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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衣燃烬     安王妃txt下载     安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以刚克柔

    “丝竹的事未必没有办法,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墨痕正想着心事,哪知方笑语却突然道。

    墨痕的手不自然的抓了抓衣角,她没有想到,小姐已经将她的心事给看穿了,于是只能低着头小声道:“小姐看出来了?”

    “那丫头这两日反常得很,我又不是瞎子,自是看在眼中的。”方笑语叹气。即便是她,想要撮合成丝竹和石司徒这一对也是不容易。而且最重要的反倒不是石将军那里,最重要的是,石司徒是否看得上丝竹?

    任何感情都不能一厢情愿。她也不可能因为丝竹喜欢石司徒就逼迫石司徒也一定要喜欢丝竹。

    本来身份上就是不对等的。一个是大将军的嫡子,虽可能不会继承石将军府,可终究也是石将军嫡子。只要石司徒肯用用功,肯努努力,无论将来他是要进朝堂还是要上战场,有石将军为其铺路,一切都不会太困难。

    可丝竹不过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更无身家背景。被她寻了来后,如今又以丫鬟的身份待在她身边。这样的身世背景,想要博得石将军的喜爱,简直就是个难如登天的事情。

    特别是石司徒喜欢跳舞,可以说在石将军心里,石司徒这个爱好简直就是不务正业,是贱籍的舞姬才会做的事,如今若是再要娶一个丫鬟为正妻,不被气得吐血才怪。

    但是,若是用心设计一番。倒也未必不可能。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丝竹有没有能力让石司徒喜欢上她?

    不是方笑语轻看丝竹,对于她这种思想开放的人来说,身份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可是这几天丝竹的表现她也看在眼里。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将石司徒给折腾惨了。怕是现在石司徒心里对于丝竹的印象都要与母老虎划等号了。她还挺担心石司徒会将丝竹当做洪水猛兽一般的惧怕。

    若是两人两情相悦,她倒还能插得上手帮帮忙,但若是丝竹剃头挑子一头热,那她可就没什么办法了。总不能拿剑逼着石司徒非得娶丝竹为妻不可吧?她也没有那么不讲理。

    “也是丝竹太过自不量力了,小姐别怪她。”墨痕生怕方笑语怪罪丝竹,若是将她调回月影司,甚至远远的发配道沧澜海阁去。她有些于心不忍。因为再也没有比她这个一起伺候小姐的人更清楚丝竹对于小姐有多么的崇敬。

    “感情之事本就无丝毫理智可言。若是爱上了,就明知是错也无可奈何。”方笑语摇头,继续道:“我倒不怕她爱上谁。若是她喜欢,别说是个将军的儿子,就是皇子我也有法子成全了她。只是,那石司徒对她可有意?”

    “这……”墨痕顿了顿。她倒是不怀疑小姐的话。一切只看小姐做与不做罢了。但石少爷是否看得上丝竹。即便是小姐也说不好,她又如何能知?

    只是看石少爷见丝竹的神色,她总觉得惧怕多过于喜爱,这也是她不看好丝竹的原因之一。

    “她若只是一时兴起便也罢了,不必我做些什么,她自己也会腻了去,久而久之,该忘的也就忘了。可她若真的上了心。你倒也不妨与她说,若是石司徒也欢喜她。非她不娶,我就能想法子成全了她们。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不如就此忘了,也好过徒增心伤。”方笑语一直觉得感情的事是很麻烦的事。特别是这个时代的感情,所谓夫妻间的交流与爱意还敌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就是一个对女人万分苛刻的时代,虽然还不至于门不能出脸不能露连男女见面都不行,但骨子里的封建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这是个男人治天下的时代,女人只能沦为附庸。所以即便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比起爱与不爱,是不是门当户对更重要,有没有身份背景更重要,能不能获得利益更重要,会不会被人嘲笑更重要。

    爱情,那从来都只是顺带的。两个走在一起的男女,若是恰好有了感情,那是幸运,若是没有,也不过就是熬一辈子罢了。

    而女人比男人更加不幸的是,若是女子有了什么过错,又或是不讨丈夫喜爱,丈夫可能一纸休书自此斩断关系,而男人就是再混账,再无耻,女人也没有休夫的权利,只能忍着屈辱,要么熬,要么死。

    墨痕诧异的看了方笑语一眼,她没想到自家小姐在意的不过是石公子喜不喜欢丝竹的问题。就仿佛石将军的反对其实微不足道一样,这倒是叫她生出了一丝希望。

    相处了这段时间,她还是衷心希望丝竹能够幸福。

    “奴婢会将小姐的话转达给丝竹的。”墨痕站在一旁有些出神。摊上一个鬼点子多的小姐,也是好事。

    “待西辞回来,我便将你和叶蝉的事儿给办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既找着了喜欢的人,不如就早早的定下来。嫁衣绣的如何?”方笑语笑了笑,那种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要嫁出去了的感觉,有些微妙。

    “小姐~”墨痕一跺脚,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真是越来越有小女儿的姿态了。想起一开始一副面瘫的模样,方笑语不得不感叹,果真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即便是如此不苟言笑的墨痕,如今也有了小女儿的羞涩了。这让她有一种时间过得飞快的感觉。

    “好了,不逗你了。我要你查的那件事可有消息?”方笑语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就沉了下来。

    墨痕心中也有些沉重,摇头道:“奴婢已经按照小姐所言一一查过,只是暂时还没有头绪。那位二皇子殿下藏得够严实,也足够谨慎。奴婢已经派人日日监视,只是暂时还未有收获。”

    “意料之中。他若是不够谨慎。随时都有脑袋搬家的危险,他自然不能大意。不过此事你还是要多盯着些。”方笑语却不着急,她太了解叶书成了。他做的那些事,在前世,可是瞒过了所有人,愣生生的逼死了不少与他为敌的人。

    他若不谨慎,他就不是叶书成了。

    “不过,若是在叶书成那里找不到突破口,不妨去查查那个人。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方笑语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开口道。

    “他们二人……不可能会勾结吧……?”墨痕一愣。

    “为何不能?”方笑语却笑问道。

    “他们……不该是敌人吗?”墨痕有些迷糊。一个云王的血脉,一个蒙王的血脉。两方本是争斗的立场,云王和蒙王更是为了太子之位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的血脉躲藏在大承,各自为政,互为竞争。甚至关键时捅刀子也毫不含糊。这样的人会联手吗?又或者,他们之间还真有利益往来不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世上哪有什么永恒的敌人或朋友?不过利益二字罢了。”方笑语冷笑道:“云王与蒙王虽为太子之位争夺不休,可他们毕竟都是大周之人,为大局着想,暂时勾结也非是不能。先乱了大承,事后再各凭本事的事也未必没有,何况。他们上头还有个无论如何也要把持朝政死不退位的老皇帝。你说那位老皇帝是想看着大承入了大周的版块?还是乐意看两个儿子的后代打得你死我活却误了大事?”

    墨痕眉头紧皱。是了,她忘记了他们其实来自同一个地方。这野心勃勃的大周布下如此阵仗。又怎会允许两方为私怨而坏了大事?若是短暂的联合能取得大胜,他们未必就不能暂时摒弃前嫌互相合作。

    “奴婢立刻便去监视那人,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墨痕立刻便领会了方笑语话中的意思,并且忠实的执行。

    只是她还没有离开,外头竟然响起了打鼓一般的声音。

    墨痕与方笑语对看一眼,而后不确定道:“石公子?”

    “出去瞧瞧便知。”方笑语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朝着外头努了努嘴。

    墨痕也好奇的紧。石司徒现在可是丝竹的心上人,故而她也比较上心。

    在得到了方笑语的同意之后,她立刻跑上前去将门打开,诺大的院子就这么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横鼓、木桩、铁链、毛笔、竖鼓……

    院子中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在瞳孔之中。还有那鼓上正在扭动身体的人。

    “小姐,石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墨痕一头黑线。她看得出来,石公子这是在跳舞,可……怎么说呢……就是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方笑语没有接话,只是皱着眉,且越皱越紧。

    石司徒正陷入一种奇妙的境界之内。现在他的脑子里全是那些大街上来往的人群。那些人的动作、语言,似乎变成了一幅画面,而他,正在跟着这些画面跳着舞。

    他完全沉浸其中,却没有发现,方笑语站在不远处,正失望的摇着头。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石司徒才从那种奇妙的感觉之中清醒过来。他一停下舞动,一眼就看到方笑语抱着胳膊,一脸阴霾的站在门边,他本能的就觉得有些不妙。

    方笑语见石司徒的目光看向了自己,于是从门中走出,严肃的看着有些紧张的石司徒,沉声道:“这就是你交给我的答卷?狗屁不通!”

    石司徒一下子涨红了脸。他还以为自己跳的很好,至少刚刚那种感觉他很享受。可是看方笑语的神情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她说自己跳的舞狗屁不通,这无疑是非常严重的否定。

    石司徒看着方笑语的身影,却一脸的悲愤。他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好,要被如此否定?

    “怎么?觉得委屈?”方笑语面色不善,最后指着石司徒道:“你是女人吗?”

    “什么?”石司徒被方笑语严厉的口气给惊到了,竟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怎么?连回答我的勇气都没有?告诉我,你是女人吗!”方笑语又一次喝道。

    “你才是女人!本少爷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容你如此羞辱!”石司徒被方笑语呵斥的满面通红,一气之下梗着脖子指着方笑语大骂道。

    “我本来就是女人,用不着你提醒!”方笑语一句话险些没将石司徒给气吐血,但随后方笑语却又道:“既不是女人,你在那儿扭扭捏捏是要作甚!”

    石司徒却不知要如何回答。

    方笑语叹了口气,放柔了语气,道:“女子柔美,生性身体便柔软,那些扭来扭去的舞,无不是为了展现女子身段而成。可你是男人,身体僵硬,却有着独有的阳刚之气,你不能将思想局限于女子的身上,而是要找到属于你自己独特的魅力。”

    石司徒愣愣的听着方笑语的话,却有些茫然。

    这也怨不得他。这个世界就没有男人跳舞的先例。他怎么会喜欢上跳舞,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明明他自己也知道一个大男人学女人扭来扭去,不仅扭不出那些舞姬的美感,反而还不伦不类,徒惹人笑话而已,可他却就是喜欢,没有理由。

    方笑语没有否认他的喜好,这让他十分开心。可她口中那些展现男子的魅力之类的话,他却没有任何头绪。

    “要如何做?”石司徒脱口问出。他实在是不知道方笑语那所谓的他自身男子的魅力是些什么。

    方笑语叹了口气,道:“你当这世界只有水而没有火?你当这世上只有绕指柔而没有百炼钢?女子舞动皆是柔美,那是因为她们的身体柔软,能将这种柔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可你看看你这身子,骨骼僵硬,跳起来就与那牵线人偶一般,哪有半点柔美之意?”

    “那我又有何法子?”石司徒还不甘心被说的这么一无是处。身体僵硬又不是他愿意的。

    “既无法表现出柔美,那就换个角度,以刚克柔,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方笑语瞅了他两眼,随即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今日便叫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舞。”

    说着,方笑语一跃跳上木桩,脚尖轻点,整个人飞身而起,潇洒飘逸。

    当她落入中间的大鼓之上时,一身红衣飞扬,竟是让石司徒有些看的痴了。

    “墨痕,琵琶。”方笑语看着墨痕道。

    墨痕立即点头,回房抱出一把琵琶,坐在阆中的石登山,手指飞快拨动,悠扬的曲子响起,石司徒竟在这从未听过的曲子里听出了一丝杀伐之意。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想起了他爹当初给他讲的那些战场上的故事,一瞬间,他竟有种热血沸腾之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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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脱!给我脱!

    琴弦弹拨出的美妙音节,带着强烈的节奏感。不同于以往听到的柔美音符,反倒是有种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感。

    鼓点卡着音乐响起,石司徒目瞪口呆的看着大鼓上肆意舞动的人,红衣翩翩,如同剑一般的凌厉之气扑面而来。

    看不出任何柔美的感觉,与之前见过的所有舞姬的所谓‘舞’没有一点点的相似之处。不妖娆,不柔美,不像是水一般潺潺流过,却似烈火焚烧,灼入心间。

    鼓与琵琶完美合一,鼓上翩翩起舞的人仿佛有着无穷的生命。脑子里浮现的不是风花雪月,不是愁肠入骨,而是肆意奔放,宁折不弯的豪情。

    那些年幼时爱听的故事一一闪现于脑海之中。父亲讲述的那些金戈铁马,热血厮杀,幼小的自己听不够的英雄歃血,马革裹尸。他几乎要忘记了,曾几何时,他还虎头虎脑的时候,总是瞪着大眼睛听父亲讲那些战场上的兄弟情谊,讲战场上的惨烈厮杀。虽然故事中总有许多人死去,也有许多人活着,虽然故事的结局或许远不算是美妙,可他依旧听得津津有味,瞪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拍着胸脯学着父亲的模样说着将来一定要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誓言。

    可这些誓言终究输给了时间。不过是几年的光景,待他开始慢慢长大,那些故事就只成了故事,他却再也没有了听的热情。

    他不想再做英雄,不想学父亲一样上了战场。不想认识那些生死与共能将后背安心相交的兄弟,也不想亲眼看着这些兄弟死在面前而无能为力。

    最终,大哥继承了父亲故事中的一切投入战场。二哥立志在朝堂上博一个出身,唯独是他,一开始沉迷于玩乐,后来反倒是由玩乐时眼看着的舞姬身上找到了跳舞的爱好。

    他并不后悔有了这样一个在外人眼中几乎是不务正业自甘下贱的爱好,否则今日就看不到这支震撼人心的舞。

    这与他之前看过的所有舞蹈没有半分相似,自始至终都充满着斗志昂扬,不免让人热血沸腾。

    原来舞还可以这样跳。原来所谓的以刚克柔是这个意思。原来跳舞并不是一件那些舞姬扭来扭去展现着身体柔美就可以一概而论的事情。原来。跳舞也可以如此热血沸腾!

    石司徒仿佛从这一支舞上看到了他未来要走的道路,看到了自己生存的意义。

    这样一支舞,若是在将士出征前谓以壮行又当如何?可不比几句慷慨激昂的话更加震慑人心?

    这样一支舞。若在朝廷祭天祭祖时舞起又当如何?可不比几句空泛的愿望来的更加激昂飞扬?

    舞蹈也可代替语言。这就是方笑语所说的,要改变外人对于跳舞的认知,叫人不必再提起跳舞时,只想起那些有钱人府里豢养的舞姬。而是想起那些或激昂或柔美的故事。想起那个高贵的跳舞的人。

    石司徒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看着方笑语的目光如同看到了日月星辰。

    可这却不算完。

    方笑语的动作大开大合,绝难与‘女人似水’这样的话画上等号。可是,那支舞的动作却也算不得粗狂,只能用一种叫做气势的东西来形容他们眼中所看到的。

    琴声越来越快,鼓的声音也越来越密集。方笑语脚下的每一个动作,鼓声每一个响起的时机都与墨痕手中的琵琶声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而正在石司徒目瞪口呆的沉浸在享受之中的时候,琵琶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只剩下突然放慢的大鼓的声音,‘咚!咚!’的敲击在心上。让心跳跟着一起鼓动。

    方笑语的动作完全没有停止,她的身子突然后仰,整个头几乎都要弯到了地上,此刻女子身段的柔美却展现无疑。

    但不仅仅是如此。后弯腰的同时,她的脚尖突然抬起,勾起木桩上的锁链,向天一抛,锁链落下时正好被她握在了手里。

    琵琶声在此时重新想起,只是再没有了之前的杀伐之气,反倒透出一种水乡小巷里的沧桑柔美。

    锁链在方笑语的手中仿佛是一条没有重量的丝带,扣在两端的毛笔在方笑语的挥舞中准确的沾中了砚台里的墨汁。

    方笑语依旧站在最中央横放的大鼓之上,脚下时不时的敲出一些鼓点,配合着琵琶柔美的音调。而锁链在她的手中起伏、舞动,木桩后的竖鼓之上却被毛笔书写满了笔走龙蛇的字迹。

    四面鼓,四首诗。每一面鼓上的字体都不相同。

    诗只提在了鼓的下方,中间留出了一大面的空白。

    石司徒只觉到此时这舞已是惊为天人,但不想一切依旧没有结束。

    琵琶的声音突然又变的激昂起来,方笑语脚下依旧没有停止舞动,不仅分心在鼓上题字,还要配合着琴音踩下鼓点。

    随着琴声越来越激烈,方笑语手中的锁链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声巨大的鼓响,是方笑语换下了细的锁链,换上了粗的铁链,而铁链的两端,绑着两支大号的毛笔。毛笔沾上了墨汁,被方笑语一甩手,整个毛笔在四周的竖鼓的空白处溅上了一滩巨大的墨迹,完全破坏了下方题诗的美感。

    但方笑语仿佛是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只是手握着铁链几个来回,那些溅下的墨迹几笔便成了一个大字“天”!

    一字写完,方笑语转而朝向另一面竖鼓,在题诗之上的空白处又写下了第二个大字“佑”,而后是第三面鼓,第三个字“大”,再便是第四面鼓第四个字“承”。

    “天”“佑”“大”“承”

    天佑大承!

    石司徒眼睛锃亮,突然发出了难以名状的光芒。整颗心噗通的跳着。他甚至能感受到这种跳动的力度。

    不知为何,体内的鲜血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竟有着蠢蠢欲动期待。期待自己也站在那面大鼓之上。舞动属于自己的魅力。不再是那些模仿舞姬而来的不伦不类,他已知道自己从前的极限在何处。因为世上没有男子跳舞的先例,所以他的眼界,他的目光就只局限在那些女子所跳的柔美的舞蹈之上,但是今日,就在此刻,方笑语却结结实实的给他上了一课。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他的路在何方,他的舞之道该通往何处!

    他就不信若是这支舞是他所跳。还会被人贴上下贱的标签。他就不信当他写下“天佑大承”四个大字,就没有一个人会为此而热血沸腾!

    跳舞不是低贱的事业,他可以用自己的身体,诠释出最为热情勃发的希望。

    无论是那些翻手为云的将军。还是即将远赴战场的将士。无论是高坐庙堂的天子。还是那些生活在底层每日过着千篇一律的日子的贫苦百姓。

    他都要用他的舞,给他们希望。

    石司徒紧紧的握着拳头。因为太过兴奋而浑身颤抖。

    琴声渐渐平息,鼓声也落下最后一响。那面大鼓之上,方笑语今日特意着了最为明艳的红衣,跳出了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热情如火。

    一个女子尚能舞出如此的大气磅礴,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为何便做不得?

    这一刻,石司徒的心前所未有的敞亮。

    方笑语脚尖轻踮。整个人飞身而下,甚至她都没有踩上木桩。人已经来到了石司徒的身边。

    石司徒此时的目光里全是崇拜。盲目的崇拜。仿佛折腾了他这么些日子的被他称为魔鬼的人,此刻突然就变成了九天下凡的仙女。

    不知为何,石司徒就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种心路通畅的感觉从未曾有过。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方笑语给他的。

    “如何,看出了什么?”方笑语一支舞下来却脸不红气不喘,对于武功高强的她来说,就跟从院子走到屋子里一般,没有什么不同。

    她在意的,是石司徒究竟看懂了这支舞没有。这不仅仅是单纯的扭动身体便能做到的事。舞蹈,与音乐一样,除了美好,除了看着顺眼听着顺耳,除了能让人身心愉悦之外,所谓创意,却是不可缺少的。

    千篇一律的事情大家早都看腻了。你当那些有钱的商人和有权的官老爷府邸里养着的舞姬,他们每次看的是她们那几乎没有特色的水蛇腰不成?他们看的,从来都是这些舞姬漂亮的脸蛋,只此而已。

    可她要教给石司徒的,却是如何抓住人的眼球。

    石司徒想的没错。这支舞,她一开始就是为了石司徒而准备的。

    朝廷每一年都有祭天大典,是帝王群臣亲自向上天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不可谓不隆重。

    而今年的祭天大典,就在那场不可思议的灾难的之后,当人们无可避免的必须承受这种天灾之后,心有余悸,患得患失,石司徒的这一舞,无疑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到时候她再发挥一下神棍的本事,忽悠上几句,她不仅要整个大承都知道她‘佛女’的身份,她还要借此彻底除掉叶书成!

    所以,石司徒对她的计划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没有碰见石司徒之前,她只是想好了要利用那场灾难而已。可是那日亲耳听到石将军与石司徒的争吵,亲眼看见石司徒对于跳舞的喜爱,她便突然生出了这个心思,想要借着帮助石司徒完成梦想,又了了石将军一桩心思,更重要的是为她的计划锦上添花,当真是做梦都梦不来的好事。

    能得到石将军的友谊,还能借此除掉叶书成,又让皇帝坚定了她佛女的身份,那么对她来说,对镇远将军府来说,对安王府来说,这都是一层保障。

    “道。”石司徒脱口而出。

    “道?”方笑语嘴角一勾,挑眉道:“何解?”

    “我看到了将来的道路。心中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石司徒觉得自己词穷了,这些词语根本就无法形容他此时的感受。

    内心清明,头脑通畅。简直是说不出的舒畅。

    “你若真看到了属于将来的道路,那便证明给我看。”方笑语邪笑道:“脱!”

    “什么?”石司徒神色中烙上了茫然二字,看着方笑语,整个人都呆愣愣的。

    “听不懂人话?叫你脱!”方笑语故意沉下了脸。

    “脱什么?”石司徒依旧迷糊。

    “你说脱什么?”方笑语一个白眼翻过去,就见石司徒眼中的茫然渐渐散开,取而代之的一脸的惊悚,道:“脱衣裳?”

    “知道了还不脱?”方笑语似乎不太有耐心。

    “方笑语!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本少爷不是如此随便之人!”石司徒突然一跳跳出去老远,双手捂着胸,一脸良家妇女看见采花大盗的表情,缩着肩膀道:“你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

    方笑语第一次有一种特想一巴掌将这人拍成肉泥的冲动,只是冷着脸盯着石司徒道:“我管你是不是随便的人?总之今日就随便一下吧。给我脱!”

    石司徒一脸痛心疾首,仿佛晚节不保似的,那种生无可恋叫人看着都心疼。

    方笑语此刻在他心中,已经是不再是魔鬼这么简单了。还是个有着采花大盗灵魂的魔鬼。

    “不脱?不脱就滚回去。”方笑语懒得搭理他。一个小屁孩,还没有她大,她会对他有兴趣?

    石司徒哭丧着脸,却似乎很怕方笑语以‘滚回去’这三个字来威胁他,最终咬了咬牙,还是将外衣解开,露出了白色的里衣。

    “继续脱。”方笑语无情的开口。

    石司徒一副死了娘的神情又将里衣给脱了,露出一副还算有些壮硕的胸膛。

    石司徒似乎是想开了,心说脱就脱呗,最后干脆不用方笑语威胁,自己就要脱裤子。

    “你做什么?”方笑语皱了皱眉。

    “脱啊。”石司徒一副小鹿般纯洁无辜的眼神看着方笑语,仿佛是在说,不是你让我脱的吗?

    方笑语再次生起了那种想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狠狠的给她翻了个巨型白眼。心说你特么还耍起流氓来了是不是!

    只见墨痕手中捧着一套衣裳出来,见到石司徒正准备脱裤子的一幕,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神色里全是嫌弃。

    她一把将手上的衣裳丢到石司徒的怀里,一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撇嘴道:“换上。”

    石司徒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原来方笑语叫他脱衣裳不过是要给他换上另一套衣裳罢了。亏得他还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似的,那脸就跟猴屁股似的红。

    “穿上它。上去,跳给我看。”方笑语指着院子中间那面大鼓,对石司徒说。

    石司徒的目光突然就锐利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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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叶西辞回京

    石司徒在舞蹈上实则是有天赋的。她方才跳的那支舞,虽趋于大气,可毕竟还是以女子的角度去诠释的,与那种真正的阳刚之气还是有着一些差别的。但石司徒却能举一反三,从中找出他自己的风格来。虽然还有些拘谨,不够放得开,但思路却已经十分清晰了。

    若是石司徒只是依样画葫芦照着她的动作学下来倒也没什么,可短短的时间内能将她的那支舞做了一些改动,改动的更具男人的血气,又不失欣赏性,这却是不容易了。

    “小姐,石公子于舞蹈一途还是有天分的。”墨痕看着石司徒在大鼓上摸索,已经渐渐的形成了一套自己的风格。特别是她此刻并没有用琵琶给他伴奏,只凭着鼓点的节奏自己在舞动,更是要难上不少。

    “确实如此。他身子比一般男子要软一些,虽从前走弯了路,可毕竟学过一些,几年的练习也不是毫无用处的。”方笑语承认,至少从前他只知道扭来扭去模仿寻常舞姬的时候,虽路子偏了,可毕竟对身体已经打磨过,这就使得他真的跳起舞来,比别的男人更加有那种刚柔并济的力量。

    “只是……”墨痕虽夸了石司徒,但最终还是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道:“小姐,石公子这字儿写的……也太难看了……”

    刚刚下桩前,方笑语特意将那四面竖鼓给翻了个个儿,将另一面没有写字的鼓面反过来对准了那面横鼓。

    石司徒一边改进着方笑语刚刚的那支舞的动作。让它更加适合他自己来跳,一边又学着方笑语甩起铁链,在鼓面上写字。

    以他的水平。题诗什么的,稍微有点难,毕竟是铁链拴着毛笔,要写那些小字,需要一定的功底。这些他回去之后会慢慢练习,今日是为了尝试,所以他试着在鼓面上先写上‘天佑大承’四个大字看看效果。

    但是。不得不说,这出来的效果实在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歪歪扭扭不说,‘天佑大承’四个字中。除了‘天’和‘大’这两个笔画简单的字还能勉强认出来之外,‘佑’和‘承’字已经完全变成了抽象派代表作,即便是拉来全大承的文官来,也未必认得出这是写了些什么。

    老实说。石司徒虽然从前不务正业了点。可也毕竟等于是名门出身,石将军别看是个武将,但一手龙飞凤舞的草书却是京城里闻名的。石司徒自小就被石将军教着习武读书,虽然习武比不过他大哥,读书比不过他二哥,但规规矩矩的字儿还是写的出来的,虽没有什么太大的特点,却也清秀。

    但是可惜。此时的他是站在大鼓上,跳着舞。甩着锁链。这样写字所用的力度与技巧跟在桌面上写字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本就武功平平,甩着沉重的锁链写字,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第一次能写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毕竟不是还有两个字最少能看的懂吗?

    方笑语扶了扶额,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石司徒那如同螃蟹抓过的字迹,最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他还有的日子去练。墨痕,离祭天大典还有几月的时间,这些日子,你与丝竹轮流看着他练,务必要在祭天大典来临之前,叫他至少将‘天佑大承’这四个字给我练的像模像样些。我可没那时间陪着他耗费。”

    “是,小姐,奴婢会好好看着石公子,一定叫他在祭天大典前,将这字练好。”说着,墨痕那一脸的阴笑就出现在那张好看的脸上。

    石司徒正跳着舞,却突然觉着背后一冷,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看方笑语,却见方笑语与墨痕两个人笑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石司徒顿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石司徒被方笑语和墨痕笑的浑身发冷,就连正在跳着的动作都几次出错。他对于方笑语真是太有信心了,他十分相信,方笑语这个人,就是有变着花的折腾他的本事。

    这种漏洞百出的舞步最终因为一声大喊大叫而停下了。

    丝竹喘着粗气,一把将门推开,直接以飞奔的姿态跑到了方笑语面前,满脸的喜气,道:“小姐,好事,大好事。”

    “何事将你给乐成这副模样?”方笑语很少见丝竹如此兴奋,虽然她这个人比起墨痕本就活泼不少,但也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小姐听了后定然比奴婢还乐。”丝竹顿时笑嘻嘻的指着外头的方向道:“小姐,世子回来了。”

    “什么?”方笑语以为她听错了。

    “小姐听得不错,世子他回来了。”丝竹满脸带笑的看着自家小姐,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她可是知道的,小姐一定很想姑爷。别看小姐平日里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但偶尔看着姑爷送她的首饰,还是会发呆。

    “你说世子回来了?”方笑语有些发愣。

    叶西辞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出去多久?北燕那边的战争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打完。

    流沙国的这次侵略必定是蓄谋已久,否则凭一个人口总数不过七十万的小国敢跟大承这种大国对抗?这其中必然有大周的影子。

    大周以此威胁大承和亲。皇帝刚刚拒绝了才多久?西北那边的战争都没有开始,北燕就完事儿了?

    方笑语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于是问道:“我爹也回了?”

    丝竹却摇摇头道:“将军似乎并未回京。北燕那边的消息实在是有些混乱,即便是咱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也是一天一个样儿,战局千变万化,但我方似乎处于下风。一直被流沙国压着打,即便是将军和世子去了北燕,一时半会儿也难以下手。世子回京之事。奴婢并未接到消息,只是方才在城门口儿,奴婢亲眼见着世子回京了。”

    “你亲眼所见?”方笑语皱了皱眉,总觉着叶西辞这次回京会有事发生。

    “奴婢亲眼所见,还与世子说了话。世子受了些伤,不过并没有大碍,只是似乎北燕那里出了些岔子。将军派世子先行回京与皇上禀报。世子说,他进了宫后再回府。”丝竹脸上也多了些忧虑。

    世子能平安回来她自是开心的。虽受了些伤,但性命无碍已是幸事。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什么时候丢了性命也是没准。但方才小姐的神情中全是忧虑,她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担忧起来。

    “丝竹,备马。我要进宫。”方笑语最终决定要进宫一趟。

    叶西辞回来她固然高兴。可是她爹竟然还留在北燕。叶西辞这么快回来,必定是有事需要他尽快回来禀报皇帝。本来一封信就能搞定的事情非要叶西辞快马加鞭回京,当是非同小可之事。她需要亲自去听一听。

    “小姐,奴婢马上就去。”丝竹立刻离开备马。

    “墨痕,你在这里看着石公子练武,在我回来之前,派人去问问北燕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方笑语吩咐道。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查。”墨痕脸色也有些僵硬。

    方笑语快马加鞭赶到皇宫。宫门的守卫认得她,更认得她身上那块可随时进宫的腰牌。故而连问都没问,便放了行。

    一路到了御书房外,苏万福和夏公公在门外守着,脸色也是忧虑居多。

    见方笑语到来,苏万福立刻打起了精神迎了上去,脸上的笑容颇有些勉强道:“世子妃,您总算是到了。”

    方笑语一愣,随即道:“苏公公知道我要来?”

    苏万福将方笑语拉到一边,小声道:“世子进宫后,皇上就派人去安王府里去请王爷和世子妃进宫。只是,世子妃不在府中,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去了何处,这才耽搁了。皇上派了老奴在此处等着,若是世子妃进宫,便由老奴带着世子妃去见皇上。”

    方笑语脸色有些阴沉。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叶西辞带回来的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否则问完了话直接放回去得了,没必要叫了她和安王爷一同进宫。

    “苏公公,皇上和西辞可在里头?”方笑语指了指御书房的位子,问道。

    苏万福摇了摇头,道:“世子妃,皇上和世子正在朝上。诸位大臣也都到了。皇上有命,若是世子妃到了,就由老奴领着世子妃上朝觐见。”

    “在朝上?”方笑语深吸了口气。这事儿还惊动了朝臣?看来不是小事。可为何要召她觐见?

    关于战争之事,这已是国事的范畴。自古女子不得干政,皇帝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参与到一些国事之上?

    皇帝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还请苏公公带路。”方笑语知道苏万福知道的事也是有限。若真是大事,也没必要非要跟一个太监总管细说。何况事情还惊动了诸多大臣,恐怕要费上一番周折了。

    她现在只希望这事儿不要跟她老爹有什么太大的干系,否则……

    “世子妃请跟老奴来。”苏万福也没有多透露些什么,只是在前头领路。

    “世子妃请稍候,奴婢这就去禀报皇上。”苏万福与方笑语在朝堂前停了下来。

    “苏公公去吧。”方笑语笑着点头,而后在外头静静地候着。

    没过多久,苏万福便出来说皇上召见,方笑语深呼吸,压下心中不安,迈步步入朝堂。

    她的到来,让朝臣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朝中的这些大臣,看向她的目光都十分复杂。有的担忧,有的冷笑,更有如商经纬这样的,直接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这让方笑语心中烦躁不已。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神情威严。叶西辞一身带血的站在堂下,见她来了,先是看他一眼,随即苦笑连连。方笑语的心又沉了一些。

    “臣女给皇上请安。”方笑语静静的站在堂下,没有与叶西辞过多交流。她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所以还是少说话,先将事情弄清楚再发言最好。

    安王一脸忧虑的看了方笑语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看了看龙椅上面色严肃的皇上,他还是将话憋进了肚里,站在那里默不出声。

    “笑语丫头起来吧。”皇帝的语气还算祥和。方笑语稍稍松了口气。

    “谢皇上。”方笑语站了起来,眼角余光偷瞥了叶西辞一眼,却见叶西辞一直都在看她。

    “笑语丫头,你可知,朕叫你来,是为何事?”皇帝的语气有些高深莫测。

    “臣女不知。”方笑语摇头。她确实不知。就是进宫这件事,那也是因为丝竹在城门口见到了叶西辞回来。

    她是从醉仙楼直接进的宫,根本没有回安王府,所以直到刚才才从苏万福口里得知皇帝曾派人去安王府召她进宫一事。

    皇帝突然叹息一声,随即脸色有些沉重道:“西辞刚刚回宫,带来了方爱卿的口信,说是北燕战事吃紧,已损失了将近三十万大军。粮草迟迟不到,又逢旱事,而流沙国大军压境,越战越勇,已是有兵尽粮绝之危。方爱卿欲孤注一掷,伏击对方大将,但此事十分危险,下属将士阻拦不成,方爱卿却执意不听,带领五万军士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方笑语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不知所踪是什么意思?好好个活人,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何况还是带着五万将士。

    “就是不知所踪。方爱卿原意是要带军伏击对方大将,可事实是,对方大将已兵临城下,可方爱卿却再没有出现,也没有回城,完全失去了联络。”皇帝看着方笑语的神情,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连同五万将士?”方笑语却问道。

    “连同五万将士。”皇帝点头道:“西辞回京便是为了此事。北燕凭白失踪五万将士,使得战事越发吃紧。太子坐镇北燕,这才使得军心没有涣散。事实上,朕也收到百里加急,已有人上书告发方爱卿,说他刚愎自用,甚至失职,导致粮草被烧。说他此次失去踪迹,是为逃避责任所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偷袭动手

    【写着写着差点睡了。好困。还差三百字。大家十分钟后再来看吧。我会尽快替换上的。】

    方笑语的神色绝算不上好看。她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百分百的肯定,他爹一定是出事了。

    自从从军一来,从最底层的小兵一路摸爬滚打成了将军,对于战场之事,没有人会比他爹更加的谨慎小心,也更加的懂得‘命令’的重要性。

    从皇帝的话来看,他爹‘不小心’知道了对方大将的下落,想要在他与城下的敌军会和之前先行设伏,将对方大将彻底的留下,所以带领精兵五万擅自出城,甚至不管太子的强烈反对,一味自负,最终带着五万将士离开,但却再也没有回来。

    这个故事乍一听似乎是他爹对于自己太过自信导致了功败垂成,害死了五万将士,又或者是他爹做了逃兵,做了叛徒,带着五万将士消失了。可仔细想来却是漏洞百出。

    首先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是所谓太子的强烈反对,是她家方大将军的不管不顾。

    太子虽是储君,是未来的皇上,可现在毕竟还只是太子而已。

    此次太子随军出征,无论是梅贵妃的阴谋也好,亦或是皇帝的算计也好,又或者是太子自己想累积军功希望在军中能够拥有话语权也好,可他的身份也只是‘随军’而已。

    不是将军,不是监军,根本没有任何的指挥权,充其量就是个去看热闹镀金的。他以什么立场来‘强烈反对’?

    她家方大将军才是真正的大将军,整个北燕就是他的阵地,整个镇远军就是他的手脚臂膀。他就是北燕的最高指挥官,他的话就是当之无愧的军令,他要去伏击一个人,别说亲自动手,就算是吩咐手下任何一何人前去都不会说问题,可太子竟然会‘强烈反对’?

    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温室花朵,竟然在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面前瞎指挥?

    她方笑语第一个就不信。

    虽然对于此次太子随军出征一事她一直就埋怨太子是个拖油瓶。可以太子的为人,不该自己插嘴的事他绝不会瞎摆太子的架子。

    他自己再清楚不过,在叶书成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险境下。方剑璋的五十万镇远军的支持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在军中有了话语权,地位才会更加稳固,而对于他一个战场菜鸟来说,快速在战场累积军功让将士对他有好感的最好办法就是无条件支持方剑璋的行动。

    方剑璋是鲁莽之人吗?不。绝不是。否则他不会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位置。

    对于一个书生而言。骨子里的傲气绝不能弃,即便是太子也一样。身为北燕守将,身为镇远军的大将军,即便面对的是太子,未来的储君,也绝不会任由一个外行人来瞎指挥他的军队,因为他深知这样只会让他的将士置身于险境之中。

    何况他们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叶西辞。

    先不说叶西辞是她爹的乘龙快婿,他还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而叶西辞这个人绝不是个冲动之人。不会任由太子夺了他爹的权利,因为他明白。外行人指挥内行人,这是战争的大忌。

    太子既要累积军功,就绝不能得罪她爹,否则就是跟五十万镇远军过不去。一旦惹怒了她爹,致使他爹投靠了叶书成,或者干脆中立,两不相帮,对于太子的地位来说是一个绝大的打击。

    何况,北燕被梅苍云这个老狐狸安插了不少棋子。从她爹和叶西辞出发到北燕才多长时间,能不能先将北燕的内患解决都是个问题,这个时候太子和他爹又怎么会闹这样的别扭甚至反目成仇?

    这其中定然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发生。而她爹的失踪,其中全是蹊跷。

    可是最令方笑语不安的,是他明明就派了月影司的人一路跟着,但北燕方面却并没有传来有用的消息,反倒都是些乱七八糟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混乱丝竹的视线。

    如果她爹失踪了,那么月影司的人又去了哪里?这么大的事为何却无一人传书禀报?北燕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爹又是不是真的失踪了?

    可如果是假的,皇帝收到的奏报岂非是欺君?

    太子没这个胆子。她爹那种老顽固更不会欺君罔上。

    皇帝一直注意着方笑语的神情,他眼见着方笑语在听完他的话之后神色飞快的变幻着,皱眉、不解、疑惑甚至杀机,可就是没有舒展过。他直觉上觉得方笑语并不知道此事,甚至于比他都要对此感到疑惑。

    不错,他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他觉得幕后有一个推手,一直在引导此事。可奇怪的是,这部剧并不严密,也不牢靠,反倒漏洞百出,极容易让人起疑。既如此,布下此计又有何意义?

    再者说,方剑璋身经百战,对于该如何处置城下的流沙**队定然有着自己的一套想法。身为北燕的最高指挥官,别说伏击对方一个大将,就是拉着全程的军队出去和对方混战那也是他的权力。在这方面,他从来都没有限制他的临阵指挥权。仅仅是带着五万将士去伏击对方大将,太子为何会强烈反对?这与他印象里的儿子实在是太过不同。

    可是,这个结论不仅仅是他收到的折子上如此写着,跟西辞这孩子所言也都全部吻合。甚至于西辞的话里,对于方剑璋的孤注一掷是也颇有怨言,明显可以听出他对方剑璋有所不满。

    这大概也是叶西辞始终不敢面对方笑语的原因之一。毕竟无论怎么说,方剑璋也是他的岳丈,而他却似乎站在了方剑璋的对立面。这会让方笑语如何想?

    皇帝的神色明灭不定,却并未催促方笑语做出解答。

    方笑语万分复杂的看了叶西辞一眼,随后对皇帝道:“请皇上允许臣女问西辞几个问题。”

    “你问吧。”皇帝摆手。并不阻止。

    方笑语这才将脸转过,对着叶西辞,不在意叶西辞那欲言又止的态度,问道:“西辞,我爹带着五万将士离开时你可在场?”

    “我在。”叶西辞点头,随即道:“我一直都跟在方将军的身边,帮他处理一些琐事。方将军也有意提拔。从不吝啬指教。可是,有一日,方将军突然收到一封密报。对方大将要经过一条近路,与北燕城下的流沙国大军会合。那大将亲自护送着粮草前来,方将军便起了伏击他夺取粮草的心思。”

    叶西辞也不等方笑语仔细问,便一口气说道:“初到北燕。时局异常混乱。军队连连惨败于敌军之手。士气大落,又有人趁乱动摇军心,哄抬物价,整个北燕,内患还忧于外敌。我与方将军到达之时,方将军便已有决断,面对城外大军挑衅,纹丝不乱。拒不出战,而是着手整顿内城。平息物价哄抬,将一群不义商贩斩杀,杀鸡儆猴,迅速的压下了城中的不安因素。而后制定新的规章,将城内的流言疏散,再借一场大胜来稳定军心。”

    方笑语点头。这么做无疑是正确的。虽然流沙国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可比起与流沙国战场厮杀,更重要的却是平息内患,免得激战正酣时,自己人在背后捅上一刀,到时,那可就不是疼的问题了,更可能的情况是伤筋动骨,反倒给了敌军黄雀在后渔翁得利的机会。

    这些事情对他爹来说根本不是难题。每一场战争背后都面临着诸多的恐惧,城中难免留言四起。身为一个将军,要懂得如何疏散流言甚至利用流言,更要懂得如何稳定军心,也平定百姓的恐惧心理。

    何况她家方大将军是书生出身,若不是被梅苍云算计,恐怕早就入朝成了文官,对于这些事,看似复杂,却难不倒他。

    叶西辞注意着方笑语的神情似乎并没有生气,于是继续道:“好不容易城中的恐慌被将军压下,可适逢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原本粮仓中的粮食被一场大火给吞噬,将军一直存有疑虑,觉得此事定然是人有心而为之。原本将军心中也有了头绪,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却也没有发难。当务之急,是如何等到朝廷拨下的粮食到来,但粮食却迟迟不到。”

    “粮仓被烧,城中存量已经不多。除去军队所需,百姓也需口粮。外头大军临城,呈包围之势,迟迟不退,定是敌军知道北燕城中粮仓被毁,想要困死城中军队。将军甚至调动了城中商人拿出存粮,至少要让将士们能吃得上饭,才有力气打仗。可远水解不了近火,城中存量有限,根本无法支撑太久。而地方又阴险狡猾,不仅围城想要困死北燕将士,还在水源中下毒。干旱时候,无粮无水,城中将士百姓险些撑不下去。”

    叶西辞的话叫方笑语眉头紧皱。大旱才是北燕最大的敌人。这场大旱不是起于北燕,可北燕毕竟也遭了连累。适逢战争之时,双方征战,自是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对方有心困死北燕城,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叫对方断粮断水。

    粮仓被烧是不是流沙国的主意,那个内鬼又是何人先不谈,城中水源也就那一处,通向城外,若是在源头处下毒,此计虽毒辣,却不失为一个绝好的取胜手段。

    方笑语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道:“我事先叫人运了十万旦粮食与水送往北燕,就是怕北燕城中断粮断水,莫非你们没有收到?”

    叶西辞却摇头道:“收到了。也多亏了你那十万旦粮食与水,才能叫将士多支撑些日子。可十万旦粮食却也撑不了多久。毕竟将士几十万,还有数百万百姓,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饿死渴死而不管不问。那些粮食与水没坚持几日就见了底。”

    叶西辞神色有些悲愤,道:“将军鼓励将士要坚持住,说朝廷的粮食不日便到,可是左等右等,却怎么也不见粮食的到来,将士们怨声载道,百姓中也开始蔓延着消极情绪。迫不得已下,将军得知敌军大将会带着粮食抄近路与敌军会和,将军才不顾一切要伏击对方,就是为了能夺下对方的粮食于水,暂时解了北燕城的困局。”

    “可他却再也没有回来?”方笑语神色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太子知此事太过冒险,坚持反对,可将军哪还听得进去。他说他绝不能让将士和百姓死在这种不甘之境下,就算冒险,也要一试。于是不顾太子与其他守将的反对,带着五万大军,从密道出城,可却再也没有回来。”

    叶西辞神色有些困倦,继续道:“我曾偷偷出城查看过,一路上虽有大军行进的痕迹,可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且这些行军痕迹在某一处突然断了,就如同五万大军凭空消失一般,根本无从寻觅踪迹。”

    叶西辞的脸色有些灰败。去北燕这短短的时日,却让他觉得比从前任何的日子过得都累。

    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内忧未平,外患叫嚣。时时刻刻神经紧绷,随时防备着对方攻城。那种日子,当真是难熬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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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三不医,三定医

    “方笑语你做什么!”

    “笑语丫头……”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从前与叶西辞最不对付的安王。他可是亲眼见着方笑语与叶西辞之前在安王府中是如何秀恩爱的,这突然之间当着朝堂这么对人的面儿就动起手来,实在是让安王大为惊愕。

    而皇帝也是一脸的意想不到之色。

    方笑语动手动的很突然。前一刻还是为叶西辞受伤担忧的神情,下一刻就能掐着他的脖子一脸冷若冰霜。

    皇帝的眉头紧皱,而后又慢慢舒缓。他觉得方笑语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其中必是有什么缘由。

    他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这种奇怪的感觉源于叶西辞。

    在叶西辞进宫后,一开始他是在御书房里见的他。当时他粗略的听叶西辞讲过一些北燕发生之事,当时叶西辞的态度并不是如刚才那般,充满了义愤不甘和对方剑璋的担忧。

    不如说,当初他的态度,更多的是倾向于对方剑璋的不满。正因为有了叶西辞的说辞与态度,再加之他收到的奏报也确实与叶西辞所言有几分吻合,所以他才会召集大臣,朝上商讨。

    上了朝后,叶书成对于方剑璋的不满有所收敛,再一次陈述的所谓事实比之在御书房中温和不少,至少态度是如此。当时他以为方剑璋毕竟是他的岳丈,当着众臣的面儿总不好说的太过,否则怕会有微词传出。他并未在意。

    但,方才方笑语所问与他的回答却与之前的陈述有着本质的差别。

    叶西辞回答方笑语问题的时候,采取的态度根本就是为方剑璋打抱不平而将一切怪罪在朝廷身上的态度。与在御书房里对方剑璋不满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他听到叶西辞的说辞心中十分不适,对叶西辞的好印象要缩减大半。毕竟比起方剑璋这个外人,他更愿意相信他自小疼爱到大的叶西辞,他也了解叶西辞的为人,不该是个如此反复无常的小人,但他也没有往别处去想,直到方笑语突然偷袭动手。他方察觉到不对,故而此刻他还算是镇定。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他早已平静了心态。等着方笑语给他解释。

    “为……何……”叶西辞被方笑语掐着脖子,脚尖都已经隐隐离了地面,整张脸涨的通红,也只能断断续续的面前说出这两个字。

    他不明白方笑语为何会突然对他动手。他不相信方笑语会想要杀他。

    “为何?”方笑语目光如刀的扫了叶西辞一眼。冷笑道:“这正是我想要问你的。说。叶西辞在何处?”

    方笑语的话叫安王和朝臣甚至是高堂之上坐着的皇帝都大惊失色。他们极容易理解方笑语这句话的意义何在,故而才觉不可思议。

    “我……不明白……你……我就是……叶西……辞……笑语你……”叶西辞只觉喘不过气,两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但众人却听明白了他的话。他在说,他不明白方笑语所的话是何意。他说他就是叶西辞。

    可回答他的却是方笑语更加用力的掐紧了他的脖子,神色越发冰冷,目光越发锐利道:“不要装作你与我十分熟悉的样子。叶西辞的手腕处有一颗极小的痣,若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你的痣呢?”

    众人恍然大悟。

    这个假冒的叶西辞,无论是相貌。声音,还是一举一动,都与真的叶西辞极为相似,想必是下了功夫的模仿的。但是,毕竟不是叶西辞本人,总会有些疏漏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比如叶西辞手腕靠近手背的地方有一颗十分小的痣,若不细看难以发觉。但方笑语是叶西辞的娘子,两人生活在一起,同塌而眠,同桌用膳,对于对方最是了解不过。这个假冒之人即便装的再像,可那细微的差别却逃不过方笑语的眼睛。

    手腕处那颗小小的痣,成了对方致命的疏漏。他以为他装得很好,所以也没有去防备方笑语,因为若是他对方笑语有所戒备,必定会被察觉。

    但是他没想到,方笑语一开始就对他存了疑惑,只是吃不准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才没有拆穿,更是借着他刺破手掌为他包扎的间隙,彻底确认了那小小的疏漏,从而一举偷袭擒获了对方。

    那假冒之人一脸的懊恼之色,且隐藏在那涨红的脸色之下。他没有想到他骗过了皇帝,骗过了朝臣,甚至骗过了叶西辞的亲爹,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输在了方笑语的手中。

    可他却完全没有办法脱身。因为怕暴露自己的可疑之处,他不敢对方笑语过多防备,怕被怀疑,却因此被方笑语一句偷袭得手,不仅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感觉到了死一般的窒息,且还点了他的穴道,叫他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

    他深知落在方笑语手中绝难有好下场,他深深的看了方笑语一眼,神色一凝,竟是欲要咬舌自尽。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的那点心思几乎都写在了眼里,方笑语如何能叫他得逞?那掐着他脖子的手一松,又瞬间捏住了他的下巴,稍一用力,就将之卸了下来。让他根本无法自尽。

    假叶西辞脸上全是怨毒之色,看向方笑语的目光几乎就要将之生吞活剥。可方笑语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神色平淡道:“别这么急着死,我还有许多事要问你。”

    假叶西辞做了个‘呸’的动作,那神色仿佛是在说他绝不会透露任何消息让她知道。

    方笑语目光淡定,似乎一点也不为此而焦急,反倒是对着高堂上的皇帝躬身道:“皇上,接下来或许会发生一些血腥之事。若是皇上与众位大臣会有不适,臣女愿带他下去审问。”

    “无妨,你问便是。朕也很想知道。这个胆大妄为的混账东西究竟将西辞如何了!”皇帝在清楚真相之后异常的愤怒。他知道自己被人给利用了,也险些出了丑。

    最重要的是,叶西辞究竟哪里去了?是生是死?对于有人冒充他之事他又是否知道些什么?

    方笑语与皇帝行了个礼,便转过身去,看着一脸死灰的假冒叶西辞,却笑了。

    这笑,无声。却叫人毛骨悚然。

    假叶西辞原本以为,在自己的夫君和父亲生死不明之时,方笑语一定会焦急万分。甚至会忍不住对他动粗,之位问出叶西辞与方剑璋的所在。

    所以,他反而不着急了。他要看着方笑语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就是得不到准确的消息时的懊恼与不甘,这反倒会叫他心中好受一些。也忘记一些轻易被人拆穿的丢人现眼。

    但是事实与他所想的似乎有些出入。方笑语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的急迫之色。与之相反的。是一脸的淡然,就仿佛叶西辞与方剑璋于她而言不过是陌生人一般,是生是死全然与她无关。

    他甚至有一种奇妙的错觉,觉得方笑语将他当做了一个玩具。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折磨他,其余的都不重要。

    明明方笑语还什么都没错。他却已经觉得身上长满了刺,浑身的疼痛难忍。

    方笑语身处白皙的手,手指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耳边。轻轻柔柔的,就仿佛是爱人间的抚摸一般。可脸上的疼痛却在清晰的提醒着他。他已经落入了方笑语的手中,他已经输了。

    “没有易容的痕迹,足以见得这张脸确实是属于你的。可耳后却有刀疤,这却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方笑语似是在自言自语,只是听在假叶西辞的耳中,神情却不由得一崩。

    方笑语似是没有看到他神色的变幻一般,轻启朱唇道:“这是狂谷医仙独孤隼的手段。”说着,迎向了一脸惊骇的假叶西辞的眼睛,笑道:“你换了脸?”

    方笑语的话,让朝臣炸了锅。有些听过狂谷医仙独孤隼名号的人一脸的恍然大悟,还有不少根本没有听过独孤隼这个名字,更不知道狂谷医仙这个名号的大臣们一脸的茫然,小声问道:“这脸还能换?”

    很显然,方笑语的话实在是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这脸都是父母给的,打娘胎里生出来就注定了是那个样子,竟然还能换的?

    你若说是易容倒也罢了,毕竟也不算什么太稀奇的事,他们多多少少也都听过,还不会觉得惊讶。但方笑语方才所言,对方明明就没有易过容,这张脸似乎是真的,但也似乎是被人动了刀子给换成了一副与叶西辞一样的面孔?

    他们实在是无法理解。

    皇帝也是一脸的‘原来如此’。他正想说如果对方易了容,在御书房近距离接触之时,很容易被他拆穿,但事实上却是他一点也没有看出任何不对之处。可如果这是狂谷医仙独孤隼的手笔,那道也容易解释了。

    这狂谷医仙独孤隼可是个奇人,现年大约已有四十几岁,一身好医术源于家传。但年少时独孤家被仇人灭门,他是被另一个仇人给救走养大的。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

    那个救走他的人虽也是独孤家的仇人,但仇恨却不算太大,无非是她娘当初惹下的情债,最后这人没争过他爹,被他爹抱了美人归,自此后这人与独孤家就各种不对付。只要是独孤家的事,他都不厌其烦的胡插一脚,意在要将独孤家的大事全都搅黄了。

    可谁想,独孤家竟会遭此横祸,被人灭了满门。虽然与独孤隼他爹因为一个女人而成仇,可这人对他娘倒也一往情深。

    独孤隼毕竟是那人生下的子嗣,虽然是跟独孤情那个老东西生的,可他的体内毕竟有他喜欢的女人的一半血脉。

    独孤家被人灭了,独孤隼他娘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此人来的晚了,没能救下心爱的女子,就只来得及将心爱女子的儿子救下了。于是从今往后,独孤隼便跟着那人,一路流浪,天地为家。而那人也冒险回了趟独孤家老宅,在残垣断瓦下找出了独孤家祖宗所著的医书,交给了独孤隼自个儿研究,最终还真被他给研究了出来,拥有了一身不俗的医术。

    但或许是经历了灭门惨祸,这独孤隼的脾性也是一等一的难缠。他与那救他出来的人亦师亦友亦如父,但最终独孤家的仇人还是找到了他,救他养他的人为了保护他身死,自此后脾气就更是怪异。

    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后来独孤隼落脚于狂谷上山,那时他已经武功高强,医术更是精湛。他时常开谷给人治病,一年只治十人。且有三不医三定医。

    一不医,独孤家仇人岭南孙家之人不医。

    二不医,看不顺眼之人不医。

    三不医,拿不出银子的人不医。

    找他医治的人非富即贵。他没有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不愿意去可怜世上可怜不过来的可怜人。

    他的家族被灭,恩人被杀之后,他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与你讲道理。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有钱有权才是硬道理。他发誓再也不会被人逼迫的如此狼狈,他要用自己的能力,将仇人尽数诛杀。

    所以,又有了三定医。

    一定医,岭南孙家的仇人定医。

    二定医,凡能诛杀岭南孙家之人者定医。

    这所谓的诛杀的定义是,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无论对方是武功高强还是手无缚鸡之力,无论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满手鲜血之人还是无辜之人,只要是岭南孙家之人,哪怕是个刚出生的婴孩儿,哪怕是个小不点的幼子,哪怕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只要提着他们的人头来见,他便定会出手医治,无论是如何难以医治的病症,他都会跟进到底,直到彻底治愈。

    而三定医便是他看着顺眼的人定医。正好与那三不医的第二条形成了鲜明的一致。

    狂谷医仙的大名,许多人都听过。而他最为人乐道的能力,便是能够将一张脸换成另一张完全不同的脸而保证人不死。

    对于方笑语而言,这样的能力不算太新鲜。这个世界的人不曾听过见过,便倚为神迹。可对方笑语而言,这不过就是在脸上动动手术而已。前九十几世,她见过的整容者多的都数不过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自导自演,杀人灭口

    当今世上,能给人换脸的,方笑语只知道独孤隼一人。所以在明知道眼前之人绝不可能是叶西辞的时候,方笑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独孤隼。

    而看假叶西辞的神情,她的猜测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错误。这张脸被人动过刀子,改变成了叶西辞的模样。只是,独孤隼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却还需事后去查。

    若他只是拿钱办事,没有涉入此事太深的话,她也不欲对独孤隼出手。而若是独孤隼明知幕后者的阴谋而心甘情愿相帮,那就休怪她辣手无情了。

    江湖上每天都在死人。

    虽然她方笑语出身朝廷之家,但也不介意在江湖中大开杀戒。

    方笑语自始至终无视了假叶西辞眼中的惊惧,而是继续道:“你换了这张脸至少一年以上,之前应当都躲在暗中,或许在观察着西辞的一举一动。你识得我,也知我武功高强,但凡你对我稍有防备,难免会被我怀疑。至少有人与你说过我的事情。但你在城门口与丝竹说过话,就足以证明,你知道丝竹是我的丫头,若是身在北燕,断不可能如此自然。故而你当是京城人士,又或者在京城定居多年。”

    “冒充叶西辞,总该有个理由,有个目的。我与西辞当不认得你,所以你身后必有指使之人。你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将西辞和我爹的所在说出来,指出指使你假冒西辞的幕后之人。要么,我折磨你。直到你开口,或者死了。”

    方笑语一点也不掩饰她想要折磨这假冒货的心思。她的淡定实则是装出来的,事关他爹和他男人的生死安危。他没那么多心思去与一个棋子耗费时间。但是,她又不能表现出焦急来,一旦她将急迫都写在脸上,只会助长这假冒之人的嚣张气焰。

    其实方笑语甚至都没有奢望能从这个人嘴里问到些什么。这个人,连脸都换了,就等于是他舍弃掉了从前的自己,以叶西辞的脸存在于世间。而他的真假一暴露。立刻便想要咬舌自尽,她怀疑,这很可能是个死士。

    死士。之所以称之为死士,是因为他们早已经不在意生死。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的主子做到他不方便做的事,哪怕失手被擒,他们宁愿自尽也不愿意供出自己的主人。这样的死士。京城里的高官贵族家里。谁都会养上几个。

    方笑语只是在问,可假叶西辞却拒不回答,只是梗着脖子冷笑,似乎十分欣赏方笑语的不安。

    方笑语却依旧笑的如同超然世外的仙人道:“你当真不说?”

    假叶西辞只是‘呸’了一声,冷哼着盯着方笑语,目光中充满了嘲讽。

    方笑语笑容没有收敛,反倒是笑得更深了,只是这笑容却看不到一丝的和善。假叶西辞却从中看到了魔鬼般的冷冽。

    方笑语素手握住假叶西辞的手掌,将之抬起。送到眼前,手指在对方的手指间来回摩挲,最后只轻轻一抬,甚至没有任何声音,假叶西辞便感觉到一股子冷飕飕的痛感。低眼望去,他的一片指甲被方笑语直接掀起,鲜血透过那还连着指甲根的甲片瞬间流出,染红了整个指间。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那刺骨的疼痛。十指连心,这样的疼痛简直比直接捅他一刀还要强烈。

    可他却突然发现他说不了话了。

    他意识到方笑语刚刚似乎十分快速的点了他的哑穴,而这动作快的几乎没有被朝堂上的任何人发觉。

    “说!叶西辞和我爹究竟在何处?”方笑语作出一副逼问的姿态。这让假叶西辞感到毛骨悚然。

    她亲手点了他的哑穴,就是为了不让他说话,可她却当着众人的面,作出一副哪怕折磨他致死也要从他口中问出详情的模样,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又准备要做什么?

    假叶西辞不肯开口,方笑语的笑容就越发绵柔,似乎带着针一般,只看一眼就觉得浑身颤抖。

    ‘咔嚓’,一声细微的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声音的声响,他的另一片指甲也被瞬间掀起,鲜血滴落在地上,开出了一朵血红色的小花。

    假叶西辞准备张嘴,但嗓子里连‘啊啊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方笑语一片一片将他双手的指甲全都拔了,然后装作一副意外的模样突然说道:“怎么?你终于肯说了?”

    假叶西辞死命的摇头,但他的动作被方笑语的身体遮挡的无法看见全貌,方笑语只要稍一误导,皱着眉轻声说:“嗯?你只说给我一人听?”说完便将耳朵靠过来,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他真的对她说了什么大秘密一般。

    方笑语皱了皱眉头,而后舒展开来,目光看向假叶西辞道:“我说到做到。你的家人我自会保全,只要你将幕后主使还有西辞和我爹的行踪说出来,就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了你的家人威胁于你。”

    假叶西辞心中感到一阵颤栗。他确实有父母,只是关系并不是很好。当年因为家穷,他被父母买给了人做工,每天被打的皮开肉绽,这都还嫌他偷懒不努力干活儿。他也是被逼得急了,将那管事的一推就给推到了台阶的尖儿上,没想到管事就那么死了。他惹上了人命官司,本是要被秋后问斩的,可在牢里时,却被人给救了。

    那人说要他效忠于他,他便能叫他活下去。他为了活命,病急乱投医,自然是什么条件都答应的。自此之后,他便开始了死士的训练。他们活着色目的就是为了主子分忧解难,即便他有父母在世,可那敢情早就淡的与不存在无异了,哪还会因为什么顾忌家人的安危而被威胁假冒叶西辞?

    他做这些事完全是出于他的自愿。他唯一这样做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想报恩而已。

    可方笑语却似乎根本就不管事实如何。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导自演着就让人认为他为了自己被抓走的家人而不敢背叛主人。而又因为她的承诺而冒险背叛了主人。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试探。

    方笑语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所以她要通过这场自导自演来观察朝堂上每个人的神情,看是否会露出破绽。

    他想要拆穿方笑语的谎言,可数他却无法做出动作,更无法开口说话。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笑语自言自语,一个人演完了两个人的戏份。就是为了诈出他的主子究竟是谁。

    他使劲的使着眼色,企图能够叫他想让他看到的那个人能够警惕,但是方笑语的身子恰好遮住了那个人的视线。他的所有眼色皆都被隔绝在方笑语的冷笑之外,让他无法传达。

    叶书成的脸色很不自然。这种不自然之中还带着一些迷惑。他深深的盯着方笑语的背影看,却始终无法确定在那道背影的前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假叶西辞不是他指使的。但他却怀疑是她母妃的手笔。

    因为他曾在母妃的寝宫桌案上看到过一封信。信中似乎提到过狂谷医仙独孤隼的一些事情。

    那信中所言,似乎母妃着人去调查过独孤隼的来历,而那封信就是调查之后传回宫来的回信。

    他原本没怎么在意,当刚刚听方笑语提起独孤隼时,他突然涌上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而后立刻就想到了那封他不小心看到的信。

    如果此事是母妃做的,那就与他做的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母妃真的拿了这个假叶西辞的家人威胁,那么这个人未必就不会出卖母妃。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但现在是在朝堂。众目睽睽之下,他有心杀了此人灭口。却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公然动手,否则就是心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方笑语一脸认真的附耳到假叶西辞面前,似乎真的听到了假叶西辞在说话一般,脸上变幻着各种神情,还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而后转头看了叶书成一眼,那神色所蕴含的意义十分微妙。

    而叶书成心中咯噔一声,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暗自埋怨母妃做这样的事善后并不周全,还全程都瞒着他,以至于叫他如此被动。

    他怕这个假叶西辞当真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连忙插嘴道:“既是假冒之人,如此胆大妄为,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焉能听之任之,被其误导?”

    “他既敢如此胆大妄为,必然是知道些什么。他这样的喽啰不过是幕后之人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罢了,俗语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他深知自己被擒,活不了多久,与其被杀人灭口,不如将一切真相都说出来,或许将来有一日,还能有人为他报了仇,送他的主子一同下黄泉去与他团聚。”

    方笑语看叶书成的目光十分有趣,玩味居多,还隐隐透着一些讥讽之意,这让叶书成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持续加重。

    方笑语转过头去,重新背对着叶书成,叫他看不清假叶西辞的动作。而后又小声道:“既你如此配合,我自当完成对你的诺言,救出你的家人好好安顿。”

    说完,方笑语微不可查的抬起手,衣袖拂过假叶西辞的脸颊,就好似起身时不小心碰到的一般,动作一气呵成,神情自然,转过身对皇帝道:“皇上,此人说了,此事他只能私下里说,不可在朝堂上言。他怕说了不该说的,被人屠了全家,杀人灭口。”

    “哦?就连朕都不能说?”皇帝眉头皱在一堆。

    “回皇上,他的意思并非如此。他的家人被幕后主使挟持以做要挟,他不能反抗,只能听命行事。臣女方才自作主张答应他若是肯开口,说的又是实情,便救出他的家人,同时求皇上赦免他的罪过,他这才肯开口。望皇上先赦免其死罪。”方笑语躬身道,仿佛那假叶西辞已经打定主意要弃暗投明一般。

    “朕准了。”皇帝冷着一张脸,但却并没有呵斥方笑语的自作主张。对于惩治一个棋子而言,他更想知道这棋子背后究竟是哪个棋手在下棋。

    “多谢皇上。”方笑语一脸兴奋的转过身去对着假叶西辞道:“你方才也听见了,皇上已经赦免你的死罪,也应了会救出你的家人。你还不坦白从宽?”

    假叶西辞咿咿呀呀想要开口,刚说出几个字,惊讶的发现他的哑穴竟已被解了。他疑惑至极,却突然想到方才方笑语的衣袖划过他的面前,当是那时她悄无声息又迅速的为他解了哑穴。

    假叶西辞骇然。这方笑语的功夫果然邪乎,出手之快,在场这么多人却没有人能够发觉他出手的时机。

    不过他已经能说话了,自然想要提醒二皇子不要上了方笑语的当。他是受命于周贵妃,但却不知道二皇子对此事一无所知,还以为此事二皇子也了然于胸,这才怕二皇子听信了方笑语的自导自演露出了马脚。

    他想要开口否定,于是大叫道:“皇上容禀,此事是……”

    他话音还未落下全幕,却突然顿住,而后吐出一大口血,喉咙疼痛难忍,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不仅如此,他的身体开始发抖,五脏六腑被灼烧一般的痛苦,可他不能动,直到直挺挺的倒地不起,彻底的没了声息。

    方笑语却反应很快。假叶西辞出了问题之时她立刻便着手要为他输送内力保其性命。可最终却慢了一步,那假冒叶西辞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方笑语懊恼的狠狠的跺了跺脚,一张脸阴沉的能沉出墨汁来。

    这当然是装出来的。

    此人是她杀的,在她假意为他驱毒疗伤时,其实是暗自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如此便不会被人查出把柄来。可在外人眼中,她的所作所为,却是为了能够得知幕后主使,所以才尽力救治。

    而假叶西辞的死,被人认为是事先在他体内下了毒。若是有了想要背叛主人的心思,便会被杀人灭口。

    如此一来,方笑语之前所做的铺垫反倒是更加可信了。

    隐藏在方笑语愤怒面孔之下的冷笑。而隐藏在那纠结的眉眼下的叶书成的心,却沉了一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去!

    且安王或许明白一些方笑语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他曾听方笑语说过当年发生过的事。

    他预感到,或许有些人已经等不及要开始布局了,所以才会发生流沙国进犯北燕之事,将方剑璋调离京城,甚至要太子一起去北燕,战场上刀剑无眼,若太子死在北燕,天高皇帝远的,救也救之不及了,还可能将没有保护好太子的罪过推到方剑璋的身上。

    而京城里还剩下何人能够阻挡接下来所要面临的风暴?

    若是一切都是大周的阴谋,那么他有预感,或许不用多久,西北之战也该开启了。到时候,何人出战才最好?石将军怕是也难留在京城了。

    将所有人都支开,周灵和叶书成究竟想做什么?

    从前的安王从来都没有兴趣介入所谓的夺嫡之争。无论叶西辞是否向着太子,也无论叶书成与太子之前要如何打的你死我活,事情不涉及到他的王位,他根本没有想要参与的心思。

    他知道叶西辞与太子走的近,也知道叶西乾和叶诗兰与叶书成来往甚密,可他不想插手,所以即便叶书成也时常来安王府拜访,也会有意无意的提及他与周灵当年的那点情谊,但他一直都没有松过口。

    身在皇室,也经历过夺嫡,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走过老路的人更清楚夺嫡的残酷。

    为了那座高高在上的龙椅,为了那个天下之主的身份。再亲密的人都可能会刀剑相向,再深的情谊也可能会顷刻间尘埃。

    当年他不是没有争过,只是争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跳出来招蜂引蝶。而是在暗中筹谋,当得知帝位无望时便果断收手,所以在他人眼中,他就像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对皇位不感兴趣,安于做一个闲散王爷。

    事实上他也确实对帝位不感兴趣,当年若非是他的母妃逼他争这个皇位。他宁愿做个纨绔王爷,左右逢源,也好过****身在杀局之中提心吊胆。

    但是如今不同了。无论他是否愿意介入夺嫡之争。他都必须介入了。

    不说周灵与叶书成乃是大周的奸细,即便不是,当年她们如此算计他,算计的他险些亲手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算计的叶西乾大胆弑母。算计的叶诗兰亲手杀兄,算计的他险些家破人亡,如今还敢拿着他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周灵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他的四个孩子死了一个,另一个假死远走,苏红绸肚子里那个还未出世不好多说,唯独剩下的那个,他们竟还不放过。一再威逼。

    这是他这个当爹的被小瞧了啊。

    安王眼中神色明灭不定。他知道方笑语这场自导自演是为了什么,所以他或许也该做些什么了。

    “此人已死。一眼便知是被人灭了口。如今西辞和方将军下落不明,此事皇兄可有何打算?”安王不动声色的看了叶书成一眼,却见叶书成一脸阴沉的似乎在想些什么,竟没有发现他的目光。

    “北燕定然是出了岔子,否则断不会有人敢假冒西辞愚弄朝堂。”皇帝的面色严肃的叫人害怕,目光看向已经死透了的假叶西辞,沉声道:“此人之前所言,与朕收到的奏报惊人的相似,朕这才险些上了他的当。不过既已证实此人有假,恐怕给朕上书奏报之人也不可再信。诸位爱卿,有谁愿往北燕走上一遭?”

    “皇上,老臣愿往。”叫人意料之外的,却是梅苍云站了出来。

    方笑语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杀机,随即敛下。

    “皇兄,不可。”安王却立刻站出来阻止道:“梅丞相乃是当朝丞相,要辅佐皇兄处理国事,焉能轻易离开京城?且北燕此刻危机重重,丞相一介文臣,岂非危险?”

    梅苍云低着头,眼中寒芒一闪而逝。他没有想到,阻止他的竟然会是那个平日里不问事的闲散王爷安王。

    梅苍云有心想要驳斥安王,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安王所言本就没错,他一介文臣,去了北燕又有什么用?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着别的打算的,可外人不知,他若太热心此事,难免惹人怀疑。

    皇帝深以为然,神色微妙的看了梅苍云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又将目光落向了一脸冷笑的方笑语。

    这梅苍云打的好主意啊。北燕的外敌不出所料就是大周在背后下棋,可是北燕的内乱,却少不了他梅老狐狸那只大手的操控。

    在这种兵临城下的时候,竟然还不忘夺权,这梅老狐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方笑语想,他恐怕是从他爹的态度中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了。或许还没有证据证明她们已经知道了他当年的阴谋,可是老狐狸的本色,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镇远军放在方剑璋手中,哪如放在他手中来的让人安心?

    他这是打算亲自去夺了北燕的军权不成?

    “皇上,安王此言有理。梅丞相乃是朝廷不可或缺的栋梁,岂能轻易涉险?老臣一身皮糙肉厚,不若就让老臣走上一趟吧。”石将军也站了出来,附和了安王的提议。

    他虽然没有完全了解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他近来与方剑璋走的也挺近,还是察觉到了方剑璋对待丞相似乎并不如从前那般尊敬,反倒有些隐隐的怨气。

    他本还以为那是他的错觉。但就在刚刚安王站出来阻止梅苍云去北燕时,他清楚的看到了方笑语眼中那闪烁的寒芒。

    方笑语对丞相抱有杀意。

    为什么?难道丞相不是对方剑璋有恩?既如此,她的女儿为何会对丞相起了杀机。

    再结合他之前的怀疑。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镇远将军府与丞相府之间定然发生了某种不愉快。且很可能是与当年方剑璋弃文从武之事有关。

    因为以方剑璋的个性,若不是大仇。他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产生敌意。当年他为了报恩,连梅素惜那个破鞋都收了,还将她扶了正,连梅素惜带着的拖油瓶子都一并接收了不说,他自己的儿女受了欺负迫害,碍于恩情他竟都忍下不做声,还有什么能让他一夜之间对丞相的态度如此天壤之别?

    他跟方剑璋关系不错。最重要的是自己那小儿子司徒在方笑语的调教下可是比从前靠谱多了,他心中也要感激,再加之他是将军。上战场如同家常便饭,若能相帮,他自不吝啬伸出援手。

    可方笑语却立即阻止道:“皇上,万万不可。”

    “为何?”出声质问的反倒是石将军。他心说我这是在帮你。你却为何先跳出来阻止?

    “皇上。石将军,此次流沙国进犯北燕,背后定然有着大周的手笔。皇上刚拒绝了大周和亲,难保大周一气之下便拿西北百姓来撒气。如今我爹去了北燕,其他几位将军也分别镇守不同疆域,如今朝廷能够阻止大周进犯的将军就只有石将军一人。若是西北战争开启,石将军定然要奔赴西北杀敌,若是石将军此次去了北燕。难保大周不趁此发难,皆是。西北何人守护?皇上将军万不可上了大周的调虎离山之计。”方笑语也没有办法。石将军身经百战,若是有他去北燕相助,事情定然容易得多。但是,她却不得不防这是否是大周的调虎离山之计。

    石将军是整个大承唯一能和她爹拥有相同军权的大将,且此时身在京城,能够撑起西北大战的将领就只有石将军一个。

    若是石将军去了北燕,一旦被大周得知,那么大周很可能就会趁此机会攻打西北,若没有能震慑敌人的大将在,那将是西北的灾难。

    “可在朝的大臣大多都是文臣,北燕形式如今扑朔迷离,若贸然前去,与送死无异。其余武将又各自镇守在外,若老臣不去,还有何人能去?”石将军有些担忧。

    北燕幸亏有方剑璋镇守,多年来百姓才得以有安宁可言。方剑璋是大承的战神,与他一样,是守护大承的门神,若是方剑璋就这么死在北燕,亦或是被人陷害,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们这些武将之间大多都有着心心相惜之感,即便不是在同一个战场上杀敌,目的却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所以在他们彼此心中,他们都是兄弟!一起守护家园的兄弟!

    “我去。”此时一个铿锵的声音响彻众人心间,就见方笑语一脸的肃然,带着几乎如同一尊战神一般的威严站在堂下,周身战意勃发,声音铿锵有力,不容质疑。

    “笑语丫头,你可万不能太过逞能。战场之上与平日不用,纵使你武功再是高强,也难保不会受伤殒命。”皇帝眼前一亮。他虽这样说,但其实他还是很欣赏方笑语的。至少这个时候,他敢揽下此事。

    大承也不是没有女子上战场的先例。西辞的母妃简安不就曾上过战场吗?

    对皇帝来说,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是否相信方笑语。如果方笑语有丝毫背叛之心,此次就是最好的脱离大承的机会。

    “皇上,臣女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加认真过。北燕之事突然被隔绝,定是发生了大事。北燕战场上的那两个男人,一个是臣女的父亲,一个是臣女的男人,何况还有太子殿下也在北燕涉险,再也拖不得了。”方笑语面色坚定,继续道:“我镇远将军府的麻烦,就由我镇远将军府亲手解决。笑语虽是女子,却也未尝没有一颗爱国之心。无论流沙国起兵几十万进犯,臣女都要将他们哪来的打回哪去儿!求皇上允许臣女亲去北燕,寻找父亲和西辞,也请皇上给予臣女临阵决断之权,臣女定然会将父亲,西辞和太子殿下安然带回京城!”

    虽许多人心中对于女子上战场心有不屑,可听着方笑语的一番话,至少片刻的热血沸腾他们都感受到了。

    一个女子尚且有面对困境的迎难而上的决心与坚定,他们堂堂七尺男儿之身,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梅苍云脸色铁青。他对方笑语十分忌惮。

    二皇子几次被方笑语闹的灰头土脸,他曾经也因为梅春水而调查过方笑语,所得到的一切资料都叫人捉摸不透。可越是如此,他心中忌惮之意就越甚。

    方笑语若去北燕,难免就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他原本想要亲去,顺便将镇远军彻底渗透,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要借此除去方剑璋,但是没想到从来不问朝事的安王竟然跳出来反对他。

    安王是叶西辞的亲爹,虽然外界都传他们父子不和甚至刀剑相向,甚至都恨不得能宰了对方,可耳听为虚,眼见才是真实。当年还有传方笑语是个木头大小姐,如今又如何?

    “皇上,大承可没有女子出征的先例啊。”梅苍云看似随口一提,实则就是表达了反对的态度。

    “这可未必。据老臣所知,安王爷的正妃未出嫁前在西北就已经数次上过战场,杀敌无数了。”石将军的声音突然幽幽的响起,声音中还有着一丝嘲讽之意。

    “皇上,女子上战场成何体统!岂非叫人笑话我大承无人?”此时商经纬却又蹦了出来。他一直深恨方笑语逼死了她的女儿商可人,原本就和方剑璋不是很对付,此刻就更是不遗余力的与方笑语作对。

    方笑语眼一眯,目光落在商经纬的身上,带着深深的深意。

    她分明看到商经纬跳出来之前与叶书成交换了个眼色。如此说来,或许叶书成已经找过商经纬了?

    这种事并不出乎方笑语的意料之外。俗语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商经纬恨她逼死了商可人,叶书成更是深恨她无数次坏了他的好事,为了对付她,去拉拢同样与他有仇的人,岂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商经纬从前总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明面上不介入任何的势力之争,实则背地里却是效忠梅苍云这个老狐狸。而梅苍云如今对方笑语甚是忌惮,暂时与叶书成联合对付他也不是什么奇事。

    而且商经纬如今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做出什么事都不为过。

    “巾帼不让须眉!有心,有力,纵是女子也可为我大承征战天下!那些因此看不起我大承的宵小,若是败在一女子手中,岂非更加无颜见人?”石将军冷哼一声,最烦那些因为私人恩仇就置家国安危于不顾小人了!

    “石将军说的轻巧!方剑璋去了北燕,带着五万大军不知所踪,谁知道他是否通敌叛国了也未可知。如今她方笑语的爹和夫君全都不见了踪影,若再放他离去,安知不是放虎归山!”商经纬冷哼一声,竟是干脆给方剑璋和叶西辞安了个叛国的罪名。

    “商经纬,若想为你女儿报仇,尽管冲着我来便是。但若你再敢侮辱家父与西辞半句,就休怪我不客气!”方笑语心中杀机大盛!

    “你要如何不客气!”商经纬竟是丝毫不怕,直言顶撞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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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信任

    【话说有些卡文了。一直在想后续的情节,所以写的断断续续的这一章。写到现在竟然还差几乎七百字。请小伙伴们半个小时后再看吧。我梳理一下思绪,以保证后头的内容不被打乱了。抱歉,大家见谅。半个小时后我来替换正常章节。】

    “皇上,商大人说的再多,也不过是欲报私仇罢了。若是商大人有法子平了流沙国之乱,那便叫商大人战场是扬一回威便是。若是不能,就请商大人闭嘴,休要再惹人厌恶!”商经纬与方笑语正剑拔弩张,却是一直站在人后的方皓之站了出来。

    明明还是个娃娃,但是因为长公主的疏通,已经在京畿卫站稳了手脚,此刻已经是京畿卫的一个小队长了,且今日朝事与镇远将军方剑璋有关,故而方皓之也得以上得朝堂议事。

    此刻听了商经纬污蔑他爹叛国投敌,他如何还能忍得住?

    他爹为国守了半辈子的北燕,如今可能出了事下落不明,甚至可能被人害了,却还有自己人在后头捅刀子,把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污蔑为一个通敌叛国的小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个毛头小子……”商经纬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娃训斥,脸皮早是青一块红一块了。他深觉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刚欲训斥,甚至手指都已经指向了方皓之的鼻子,却突觉脸上一阵火辣,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极为响亮的巴掌声。

    方笑语就这样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几个人看清她的动作,可商经纬却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众人皆是一副意外之色。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方笑语是如何出手的。若不是方笑语自己做出了一副‘脏了我的手’的姿态,恐怕大多数人都不会讲商经纬爱的这一巴掌算在方笑语的头上。

    “商大人嘴巴放干净些。否则。笑语不介意帮商大人好好洗洗干净。”方笑语眸中寒光诈闪,却面带微笑道:“用血。”

    商经纬浑身都发毛了。不仅仅是方笑语用这样可怕的目光看着他,更重要的是让他想起了当年宝相山上,他被方剑璋给胖揍一顿的屈辱。

    他明明是去给女儿讨回公道的,可方剑璋却仗着功夫好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狠狠的将他揍了一顿,让他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那一次屈辱。朝上许多大臣都亲眼所见,而如今又是这样,甚至比之前更过。他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子给生生的打了一巴掌,且还是当着皇上还有众大臣的面儿。

    “皇上,父亲绝不可能会通敌叛国,臣敢以人头担保。求皇上允许姐姐前去北燕查明真相。臣自愿留在京城为质。若父亲与姐姐当真背叛大承。我镇远将军府所有人的脑袋,皇上尽管摘去!”方皓之的话掷地有声。他从不怀疑自己的父亲会背叛国家。

    即便当初对于父亲对他不管不问任由梅素惜母子迫害一事颇有怨言,但他也从不怀疑父亲对于国家的忠心。

    寒窗苦读十载岁月,是为封侯拜相,为民谋福祉,为国谋福利。而后弃笔从武战场杀伐,是为保国家长久安宁,保百姓性命无忧。

    说得好听那叫忠心耿耿。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书呆子,浑身的书生意气。就如同是被洗脑了一般。

    方笑语也不得不承认,方剑璋是真的爱国的,对于大承的归属感,那是她不能理解的感情。

    别看她刚才说什么‘虽身为女子,却未必没有爱国之心’,但实则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去他的爱国之心!她历经九十九世,九十九个国家,她该爱哪个去?

    对她来说,国家就是个符号。只是她现在所居住的地方而已。国家若待她不薄,她自然也愿诚心以待。可若是国家亏待了她,她分分钟叛国毫无压力。

    世界那么大,她随便滚去哪里安身不能过一辈子?

    皇帝要是敢相信商经纬的话,给她爹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她就敢拖家带口的叛去大周。谁怕谁来着?

    好在皇帝也不是个昏庸无道的昏君,会被商经纬这种明显带着私人恩怨的挑拨给冲昏头脑。他想相信方笑语,方皓之有如此信誓旦旦的立下誓言,故而他没有多考虑,便点头道:“石爱卿所言有理。虽是女子,但若能为大承驱除敌人,那便是我大承的英雄,无关男女,无关老幼,朕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说着,皇帝将目光放在了方笑语的身上,道:“既笑语丫头你说了镇远将军府的麻烦你们镇远将军府自己解决,朕便信你一次,允你北燕一行,许你临阵决断之权,允许你在找到方爱卿之前接手他的军务,直到此战结束。但笑语丫头,朕不能给你太多的兵力,只能许你五万京畿卫,押送五十万担粮草前去北燕支援。无论你用任何法子,务必将流沙国大军给朕狠狠的打回去!”

    “臣女遵旨。”方笑语伏地而拜,神情郑重。

    石将军还有方皓之不由得露出了开心的笑意。

    安王目光只在方笑语身上停留一瞬,随即心中暗想道:西辞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带他回来!

    一场奇怪的危机似乎便这样解决了,而前方是否还拥有着更大的危机,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

    方笑语闭上眼,手掌紧握成拳。她预感到北燕的事绝不寻常,连月影司都没有传回来有用的消息,甚至她爹失踪他还是从皇帝口中得知的,这让她感觉到十分的不安。

    所以她要亲自去一趟北燕。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得亲自去弄清楚真相。她要去将她生命中两个重要的男人亲自带回来。

    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方笑语谢恩接旨,收下了苏万福托盘中的圣旨与尚方宝剑。此刻的她,将会成为北燕临时的最高指挥者,拥有临阵决断之权。拥有先斩后奏之权!无论北燕究竟栖息着什么魑魅魍魉,她都要一一将之斩尽杀绝!

    方笑语收起圣旨和尚方宝剑,刚刚退回堂下,外头却一阵骚乱。

    皇帝眉头紧皱的看向外头,大怒道:“何事喧哗!”

    京畿卫统领立刻上殿来报道:“启禀皇上,有人擅闯宫门,现已被擒下。请皇上定夺。”

    “擅闯宫门?”皇帝脸色有些难看,道:“可知对方何人?”

    “只知是一男一女,其中似乎还有个孩子。”京畿卫统领沈峥沉声道:“属下立刻去查清二人身份。请皇上定夺此二人该如何处置。”

    “嗯。”皇帝面色不善的点了点头,随即道:“先押入死牢,待退朝后再审。”随即摆摆手叫沈峥退下。

    “是。”沈峥干脆利落的退出大殿,外头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方笑语眼珠一转。随即想起了那两个将石司徒送去醉仙楼的雌雄双煞。

    一男一女。其中还有个孩子。擅闯皇宫被擒。一切与雌雄双煞都十分符合。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这么沉不住气,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

    她知道雌雄双煞这两人擅闯皇宫的原因,是为了那颗万年土龙根给程悠悠治病。但他们应当知道皇宫大内是如何的险地,就算有了万全准备都难以成功,何况还如此仓促。

    方笑语不知道的是,不是屠洪征和程悠悠沉不住气,而是程悠悠的病再也拖不下去了。

    就在今日。程悠悠又犯了病,整个人个头不仅又矮了些。且全身疼痛难忍还呕出一大口血来。

    他们当然知道擅闯皇宫偷药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也知道准备的越长,他们能够逃出的机会就越大。但时间不等人,他们根本就拖不起了。

    他们需要尽快拿到万年土龙根,利用土龙根强大的药性将程悠悠体内驳杂的药力全部驱除,才有可能保住程悠悠的性命。

    方笑语眼珠子转了转,心里似乎有了什么主意,只是现在不好说出来,故而这才沉默着没有说话。

    然后皇帝又与朝臣商讨了几件大事,这才退了朝。此间皇帝也没有命她退下,故而她只能跟着其他大臣一起站在堂下,直到皇帝宣布退朝。

    众大臣依次离开,也有些大臣与方笑语说了几句话才走。

    商经纬一副死了娘的愤恨表情瞪着方笑语,那目光仿佛是要将她生吞下去一般,但摄于方笑语武力高强,最终还是理智压制住了冲动,这才没有酿成被揍成猪头的后果。

    方皓之乖巧的站在方笑语的身边,神色中全是信任,道:“姐你放心去北燕帮助父亲,京城之事不必担忧。”

    “我知道,有长公主在,我也安心不少。总之你自己要小心行事,万不可着了他人的道儿。等我回来。”方笑语虽不太放心将方皓之独自留在京城,但她不能带着方皓之一起去北燕,否则就实在是太引人怀疑了。好在有长公主坐镇镇远将军府,她还能安心一些。

    长公主若是厉害起来,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嗯。”方皓之狠狠的点了点头。他对方笑语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从方笑语那日从天而降救他出池塘时起,姐姐在他心中就与无所不能挂上了等号。

    所以,他敢赌上自己的脑袋和整个镇远将军府的将来,就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姐姐,一定能将北燕之事解决,一定能将父亲和姐夫平安寻回。

    “世子妃,皇上叫您去御书房一叙。”此时苏万福去而复返,看方笑语与方皓之说完了话便上前道。

    “皓之你先回吧。还请苏公公带路。”方笑语笑着道。

    “世子妃,皇上说若方公子也在,便一同去吧。”苏万福却没有动身,而是拦下欲离开的方皓之,说道。

    “哦?”方笑语眉一皱,与方皓之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迷惑。

    “那便一起去吧。”想不明白,方笑语也不再想下去。无论皇帝想做什么,待会儿去了御书房,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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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换了!

    方笑语一直都想不明白皇帝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

    又是给她兵权,又是允她出征,所有这个时代里女子难以得到的东西,他却都不吝啬一一给她。

    就算她给自己忽悠了个佛女的身份就是为了皇帝信佛而做的铺垫,可是身为帝王,方笑语却不相信皇帝会被一个佛女的称号冲昏了头脑,拿着家国社稷来开玩笑。

    前世的皇帝对于信佛的不可自拔其实是源于大承天灾不断,又有叶书成人为制造了大批的**,朝臣逼他,百姓逼他,身为九五之尊却还要一次一次屈辱的下罪己诏,要天下人原谅他。

    明明不是他的错,可因为他是江山之助,最后也变成了他的错。

    在他享受着无人可以超越的权利滋味的同时,他也是一个巨大的靶子,让所有人将箭头的方向指向了他。

    可这一世那些事情都还没发生过。无论是百年难遇的大雪,还是瘟疫,是旱灾,她早都一一提醒过,朝廷也因此做出了反应,将损失减少到最低,至少百姓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怨言,皇帝的压力与前世根本没有可比性。

    即便他信佛,但理智尚存,她不相信皇帝会因此给她如此惊人的权利。这不符合一个帝王的行事准则。

    那他究竟为何如此大方?竟然连兵权这种所有人都巴不得牢牢攥在手里的好东西都不吝啬交给她一个女子?

    方笑语不理解,干脆也懒得去理解了。什么事情都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她心底始终都有着一丝戒备,从不敢放松警惕。

    说到底,她对皇室之人的所谓人心并不太敢相信啊。

    方皓之小小年纪。人虽比同龄人心性成熟些,但始终还是个孩子,面对皇帝给他画下的那么大一张大饼,高兴的合不拢嘴,手里头捧着那块虎符,珍惜的就像是绝世的宝物一般,爱不释手。眼里闪烁着一种名为感动的东西。轻而易举的就让皇帝将他的‘忠心’给带了出来,且他自己一点也没有发觉,还以誓死效忠为荣。

    方笑语也没打算真的去矫正他的心态。只是事后多少还是要提点一番,叫他长点心才好。

    她当然希望皇帝还是前世她知道的那个皇帝,至少她不想与一整个朝廷为敌。

    “如今北燕形势不明,耽搁一日可能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朕将此事委与你二人。你们便回去收拾一番。尽早上路吧。”皇帝这是下逐客令了。

    方笑语并没有退下,只是对着皇帝又道:“皇上,臣女有一事,还望皇上答应。”

    “何事?”皇帝一愣,一脸迷惑。

    “臣女请皇上将那擅闯宫门的二人交与臣女处置。”方笑语这是想要救出雌雄双煞了。

    “你认得那二人?”皇帝皱了皱眉头,没有想到方笑语提及的竟是此事。

    若是方笑语不提他险些忘记了。朝堂上,沈峥回报有人擅闯宫门时,他因为更加在意的朝堂大事。故而只是将其二人押入死牢,原寻思着找个时间拉出去砍了就算了。可现在看来,方笑语似乎对他们两人有些兴趣?

    为何呢?不过是在朝堂上听沈峥提了一提,她为何会对两个陌生人产生了兴趣?莫非他们真的认得?

    “前些日子偶然见过一次,觉得有趣,便着人去查了查,得到了些有趣的情报。今日沈统领朝堂上提及那擅闯宫门的二人乃是一男一女,其中还有个孩子,我便猜到定是此二人。这才想求皇上网开一面,放过他二人一条生路。”方笑语没有提及石司徒。虽然她也并没有瞒着皇帝的打算,但她此刻并不想暴露她和石司徒究竟是在做些什么。有些事,越是神秘,揭开谜底的时候就越是震撼。所以这件事,方笑语根本就没有打算让皇帝知道任何细节。

    “哦?他二人是何人?竟会叫你亲自来跟朕求情?听你的话,你似乎一早便知他们二人要闯宫门?”皇帝也觉得有些兴趣了。方笑语有兴趣的人,从来都是很有趣的人,这二人能叫方笑语给他们求情,且她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这二人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二人乃是江湖中顶有名气的雌雄双煞,曾经屠戮一家十六口人,四处游历求医,此次来京城,是看上了皇上身边的一件东西。”方笑语说着突然狡黠的一笑,道:“皇上,臣女也想跟皇上求了这件东西。”

    “什么东西?”皇帝看着方笑语这笑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方笑语开口就是一句:“臣女想求皇上手里那块万年土龙根。”

    “你要何物?”皇帝一双眼瞪得老大,心说你这丫头还真能狮子大开口啊。万年土龙根有多珍贵?皇宫里也就那么一块。这等宝贝,已是稀世珍宝的等级了,你倒真好意思开口!

    “万年土龙根呐。”方笑语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皇帝。

    皇帝特想一个茶杯摔过去说上一句滚蛋,你当万年土龙根是地里的大白菜不成?

    方笑语一看皇帝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不舍得。其实也难怪他不舍得,别看他是皇帝,拥有天下奇珍,可万年土龙根这东西异常珍稀,而且极少,又是个能治病救人的好东西,也难怪他不舍得了。

    万年的老树底下才能长出这么一块土龙根,且还不是所有的万年老树都长的出来的。

    何况,要想取得土龙根,就需将老树连根拔起,一般的老树已经存活万年,在百姓心里,那都是成了精的,谁敢随意拔了它?谁又舍得轻易拔了它?

    就是皇宫里这块,那还是因为某个村子里遭了灾。已无法住人,而这颗万年老树却是乡亲们的情怀,舍不得就将它丢在那个被废弃的荒村里孤独生长。这才想要将它移栽去别处,进而发现了土龙根,便剪了下来。当地的村民将之卖给了商人换钱,而商人为了取得皇商的资格,就将这四万年以上的土龙根进贡给了宫里,最后被皇帝毫不犹豫的贪墨进了自己的内库。

    方笑语却不气馁,也不着急。而是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皇上,臣女也不白要您的。臣女用别的东西来换如何?”

    “哦?你要用何物来与朕换取这万年土龙根?”皇帝反倒有些好奇了。能跟万年土龙根同等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啊。方笑语拥有者沧澜海阁这样的势力,往年里在江湖中也搜罗了不少好东西。说不上她手里的东西就更好呢?

    “忘忧之毒的解药如何?”方笑语语出惊人。皇帝手里抓着的奏折都被他一个不慎折成了两半。

    忘忧之毒啊。

    这真是他的心头大患!

    如今他虽然用内力压制着不让其毒发,可是他也发现了,这毒太过凶猛,他控制起来越发的力不从心了。

    前几日清晨醒来。他竟然有短暂的头脑空白。记不起任何的东西。就连自己是谁似乎都变的异常的模糊。看着眼前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奏折,他竟然会生起‘这是什么东西’的疑问。

    这样的异常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的记忆便回到了身体,可是每每想起那种头脑一片空白的感觉,他都会由衷的有一种心惊胆战之感。

    当年的简安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忘记自己的吗?

    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不认识自己的丈夫,即便是她的仇人她也记不得了。

    可若是一辈子都记不得也就算了,或许会痛苦。却也仅此而已罢了。但忘忧之毒最为霸道的,却是会让人不断的忘记又不断的想起。

    若非亲身经历。你永远都不会了解这种近乎绝望的感受。

    皇帝紧紧的盯着方笑语。难道忘忧的解药已经被她找到了?

    可她却要用这解药与他谈条件来获得更大的利益吗?

    皇帝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道:“你有忘忧的解药?”

    “没有。”方笑语摇头。

    皇帝眉头皱的更深了。

    但方笑语并没有让皇帝多想下去,而是继续道:“雌雄双煞之中的那个长的像孩子一样的女子名叫程悠悠,是当年毒医南宫家漏网的余孽所生出的后代。雌雄双煞之所屠杀的那一十六口人,全都是当年南宫家余孽的后代。”

    皇帝心中一惊。

    南宫家余孽啊。此事他太有印象了。

    江湖和朝廷其实是两个系统。朝廷的戒律森严,不可轻易杀人,否则可能会被问斩,但江湖却一直杀戮不断。

    这样两种不同的生存方式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直到他接手帝位之时,他也没有真的想要企图去改变这样的格局。因为必定会无比困难。搞不好还会引起强烈反弹,导致江湖与朝廷发生纷争。

    所以,即便江湖人多桀骜不驯,杀人如同家常便饭,但朝廷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江湖人不做的太过,不会威胁到朝廷的统治,朝廷就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现一般,任由双方如此互不干扰下去。

    只是江湖依旧是大承的一部分,他们必须要听朝廷的统治,这是不能逾越的底线。

    当年南宫家的事闹得很大,他自然也是高度关注了的。原本江湖中事他不愿轻易插手,但南宫家抓了各门派精英炼制药人一事影响实在太过恶劣,且当初被抓的人之中也有朝廷几位官员的子侄辈,因为向往江湖人的仗剑逍遥,几人结伴跑去闯荡江湖,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南宫家炼制药人的事被拆穿后,朝廷这里自也是关注了的,而后一查下便发现,那些死了的药人之中就有那几个失踪的官员子侄,人都已经腐烂不堪,甚至有的已经化成白骨,但身上的衣物与饰品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当初有太多人去了南宫家附近那处山崖寻人,可惜尸首堆叠在一起,人又面目全非,好多已经都不可辨认了。

    后来毒医南宫家在短短一月之间被人连根拔起,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余孽活了下来,且繁衍了后代。

    “她之所以长的像个孩子……?”皇帝心有疑惑道。

    方笑语点头,道:“因为她也是药人的受害者之一。她虽是南宫家余孽所生后代,可南宫家之人却也没有放过她。毒医南宫家,那都是些没有天理伦常,没有是非善恶的人。家族的兄弟姐妹也可苟合,甚至父女母子乱来的也不在少数。当初几个欲孽便是接着药人的身份逃脱屠杀,隐居山村,化姓为‘程’,继续躲在地下进行着药人的研究。起初不过是用他们自己的子嗣来试验,可后来他们已经不满足于此,开始残杀村人。而程悠悠与村民相爱,为了救村子里的人,她便毒死了所有南宫家的人。”

    方笑语继续说道:“在南宫家被灭门之前,就有传言,南宫家医毒双绝,不仅医术高超,毒术也是世所罕见。当初他们放言正在试图破解世上那些难解的剧毒,其中就有忘忧之毒。只是后来南宫家捕捉其余门派精英炼制药人一事泄露之后,引起江湖中人公愤,被强势屠杀,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南宫家之人并未死绝,所以为了炼制药人,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对各种剧毒的研究。程悠悠对南宫家而言有些特殊,所以被南宫家之人倾全力培养,医毒都堪称大师。虽然暂时没有找到忘忧的解药,但是皇上,若是给她些时间,她却未必研究不出。”

    方笑语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么多年都未有进展,如今又要等多久?”皇帝对此却并不乐观。

    方笑语却摇头道:“皇上,程悠悠一直对身为南宫家之人感到耻辱,自不愿意继承南宫家为完成之事。且她药力缠身,命不久矣,这些年来一直与屠洪征一同走遍天下寻医救治,也没有心力却管那忘忧之事。”

    “那又有何用?”皇帝叹息。

    “皇上,程悠悠需要万年土龙根救命。若是皇上能将万年土龙根赐予他们,她们定然会感激不尽。若是趁此留下他们研制忘忧解药,虽不敢说万无一失,但却大有可为。牺牲一株对皇上而言并不多重要的药材,来换取能够解毒的可能性。皇上,难道不值得一赌吗?”

    方笑语要救雌雄双煞可不仅仅是为皇帝解毒着想。她还想招揽他们,让他们为她效力。特别是程悠悠医术高超,若能在安王府里当个府医……

    沈善若现在名气大了,且还有沈家医馆要管,偶尔还要进宫给贵人看病,实在是不能为她一人所用。但程悠悠却可以。

    何况雌雄双煞武功也不俗,留着看个院子也是不错。

    皇帝也不是个扭捏的人,他立刻就拿了主意。

    土龙根虽好,但于他而言就是一株药材而已。但雌雄双煞却是他救命的希望。

    换了!

    皇帝当机立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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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揭开尘封的记忆

    “世子妃再造之恩,我夫妻没齿难忘。”屠洪征与程悠悠骑着马跟在后头,眼中全是喜色与感激。

    他们二人原本进京是为了去皇宫偷取万年土龙根的。他们本不会如此鲁莽行事,也制定好了计划,甚至想着是否能够用什么法子蒙混进宫,比如假扮成侍卫丫鬟之类的,至少不会有勇无谋的擅闯宫门。

    可是程悠悠却突然发了病。

    都说医不自医,可这些年若非是程悠悠精通医术,恐怕不必去找什么万年土龙根,她就早已香消玉殒不存于世了。

    近来她的病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渐渐的支撑起来便格外费事。每一次发病都是徘徊在生死边缘,稍有不慎,他们夫妻便会天人永隔。

    他们是实在没法子了,这才贸然去闯了宫。青天白日的,他们早已预料到此事断不可能成功。不如说,他们其实一开始便存了死志,就是抱着死也要死在一起的念头,这才决绝的闯了宫门。

    当时他们被宫里的侍卫打伤,就连肋骨都断了几根。分别被压在死牢不同的牢房之中,心中充满了绝望。那种即便死也不能在一起的绝望深深地啃噬着他们彼此,一颗心几乎要化作死灰。

    可是谁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够绝处逢生。

    他们被狱卒带离死牢时,以为是上路的时辰到了。心中默默希望对方能在黄泉路等着自己,即便是不能死在一起。但至少投胎转世的时候能做个伴儿,或许上天怜悯,来世他们能投胎在一处地方。再续前缘。

    但被告知他们已经自由时,那种甚至是有些荒谬的感觉他至今难忘。然后他们被带到了安王府,见到了方笑语。从方笑语手中接过那块万年土龙根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

    得到了。有救了。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愿望,却觉得如天堑一般难以逾越。可如今万年土龙根就这么放在眼前,他们却不敢相信了。

    “我帮你们不过举手之劳,且也有着我的目的。你们不必道谢,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方笑语骑着马走在前头,随即说道:“你若谢。就该谢谢石司徒。若非是你们在酒楼偶遇,又送他回了醉仙楼,我也不会认得你二人。”

    “我也确实不曾想到一次偶遇竟会改写了我夫妻的命运。石小兄弟自是要谢,可世子妃对我夫妻二人确恩同再造。即便世子妃有吩咐。我夫妻二人也不敢忘恩负义。从此后,听凭世子妃差遣,刀山火海,我夫妻二人万死不辞。”屠洪征却并不会不知好歹。就算方笑语有要求才会救他们又如何?他们本就是陌生人,没有谁有义务一定要救下对方。这世上任何事都有利益牵扯,他们夫妻有利用价值,入了方笑语的眼,所以得到了万年土龙根。救了性命,这本就是再公平不过的事情了。

    没有什么比自己心爱的人依旧好好的活着来得重要。更没有什么比爱人一直在身边值得感动。

    他们不在乎方笑语要利用他们。这是得到万年土龙根的代价。方笑语救了他们的命,那她就是他们的恩人,值得豁出性命报恩的恩人。

    “说起来,石大哥你们二人竟是夫妻而非是父女,实在叫人意外。亏得我还一直想着,石大哥这模样能生出如此标致的闺女,大嫂定然是个美人胚子……”石司徒一脸窘迫,夫妻和父女,这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虽说程悠悠因为药力肆虐的关系变得小了,会认错也怪不得他。可一想起他先入为主的判定,依旧觉得尴尬不已。

    “说起来,你如何会出现在此处?”方笑语一脸嫌弃的看着尴尬之色还未退去的石司徒,就想不明白他不好好的待在京城练他的舞,跑她这来凑什么热闹?

    石司徒却嘿嘿笑了两声,道:“这几****练着那舞,时常有种力不从心之感。动作都可一一做出,可却总觉着差了些什么,连我自己都感觉到生硬的很。后来经丝竹一句点拨这才想通透了。那舞刚柔并济,捉人眼球倒是尚可,但我未曾真正上过战场,却跳不出那些忠烈的魂。所以我决定要跟着你一同去北燕,要用这双眼亲眼去看看战场上厮杀的惨烈,为这支舞找到魂魄。”

    石司徒目光无比坚定。他自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极限在何处。

    从前是因为走不出‘跳舞就是展现身段的柔美’这种误区,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男子跳舞的先例,所欲他是开创者,他觉得身上已经隐隐的有了一些什么责任。

    这样的感觉很模糊,但他确确实实是感觉到了。所以他一直希望能将这支舞练好练好再练好,到了祭天大典那一日,他定要一飞冲天一鸣惊人!所以他一直逼迫自己,但他却有了渐渐不支的感觉。

    他能清晰的察觉到他的舞与当初方笑语在他面前跳的那支,虽然动作、神态有诸多相似,但却有着天壤之别。

    这之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就好似方笑语将这支舞给跳活了,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一个身段,每一个动作都没有多余,每一次的舞动都带着一种难言的气质。

    刚柔并济,但却杀伐果断!就如同一个身在战场的将军,带领着千军万马,举手投足间威霸凌厉,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方笑语跳舞,你就觉着眼前那个身着红衣舞动着的人不是什么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不是安王府的安王世子妃,她就是一个将军,挥斥方遒,翻云覆雨,万军敌阵中娶对方大将首级的豪迈与霸气。

    即便是最后挥舞着铁链上的毛笔,书写诗词。书写‘天佑大承’四个大字时,也没有半分女儿家的秀气,而是笔走龙蛇的大气恢弘。

    你明明知道她就是个女人。你也没有觉得能有如此气势的就一定非得是男人。可是那种叫人血脉喷张的热血,却是许多男人也未必能做得到的。

    他输了。输在气势。

    可无论他如何在脑中想象战争的惨烈,如何一次次的将他小时候从父亲嘴里听到的那些热血沸腾的故事在脑中描摹,可却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那种身临其境之感。

    他一直很困惑。他不知道究竟输在了哪里,不明白他与方笑语之间的差别在何处。他心中也有不服气,想着当兵打仗的事他如何会输给一个女人?可事实上却是他就是输了。没有任何的借口,输了就是输了。

    所以他一直在怀疑方笑语是上过战场的。所谓从前京城里大名鼎鼎的方家木头小姐。恐怕就是方笑语为了掩饰自己偷上战场而制造的假象吧。

    不得不说,石司徒真的想太多了。方笑语确实上过战场,还当过将军。真正战场上斩过敌人头颅,真正将后背交给了一群信任的兄弟,也成为了他人可以信任的存在。她亲眼见过国家的兴荣,却也透过那虚假的幕布看到了国家的衰亡。那种发自灵魂的气势。其实是那一世用鲜血与泪累积而成的。光靠着想象,靠着模拟,永远不可能达到那样的程度。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她成为将军的那段岁月,已经被深深的埋在心底最深处。她甚至有些不想想起这段过往,因为这段过往给她留下的,是一快不可磨灭的伤疤。

    但是她却不得不想起。

    如今她重新穿上了战甲,重新拿起了钢枪。那仿佛已经过了无数岁月的过往,穿透了数不清的迷雾。又硬生生的在她心底跳出,血淋淋的展现在她面前。

    “将军,待战争结束,你要请我们十几万兄弟吃顿好的,这话可还作数?”

    “自是作数的。本将军何时骗过你们?”

    “可将军,你的薪俸才多少?十几万兄弟,岂不是要吃穷了你?”

    “你替本将军忧这个心作甚?待到战争结束,皇上定然有所封赏,犒赏三军,到时候,本将军得到的银子,全给你们这群吃货买吃的去!”

    “将军可真大方!”

    “将军万岁!将军万岁!将军万岁……”

    “方笑语,你休想赶我回去。我爹已经同意了,他叫我跟着你好好学些东西。不求我在战场上立什么功劳,却也不能丢了他身为将军的一世英名。”石司徒似乎生怕方笑语将他赶回去似的,脸上神情倔强,却死死的跟在方笑语后头。他打定了主意,即便方笑语真的要赶他回去,他就是赖着,也一定要跟着去。

    石司徒的话将方笑语从那段已经被封印的记忆中挣脱出来。不知为何,再想起那些日子,那些人,即便她的神经已经被凝练的坚实无比,却依旧会有一种鼻头泛酸的感觉。

    在那个无尽轮回没有尽头的岁月里,她活够了甚至给别人制造机会弄死她自己的岁月里,在那段她对未来没有一丝一毫期待只想草草过往一百世去当神仙的岁月里……那一世,是她唯一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在活着的一世。那一世,是她唯一不想要那么窝囊死去的一世。那一世,也是让她真正意义上再也不敢轻易与人接触的一世。

    “太久了啊。过得太久了。你们这些兔崽子,都好好的转世轮回了没有?都好好的活在了另一世了没有?都忘记我了没有……”方笑语感觉视线变的模糊起来,连忙用手拭去了还没有流下的泪水。

    石司徒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皱了皱眉小脸道:“喂!方笑语,你没事吧?就算我要跟着你上战场,你也不必感动的哭出来吧?我不会拖你的后腿,你真的不必这样担心。”

    石司徒有些手忙脚乱。他就没见过这样的方笑语啊。如此母老虎一般的方笑语,竟然也会有哭的时候?

    可他似乎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言语,不过是跟着她上一次战场,亲眼看看那些将士战场上的英姿,她用不着哭出来吧?他这得是多不受她待见?

    石司徒默默无语两眼泪,却再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你既要去我也不拦着你。只是北燕此时动荡,你不可随意乱闯,凡事也不可轻易自作主张。你的一举一动,必须要听从我的指挥,否则我就将你留在北燕,你一辈子都不必再回京城了!”方笑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做恶狠狠状恐吓石司徒。

    石司徒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也知道方笑语可能心情不好,这时候惹恼了她绝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于是哪还敢说半个不字,就差指天发誓,违者天打雷劈了。

    恐吓完了石司徒,方笑语这才笑着对程悠悠说道:“知道你是南宫家唯一的血脉之人并不多,可却也难保走漏了消息。南宫家当年所犯之事太大,影响也太过恶劣,一旦有人知道南宫家还有后人存活,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二人。你们伤还未完好便带你们去北燕我也是身不由己。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雨欲来,我不放心将你们留在京城。正好你们懂医术又懂毒术,或许还派的上用场。”

    说着,方笑语顿了顿,又小声道:“忘忧之事事关重大。此次去北燕,我会先寻了地方安顿你们。你们暂时什么也不必做,只好好研制忘忧的解药。若是此事成功,可算是一大功劳。”

    “世子妃放宽心,我夫妻二人定然尽快研制出忘忧之毒的解药。功劳与否不必再提,我二人已是世子妃的属下,世子妃有事吩咐便是。”程悠悠如今是无病一身轻。虽然这些年身体被那些驳杂的药力祸害的不轻,且她已经无法再恢复从前的样子,只能以这孩子般的身体活着,可是能够与自己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们原本就出生在一个小村子,若不是出了南宫家这种事,他们怕是会安心在村子里度过一生,所以什么功名利禄于他们而言皆如尘土,不提也罢。

    方笑语点点头,他很满意屠洪征与程悠悠夫妻二人的态度。

    “还有你们,这次是代表姬家与我一同出征北燕,你们有的擅长阵法,有的擅长机关,有的擅长用毒,有的擅长情报。这一次,你们不是单纯为个人而战,而是要为了姬午雅,重建机关世家姬家的一世威名!这一次,就让流沙国与大周看一看,姬家的能力!”

    方笑语鼓舞道。

    她要在流沙国与西北之战中,彻底恢复机关阵法世家姬家的威望!(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至北燕

    屠洪征夫妇在效忠方笑语之前绝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将军的女儿,在朝廷之中与千百个世家千金一样,看来平凡,但实则在江湖中却拥有着整个沧澜海阁的支配权。

    出身江湖的人绝不会小看沧澜海阁的底蕴。

    虽然沧澜海阁在江湖中出现的时间并不长久,不如老牌的门派有着足够深厚的时间累积,但是沧澜海阁所拥有的能量却绝不是任何一个门派能够轻易忽视的。

    高级的武功秘籍就跟大白菜似的泛滥,拥有的刺杀手段也是叫人胆战心惊寒气四溢。

    他们就曾听说过有些门派想要仗着人多势众抢夺沧澜海阁的功法,但是结局不仅是败兴而归,最后更是被人刺杀了十几个精英弟子,每一个都是门派的基石,都是他们大力培养振兴门派的栋梁,可一夜之间,在不同的地方,他们死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之下。

    听闻最后是那个门派的掌门亲自前去沧澜海阁跟可儿副阁主道歉,这才免去了一劫。

    当然那个门派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用武力来解决争端。只可惜,沧澜海阁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势力,他们异常强势,更是霸道非凡。你要战,我便战,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跟你说,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偏偏沧澜海阁里的高阶武功就跟白菜似的,为了得到这些更加高端的武功,江湖中已经有不少名闻天下的侠客加入了沧澜海阁,隐隐有着能够挑战各大顶级门派的能力。

    但是沧澜海阁的人似乎又异常好说话。说明白些那就是吃软不吃硬。各大门派若是以礼相待。可儿副阁主就异常的温和,可若是想要以多欺少,想要来硬的。没说的,奉陪到底。故而各门派其实都不愿意跟这种疯子闹得太僵,只要沧澜海阁不蚕食他们的地盘,不与他们为敌,宁愿交个朋友,也好过短兵相接。

    他们当初也想过投靠沧澜海阁,也希望沧澜海阁能够拿出能治愈程悠悠的良药。但是很可惜,万年土龙根十分稀少,本就罕见。而武功突破时需要顶级药材的辅助,所以,即便是有万年土龙根,沧澜海阁也绝不会将之交给他们。因为他们的利用价值与万年土龙根相比。根本可有可无。而他们却不能暴露程悠悠是南宫家后代这件事。故而最后他们还是没有强求,依旧四处求医,寻找能够救治程悠悠的方法。

    没有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却还是要依靠沧澜海阁实现了愿望。

    而方笑语,竟然会是沧澜海阁那个从未露面的神秘阁主,当真是不可思议。

    而就在今日,他竟然听到了机关阵法世家姬家的消息。

    十几年流落江湖。关于姬家的传闻如何能没有听过?即便姬家已经被人灭了门,但曾经的辉煌却不可磨灭。即便到了今日,还有许多门派都依旧沿用着姬家所布置的护山大阵。姬家虽已灭亡,但那些强大的机关,那些难以攻破的阵法,却成了姬家切切实实存在的证明。

    他本以为姬家已经被灭了门,没有幸存者了。可今日却看到了十几人?

    他们当初究竟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屠洪征并没有想到这些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姬家血脉,如今的姬家血脉就只剩下姬午雅和姬纤尘两人了。剩下的都是她收养的孤儿,或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人,他们加入月影司,在月司里跟着姬午雅她们学习一切能学到的能力,而后作为姬家的养子养女,背负着要将姬家之名恢复到鼎盛的责任,开启他们的征程。

    “丝竹,你和司徒留下,等着后续五万将士与粮草同行。我要先行赶往北燕,当务之急是要将我爹和西辞找出来,我会沿途留下记号,丝竹你带着五万将士根据我留下的记号行事,万不可冲动行事。”方笑语准备将丝竹和石司徒留下,他要带着屠洪征与程悠悠夫妇先行去北燕探探虚实。

    “小姐放心,奴婢已经准备周全,这些粮草,绝不会在半路出现任何问题,否则奴婢提头来见!”丝竹拍着胸脯保证。她知道这批粮草对于北燕的意义。

    此时北燕正干旱。无论方将军和世子是否出了问题,但北燕将士的形式绝不会乐观。

    若是之前朝廷拨下的那一百万担粮草没有送达北燕而是在半路出了问题,那么,在幕后下棋之人就绝不会真的放任这五十万担粮食水源安全到达北燕。

    他们可能会在半路动手。

    这才是小姐将她留在这里的原因。

    虽然她的武功比不得小姐的万分之一,但却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对付些鼠辈还是不成问题的,何况影司的人已经藏在暗中。

    那些人,可都是暗杀界的祖宗。

    谁若敢来劫粮,保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批粮食无比重要,定要安全到达北燕。墨痕已去筹备另外一百万担粮食,也会尽快运往北燕,你好好看着这五万京畿卫,叫他们在路上也见见血。免得到了北燕,被战场上的惨烈吓破了胆。”方笑语其实不大相信这五万京畿卫。

    听着似乎人也不少,可一直待在京城里耀武扬威,根本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这些还都是菜鸟。

    别看都是当兵的,京城里的兵与战场上的兵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说着,丝竹又指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石司徒道:“别皱着个脸像是委屈了你似的。就你这半吊子的功夫,跟着小姐就只能是个累赘!这次你就跟在本姑娘身边,好好看着本姑娘如何大发神威,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无胆鼠辈全都变成死老鼠!”

    石司徒叹息。他就怕丝竹,就是方笑语都没让他觉着这么可怕过,主要是方笑语很少揍她。都是由丝竹代劳动的手。

    他也知道方笑语现在有正事要做,且那没有消息的是她爹和夫君,怕是急的要命了。他也便善解人意的没再多事,默认了会跟在丝竹身边。他其实也想要为这批粮草尽一份心力。

    布置好了一切,方笑语这才手拉着缰绳,对着身后的屠洪征程悠悠夫妇还有月影司的人道:“你们跟着我,快马加鞭。尽快赶到北燕。”

    说完‘驾’的一声,她身下的马已经窜了出去,而身后的雌雄双煞和月影司众人也跟着快马飞奔。

    望着方笑语离去的背影。丝竹这才扯了扯石司徒道:“你跟紧了我,咱们回去与京畿卫会和。”

    石司徒点了点头,策马跟在了丝竹后头。

    方笑语当真是快马加鞭,一路几乎很少休息。终于到达了北燕。

    此时她出现在北燕一个很小的城镇之中。

    来往的人皆都行色匆匆。街上冷冷清清的。做买卖的人也少的可怜。原本有些摊位此刻全都空着,城镇中弥漫着肃冷与萧条的气味。

    方笑语没有急着再赶路,而是让月影司的人各自潜伏,而她带着屠洪征和程悠悠慢悠悠的在街上闲逛。

    “世子妃,此处虽离战场还有些远,但却已经人心惶惶,似乎北燕军出师不利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北燕。百姓都心生不安呐。”屠洪征看着有些萧条的街道,皱着眉道。

    他曾经来过北燕。这里一开始热闹非凡,摆着摊位的小贩从街的这头排到那头。虽是地处边关,可百姓生活一片和谐,根本就看不出他们时刻会遭遇外敌来犯的危机感。

    但这才多久,这里却已经凋零成这般模样了。

    “咱们已经身在北燕,就不要叫我世子妃了,以后就叫小姐吧。”方笑语提醒屠洪征不要暴露了她的身份,而后继续道:“这里离战场还有些距离,只是消息却并不闭塞。流沙国挥兵五十万进犯北燕,怕是临着战场的城镇中已有不少人举家外逃了,消息走漏并非什么大惊小怪之事。”

    “只是如此看来,北燕战场的形式并不乐观。难道你们不曾注意到,这大街上萧条之色除了担忧受到战争波及之外,还因为干旱,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卖了。”方笑语的语气有些沉重。

    她自小其实是出生在北燕的。他爹方剑璋娶了北燕女子,也就是她娘奚雨涵,她和弟弟方皓之其实都是生在北燕,后来才移居京城的。

    这个城镇她小时候来过,虽然记忆已经有那么一点模糊,但有些建筑她还隐隐的记得些轮廓。

    “天灾加上**,苦的,还是百姓。”屠洪征默默感叹。他原本就是再朴实无华的村民,一生都在村子里成长。吃着自己种的庄稼蔬果,用石头砖瓦亲手盖起属于自己的家。他们这样平凡的老百姓,最怕的就是那些天灾**。严重的时候足以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所以,他能对这些受了灾的百姓感同身受。

    “若我记得不错,这附近有一家煜记酒楼,已经开了八十几年了。手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也不知还在不在。去寻了坐上一会儿,看能不能听到些有趣的消息。”方笑语深知得到情报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在酒楼听八卦。

    月影司的人已经被她打发去收集消息了。暂时她闲着没事做,不如也亲自去听听八卦,或许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准。

    “小姐曾来过北燕?”屠洪征一愣。自来到北燕,他一直都跟在方笑语身后,所以知道她绝没有事先调查过,但她却知道这附近应该有座煜记酒楼,于是这才好奇一问。

    方笑语却笑着摇摇头道:“我娘便是土生土长的北燕人。我爹镇守北燕二十几年,我便是自小生在这里的。只是大了些后便去了京城,已经近十年都没有回过这里了。”

    屠洪征这才想起方将军原本就是北燕的守将,只是临时被皇帝调回京城而已。按说这里本应该是方将军的地盘,可既如此,又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方笑语没再多言,往前走了不到百步,便发现了那家煜记酒楼的招牌。

    ‘煜记酒楼’四个大字,端端正正的挂在那里,一眼便能看到的绝好位置,从风水上说,是个招财的格局。

    她离开北燕的时候,这煜记酒楼的少东家似乎是个美貌的女子,年纪比她大上个七八岁的样子,年纪轻轻已经接手了这座酒楼,还时不时的能想些新的花样,这才保着酒楼的生意兴旺红火。

    虽是个女子,却并不柔弱,反倒坚强的很。父亲早死,家中叔伯觊觎她们的财产,可着劲儿的为难她们母女。可这个看起来弱弱气气的小女子,却硬生生咬着牙撑起了这座煜记酒楼,硬是没让她的叔伯婶婶们的阴谋得逞。

    只是不知如今这酒楼是否还是她当家呢?

    方笑语一步迈进了酒楼,诺大的厅堂映入眼帘。

    这酒楼外头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可一进来,内部的装潢却与记忆中已经没有半点相似。

    一楼的客人不多,零零散散的两三桌,一桌上最多两个人,一碟花生,一碟牛肉,差不多就已经是最好的菜色了。

    方笑语带着屠洪征程悠悠去了二楼。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多人吃酒喝茶都喜欢往二楼跑,且最喜欢靠着窗的位子。一上了二楼,果真客人多了一些。大约有七八桌的样子。最少的是一人,最多的竟有七八人。只可惜靠窗的位子已经被人占了,方笑语只能找了个角落坐下。

    “三位客官吃些什么?”小二手脚利索的前来询问。

    “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好吃的?”方笑语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小二眼尖的一下子就看出了三人中占主导地位的就是方笑语。原本他看到一男一女一个孩子一同前来,还以为是一家三口。可近前了看却又觉得不像。那男子和孩子明显看那女子的目光带着些崇敬。

    小二也不是多事的人,于是道:“客官,因为咱们这里遭了灾,米面粮食倒是紧缺,咱们小店剩下的也有限,故而价钱贵些,反倒是牛羊肉还多些,故而价钱还在米面之下。酒都是从前存下的好酒,只是今年粮食颗粒无收,再酿也得这天灾过去了再说,故而价格总要提上一些的。三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捡着酒菜随意给我们上些,价钱不是问题。”方笑语带了足够多的银子,所以倒不在意价钱。虽然百姓都受了灾,许多人已经都吃不上粮了,可她也不会跟自己的嘴和肚子过不去,饿死了自己多不划算?

    “好嘞,几位客官稍等。”小二兴高采烈的下去备酒菜了。天灾**时期,这样的客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总得好好招待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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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惊人的真相

    【不行了,写着写着来不及了还差五百字,大家二十分钟后再来看吧。抱歉。】

    若说饭菜,上的倒也快,没多大工夫,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几碟小菜。

    方笑语吃的心不在焉,她一心多用,一直注意着二楼这七八桌人的谈话。

    “这仗也打得有些日子了,可却一点起色也没有。”其中一桌只有三人的客人中的一人说道。

    这人身着的衣饰有些华丽,一看便是有钱人家。桌上的饭菜有米有面,有菜有肉,虽没到丰盛的地步,可放在现在的北燕,这绝对已经算是吃得好的了。

    “可不是说?”另一人也是无奈的摇摇头,一脸的灰败道:“我家就在边城,如今被流沙国兵临城下,可守城的将领无能,那边已经没法待下去了。战争刚起我就带着家人离了城,暂时住在这里,这里离战场远些,受到的波及也小些。”

    “哎,这北燕怕是没法待了。那流沙国不过是个弹丸小国,却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竟是倾巢出动来进犯北燕。如今逃到这里,也不过是想再看看这里是否还有得救,否则,我怕是要带着我家婆娘和儿子离开北燕,去他处重头再来了。”一人摇头,看神色间对这里还颇有些不舍。

    “故土难离啊。我家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生意遍布北燕,若是去了他处,就当真是要重头再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方将军回来,本以为小小流沙国翻手可灭。却不想,守城的将领竟与方将军闹了不合。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仗着方将军不在北燕。竟是拉了一帮子人企图夺了将军的权,如今听闻方将军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也不知将军是否安好。”

    “险些忘了你最是崇敬方将军,如今大敌当前,他们竟还有那闲心思内乱。”说话之人摇了摇头。

    “方将军才去了京城多久?怎的北燕就被人乱成了这副模样?都怪将军错信了丞相,留下那么个祸害,竟是架空了将军多年来的经营!如今将军去向不明。也不知是生是死,着实叫人担忧。”那个异常崇拜方剑璋的人恨的咬牙切齿,显然。方剑璋对丞相的纵然,许多人都清楚,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当初方剑璋听调暂时回了京城时,他还不知道梅苍云是个什么嘴脸。故而也没有防备。将北燕留给了梅苍云布置的棋子管理。

    后来他知道了梅苍云这老狐狸的布局,连忙传信自己的心腹,将军中的权利全都收回。他也以为事情已在他控制之内,可没想到,当初他的纵容早已让梅苍云将棋子遍布了北燕,待他再想处理之时,为时已晚,就连他的心腹都已经背叛了他。

    可以说。方剑璋能有今日,成也梅苍云。败也梅苍云。

    这人看来是真的很担心方剑璋,他年幼时有投军的打算,可无奈生了一场大病,上战场的梦想便破碎了。后来,父母倾尽家财为他请了神医,将他的病治好了,可身子却一直都有些虚弱,根本无法负荷战场上惨烈的厮杀。再加之父母强烈反对,事情便不了了之,最终他继承了父亲的留下的商会,继续经商。

    但是他对方剑璋的崇敬却丝毫没有减少。

    每有战争之时,听到方将军大胜而归的消息,他就跟自己上了战场一样,兴奋的手舞足蹈。此次北燕之战刚一打响,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离开边城,是因为他相信即便方将军如今身在京城,但若听说北燕有难,必将返回北燕,继续征战沙场,将那些入侵者统统都赶出大承的疆土。

    可没想到的是,天灾大旱,加上当初信任丞相留下的隐患,方将军回是回来了,在自己的军队里,在自己的地盘上,却处处被人掣肘,最后竟是去向不明了。

    他的父母看情势不妙,逼着他早一步离开边城,暂时来了这座小城避难。可他时时关注着北燕战场的消息,但时至今日,却依旧没有方将军的下落。

    这让他沮丧不已。心中早已经将丞相那老东西骂了千遍不止。

    “方将军如此勇猛过人,为何却冲动的提出去埋伏敌方大将?”另一人一脸不解。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有许多人都说,方将军这是带着五万将士另起炉灶,躲在暗中伺机而动。还有人说方将军投靠了敌军,所以那‘被埋伏’的大将才会安然无恙的抵达北燕城下。

    反正方将军失踪了。什么传闻都有,不利的传言更是满天飞。他们这些寻常百姓哪接触得到那些朝廷命官层次的东西,只能被动的从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传言里去寻找能够说服自己的去相信。

    方笑语手中的筷子顿了顿。从这几人的谈话中她得到了一些消息。

    第一,这三人中有一人十分崇拜她家方大将军。

    第二,她爹确实是失踪了。这一点,那个假叶西辞似乎并没有说谎。

    第三,她爹来了北燕之后,这里似乎已经变了模样。原本的镇远军中被丞相留下的棋子架空,她爹的失踪,恐怕就是糟了这些人的暗算。

    第四,北燕已经有了许多对她爹不利的流言。当然,她家方大将军镇守北燕多年,威名赫赫,人称战神,百姓中多还是以信任为主。但三人成虎,流言一旦爆发,就总会有人相信,而若是她爹再不出现,也没有人替他澄清,早晚有一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美好的名声也难保被这些污秽之人的手段给抹黑了。到时候再想白回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但是,同时她也生出了几点疑惑。

    其一,丞相的势力当真有如此庞大。轻而易举就能架空整个镇远军,让这个她家方大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势力全都背叛?

    其二,丞相选择在此时发难究竟有何目的?

    若是北燕城破。敌军大举肆虐,百姓被残杀,她家方大将军身为北燕最高守将,固然脱不了干系,可只要有心人一查,就能知道其中猫腻,到时只会将丞相府也连累进去。这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

    第三,丞相当真有如此大的能量?竟能将北燕之事瞒的滴水不漏,就连皇上都险些被骗了?

    第四。既都瞒住了,那那个假叶西辞又是谁的人?他假扮叶西辞有什么目的?又为何将她爹失踪的消息带回京城?

    方笑语觉得有些乱。他总觉得这其中有几条线不能很好的联系在一起。可短时间内她又把握不住这些错乱线头的方向。

    而她的思考,最终被一句话给打断了。

    那桌谈论的三人自没有想到他们口中的方将军的嫡女会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桌子上,此时一人神**言又止。似乎在犹豫是否该说下去一般。最终还是咬咬牙,将声音放到最低,然后招呼着其他两人附耳过去,小声道:“其实,方将军不是埋伏敌方大将时失踪的,其中另有隐情。”

    “哦?是何隐情?”另两人竖着耳朵想听下文。特别是那个十分崇拜方剑璋的商人。

    说话之人神色有些愤慨,但他还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并没有提高声音。反倒是更加压低的声音道:“其实,方将军带领五万将士为先锋。出城迎敌,敌方大将根本不是对手,被方将军打的连连后退,可就在那时,敌军突然增援,方将军当机立断,不再恋战,而是指挥将士回城。可是……”这人咬了咬牙,手中攥着的茶杯都险些被他撞倒在地。

    “可是如何?”另两人都大急,想听下文。

    这人也不卖关子,而是愤怒道:“可是守城的将领拒不开城门,硬生生将方将军和五万大军关在了城门之外!”

    “什么?”那个崇拜方剑璋的商人拍桌而起,怒道:“对方援军已至,五万大军如何对抗数十万敌军?守城之将竟敢拒不开城门,他是存心想要害死方将军!”

    另一人却冷静的多,只是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说这惊人真相的人道:“你如何能知这些事情?”

    另一人却做咬牙之状道:“我婆娘的弟弟就是方将军所带五万将士的其中一人。当日方将军被关在城门外,以五万之师对抗对方数十万大军,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才得以离开。为了能将方将军救出虎口,五万大军死伤几乎死伤殆尽,方剑璋虽逃了,可却也身受重伤。”

    “那你婆娘的弟弟如今何处?”另一人还是有些不信,北燕的守将竟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但他却隐隐知道,对方的小舅子确实是镇守北燕的兵,也因为如此,他们家在边城倒也有几分话语权。

    “死了。”说话之人目光阴冷,道:“我那小舅子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因为崇拜方将军,非要当了兵,被分配到方将军账下时别提多开心了,回来嚷嚷的整个边城都知道我家出了个将军亲信。方剑璋回京之时,那小子就留在了军中,此次将军回来,出城迎战之时,我那小舅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斗志满满。光是杀敌首级就足有六颗。可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我那小舅子为救方将军,替方将军挨了三刀,亲眼见着将军逃出敌军包围,这才力竭晕了过去。战场上尸横遍野,他倒在一堆尸体之中,最后反倒逃了一劫。两军暂时休战,收拾战场,抬了尸体回去安葬,他这才想法子逃了出去,最先想到的就是先回了家,将此事告知家中之人,也是为了叫我们尽快逃命,免得他们这些将军亲信会受了迫害,我这才带着家人连夜出城,先来了此处躲避。”

    此人说完后,双拳紧握,最后沉声道:“可我那小舅子却留了下来,他说他要去寻了方将军回来,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还未等他真的去寻方将军,却因伤重感染大病一场,已是回天乏术……”

    三人同时沉默了。

    “此事你既瞒了许久,为何此刻却要说出来?”那个崇拜方剑璋的商人却突然问道。

    那人回说:“我一直都万分犹豫。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担惊受怕的怕被人害了灭口。初来此处时也是尽量躲在屋里不出,等了许久都没有消息,这才安心不少。可不久之后,外界就传出了方将军刚愎自负,不顾太子反对,非要出阵埋伏敌军大将的传言,我便知,当初的真相必然是被守城的军将给瞒下了。之后我发现,边城之中,守卫加重,已是只许进不许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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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默默的爱恋

    樊进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方笑语。

    对于这个方大小姐,他一直印象深刻。

    怎么说呢?在方大小姐跟着方将军进京时,她不过还是个娃娃。方将军是那种比较平易近人的性格,对待边城的百姓都十分友好。大家也都喜欢他,若是大街上遇上了,百姓都会主动与他打招呼,也喜欢送一些瓜果蔬菜给他,这代表着百姓对于这位镇守北燕的大将军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而他很喜欢方将军的地方在于,百姓给他的瓜果蔬菜他并不拒绝,都谢着收下,而若是看到百姓有什么难题隐忧,他便会想法子尽量帮助。

    方将军是个有些书生气的将军,会为一些在其他官员眼里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发怒,会为了百姓训斥那些行为不端的士兵。

    听人说起过别的地方镇守的官员大多都会收受他人的贿赂而给予优待,但方将军却从不碰那些东西,反而处事公平,百姓少有怨言。

    而这位方大小姐之所以让他记得清楚,是因为这位方大小姐实在是太木了。

    北燕这里有一些独有的节日,比如每年的六月中旬,北燕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说是仪式,其实不过是北燕的百姓齐聚边城。那一日,大家会穿着最为华丽的衣裳,画了美美的妆容,抛弃掉一切的烦忧与不愉快,齐聚在大街上,一起猜谜,一起吟诗作赋,一起吃喝玩乐。唯独这一日。没有忧愁,没有痛苦,每一个人尽情的发泄。过了那一日之后,再去想生活中的不容易。

    这样的日子,其实是上上一代的将军想出来的。那时候北燕穷困,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再加之有邻国常来骚扰,就让北燕这样的穷苦之地更加雪上加霜。

    上上代将军是个富家子弟,家中父亲兄长似乎都在朝为官。只有他从了军。可是他镇守的地方如此穷困,百姓似乎对活着没有半分期待一般,与其说是人。不如更像是行尸走肉。有外敌来犯时,就是自己手下的兵都是一副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反抗的模样,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可是让这位将军吃够了苦。

    于是。热血的将军脑袋一热。干脆就自己陶银子在边城之地办了一场小型的祭祀仪式,之所以选在那一日,是因为北燕似乎有个传说,传说这里是一个神仙的飞升之地。而这祭祀仪式就是为了乞求神仙保佑北燕百姓的安宁。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个噱头。先不说有没有神仙真的飞升过,即便是有,他们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与人家神仙有个什么关系?人家干啥要保佑他们?但这一切并不重要,将军的目的,不过是想要调动起北燕百姓的情绪。

    事实上。将军也算是成功了,虽然一开始没想过这所谓的祭祀仪式竟会有那么多人参与。险些酿成踩踏事故,还好士兵疏散的及时,没有酿成大祸。但这个传统便被保留了下来,直到后来再有将军接手北燕,这样的活动也一直都延伸下来,只不过已经不再是将军自掏腰包,而是北燕的商人们一起凑银子,因为商人们在这其中看到了商机。

    渐渐的,这祭祀活动越传越远,每年六月中,有许多人都会从他处赶来,参与狂欢,这也让商人们赚的盆满钵满,规模便越办越大。

    后来,方将军到了北燕从军,一步一步从小兵爬到将军的地位,北燕的百姓都很喜欢他。

    遥想当年,方将军还是个小兵的时候,每到了祭祀活动之日,方将军便被当时的将军指派到大街上维持秩序,那时候,方将军就与许多商人百姓打成一团,大家相互都熟稔的人。再到后来,方将军步步高升,成了真正镇守北燕的将军,但却一直平易近人,从前与之聊得来的百姓,依旧还是有说有笑,从没有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颐指气使。

    方将军成亲的时候,许多熟悉的商人百姓都曾去过祝贺,那时候他还不是将军。后来方大小姐出生了,街坊邻居的还有许多人抱过她,连连夸她长的水灵,将来绝对会出落成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可是后来,方大小姐不负所望的长的清秀灵动,可那也只是相貌罢了,偏偏性格木讷,不爱说话,不爱出门,就算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她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懒的热脸贴她的冷屁股了。

    那时他并没有见过方大小姐其人。直到有一年,又一次的六月祭祀,将军与民同乐,带着方大小姐,抱着还是婴儿的方小少爷,到街上与百姓一同猜谜。方将军因是书生出身,文采斐然,那谜题一道一道,根本就难不住他。为此,方将军还得了一大堆的奖品,全都送给了百姓。也就是那时,木讷的方大小姐一直冷着脸站在方将军的身后,仿佛街上再热闹的景象也与她无关一般。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方大小姐其人。那时的方大小姐还是个孩子。

    可让他对方大小姐印象加重,那还得归功于他那个神童小舅子。

    他那个小舅子人小鬼大,自小就聪慧。别看也是个娃娃,可性格意外的早熟。

    不想继承家业,不惜将家业全都推给他这个外人,也要立志从军,异常崇拜方将军,所以熟读兵书,自小立下志愿,终有一日,要上战场,与方将军一同杀敌。

    当时家里人全都当做玩笑,也没往心中去。可没过多久,方将军却上了门。

    他们一家人在当地虽是有些名望,可毕竟不过是商人。商人在这样的世道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大家都心知肚明。故而方将军亲自登门,实在是叫他们受宠若惊。

    更加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方将军登门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袁树,他那个自小就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小舅子。

    那时方将军说起袁树为了他解决了一个久思不得其解的难题,为他奠定了一场胜仗。他们都觉着像是听故事一般。而后,方将军提出要破格将袁树带入军中,为他账下军师,他们一家人犹豫不已。还是将军保证在他成年之前绝不让他上战场厮杀,只留在他身边出任军师,家人这才同意了。

    之后,袁树便开始频繁的往来于军营和家中。因为方将军的保护。他没有正式入了军伍,但每一个主意,每一次胜仗。只要有他的功劳,方将军都一一记着,待他将来成人,真正加入军营之后再一同赏赐。

    也因为袁树。他们一家人在边城过的也算是如意。来往的商客对他们都挺客气。就算是兵将也都对袁树这小子夸赞不已,且直言心服。

    而那之后,某一日,他小舅子突然语出惊人,当着家族里所有人的面儿立下誓言,将来定要战场杀敌,步步高升,取得足够的地位。然后去跟方将军提亲,要娶方大小姐为妻。

    他直到此时依旧还记得家人面面相觑的尴尬。他们心目中对于方大小姐的唯一印象就是木讷、冷漠。说的难听些就是摆了张死人脸。

    可他小舅子似乎就认准了方大小姐。从此后更加励精图治,在军中替方将军出了许多主意,威望也越来越高。

    可过了段日子,方将军突然就接到圣旨,被调到了京城。

    方将军的家人自然也都一同跟着去了京城。

    其后,方将军的家人便定居在京城,只有方将军会回到北燕,继续镇守疆土,偶尔回一次京看看家人,但却再也没有带着家人回到北燕。

    他小舅子为此闷闷不乐,却并未放弃希望,一心要出人头地,好有能力娶方大小姐为妻。

    直到前些日子,有传言方大小姐成亲了,似乎是嫁给了一个什么王爷的儿子,他小舅子一连几日关在房里,军营也不去了,门也不出,他们一家人都忧心不已。

    几天后,他小舅子终于出了房门,一脸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模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可却比从前沉默寡言了许多。

    直到流沙国起兵进犯,方将军回到北燕,再直至方将军被人陷害于城门之外,重伤遁逃。一切听起来都像是发生在昨日一般。

    直到他小舅子重伤感染身亡之前,笑着看着窗外,嘴里说着“我总算是为你做了一件事”而后闭上了眼。家人都以为这是他对方将军说的,只有他觉得,这句话,袁树似乎是透过了重重时空,说给方大小姐听的。

    “我总算是为你做了一件事。救了方将军。所以死而无憾。”

    樊进觉得鼻头发酸。对于他这种得过且过,娶了现在的妻子都是为了能衣食无忧的人来说,这样不求回报的付出,让他觉得有些神圣,却又有些傻。

    樊进不由得看了眼面前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方笑语。这位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摆着一张死人脸面无表情的方大小姐似乎已经变得不同了。

    唯一没有变的,是那张脸。那张有些好看的脸。虽然是长开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改变,但脸的轮廓还在,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小舅子朝思暮想都想要娶回家的人。

    所以,那些从袁树口中得知的真相,那些被北燕守军完全封锁了的真相,那些原本他准备带进棺材里也不会说的真相,在看到方笑语的那张脸的时候,他再也无法忍耐着不去开口。

    从方笑语上楼的那一刻开始樊进就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樊进犹豫了很久,那些从袁树口中听到的真相是否应该跟方笑语提起?若是说了,会不会连累了家人不得安宁?

    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忍住。

    无论是因为什么,方笑语一个女子敢于亲身至北燕,对他来说,这是一个足够勇敢的女子。

    他突然想起袁树临死之前提过,说跟在方将军身边的那个人似乎就是方大小姐如今的夫君。他说那是一个长的有些好看的男子,只是不大爱笑,也不太爱说话,但架子不大,不会因为是王爷之子便目中无人。

    袁树说,那个安王世子性格有些冷,可却不难说话,每每提及方大小姐的时候,便会露出温柔的笑容。

    袁树说,他长得好,身世好,似乎也很爱方大小姐,所以他输得不冤,却从不后悔喜欢上那个人。

    樊进的眼里溢着些悲伤。

    或许在方大小姐的眼中,袁树不过是个曾经出现在生命中的过客。她不知道有一个人从幼时起便喜欢她,努力的往上爬就是为了有资格娶她。不知道她成亲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时,他有多么痛苦。不知道他在见到了自己的情敌,确认了他是爱她的的时候,他心甘情愿的认了输。

    袁树没有与方将军提过他对于方小姐的爱,所以今日他也不会提。

    如果方大小姐与那个安王世子过的足够幸福圆满,他又何必让袁树成为她的负担?

    可是不知为何,在从方笑语口中听到袁树的名字的时候,在得知方笑语记得袁树这个人的时候,他心里头没来由的觉得安慰。

    至少!至少在这个人的心中,袁树不是个无关紧要连名字也不必记住的人。

    真是太好了呢。袁树。

    “原来真的是他。原来他已不在了。”方笑语有些忧伤。她的记忆中有这个人,但印象也就仅仅停留在肤浅的表面。

    她不知道那个人默默喜欢了她很多年,不知道因为她的成亲而让他难过了好些日子,不知道他见到叶西辞时心中的酸涩,不知道他临死时最后想起的人,其实是她。

    可她就是觉得很难过。这种感觉来的十分奇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那种难过却是实实在在的。

    樊进没有说话。他看到了方笑语那难过的神情,心中又安慰几分。

    “你既认得我,想来也知道我来北燕的目的。可能详细与我说说你从袁树那里听来的消息么?”方笑语强行压下那种忧伤的情绪。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找到她爹和叶西辞的下落。

    如果袁树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或许他们就都还活着。

    时间就是生命。他们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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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杀意大盛

    之后,方笑语便唤了店家,在三楼安排了一间厢间,将三个商人全都请了进去。

    毕竟隔墙有耳。三人之前交谈声音很小,方笑语能听见只是因为她武功高强,五感灵敏,再加之三人的桌子离方笑语的桌子也近些,所以她听到了所有他们的谈话。

    但这并不表示其余六七桌客人之中就没有五感与她同样灵敏之人,有些事,能不要打草惊蛇就不要轻举妄动。

    其余两人还有些扭捏。毕竟第一次接触这种世子妃级别的人,心中反而忐忑不已。但是那个十分崇拜方剑璋的商人得知方笑语就是他崇敬的方将军的嫡女时,眼中全是兴奋之色。

    这个可是他最尊敬的人的女儿。活的!

    几人落座,樊进开始向方笑语说明他所知道的消息。

    “那之后你便再也未曾回过边城?”方笑语问道。

    樊进摇头,道:“我曾回过几次,但却都未曾进城,只是在城外不远处查看了一番,而后便返回这里。”

    “你可有注意到些什么?”方笑语心继续问道。

    樊进眉头紧皱,脸色并不好看。他抬头目视着方笑语的脸,沉重道:“我曾在城外驻足过不短时间,发现,城外守卫比之从前森严。且来往行人只能进城,却从未见过出城者。”

    “边城百姓如此之多,如何可能没有出城者?”另两人皱了眉头。

    “或许该说,并非是没有出城之人。只能说是没有出城的活人。”樊进拿着茶水的手抖了抖,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

    “这是何意?莫非你要说想要出城的都被杀了不成?”屠洪征一脸愕然。

    “我不知城里究竟发生过些什么。只是袁树死后,我带着全家老小连夜出了城。那之后。我将家小安排在此处,吩咐他们轻易不要外出,待躲过了风头再说。那段时间,家里人担惊受怕,日子过得死气沉沉,我便独自出去想要打探些消息。我重新回了边城城门外,见着城门守卫比之从前多了一些。我便躲在远处一直注意着。却只见进城的人,却从未见到一个活人从城里头出来。我便寻思着怕是边城守将想要隐瞒些什么,封了城门。”樊进讲的话断断续续。如同流水账一般。他将自己在城门外观察到的全都说给了方笑语听,就是希望能对方笑语有些帮助。

    “后来,我在夜里见过几个穿着军服的军爷抬了些草席出城,全都选在夜里。因为隔得远。草席里都是些什么我看不大清楚。我远远的跟着。但不敢靠近,直待到那些军爷全都离开了,见四下无人了我才敢上前。”樊进说着脸色越发苍白,继续道:“那些军爷将台出来的草席全都挖了个坑埋了,埋在嫌少有人出没的山林之中,我悄悄挖开看了一眼,全都是尸体,被砍的不成模样。有些连脸都烂了,根本看不出模样来。只是看穿着打扮。似乎像是山贼的行头。”

    “山贼?若是杀了山贼,那可是诺大的功绩。朝廷上近几年都有悬赏放出,各地的山贼若有人能够剿灭,都是有赏银可拿的。若是边城的守卫能拿下了山贼,为何不砍了脑袋去官府领赏?反倒是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的拿草席裹着抬出城外找个偏僻之地埋了了事?”程悠悠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她和屠洪征就曾经做过不少次的赏金猎人,靠着朝廷官榜上的悬赏信息,斩获了不少人头拿去领银子,这些年她与屠洪征走遍大江南北寻医治病,有时候手头上紧巴了,就去接个悬赏,赚点银子,而后继续寻医。所以她对朝廷悬赏之事有着几分了解。

    北燕虽是边疆之地,以守城武将为尊,但官府却是有的,否则民生该如何发展?总不能靠一群打仗的大老爷们去做那些琐碎的事情,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怕是连耐心都欠奉。

    所以,北燕必定是有朝廷命官的。那就代表山贼的悬赏在北燕同样有效。

    可是守卫们却宁愿半夜三更乌七八黑的时候将尸体偷偷抬出城外草草埋了,也不愿去领赏银,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樊进苦笑,道:“我原以为那真的山贼被杀了,也不曾多想,可随后的几日里,隔上个一两日便会在深夜里抬出几具尸体,身着的都是山贼的衣裳,我便有了怀疑。”

    说着,樊进竟露出一丝愤恨之意,咬着牙道:“北燕虽有山峦,山上也有山贼出没,可因为边城里有几十万的将士,山贼根本不敢轻易涉足边城。就是进城都要战战兢兢怕被人认了出来,就更不要提在边城肆虐劫掠了。可几日下来,边城中却抬出了至少十几具尸首。我原本只是觉着不对,直到有一日,我再次挖开埋尸之地,看到一具面目全非穿着山贼样式的衣裳的尸体时,我直觉浑身上下冰凉刺骨,吓得我赶紧将尸首重新掩埋,而后迅速逃离的城外,回到了这里。”

    “那具尸首有何不同?”方笑语立刻想到了些什么。

    樊进咬着嘴唇,眉头都在颤抖抽搐。

    “那具尸首,我认得。”樊进等了很久才再次开口,道:“虽那张脸已被砍的面目全非,浑身上些血肉模糊。那身山贼制式的衣裳已经被血沾满,可我还是认出了那具尸首。他是我认得的人,是个米商,就住在城南一座有些年头的老宅子里。他们家世代居住在北燕,经历过那段穷苦的岁月,便有组训留下,若是将来家族里出了能够从军或是科举的后代,哪怕是关了家族的生意,也定要送他们入官场,光耀门楣。所以,那米老头家的孙子要从军时,谁也没有反对。米老头反倒高兴的到处与人说他们家出了个有出息的,比他强,比他儿子也强。没想到……”

    樊进摇了摇头。还是一脸后怕之色。

    方笑语神色沉下道:“那米商的孙子……可是我爹带出城去的五万精兵之一?”

    樊进沉重的点了点头,道:“他那孙子与我小舅子关系不错。都是跟着方将军出城迎敌的好汉子。只是出了那事之后,袁树装死逃过一劫,好容易逃了出来,就只来得及回家提醒我们便死了,我与家人害怕受牵连,连夜逃了。也没想着要去提醒别的人。所以当我看到米老头的石首时,才会怕的腿都软了,自此再没敢接近边城城门一步。”

    “北燕的守将在杀人灭口?”屠洪征倒吸一口凉气。

    五万士兵被自己人在背后捅了刀子。被坑死在城门之外,而他们的家人却还要被残忍杀害灭口?这些人还有没有一丁点儿人性!

    “既那尸首已被砍的面目全非,你又如何能认出他就是那个你认得的米商?”方笑语感到奇怪。

    既能认出来,就代表那尸首应该有什么特征。

    果不其然。樊进开始比划着他自己的手说:“那米老头有六根手指头。是天生的。但是年轻时候曾经沉迷赌博,最后输了被人砍了一指。被砍的是他的右手大拇指,所以他的右手没有大拇指,但却有两根小指。且他的手腕处有两颗痣,一上一下,一颗红一颗黑,十分显眼,一眼便能看出。那米老头曾还玩笑着说。他虽长了张平凡的脸,老了后一脸褶子也未必能叫人记得住。可若是一看到他那只右手,怕是全边城的人都知道他是米老头了。”

    说着,樊进怕方笑语不信,继续道:“六指的人不是没有,我就见过两个。可既有六指,还断了一根大拇指,多了一根小指,手腕处一红一黑一上一下两颗痣,同样出现在了第二人身上的可能小之又小。我敢肯定,那定是米老头无疑。”

    方笑语沉默着。

    她曾经就生活在边城,所以对于边城的地形还有些印象。

    边城有两个城门。一个就是樊进所说的那个城门,平日里客商的进出,百姓的进出,全都是从此门而过。若是有粮草运来,也是要打此门进去。

    而另一个城门,则是大承与他国的交界之处。那里有一片诺大的战场,此刻正被人兵临城下。

    两个城门,一前一后,距离的路途是一整个边城的距离。

    而这个时代的战争都有着一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战争过后,双方必须尽量收拾战场,抬走各自国家的士兵的尸首。

    因为大量尸体堆砌在城门之外,容易引起疫病,一旦尸体腐臭,可能会造成各种传染疾病的爆发。

    所以,在处理己方尸首时,双方是免战的。就像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之类不成文的规矩一样,收拾尸体时,对方绝不可趁虚而战,否则将视为没有任何信用可言,那么,往后此国对战任何国家的征伐时,对方国家会默认可以用任何手段来对付此国。所以即便许多人都想无视规矩打一场痛快的屠杀仗,但他们皆是有心无胆,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哪国敢于主动打破这不成文的规矩。

    而袁树,就是依靠被人收拾尸首的机会得以重新回城,而另一个城门之外有能够掩埋尸体的林子,那些没有家人或是缺胳膊少腿认不出人样来的尸首,全都被安葬在此处。

    袁树趁着人不备的时候借着一堆尸体的隐藏得意逃出生天,他心中恐怕已经猜到此事的严重性,知道守将若是要隐藏陷害方将军的罪行,那就必须要所有知情人和涉事人全都闭嘴。

    袁树自小聪慧,许多事都能透过当前一步而联想到后来的许多步。他就是怕此事会连累到自己的家人,这才逃回城去,通知家人离开。可是他本来就受了不小的伤,在战场上还帮着方剑璋挡了三剑,能逃回城去怕已是强弩之末了。再加之混在一堆死人之中,尸体腐烂发臭,将他的伤口感染了,所以最终却没能救得回来,便不甘的死去了。

    事实证明,袁树的担忧绝不是杞人忧天。虽然不知道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若樊进所说的他见到的那具被伪装成山贼的尸体真的就是那个同样从了军的五万将士中其中一人的爷爷,那么很可能就代表,北燕的守将为了将坑害五万将士的罪责隐瞒下去,很可能会处理掉所有与之有关的人。包括那五万将士的家人。

    樊进就是想到了此处,所以才会吓的跑了回来再不前去。他们一家是因为跑得早,所以才逃过一劫。若是他们没将之当做一回事,不舍得在边城的家业不肯离去的话,此刻那洞中裹在草席之下,穿着山贼的衣裳被枉杀的人之中,或许就有他的妻儿,他的岳父岳母,还有他自己。

    “五万将士已死,却连他们的家人都不放过?”屠洪征彻底怒了。五万将士枉死,本就叫人怒发冲冠,而这五万将士,哪一个还没几个家人?父母,妻儿,兄弟叔伯,若是所有的家人还要被杀人灭口,这些将士在天有灵,如何还能往生极乐!

    方笑语虽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心中杀意已是大盛。

    他的父亲和夫君被自己守护的国家给背叛了。被他自己的兵给背叛了!

    这种痛苦她感同身受!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断断续续有些破碎的画面。满目的鲜血,被血迹遮掩的几乎看不清楚面目的人,拿着枪的女将军,面前一个个倒下的人,那些再也听不到的脏话,还有,一颗被女将军亲手斩下的人头,和可以想象的,那颗被人斩下的自己的人头。

    方笑语的手开始忍不住的颤抖。那些曾经如同噩梦一样的场景猝不及防的再次出现在面前,她的心,就如同被钢针狠狠的刺入,又狠狠的拔出。鲜血淋漓。

    她爹损失了五万将士,才让他逃出生天。这一切的一切,与她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多么的相似?

    那此刻她爹会不会如同从前的她一样痛苦不堪伤心欲绝?

    会不会一蹶不振甚至是想不开做了傻事?

    镇远军对她爹来说有多重要,她再清楚不过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她也再清楚不过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什么人!

    “是了,我险些忘记了。袁树临去之前留下了一封书信。这书信写的很急,怕是他已知道命不久矣,说若是流沙国之战结束,方将军没有回来,就拿着这封信去京城,亲手交到安王府的世子妃手中。他说的当就是方小姐无疑了。”樊进感觉到方笑语此刻周身的冷凝,突然想起了此事道。

    “哦?信在何处?”方笑语一愣,随即问道。

    “信我没有放在身上。我这便回去取来。”樊进连忙起身,这就要下楼回去取信。

    方笑语没有阻止,眼看着他离开,又吩咐屠洪征道:“你在后头跟着他,保证他的安全。”

    屠洪征一言不发的跟上,另两人留也不是去也不是,不知该做些什么,反倒有些尴尬。

    方笑语注意到了二人的不自在,笑着问道:“你们二人家都住边城?”

    二人没想到方笑语会突然与他们闲聊起来,都点点头。

    “如今北燕乱象已起,这战争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还不定,你们有何打算?”方笑语笑着问道,只是那神色却总让人觉着有所图似的。

    只是二人听了方笑语的问题后都一脸愁容,根本没有在意她的脸色,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那所谓的‘有所图谋’之色,而是叹着气道:“我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家中世世代代都居于北燕,根底都在这边城之中。若是远离北燕,必定要重头再来。心中也颇为不舍,可战争不知何日终结,却也耗之不起。当真是……”

    他们看似还风光,穿着锦衣绸缎,吃着米面粮食,人前似乎风光对人,实则他们心里却再清楚不过。他们的根在边城,生意全都在边城。如今边城许进不许出,且被大军兵临城下。如何还能回去?

    先不说继续待在边城是否会面临城破之危,即便大军将敌军阻挡在外,可北燕干旱无粮一事已不是人力可解决的。届时留在城中。不是被饿死渴死,就是要被边城守军没收家中钱粮以充军粮。这种特殊时刻,即便守军如此做了,也没人会怪他们。而他们这些商人们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其实他们与樊进一样。待在这边郊小城之中也是活的胆战心惊。不知何时边城城破,流沙国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的烧杀抢掠。若真有那一日,这边郊小城也就不安全了。

    他们也不过是心中还有侥幸,希望边城的守军们给力些,能将这些入侵者通通打回去。虽然这些时日终是要损失的,可也总比去了他处为无根飘萍来的好些。

    他们三人今日在这酒楼之中本不是为玩乐而来。其实他们与方笑语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打探消息。觉得累了才在此处落脚歇上一歇,却不巧碰到了另外两人。又是彼此熟悉之人,这便凑了一桌。

    “正好我需要些人为我做事。若你们愿意。便拿着我的手令去京城镇远将军府寻了长公主,她看到我的手信便知如何安置你们。当然,若是你们故土难离,不愿离开北燕,就当我什么都未曾说过。我总会还你们一个安定太平的北燕。”方笑语有心想要将两人收归己用。她心中有些计划,需要几个商人来完成。可是若是用月影司或是沧澜海阁之人虽不是不行,但并非商人出身,一些习惯动作上未必能不露出破绽。

    她的那些敌人们呐,都精明得要死。一个一个的布起局来总是横跨十几二十年,不好对付的很,所以既是要破局,也总该找些漏洞小的人来完成。

    面前这二人,本都是商人出身,扮演一个商人那是本色演出,不容易被人怀疑。且她不会告诉他们她要做些什么,只需要按照她所说的去过新的生活就是了,对方也难以抓到破绽。

    这样的人不难找,可难得的是现在眼前有两个现成的。且其中一个还是她家方大将军的崇拜者,想必做事会更加尽心。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说实话他们有些心动。

    方笑语是镇远将军方剑璋的嫡女,安王世子的世子妃,上头有长公主罩着,皇上也是万分看重她,否则不会叫她一个女子只身前来北燕。若是抱上了这条大腿,往后他们家族就等于是有了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可是他们又有所犹豫。

    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

    他们不相信方笑语这样的人物会只是寻找两个普通的商人来提拔,不求任何回报,又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她需要他们,必然是因为他们有利用价值。

    是不是值得为了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而将自己陷入险境,他们有些犹豫不决。

    “不必急着答应。我还会在北燕待上些时日,在我回京之前给我答复便是。”方笑语没有强求,也给足了宽限的时日。

    两人皆都松了口气。

    樊进一路小跑着回家,翻箱倒柜的将之前那封信找了出来,郑而重之的放入怀中,又一路小跑着回到煜记酒楼,噔噔噔的跑上了三楼厢间,进门后还不忘往门外看了看,见没什么可疑之人,这才缩回了脑袋,将门关紧。

    他从怀中取出那封信,将之交到方笑语手中。

    一封信薄薄的,却似有千斤之重。

    将信封撕开,方笑语取出一张纤薄的纸,展开信笺,里头短短几句话将当时她爹来到北燕后如何带领五万精兵出城迎敌,如何斩敌头无数,如何被关在城门之外无法进城,如何逃出生天杀出一条血路写的清清楚楚。

    其中,袁树还写到,他在死人堆里昏迷过去,事后醒来时依旧装死不动。在敌军撤退之时,他曾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话。

    说话的是敌军两位将军,话语只有短短两句。

    “我流沙国已如君所愿出兵攻打北燕。那位贵妃娘娘是否也该完成许诺?”

    “那是自然。将军恭候好事到来便是。”

    方笑语一脸的迷惑。

    袁树听到的这两句话透露出一个信息。这两个将军并非是一国的。否则另一个人不会说‘我流沙国如君所愿出兵攻打北燕’而直接说‘我’便是。

    当时她就有怀疑,在流沙国背后怂恿之人当是大周无疑。大承与大裕已经秘密签订了同盟协议,大裕应当不会突然间出尔反尔起兵攻打大承。而大周又是公认的野心勃勃之辈,且此事又在大周威胁大承和亲的当口发生,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怀疑。

    但是叫方笑语在意的是那个‘贵妃娘娘’。究竟是哪个贵妃娘娘?

    因为当初安王妃简安之死的事,她对大周很是去了解了一番。而因为如此,她也得知。大周是个很有意思的国家。

    那里山林居多,所以对训练军队有着十分强大的好处。他们的武功也高强的很,至少对比大承江湖里那些势力。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而这一切,都源于大周的开国皇帝。

    大周那个开国皇帝的来历很奇怪,至今为止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当初他莫名其妙就出现了,又是文治武功样样出彩。武功也是高强无比。

    后来。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开创了大周王朝,仅凭一人之力,招兵买马,收买人心,愣是让他将大周的前身大旗国彻底推翻,他自己黄袍加身做了帝王。

    而后,大周开始了他的兴盛之路。

    大周的开国皇帝活了一百一十多岁,直到他死。才将自己的皇帝之位交了出去。那时候,他的大儿子都已经八十几岁临近九十了。垂垂老矣,眼见着走路都能被风吹了去一般,所以,这位开国皇帝在死之前,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已经接近七十岁的皇太孙。

    因为这位开国皇帝武功高强,内力雄厚,往后的几任皇室成员都受了恩惠,修炼了开国皇帝留下的武功秘籍之后,个个长命百岁。故而,大周就形成了一种奇怪的现象。皇帝死死霸着皇位不撒手,太子太孙清一色的老头子。

    每一任皇帝年岁都很大,甚至曾经有一任皇帝竟然活了一百四十几岁,生生的熬死了他的太子儿子,熬死了他的太孙孙子,好不容易剩下的后代,却被人给害死了,最后不得不由他的兄弟家的后代接任了皇位。

    所以即便到了这一代,皇帝一百多岁了,云王和蒙王这两个储君之位最有力的争夺者都已经七老八十了。

    而不仅仅如此。大周还是个异常重男轻女的国家。男子就是天,女子只是尘埃。女人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取悦男人,还有传宗接代。

    别看皇宫里的皇后妃子一个不少,她们也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那也不过是外人眼中的风光无限罢了。即便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是这个国家母仪天下的皇后,但是论及地位,还不如一个三四品的大臣。

    那些三品以上的臣子,见到后宫的皇后嫔妃还有公主,是不需要行礼的。相反,若是大臣家族的实力不容小觑,甚至还有嫔妃给大臣行礼的先例。

    而在大周,男人的朝堂,女子绝没有任何参与的可能。女子可以是被利用的工具,比如周贵妃周灵这种被派往大承做奸细做棋子,但绝不可能像是她方笑语这种,得到别人的尊重。

    大周的皇帝能够容忍后宫争宠,相互踩着尸体得到更高的位份,不如说,皇帝也希望看到这些有趣的戏份,但是涉及到****之争,后宫禁绝参与。一旦被发现,不仅仅是后宫的这位嫔妃要被处死,甚至连她的儿子也要被废掉。

    可以说,大周的皇帝就是个老种马。什么最多?孩子最多。他的女人多不胜数,他的儿子女儿多的他自己都认不出来哪个是哪个。所以才会有将嫡系血脉派出去做探子做奸细这样的奢侈之举,对于大周的皇帝来说,少几个儿女没准儿是为他大周的后宫减负了。

    所以方笑语才会觉得两人谈话中这个‘贵妃娘娘’有些奇怪。

    若此次流沙国的进犯背后真的是大周的影子的话,那么无疑这个‘贵妃娘娘’已经触及到了国事的程度,这该是大周皇帝的大忌。

    可若不是大周的话,能够轻易起兵五十万,后又增兵十几万的国家还能有哪个?

    难道真的是大裕朝贼喊捉贼,一边说着大周对大裕有着致命威胁要联盟抗敌,一面又暗中支持流沙国对北燕起兵?

    方笑语闭上眼,搜索着脑中存留的关于前世的记忆。在那些记忆中,大裕朝与大承确实是结了联盟不假,且在她死之前,却没有大裕对大承用兵的印象。

    方笑语不由得有些烦躁。

    她知道这一世她的重生已经改变了许多的东西。就比如,前世就不曾有过流沙国起兵的事情,但这一世流沙国却成了桎梏北燕的一个大敌。

    无论流沙国的背后究竟站着谁,当务之急,是要先将流沙国的这群人全都打回娘胎里去!

    如此想着,方笑语又将信封拿起,将封口处对着桌面倒了倒,果然里头滑出了一块玉佩。这块玉佩通体漆黑,与其说是一块,不如说是半块。这半块漆黑的玉的一边有着像是齿轮一般的凹凸,玉佩的横面上有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一团火,红色的,但旁边似乎还有着一个发白的图案有所缺失,只能隐隐看到与这团火交融的几条发白的线。

    方笑语一下子就能看出,这玉佩上的图案绝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后来有人用独特的技艺刻上去的,而这块玉很可能还有另一半,那几条白色的线,还有红色的火苗上缺失的几条红色的线,应该是在与另一半组合完成之后才会显示出一个完整的图案。

    据袁树在信中所说,这块玉佩是那个大将退走后不小心掉落的。他眼疾手快的将之藏在怀里,总觉得或许会派上用场。

    方笑语将玉佩仔细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想着一个将军,即便是上战场也佩戴着这块玉佩,或许代表了这块玉佩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她将玉佩完整的收好,决定事后着重查上一查,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方笑语将信重新折好,而后收进了怀中。她刚要对樊进表示感谢,却突然目光一冷,大喝一声:“什么人!”手中的茶杯盖子就被她顺手甩了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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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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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150/ 第一时间欣赏安王妃最新章节! 作者:寒衣燃烬所写的《安王妃》为转载作品,安王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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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妃介绍:
你可曾见过面对他人迫害不仅不反击还各种给人制造机会弄死自己的奇葩? 轮回了九十九世活腻味了的方笑语就愉快的这么干了! 可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去她的得过且过,一眨眼她重生在了第九十九世。 于是,镇远将军府赫赫有名的木头方大小姐傻眼了。 前世那十几年发生了许多天灾人祸,皇帝被搅得焦头烂额心塞不已。 方笑语思来想去,干脆就当个神棍算了。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要柔要刚全凭心情,却偏偏还得哄着皇帝不得不将她当菩萨供着。 顺带再勾回个妖孽夫君,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所有敌人通通忽悠死你! 方笑语的口头禅是:佛祖说,你乃是不祥之人,当死。 于是,京城就掀起了“腥风血雨”。安王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安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安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