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杀了她,由你亲手
“可是……”安王神色始终紧绷。他早就意识到方笑语是块难啃的骨头,可能说服她比亲自去说服叶西辞更加困难,可他却没有想到,这块骨头未免也太过难啃,竟是连一点缓和的机会都不曾给他。
方笑语却似乎十分厌恶安王的开口,特别他开这个口为的还是另外一个人,完全忽视了这些年,在这个谎言之中简安和叶西辞所受到的不公与残忍,现在却用另一种标准去对待叶西乾,这让她替叶西辞感到不值。
所以,方笑语有些愤怒了。
安王的话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完,他就见方笑语猛然的往身侧一挥手,即便他站在方笑语的对面,却依旧感觉得到方笑语挥手间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流自那手掌之中喷薄而出,然后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这声响足以让人的耳朵被震的嗡嗡发疼,可再转眼看去,方笑语的手掌所对着的是一颗已经有些年纪的古树,大约一个成年男子怀抱那样的粗壮,树皮有些干裂,却难掩枝桠上勃勃的生机。
此时那棵树完好的扎根于土地之中,方才的那一声巨响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安王却在那一瞬间在方笑语的身上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安王不可否认,他被刚刚那就像是新年里炮竹一般的声响惊到了,可是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混乱。原本要说的话自然也就憋了回去。
“父王若是要为叶西乾求情,大可不必。反正您说了。我也不爱听,总是要忘记的,何必浪费父王您的口舌?”方笑语并没有在叶西乾的事情上给予安王一丁点的面子。叶西乾的结局她一开始就已经设定好了。会得到如何下场。决定权其实在叶诗兰的手中。虽然叶诗兰也不过是她的提线人偶。
“不过……”此时方笑语话风陡然一转,眼中闪过几抹危险的笑意,道:“若是父王想要得到西辞的原谅……”
方笑语的话骤然停顿,狠狠的抓击着安王的心脏,叫他期待万分,却又紧张的几乎要停止心跳。
他瞳孔忽然一凝,屏声静气的想要听到方笑语的条件。可方笑语嘴角的弧度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恶鬼一般。让他心生不安。
“杀了李素青。”方笑语的声音平静的就像潺潺流过的溪水,没有一丝波澜,听起来就是细水长流的安定。可内里却酝酿着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波涛汹涌。
平静的口吻下是凛冽的杀机。
她说:“由父王亲手……杀了李素青。”
安王的心跳在那一刻突兀的停顿了两个呼吸,脑袋中轰然一片,有些空白。
他是皇族,自小生于充满杀戮的后宫。与母妃生活在一起。躲避着其他妃嫔各种各样陷害与杀戮的手段,逐渐成长。
他的母妃不是一个聪明人,侍宠生娇,狂妄自大,就更是树立了众多的敌人,这在后宫之中几乎是致命的。
所以,自小他就学会了在后宫的生存之道。如何逃避他人的迫害,还有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去迫害他人。
在皇宫长大的人。没有一个双手是干净的。无论是奴才还是主子,或多或少的。双手都沾染过鲜血。无论是主动陷害还是被动防御,他们生在那样的牢笼之下,就要守着牢笼中的规矩。
所以,他并不害怕杀人。也没有多么的悲天悯人,对世人始终抱有怜悯。
他不是神。连皇帝也不是。
所以不必担负起江山的稳定,不必扛起百姓的疾苦,不用为国为民,不用任劳任怨。
他不过是个闲散王爷,随心所欲的过醉生梦死的日子就足够了。
要杀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何况李素青不过是个妾,且是个做错了事愚弄了他的妾。
若是为了挽回自己亲生儿子的心,杀一个妾并不是多难的事。
可他却从中看出了方笑语的狠毒。
这根本不是杀一个妾的事情,方笑语这是在逼着他做出一个选择。
杀死李素青,就势必要与叶诗兰彻底决裂。自己的父亲杀了母亲,这对于一个平日里被护在羽翼下的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不必想他也清楚。
何况,他是喜欢李素青的。虽然现在他的心中对于李素青更多的是厌恶与憎恨,可是无可否认的是,他曾经那样深刻的爱过她。所以他才会坚持要纳她为妾,坚持让她成为侧妃,坚持着这么些年来一直都不曾再有别的女人入过眼,即便是简安死后,皇兄下旨不许他将李素青扶正,可他依旧坚持着没有再让另一个女人成为正妃,压在她的头上。
现在她有了苏红绸,觉着李素青变了,不那么喜欢了,可是正因为从前那样的喜欢过,所以即便是近来李素青闹的不欢而散,他却依旧没有对她动手,将她打落尘埃。
只因为心底还有一丝丝的留恋。只因脑海中还记着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
可是方笑语在逼他下手。她在逼他亲手杀死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女人,也在逼着他和自己的儿女反目成仇。
她要他尝尝曾经简安孤立无援的滋味,要他经历叶西辞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苦楚。
她没有躲闪,只是在**裸的告诉他,想要得到一个儿子原谅你的机会,就得放弃其他人尊敬你的美好,将自己置身地狱,切切实实的去感受那阴风刮骨痛彻心扉的滋味。
因为那是他欠西辞的,他得先还了累累的血债,才有机会去享用儿子的谅解。
他突然就想起了方笑语刚刚的那句话。她说:“父王,您猜猜。下一个,轮到哪个还债?”
安王恍然大悟。那需要还债的人之中,他也是其中一个。
因为简安的死他也有份。因为西辞的痛苦的幼年是他一手造成。
无论他用多少人的算计来隐藏他的过错,事实就是,他放任李素青害死了简安,他甚至亲自出手想要杀了西辞。
所以,这笔累累血债他也是偿还者。与李素青,与周灵,与叶书成一样。都需要为曾经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父王不舍?”方笑语嗤笑道:“也是,她始终是父王最疼爱的女人,您轻信她的挑拨。擅自定义母妃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您为了她宠妾灭妻,让整个安王府鸡飞狗跳也在所不惜。枕边的温声软语,平日里的柔弱体贴。眼眸中流转的丝丝情意。相比起不会软声细语讨男人欢心的母妃来说,自是有情趣的多。”
方笑语的话讽刺的几乎露骨。若是被外人听了,怕是要骂她一个女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可方笑语骨子里是历经过各种时代的人,历经过封建的保守,也历经过未来的开化,有些话别人说着脸红心跳,可对于她来说,却不算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语言。
所以她并没有觉着话中有什么不妥。而是近乎讽刺的笑道:“不舍也无妨。无论是我还是西辞,都不能左右您的决定。而西辞他也不在意。他从不觉得他还有一个父亲。”
方笑语的话让安王的心骤然一停,血液似乎开始在身体中逆流。他有一种下一刻即将要死去的错觉。
他从不觉得他还有一个父亲。
如此决绝的话,又何尝不是深深的无奈?
因为他那样清楚的记得,有一个孩子,用天真纯洁的双眸,张开怀抱,一脸期待之色的等待着他的拥抱、夸赞和疼爱。可他又忽然想起,从某一个时刻开始,那双天真的眸子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连笑容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憎恨与怨愤。而近来,憎恨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陌生与平淡。
曾经有多爱,就会有多恨。
而等到再没有了恨,就等于他已经没有了被爱的资格。
哀莫大于心死。
他似乎有些了解了。
所以某一个瞬间,他开始考虑杀了李素青是否真的能得到儿子的原谅,还是一切不过都是方笑语为了报复他曾经的残忍而故意摆出的龙门阵。
崧露见安王似是有一些动摇,立刻心惊胆战的跪下磕头道:“王爷,求王爷饶过夫人性命。夫人也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如今夫人早已知错,求王爷和世子妃饶过夫人。”
崧露无疑是忠心的,否则她就不会回来,大可一走了之。
因为曾经李素青做过的那些事,许多都有着她的参与。李素青为了给叶西乾和叶诗兰谋求一条后路,所以想要用性命跟方笑语做个交易,自然是要拿出诚意的。
而一旦她所做的事暴露给了方笑语或是安王任何一人,作为帮凶的松露很难有好下场。
她若一走了之,或许方笑语和安王懒得找她她也能逃出生天,可她还是回来了,带着李素青留下的那封给简安洗脱冤屈的信,也带着她未知的未来回来了。
“真是个忠仆,李素青那样的人身边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奴才,是她的福分。”方笑语神色微妙的看着崧露,嘴角挂着弧度,神色令人迷惑。
崧露不敢搭话,只死死的低着头,掩饰着她的恐惧。
在他人看来,方笑语方才的那番话更多的像是夸奖,可只有崧露自己知道,她面前的世子妃对她动了杀机。
因为她是帮凶。
她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已不受她的指挥掌控。血液似乎想要透过肌肤狠狠的喷发出来。那种死亡瞬间降临在身体上的恐惧,带动着飘渺的灵魂都不由得开始颤栗。
死亡,触手可及。
“所以,她需要你。”方笑语的话只响在了崧露一个人的耳中,安王丝毫没有听到方笑语对崧露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崧露先是死死的低着头不敢抬起,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的恐惧。而后她突然抬头,眼中全是迷茫,就那样的看着方笑语,似乎像是一块石化的石头。
“父王,笑语告退。”方笑语没有再给安王更多考虑的机会,却也给了他太多的考虑机会。
他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得与失。在李素青自然死亡之前,他还有时间做出自己的选择。
虽然,即便他选择了,叶西辞也未必会原谅他。
看着方笑语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小院中,安王心头一片大乱。
渐渐的,他开始有些恼怒。
他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所以从前即便慑于方笑语的武力不敢做得太过,却依旧不肯低头,宁愿无休止的对峙着。
可是他又真的很想要叶西辞的原谅,所以才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低到近乎卑微。
愤怒过后,他又开始哀叹。
他不得不承受着自作自受的滋味,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相比起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而言,在叶西辞的心中,方笑语更有资格成为一个值得信任的亲人。
至少她救过他。至少他爱着她。至少她一直以来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在帮他。包括顶着外界可能会传播的不孝的骂名一次次的顶撞他这个父王。
安王左右为难。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他的心思就已经变了无数遍。
可他还是讨厌方笑语,那种厌恶之心无法轻易抹去。
“轰”的一声巨响,安王被这声音震的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而他抬眼望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却正好看到那颗粗壮的老树倒塌,炸裂,化作粉末吹散在这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安王的惊吓之色难以掩藏。面前的情景对他来说进一步刺激着他本就不算太稳定的心脏。
就见那老树从中间爆开,除了外头一层树皮之外,里头的实木竟已经成了粉末。真真实实的粉末,连一块木疙瘩都没有。
而安王突然想起方笑语曾经朝着树的方向一挥手,他还感觉到了一种飓风一般的压力,恐怕就是那时,方笑语用内力将这棵老树给炸成了粉末。
可是,这需要多么雄浑的内力和多么精准的操控力?树皮完好无损而树干变成粉末,这对安王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可怕。
安王的腿肚子有些打颤,他开始想到,如果方笑语这一掌是落在他身上的话……
安王觉得脖子有些湿了,衣裳上有种粘粘的感觉,血腥味散发在院子中,这让他有些混乱。
莫非,他已经吓的以为一棵树也会流血也会疼了吗?
他下意识的抹了抹颈间,手掌触碰到了黏腻感,让他有些心绪不宁。他摊开手掌,果然见到手掌中鲜红色的液体。震惊的转过身去,就见那崧露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颈间还有血液流出,堪堪能看到她脖颈处一条巨大的血痕横在那里,异常刺眼。
“所以,她需要你。”
“所以,你先去黄泉路上等她。”
“不用多久,她就会去找你。”
这是崧露在生命最后一刻,从方笑语的眼中看到的情绪。
安王吓的后退几步,却正好踩上了那老树上断了的枝桠,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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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对身子好
安王就这样坐在地上发愣,面对着一棵已经化作粉末的老树,还有一具身体还有温热的尸体,他的心胡乱的跳动着,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终归是见过世面的,死上个把人并不能吓到他。真正让他如此恐惧的,是方笑语出手的时机。
老树是在他们谈话完毕之后方笑语离开的时候才碎成粉末的,崧露也是在方笑语离开后才死去的。
明明下手的时机比之爆发时更早,可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这就证明了,方笑语下手时很快,快的让人根本无法察觉。
一个人拥有足够狠辣或是高超的手段并不一定会叫人害怕。可怕的是想一想这些手段若是用在自己身上的话,恐怕也就没几人能够再笑的出来了。
他还没有忘记。他也是需要还债的人之一。
安王愣神的功夫不过几个呼吸,暗卫便突然出现在面前,将安王扶起。
安王甚至都来不及觉得失了面子,就听暗卫道:“世子妃对主子并无杀意,故而属下未曾出手。只是,即便属下出手,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当真如此可怕?”安王心中早已有答案。
“就算是十个属下,也不是对手。”暗卫很有自知之明。
“还有,世子他……”暗卫顿了顿,注意着安王的神色。
“你是想要告诉本王,方笑语所说的。也是他的意思?”安王苦笑。他真的开始考虑起要亲手杀死李素青的可能性了。
毕竟,那个如囚笼的皇宫之中出来的人,对于感情的坚持未必值得期待。
即便他曾经喜欢过李素青。可如今不也还是有了苏红绸?
从头至尾,他们这样的人的感情,是最容易输给得失之心的。
方笑语头也不回的迈出那个院子,就仿佛她的身后由一道院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预想中灵魂的束缚并未曾出现,她知道,崧露应是帮着李素青做了不少的坏事。至少在对待叶西辞的问题上,她绝不清白。否则就不会与自己产生因果。
如果杀人也不算为恶的话,理由大概只有如此。
“都听到了?”方笑语自顾自的说着话,目光望向远方。没有触及到任何一个焦点。
周围是一阵沉默。空气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压抑。
“回去再说。”方笑语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一个人朝着清凉院走去。
她走的很慢,慢的足以叫另一个人在她之前回到清凉院。
回了屋子,方笑语如愿的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叶西辞。
他的神情满是严肃。那沉入黑暗的眸子似乎说明他的心情并不足够冷静。
方笑语默默走到他的面前。深深看他几眼,而后坐在他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陪伴着。
她知道,此刻任何的言语,都不足以成为安慰。
“十几年前,我还只有这么大。”叶西辞抬手在自己的面前比划着高低,而后无精打采道:“那时我总是在想。父王究竟为何如此厌恶母妃厌恶我,想了许多年。终是没有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方笑语静静的听着,可叶西辞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母妃还在时,我最怕的便是逢年佳节,京城之中张灯结彩总是热闹非凡。每到节日,母妃怕我寂寞,便带我去街上,给我买许多许多吃的,还有孩童都喜爱的面具、灯笼,可我从不敢与母妃说,其实我讨厌这热闹的一切。”
“即便再好的食物也味同嚼蜡,再有趣的灯笼也照不亮将来的路途。可我最怕的,是看到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父母分开两边,拉着孩童的手,笑声于我而言讽刺又刺耳,仿若整个京城的人都在幸福,而只有我不幸。”
“可我不能说,因为母妃同样不幸。”
叶西辞不由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多看得出是苦涩。
方笑语也不打搅,此刻她愿意做一个称职的听众,他知道知道了一切真相的叶西辞,需要将这些深藏在心底的灰暗全都发泄出来。
“母妃死后,就再也无人能够与我庇护。因为怨恨,我便更想知道父王如此待我的缘由,故而我曾倾尽所有去查当年的真相,只是人微言轻,最终还是空手而归。”
“说母妃与外男有染,认定我不过是个孽种。原来,这才是他恨不得杀我而后快的原由……”叶西辞的的冷静似乎再也绷不住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即便被如此对待,即便十几年来一直在躲避着他的追杀,可他一直都是将他当做父亲看待的。
即使怨恨,即使愤怒,即使一身的伤大骂着上天的不公,可他依旧都是将他当做父亲看待的。
他从未曾想过,在那个人的心中,原来他不过是母妃背叛他而来的孽种。所以他无论如何想要靠近他,想要得到他的关注,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他永远冷漠的推开他,甚至想要抹杀他的存在。
不得不说,李素青的计谋不算高明,却胜在管用。她不是空口白话说说而已,而是在简政殇的配合之下,叫父王‘亲眼看到’了母妃背叛他的过程。
就因为李素青的恶意,母妃在这安王府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究竟为何非要选择在母妃的身上?
朝堂里那么多手眼通天的大臣,为何非要挑选周相的孩子下手?他们已经毁了母妃的一生,为何还要如此紧追不放,连最后一点怜悯都抛弃的一干二净?
问题是,他很茫然。他不知道的该如何面对安王。
他曾经如此渴望他的认同,也曾经恨他入骨入髓,可是当有朝一日所有的迫害有了一个理由。那些曾经无数次狠下的心竟然又有了一丝丝动摇。
不是无缘由的。至少他有了一个恨他的理由。
他知道即使一切都是李素青在背后捣鬼,可是他依旧没有办法轻易原谅他的轻信谗言,没有办法原谅他的不闻不问。
可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换做他看到方笑语背叛他,他或许会发疯的将一切觊觎她的人统统毁灭。
他究竟该不该去很那个男人?他憎恨母妃与他是有原由的,可他害死了母妃一次次企图杀害他也是事实。
他很矛盾。
“你恨他吗?”方笑语仿佛是在问叶西辞,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叶西辞将脸狠狠的埋在手掌中,只有飘散在空气中的声音轻的如同幽灵的呢喃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那就慢慢去想。不必逼迫自己。你要知道。无论你所做的任何选择,无论在外人看来是对是错是善是恶,至少有我陪着你承受。”方笑语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如同初春的微风,有一些暖,有一些凉,还有一些柔柔软软的东西。直击心房。
她说:“你若想要为母妃报仇。即便杀了他也无妨。我可以出手,至少不会叫任何人怀疑到你的身上。可他所做的一切全是被人算计,你若觉得他有情可原,但又心有不甘,我依旧可以出手,至少可以折腾他,为你解气。”
方笑语的劝慰永远这么简单粗暴。什么温言软语的安慰,细水长流的陪伴。在她看来,不如直接有效的从根源解决最好。
经历过九十九世轮回。她对于解读人心已经有了一定的能力。他能够看出叶西辞言语与神情中的茫然与挣扎。
就如同安王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或许会想过如果李素青能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多好,至少错误已经铸成,可他却不必在未来的日子去为这个错误而承受煎熬一样。叶西辞或许有同样的感受。
如果永远不知道这样的真相,如果安王也不曾有这样那样的苦衷。
就当他是个狠心的父亲,为了宠一个妾而灭妻,为了疼爱一个庶子而要杀一个嫡子。没有苦衷,没有阴谋,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个狠辣的恶毒的没有人性的人,至少他可以毫无包袱的去恨他,去怨他,甚至狠下心来杀了他。
可如今,一个真相渐渐大白,却让原本极端绝对的事情变的不上不下。
叶西辞或许有些理解安王看到自己的女人背着他与别的男人做那些暧昧的事情时的愤怒与感受。如果简安真的做过这样的事,或许接下来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的解决,甚至与安王和好如初。
可问题在于,简安是无辜的。她不过是被自己最相信的父亲给背叛了。她从未曾想过父亲派来传达口信的那个男人会是一个棋子,陷害她的棋子。她也不曾想过,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欺骗与谎言。
所以,她为了这个算计而付出了一生的代价,而安王同样也被算计的险些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件事归根究底谁对谁错?
方笑语自己都有些闹不清了。
虽然轻信了李素青的谎言而认定简安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但是她知道,眼睛才是最具备欺骗性的。对方有心算无心,安王与简安被蒙在鼓中,却被安插在了不同的对立面,矛盾必然产生。
如果仅仅如此,方笑语或许并不会同情安王。可真的让他对于是否要报复安王至死产生动摇的,却是安王提及的,至少在他以为简安与别的男人有染而怀了孽种以后,在叶西辞出生之后,他滴血验过亲,他想要证明叶西辞的身份,可是失败了,滴血验亲的后果是事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方笑语不由也动摇了。若是设身处地的去想。叶西辞要是给她抱回个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来给她养,她或许直接就将那孩子丢茶杯里淹死了。
这简直是在挑战一个人的底线。
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好面子的男人身上,又是在这样一个对女子无比苛刻的时代,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还嫁给了他,然后怀上了别人的孽种还得他来养着,明明是个孽障还要占据着他嫡子的地位,让他的亲生儿子委屈的做着一个卑微的庶子。这事儿放到任何人身上,恐怕也无法冷静对待。
这才是叶西辞茫然无措的原因,也是方笑语犹豫的原因。
因为至少这些年来安王是宠爱李素青的,甚至于在苏红绸之前,他几乎没有过别的女人,这对一个王爷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至少这些年,他对叶西乾和叶诗兰是疼爱的,即便无法给他们嫡子嫡女的身份,却给了他们远超于庶子庶女的宠爱。
他唯独只对简安和叶西辞残忍。残忍的令人无法理解,更无法轻易释怀。
从方笑语的话中,叶西辞知道方笑语是了解他的。她知道他的挣扎,所以才会有这两种选择摆在他面前。
他从前恨不得他死。可现在,他却犹豫了。
方笑语从叶西辞的神色中找到了答案,于是笑道:“你或许只是不甘就如此原谅他的所作所为,那不如就交给我,在不杀他的前提下,我会折腾的他欲仙欲死。直到你解气为止。”
叶西辞有些怔怔的看着方笑语,他不知方笑语所谓的折腾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之所以认定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是因为方笑语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弧度他并非是第一次见到。
“你要如何待他?”叶西辞感觉心情轻松了一些。说真的,他此刻依旧无法原谅安王。即便他只是陷入了某个阴谋之中被人算计了,可却不能就此抹杀他对母妃还有他的残忍。
方笑语想了想,而后调皮一笑道:“他想要我劝说你原谅他,我尽量拖着。”随即她又道:“西辞,你不觉着父王近年来发福的厉害吗?”
“嗯?”叶西辞一愣,心想着你不是才嫁进来几个月,前几年的父王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要想活得长久,运动是必不可少的。父王太过富态,对身子不好。不如从明早起,就叫他围着苦行山来回跑上三次,坚持两个月看看,对身子好。”方笑语很认真的琢磨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叶西辞哭笑不得。
“怎么,你不满意?那就在腿上再绑上几个铁疙瘩,甚好,甚好。”方笑语对自己的点子满意极了,摇头晃脑的赞扬着自己的机智。
此时刚刚定下心来的安王突然觉得浑身一凉,从头到脚,就像是被冰渣子冷到的感觉袭遍全身,他不由得抱紧了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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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进犯北燕,疑点重重
方笑语向来雷厉风行,说做就做。做好了决定,她立刻就着人去通知了安王。全然不管安王此刻正一脸的茫然,对于方笑语能想出如此折磨人的法子深表佩服。
自从封王开府之后,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再做这样累人的事了。在宫中时都还有专门教授齐射武功的教习师父,每一个人为了得到父皇的青睐,全都卯足了力气,练得刻苦认真。
可是皇兄的储君之位已定时,他们这些皇子全都被封了王,有雄心壮志的被分到了封地,治理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过着土皇帝的瘾,而如他这般没什么凌云壮志的,就分个闲散的职位,在京城里做着这个闲散王爷倒也快活。
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如在宫中时那样勤奋过了。
此时此刻,他想到得到儿子的谅解,于是就被变着花折腾着要他去苦行山跑上三个来回,还要坚持至少两月,不必动脑子去想,也知道这主意定然是那个方笑语想出来的。
可是他不能不做。至少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与之前那种毫无余地的拒绝而言,他看到了希望。
安王心里头将方笑语骂了百八十遍,可却丝毫拿她无法,还必须得听话的真跑苦行山上去苦行一把,谁让自己的儿子就听这个女人的话呢?
安王唉声叹气,脑海中已经想象到了这两个月自己的悲惨日子会是何等模样。看他这已经胖了一圈的身材便可想象了。何况两月之后还有没有别的折腾人的法子等着他还未可知。总之他一点也不相信方笑语的好心。
这一夜,叶西辞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看着床纱到天亮,而方笑语就闭着眼睛陪他清醒到天亮。
第二日一大早,解语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是长公主叫人传话来叫她回去一趟,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皇帝紧急要求方剑璋出征攻打流沙国。
方笑语刚刚才睡下,睡眼惺忪的就被吵起来,听到自家老爹要出征的消息,立刻清醒了大半。
穿戴整齐之后,她立刻令人备车。连忙回了将军府一趟。
她去时长公主已经在等她了,同时锦衣也坐在下首,就连皓之也在。
“见过母亲。”方笑语给长公主行了个礼。连忙被长公主招手唤到身前,在她身边坐下,道:“你可算回来了。”
“听闻流沙国进犯北燕,皇上要爹爹出征讨伐?”方笑语此时一脸疑惑。
事情似乎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这或许也是长公主急急忙忙将她叫回来的原因所在。
“不错。你爹已经收拾行装,明日便要出发了。”长公主脸上是抹不去的担忧。
“这样快?”方笑语皱眉。就算要出征,也不必急在这一日两日才是。就算流沙国进犯北燕,消息也不可能此刻才传到宫中,为何前几日没有丝毫的动静,突然就要求出征,只给了一日收拾行装的时间?
“流沙国突然进犯北燕,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原本你爹三十几万大军驻守北燕。即便他不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危及北燕安慰。何况皇上还屯扎着二十万大军在此。可事情却偏出了预料之外。”长公主神色始终肃穆。
方笑语微微皱起眉角,疑惑道:“若我不曾记错,流沙国不过是靠近大裕与北燕以南处一个小国,一国之人数也不过七十万人,因为其境内风沙漫天,国力也不盛,故而称之为流沙之国。即便他们进犯北燕,能够抽调出的兵力最多也不过十至十五万,而北燕有着至少五十几万的兵力,如何会被十几万人打个措手不及?”
方笑语疑惑的就是这一点。流沙国实在是太小了,比之大承或是大裕,完全就是大饼与芝麻的对比。
这样的流沙国从前一直依附于大承和大裕的庇护之下,每年进贡物资,虽不多,却也表达了依附之意。
总人数不过七十几万人的流沙国突然起兵进犯北燕,这简直就是在直来直去的挑衅大承的威严,它倚仗的是什么?它就不怕大承倾百万大军踏平他小小的流沙国?
更奇怪的是,流沙国这不过十几万的兵力,如何会打的大承五十几万兵士措手不及?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就算大承这边全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五十万人对十万人也有一战之力,何况其中三十五万镇远军,个个都是征战沙场的好手,哪一个手上都沾满着入侵者的鲜血,会被流沙国那群乌合之众打个措手不及?
这是在逗她呢吗?
长公主似乎是早已经猜到方笑语会如此问一般,道:“这便是我觉着奇怪之处。流沙国人口太少,本就难成大事,更遑论从这七十几万人口之中抽调出兵士,最多十几万人。可此次却不同,流沙国同时起兵五十万,倾巢而出,打了北燕守将一个措手不及。何况,镇远军中也不全是你爹的人,梅苍云这些年没少伸手安插他的人。此次急功冒进的守将名叫孙云,就是梅苍云的人。他不听其他守将劝告,一心认为流沙国不过一群乌合之众,顷刻便可打倒,因此贪功冒进,却又小瞧了敌人,被敌将射杀在城门之外,他所带领的十万兵士瞬时乱了方寸,险些全军覆没,若非周安率兵救援,十万大军安能活下一个。只是即便如此,也损失了近半人马。”
方笑语更加疑惑,道:“流沙国哪来的五十万兵马?即便是算上强壮的老人和孩子,流沙国也凑不出五十万兵马,更遑论能打的我大承精兵五十万人措手不及?”
流沙国统共才七十几万人口,就是老弱妇孺都算上。也难能凑出五十万能上阵杀敌的兵来。如此想来,流沙国的背后,当有一个强大的靠山。是这个靠山拨给了与他们兵马。致使他们入侵北燕。
又或者,是周围的小国达成了联盟,共同出兵。一家凑个十几万人,凑着凑着五十万倒也不难。
再或者,是大裕朝搞得鬼?前脚秘密前来大承签署了一份秘密结盟的条约,后头就瞬时横插一刀,趁着他们麻痹大意。想要一举吞下大承百年基业?
“何况,流沙国调动五十万大军,怎会一点消息也不曾得到?那些斥候都是死人不成?”方笑语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踏入了一个阴谋之中一样。可又没有多少头绪。
边关战争屡见不鲜,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此事看起来虽有疑点,可却又看不出是针对她或是他爹的疑点,叫她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清楚。
“你爹怀疑军中有内鬼。据他得知。流沙国举兵之后。守将聚集一堂,商讨对敌之策,可每每商讨出的策略,对方总是先一步而知,以至于对抗流沙国进犯一事屡屡受挫。”长公主神色间充满了担忧。
她与方剑璋的夫妻生活十分和睦。这让她多年来冰封起来的内心渐渐开始融化。
她渴望这样平淡的生活已经那样久,甚至于之前在庵堂的日子里,她简直都不敢想象有朝一日真的能拥有一个这样完整的家庭。
她的夫君是将军,是大承的战神。有朝一日会出征。会打仗,会离开她奔赴疆场。这一切她都知道,也有所准备,更有所觉悟。可是这一次,她不知为何,总是莫明的心慌。
“难道是梅苍云梅老狐狸搞的鬼?”方笑语不由怀疑道。
“那确实是只狐狸。若是他察觉到你爹早已洞悉他的阴谋而对他阴奉阳违,难保他不会使出毒计,陷害你爹。”长公主显然也怀疑过梅苍云。
自从她嫁过来镇远将军府,对于方剑璋的一切,她都已经听方笑语提过了。自然也就知道了,将军府看起来是与丞相府坐在一条船上的,可实则却是互为敌对的。
“可他没有能力让流沙国凭空多出四十万大军。”方笑语又觉得不对。她自然也是命人查过梅苍云的,却并未查出他背后有其他国家的支持。
除非他隐藏的很好,甚至能逃脱月司的眼睛。
“莫非是大周?”长公主无不担忧道。
当初为了劝她出嫁,方笑语没少透露一些消息给她。所以当她知道大承已经被大周皇室的血脉浸透了,她简直要惊出一身的冷汗。
她是大承的长公主,自然知道若是大周的阴谋得逞意味着什么。那就等于是对方不费一兵一卒,便夺取了他大承的江山。身为皇室公主,如何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无动于衷。
所以她相信了方笑语,愿意无条件站在她的身边,对抗周灵,对抗叶书成。
所以想到善用阴谋诡计,又国力强盛,兵力雄厚,大周是最可疑的人选。
可若此事是大周的阴谋,他们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往流沙国派遣了五十万大军而不被发觉的?
大周临近西北,要调派五十万大军至北燕,如何可能不被发觉?
是他们太过神通广大?还是北燕的守将之中有人监守自盗投敌叛国?
“母亲不必忧虑。事既来之,人则安之。咱们在这里想破了脑袋,总也想不到敌军的心里头去。”方笑语见长公主似乎十分忧虑,不由握紧了她的手道。
“我也知多想不过徒劳。只是自从知道你爹要出发去北燕,我这心里总是跳的厉害。”长公主并未因为方笑语的安慰而松一口气。
方笑语也是觉着浑身的不自在,总觉着事情处处透着古怪蹊跷,却又说不出古怪在哪里。
前世,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出。
只是父亲要出征,她又已经出嫁,不可能时时待在将军府。整个将军府里的顶梁柱就是长公主了。
皓之还年幼,虽已经渐渐英武,但毕竟阅历尚浅,还不能挑起将军府的大梁。锦衣又不过是个小女子,自小伺候人,如今虽是姨娘,可毕竟没怎么见过世面。慕仪就更是个还不懂事的孩子。这时候长公主若是垮了,整个将军府就都垮了。即便她只是如此担忧,也会让皓之和锦衣也跟着担忧。就看此刻皓之和锦衣那一脸紧绷的神情便可知了。
“爹爹此次出征,就连我也觉着事有蹊跷。虽事情未必是冲着爹爹来的,但流沙国突然出兵之事必然牵涉一些阴谋。只是皇上已经下旨,爹爹总不能抗旨不尊,何况北燕那三十五万镇远军也是爹爹多年来的心血,他绝不会放任不管。”方笑语对方剑璋还是了解的。
他骨子里就是个执拗的书生,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保家卫国。
无论是身为文官还是武将,就算是毛笔变成了刀枪,最初的本心也都是不变的。
所以大承需要他了,他就不会退缩躲在家中安乐度日。哪怕其中惊险重重。
“你爹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劝不了。所以我不劝,任他去做他想要做的事。只是我却担忧他是否会被人算计了。你知道,大承此时处处是敌。”长公主叹息。
“母亲且安心。我会派人跟着爹爹,随时回报爹爹的一举一动。此事我也会着人盯着,无论事情背后有着什么阴谋,断不会叫那些害人者得逞。”方笑语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她打算派几个月影司的人跟着去,也好有个照应。她也能随时知道期间都发生过些什么,也好以此来做出对应。
“你做事,我安心。”长公主心中虽还担忧,但听了方笑语会找人跟着方剑璋,心中还是一轻。她已经决定,她自己的势力,沿途也定要给方剑璋提供一切的便利。总之这一次在她和方笑语的双重保障下,她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她得之不易的幸福!绝不!
“爹爹明日便要出征,时间紧迫,我便先回去布置一番。母亲莫要太过忧虑,保重身子。”方笑语不欲多留,得知了自家爹爹要出征的事情,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你去吧,当心些。”长公主点头。
方笑语简单的与方皓之聊了几句,便离开了镇远将军府。
只是她却没有急着回安王府,而是选择进了宫。
递了牌子,见了皇帝,与皇帝在书房待了有大半个时辰,她这才出宫回了王府。而这半个时辰她究竟与皇帝谈了什么,除了当事两人,谁也不知道。
包括苏万福这个太监总管在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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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擂台悄然摆开
当方笑语回到王府的时候,叶西辞已经不在府中了。询问了下府里的下人,只知道叶西辞是匆匆忙忙离开的,却不知究竟是为了何时。
叶秋和叶蝉也跟着叶西辞一起离开,而苍蒙结束了他的任务,重新回到了月影司,等待方笑语的下一个命令。
方笑语猜测,能让叶西辞匆忙离开,大约是太子找他有事,故而也没有多在意,只是吩咐墨痕和丝竹分别派人去调查流沙国、大裕朝、大周朝还有梅苍云的消息。
要组织方剑璋出征已是不可能之事。就如同长公主对于此事总有焦虑一样,她也有种隐隐不详的预感。
将一切吩咐下去,她这才有机会让自己放松下来,只是心中隐隐有不安,故而无法安静的待在房里看几本书,喝几盏茶,所以她选择去园里看看花草树木,给自己寻一份宁静。
梅春水近来忙得不可开交,自从沈善若名声大噪,去沈家医馆求医的人数大增,这让梅春水甚至来王府陪她聊聊天的时间都没有。
而叶心柔又与程越相处的不错,有了异性没了人性,方笑语连寻都不必寻,也知道她此刻肯定不在宫中。
小十六叶书晴总想往王府里跑,只可惜皇后娘娘给他寻了教习师父。虽然他的反应总是比别人慢上半拍,但毕竟不是真的傻子,学得慢些而已,但有些东西,身为一个皇子。总是需要去学的。
方笑语发觉,她竟找不出个人来陪她说说话。
自然,她自己就不是个喜欢扎堆人群的人。对于热闹的东西往往退避三舍,只是偶尔也需要热闹一下,这容易让自己的脑子活络起来。
方笑语心不在焉的赏着面前的花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混成一团,却理不出个线头来,没能找到理顺这杂乱无章的思绪的关键。
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方笑语微微侧过半个甚至。却见是孙观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带着一脸的谦卑与讨好,见她转过身来。甚至有着微微的惊吓,而后将一封信递给她道:“世子妃,这是五皇子叫奴才递给世子妃的书信,请过目。”
方笑语淡淡瞥了孙观一眼。这个奴才。从前对待叶西辞也是没有半分尊敬,但是他很懂得看人脸色行事,因为她和叶西辞突然的强硬,叫他恐惧,而因为深知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取代福禄在安王心目中的地位,他又开始思考起投靠他的可行性。
方笑语笑着将信接过。他并不在意孙观的人品如何。这些大家族里的奴才,往往都是逢高踩低之辈,除了那些本身对下人十分严格的家主。和在这样的家主手下有话语权的奴才或许会更加懂分寸一些之外,往往就是孙观这种不上不下的地位。才更容易造就随风倒的小人心性。
但是无疑,这样人有时会特别好使。正因为心中有**,有所求,所以才更好控制。
至少,现在的孙观她用的很顺手。
无需他取代福禄在安王心中的地位,只需他将安王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她知道。毕竟他现在还是安王的贴身近侍,在府中的地位也不如想象中的底下。
不过叫她在意的是五皇子此时给她递了信究竟是为了何事?
她之前见过五皇子一面,冰吻的毒已经解了,他整个人都回复了从前的精神,看起来依旧是那个风流不羁潇洒万分的花间浪子,同样常常出没青楼酒肆,同样喜爱吟诗作画,同样叫了姑娘却从不夜宿青楼,同样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当然,也同样的风趣、幽默,受女子喜爱,又是皇子,虽闲散,却依旧是个招蜂引蝶的好身份。
恢复健康的五皇子就像是从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重复着中毒之前的生活,让人摸不着头绪。
特别是给梅贵妃请安的时候,一丝别样的情绪都不曾有,仿佛他根本就不知道梅贵妃的计划,这反倒让梅贵妃更加的忌惮于他。
而当初想要追杀他的江涛中了方笑语的生死符之后只能依托于方笑语大发慈悲给他的临时解药。他不得已的在原来的主子的眼皮子底下被打上了方笑语的记号。而此时,江涛就在暗中听从五皇子的吩咐,实则也是在帮方笑语扫清一些障碍。
前些日子五皇子去了趟望花楼,正好那日方笑语也在,便与之提起,若有事要寻她,可通过孙观给她传信。毕竟一男一女,单独会面会是通信都会遭人诟病,有了孙观这个中间之人,一切也就方便的多了。
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五皇子的信就已经通过孙观传到了她的手上。
方笑语将信拆开,自信的阅读着其中的内容,只是不多时,她的眉头就紧皱在了一起,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几个呼吸间,她的神色又突然严肃起来。
将信读完,体会着五皇子心中的内容,她手掌紧紧一握,将信揉成一团纸球,再一用力,纸球顷刻被内力震成粉末。
这只是方笑语并不想叫他人知道信中的内容,可到了孙观的眼里,就被自动解读成了这是她在震慑他,所以孙观更加的卑微了一些。
“你下去吧。”方笑语语气淡淡的,却愣生生的叫孙观听出了气场听出了压力。
孙观哪敢违逆方笑语的话,立刻躬身离开,毫不拖延。
方笑语折了根树枝拿在手中把玩,想起五皇子信中提到梅贵妃的秘密,心中有些冷笑。
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无论它伪装的再好。
五皇子显然也明白了其中的意义,所以信中他也提出了他自己的想法。与方笑语不谋而合。
方笑语这才发觉,其实除了他和叶西辞还有她爹和长公主,对于一切真相知道得最多的。就属五皇子了。
甚至于五皇子还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叶西辞极力隐瞒着的秘密。
叶西辞不说,她并不想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所以一直以来,五皇子坚持叶西辞闭口不提,他就得替他隐瞒着这个秘密,而方笑语也从来不问。在此事上倒是没有叫五皇子为难过。
但是,五皇子是否真的值得信任?方笑语却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疑问号。
她清楚的认识到,前世所知道的一切。除了那些天灾**无法更改之外,她这只意外重生一回的小蝴蝶也如愿的扇起了小翅膀,改变了许多的事情。
从前的好人,这一世未必还是好人。从前的坏人。这一世也未必继续是坏人。至少她改变了许多的东西。
比如。梅春水没有成为叶书成的侧妃,没有陷害她,没有放火烧死她,相反,她还嫁给了前世几乎没有过交集的沈善若,与之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比如,她没有嫁给叶书成成为二皇子妃,而是嫁给了前世早死的叶西辞。而卷入到了安王府这个极为复杂的家庭之中。
比如,邱国公府没有如前世一般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邱长期也不会再经历前世颠沛流离人心冷漠的漩涡。
比如,她一步步的看着梅素惜死在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手中。方剑璋也不会同她一样丧身在那一场阴谋的大火中。
一切都改变了。所以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全未可知。
全需要重新审视。
全需要谨慎对待。
但她不能否认的是,如果五皇子值得信任,对他和叶西辞来说,无疑是再好不过的。
任何安插的棋子都可能露出马脚,何况是安插在宫中这个不确定的定时炸弹上。可是若是一个皇子能够成为她们的眼线,却比那些小心翼翼生活在黑暗中的棋子要方便的多。
五皇子心中关于梅贵妃的秘密与她之前的怀疑不谋而合。这很好的证实了她的猜测,所以她绝不会再对此事在对那些人心存怜悯。
擂台已经悄然摆开,对方自以为是的认为她依旧被蒙在鼓里。而她也乐见其成的叫对方这样认为。
最后谁输谁赢,未来还没有发生,所以无人能够预测到结局。就看双方博弈之下,谁更胜一筹,谁得天时地利人和,谁会被幸运之神光顾。
谁就取得胜利。
再复杂异常。却又再简单不过。
不过,除了关于梅贵妃的猜测之外,五皇子的心中还给了她一句忠告,或是提醒。
他说,对方定有动作。叫叶西辞小心。
方笑语的眉头始终无法舒展。对方的动作究竟是什么,又是针对谁,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理出个头绪。
是针对叶西辞的?至少五皇子是如此猜测的。亦或是针对她的?那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算计她?
方笑语突然一顿,脑中似闪过一些灵感,她突然抬头看着手中枯瘦的树枝,心道,流沙国入侵北燕,皇上下令她爹出征会否就是这算计的一环?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因为她想不明白如此大费周章还容易暴露自己的计划有什么意义?
方笑语没了继续赏花的心情,便走边想的往回走,却突然碰到了安王满头大汗有些狼狈的身影。
方笑语目光里充满了玩味的幸灾乐祸,安王此时的模样实在是虚弱的有些像将死的病人。除了喘着的粗气和上下起伏着的呼吸证明着他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见过父王。”方笑语微微行礼。
安王看向方笑语的神情异常的复杂,一边是忌惮,一边又是无可奈何,最终所有的怨怒全都化为一声叹息。他看着方笑语的眼睛,只是恶狠狠道:“这是第一日。记住的话。”说着在福禄的陪伴下一瘸一拐的朝着书房走去。
方笑语不知道的是,为了能够得到叶西辞的原谅,尽管百般不愿,但他依旧没有敢无视方笑语这明摆着是折腾人的‘计划’,一大早天还未全亮就已经动身,跑去苦行山下硬生生爬了三个来回。
好在苦行山不算太高,也不算太抖,为了让香客能够方便去枯禅寺上香,枯禅寺的和尚们早已经开辟了一条能够直通山顶却并不陡峭的路。
这条路简直成了安王的救命稻草。正好抓着语言的漏洞,方笑语并没有说过非要选择一条陡峭的山路上山,故而他也就顺着枯禅寺和尚开辟出的道路上山下山了三个来回。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强大的运动量。这对于很久都没有好好运动过的安王来说依旧像是一个灾难。
所以,毫无意外的,他的腿肚子抽筋了。疼的哭爹喊娘却只能憋在心里,那样的滋味当真是无法好生用言语去形容。
因为那山上不仅仅有他,还有许多虔诚的香客。虽然天还未大亮,但已经有许多人上山去上香了。
他之所以选择天还未大亮就去,就是怕天明之后香客太多,而他的狼狈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特别是对他这种好面子的人来说,被所有人当猴子般的围观,简直比杀了他都要难受。
但方笑语成功了,他来来回回终是惹了一些人的注意。而别是他腿还抽筋了,身体和精神上双重的打击叫他苦不堪言。
可这还不算什么。最叫他恨方笑语恨的想要杀了她的事情在于方笑语简直坏的如此明目张胆。
她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会毫无作弊的在苦行山上三个来回。于是她将此事告诉了虚云和尚,然后虚云和尚就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一般的,派了别的小和尚全程监督着他,陪着他一步一步,忠实的走了三个来回。即便是他的腿肚子抽筋了,也难以让对方有所怜悯,依旧眼都不眨的看着他往返三个来回。
安王有一瞬间甚至有了他不要认这个儿子了的想法,还好被他及时的掐灭了。
回来的一路上坐在马车之中,他甚至想着见到方笑语时要如何训斥她的恶毒,只可惜,一切的谩骂与埋怨,在见到方笑语那张脸的时候顺利的偃旗息鼓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方笑语此刻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想想那颗变成粉末洒落了一院子的古树粉末,还有崧露脖子上那道巨大的伤口。
他明智的选择了闭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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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太子亲征,叶西辞陪同
方笑语当然能够察觉到安王的窘迫。这也叫她今日一直有些阴郁的心情得以有了一点点好转。
当对待安王的问题转变了视角,与之如何相处的事她就已经了然于心了。
反正现阶段就是可着劲儿的折腾他,一切以叶西辞解气为目的。
福禄眼见着王爷一瘸一拐的要离开,心中很是无奈。今日这才第一日,就已经让久疏于运动的王爷如此狼狈,未来还有两月,他已经可以想象王爷将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有心想劝劝世子妃,毕竟王爷年纪大了,不好如此受累,只是他又不敢,他不确定自己的多事会不会叫世子妃更加变本加厉,最终受苦的也只能是王爷而已。
福禄叹了口气,只能扶着王爷一起离开。他知道,这是王爷欠下的债,而如今,正是还债的时候。
可他心疼王爷。
回房后,方笑语仔细的思考着许多的可能性,想要为流沙国突然的进犯找到一个好的解释。她总觉着在流沙国突然起兵的背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没多久,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方笑语下意识抬头,叶西辞正好推门而入。
“回来了。”方笑语笑了笑,并没有起身相迎。她们之间本就不必如此客套。
叶西辞笑着坐在方笑语的旁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将外衣脱下,便道:“太子相召,我去东宫走了一遭。”
方笑语了然。看来她猜得并没有错。
“听人说你急匆匆而去,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方笑语没有多想,只是笑道。
可是叶西辞却并没有回答方笑语的话。而是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她的脸,似乎要将这眉眼印入眼中,脑海中,心中,骨子里。
方笑语疑惑的对上叶西辞的眼睛,道:“怎么?不认得我了?”说完后自己都笑起来了。
可叶西辞却依旧没有笑容,也没有回答。只是将方笑语一把拉入怀中,让她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明日我便要出征了。”
方笑语的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叶西辞这才松开怀抱,两手按着方笑语的肩膀,笑容温柔道:“太子急招我进宫。说是此次流沙国进犯北燕。兴起五十万大军,朝堂上有人提议,叫太子亲征,随行在方将军左右。我自是要跟着去的。”
方笑语没有说话,脑子里有些混乱。她之前进宫去与皇帝在御书房谈了大半个时辰,就没听说过太子要亲征的。
皇帝隐瞒她此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见方笑语一脸的忧虑之色,叶西辞反倒笑着安慰道:“无需担忧。如今我《天经》也已经小有所成,即便北燕之事再是麻烦。也自保有余。”
方笑语却遥遥头,道:“此事太不寻常。今早母亲召我回将军府。便提起过此事。流沙国一个弹丸小国,竟能兴兵五十万攻打北燕,这实在是太不寻常。我原还一直想不明白,此事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如今听你所言,竟是要太子亲征,怕这一切,都是针对太子或者是你的阴谋。”
没等叶西辞说话,方笑语又道:“太子亲征一事,究竟是由谁提起?皇上怎就应了?我便不信,皇上会看不出此事的猫腻,且我进宫与他深谈半个时辰,他竟丝毫没有提及此事,他这心中又是打的何种算盘?”
叶西辞沉吟一会儿,回道:“太子亲征一事,原是由御史大夫李动提起,也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响应。即便是太子一派,也有许多人同意此事,是因为想要太子跟着岳丈累积些许军功。他们似乎并不认为流沙国弹丸之地值得放在心上,且认为北燕守将被打得措手不及不过是孙云一人失误累及全军而已。”
“太子也便应了?”方笑语微愣。这么明显的问题,就没人看得出来?
“太子似乎也有此意,虽此事蹊跷,但却也值得一赌。”叶西辞无奈。他原本就是极力反对此事的。可是太子一脉的群臣响应者众,太子又心有意动,他一人之言实在是难以说服众人。
他一听闻此事便觉事有蹊跷。御史大夫李动原是心向着太子的,提议之初似乎也是为了要太子在军中累积军功与声望。如此,面对二皇子来势汹汹也会有十足的底气与筹码。这件事普遍得到了太子一脉朝臣拥护。
方笑语深皱着眉头,道:“御史大夫何时管起了太子之事?他当真是心向太子?”
方笑语表示怀疑。御史大夫不务正业的跑去撺掇太子出征?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太子可是国之储君,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登基为帝的,只要他不出错,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他就是妥妥的储君,累积个毛线的军功?那军功再大的人还不都得听皇帝的?
再说了,她嫁给了叶西辞,她爹肯定是要支持她的。叶西辞又是心向着太子的,就等于镇远军五十万军士都是太子一派了,就连她手中的十万兵权,还有叶西辞手中的二十万兵权都是心向着他的,他自己何须出征去捣乱?
此次流沙国进犯北燕本就非比寻常,北燕虽是她镇远军的地盘,奈何她爹前些年对丞相太过放纵,以至于镇远军中也存在着不小的隐患。流沙国的侵犯定有阴谋,北燕之中也是根基摇晃,里外是敌,还得带着太子这个累赘,这无疑是增加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且五皇子信中的提醒,他十分怀疑此次事件是否是朝着叶西辞或就是太子而去的,此次他们自个儿非要朝瓮里钻。是不是傻?
问题是,皇帝竟然同意了?
他这是为了什么!!!他想做什么!!!
方笑语努力的压下心中的不安,稳定着自己的呼吸。这才问道:“明日要同我爹一同出发?”
叶西辞点了点头,道:“只留了一日收拾行装,明日便要启程奔赴北燕。我有预感,此次北燕之行不会太过顺利。不过我答应你,定会活着回来。”
“你自是要活着回来。若你和我爹有任何一人有所闪失,拼尽所有,我也要流沙国自此从版图中消失。还有那些背后策划阴谋之人。我同样一个都不会放过。所以为了流沙国七十万百姓的性命着想,你们最好完好无损的回来见我。”
方笑语的内心无比烦躁,说话的语气自然就冲了些。
“好。”叶西辞仅仅是一个字。一个笑容,叫方笑语心中的烦躁稍稍平息。
“我去给你收拾行装。你睡一会儿,免得明日没有精神。”方笑语起身将叶西辞的外衣脱下,将他按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而后便开始帮他收拾行囊。
自始至终,方笑语都没有提及太子的安危。对她来说,太子是死是活根本就与她无关。虽然若是太子死了的话,事情会变得异常麻烦。
但她无所谓。她必须保证叶西辞和方剑璋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
除此之外,天塌了都不关她的事。
叶西辞就这么躺着看着方笑语忙碌着为他整理行装,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荡漾开来。这种有人关心有人牵挂的感觉真好,至少让他心有所系,就会万分珍惜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一定要活着回来。
无论前方是何种阴谋与诡计,无论那些人想要算计的是谁。无论面对的敌人是流沙国还是别人……
他一定要活着回来!
因为有人在等他。
叶西辞的心情是愉快的。因为他感觉到了方笑语眼里的关心与担忧。
但是对于方笑语来说,今日发生的一切便不那么愉快了。
将叶西辞的行囊收拾妥当,方笑语立刻叫来了墨痕和丝竹,而后就是沉着一张脸,气场阴沉的可怕。
“小姐……?”丝竹有些心有戚戚,她甚至有些不敢看小姐的表情。
“先去查查御史大夫李动究竟是谁的人,此人提议太子亲征,定然不安好心。”方笑语阴着脸,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这种被人玩弄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小姐,奴婢知道此人。之前小姐叫奴婢去查梅贵妃的事,奴婢便查到,这位御史大夫与梅贵妃手下的奴才有着来往。虽不曾见面,也不过是靠着互相传递信息而往来,但许多时候,他身为御史大夫的便利,也叫他在朝堂上旁敲侧击着为丞相说了不少好话。只是他明面上是投靠了太子殿下的,在太子一派的朝臣之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丝竹立刻说道。
“他与梅贵妃的奴才有所往来?”方笑语微微沉吟。她突然想到了方才五皇子的那封信,信上关于梅贵妃的秘密,还有丞相府的一些事,两者之间是否能找出一些关联?
梅贵妃。
梅苍云。
叶书成。
周灵。
李动。
太子。
还有五皇子。
…………
方笑语将所有能连上的人在脑中梳理了一遍,突然一惊道:“莫非,有人想要一箭双雕?”
随即,方笑语的神色越发阴暗起来。
她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还有幕后可能存在的阴谋。
这却让方笑语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有敌人存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什么时候会给你致命一击。
他在暗,你在明。他所处的位置比之你要便利许多,也更容易下手许多。而你却只能跟着他的节奏疲于奔命。这实在是太被动了。
方笑语不喜欢这样的被动,所以她自从听到此事开始,就管不住内心的烦躁之情。
可是,现在她已经有了一些预想。虽不知与真相有多少差距,但至少有所头绪。那么,她就势必不能如此坐以待毙,等待对方出手后再行反击。她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以应付对手相继而来的阴谋。
方笑语叫过丝竹,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丝竹连连点头,随机立刻离开去办方笑语吩咐她的事情。
丝竹离开后,眼前只剩下墨痕一人,方笑语示意墨痕靠的近些,道:“此次世子出征,叶蝉势必也要跟着。你心中可担忧?”
墨痕犹豫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因为她也察觉到了此事或许并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
“叶蝉的武功相较叶秋差了许多,只是比之寻常人,也是难得的高手。只是此事摆明了有人算计,却也不能大意。你还需多提点叶蝉几句。”方笑语自然也不希望叶蝉出事。在她心中,叶蝉已经是墨痕的真命天子了。
墨痕点了点头,心中忧虑浅了些。她知道世子也要出征,小姐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眼看着别人算计。所以她相信小姐,也相信叶蝉会活着回来。
方笑语深吸了口气,道:“多派几个月影司的人跟着,虽这是战场,明刀明枪的来,可影司的杀人手段若是用得好,能低千军万马。还有月司,去叫姬午雅派几个机灵的,懂得变通的。比起混乱的北燕,他们作为斥候是最好不过了。”
“还有,沿途叫沧澜海阁的人也多关注着多照料着。你去通知可儿,以任务的形式将此事发下去,若是有人立功,重重有赏。”方笑语想到了任何的可能性。她要保证随时能够知道叶西辞还有方剑璋的消息。
“奴婢明白。”墨痕点头,转身而去。
他知道,这是小姐不相信北燕的守将们。哪怕那守将之中多是镇远军的兵,多是将军一手提拔,可将军前些年对于丞相的误判与放纵,使得镇远军中也是处处隐患。
平日里也便算了。可一旦有战争起,这种乌烟瘴气就会立刻的毁了整个军队的士气与安定,这才是小姐担忧的真正原因。
外人的阴谋诡计不可怕,可怕的自己人背后使刀子。
方笑语清楚的知道一些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的历史。那些战功赫赫的将军,那些保家卫国不惜舍命的士兵,大多都是毁在自己人的无知手中。
他们没有死在那惨烈的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同胞的算计中。
什么岳飞,什么杨家将,还有许许多多在史册上恢弘闪耀过的名字,大多都淹没在了自己人的阴谋算计之中含冤而亡。
所以,她不相信任何人的安慰。她只相信自己的手段。(未完待续。)
ps: 作者后台改版了我用着好不习惯。还是喜欢以前那样的。
感谢【发飙的文盲】的平安符~
第二百七十三章 苏红绸有孕
离别总是来的很快。当生命中两个重要的男人将离开京城,奔赴沙场时,方笑语并没有那种女子如泣如诉的肝肠寸断。虽隐隐有些许担忧,但她更加相信,这两个男人会毫发无损的回来。
因为他们对她承诺过了。
气氛一度有些沉默。方剑璋与长公主依依不舍的别离,长公主的脸上不难看出忧虑之色。她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总觉得此次出征,让她心神异常不安宁。
而太子妃白婉则是有些担忧,却并不像是他人一般将不安写在脸上,这不是她的性格,她更加需要注意她身为太子妃在外人眼中的气度与架势。
反观方笑语,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她与叶西辞之间,往往一个目光就足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想法。
她叫他活着回来。
他说他一定会活着回来。
而这样的交流之中,没有用到任何一句语言。
远远地望着战马消失在视线之中,方笑语与长公主互看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神色中的谨慎。
她们没有相聚在一起讨论要如何面对事情中隐藏着的疑惑,只是转身,收敛住脸上的笑容,而后各自回府。
这之间,就连皇帝这个一国之君也沦为了配角。
安王远远看着叶西辞离开的身影,心中乱成一团。很显然,连他也隐隐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平凡。
方剑璋是将军,事情又发生在北燕。即便不是流沙国,任何一个国家进犯北燕,作为守护北燕的镇远将军。由他出征都是正常的,说不出什么奇怪之处。
可太子亲征就实在是显得不太正常了。太子作为一国储君,为何非要亲自沙场征伐?即便是要亲征,又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明显有着不寻常之处的战争加入,这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多想几分。
他心中有些担忧。担忧自己都还没有与儿子摒弃前嫌,最后却要永远失去这样的机会。这叫他对于皇帝也有了几分怨言。
安王很想找方笑语谈谈,可是他不确定方笑语会否愿意与他相谈。对于叶西辞的问题。他这个父亲的存在实在是存在着太多的水分,至少叶西辞不愿认他,尽管这是他自找的。
可是他还是担心心中的不安会成为现实。
在那遥远的北燕战场上。定然存在着某种阴谋。
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只是一晃神的工夫,方笑语已经先行离开了。想着如此,安王倒也不急了,他没有立刻回府找方笑语深谈。而是跟着皇帝进了宫。他有话要问皇帝。
回到王府后。方笑语便见苏红绸一脸踌躇的等在前厅,见方笑语来了,便立刻起身给方笑语行了个礼。
“坐吧。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方笑语单刀直入,她现在可没那心思与别人说那些相互客套的话。
“阁主,如今那李素青已是生死不明,那毒,用还是不用?”苏红绸有些迟疑。她原本都打算用了,可却偏偏爆出了李素青被刺一事。这使得她立刻停止了计划,想看看后续发展再做定论。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李素青却始终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这叫她疑惑,她究竟该不该再使用那毒药陷害李素青,毕竟要陷害一个不死不活的人,是否能得到预想中的效果,她深觉怀疑。
方笑语也顿了顿。此时李素青的生死无疑就是掌握在她的手中的,何况安王得知了当初的真相,对待叶西辞也有了愧疚,即便不用这样的法子,李素青也再难得以翻身。那毒药似乎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那毒药你暂时收着。李素青如今的模样,犯不着浪费了那等好东西……”方笑语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苏红绸突然捂着嘴干呕起来。
方笑语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动作,就见苏红绸一脸担忧的看着方笑语,脸上挣扎之色不断,身体保持着防备的姿势,但只是很短的时间,这防备便烟消云散。
“你有孕了?”方笑语面无表情的盯着苏红绸的脸,没想到她竟然会怀了安王的孩子。这绝对是计划之外的,但于她而言,却也不算什么值得惊异之事。
她只是好奇苏红绸会打算如何对待这个孩子。因为她很清楚苏红绸来到安王府为侧妃本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师父,为了她能够得到高阶的武功秘籍,也为了她的猜测,猜测她阁主的身份。她想要接近她,为了求她帮助师父寻找到亲人。
所以这个孩子或许也只是个意外。
苏红绸一脸的灰败,最终还是无法隐瞒她有孕的事实。
最近些时日,她已经很少出院子走动了,就是因为她的孕吐还有身体的反应异常的激烈。
她甚至瞒着安王,不允许院子里任何一个丫鬟将她有孕之事透露出去,一是因为她对于安王从未有感情可言,这个孩子的出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是被期待被欢迎的。
或许对于安王来说,多一个子嗣自然是值得开心的事,可对于她而言,无疑是一个枷锁。
可是,打掉他,她有无数种法子。可她心有犹豫。
她似乎有些不舍,虽然他的出现确实是一个意外。
二则,她怕方笑语不接受这个孩子而逼她毁去。在她思考她是否想要这个孩子出生得出结论之前,她想要隐瞒住不被任何人知道。
她是因为今日身体反应良好,一早上都没有过激烈的反应,这才选择来见方笑语,却没想到中途还是没能忍住。
她见方笑语神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反倒对一切都不再抱有期望。
“属下不会生下这个孩子。”她的语气中有些犹疑。有些纠结,还有些难过。
或许算不上痛苦,可心口处却有些针刺刺的疼。她不想再多想下去。哪怕再多说一句于她而言似乎都是煎熬。
“今后有何打算?”方笑语没有再说这个孩子的事,而是问起了苏红绸的打算。
苏红绸嫁进安王府为侧妃,这本就是为了对付李素青而来的计划。如今意外的被周贵妃和叶书成横插了一杠子,李素青和叶西乾反倒是狗咬狗起来,苏红绸的作用反倒没有之前想象中那样大了。
按说,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苏红绸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大半。所以她才问苏红绸今后的打算。这直接决定了她要做出何种选择。
苏红绸沉默了很久,最后笑道:“属下会回到沧澜海阁……”
“就不想找个知疼知热的人,过些安定的日子?”方笑语问道。
苏红绸苦笑。道:“阁主,属下这身子早就不清白了,又有哪个男人愿意娶我这般的残花败柳。”
这话中充满了苦涩,她继续道:“或许沧澜海阁便是属下的归宿。师父也寻到了亲人。属下再无遗憾。若是阁主但有吩咐,支会属下一番便是。”
“你舍得这孩子?”方笑语的语调轻的如同鹅毛,但于苏红绸而言,却有千斤重。
她说:“属下舍得,属下与王爷本就无感情可言……”可话到后来,语气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轻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晰了。
是的,她与安王毫无感情可言。一切不过是利用。是欺骗,即便此刻。她也没有觉得安王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甚至她都没有对他擦出任何一点喜欢的火花。
在这个孩子来到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要拥有一个孩子这样荒谬的事情。对她来说,她因为幼时的经历而无法真心的去喜欢一个男人,男人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肮脏的不堪的恶心的丑陋的怪物罢了。她虽不排斥利用身体去达到一些目的,可每一次近距离的接触那些想要对她有所觊觎的男人,她都会觉得打心底里觉得恶心。
而要生下这些让人恶心的男人的孩子。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所以她从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初次与安王发生那样的关系,她甚至叫了大夫,给她开了避孕的药物,可这事却被安王给察觉到了。
她慌乱地装着委屈说是怕李素青知道了会不喜,这才没有引起安王的怀疑,反倒得了他的怜惜,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那避孕的东西,因为安王找丫鬟看着她,她不敢做得太过而坏了事情。
当时她想,若当真不幸怀上了这个孩子,她有无数种法子可以悄无声息的拿掉她而不被人得知,故而她也就再未去碰过那些药物。
可是事情似乎出了一些微小的偏差。
当她发现她开始嗜睡,开始觉得恶心,开始浑身酸疼,她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妙,所以偷偷出了府,乔装改扮,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去找了大夫瞧过。而事实证明,她的确是怀上了孩子。
这让她瞬间有些愣神。
明明该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选择,拿掉她,而后她继续完成她的任务。即便没有孩子,她依旧可以依靠她的媚术将安王牢牢的抓在手心,让李素青失去一切痛不欲生。
可鬼使神差的,她没能下手。
她甚至麻醉自己,说可以利用这个孩子,让他的离开使李素青百口莫辩,可是心底深处她似乎隐隐明白了,她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
明明是不被期待的孩子,为何她会不舍得下手?
所以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在她的肚子还未大起来之前,她想要尽可能的隐瞒,直到瞒到瞒不下去为止,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这个孩子的去留。
可没想到,今日还是没能瞒得住阁主的眼睛。
苏红绸隐隐的知道了后果,可心中却无比苦涩。舌尖淡淡的干苦与涩感叫她死死的闭上了眼睛。
方笑语历经过的事情何其多,见过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她看到苏红绸的表情就知道她定然是不舍得,她甚至可以从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到她的纠结与茫然无措。她能够猜测到苏红绸内心的想法,她明白,她的所有纠结与茫然,所有的不干脆,均是源自于那个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却又切实存在在方方面面的词语---母爱。
“近来这安王府中或许会死上一些人。”方笑语的话顿时顿住。
苏红绸下意识的有些颤抖。
“我从不打算放过李素青那样的人,无论她是作恶多端也好,身不由己也罢。她此刻活着,不过是因为还有些许的利用价值。但死,却是她最终的宿命。”方笑语继续说道,语气平缓的就像是在说一句‘你好’一句‘再见’。
苏红绸不敢动。她不明白方笑语此刻说起李素青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是单纯的诉说对于李素青的厌恶和憎恨?还是再变相的警告她?
“安王府里女人不多,子嗣本就单薄。李素青死了,父王身边也就剩下你一个女人……”方笑语的语气不紧不慢。
可苏红绸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你若觉着累了,倦了,倒也不妨留在这王府中。没有你,也会有别的女人,父王正值壮年,想要他为母妃或是李素青守着一辈子都不再触碰其他女人,这是不可能的。何况叶西乾也活不长,这府里子嗣如此单薄,倒也需添些喜气。”
方笑语这意思是,苏红绸可以选择留在安王府,生下孩子,不必再去过江湖里刀光剑雨的生活。可是这话落在苏红绸耳朵里就变成了威胁与杀机。
方笑语若知道苏红绸的想法,怕是要吐血三升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似乎就成了心狠手辣的代名词了?
“阁主明鉴,属下不敢痴心妄想……”苏红绸连忙表忠心。如果是她自己的话,倒也能看开生死,活得自在。可是她还有师父,此时师父的生死也可以说是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中。
可是方笑语并未等苏红绸说完,便摆摆手道:“你无须如此惧怕我。我不在意父王身边是否有别的女人,也不在意他会不会有别的孩子。只要你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是你可以得到的,什么是你不能触碰的,只要你能安安分分的做个侧妃,你的孩子能安安分分的做个庶子,不去肖想本该属于世子的一切,我便可保你一生荣华,叫你落叶归根。”
苏红绸听了方笑语的话下意识愣怔,随即思绪开始清晰。
阁主这是在提醒她,只要不妄想正妃的身份,只要她的孩子不妄想属于世子的一切,她们就能平安的活在这个王府之中,不必再继续飘零。
苏红绸竟觉得一瞬间轻松无比,像是肩上的担子突然被拿开。
说真的她累了,想要停下歇息了,可她不过是个残花败柳,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在意她的过去。
所以她从不相信男人。
她舍不得这个孩子,想生下她,不是为了安王,而是单纯的她自己舍不得罢了。
她对什么正妃之位毫无兴趣,更不会去肖想让她的孩子争夺什么世子之位。别说她本就无这样的野心,就算有,她也不敢与方笑语为敌。
“可有答案了?”方笑语笑问。
“多谢阁主。”这已是作了回答。
“很好,不过有件事,我需要你去做。”方笑语的笑容有些邪恶,让苏红绸打了个冷颤。(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陷害叶西乾
苏红绸心底是松了口气的。她只是对这个孩子有一点不舍,或许并没有到爱的深沉的地步。如果方笑语不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也许拿掉他的时候会有些心痛,却也不会痛不欲生不可自拔。但在听到这个孩子得以存活的时候,她还是打心底里松了担子。
所以她对方笑语的命令没有一丁点的反抗,她是江湖人,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和她的孩子。
她虽不知阁主要如何对待叶西乾,但她却知道,被阁主盯上的猎物,断没有逃脱的可能。
“叶西乾可在府中?”苏红绸低声询问。
她的贴身丫鬟柳红回道:“在。因为世子出征一事,他看来开怀不已。”
“叶诗兰呢?”苏红绸又问。
“近几日来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除了吃喝之外,几乎不怎么出门。”柳红继续答道。
苏红绸没有出声,似是再想些什么,随即吩咐道:“先回去换身衣裳,你着人看着,王爷回府,立刻告知于我。”
“是,夫人。”柳红安静的跟在苏红绸的身后,她是苏红绸的师父安排进来伺候她的,也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送走了苏红绸,方笑语回了自己的屋子。屋子里的摆设没有任何的变动,可却突然变的冷清了不少。
当习惯有人陪伴,再次回到一个人的时候,孤独感席卷而来。
方笑语失笑,明明在嫁来安王府的时候。她一再告诉自己,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轰轰烈烈的爱上叶西辞,有些好感。愿意一起生活,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可是叶西辞对她很体贴,无论外头发生的事情再让人疲于奔命,回到这间屋子的时候,看到她的时候,永远都是那样柔和的笑着,让人心中不由一软。
她有些享受那样的时光。享受着对他说‘佛曰欺负娘子是不对的’,他立刻就能领会她言语中的意图,对苍蒙吩咐道:“去买”。而后很准确的买到她喜欢吃的东西来堵住她的嘴。
这是一种相处的奥秘。她和他都乐在其中。
深深的吸了口气,方笑语暗骂自己矫情。不过是短暂的分开些时日,又不是生离死别,用得着如此小女儿作态吗?
方笑语浅笑。拿起之前并没有看完的书。躺在躺椅上继续阅读,只是困意毫无预兆的袭来,只是看了几页,她竟就这么睡着了。
解语进屋后看到的就是方笑语呼吸均匀着睡着的一幕,手中的书本已经自动合上掉在了躺椅的一侧。
解语将书重新放好,找了条毯子给方笑语披上,而后轻手轻脚的出去,随手关好了门。
当方笑语重新起来时。日头已经落了一半,窗外橘红色的光芒洒满了院子。带来了一种梦幻的错觉。
方笑语起身,开门,站在院子里呼吸着外头的空气,整个人神清气爽,虽然她觉着或许夜里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看到方笑语起身了,解语连忙走上来道:“小姐,王爷托人来传话,说您起了之后,去前厅一趟。”
方笑语一愣,心说安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若是找她有事,直接叫她起来就是,安王这人什么时候还这么体贴,等她自动醒来?
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安王此刻的状况。为了求得叶西辞的原谅,他对她可不敢像从前那样不假辞色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方笑语一时间没想到安王找她会有何事。她猜测可能跟叶西辞出征有关。
“是那叶西乾闯了大祸了,他险些害的苏侧妃没了孩子。”解语暗自好笑。对于苏红绸,王爷现在可是捧在心尖上疼的。特别是李素青遇刺,又爆出曾做过的恶事,可以说,对于李素青的失望与厌恶,现在他的希望就全寄予在苏红绸的身上了。
可是苏红绸是什么情况,她们这些跟着小姐的人都心知肚明。故而,看到王爷被小姐紧紧的攥在手中,她们心中却暗道活该。
即便王爷被李素青骗了又如何?那就是对姑爷如此狠心手辣的理由了吗?
她们也都是护短的。欺负她们家姑爷,就是王爷也不行!
方笑语的神色倒是古怪,她倒没想到苏红绸倒是个实际行动派,早间刚吩咐她做的事,她午间就给做了。
“苏侧妃没事吧?”方笑语倒是担心苏红绸做得过了真的伤着了孩子,于是问道。
“回小姐,苏侧妃没有大碍,只是‘动了点胎气’。”解语刻意将‘动了点胎气’这几个字放慢了速度,继续道:“今日姑爷出征,那叶西乾似乎开心的很,不仅随口诅咒着姑爷最好别活着回来,还吩咐了奴才去下帖子宴请那些狐朋狗友到府中赴宴。”
解语也不由冷笑,继续道:“王爷进了宫还未回来,院里已经吵吵闹闹,那苏侧妃倒也有法子,只是假意路过,又假意被风吹走了丝帕,接近那叶西辞后,看起来温和,却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叫叶西乾忽然大怒。”
听着解语所言,她自然能想象到,那所谓被风吹走的丝帕,当是苏红绸用内力所致,否则她又如何保证丝帕能正好落在叶西乾的面前。
她这是故意激怒他,引他对她动手。
在外人看来,她态度始终温和有礼,甚至是处于弱势的。因为‘长期被李素青欺压’的恐惧,更容易引起人的同情。
而在她美丽的外表之下,在他人看不到的交锋之中,她始终用言语刺激着叶西乾脆弱敏感的神经。比如他是庶子的事实,比如李素青受伤的真相,比如周贵妃的谎话。无论是哪一种。这都足以叫叶西乾心中有鬼而勃然大怒。
叶西乾的暴怒,苏红绸的温柔隐忍,在这种距离的烘托下。每一个人亲眼看到的东西便具有了欺骗性。
何况苏红绸的媚术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叶西乾这样的人所宴请的,无非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真的家世好涵养好的公子千金们,才不会搭理叶西乾这样无用的庶子,更不会在叶西辞出征这样的节骨眼上跑到人家府里去开宴庆贺,这简直就是在砸场子。
于是情况就是,苏红绸当着所有人的面玩了一手好游戏,不仅引得了叶西乾‘动手推她’。还在其他人的眼睛里留下了叶西乾恃强凌弱的一面。而当时不知为何叶诗兰也在,最重要的是,安王及时回来了。听说叶西乾竟然在这样的时刻在府中设宴宴请狐朋狗友。这让担心叶西辞安危的安王怒火中烧,甩着袖子就要去找叶西乾算账。
而此时,他就恰好看到了叶西乾‘推’苏红绸的那一幕,而苏红绸却委屈的连连后退。叶西乾便咄咄逼人的步步紧逼。眼睛所看到的陷阱立时启动,待苏红绸看到安王的到来后是时候的捂着肚子一晕,一切就等于是尘埃落定了。
从旁观者的口中得知的真相,与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真相一结合,安王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
虽然那些狐朋狗友与叶西乾的关系向来不错,可若是安王没有突然出现,他们还能替叶西乾掩饰几分。可是安王却亲眼目睹了最后的那一刻,他们又没有事先串通好了口供。你一言我一语的,每一个人替叶西乾狡辩的故事都不相同。只会将叶西乾的‘罪名’更加坐实了罢了。
而后续就更加清晰了。大夫一瞧,苏侧妃有孕了,只是被叶少爷这么一推,动了胎气,险些流产。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
可是府医是她的人,自然得跟着她的意思说话。不行的话去找沈善若来瞧,更好,沈善若说的可比府医严重多了。
而实则就是,苏红绸什么事都没有,她一个身怀武功的人如何会被一个草包的一推而动了胎气?
从一开始,这就是方笑语指使苏红绸做的。
这样的陷害不能将叶西乾打入地狱,这也不是她的目的,她不过是为了让叶西乾在安王心中的美好形象支离破碎,就如同李素青那样,同时,也是给了苏红绸一个暴露有孕的契机。
安王是个重视子嗣的人。他对叶西辞的所有残忍都源于他们滴血认亲后那不相容的血液。但是,当他知道他被人算计了,当他知道叶西辞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即便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依旧愿意在她面前低下那高傲的头颅,只为了能求得叶西辞的原谅。
这府里不过就叶西辞、叶西乾还有叶诗兰三个孩子。不得不承认,李素青实则是有一手的,至少在这个王府里,她没有让任何女人抢走她的地位,甚至于即便是有通房丫环,也不过一夜风流,绝没有怀上孩子的可能。这就是这个女人炉火纯青的手段。
如今安王在她的算计下如此迷恋苏红绸,若是苏红绸为了他怀了一个孩子,他心中又该是多么喜悦?
特别是叶西辞出征在外,生死都不敢保证。叶西乾又是如此作态,叶诗兰不过是个女子,不能继承家业,这时候,苏红绸的孩子简直就成了他的寄托。
可这个寄托险些被叶西乾毁了。
就如同当年的李素青的一个算计,险些毁了叶西辞一样。
他有多担惊受怕,对叶西辞有多愧疚,对于叶西乾所做的事就有多痛恨。
这就是方笑语指使苏红绸这样做的其中一个原因所在。
而安王不过是顺带的。方笑语的这个看似并不高明的算计,实则真正想要之入瓮的人是叶诗兰。
所以叶诗兰出现在了叶西乾的宴会之上,是因为叶诗兰的桌子上放着叶西乾亲手写的一封信。
笔迹没有差错,语气也是也是叶西乾的语气,叶诗兰对于他的态度越是复杂,就越是想要知道他想说的秘密。
近来的叶诗兰常常做恶梦,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就没有几两肉的身子显得更加骨感,此刻看起来更是阴沉了不少。
她常常突然就阴沉的笑起来了,又常常突然就崩起了脸。许多奴才丫鬟看到她这副样子,都是打心底里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这还不够。
方笑语所做的这一切,可不是为了让她茶饭不思睡不安宁这样简单。
今日她要叶诗兰看到叶西乾推苏红绸的画面只是为了加重叶西乾在她心中的杀性。她要她进一步怀疑叶西乾骨子里的黑暗,即便苏红绸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个敌人。
真正重要的还在这之后。
方笑语来到前厅后,就见安王面前一片碎了的茶杯还有水迹。叶西乾梗着脖子跪在地上,脸上一片的不服气。
叶诗兰安静的站在一侧,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唯独在她进来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而后收回了眼色,愣愣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不为叶西乾辩解,也没有咒骂苏红绸阴险。这一切就仿佛是与她无关一般,只是冷眼看着。
看到方笑语的到来,安王的脸色稍稍平了平。顺着安王的目光,叶西乾也自然看到了方笑语的到来,只是他似乎对于方笑语的敌意颇重,还未等方笑语做什么,他便狠狠的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与挑衅。
方笑语暗道可悲。
周贵妃的一个谎言,让他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从前在外他还懂得忍让与装腔作势,可是近来他却撕下了所有伪装的面皮,整个人都变得高傲气来,仿佛他真的是周贵妃的儿子一般,仿佛他真的是叶书成的哥哥一般。仿佛他真的能够成为安王的继承人一般,仿佛他真的高高在上需叫人仰望一般。
他没有想过那是周贵妃和叶书成为了利用他而说出的谎言。没有去想如果周贵妃真的跟安王有什么不伦的关系只会让他更加危险。
他被美好的画饼冲昏了头,正在一步步走向深渊。
“父王,苏侧妃身子如何?可需请太医来瞧瞧?”方笑语没有理会叶西乾的挑衅,而是温和的,面带关怀的问起了苏红绸的身子。
叶西乾对于方笑语的无视怒火中烧。他觉着这是方笑语对他的蔑视。可是他忘记了,方笑语从来对他都是蔑视的。曾经那一脚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身子无碍,只是动了些胎气。”安王的话有一丝迟疑。不是因为苏红绸的情况不容乐观,而是因为他不知道的如何面对方笑语谈起这个问题。
说直白些,他怕方笑语不接受这个孩子。怕方笑语会以为这个孩子对叶西辞来说是个威胁。所以明明就不是什么错事,可他却有种心虚的感觉,这让他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异常纠结。
他心中清楚。方笑语要是要对苏红绸动手,没有人能阻止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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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别自作多情
安王不得不承认,尽管她再讨厌方笑语,不知不觉的,内心已经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无论是因为知道她武功高强,还是她背后所代表的五十万镇远军的压力,还是来源于皇姐与皇兄的提醒,还有对于西辞的内疚,他就是有点发怵这个完全不安套路出牌的女人,他觉得她是他的克星。
此时此刻,他完全不想要去刻意突出他身为父王的身份,因为他知道她不在意。所以他不能招惹她,否则他的孩子就很难保住。
“苏侧妃无事便好。”方笑语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眼中的真诚完全看不出她对苏红绸的敌意。
安王心有点乱。
方笑语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无论他是质问也好,定罪也好,她前一刻还微笑着给你行礼,下一刻就可能露出狰狞的獠牙,将你的尊严打击的一点也不剩。
他看不清她对于苏红绸的这个孩子是什么态度,所以他的态度反倒要更加谨慎小心。
“发生了何事,我听解语提过一些。只是父王,听闻事发之时有外人在场,父王可是听取了他人的证供?若苏侧妃是不小心摔了,岂非是冤枉了乾弟?”方笑语的话听起来公正无比,可是安王、叶诗兰还有叶西乾却硬生生的在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是个人都知道方笑语和叶西乾之间的关系。因为叶西辞,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天生的敌人。
叶西乾无数次想要冤枉叶西辞。想要夺取世子之位,而方笑语则无数次毫不顾忌对方脸面与尊严的狠狠训斥甚至飞起一脚。
此时叶西乾被苏红绸玩弄于鼓掌之上,方笑语不拍着巴掌嗑着瓜子搬小凳子看好戏就不错了。会为叶西乾说话洗脱罪名?
说出去谁信?
特别是安王和叶诗兰之前已经见识过方笑语的手段,深刻的知道了她对于李素青和叶西乾的厌恶,他们就更加不会相信方笑语话中的悲天悯人是出于真实,他们直接将之理解为幸灾乐祸,亦或是落井下石。
毕竟,她特意提及有他人在场,不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安王。这一次,不仅是你亲眼所见,还有那么多人在场。你不会为了包庇就不顾事实,委屈苏红绸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不仅仅是安王和叶诗兰如此想,身为当事人的叶西乾就更加感觉到屈辱。
从前父王是多么的疼爱他,多么放任他。整个王府的宠爱都集于他一身。他虽是庶子。可却得到了远远超过嫡子的一切。除了那个名分。
他讨厌叶西辞是因为叶西辞夺走了他的世子之位,可他面对叶西辞又是高傲的,因为他身上牢牢的系着父王的疼爱,比起叶西辞那个娘死爹不疼的废物要高贵的许多。
可是自从母亲开始与父王对着干的时候开始,父王每每看到他都会想到不识好歹不顾大局的母亲,对他的夸奖与疼爱就渐渐的少了。
直到他知道了他的身世,直到他知道他原来是父王与周贵妃生下的孩子,李素青这个母亲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工具。他心中立时就明白了,为何李素青会不顾及他的处境一再与父王硬碰。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将来。说什么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和叶诗兰找一条后路,其实不过都是借口,是她为自己的背叛所找的借口。
从那时开始,他心中就已经积蓄下了无穷的怒火,那一刻刺伤李素青不过是怒火爆发罢了。
是的,此刻他心中甚至不愿意再将李素青当做母亲。在他心里,那个女人已经成了一个符号,无用的符号,是要被洗刷的耻辱。
他叫了一个傀儡那么多年的母亲,对一个工具尊敬爱戴,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尊贵。
此时的叶西乾早已经被周贵妃许诺的将来冲昏了头脑。他幻想着他是未来皇帝的哥哥,是贵妃的儿子。幻想着在叶书成登基之后,叶西辞只会被他踩在脚下狼狈求饶。他幻想他成为了世子,而后接替父王的地位成为安王。幻想着他走出门去,看到的所有人的目光中都不再有隐晦的轻蔑,而全是惧怕与崇拜。
他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无可自拔,甚至将从前所有的伪装都撕开,而后将**裸的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眼中。他自以为是的迎接着他人的恭维,却完全没有发现,这一切不过都是源于他的幻想。
他不是贵妃的儿子,不是皇子的哥哥。他不知道的是他该为此而感到庆幸,因为一旦他幻想的成了真实,贵妃与王爷有染,给皇帝带了绿帽子,这足以让他们所有人死上千次万次,而后成为他人嘲笑的反面教材。
所以,方笑语的话在叶西乾的耳中讽刺的刺耳,他没有冷静下来想想如何为自己脱罪,反倒狂躁的叫嚣着大喊道:“无需你假好心!此刻你心中定然得意万分。我若坐实了这冤枉,你和叶西辞怕是连梦中都会笑醒!”
方笑语也不生气,只是平淡的,大方的点点头道:“别自作多情,我不过是客套一番罢了。”
方笑语的平静姿态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巴掌,啪啪啪啪的打的叶西乾的脸红了紫,紫了绿,绿了黑,黑了白,变脸过程之迅速,好不精彩。
安王可一点也笑不出来。
受了伤的是他心爱的女子,险些没了的是他亲生的骨肉。而罪魁祸首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孩子,此刻出言讽刺的,是他长子的妻子,他的儿媳。
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个家有多么的混乱。所有人的自成一势,各站半壁江山,遥相对望。互相看鹬蚌相争之戏,东风来了,就去插上一刀。反正谁死谁伤了都无所谓。因为他们虽然身在一个王府之中,却从不将对方当做一家人。
她们是仇人,甚至不是陌生人。
可是安王却偏偏无法发作,因为要追究其原因,他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需要为这王府之中所有的怨恨来买单。
“你觉得此事要如何处置才好?”安王为了转移话题,就这么硬生生的插入了这句并不怎么合时宜的话。
对他来说。安王府是他的,他的决定本来从不需要方笑语来干涉。可是渐渐的,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在李素青一个突然的决定之下,攻守骤然转换,他不得不一步步的低下他的头,交出他的主导地位。这种感觉别提有多憋屈了。
就如他此刻问及方笑语的意见。不是认为方笑语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从她手上接管住这安王府里的一切,只是因为害人者与受害者都是他的孩子,他心里头滴着血,还不得不去处置一个,否则就是对另一个不公平。再加之还有一个复仇者在旁边虎视眈眈,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去平息方笑语和叶西乾之间的火药味,哪怕要他暂时交出一些他从不愿放手的东西。
方笑语却并不买账,只是依旧笑的温柔的如同春日的微风。道:“二者都是父王的孩子,如何处置。全凭父王一人而决。比起臣媳的意见,苏侧妃如何想才是至关重要之事。”
方笑语默默将皮球踢给了苏红绸。而苏红绸此时正‘昏迷不醒’,谁知道她会是什么意见?
方笑语默默的找了个座位坐下,并不看安王和叶西乾的神色与反应,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叶诗兰。看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对面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如同一块木头一般,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目光浑浊而没有焦距,足以证明她的心思此刻并没有放在这个前厅之中。
方笑语缓缓勾起嘴角,眼中闪烁着有趣的光芒。可仔细一看,却又悄然敛下。
安王并没有看到方笑语那一瞬间奇怪的目光,但却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是落在何处的。
看着那沉默着几乎要将自己隐入无形之中的叶诗兰,安王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奇怪的感觉。
他意识到事发到现在,叶诗兰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本不是一件寻常之事。他从来都知道叶西乾和叶诗兰这兄妹二人关系十分融洽,经常腻在一起玩耍,而无论谁有任何事情,另一个人都会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会想尽方法为对方辩护。
即便对方是错的,但因为是兄妹,他们依然会紧紧的站在对方身边,狠狠的为对方辩解。
但是,今日。叶诗兰没有。
他突然想到,似乎李素青遇刺那日,在西乾将一切罪名硬往西辞身上扣的时候,诗兰似乎也是一言不发,只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西乾,而后捂着嘴跑了出去。
他想起方笑语说过刺伤李素青的人是西乾,那么,诗兰是否知道这一切?
安王心中没来由的就恐慌起来。剧烈的心跳根本不受他身体的控制。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不由得捏了捏鼻梁,掩饰着他的疲倦。
“先将人带回院子里,没有本王命令,不许踏出院门一步。剩下的事,待苏侧妃醒来再说。”安王摆摆手,没有了要处置的心情。
他心中还有一点期望,期望苏红绸的温柔依旧能够延续到此刻,看在她孩子无事的份上,能够将事情轻拿轻放。
方笑语没有反对,她就是个看戏的,指使苏红绸陷害叶西乾的目的也从不是为了让安王处置他。
他的目标是叶诗兰,叶西乾不过是个打杂跑龙套的。
叶诗兰也什么都没有说,见到安王摆手,她默默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而后一声不响的离开。没有说话,没有跪安,自始至终都睁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笑语没有急着回清凉院,而是去看了眼苏侧妃。
此时苏红绸的面色有些苍白,紧闭着的双眼和均匀的呼吸似乎在诉说着她的平安。
安王看到方笑语接近苏红绸,神色中写满了担惊受怕。他怕方笑语忽然就下手,他来不及阻止就是一尸两命。
但他又不能明目张胆的阻止方笑语的靠近,否则原本方笑语没有这样的意思,反倒将之惹怒就生起了这样的心思,他就真的是哭诉无门了。
而且他不想将方笑语得罪的太死,否则叶西辞那里就真的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方笑语注意到了安王的紧张,却也不拆穿。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在苏红绸的手上点了几下,此刻假装晕倒的苏红绸自然知道方笑语想要传达给她的意思,借着方笑语的遮挡,闭起的眼珠子透过眼皮滚动了两下,示意她都明白。
方笑语自然不再多待,随即起身离开。她清楚的听到安王突然放松的呼吸,不由得有些好笑。
回到屋子里的叶诗兰阴沉沉的坐在凳子上,整个手肘倚在桌子上,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纸条中的墨迹已经干涸,但内容清晰的映在纸上。
那字条中几个字笔锋硬朗,说不上大家风范,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那是属于叶西乾的字迹。上面写着:“牡丹园,有事相谈。”
短短几个字迹像是一柄幽冷的刀刃,划破所有的死寂与沉默。一直都不知道该要如何面对叶西乾的叶诗兰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足足愣了近约盏茶的时间。
而后她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有些事,清清楚楚的问清楚也好,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虽然她心中或许早已有了答案。但是相比起方笑语和叶西乾之间,她想要相信后者。所以她想见他一面,听他亲口说出事实真相。哪怕那真相是虚假的,不真实的,也好过此刻自己躲在屋子里痛苦纠结来的好。
可是,她去了牡丹园之后,却发现他正在宴请那些所谓的酒肉朋友。
她不知道将她叫去那样的地方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她去了之后他却一直都没有搭理她,而是高谈阔论着自己的兴奋,诅咒着叶西辞永远都不要从战场上回来,甚至大言不惭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着他一定会成为父王的继承者,全然不顾他人那惊诧的目光。
她不由觉得厌烦。(未完待续。)
ps: 之前一直说我标题书写错误,死都发不上去。搞了半天是我的标题超过字数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哥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这不是她认识的哥哥。
虽然她知道她们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知道她们曾经如何陷害过叶西辞而不知悔改,但在她心中,即便他们对待外人再坏再残忍,可是亲人间血脉相连的羁绊不会消失。
就算她们害死了简安害死了叶西辞甚至将来害死了方笑语,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亲哥哥竟然会刺伤母亲,而后又利用此事来陷害叶西辞。
她心目中的哥哥没有如此狠辣。他不会伤害母亲,不会利用她,放弃她,推她出来做替死鬼,只是为了达到他飞黄腾达的目的。
那不是她的哥哥。
她只在那双被利益蒙蔽的眼睛里看到了陌生。
如此,他还找她做什么?
是期待她还没有发现真相,继续利用她,抛弃她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还是威逼利诱她无视母亲的痛苦无视他的残忍站到他的一边,继续与方笑语和叶西辞为敌?
叶诗兰觉得她像个笑话。从前所有的意气风发与飞扬跋扈此刻全都跳出来嘲笑她。所有的美好都是镜花水月,而在那破碎的镜子里,她看到了自己扭曲的脸,和被镜片割碎的泪水。
好苦。好咸。
此刻的叶西乾有多嚣张跋扈,她的心就有多疼。
自从母亲遇刺后,他前去伺候过几次?端过几次茶?倒过几次水?买过几次药?熬过几次夜?
他只是不停的出去应酬,不是今日去这里赴宴。就是明日去那里吟诗作赋。他卖弄着他的才华,却将此刻沉睡在黑暗中的母亲抛下再也不理。
叶诗兰想笑。方笑语的话又浮现在心头。
她冷冷的看着叫了她来却又将她置之不理的那个人,心中又再冰凉几分。
也是。亲生母亲可以刺杀。亲生妹妹可以利用,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亏了她一再的给他寻找借口,死死的不愿相信他会丧心病狂的连自己的生母与妹妹都要陷害,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刻意要坐实了她不安的猜想,一步步让所有人迈入地狱。
“若你当真要知道真相,那还需你的帮忙。”
她突然想起方笑语这样与她说过。可她一直在犹豫。
她默默的看着他像个丑角在众人面前上蹦下跳,她竟然笑了。
最终苏红绸的事情爆发。他依旧没有与她说过叫她来牡丹园的目的何在。甚至于她看出了苏红绸是在故意陷害叶西乾,可她没有开口。
没有证明他的清白,也没有为他求饶。
她承认心中或许有些想要他得到些教训的想法。哪怕他是被苏红绸陷害了也好,冤枉了也罢。只要能让他清醒下来,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做过的一切,哪怕他有一丝的悔悟之心。她都能找到原谅他的理由。可他梗着的脖子和狂躁的神情在告诉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冷静与悔悟。
她顿觉失望透顶。
叶诗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用被子紧紧的裹住身体,似乎想驱散一些冷意。可心中的失望与疲惫致使她沉沉睡去。
一觉到天亮。
她甚至久违的没有再做那个噩梦。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阳光已经撒在了地面上。
她想起她吩咐过下人不要进来打搅她,所以并未有人叫她起来用膳。
丫鬟也知她近来心情不好,故而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
叶诗兰沉沉的吸了口气,肚子里响起的叫声似乎在告诉她她还活着的事实。她推开窗。叫了丫鬟摆饭,而后便坐到凳子上发呆。
她似乎察觉到了昨夜她竟然没有做那个噩梦。且是轻松愉快的一觉睡到天亮,这对于近来一直睡的不踏实的她来说,反倒是有些不习惯。
还不等她细想,手指便触摸到一种涩涩的触感。她低头看去,桌面上一封土黄色的信封就压在她的手掌下,信封上什么也没有书写,就如同昨日她收到的那封来自叶西乾的信一样,叫她心中一跳。
她慢慢的拆开信封,拿出信纸,温柔的展开,看着上头笔锋硬朗的几个大字,脸上虚伪的笑容渐渐凝固,左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掐在手掌之中传来一阵阵痛感。
那信中写着这样几个大字:昨日为何沉默不语吝于相帮?
这几个字就像是一声声沉重的质问,敲打着叶诗兰已经紧绷的神经。最终纸团被狠狠地撕碎,散落在地上。
而叶诗兰还犹自不解气,狠狠的踩了几脚。
这种语气!这种语气!
每一次他开始跟她咬文嚼字,就代表他这是生气了。
从前她一看到他生气,就害怕的先妥协,虽然她是小的,可他是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安王府的,她的荣辱,她的姻缘,全都掌握在娘家这一边,所以她不敢得罪他,哪怕是亲兄妹,她内心之中也是战战兢兢的。
可现在这又算是什么!
他刺伤了母亲,他企图利用她之后就抛弃她,他得意忘形口不择言,他叫她去见他,可却将她晾在一边。
他自己做下的错事,他自己没有能力为自己的辩解,却偏偏来责怪她不开口相帮?
凭什么!凭什么她被他利用还要像个傻子一样扑上去帮他?她哪里看起来有那么贱,被人利用之后还会心甘情愿的舍己为人成全他们的野心而牺牲自己!
叶诗兰越见阴霾的心情被瞬间点燃,她砸了眼前所有能砸的东西,直到丫鬟吓的敲门这才停下。
看着小姐有些红润的脸色,下人们都沉默不语。小姐心情不爽利的时候,多嘴只会自找苦吃而已。
“绿苑。今日有谁来过?”叶诗兰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冷静。她知道她此刻的神情定然狰狞万分。
她一直是爱美的,尽管已经毁了容貌,可她依旧十分注重自己的仪态。
可是近来她发现自己过分的丑陋。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发脾气。她知道她上了方笑语的当,回应了她的挑拨,可方笑语用的是阳谋,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基于一个最可能的真相而展开。就算她再厌恶方笑语,再恨她恨的咬牙切齿,叶西乾刺伤母亲的事情也是事实,不容狡辩。
方笑语就是看准了她就算知道了她的用意也依然逃不开挣扎。所以她有恃无恐,而她则备受折磨。
绿苑打了个寒颤,只是因为看到小姐那张隐藏在面纱下的眼睛狰狞的骇人。她不敢犹豫。回道:“回小姐,今日一早少爷的贴身丫鬟庄月来找奴婢拿了个绣样,没坐多久便离开了。再就是王爷身边的孙观来过一趟,说是传王爷的话。叫小姐近来不要随意出去。待一切尘埃落定再谈。”
叶诗兰冷笑。庄月,那可是哥哥的新欢。旧爱被他给割了脖子,新欢自然而然变成了得宠的。
来找绿苑拿绣样?那庄月村妇出身,家里揭不开锅了才被卖到王府做丫鬟,叫她种个地刨个土她还拿手,偏偏对于女红一事一窍不通,她来拿的什么绣样!
还有那孙观,说是来传达父王的旨意。可说到底就是父王也将她与叶西乾凑到了一起。
他不相信她的无辜,不相信她没有参与到此事之中。先有母亲陷害王妃一事。再有哥哥害的苏红绸险些没了孩子的事,对于父王来说,他们二人的两次出手害得他险些失去了两个孩子,自然是动怒的。
而她是她的女儿,她是他的妹妹。他们是一家人,所以就该是一丘之貉,都存着害人的心思。所以她在父王心中失去了信用!
好一个周贵妃!好一个二皇子啊!他们处心积虑的榨干他们最后一丝的价值,成功的叫她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对于此刻的叶诗兰来说,心中恨意的天平骤然发生了倾斜。从前她最恨的人是叶西辞,是方笑语,可现在,她却恨不得周贵妃和叶书成去死!
她闭上眼,狠咬着嘴唇,咬出了血迹,咸腥味在口中散开。叶诗兰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努力的笑的温和,笑的灿烂,笑的柔情似水,可那虚假的假面却越加崩溃的迅速。
一切都掩在那块面纱之下,所以别人看不真切那笑容有多么瘆人,可目光中的冰冷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境。她抓着脸上的面纱,眸子中的寒光骤然闪过,她说:“哥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绿苑只觉从前胸到后背像是起了层冰渣子一样,冷的几乎渗入骨髓。
她在小姐五岁的时候开始伺候,那时候她也不过是十一岁。她看着小姐一点点长大,变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美丽少女,除了厌恶世子之外,她几乎就没有别的烦恼。
可或许就是因为不是在暴风雨中成长,小姐和少爷一样,一路过的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失败,所以挫折来临时,他们比任何人都过早的崩溃。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姐。她印象中的小姐应该是美丽从容的,该是一直笑着的。
可是现在,小姐确实也在笑着,可那笑中,却再也没有了任何情感。
她说:“哥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可绿苑却不知,这最后一次的机会究竟意味着什么。
叶诗兰骤然平静,淡淡道:“替我更衣,我要去看母亲。”
绿苑不敢怠慢,连忙重新帮叶诗兰梳洗打扮。
之后,叶诗兰去了李素青养伤的屋子,在里头一待就是一整日。
她一夜没有睡,只是趴在李素青的床前眯了会儿眼睛。第二日一大早,她顾不上有些散乱的发丝和褶皱的衣裳,一路连走带跑,跑去了叶西乾的院子,嘴角勾着欢喜的笑意,却流着眼泪抓着叶西乾的衣裳大叫:“哥哥,母亲醒来了!”
“你说什么?”叶西乾还没有意识到叶诗兰话中的意思,下意识的又问了一遍。
“哥哥,母亲她醒过来了,母亲真的醒来了。”叶诗兰大笑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喜,道:“如此一来,就可知道是谁对母亲下的手了。”
叶西乾大惊失色。他一直以为李素青不会再醒来了,可是没有想到,她伤得如此之重,就连沈善若还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却偏偏在此刻醒了。
他心里有鬼,神色自然也就凝重了几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李素青的伤究竟是拜谁所赐。
如果她醒了,向父王揭发了他的罪行。刺杀母亲,这罪名足够毁了他,叫他声名狼藉。
可他又不能与他人说李素青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更不能提他是周贵妃与父王的私生子,否则被外人知道了,他定然下场更为凄惨。
怎么办?该怎么办?
叶西乾绞尽脑汁想着能过去这一关的可能性,他来回的挪着步子,浑身上下都带着恐惧与不安。
“哥哥,你怎么了?”叶诗兰一脸的担忧,随即犹豫道:“母亲醒了,哥哥不开心吗?”
叶西乾突然打了个冷颤,随即意识到他方才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不寻常。于是打着哈哈道:“自然不是。母亲能够醒来,那是得天眷顾,我自是心喜的。母亲可说了什么?她可说了是谁刺伤了她?”
叶诗兰重新露出微笑,道:“没有。母亲刚刚清醒,只是睁着眼睛愣了一会儿,就又睡下了。府医说母亲大伤未愈,此次定然也是伤了元气,还需静养。此刻她这是疲累了,所以睡了过去,待她醒来之后,开些补药养着,慢慢会没事的。”
叶诗兰露出许久都不曾有的笑容,拉着叶西乾的手道:“待得母亲醒来,我定要问清楚究竟是何人刺伤了母亲,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叶西乾神色有些尴尬,他努力的扯着嘴角绷住表情,让自己尽量不露出马脚,实则心中却恐惧万分。
好在她刚醒来便又睡了过去。可是若是她下次再醒来,他的恶行就再也瞒不住了。
叶西乾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叶诗兰,可他的心却渐渐冰冷。
越来越冷,越来越冷。直到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哥哥,咱们去看看母亲吧。母亲定然希望你我守在她的床前尽孝。”叶诗兰天真的晃着小脑袋,一点也不掩饰她此刻的开心。
叶西乾深深的看了叶诗兰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显虚伪道:“可父王禁了我的足,没有父王命令,我不能出这个院子。”
叶诗兰的小脸顿时瘪了下去,一脸的不开心,而后道:“那我去求父王,叫父王解了你的禁足,如此,哥哥就能与我一同去照顾母亲了。”(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是补昨天没来得及发的。之前还欠了一章,等会儿就写。所以今晚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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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所以你也要杀了我吗
夜深人静,却难得的星星很亮。
整个天空被星星点点占据,美丽的仿佛不似人间。
可惜,有些人的心情注定无法如同想象中的愉快。他此刻满脑子都是那张脸,那张已经被岁月刻画的有些模糊,却始终清晰的脸。
那张脸,正用失望的目光看着他。不哭,不笑,不喊冤,只是那样深深的,深深的看着他。
紧了紧身上黑色的夜行衣,蒙着一半脸的黑色面巾下,是一双冷漠的眼睛。
门悄悄被推开,吱呀声很小,很轻微,并没有惊动守院人的注意。
来人轻声迈步走入屋中,外屋还点着一盏烛火,光亮不大,入眼的视线有些模糊。
来人轻手轻脚的朝着礼物走去,忍着视线的模糊,顺着记忆中的位置来到床边,隐约能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影。
来人看不清床上人的面容,不知她是安详还是痛苦。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他只能这么做。
“别怪我。别怪我。是你背叛在先,不是我的错。”来人轻声说道,预期轻柔的几乎像是恋人的低语一般。
“你若真心疼爱我,便该知你活着只会成为我的负累。所以母亲,别怪我。不是我的错。”叶西辞伸手掐住李素青的脖子,使劲用力,他闭着眼,似乎不敢看那凄惨的身影,虽然微弱的烛火叫他根本就看不清那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人的模样。
他只告诉自己用力,再用力。送她离开,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他所做的事就永远都不会暴露。他的秘密就不会被他人得知,他就不必再担惊受怕。
只要她死,只要她死就好!
叶西乾的双手不自觉的又紧了些,他安慰自己,在睡梦中送她离开,这是一种仁慈。
可惜,这样的自我安慰却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喘息中被打断。受到了惊吓的叶西辞骤然加剧了手中的力度。
床上的人脸被掐的通红。继而发紫,她的指甲紧紧的扣住那双掐住她脖子的手,狠狠的将尖利的指甲刺入他的手背。
突入起来的疼痛让叶西乾不得不放开了手。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急剧的咳嗽声。
叶西乾心头大跳,感觉心脏就要从口中蹦出,他意识到他已经无路可退,必须要狠下心来。所以他企图再次掐住那细嫩的脖子。可他的手还没有触及床上的人。屋里突然灯火大亮,几盏烛火全都被点燃,绿苑面无表情的站在灯火之中,面容被烛光照的模糊。
叶西辞这才看到那床上躺着的人长的什么模样。叶诗兰那张痛苦扭曲的脸生生的刺破黑暗出现在他的面前,叫他腿一软,瞬间措手不及。
叶诗兰用手托着脖子用力的咳嗽,方才那强烈的窒息感叫她脑子一片空白。
死亡离的如此之近。可意外的,她却并不恐惧。只是觉得一阵阵的悲凉席卷而来,给了她又一次沉重的打击。
“你终于还是动手了。”叶诗兰不知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叶西乾。她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可是所有震怒的指责到了嘴边,一切都又变的如此无力起来。
“怎会是你?”叶西乾还在震惊这床上躺着的为何会是叶诗兰而不是李素青,直到他的目光与叶诗兰那毫无感情冰冷刺骨的眸子合在一处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叶诗兰安排的一场阴谋罢了。
而他,因为强烈的恐惧与不安,甚至没有仔细打探清楚具体的情况,便傻的动了手,这才被叶诗兰抓了个正着。
“哥哥以为是谁?是母亲吗?”叶诗兰的眸子里蕴含着几乎能叫人熔铸的讽刺,叶西乾只觉身体都僵硬了几分,被叶诗兰的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
同时,他在思考究竟要如何应付眼前的困境。
他在思考如何给自己寻找退路。
叶诗兰还不容易才舒服了些,方才的窒息得以缓和,重新呼吸到空气的感觉让她有了强烈的活着的感觉。
可是她的心却很冷。
她最终听从了方笑语的话,以这样的方式来试探他的深浅。
所以,她早间兴高采烈的去告诉他母亲醒来的事实,而夜里,他便穿上了夜行衣,带上了蒙面巾,跑到了这间屋子,不是为了探望母亲,不是为了尽孝床前,只是为了杀人灭口,以掩藏他罪恶的行径。
“看到我这张脸,哥哥是不是很失望?不是母亲,哥哥的阴谋就无法得逞了。”叶诗兰话语中的讽刺淡淡的飘在屋子里,融化在烛光中,也落在了叶西乾的心里。
可他不能自乱阵脚,所以他否认道:“诗兰,你可是误会了什么?我如何会对母亲有杀意?”
“既如此,你又为何如此装扮,深更半夜跑到母亲养病的屋子里来?”叶诗兰眼中满是戏谑。甚至于她已经渐渐的平息了愤怒。
叶西乾温和的笑了笑,道:“父王将我禁足在院中,即便母亲醒了,我也不能前来看望。这才选在夜里众人都睡了之时偷偷前来探望。”
“哦?用这样的法子探望?”叶诗兰拿开自己的手,脖子上一条红色的痕迹暴露在烛火之下,仿佛是对叶西乾的轻蔑与讥讽。
叶西乾沉默了。那道横在叶诗兰脖子上的痕迹似乎在嘲笑着他的狡辩,让他的一切托词看起来都如此的幼稚。
“你从何时开始疑我的?”叶西乾似乎放弃了挣扎,笑容中是几分释然。既然已经暴露了,何必再狡辩?
好在知道的人只有叶诗兰。不算走投无路。
“我原是不想疑你的,因为你是我的亲哥哥。那是你的亲生母亲,我如何会想到你竟会丧心病狂至此,连至亲也不放过!你自以为是的布置了杀人现场。却处处都是漏洞。你想以此来陷害叶西辞,却不知你所有的布置全都在方笑语的意料之中。我该谢她,谢她叫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谢她叫我看清了你的愚蠢还有狠毒,否则我会一直被你蒙在鼓中,被你欺骗,被你利用。被你当做替罪羔羊推出去牺牲,而你和叶书成坐拥渔利。叶西乾,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叶诗兰的语气平缓的没有一丝起伏。这仿佛不是控诉。只是在简单的诉说着一个事实。还是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你何时与那方笑语如此亲近,不信自己的血脉至亲,却听信那个女人的谎言而来算计你的哥哥!”叶西乾一听到方笑语的名字,就恨的咬牙切齿。当听到叶诗兰是听了方笑语的话才怀疑他的。就更是怒不可遏。
他怒方笑语的阴魂不散。怒叶诗兰的不信任,全从不去想,他的所作所为,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对他的信任。
“她的谎言?”叶诗兰冷笑,道:“她所言所语是否谎言你自己心知肚明。你今夜所作所为,早已揭开了真相。”
叶诗兰起身,在叶西乾的面前站定,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目光所及,似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道:“哥哥,你可知,直到今早,我还是对你心怀期待,希望你不会做出错事误人误己。那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今晚不出现,我依然可以说服自己给你找千百个借口。可你叫我失望了。”
“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连你的亲生母亲你都不放过?富贵荣华就那样重要?重要的你宁愿遗弃了人性也要紧紧抓着不放?”叶诗兰突然变的愤怒暴躁起来。
不是不在乎,她只是在逼自己不在乎。这样就不会更痛一些。
“她才不是我的母亲,她不过是个用来掩人耳目的工具!他要背叛母妃,背叛皇弟,她会将母妃和皇弟辛苦得来的一切全都葬送!”
“如果叫方笑语知道母妃曾做过的一切,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休想有活路可走!”叶西乾怒吼着。
“你真是疯了!那个周贵妃几句谎话就能叫你找不着南北!什么你是他和父王的私生子,什么母亲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工具,这不过都是她骗你为她卖命的鬼话!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若真的与父王越了雷池生下了你,她第一时间就该是杀你灭口!”叶诗兰从来都没有觉着叶西乾如此的愚蠢。尽管这些日子她都已经意识到了她自己也是蠢得可以,可从前在她面前风度翩翩侃侃而谈的哥哥却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为皇上带绿帽子是要灭九族的!她周贵妃有几颗脑袋可以砍?周相就是捅破了天也保不了她!她还有一个儿子,能与太子正面抗衡而不落下风,她可能成为将来坐拥后宫的皇太后,她如何会让一个你毁了她的前程!”
叶诗兰几乎是发泄一般的指着叶西乾的鼻子大骂。她企图能骂醒这个混账东西,让他看看他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愚蠢的蠢事。她希望能叫他意识到他是受到了欺骗与利用,只要她悔过,就还有机会回头。
可是她没有在叶西乾的神情中看到一点悔意。她只看到了愤怒。他突然抓起她的衣领,眼中闪烁着刺眼的寒芒,他问:“你如何会知道这些?”
叶西乾清楚的知道他没有将与周贵妃见面的一切说给叶诗兰听。虽然方才他说漏了嘴喊了母妃与皇弟,可却没有提及详细的过程,所以他对叶诗兰知道一切大为震惊。
叶诗兰却冷笑,神色中带着一丝苦涩,道:“你真以为你们做的一切天衣无缝?世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你沾沾自得你身份高贵之时,在你张扬跋扈放纵之时,在你大言不惭叫嚣之时,在你口不择言诅咒叶西辞永远不能活着回来之时!方笑语早已经张好了网,等着你自个儿往里跳!等着用你的愚蠢毁了你自己!”
“你以为她为何要与我说这些?她明知我知晓她的意图,却依然有恃无恐的看着你我跳进她的圈套。她阴谋阳谋玩的出神入化,即便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提线人偶却也不得不随着她的戏本走下去。我们唯一取胜的关键就是你能清醒,可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那个周贵妃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下的去手!”叶诗兰狠狠的给了叶西乾一巴掌。
叶西乾根本就听不下去叶诗兰的劝诫。他满脑子都是暴露了暴露了,那个不该被人知道的秘密轻易的暴露了。
方笑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如何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该怎么办?会被皇上砍头吗?会身首异处变成孤魂野鬼吗?
他满脑子都是恐惧,而叶诗兰的一巴掌打得他几乎是怒气勃发,他一巴掌甩开叶诗兰的手,大吼着:“她不是我的母亲!她不过是母妃用来掩人耳目的棋子!她不配是我的母亲!”
“她是!她是!她是!她就是你的母亲,她就是十月怀胎历经苦难将你生下来的母亲!”叶诗兰也被激起了火气,大吼道:“那么多人亲眼看着你降生,看着你长大,你出生的时候,周贵妃正在宫里享受着皇上的荣宠!你是母亲的亲生儿子,你是母亲呵护着长大的亲生儿子!她给了你所有的疼爱,可你却要杀她!”
“她不会骗我!她为何冒着危险来欺骗我?她如此真诚,就是为了心疼我这个儿子!否则她为何要骗我!”叶西乾脑子里一片浆糊,他听不清叶诗兰的肯定,他只相信周贵妃是他的生母,或者说他只愿意相信周贵妃是他的生母,更是因为他想要相信周贵妃是他的生母。
是贵妃,后宫里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而不是一个别人养来利用的工具!
他的身份那样尊贵,丝毫不输于叶西辞。不,是比他更加尊贵,这是李素青不能给他的!
所以他没有错,他绝对没有错!错的是李素青要背叛他,错的是她要将他亲手推下深渊!
“因为她知道母亲要背叛她!因为她需要一个人能够帮她除掉母亲!因为她知道她贸然下手定会惹怒了父王,所以才找了你做这个工具!从头至尾,身为棋子的不是母亲而是你!你不过是她们一条听话的狗,是一条被画饼蒙蔽了眼睛的狗!”叶诗兰尽情的发泄着她的不满。她的怒吼,她的谩骂,她的讥讽,都像是一条条无形的鞭子,肆意的抽打着叶西乾的尊严。
所以叶西乾愤怒了,他狠狠的掐住了叶诗兰的脖子,狠狠的用力,再用力。
可叶诗兰却用轻蔑的目光看着他,这让他不由得一松手。
“所以你也要杀了我吗?就像刺伤母亲那般,也要杀我而灭口?”叶诗兰的语气冰冷至极,目光也闪烁着黑色的死寂。
没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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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只是有些好奇
看着叶诗兰那双冷嘲热讽的眼睛,有那么一瞬叶西乾突然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袭遍全身,似乎身体的每一寸都泛着僵硬,心跳骤然加剧,脸上的神情都无法自由控制。
这不是他的妹妹。他印象中叶诗兰是个没有任何城府,一切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甚至于时常拿着愚蠢当做聪慧的人。跟京城众人眼中的梅春水几乎是同一种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双眼睛里露出过这样寒气袭人的光芒,仿佛能够化作利剑,瞬间刺透他的身体,刺透他的灵魂。
他竟然感觉到了恐惧。
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甚至于多过对方笑语的恐惧。
意识到此事的叶西乾心中五味杂陈。他竟然会对叶诗兰产生恐惧,这就像是一个荒唐的笑话,就算他自己都无法置信。
“若此事暴露,你也休想独善其身。所以闭上嘴,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叶西乾恶狠狠的警告叶诗兰,实则却是为了掩饰他已经慌乱的内心。
“你这是在求我?”叶诗兰脸上写满了不屑,挑起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漠。
而虽是夜深人静,可清凉院中却也依旧灯火通明。
在清凉院的前厅之中,方笑语高坐上首,下头跪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那女子一脸不服气的瞪着方笑语,那狠恶的模样似是要将方笑语吞吃入腹。
可方笑语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几岁。最多不过二十二三,肌肤稍黑,手上还能看到老茧。
这样一个女子。三更半夜身着夜行衣,将李素青养伤的院子外的看守全都打昏了,她可不认为她这是去游玩的。
更有趣的是,叶西乾确实是上了叶诗兰的当,信了她所言李素青清醒的话,半夜里偷偷摸摸的跑去杀人灭口,又被叶诗兰逮了个正着。此刻或许也是进退两难之中。而这个女子与叶西乾一同前往。她负责打昏守卫,叶西乾负责进屋杀人。两人分工明确,看起来关系倒是非比寻常。
方笑语不由有些好笑。
叶西乾那是被美好的画饼冲昏了头。所以才会突然间性格大变。但是这个女人如何会与叶西乾走到一起,这才是她有兴趣要知道的。
叶诗兰与叶西乾在屋里吵得天昏地暗,隔着个院门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若不是她叫人处理了。怕是明日整个京城都要传出周贵妃与安王有一腿还生下了个孩子这样的传闻了。
不过她没有进屋去打扰他们吵架。而是找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将这个是叶西乾帮凶的女人给抓了回来。
她想,或许之前躲在李素青院子里,看着安王和叶西乾到了后就张口大叫的第二个凶手,就是这个女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方笑语不急着严刑逼供,只是用颇为有趣的目光盯着那女子看,看的那女子浑身不自在。
“哼!”那女人倒是个硬骨头,只是冷哼。却没有一点想要配合方笑语问话的意思。
方笑语也不恼,而是淡淡的看了墨痕一眼。墨痕立刻站出来道:“庄月,叶西乾的贴身丫鬟,近来取代妙嫦,可是得宠的很。出身农家,家中还有三个弟妹,父母皆在,原本与临镇卖肉的屠夫定有婚约,哪知那屠夫在成亲前出了意外死了,她便一直住在家中。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不得已下,她的父母就将她卖进了王府,签的是死契。又被叶西乾给看重,挑了回去。”
墨痕将这女子的身份一一道来,那女子沉默的低下头去,只咬着唇,默默不言。可那掩藏在眸子下的,是深深的轻视。
“只是,这一切都不过是表面身份,用来骗过他人眼睛的障眼之法。他的真实身份实则是二皇子的宠妾,不过因为身为暗卫,身份不被人知晓罢了。前些日子,二皇子将她赏给了叶西乾,这才编撰了身份,以这等方式留在了叶西乾的身边。”
墨痕不紧不慢的一句‘只是’却让庄月大惊失色。
她是二皇子的暗卫,也得过二皇子的宠幸。只是她的身份敏感,所以并未有人得知此事,即便是同样身为暗卫的其他人也都不知晓个中细节。
这次她得了二皇子的命令,要她待在叶西乾的身边,就是为了挑拨叶西乾对付方笑语和叶西辞。所以她总是低调做事,任劳任怨,加之她表面的身份是农女,也恰巧掩藏住了她手掌厚茧的由来,没有叫人怀疑,还刻意做出了被人轻视的假象。
可是她没想到,她的身份竟然被墨痕一语道破。这让她不由得慌了手脚。不过只是一瞬,她便恢复如初。毕竟是暗卫出身,临场应变之力并不缺乏。
“哈哈!有意思。”听完墨痕的话,方笑语哈哈笑道:“长得如此标致的美人儿,叶书成倒也真舍得。将自己的宠妾送与他人玩弄,还是叶西乾这样的草包,我都替你觉着不值。看来为了取信叶西乾,这位人前温文儒雅的二皇子殿下,倒也真下了本钱。”
方笑语的话中全是讽刺。这才是她了解的叶书成。这才是她了解的那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二皇子殿下。
对于叶书成来说,女人从来都是附加的工具。只要能离那个王座近些,再近些,就算是再亲密的人他都能够舍弃,何况不过是一个宠妾?
她现在就能想象得到,庄月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恐怕也就是身为暗卫,身怀武功,留在叶西乾身边,伺机对她和叶西辞下手比较方便这么廉价了。
前世她身为镇远将军的嫡女,背后五十万大军最为支撑。他娶她,是为了得到镇远军的支持,可用完了。还不是一把火烧成灰烬?
皇位于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为了皇位,他可以用尽手段。哪怕是她这一世如何的羞辱他,如何的扫他的面子,为了这五十万的军权,他依旧可以忍气吞声,甚至不惜冒着颜面扫地的危险在宫宴上当众向皇帝请求赐婚。
叶书成不恨她吗?
不可能。
那就是睚眦必报的人。你曾经如何欺辱他的。他就要你十倍百倍偿还。
只是他懂得进退得失之间的衡量,告诉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提醒自己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警告自己一切的账都可以在将来他登基为帝之后再一一清算。
连一个手握五十万军权的大将军的嫡女他都能烧死,他还在乎一个区区的宠妾?
只是她也确实佩服叶书成的‘能屈能伸’。将自己的女人送到他人的床上,难道他就不觉得自己头上绿光闪闪?
方笑语是真的被逗乐了。看来叶书成对她的怨念当真是不小。
不惜撒谎叶西乾是他的哥哥,不惜将自己的宠妾送到叶西乾的床上。其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让叶西乾来对付她和叶西辞这两个眼中钉肉中刺,不过倒是便宜了叶西乾这个蠢货。
“奴婢不懂世子妃此言是何意,奴婢不过是乾公子的丫鬟,不是什么二皇子的宠妾。”庄月咬着牙否认。没有证据,她又死不认账,她就不信这方笑语能将她如何。
“长的不好看,嘴倒是挺硬!”丝竹嗤笑一声,见方笑语没有阻止她。于是她继续道:“就你和你们家二皇子那点道行,还想跟我家小姐玩猫腻。也不照照镜子看你俩足不足斤两!”
丝竹嘴角的笑容看起来异常的刺眼,庄月心中恨得牙痒痒,甚至想要暴起给眼前这个嘴贱的死丫头一顿教训,但关键时刻,理智终是占了上风,她死死的忍住了。
“叶书成能将你轻易送与别人享用,可见他心中丝毫没有你的位置。既如此,你又何苦替他卖命?还要被他人糟蹋。”方笑语的语气带着一点笑意,眸子里映射而出的不是可怜,不是惋惜,而是戏谑。
庄月咬着嘴唇,牙齿都磨的咯咯作响。
这又何尝不是她的心事?
原本身为暗卫,在一群男人中脱颖而出。历经生死磨难,见过悲欢离合,她只用手中的刀掌中的剑,劈开一切混沌,成功的成为了二皇子为数不多的暗卫之一。
剩下的人全都死了,被秘密的处死了。因为二皇子不需要废物,更不需要废物知道他的秘密。所以他们这一批暗卫,就成为几百几千人之中唯独剩下的十几个,听从二皇子的调遣。
她是他们之中唯二的女人。因为有几分姿色,在完成二皇子命令的同时,也被二皇子青眼有加,得以宠幸。
她虽没有正式的名分,却是二皇子府中最为得宠的女人。
她甚至都没有奢望能够从暗中走上前台,没有奢望有朝一日能有一个正式的名分。她只愿依旧还是那默默无闻甚至不被人知道的暗卫,只要能够守在二皇子的身边,一直一直为他出生入死,她就心甘情愿,心满意足了。
可是她却接到了二皇子这样的命令。叫她伪装成丫鬟,进入安王府,侍奉在叶西乾的左右,甚至可以利用美色将他牢牢的抓在手中。
她什么也没说就接受了命令,可心中的苦涩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有多泛滥。
她不惧受伤,不惧死亡。为了二皇子的大业,她宁可粉身碎骨,也要成为对他有用的人。
可是受伤死亡她虽不惧,却唯独这个身子,她想要始终留给他一人。
所以尽管没有名分,尽管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她也依旧心甘情愿的做一个隐在暗中的幽魂,只要二皇子需要的时候能够借由她得到一点温存便足以。
但这一个命令却打碎了她的美梦。她不得不来到叶西乾的身边,诱惑他,勾引他,天知道她被叶西乾压在身下时候觉得多么的恶心,又有多么的想要一刀宰了这头蠢猪!
但每一次想着这是二皇子需要的人,她又默默的收敛起心中的躁动,认命一般的任叶西乾采撷。
方笑语不该捅破这层窗纸的。这只会让她**裸的暴露在人前,变的廉价。
方笑语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好笑道:“真可怜。自古痴情女子看上一个薄情的男人,都可怜的惹人怜爱。”
方笑语捏着庄月的下巴,目光中的探究更像是一种审视,就像是审视一只牲口一般,无情而怜悯。
这让庄月感觉到胸腔一股难言的愤怒瞬间播种、破土、生长而后开花,但最后却只能渐渐凋谢。
她意识到,这个一直让二皇子在意无比的世子妃,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可怕的多。她那样天衣无缝的制作了身份,瞒过了所有人,可却瞒不过眼前的这个人。
她心中有股子怨气横亘在身体之中。她觉得方笑语的目光似乎再告诉她,比起对二皇子的熟悉与了解,她远远不如她。
就是这种近乎荒谬的感觉,让她一直以来都十分不喜欢方笑语。
尽管她们之间很少有交集。而她在安王府中又只是个丫鬟,可是在她的心中,方笑语一直都是她的敌人。所以挑拨叶西乾仇恨方笑语是她最愿意做的事。
她知道她的身份瞒不住。对方连她祖宗十八代的身份都查的一干二净,包括她成为暗卫前的身份,这就足以证明,她在他面前近乎赤luo透明,毫无秘密可言。
而现在,她又在挑拨她与二皇子的之间的关系。她又怎会上当!
于是,她正面迎视着方笑语戏谑的目光,冷笑道:“你不必挑拨我与二皇子殿下的关系。他的优秀我比你清楚。为了他,我愿付出一切。”
这就像是正式的宣战。她这个二皇子的宠妾,对二皇子在意的这个人正式的宣战。
“挑拨?不不不。”方笑语却笑了,笑的有些明朗,道:“你们家二皇子的优秀我早已知道了,自不会费心在一个将死之人面前挑拨你们的亲密。我只是有些好奇,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沉醉在甜言蜜语之中不可自拔。但我没有得到答案。所以你已经无用了,可以去死了。”
说完,方笑语向墨痕示意了一个眼神,随即转身离开。
庄月愣愣的看着方笑语消失的背影。似乎对于她已是一个死人没有丝毫的觉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遇刺?
“如何?”方笑语摆弄着桌上晶莹剔透的茶杯。这是皇后命人送来的,说是他国进贡而来,一共十只,其实就是后世的玻璃杯,只是玻璃这东西放在这样的时代,着实是有些吸引眼球的。
他人都是看个新鲜,用处倒是其次,皇后以为方笑语没见过这东西,便命人送了一个过来,也看出皇后对方笑语还是很上心的。毕竟方笑语背后所代表的能量也不容小觑,这对太子来说,是制胜的关键之一。
“拿到了。”丝竹手中拿着一块白中带红丝的玉佩,摇了摇,道:“这玉看起来就十分名贵,倒也有人舍得将这等好物送与她。”
“毕竟身为皇子,什么好东西得不到?若一块玉就能收买一颗心,这比买卖可划算得很。”方笑语笑着玉佩笑了笑。
“看来她倒是真喜欢那叶书成喜欢的不可自拔,这玉她一直就贴身带着,若不是咱们安插在叶西乾那里的人总见她玉不离身觉着稀奇,怕还没有这等收获。”墨痕也是笑道。
“那边儿还在闹腾?”方笑语目光撇过窗外,目光似是迷离了一些。
墨痕却摇头道:“也不知他跟叶诗兰说了些什么,叶诗兰似乎没再继续追究,两人便走了。”
“小姐,那叶诗兰迟迟不肯动作,咱们难道要一直等着?”丝竹似乎有些不耐烦。
“等着?”方笑语摇头笑道:“我可没那耐性。”
“那小姐有法子了?”丝竹眼睛一亮。
“那**草的药性倒是好用,听闻那叶诗兰近来噩梦不断。怕已是箭在弦上,随时可断。是否要再添上一把柴火?”墨痕不得不感叹。姬小路最善用毒,这**草制成香料。本就能够让人心神不宁,而之前小姐见叶诗兰的时候言语中给了她不少暗示。
别看叶诗兰现在还精神,但实则已经饱受噩梦的折磨。一见到她人便知道,若非是有面纱蒙面,恐怕此刻已经颓废的不成样子了。
亲人的背叛,噩梦的困扰,敌人环视在侧虎视眈眈。再加之小姐的挑拨和对未来的压力,足以压垮一个人的意志。
叶诗兰现在不过是在苦苦支撑罢了。
她们缺的,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不就是那最后一把柴火?”方笑语指了指丝竹手中的玉佩。
她抓住庄月可不是为了闹着玩的。因为她需要庄月身上的一件东西。任何东西都可以,只要这东西有人认得出来就好。
好在庄月十分配合,玉佩天天不离身。叶西乾院里许多的人都见过这东西,只是看这玉中有杂色。都以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方笑语却能一眼就认出,这白璧之中带着血丝的玉,可是上好的胭脂血。这东西价值连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佩戴的。庄月表面上出身农家,可农家的女子又如何能有这样好成色的美玉。且若是有了这样的好玉,家里头又怎么会过的紧紧巴巴,还被卖到王府里当丫鬟?
庄月自然也不会啥的总将这玉佩挂在外头给人看。只是她太喜欢送给她这块玉佩的人,所以无人时总是会拿出来看上几眼。常常想那人想的出神,所以被别人见过几次。
这就足以证明。庄月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不仅被私情左右,甚至于太过出神时,她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别处投射而来的目光。
这实在是太不尽责。
只是,陷入恋爱中的女子多是啥的,更何况她与叶书成的地位根本无法对等,自然就患得患失。再加之叶书成将她送给了叶西乾,不仅仅要假装他的丫鬟,还得被她当做通房侍妾玩弄,总是想着她在叶书成心中究竟是什么地位,患得患失之心便更重。
叶书成若知道庄月是一个如此不堪重用之人,当初早就当废物一起处死了。
只是方笑语做了回好人好事,帮了他一把,以免他再费心杀庄月灭口。
“小姐不知,那庄月得知小姐要杀她,一脸的震惊,她怕是以为小姐想从她口中探听出叶书成的深浅,还忠心耿耿的咬着牙嘴硬。只可惜,小姐压根就没准备从她口中探听些什么,这落差可让她有口难言。”丝竹想起庄月的神情就觉好笑。
虽然不知道为何小姐对那个二皇子叶书成似乎了如指掌,可是小姐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性子,也难怪那庄月目瞪口呆了。
方笑语将那玻璃杯顶在手指上,竟然用指尖的力道就让那杯子转了起来,而后笑言道:“将庄月的尸首给叶书成送去,他的宠妾,总该有个体面的坟墓。”
“小姐可别说笑,以那二皇子的心性,知道她坏了他的事,别说给她个坟墓,不将她拖出去喂狗便是仁慈了。”丝竹不以为然。跟着小姐跟叶书成作对,她对这为二皇子殿下可是了解了不少。
明面上看起来温和有礼人模狗样的,可实则背地里就是个阴险狡诈睚眦必报的主儿。
他对属下从不怜悯。他将所有人都当做一颗棋子,而他自己则是执掌棋盘之人。
某一种层面上来说那叫枭雄本色,只可惜这不是战乱的年代,没有枭雄崛起的份儿!
夜已深,叶诗兰却辗转反复如何都睡不着觉。想起叶西乾那近似疯狂的执念,她就觉着浑身的血液像要冻结成冰一般,透着刺骨的寒。
“宝烛!宝烛!”叶诗兰按着有着股东的脑袋大叫着,丫鬟宝烛立刻进了里屋,一脸担忧道:“小姐又睡不着了?”
“头疼的厉害。之前去观月庵求得香烛可还有剩下?”叶诗兰没有起身,只是双手按着太阳穴的地方。脸上全是痛苦之色。
“还剩下两支,奴婢明儿个再去求一些来。小姐近来总是睡不踏实,这香料能够安神养命。多备着些也好。”宝烛一脸的关忧之色。
“先将那两支点上,明日你和丛珠再去观月庵求一些回来。不安下神来,总觉得没有精神。”叶诗兰一脸疲惫。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拿。”宝烛连忙跑去外间,将用丝布包着的香料拿进里屋,用蜡烛上的火苗将之点燃。撒在香炉里,屋子里顿时弥漫出了一股子清新的香味,让人神经不由一放松。
“小姐。香料已经给您点着了,小姐也别胡思乱想,还是好生歇着吧。”宝烛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知道了,你先下去睡吧。”叶诗兰摆摆手。示意宝烛退下。
宝烛也不多言。转身出了屋子关了门,将自己的冷笑隔绝在那扇里屋与外屋之间的门之外,叶诗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叶诗兰从没有怀疑过宝烛会背叛她,宝烛是她十一岁时,母亲给她找来的,也是一直陪着她长大的,她们是她的贴身丫鬟,是她的心腹。但她却忽略了,这世上。人心最是难测,利益与诱惑会让一个人铤而走险,只看这诱惑是否足够大罢了。
宝烛不如绿苑那样忠心耿耿,她只将自己的丫鬟身份当做一个工作。
叶诗兰从前就是个生长在温室之中没见过风浪的柔弱小花,又被李素青和安王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也难怪叶西乾一直都觉着她蠢,好利用。
再加之,叶诗兰的脾气绝算不得好,虽不至于动辄打骂,却也是生气的时候总拿她们骂骂咧咧的,宝烛一直都心存怨恨。
所以,她的背叛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阻碍,水到渠成。
在香料的帮助下,叶诗兰总算是睡着了,只是睡的却并不踏实,噩梦中的场景再次来临。
第二日一早,她自己从梦中惊醒。看看天色,已经亮了大半,只是脑袋的酸疼却没有丝毫减弱,她不得不缓慢的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企图清醒清醒已经混沌的脑子。
绿苑知道小姐近来睡觉总不踏实,连着用膳都食之乏味,常常吃上两口,便放下筷子再不动了,这些日子下来,小姐已经瘦了好多,府医也来看过,说是思虑过多,人才疲惫,开了许多补药,只是依然不见起色。
绿苑端着饭菜进了屋子,就见叶诗兰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握着茶杯,只是茶杯里却不是茶水,而是清水,她有点讨厌茶水那苦涩的味道。
“小姐,吃些东西吧。”绿苑将饭菜递到叶诗兰的眼前,叶诗兰却摆摆手道:“放着吧,我没有胃口。”
“小姐,再没胃口也要吃一些,若是小姐的身子被拖垮了,夫人该由谁来照顾?”绿苑心疼叶诗兰一夜之间从无忧无虑的孩子变成了这般模样,要不是夫人出了事,而凶手又还是少爷,小姐何至于受到如此打击?
叶诗兰似是被说中了心事,苦笑道:“也是。那方笑语巴不得母亲早死,父王又被那苏红绸迷的不知南北,这府里,母亲本就只有我与哥哥可以依靠,可叶西乾居然丧心病狂的做出伤害母亲之事。若是我再出了事,母亲又该怎么办?”
叶诗兰这才拿起筷子,夹了几筷子饭菜至碗中,虽没有胃口,却也强迫自己吃了几口。
吃的依旧不多,但至少还是吃了。这让绿苑松了口气。
“绿苑,你跟了我几年了?”此时叶诗兰突然问道。
还不待绿苑回答,叶诗兰便又说道:“从我五岁时你就跟着我,也有十几年了。因着你用着顺手,这些年来,总觉得离不了你,故而也没给你许个人家,让你蹉跎到现在。”
“小姐,奴婢不嫁,奴婢就陪着小姐,伺候着小姐。只要小姐还用得着奴婢,奴婢就一直待在您身边。”绿苑不知道为何小姐会突然提起此事,她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也好大不小了,我已经耽误了你这么些年,再不嫁人,就不好嫁了。”叶诗兰笑着摇了摇头,神情中满是疲惫。
“嫁不出去更好,奴婢还不想嫁呢。”绿苑咬着嘴唇,有些委屈。
“傻话。女人这一辈子,也就找个知疼知热的人照顾着。别像母亲一样,最终不过也是个妾,若是失了父王的宠爱,连个保障也没有,累人累子……”叶诗兰哽咽着说不出话了。
她看着绿苑那一脸的坚定,又笑道:“绿苑,你该成亲了。”
“奴婢不嫁人,就陪着小姐!”绿苑咬着牙,眼中坚定之色更浓。
“绿苑,你该成亲了。宝烛她们也是。我会为你们留意着的。”叶诗兰的语气不可违背。
“奴婢不嫁!”绿苑不知为何就一股子邪火梗在胸前,她甚至不敢看小姐的眼睛,就赌气一般的跑了出去。
她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总觉着小姐的话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再加之小姐近来吃饭吃不踏实,睡觉也睡不踏实,整个人受了一圈,每日里都是满脸疲惫的样子,她就更觉不安。
这种时候,正是小姐需要她的时候,她怎能抛下小姐跑去嫁人?
没了她们这些伺候惯了的伺候,换了新的丫鬟,要是她们不懂得小姐的喜好,怠慢了小姐,这岂不是让小姐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绿苑跑出去老远才停下脚步,心里头各种思绪繁杂,窝火的让人暴躁。
她正想转身回去,再求求小姐不要将她嫁出去,至少现在不要,可她刚转身,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一回过头去,就见世子妃带着丫鬟,在园子里散布。
她见方笑语有说有笑神清气爽,再想想自家小姐憔悴的模样,心头暗暗愤怒。
都怪方笑语,若不是她挑拨小姐和少爷的关系,小姐又何至于如此!
她下意识的就躲在了树后,不想要方笑语看到她。
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有什么能力与世子妃对抗。可这不妨碍她讨厌她!
不过她刚欲再次转身离开,就见
【时间来不及了,还差几十个字。我先发了。大家看到这里的时候刷新一下,应该就已经改过来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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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幕后指使者
绿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还能以一副诡异的姿势趴在树后,还好她现在的位置离世子妃还有一段距离,否则恐怕她已经被发现了。
只是她还是觉着不保险,趁着丝竹在殴打那刺客的时候,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让自己尽量发出最小的声音,而后趴在了地上。
丝竹依旧狠狠的踩着刺客的头,将她的脸按在了地上,那用力之巨,让远远趴在地上的绿苑吓的捂住了嘴。
而她之所以知道那刺客是个女人,是因为她身着的虽是一套毫无特点的有些发灰的麻布衣裳,但她刺杀世子妃被发现后被打掉了头巾,一头如秀发如水般倾泻,长及过腰,即便是背对着她的,她也能一眼认出那是个女子身份。
绿苑担心自己趴在此处会不会被偶然路过的其他下人看到,要是被抓了出来,她已经可以肯定,若刺客抵死不认,世子妃一定会怀疑这一切都是小姐指使,即便她再说自己是偶然来到此处,是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切,趴在这里只是为了不引人怀疑,对方也绝对不会相信。因为此刻若是小姐遇刺,恰巧丝竹墨痕趴在那里,她也一定会怀疑是世子妃指使。
绿苑有些懊恼,她有些怨恨自己为何好奇心如此之重,在刺杀之初她明明有机会离开,却偏偏留下来多看了几眼。
她现在就是期待世子妃赶快离开,带着刺客去哪里审问都好。只要赶快离开能让她也平安的回去就好,可看样子对方却一点要离开的打算都没有。
方笑语的受伤成功的激怒了丝竹和墨痕。这是她们身为武婢的失职。
身为月影司出身的暗卫,以武婢的身份待在小姐身边。竟然会让小姐被人划了一刀。幸好这刀伤是在手上,若是划在了什么重要的部位,或是若小姐不会武功,没有成功的躲过那突来的一击,此刻或许已经酿成惨剧了。
这不仅是她们太不谨慎,也是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想到,在王府之中。在这么多人会来往的园子里,刺客竟然就这么下手了。
现在想来,或许刺客就是看准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们会放松警惕。所以才会奇出一招,趁人不备是立时下手,否则若是在无人的小巷,或是其他看起来可能会有埋伏的地方。她们都绝不会如此刻一般放松。
丝竹愤怒了。她不知道她愤怒的是对方的胆大妄为还是她自己的失职。她只知道,她将一切的愤怒都撒在了这个刺客的身上。
甚至于,她一点也不着急询问指使者是谁,在此之前,至少要让她先解气再说。
墨痕迅速的掏出一块干净的丝帕,将方笑语手上的部分狠狠的扎紧,这才一脸寒色的看了眼地上的刺客,而后上前阻止了丝竹进一步的踢打。
丝竹还对墨痕的阻止有些不满。只是墨痕淡淡的一句:“你若打死了她,还如何逼问道指使者是何人?莫非你想要小姐时时处在危险境地?”
丝竹被墨痕说服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收起了一身戾气,恶狠狠的瞪了刺客一样,而后退后到方笑语的身边。
墨痕蹲下身子,似乎是在打量这女子的身份。此刻女子鼻青脸肿,要想看清楚这张脸长成个什么模样却是不易。
“是何人指使你来刺杀小姐的?”墨痕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语气轻盈的似乎是在对叶蝉说情话一般,可手指抓着对方头发狠狠抬起的力度却绝不如想象中温柔,对方只觉得头发要被正片的薅下来一般,疼的全身发炸。
刺客似乎对自己的忠心很是满足,只是梗着脖子闭着眼,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可这却让墨痕笑的更加深了一些。
刺客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见墨痕轻轻的拿出一根木签一般粗细的钢针,那是她随身携带的武器,可伤人,可杀人,她用的最为顺手。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对于这样的武器,她用着远远不如小姐用起来可怕。
但是,对付一个刺客足够了。
墨痕笑意妍妍的打量着自己手中的钢针,又温和的对着刺客勾起了嘴角,她说:“这钢针平日里被我用作暗器。只是,小姐曾教过我,这也是逼供的好手段。”
刺客没来由的就打了个寒颤。但她依旧咬着牙没有说话。
“你可知,将这钢针从你的透顶插入,会发生些什么?”墨痕的笑容像足了那深渊之下开着的黑色魔鬼花,美丽妖艳的同时,又散发着浓浓死亡的气息,让人害怕,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此刻咽了咽口水,她开始觉着嗓子已经发干,眼前浮现出那如同筷子一般长短的钢针插入脑袋后的画面,让她不寒而栗。
可墨痕却依旧笑着,笑的如同一个孩童喜欢上了某件有趣的玩具一般,道:“其实我也不曾试过,只是听人说这十分有趣。而平日里抓到的那些心怀不轨之徒,总不像你一般嘴硬,还不等用出此招,他们便噼里啪啦将一切都说出来了。”
“说真的,我有些失望。”墨痕露出一脸遗憾之色,这却让此刻更加瑟瑟发抖。
而墨痕脸上的失望之色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却突然又变的兴奋起来道:“可今日此处,没有别的逼供工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是我,也是毫无办法。恰巧记起身上还带着这东西……”墨痕瞥了眼手中闪着寒光的钢针,笑的阴险道:“不如就此刻试试,也好叫我亲眼瞧瞧受刑者的凄凉,听听受刑者的惨叫。”
说着,墨痕竟然跃跃欲试起来,将钢针对准她的头顶。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针尖与头皮触碰的冰凉触感,身上开始有着像是电流涌过一般的感觉,手脚都麻木的不敢动弹。脸上的伤口似乎变的不那么疼痛了。身体的一切恐惧都留给了头顶上那支足有筷子长短的巨星钢针,心跳总觉着想要停止一般,她感觉到了窒息。
但墨痕显然根本不在意她的恐惧,而是饶有兴致的将钢针来回挪动着位置,似乎是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刺下去。
但是她又不是很肯定究竟是哪个位置最有效果,于是一脸求知的转过头去问方笑语道:“小姐,从这里刺下去可好?”
此刻浑身都一凉。从头发丝到脚趾盖,从头到尾都像是浸在冰水里一般,还是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
她用几乎是求救一般的目光看向方笑语。她祈祷方笑语存有怜悯之心,给她一个痛快。
方笑语不耐的看了墨痕一样,冰冷道:“无论从何处刺下去都无妨,若是没有刺对了位置。再来一次便是。这么个大活人。总有你玩腻的时候。”
方笑语的话就像是一桶带着冰渣子的冷水,从头将她淋湿到脚,她这才意识到,若论及狠辣,墨痕远远都比不上方笑语一丝半点。
丫鬟如此毒辣,主子又怎会是个任人宰割的绵羊?
不仅仅是刺客,此刻就连趴在不远处树后头的绿苑也觉得浑身冰冷。她想象了一下那巨大的钢针从她头顶刺入的情景,就只是想着。就觉得很疼。可是她却无法想象到刺入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而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绿苑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她想离开。她不想看到那样的画面。哪怕那钢针刺入的不是她的脑袋。可她依旧觉得周身颤抖的停不下来。
好可怕。世子妃好可怕。
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怕世子妃将刺客一刀了结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杀人者人恒杀之。她明白做出决定前就要有失败被反杀的觉悟。
可是,世子妃明明有顷刻就了结刺客的能力,却放任墨痕一步一步的从身到心的折磨着这个刺客,她才意识到,她不是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农家小院,她生活的地方是安王府,是仅次于皇宫的吃人的地方。
在这里,纷争从未断过。而这王府里原本最大的纷争,就是来源于夫人对世子的迫害。
绿苑突然觉着很害怕。
她惊觉此刻夫人被少爷刺杀生死未知,而少爷又被小姐抓住了把柄连连威胁。
那么,小姐就是最后赢家吗?
绿苑心里狠狠的打了个叉。
不是的。这里最终的赢家是世子妃。她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
由夫人被刺杀一事开始,她洞悉了少爷的所作所为,甚至洞悉了少爷为何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她将一切推测神不知鬼不觉的灌输给了小姐,让小姐与少爷反目,让小姐对少爷失望。甚至于,就连周贵妃与二皇子的算计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成了能被利用的工具,而小姐明明知道或许这就是方笑语为了对付她们一家人的阴谋,但却不得不乖乖的跳入其中成为她手中的一个提线人偶。
因为,少爷确实刺伤了夫人。
因为,少爷确实被骗了。
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也是小姐无法跳脱这个阴谋的现实。
绿苑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姐她会怎样?小姐她会有怎样的未来?
一想起小姐刚刚的话,她就觉得恐惧蚀骨蚀心的向她袭来。
她不想看到小姐也拥有着凄惨的未来。
她不想小姐出事。
而刺客此时并不知道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与她有着同样的恐惧。感觉到钢针针尖冰凉的触感在头皮上来回游动,刺客原本紧闭着的嘴巴狠狠的颤抖着,牙齿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院子里竟能被听的清清楚楚。
而墨痕越是笑的温柔,方笑语越是冷漠的无所谓,刺客的心就越是冰冷,最终她在墨痕手中的钢针刚刚刺破了她头皮一点点的时候,终于崩溃了。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喊着:“我说!我什么都说!”
墨痕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开怀,反而一脸嫌弃的‘切’了一声,似乎对于此刻如此识时务让她不能体会一把刑讯逼供的乐趣而有所不满。
此时丝竹笑嘻嘻的拍了拍墨痕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道:“幕后指使之人比较重要。小姐的安危要放在最前头。不过你也不必失望,待得找到那幕后之人,你就用这钢针,将她插成刺猬就是。”
墨痕这才憋着嘴收起了钢针,对方笑语撒娇一般道:“小姐,待找到那幕后之人,您定要将她交给奴婢。奴婢这钢针可是刚刚着人打造出来的,还未见血呢。”
方笑语无奈的笑了笑,道:“好,都交给你。”
墨痕这才乖乖的闭了嘴。
而后便是丝竹蹲下,与此刻平视,问道:“你可以说了。指使你刺杀小姐的究竟是何人?”
“是……是……”刺客似乎有些犹豫。
“说!”墨痕突然大喝一声,将刺客和躲着的绿苑都吓了一跳。
而刺客看到墨痕又从怀里掏出了钢针,吓的连忙摇头道:“我说,我说。是……是诗兰小姐叫奴婢来刺杀世子妃的。”
“叶诗兰?”方笑语的眼睛微眯,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可躲在一边的绿苑却吓得险些跳出来反驳。
不是小姐!不是小姐!小姐从来都没有叫人来刺杀世子妃,没有!从来都没有!
绿苑只觉得心跳都要爆炸了。她意识到有人想要陷害小姐,让世子妃去对付小姐。
“叶诗兰?她好大的胆子!竟敢着人来刺杀小姐?莫非她真以为小姐和那李素青做了交易放她一马她就有恃无恐了?”丝竹立刻跳起来大骂道:“小姐,奴婢去将那叶诗兰抓回来,反正王爷现在对世子有愧,若是为了得到世子原谅,死一个女儿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何况,若是小姐想,奴婢有的是法子叫她消失的不知不觉。”
“你倒是冷静些,你怎就知道不是这个奴才刻意嫁祸?”墨痕却看起来冷静的多。
绿苑趴在地上点头,心说你说得对,真的是嫁祸,真的是嫁祸!
可丝竹却不怎么愿意听,道:“就算是嫁祸,那个叶诗兰也一定是巴不得小姐遇害的,宁愿杀错不可放过,为了小姐的安危,死上个把人有什么了不得的?”
“丝竹!”墨痕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头。
“奴婢没有说慌,奴婢真的没有说谎。真的是诗兰小姐命令奴婢对世子妃下手的。诗兰小姐说,只有世子妃死了,少爷的事才能真正被瞒下,否则她就会被世子妃牢牢攥在手中肆意玩弄,这是她决不允许的。奴婢什么都说了,奴婢只求世子妃给奴婢一个痛快!”刺客吓的连连澄清,拍着胸脯保证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似乎有些可信?这府里知道叶西乾之事的人可不多。”这次连墨痕也觉得证言可信了。
绿苑的心狠狠一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这是你们逼我的!
“叶诗兰在此刻做出这样的事,是否是知道李素青快不行了?”墨痕猜测着道。
“沈善若曾与我说过,她伤的太重,回天乏术。这些日子以来,不过是靠药物撑着。可她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王府里也不可能就这么供着昂贵的药材给一个活死人挥霍。父王如今还念着她从前的那点情谊,可再深的情,总有消磨殆尽的时候,何况她还做出了那样的事。”方笑语摇头,似是对李素青觉得可惜似的。
“如此说来,她们这一家子倒也多灾多难。不过说到底也都是自找的,与小姐何干?做错了事的是李素青,伤了人的是叶西乾,她们自个儿做的孽,凭什么要怪罪在小姐的头上?小姐好心要放她一条生路,若不是看在李素青也是一片慈母之心上,若不是看着她也罪不至死的份上,她还能安稳活到如今?哪知她还不知好歹,竟敢派人来刺杀小姐,且是在王府之中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小姐,依奴婢看来,小姐就不该心生怜悯,反正欺负姑爷的事她们都有份,死了哪个也都不冤枉了他们。”丝竹恶狠狠的说道,脸上尽是嫌恶之色。
“此事过后再说,先将人给带回去,务必从她口中问出详细来。如今世子不在府中,我得替他看好了这个家。若是有人当真如此不知好歹,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她。”方笑语目露寒光,随即捂着手上的伤口皱了皱眉头,那块缠着的丝帕早已被鲜血染成红色。
“丝竹。你陪着小姐回去,我去叫大夫给小姐瞧瞧,这伤口不浅。若是不好好瞧瞧,怕往后留了疤。”墨痕说完便走,这样的伤口,府医的能力就足够医治,没必要事事都去找沈善若。
“你们两个,将人给我拖到清凉院去,我要亲自审问。”丝竹脸色不善。指挥着恰巧路过的两个下人道。
两个下人一见这阵仗,立刻吓的上前,也不敢推脱。一人一只胳膊,拖着刺客便跟随在方笑语和丝竹后头走。
见方笑语总算是走了,绿苑却无法松一口气。
她原本以为她不过是恰巧目睹了一起刺杀事件而已,且这刺客的刺杀手段也算不上高明。
起初她还暗暗嘲讽世子妃树敌太多。想叫她死的人大有人在。而她也不过是没有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及时的离开现场。所以才会不得不偷偷摸摸的躲在树后头偷听,还趴在地上沾了一身的泥。
但是,此刻她却完全没有了庆幸却又觉得庆幸。
没有庆幸的是她听到了一个绝不算是好消息的消息,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顶。而值得庆幸的是,她至少听到了最后,知道了有人想要嫁祸小姐,想要引起世子妃与小姐的仇恨,借世子妃的手来害小姐。
她不知道做出这样的事究竟是谁在幕后布局。她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结合昨日夜里发生的种种来联想,她只觉得浑身冰冷至极。
她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躲在原地很久,确定周围没有人来,也确定世子妃没有返回,她这才蹑手蹑脚的从地上起身,顾不得拍掉身上黑乎乎的泥土,而是轻手轻脚的走到方才刺客所在的位置,从冰冷的地上捡起一件东西。
绿苑神色飘忽不定。这东西是方才那两个下人将刺客拖走时从刺客身上掉下来的。若不是那两个下人明显被这阵仗给吓着了,若是由墨痕和丝竹将人拖走,这东西怕就没机会叫她捡着了。
绿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很怕世子妃再杀回个回马枪。本来事情就被别人往小姐的身上牵扯,若是看到她再出现在此地,怕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绿苑将手中的东西放入怀中,而后狂奔着回了院子。
敲了敲门,得到允许,绿苑进了门,迅速的又将门关上,此刻脸上还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叶诗兰依旧不怎么有精神,不过见绿苑泥猴子一般的模样,很是惊讶一番道:“不过是想给你许个人家,你不愿就算了,也不必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绿苑这才发现她自己的狼狈。可她顾不得脸红,而是急迫道:“小姐,出事了。”
“出了何事?”叶诗兰似有些漫不经心。到了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事能够再触动她的心弦?
而两个下人一路拖着刺客到了清凉院,那刺客便自己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脸幽怨的对着丝竹大吼:“说好的做做样子呢?你打的也太用力了!”
丝竹这才转身,笑嘻嘻道:“做做样子哪能瞒得过那绿苑?叶诗兰蠢是蠢了些,可她的丫鬟却精明着呢,只有假戏真做,才不会叫她看出破绽。苍雯,你演的真不错。”
苍雯狠狠的送给了丝竹一个巨大的白眼,心说那是演的吗?你踢得那么用力,我又不是木头,怎么会不疼!
“强词夺理!”苍雯不再理会丝竹,而是对方笑语道:“主上,属下可有出什么纰漏?”
“丝竹也就这句说的有理,你演的确实不错。只是若放你就这么回去,苍英该是要心疼了。”方笑语看着苍雯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心道倒是难为她了。丝竹下手也没个轻重,就算是为了取信那绿苑,也不用下这等狠手。
方笑语不由一笑,立刻就知道丝竹这是在报私仇呢。上次和苍英打赌,输出去了十五壶一心酿,心疼的她哇哇叫了好几日这才消停。
打赌斗不过苍英,这就趁着此事明目张胆的报复在了苍蝇喜欢的女人身上。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苍雯的脸难得的一红,叫丝竹看的直乐呵。平日里彪悍的如同爷们似的苍雯大人。也有如此小女子的时候。
苍雯狠狠的瞪了丝竹一眼,目光中的情绪似是在威胁丝竹说,下次千万别落在我手里。否则定然叫你********哭爹喊娘。
丝竹突然就打了个冷颤。
她怎么就忘了小姐那一身的刺杀本事,就让这苍雯给学了个全,且无人能追上她的步伐。
若论影司里谁的刺杀功夫最是了得,苍雯若言第二,绝无人敢说第一。
丝竹看向方笑语,用目光向方笑语求救,可方笑语只当没看到。别过头去问苍雯:“那玉佩可落下了?”
“自是落下了的。”苍雯笑着点头。今日这一出戏,不就是看准了绿苑而准备的吗?
绿苑什么时候从叶诗兰那里出来,什么时候会单独出现在什么地方。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而后她们便会随即出现在那里,上演这出刺杀的好戏。
她自始至终都是背对着绿苑的,说话的声音也是尽量的模仿着庄月的。
让绿苑听到她的指证。自然会胡思乱想。特别是昨夜里叶西乾和叶诗兰还大吵了一架,以叶西乾的性子,昨夜险些就没掐死叶诗兰,若不是怕无法自圆其说,李素青这个生他养他的生母他都能下得去手,何况一个他从来都没看得起过的‘便宜’妹妹。
被人得知了秘密,被人抓住了把柄,被人威胁的滋味如何的不好受。叶西乾知道,恐怕叶诗兰心里也清楚。她之所以会威胁叶西乾。不是她真的想求些什么,而是她喜欢看到叶西乾痛苦不安的模样,这会让她有报复的快感。
可是在威胁叶西乾的同时,恐怕叶诗兰也清楚,对叶西乾来说,她已经是个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在,所以若是有机会能够除掉她,恐怕叶西乾绝不会犹豫,更不要提什么兄妹血脉之情了。
可是若是就这么杀了她,叶西乾会担心外界传闻,也怕她会留有后手。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借她人之手来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人选也就呼之欲出了。
再加之,她将庄月的玉佩刻意的落在现场,就是为了叫绿苑拾取的,而庄月此时已经成了一缕幽魂,自是不会再出现在叶西乾的身边,庄月的无故失踪,加之现场落下来的庄月的玉佩,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庄月已经因为刺杀主子而被主子处置了。
“那绿苑已经将玉佩拾走了。奴婢一路跟着她回了叶诗兰的院子,见她慌慌张张的去了叶诗兰的屋子这才回来的。”此时墨痕也走了进来,只是身后根本就没有跟着府医。
小姐的伤用不着府医上手,她们任何一个包扎的水平都不比府医来的差。毕竟是刀口上混饭吃的,身为月影司出身的暗卫,受伤那都是难免的。特别是一开始训练的时候,受伤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容易,她们这些人,哪一个都是受着伤走到如今的,这也是得以留在月影司的勋章。
此时丝竹已经去屋里取出了纱布与药水,拉着方笑语的手,将丝帕解下,用清水清洗了下伤口,涂上姬小路特制的伤药,又重新用白纱布将之包扎严实,这才松了口气。
相较于清凉院里这一片祥和,叶诗兰的院子里却乌云压顶。就算隔着一扇门,丫鬟婆子们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屋子里传来的诡异氛围。所有人不由得走远了些。她们可不想被小姐的怒火牵连。
绿苑将她不小心看到的一切全都跟叶诗兰说了一遍,随即又从怀里掏出那块白中带着血丝的胭脂血玉佩,递到叶诗兰的手边,道:“这东西是那刺客被拖走时,不小心掉出来的,被奴婢捡了去。奴婢见过这东西,是少爷身边的庄月常带在身边的。因为这玉看起来十分名贵,本不是一个丫鬟能够拥有的,当时我还随口问了句。庄月说那是少爷赐给她的。何况奴婢离着那刺客岁有段距离,可那刺客的声音听起来也与庄月有许多相似,故而奴婢怀疑,这刺客就是庄月。”
叶诗兰目光闪烁,盯着手中的玉佩迟迟不说话,只是那目光中的恨意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将玉佩在手中把玩着,神色却游移不定道:“你说这玉佩你曾在庄月身上看到过?”
“是,奴婢见过。庄月常带在身上的。奴婢当时随口一问,她说这玉佩对她很重要,不会离身。”绿苑肯定道。
叶诗兰冷笑,又道:“她说这是叶西乾送她的?”
“她确实这般说的。”绿苑有些不明白小姐脸上这冷笑的意思。这其中似乎还有着什么别的东西在其中。
“这块玉叫胭脂血,乃是新昌一个玉矿之中发现的稀有玉种。里头的血丝如同墨迹滴入水中一般,晕散的自然优美,乃是难得一见不可复制的宝玉。”叶诗兰似乎对这玉十分了解。
“小姐对这玉佩似乎很熟悉?”绿苑心中犯了嘀咕。
叶诗兰目光冰冷的将玉佩拿在手中,继续道:“这玉是当年新昌进贡到宫中的,只此一块。当年许多后宫的嫔妃也都对这块美玉心爱不已,都求着皇上将这玉赐给她们,可是后来皇上哪个嫔妃也没有赏赐,甚至连皇后娘娘都没有得到,却将之赏赐给了二皇子。这件事叫周贵妃得意不已,皇后娘娘甚至为了周贵妃的得意而大发雷霆。”
“所以这块玉是二皇子殿下之物?”绿苑大惊。二皇子殿下的东西如何会出现在庄月的身上?而庄月又为何会谎称这玉佩是少爷所赐?
庄月与二皇子殿下究竟是何关系?而少爷又在从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我曾几次见他佩戴过。”叶诗兰讽笑道:“从前他还用得着我的时候,倒也不在我面前避讳什么。他甚至许诺,若是我能得了川都刺史于是连的宠爱,就将这稀世宝玉送与我也无妨。”
叶诗兰冷笑之色不减,却恨道:“我本就爱这珠玉宝石,如此罕见的胭脂血,整个大承也就这独一块儿,连后宫里的娘娘都没有,若是能被我得了,自是欣喜的。”
“可我后来毁了容貌,对于于是连自然也就没了吸引。一个利用美色的棋子失去了美色,于他而言自然也就没了用处。却不想,这玉辗转之间又落入了我的手中。还是以如此令人讽刺的方式。”
叶诗兰狠狠的将玉佩掷于地上,用力之巨,似是要将她一腔怨怒全都发泄出来一般。玉佩没有完全破碎,却也生出了裂纹。叶诗兰犹自不解气,又狠狠踩上几脚,将玉佩踩了个稀巴烂。
“叶西乾!叶书成!这是你们逼我的!”叶诗兰眼中杀意无限放大,最终定格一瞬。(未完待续。)
ps: 感谢【唐深深】的平安符~
第二百八十二章 投名状的觉悟
自那一日叶诗兰发了好大的脾气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一圈。
让人感受最深的是,她开始处处锋芒毕露。
你说她成长乐也好,或是受了刺激也罢,只是他再不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竟然开始主动的去管理一些府中之事,且还做得不错。
方笑语也不去阻止她,自是因为看得出她已是在紧绷着的边缘。府里的那点事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倒也不怕叶诗兰会起什么幺蛾子。
可最直观的的改变却出自于叶西乾。
从前是叶诗兰一直跟在叶西乾的身后,他说什么,她听什么。而如今的叶西乾见到叶诗兰,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竟隐隐有些惧怕之意。
这是叶诗兰的威胁起了作用。毕竟弑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足以叫他名声扫地。而他是周贵妃儿子这样的事可不能随意拿出去乱说,会杀头的。
叶西乾咬着牙,心中满满全是杀机。可他却想不出个法子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叶诗兰,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方笑语在后头虎视眈眈。叶诗兰今日的一切改变,与方笑语都脱不了干系。
且他还隐隐的感觉到了,就脸父王都在盯着他,这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那一夜,叶西乾想要杀李素青灭口的那一夜,安王一切都知道。
自从方笑语与他提起过叶西乾就是弑母的凶手之后,他便一直派人盯着叶西乾的一举一动。所以。他那一夜偷偷的出了院子的事他知道。但却意外的没有阻止。
或许是他心里都认为,一个弑母的凶手已足够让他放弃这个儿子,也或许是想起了方笑语的话。对于自己亲手杀死李素青之事还有犹豫,且不如就借了叶西乾的手来完成这一切。
总就是个自私之人,这一点,安王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后来他想要阻止,却已经被叶诗兰给拦下了。
安王自是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是为了何事而松,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叶西乾咬牙切齿,眼中的怒火与不耐任何人都可以从那双眸子里轻易的看出来。
“你又心虚什么?我不过是想要见二皇子一面。谈谈我之所求。”叶诗兰吃着面前的点心,似乎被点心的味道惊艳到了,于是道:“哥哥你不会在这里头下毒吧?”
叶西乾恨的牙痒痒。心说若不是怕方笑语渔翁得利,你还能活到现在?可他此时有把柄握在叶诗兰的手里,哪还敢说这样露骨的话,于是只是咬着牙道:“你想利用此事去威胁二皇子?你这根本就是找死!”
“是不是找死不劳哥哥你费心。你只需将二皇子叫出来。去个人多热闹的地方。我怕他趁人不备对我下手。”叶诗兰却一再坚持。哪怕知道此事一旦闹到了二皇子的面前,想要收场可就不易了。
只是她却并不退缩。庄月刺杀方笑语是为了嫁祸她,可若说此事全是叶西乾指使,她却又不信。那块名贵的胭脂血,那是属于叶书成的东西,他将这样的好东西赏给了庄月这么一个‘农女’,那庄月嫁祸她之事背后有多少叶书成的影子,她心里已经有数。
周贵妃欺骗叶西乾是为了在王府里安插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出了对付方笑语和叶西辞之外,还是冲着安王之位来的。如果叶西乾得到了继承王位的资格。加之他对于是周贵妃的儿子一事深信不疑,就可为叶书成所用。
别看父王只是个闲散王爷,可王爷毕竟是王爷。皇室宗亲的一句支持,就足以让叶书成多一笔筹码。
这一切,叶诗兰全都靠自己想明白了。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个把柄握在她的手中,看似是她占尽了先机,其实不过是将自己架在火盆子上烤。
所谓周贵妃私生子一事若是传了出去,叶西乾固然得不了好,但实则周贵妃和叶书成才是最大的输家。给皇上戴绿帽子?就是周相府或许都会被连根拔起。安王府自然也休想幸免于难。
所以对于这个秘密,若是周贵妃和二皇子知道她已经触及到了真相,最想要除掉她的,就是他们二人。
而庄月嫁祸她的原因是出自于叶西乾还是叶书成,她不敢肯定,但却敢肯定的是,给她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不过安王府里一个小小的庶女,想要与皇子与贵妃对抗,就只能寻求与更强的人的合作。
而现下她所能想到的可以与周贵妃与二皇子对抗的人之中,只有方笑语一个。
可是她和方笑语是敌人。所以她不会天真地认为方笑语旁敲侧击的提点她真相是为了帮她,更不会相信她是因为和母亲的交易而为她着想。
或许方笑语与母亲之间确实是有交易的。这一点,崧露的出现就足以证实。可是她从不相信方笑语是个良善的好人。若真有诚信,她放过她一命,任由她自生自灭就好了。可她如此提点她,她心里清楚,这是她在榨干他最后一丝的剩余价值。也就等于是方笑语在说,放过她可以,因为她是女儿,没有继承王府的资格。但叶西乾却绝不可能。他只有毁灭这一途可走,为了这一条暗不见底的路,首先,她就要他先一步众叛亲离。
而叶西乾却愚蠢的一脚踏了进去。还没等方笑语出招来陷害他,他就被周贵妃的一个谎言彻底的洗了脑,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她知道,方笑语怕是连做梦都能笑醒了。
她脑子里此刻只有报仇这两个字不停地打转。她要叶西乾为刺杀母亲付出代价,也要叶书成和周贵妃为欺骗他们、利用他们之事付出代价!
要想鼓动方笑语对付周贵妃和二皇子。她需要一个投名状。
方笑语不是傻子,不会轻易的就入了她的算计,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候。
而她自信的就是方笑语一开始似乎就与二皇子不对付。虽然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方笑语一直以来都对二皇子抱有敌意一事,京城里早已不是她一个人知道而已。
有人传说这是她在为叶西辞抱不平,说她其实早就看上了叶西辞,于是想用这样的法子来引起叶西辞的注意。因为叶西辞是太子的支持者,而叶书成又对太子之位心存觊觎,所以,她的敌意便可以理解了。
可她却不怎么相信。
通过近些日子的接触。方笑语嫁入安王府虽然时间不长。却足以让她看出些什么。她觉着,这样的女人,不会为了吸引一个男人的注意就去鲁莽的与一个深受皇上宠爱的皇子为敌。特别是她的身份又是镇远将军方剑璋的嫡女。方剑璋坐拥五十万军权。树大招风,能不轻易得罪人的就绝不轻易得罪,方笑语又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为了一个男人将整个镇远将军府填进去?她不会这么做。此事背后定然另有蹊跷。
可她不在意这个蹊跷的真相是什么。她需要的只是方笑语与周贵妃和二皇子的势成水火。
她要借方笑语的手为她也为母亲报仇。尽管她们的一切其实也是毁在了方笑语的手中。但是难得的事。她讨厌方笑语,十分讨厌,异常讨厌,却不恨。方笑语与她们的敌意是因为她们对叶西辞不义在先。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她不甘心,却又甘心。因为胜者为王败者寇而已。她们斗不过方笑语,所以毁灭。人之常情。
相比起方笑语而言,她更恨的简政殇夫妇。尽管他们死的有些奇怪,但实则她从母亲那里知道,简政殇夫妇是被周贵妃给逼死的。
死在同一日,还是一起进的棺材,如此奇异之事却没有在京城里激起一丁点的水花,其中必有蹊跷。
这两个人的后事是叶西辞安排的,可母亲却去祭拜过。那时候她还没有生起背叛之心,还当那两个人是抚养她长大的义父义母,所以对于周贵妃的狠辣,她铭记于心。因为她很清楚,周贵妃的身份是什么。
叶诗兰不知道母亲所说的周贵妃的身份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母亲知道简政殇夫妇死亡的真相,从那时起,她就对周贵妃忌惮不已。但却从不敢背叛。
直到方笑语的出现,让母亲因为某些原因对于棋子的身份彻底的产生了厌恶,也奠定了她想要背叛的想法出现,只是中间却出了些差错,被叶西乾给搅合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而简政殇夫妇已死,她对他们的恨意却无处可发。但周贵妃和叶书成还活着!
简政殇夫妇是效力于周贵妃的,若非如此,他们不会逼迫母亲成为周贵妃的一颗棋子。若然不轻易站队,母亲此刻好说也是封疆大吏的养女,断不会过得如此凄惨。
同时,叶诗兰也心存疑惑。就如同当初他人怀疑过的一般,简政殇为何选择了周贵妃站队?
当时的周贵妃还没有生下叶书成,周相也已经从前朝隐退。没有一个儿子傍身的贵妃,简政殇投靠她的理由是什么?
想一想,若是需要效忠一人而平步青云,皇后和梅贵妃都是很好的人选。
皇后的娘家殷实稳固,又稳坐后位,皇上对皇后不仅仅是夫妻之情,也多了一分尊重。且皇后生下的孩子,那就是嫡子,于皇位而言,有着先天的优势。
而梅贵妃,那是新任丞相梅苍云的女儿,若论朝堂上的势力,或许周相人脉不少,可梅苍云身为新任的丞相,当真会比一个已经退居幕后周相差吗?
而同样是没有孩子,可当时谁也不知道梅贵妃会那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子嗣,若要选择一人投靠,宫里比之周贵妃有出路的人多不胜数,为何简政殇偏偏投靠了弱势的周贵妃?
她觉得,或许一切的秘密都在这个疑问的真相之中。
可惜,她没有从母亲那里得知真相。
不过现在真相于她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此刻她心中被恨意填满。为了复仇,为了报复周贵妃、二皇子还有叶西乾,她可以豁出去一切。她的心中已被魔鬼的阴暗染成了黑色,她只需要那些人付出代价,她不惜所有。
所以,尽管再讨厌方笑语,她依旧需要一张投名状来让方笑语安心。
只要方笑语能够帮她对付周贵妃和叶书成,哪怕是母亲曾经与她的交易,也都可以全数作废。
“你知道他会对你下手你还如此冥顽不灵?”叶西乾不知道叶诗兰想要做什么,可是心中却异常不安。因为眼前的叶诗兰与他从前那个妹妹没有一丝的相同。
“怎么哥哥你这是在关心我的安危吗?我还以为,你巴不得二皇子杀了我。”叶诗兰讽刺的笑了一笑,笑容中没有一点温暖,冷如冰霜,可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苦涩。
若可以,我不想无忧无虑吗?若可以,我不想一生顺遂吗?
可这是谁夺走了我的一切!
叶诗兰冷哼着面对着叶西乾,她说:“我等你的消息。”而后便转身离开。她怕再晚走一步,她会委屈的哭出来。
“小姐……”绿苑见叶诗兰的模样,心疼万分,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走吧,去见方笑语。我要与她做一笔交易。”叶诗兰努力的忍住鼻子的酸涩,愣生生将那泪水给憋了回去。
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特别是面对方笑语时,软弱只会让她一败涂地!
而此时方笑语却计划着拿出些银子购买粮草一事。不用多久,北燕就会受大旱的影响,粮食会颗粒无收。
此刻北燕正在打仗,镇远军三十五万,还有皇帝亲军二十万,所需粮草之多,不可小视。
她已与皇帝谈过大旱之事,所以皇帝会命人调拨尽量多的粮草来支持这场战争,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粮草与水源已是横亘在北燕无是几万大军头上不得不解决的问题了。
先不说镇远军是她爹的军队,就是此次她爹和叶西辞全都去了北燕,这也足够叫她为之担忧。
“小姐,奴婢已经命人运了一万担粮食和水去往北燕,只是,买粮之地离北燕较远,东西又着实不少,怕行路会慢些。若是在京城买粮,定然会引起人的注意,为免节外生枝,奴婢便自作主张从他处买了粮食和水,从当地运往北燕。”墨痕回道。
“你做的很好。京城如今看似平静,却处处波涛暗涌,小心使得万年船,你所思所想也是我只担忧所在。”方笑语鼓励了墨痕。一万担粮食,若是从京城购买,必瞒不住他人眼睛。
“还有小姐,从各地找来的孤儿已经到了沧澜海阁。姬午雅和姬小路已经挑了一些进月司,跟着她们学习机关阵法制毒刺探之事。不过这些孩子还是会跟着其余人一起训练。此事苍雯在负责。”墨痕又道。
“很好,身手灵活的就安排在影司。脑子活泛的,就跟着姬午雅她们留在月司,剩下的不合格的,全都安排去沧澜海阁,至少能保他们衣食无忧。只是,一切都要以忠心为根本,那些脑生反骨的,全都剔出去。”
“是,小姐,奴婢会看紧一切。”墨痕自然都明白忠心的重要。
“小姐,叶诗兰求见。”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解语的声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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