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姐姐我要出嫁了
长公主并非是个扭捏的女子。她敢爱就敢说,不会刻意去避讳什么。她对方剑璋很满意,所以便不会扭扭捏捏的不肯承认。所以当方笑语问及她是否愿意下嫁来镇远将军府时,长公主笑着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酒足饭饱,长公主不欲在将军府多待,一则她毕竟还未曾嫁来将军府,其次她要回宫,恢复她长公主的身份,且还要皇上亲自赐婚,方显隆重。
长公主很清楚,要做些什么,才能让镇远将军府利益最大化。她既已决定嫁来将军府,就要为将军府的未来打算。
方剑璋过得好了,她才会好。方笑语和方皓之过得好了,她才不会日日担忧。
不过,临走之前,长公主将方笑语叫到一边,道:“自从瘟疫之事后,太子一直在东宫养病,未曾出现在人前。如今瘟疫之事已渐渐安定,且再无复发迹象,待得皇弟抽出空闲来,怕是就要好好审审关于太子侵吞军饷与敌国有私之事了,你可有对策?”
“皇上心里自有一块明镜,想来不会轻信此事。只是越是如此,便越要严审,方能还太子殿下清白,所以我猜测,皇上怕是会亲自主审,亦或是派下真正的心腹之人来过问此案。”方笑语冷笑,叶书成此事做的漏洞颇多,一开始就不是冲着太子去的,他的目的,不过是想扯苗将军入水,既如此,她就将计就计。顺势将洪将军给废了!
长公主点头,她心中也是如此认为。
若放在从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定然不会过问。虽不曾真的剃发出家。可毕竟诵经念佛了八年。只是如今她既然可能要嫁入将军府,自然也要对背后的大环境有几分了解,否则两眼一抹瞎,她又该要如何在将军府立足?
所以她将一切都查过一遍,又梳理分明,以方便她将来待事待人不至于犯了糊涂。
方将军忠君爱国之心长存,所以是皇弟的派别。而皇弟对于太子又万分喜爱。且寄予厚望,也可以说,若是事无意外。方将军最后也当是会顺从皇命,拥立太子。
而安王世子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两人关系亲密,犹如兄弟。而安王世子若是娶了方笑语。方笑语定然也会加入太子一派。而身为方笑语父亲的方将军,就等同于是被打上了太子的标记。她若要嫁入将军府,就势必要夫妻同心,方将军如何选择,只要不是涉及叛国之事,她都将一路跟随,这心自当也要向着太子。
所以此刻,她会担忧太子的安危。如果方笑语没有法子彻底洗清太子的嫌疑。必要时,她也会出手相助。
可是她觉得。方笑语这样的人,不应当没有任何准备。
“正好有一事,想请长公主帮忙。”方笑语突然一笑。如果此事由长公主出马,事情会变的更加有说服力。
“你说。”长公主不曾推辞,虽然她还不知道方笑语要她帮的是什么忙。可是此时她已将方笑语当做女儿来看待,她这个未来做母亲的,就得为自己的女儿去操心去忧虑。
长公主离开将军府后立刻便进了宫。
而叶西辞此刻也大大方方出没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就像是在告诉世人,他安全的回了京。
之前几日不过是在府中露了个面,大刀阔斧的将安王府里的格局按照方笑语喜欢的方式改造了一遍,闹的府里不得安宁,可外界却还有许多人都不知道他回京的消息。
这几日除了改造府邸,叶西辞也没闲着各方疏通,要为太子‘洗刷冤屈’。他这是要将事情闹大,否则以他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若是对太子被禁足一事毫无反应,难免会叫人起疑。
只是今日一大早,叶西辞收到了一份特殊的请柬。帖子上除了邀请的时间、地点之外,还有一段言辞恳切的请求,求他定然要赴约。
叶西辞嘴角稍稍一勾,露出了一个猎物上钩一般的笑容,随后收拾一番,便去了那帖子里所提的地方。
而长公主进宫之后,直接去见了皇帝。
皇帝对长公主这个长姐一直比较好,长公主小时候没少疼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不吝啬分他一些。
就算是被父皇骂了,谁也不敢为他求情,长姐却不顾是否会被父皇迁怒,为他说尽了好话。就算是挨了父皇的打,若是太过严重,她也会扑上去替他挨上几板子,所以对他来说,长公主就是个对他十分重要的亲人,在宫里这样人吃人的环境之中,难得还能存留的几分温情。
所以,当初驸马之事他气氛难挡,一心想要让那个该死的男人身首异处,只是皇姐却阻止了,放过了那个负心之人。而之后,大大小小的流言蜚语不断,他们越是压制,私下里传的就越深,到最后,逼得皇姐不得不去庵堂里出了家,这一直都是他无可奈何的痛。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劝说皇姐回宫,他找来的说客没有一百也就几十,只是即便是嘴皮子磨破了,也难以撼动皇姐的心,故而便一直拖了下去。
如今皇姐肯再进宫看他,他已是开心不已,可此次皇姐的到来,却让他难掩兴奋之情。
以往皇姐再进宫,穿着的也都是僧服,青丝挽入帽中,脸上也难有笑容,从来都是一副平淡之色,即便他聊起宫中之事,聊起孩子们的功课与婚事,对方也是一脸无所谓之色,就像是真的看淡了一切,对于红尘俗世再无留恋一般,让他觉得深深的无力。
可今日,皇姐竟是穿戴整齐,换了带有花色的华服,重新梳起秀发。戴上了金银饰物,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皇弟,皇姐要嫁人了。”
皇帝嘴里正含着一口茶未曾吞下。听到此句,霎那以为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一口茶喷出来,喷了眼前的奏折一折子的茶水。
“皇姐方才说了什么?且再说一次。”皇帝以为是他日夜批阅奏折有些太累了而出现的幻听。
“姐姐我要嫁人了。”长公主十分平静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皇帝的嘴越长越大,神色呆滞,擦拭水迹的手举在半空半晌没有动作。
皇帝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消化这突然的消息。待他的思维重新回到脑袋,这才问道:“皇姐已有了意中人?是哪家的俊杰?说出来,若是他当真不错。皇弟我便为皇姐赐婚。”
他倒是听到过消息,说是皇姐近来与方笑语那丫头见过几回面,莫非是方笑语将皇姐给劝回来了?
说起来,皇姐想嫁人那是好事。自从驸马之事后。皇姐一直闷闷不乐。甚至都生出了出家的念头。明明就算她一生都住在宫中,他也能保他安康无忧,可皇姐性子如此倔强,自尊心又无比强烈,便是宁愿青灯古佛粗茶淡饭一生,也不愿成为皇家耻辱,毅然入住庵堂,再不肯回宫。
如今若是有人能打开皇姐心扉。让她能够生起还俗之心,他身为弟弟。自是为她开心的。
只是不知皇姐究竟看上了何人,竟是想也不想,便回宫来与他说要出嫁了。莫非是方剑璋?
皇帝这事儿想的也是**不离十了。但是他对方剑璋基本上还是满意的,又有着方笑语这一层关系再从中发挥作用,若是皇姐看上的人是方剑璋,他倒是乐意成全。
一旦方剑璋成了皇家女婿,有着皇姐在将军府坐镇,倒也不担心方剑璋会有异心了。
“是方剑璋方将军。皇姐我仰慕他乃是当世豪杰,镇守北燕,不让来犯之敌越线一步。人又大方体贴,愿与他结为连理。故而皇姐此次进宫,就是来求皇弟赐婚的。”长公主倒是颇为豪爽,哪还见得将军府中那一脸羞红就连一口茶一块栗子糕都觉甜蜜的羞涩之人?
“果真是方剑璋?”皇帝点了点头,倒是安心不少。除开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够收获到幸福之外,皇姐若是能嫁与方剑璋,对朝廷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皇姐,你且照实答我。那方剑璋可知你……?”皇帝没再说下去。这种事若真的说出口来,对皇姐来说也是一件太过残忍之事。
可是他真的是很担心。若是事先隐瞒,他固然可以在事发后拿皇权压制,可勉强的妥协自然不美,方剑璋手中五十万的兵权也将会由此变为隐患。
当年驸马事先已知皇姐的情况,最后还闹出了如此丢人现眼之事,而驸马不过是书生一个,手中又无实权,随意贬斥打杀都于国无忧。可方剑璋不同。
方剑璋是大承的镇远大将军,威震北燕。镇远军不仅仅在北燕威名赫赫,还有十几万大军镇守着西北,是大承不可多得的人才。
且他还给了方笑语十万大军的指挥权,虽然他另有用意,可是若因此而出现变数,就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了。
何况,方笑语能未卜先知,事先将大承的灾难化解一事也是他万分倚重的能力,若无罪大恶极之缘由,他不想对她动手。
“他知道。也愿意接受如此不堪的我。”长公主想起方剑璋的话,心头微甜。
在将军府时她也问过,可方将军却说,是否能生儿育女非是人力可为,此生无人愿意病痛缠身,既是上天已经如此不公,又何必将罪责怪于一个受害之人?且他十分坦白的与她说,若是他未曾成亲,为了为方家传宗接代,或许还会考虑一番,可如今他已为人父,膝下已有儿女相伴,对于绵延子嗣开枝散叶之事已看的不那么重了。他只望能找个顾家和顺的,守着这将军府还有三个儿女,平平安安的将日子过好,便心满意足了。
直到那时,她才真的安下心来。
她一点也不讨厌方将军的坦白。连她自己都觉得无法为夫君生儿育女,这本都已经犯了七出之条,可以被休弃了。这也是她最终放过了驸马一家的原因所在。她没指望有一个人爱她爱到即便断子绝孙也在所不惜,她已经嫁过人,还闹出了那样的丑事,所以能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和人生,她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何况皓之那孩子如此可爱,笑语那孩子又如此独立懂事,再不必她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府里且只有一个妾室,还是原配夫人留下的丫鬟,不过是为了看顾一双儿女,心性是好的,从不争宠暗算。而且看样子方将军也没有再纳她人入府的打算,她相信,只要她待方将军三个儿女如同亲生一般,对方就会尊敬她,不会辜负她。
这难道不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了吗?
比起与驸马在一起时所受的委屈,那屈辱的一巴掌,还有八年时光在庵堂中的日夜煎熬,她所求不多,真的已经很满意了。
“可当初驸马也是如此说的,结果却……”皇帝摇摇头,他是真的不希望皇姐再经历一遍当初的痛苦。若是再有一次,怕是皇姐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笑语那孩子说,她会看着将军,绝不会让她做出伤害我的事情。”长公主将方笑语给搬了出来。他知道方笑语在皇弟心中的位置十分特殊。
“是笑语那丫头撮合了皇姐和那方剑璋?”皇帝面露古怪,为何他一听到方笑语的名字就本能的觉得此事可信了几分呢?
长公主点头,继续道:“笑语说过,就算不为了我,就算是为了皓之那孩子的将来,她也决不允许他的父亲犯浑。”说着竟笑出了声来。
“她倒是想得明白!”皇帝冷哼一声,随即却也笑了。真如此想倒也不错,一段姻缘除了讲究情投意合之外,家族的利益与传承的因素也是必不可少的。
将军府缺一个能主事的女人,这个女人对将军府的未来必然要有所助益。皇姐贵为长公主,他堂堂天子的长姐,身份、地位、才情样样无双。若非是皇姐有着那样的残缺,怕是还轮不到方剑璋那个粗人抱得美人归呢!
若是对方只谈感情,他怕是不信。可若是感情中也夹杂着利益,反倒能让人信服。
“既如此,朕就为皇姐与那方剑璋赐婚,尽快完婚。”皇帝笑道。
“何须如此着急?”长公主觉得皇弟对此事似乎十分着急一般。
“西辞那小子等不及要娶笑语那丫头过门了。何况笑语前些日子还阴了那李侧妃一把,趁热打铁,让她早些嫁过去,将那李侧妃给废了了事!”皇帝笑笑,看样子他也是十分不喜欢李素青其人,对于方笑语要对付李素青之事竟然还兴致勃勃的。
方笑语没瞒着他这件事,那之前李素青派人刺杀方笑语却被反将一军的事他自然也都知道了。对于李素青的恶劣,他也是厌恶至极。奈何安王太过喜欢他,他又懒得闹得兄弟不和,这才一直没有出手。如今方笑语代劳了,他高兴都来不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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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五皇子
长公主离开的次日,将军府里就开始偷偷的备起了婚礼所需。这样的事终不可能瞒得密不透风,所以不免还是被人所知。
只是,镇远将军府究竟为何要筹备婚事所需,却一直为人猜测。
有的人猜是方剑璋为方笑语与叶西辞的婚事做了准备。
按说作为娘家人,除了等着成亲当日新郎官来迎亲和回门日子的准备外,本不必准备的如此隆重。但也有人猜测是因为安王府里的情况特殊,安王一直不喜欢叶西辞这个儿子是人尽皆知的事,于是方将军为了女儿不受委屈,这才刻意筹备的隆重些,这是为了女儿压场面,打出阵势來,也是为了震慑安王府。
也有人说是方剑璋要娶新妇,不过虽是猜了个**不离十,但要娶的新妇是哪家的千金,这便不得而知了。
这个时代,男人是天。即便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只要有权有势有地位,想娶个年轻貌美的双十新妇也非是值得大惊小怪之事。
方剑璋正值壮年,离着那棺材沿子还远着呢,要娶个跟他女儿年纪差不离的也不是难事,只是京城里的千金小姐多如牛毛,近来也没听说过哪家的小姐与将军府往来甚密,一时间也猜不出个头绪。
总之,将军府在筹备婚事,这总归是没错的,甚至还有人猜着是不是方剑璋太着急,他儿子方皓之年纪还小,就急着给他娶媳妇了?
反正各种猜测铺天盖地。一时间传闻铺天盖地的传播着。
而方笑语却一早便起身,趁着天还未大亮就离府,去了长公主的府邸。
长公主自从出嫁后。便住在了驸马府。她原本在京城里有座宅子,平日里也很少住在皇宫,都是住在这座宅子之中的。
后来,她成了亲,只是要与驸马同住,这宅子便荒了下来,除了时常有人打扫。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了。
这次长公主想开了,欲要还俗再嫁,再待在庵堂便有些不方便了。所以昨日皇上就派了人将这宅子彻底打扫出来,长公主当日便已入住。
方笑语这个时辰出府是为了掩人耳目。天色还暗,大街上人不多。她昨日里找了长公主帮忙,没想到长公主倒也迅速。昨个儿夜里就派人给了她信儿。说是事情她已办到,叫她明日过府一叙。
按说这个时辰天都还未亮,哪家的千金小姐也不敢此时外出,被说她自己胆子大不大,就是府里看门的也绝不会放行。
夜黑风高的,一个女儿家家偷偷摸摸的出府,能干出什么好事儿来?
不过这情况搁在镇远将军府却不同。方笑语的独立与主见让方剑璋完全相信她绝不会干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他更加不怕自己的闺女会被人给劫了害了去,这功夫要是有人能劫的了她。就是找再多的护卫,那也都是上去送死的。
解语上前敲了敲门。那门房处的下人来开门时眼里还挂着睡意。待见得方笑语的长相,那人立刻清醒几分,连忙将方笑语给请了进去,很显然,长公主已经提前嘱咐过了。
方笑语被领到一间屋中,屋子十分宽敞,但却门窗紧闭,迈入门中,方笑语便见长公主和另一人已经等在此处。
除开长公主之外,屋子里还有一人,年纪轻轻,却一脸的死气沉沉,明明天气并不寒冷,但眉毛上竟然隐隐能看出几片冰花。
他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身上披了件十分厚重的大衣,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觉得寒冷,整个人都缩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痛苦。
“人昨日我便帮你带回来了。只是他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妥,整个身子就像是块冰,没有一点温度,看样子像是中了什么毒物。”长公主提醒道。
“我知道,我曾听人提过,他所中之毒,当是大周毒物榜上有名的冰吻之毒,且毒已是末期,若是再寻不到解药,他只会慢慢从内到外冻僵,直到成为一块一拍就碎的冰块。”方笑语眉头紧了紧。五皇子身上的毒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了,可是这么一个大活人,宫里就没有半点反应不成?
“说来也怪,小五这身子差到极点,公里竟然瞒的通透,人人不知。皇弟那里似乎没有任何意外,甚至以为小五康健得很,我一提出要带他出宫问些京城里的事情,皇弟完全没有拒绝。可小五如今是梅贵妃的儿子,要时常去与她请安,小五的状况,她当不会不知,既如此,她为何要隐瞒皇弟此事,而不宣太医来为小五医治?”长公主觉得十分奇怪。
她受了方笑语所托,希望她能将小五带出宫来,所以她以这些年诚信吃斋念佛,对于京城事知之甚少为由,跟皇帝要了小五跟她出宫,在长公主府上住上几日,也好跟她说说这八年来京城里的变化。
因为五皇子这些年在外头的名声可当真是风流不羁的很,对于京城以及京城周边的城镇都有着几分熟悉,所以皇帝才同意了此事,她轻而易举的便将小五带出了宫。
可是,当她看到小五的状况时,不仅吓了一跳,那一脸的惨白,白的几乎就要透明,看不出一丝血色,摸起来也是冰冷的不是活人,眼角眉梢处能看到一些冰霜,整个人反倒像是一个充满了病态美的冰雕。
一个皇子,还是梅贵妃的养子,如此身份尊贵的皇天贵胄,变成如此模样,为何会没有太医前来医治?
她当时就觉有异。又想到,以五皇子的身份,方笑语想要约来见上一面大可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又何须拐弯抹角的求她将他带出宫来。所以她派人去将军府下帖子,帖子里还特意提及了。要她在早些时候赶来,就是考虑到了方笑语与小五的见面是都不能随意被人撞见。
“他这毒中的蹊跷,是否是梅贵妃所为都尚未可知。真相或许只有凶手他自己知道。”方笑语摇摇头。见五皇子似乎很难受的样子,连忙上前将那披在他身上厚厚的大衣扯开,手掌贴在他后心处,缓缓的为他输入些内力,以化解他体内的寒冰。
只可惜,这毒太过凶猛,单纯过渡内力只能治标。无法根除,除非找到解药,否则顶多只能缓解一丝他的痛苦罢了。
“你放心。解药我已命人在找,无需多久,你便能痊愈,所以当下你定要支持住。不可轻易言弃。”方笑语一边为五皇子输入内力。一边安慰道。
她的直觉告诉她,五皇子之所以中毒,而之后又来向她求救,此事的根由必定是与她有所关联的。
五皇子闭着眼,身上的已经让人麻木的冷意有一些缓解。体内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正在试图融化寒冻的坚冰,他终于觉得恢复了一些知觉。
长公主连忙吩咐人在屋内又加了两个火盆,此时完全是为了五皇子着想,却不见长公主已被这温度热的出了几丝薄汗。
“你感觉如何?”长公主虽与五皇子不怎么亲。可毕竟是她皇弟的亲生儿子,即便生母的地位低下。可她却毫不在意这些。或许整个宫里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样的感觉,宁嫁农人家,不做宫廷妇。多少人争着抢着要挤入皇宫这个巨大的牢笼,又有多少牢笼中的鸟儿却迫不及待的向往着宫外自由的天空。
她若有一个儿子,才不管他身份如何,能和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比什么都要重要百倍千倍。
“好些了。”五皇子依旧有气无力。虽然身体能重新感觉到一丝温暖,可毕竟还是寒冷占了主要。原本已经被冻的麻木,如今重新找回一点温暖,身子的反应更加强烈了。
“是谁给你下的毒?那个背后监视你的人又是谁?”方笑语默默的收回手掌,问道。
五皇子神色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道:“只是病急乱投医……所以才找了你,不想你果真如传闻那般不凡,竟真能帮到我……”
五皇子的话断断续续,却让方笑语皱了眉头。
如果五皇子找她只是因为病急乱投医,那是否就是说,一开始,那张‘随遇而安’的纸条就不是给她的?
那又是送给谁的?
与简安有关的牛皮,上头记录的简安死亡的真相,那应该是要给与叶西辞有关的人才是。
“叶西辞不在京城,太子又有事缠身,能放心交托之人,除了你我想不到他人。”五皇子抖了抖,将原本被方笑语扯下的大衣又紧紧的往身上裹了一裹,继续道:“我看得出,叶西辞待你与众不同,当时我已寒毒缠身,就怕等不到叶西辞回来,所以给你提示。只是……只是我又不完全信得过你,这才将提示写的隐晦,本想着,若是你能找到字条中的线索,那便是命中注定……若然……不能,我便将真相写在他处,只能指望着上天决定,是否能让叶西辞看到……”
“你是如何知道安王妃那张牛皮的所在之处的?还有,是何人给你下的毒?当时你已知自己中毒?”方笑语不禁问道。
“京城里的青楼柳巷我不知逛了多少,那望花楼不过是其中之一。原是二哥带我去的,来来回回的,我变成了此间常客。”五皇子语气沉沉的没有生气道:“当初能找到那秘密所在,也不过是为了讨美人一笑,月下树梢,没人窗内弹琴,我便窗外吹箫,琴箫合奏,倒也是一段美妙的故事。因此,我才察觉到了那窗外的不寻常处,待得夜深人静,楼里的姑娘都歇了,我这才将东西取出来一看。又哪知会看到如此惊世骇俗的故事?我本就心向太子兄长,叶西辞又曾帮过我复仇,我不知要如何与他提及此事,故而一直拖着。”
五皇子脸上露出几分内疚之色,又道:“我原想自己追查一番,若有进展,再与他说也不迟。只是越是追查,牵扯便越大。而我又似乎是何处露出过马脚,被人察觉,不知不觉间竟被人下了毒。”
“起初并不怀疑,只因身体还未有太多异样,只是偶尔会觉着发冷,还以为是天气渐凉亦或是感染风寒所致。只是渐渐,身子越来越冷,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要冻结成冰般,我便知,我定然是中了毒。”
“只是,当时叶西辞不在京城,太子也因事缠身而不得见,想要与你谈谈,可你府中之人却说你染病在身,不能相见。此事便一直拖着。直到上次在宫中见到你,便临时写了张字条,偷偷塞入你手中,不想,只是短短几字,却当真让你找到了那秘藏之物。可见一切皆为天意。”五皇子眨了眨眼,那睫毛处一小块快要融化的冰晶落入桌上,瞬间化为水迹。
怪不得那字条不过短短四个字,却写得歪歪扭扭。
想来他也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进宫,而后看到她之后,见她是往太子东宫的方向而去,所以才急急忙忙找来纸笔,又因为身中冰吻之毒,浑身冷的发颤,这才将那字写的歪歪斜斜。而后又刻意绕到离开东宫的必经之处,看似是在调戏她,实则是偷偷将纸条塞入她手中。且后头有人监视着,他必须眼疾手快,不可露出破绽,否则不仅不能将消息传达出去,还可能会给她引来无妄之灾。
恐怕他也是害怕被那监视之人发觉,所以才只写下寥寥几字,如此,即便被人发现,若是不明所以,也可能会让她逃过一劫。
方笑语看了五皇子一眼。他虽说是因为信不过她所以才会给出如此模糊的提示,可若真信不过她,一开始就不该给她提示。恐怕其中也存了几分想要保护他之意。
五皇子咳几声,脸色突然骇变,那惊恐之意完全不做掩饰道:“糟了,之前浑浑噩噩,全然忘记了那监视我之人。如今我身在长公主府,若是那人以为你们与我有所联系而加害的话……”
那监视他之人的武功很高,手段更是残忍。他宫中的小宫女只是无意间看到了他冻的浑身发颤的模样要去找太医帮他医治而已,就被对方毫不手软的一刀抹了脖子。这样的人,若是连累了方笑语和长公主的话……
“他肯定还在暗中观察,得想法子。”五皇子脸色铁青。(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毒中的蹊跷
五皇子整个人都清醒起来,就算是被那犹如冻冰般的寒冷折磨着,此刻也觉得心跳的急速厉害。
他还在皇宫时就已经难受的要命,脑子里几乎没有思维。可是,宫里有人想要隐瞒这一切,尽管他身为皇子,可是毕竟一开始生母出身太低,并不得人看重。他虽养在梅贵妃名下,可事实上梅贵妃却是他的仇人,且梅贵妃一心想要个自己的孩子,除了在外人面前,私下里对他并不是十分热情。
这次他中毒之事颇为蹊跷,除了他的追查触及到了某些人极力隐藏的核心秘密被灭口之外,梅贵妃很清楚他身上的不同,也应该能想到他中了毒,却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没有为他传唤太医,也没有将此事告知父皇,反而是将他关在宫中,还派了人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他被带出宫,带到长公主府,他一直都浑浑噩噩的,若非是方笑语方才用内力为他驱寒,恐怕他现在还是一副濒死的状态,对外界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甚至于连思考的能力都几乎要被剥夺。
“那监视你之人便是给你下毒之人?”方笑语观察着五皇子的反应,他对于那些监视他的人似乎十分惧怕,想来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五皇子摇摇头道:“为我下毒之人是谁连我也不知,只是有些值得怀疑的线索。那些监视我之人是梅贵妃派来的,我如往常般去给她请安。她明明看出了我身体有恙,却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派人监视。不允许我随意踏出宫门。我贴身伺候的几个宫女,都因为要为我延请太医或是想要去向父皇和太子皇兄报信而被杀死……”
“你中毒之前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方笑语有些想不通。她以为五皇子中毒是因为触及到了简安死去的真相,很可能顺着那牛皮纸中的内容,五皇子查到了什么被人给发现了,这才想要杀之灭口。
可是,若是事情是因简安之事而起,那么幕后之人就当是周贵妃周灵和二皇子叶书成才是。梅贵妃突然蹦出来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梅贵妃和周贵妃平日里是一伙儿的?互相不合只是演给外人看的障眼之法?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十分可疑的疑点她解释不清楚,若是要杀人灭口。直接毒死五皇子岂非更好?如此还不必担心五皇子有时间将一切都告诉别人,暴露了计划所在,何必找来冰吻这种奇毒,日日夜夜折磨五皇子。这是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用如此?
“何时中的毒我也不知。若只论身子不爽前日,除了向梅贵妃请安之外,就是去父皇那里汇报功课。”五皇子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若是论及下毒的可能性,宫里能在他的饭食茶水之中下毒者不知凡几,根本无从追查。而他也未曾被父皇允许外出开府,所以只能住在宫中。宫中人员众多,数都数不过来,碰上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根本无法回忆。
“起初中毒的症状你可还记得?”方笑语眉头紧皱。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有些什么阻碍了她的思路。
五皇子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一开始不过是浑身发冷,但身体依旧有温度,明明艳阳高照的天气,无风无雨,却总像是有一阵风在背后吹过,瞬间冰冷刺骨。渐渐的,舌头没有的感觉,虽能吃出饭菜的味道,可即便是冒着热气的饭菜,吃起来也是凉的……”
“咦?”方笑语一顿。五皇子所说的这种情况,与冰吻之毒的症状全不相符。
不如说,正好相反。
若是人中了冰吻之毒,一开始的三至五日内,他不会感觉到冰冷,相反,会越来越热,即便是冬日皑皑白雪覆盖,也几乎是热的满头大汗。三至五日后便是一个转折,身体会开始逐渐发冷,周身都开始有些冰凉,皮肤上的温度渐渐退却,换来的是如同冰一般刺骨的触感。
但是,身体冰冷,味觉却并不会如五皇子所言那般,能吃出味道,却什么都是凉的。相反,中了冰吻之毒的人,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且口中对于热度却异常的敏感,会有一种热的饭菜在进入口中之后发烫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便会趋于冰冷。
中毒者会敏感的感应到这种由烫变冷的过程,这也是对人的一种折磨。
而五皇子所言,一开始身觉不适之后,立刻就觉得浑身发冷,这本身与冰吻就是不相符的。
方笑语并没有打断提醒,而是继续听五皇子道:“我这便察觉到身体有异,寻了太医看过,太医说是身染风寒之兆。我本不信,感染风寒浑身发冷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从未听闻感染风寒者会对舌头有所影响。我想那太医时常给梅贵妃诊脉,想来或许是梅贵妃的心腹,有什么也不会对我说,甚至还怀疑此事是否与梅贵妃有关,毕竟我是她的仇人,虽可能她并不知我已知道当时真相,并对她抱有仇恨,可她养我在她膝下,毕竟并非自愿,我又非是她亲生,生母还是被她所害,对我抱有戒心也是常理之中。故而我便偷偷出宫,去找了宫外的大夫诊看,那大夫说我是中了毒,是用大雪山上稀有的一种冰轮花所制的毒药,此毒虽一时半会儿不会致命,但却会慢慢的破坏身体,若不寻到解药,终会致残,一生都无法再如寻常人一般生活,且会慢慢再也感受不到温度。”
五皇子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似乎在思考什么一般,他继续道:“那大夫说此毒难解,所需配置解药的药物更是难寻。他无能为力,但却有暂时能够缓解毒性蔓延全身的法子,便为我开了方子。我也怕此人乃是庸医。特意多寻了几个大夫诊看,得到的结论一般无二,这才信了那大夫的话,将方子熬了药,喝了一碗。当夜便觉有了起色,身体不仅不再发冷,反倒觉得异常灼热。我以为这是药起了作用。心中还庆幸,虽不能根治,但至少可以抑制。我也能慢慢寻找解毒的药材,彻底将身子里的毒连根拔起。”
方笑语眸中寒光一闪而逝,问道:“你身体发热的状况持续了多久?”
“足有五日。身子寒热相侵,倒也舒服不少。可五日左右。那方子便不再有起色。不仅对身体无用,反倒觉得比之从前更加冰冷,且口里也没了味觉,也不像从前那般吃什么都是冷的,反倒是有一瞬的热感,而后像是在口中被冻结一般,瞬间变为冷炙。我又去寻了那大夫,可那大夫的医馆已经人去楼空。不见了踪影。我便觉是否上当,再不曾服用那药物。从此之后。身子渐渐冰冷没有温度,甚至到了如今,就算是血液也会被冻住无法流出。或许我命不久矣,但我想,此事当与那安王妃的死有关。”五皇子心中所疑之人自然是二皇子和周贵妃,但是方笑语却觉得此事蹊跷太多。
“若是周贵妃与二皇子要杀人灭口,当不会用如此麻烦的方式来害你。直接一剂剧毒毒死你便了事,何必留下你活口,叫你日日夜夜深受折磨,却也给了你传递消息的可能。”方笑语的疑惑便是如此。
五皇子却是摇头一笑,道:“我毕竟是皇子,就算不得父皇看重,也是皇家血脉。若是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父皇定然不会不追究此事,故而很可能会将他二人暴露。这才用了慢性毒药的法子,想要一日日磨死我。”
“不对。”方笑语摇摇头,反驳道:“冰吻之毒,若是中毒者死亡,那死相十分异常,整个人犹如一座冰雕,一敲就碎。五脏六腑都会被冻住,连解剖尸首都做不到。若是五皇子你如此死相,岂非更加引起皇上怀疑?如此一来,抚养你的梅贵妃固然难辞其咎,可是梅贵妃身处深宫,又从何处来的大周奇毒也会叫人怀疑。再加之梅贵妃是梅丞相之女,身系前朝稳定,皇上也不会将此案草草了事,必然要细加追查。以皇上的手段,也未必就查不到周贵妃她们的头上。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剂猛毒将你毒死了事,干净利落,只要稍加筹划,完全可以将事情全都推到梅贵妃的身上,或是牺牲几个卒子,彻底将她们自己洗的清白,没有必要用如此繁琐的手段来取你性命。”
五皇子突然也顿住了。之前他中毒,身体冰冷,脑子也浑浑噩噩,根本无法细想,只是他努力的告诉自己此事必定与周贵妃和二皇子有关。可如今听方笑语这么一提,疑点实在是太多,似乎有种微妙的奇怪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有人故意要将他中毒之事甚至是他的死推给周贵妃和叶书成一般……
“且还有,你当初感觉身体有恙之时的中毒反应与冰吻之毒相差太多,你所提及的那个宫外的大夫说的不错,一开始你所中的,只不过是冰轮之毒,算是冰吻的仿冒品,可其歹毒却完全与冰吻无法相提并论。”
方笑语冷哼一声道:“冰轮之毒取自大雪山上十年一开花的冰轮花的花蕊,它的花蕊形似桂花,就连气味也十分相似,一般人若是分不清楚,很可能便将之当做桂花食用。若是再配上雪蛤膏来服用,其毒性更重。但它的毒却并不致死,除了会让身体一直处于冰冷的状态之外,就算是皮肤也都能摸出几分热度,不易被人察觉。可冰吻不同,它会将人慢慢变作冰雕,到了血液内脏都被冰冻的时候,思维也便不会再存在,此时,中毒者便会如同一个活死人般,再无生命迹象。”
“但是!”方笑语又道:“一开始你所中的确实是冰轮之毒,直到你去找了那个宫外的大夫之后,服了那剂药,你身体所反映出来的症状却恰恰与冰吻之毒完全吻合。也就是说,那个大夫给你的那剂药方,就是冰吻这种大周奇毒榜上的奇物。”
五皇子手指微微颤抖,没想到却是他自己将这毒给引上身的,但是他又奇怪道:“可此药方,我也寻了太医院的太医看过,他说并无问题,相反还对身体有益……”
“你也说过,那太医常为梅贵妃诊治,很可能就是梅贵妃的人。”方笑语道。
五皇子却摇头道:“可我寻的是另一个太医。”
“谁又规定,一个人就只能买通一个太医为她办事?”方笑语冷笑。
“你是说,那人也是梅贵妃的人?”五皇子脸色铁青,他怎么就轻易的相信了此人,而不去多找几人瞧瞧。若是其他并非被梅贵妃买通的大夫,看到方子之时当能看出问题来才是。
“你可还记得那方子的内容?”方笑语突然问道。
五皇子被方笑语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不仅记得,因为察觉到那大夫有异,我便一直随身带着那方子,就是怕有人会毁灭痕迹,让人无从查起。”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张薄薄的纸张,纸张上的字迹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触摸到那纸张,就有一种冰凉的感觉,应该是一直被藏在五皇子怀中所染上的冰吻中的寒气。
“如何?这药方可是冰吻之毒的毒方?”五皇子连忙问道。
方笑语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人十分仔细,处处不露蛛丝马迹。”说着,将手中的方子扬了一扬道:“这方子中的药材确实都是抑制冰轮之毒的东西,并无错处。若是按着方子中的药材喝了,就能将冰轮花之毒抑制在身体中的某一处,不让其随意扩散。”
“如此说来,那大夫并无问题?”五皇子糊涂了。
“未必。”方笑语摇头道:“方子没有问题,却不代表大夫也无问题。这大夫出现的太蹊跷,消失的也太蹊跷。还有一种可能,你的宫中,有人与这大夫是一伙儿的。他们给你下了冰轮之毒,是为了掩住太医的耳目,而你出宫寻大夫之后,你宫中又有人将方子里的药材给换成了冰吻之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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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另一种可能性
“为何要用如此麻烦的法子?”长公主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虽然上次关于简安的事,方笑语曾与她提过一些,可是她毕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包括五皇子的事她也是一知半解,所以一时间没有理清头绪。
“五皇子是否想到些什么?”方笑语见五皇子一脸沉思之状,于是问道。
五皇子犹豫半晌,心中依旧存着解不开的疑惑道:“或许是我的错觉。一开始得知中毒之时,我便怀疑是因为查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反要造人灭口,也不曾细想。后来身体越加不适,脑中混沌一片,更是无力细想,故而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的追查触及到了周贵妃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才会遭此一劫。可是如今想来,这一切实在太多蹊跷,若是细想,我总有种……有人想要引诱我怀疑周贵妃的错觉。”
“未必是错觉。”方笑语突然道:“若是周贵妃想要置你于死地,就如我先前所言,大可直接下手,干脆利落,也不易节外生枝。可是凶手却留下你性命,甚至多次给你传递消息的机会,这实在是有些太过不同寻常。”
说着,方笑语眯了眯眼,继续道:“且听你所言,那派人监视你之人乃是梅贵妃的人。梅贵妃与周贵妃向来不合,一个是前任宰相的女儿,一个是新任宰相的女儿,虽说官位常有更替,可宰相在朝堂之上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派系分明。周相与梅相之间也互有较量,这样的较量从前朝延至后宫,这二人必然无法为友。虽说梅相如今看似在与叶书成合作。但实则不过是各自心怀鬼胎虚以委蛇罢了。梅贵妃从不曾放弃生儿育女的希望,而周贵妃又必然要将叶书成推上皇位,否则便无法完成简政殇夫妇的任务,更无法与大周云王交代。而梅贵妃并非是大周出身,梅丞相的身世我也曾叫人查过,并无可疑,既如此。梅贵妃又如何非要趟了这趟混水,将梅相府架在火上炙烤呢?”
“没想到你连周贵妃的来历出身也知道了。”五皇子神色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一眼,又道:“可那背后监视之人确实是梅贵妃身边的心腹不假。我曾不止一次见过此人。若然梅贵妃与此事无关,她为何要派人监视于我?且还封锁我中毒的消息,连太医也不肯请来,似乎想要……”
五皇子的话没有说完。可意思却已经十分明白。于是方笑语接话道:“让你死。”
五皇子点点头。可方笑语却露出一脸思索之色道:“梅贵妃的举动,似乎真的是想要你死。可却又想借着你的死筹划些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五皇子皱眉。
“嫁祸周贵妃?”长公主突然道。
方笑语点点头,道:“梅贵妃派人监视五皇子殿下,阻止了一切殿下中毒之事被皇上发现的可能。但是,他却没有阻止五皇子殿下与我接触。”
“我向你传递字条那日……?”五皇子恍然惊醒。
方笑语点头,道:“若然真的想封锁你的消息,那么应当将你软禁在寝宫之中不得与任何人接触才是,可是她却允许你随意在宫中行走。甚至允许你与我接触。”
“若按常理来说。即便并没有发现你塞字条给我这件事,为了以防万一。也当对我有所监视或调查,可事实却是,她完全放任了我之后所有的行动,包括我被周相派来的人半路拦住而被带去了望花楼,自始至终,除了周相的人以外,没有任何人跟踪监视过我。”方笑语继续道。
“这与常理不符。若小五是因为触及到了周灵的身世而被灭口,以周灵的心思,她不应当露出如此多的破绽,这便像是有意要人疑她一般,如此重要的事,她怎会如此儿戏?”长公主忽然插言道。
她对周灵有着一些了解。因为她与周相的关系十分要好,只是周灵平日不怎么亲近她罢了,可这并不妨碍她了解周灵的性格。
一个能将周相骗了如此之久都未曾露出破绽之人,又怎么会在小五这里做出如此儿戏的反应?
“所以我才觉得,此事不像是周贵妃所为,也所以五皇子殿下才会有种被人故意引诱去怀疑周贵妃的感觉。”方笑语沉声道:“我们不妨想想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五皇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他现在依旧觉得很冷,可是还能思考。
“假如,五皇子殿下的毒一开始就是梅贵妃所下呢?”方笑语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可她为何要如此?”长公主不懂,道:“梅贵妃一直未有子嗣,在宫中从来母凭子贵,若然太子登基,没有个一儿半女在身边尽孝,是何等凄惨?小五虽非她亲生,可毕竟一直养在膝下,无论皇位最后如何反复,小五与世无争,再差也是个王爷,有个儿子在身边,将来还可跟随小五出宫住在王府之中,不必老死深宫,孤寥寂寞,她又何必自断其路?”
“原因尚不得而知。”方笑语摇了摇头,继续道:“或许她有着什么别的打算,也或许她知道了五皇子殿下对她怀有恨意,甚至或许她察觉到了她为何一直没有子嗣于是心生怨恨……”
方笑语不动声色的瞥了五皇子一眼,五皇子心中大骇,他不想,方笑语竟然连这些细节都知道了。他本以为这些都是叶西辞告诉她的,可想想又觉得不对,叶西辞当不至于被美色所迷,不曾成亲,连他这种打入二皇子阵营的暗哨之事也都一一告知了吧?那方笑语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这一切的?还有关于周贵妃的身世之事,她竟也查的如此清楚。莫非真如外界所言,她有未卜先知只能?
方笑语并未理会五皇子的惊骇,平静道:“若是五皇子殿下的冰轮之毒是梅贵妃所下。恐怕她一开始就已经推测出了殿下往后的行动,包括不信任一直为她诊脉的太医而出宫另寻医者之事也都事先想到了,所以才有了那个出现的蹊跷,消失的也蹊跷的大夫。”
“可或许那大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消失也可能是因为小五之事而遭了灭口?”长公主也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也许。”方笑语并没有否认这种可能性,而是继续道:“直到五皇子殿下听了那大夫的话,将药方拿回宫去,而宫中有人又将这药方里的药给换成了冰吻这等奇毒。而后又找人监视殿下。步步紧逼,甚至不惜杀了殿下身边伺候的宫女,让殿下以为对方是要彻底封锁殿下中毒的消息。”
“本来便中了毒。又被逼到绝路,此时五皇子殿下应当会如何想?”方笑语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我会想到为何会有人要置我于死地,而后便会怀疑是否是自己卷入了非要被人灭口的事故之中,那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因安王妃留下的牛皮纸中的内容而清查到的事。自然而然便会疑心是周贵妃想要灭口。”
五皇子顺着方笑语的思路一路猜想下来。又继续道:“既然心中有所怀疑,又被步步紧逼性命堪忧,那么,我自然而然便会想要找人救命,亦或是留下线索,不至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五皇子脸色沉了沉,继续道:“而我既已经怀疑此事是周贵妃所为,留下的线索也定然是与周贵妃有关。将来若然是父皇对我之死起了疑心。一旦追查,必然会顺着我所留下的线索追查到周贵妃的头上……”
“可若是如此说来。就等同于梅贵妃是知道周贵妃的底细,才会做出如此布局。周贵妃小心谨慎多年,梅贵妃又是如何察觉到此事的?”五皇子有些不明白。
他是不小心看到了安王妃留下的线索,刻意追查下才触及到真相的。周贵妃在朝中多年,多有布置,眼线也不知凡几,即便是精明如周相,也未曾发现他认贼作女的事实,那梅贵妃不过日日待在深宫,又怎会知道这般秘辛?
“我曾听梅春水提过,梅相曾与狐狼草原之人有所勾结……”方笑语点到即止,并未深谈。
“你的意思是,梅相府里也未必干净?”长公主立刻就抓到了方笑语话中的重点。看来,外界传闻方将军唯梅苍云马首是瞻,此事也另有隐情。
“五皇子殿下可还记得那宫外大夫的模样?”方笑语没有回答长公主的问题,而是突然换了话题,道。
“那大夫长相甚为普通,可我隐约还有些印象。”五皇子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
“殿下可否将那人的相貌画出来?”方笑语又道。
“可以一试。”五皇子点头。
“来人,去备笔墨纸砚。”长公主立刻吩咐下人道。
没过多久,笔墨纸砚已备妥,五皇子提笔蘸墨,却迟迟没有下笔,而是认真的在脑中将那人的脸重新刻画清晰,这才动笔。
方笑语看着五皇子UU小说的人物,年纪看起来不大,至多二三十岁,与之前五皇子所言没有差异。脸确实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大众模样,方笑语之所以能看得出,还有赖于五皇子为了演出那个放浪不羁与世无争的风流浪子所刻意练出来的画工。
他的画,十分注重细节,会将面目描绘的栩栩如生。
如果他画中的这张脸确实是那日他所见到的那个大夫的脸,那么,想从中得到什么有利的线索,恐怕会难如登天。
这张脸,没有任何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咦?”方笑语的目光从那张脸上挪开,却突然顿了一顿。
“怎么?”长公主被方笑语的动作吸引住,问道。
“这……是什么?”方笑语问道。
五皇子和长公主顺着方笑语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画中人保持着坐姿,一如那日五皇子见他时一模一样的动作,只是裸露在外的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哦,我当初见他时,他手上就有一道细小的伤疤,看样子已经结了痂,不过形状有些奇怪,便记住了。一不小心画了上去。”五皇子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的习惯,总是会注意到一些特别的细节,并且作画时会下意识的将之画在纸上。这不过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而已。
“这个形状……”方笑语皱眉,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个形状有些像是被山岩划到的,之所以如此认为,是因为,这形状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方笑语的神色越来越阴沉,身上所散发的寒气让五皇子有一种他的毒又扩散了的错觉。
“她这是……气着了……?”五皇子被方笑语突然的反应给闹得莫名其妙。
长公主摇头。她也不过是与这个未来的女儿见过几面,远远达不到能理解她心中所想的地步。
而正当这屋里的空气越加沉重时,方笑语却突然笑了,似乎刚刚那阴沉的脸色不过是错觉一般。
五皇子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虽然可能找到了他中毒的真相,可是此时他心头依旧犹如压了一座大山般沉重。
那个监视他之人,一定知道他在长公主府。可他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如果如方笑语所言,一切都是梅贵妃的谋划,是否代表,他现在出现在长公主府实则是梅贵妃愿意看到的?
如果连父皇都敬重的长公主都参与进来,揪出周贵妃不是更加容易了?若是梅贵妃如此想,那么,他们就还安全。
“殿下又想到了什么?”方笑语见五皇子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于是问道。
五皇子颇为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两眼,眼里竟还有一瞬的内疚之色道:“此事怕是我连累了你。这些事本与你无关……”
“殿下还真是个好人。”方笑语笑的有些玩味。这些皇亲贵胄们,大多把连累迁怒别人当作一种理所当然,没想到这个心思也十分深沉的五皇子竟还会为此而内疚。
五皇子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成是好人,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于是道:“那监视之人定然还在周围,你近来要小心些,出门在外多带些护卫。”
五皇子忍不住提醒方笑语。
方笑语却扑哧一笑,道:“你说的是他?”
五皇子顺着方笑语手指所指的地方看去。那里是一扇紧关的门。
可那扇门却突然被人敲动,得到允许后,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子手中拎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五皇子瞬间呆滞。
这个人……不就是那个一直监视他,将伺候他的下人残忍杀光的人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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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抱歉,他的目光让我有些烦躁
“你将他抓了?”五皇子目瞪口呆。
他是听过些方笑语的传闻,但其实他嘴上说着不同凡响,遇了事也不得不找方笑语求助,可他心里还是存着几分不以为意的。
倒不是看不起女子,只是他从前其实对方笑语也是有着几分了解的。了解的并不透彻,可从前她什么德性,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方笑语从前的名声,不说名动京城,却也差不离了。只是与现在不同,那时候她为人所知的,是她的懦弱与木头。
京城里人人都说,那方大小姐除了长着一张美丽的脸,当真是一无是处。
明明是手握五十万兵权的实权将军的嫡出千金,却被一个臭名昭著自甘堕落非要嫁给商人最后还被无情抛弃拖着个野种再嫁的女人欺负的团团转。无论被人如何对待,从不反抗,默默接受一切欺辱,身为长姐,连弟妹都无法保全不说,她自己也是三番五次的遇险,外头的名声更是被人刻意传的不堪入耳。
不知内情者当真以为她便是这样不堪之人,知道内情者,虽也同情她的遭遇,更多的却是对于她无能还不知反抗的不屑与惋惜。
那时候,他虽未曾与方笑语有过过多的接触,但因为他明面上是叶书成阵队中人,而叶书成又十分想要方将军的支持,所以一直在筹划着如何能不动声色不引人怀疑的娶到方笑语为妻,他被拉着为叶书成出谋划策也不止一次了。所以。他对方笑语也了解过一些,实在是无法让人对她生起任何的兴趣。
京城里的世家千金,论及美貌者。多不胜数。论起才华,更是不知有多少人能甩方笑语十八条街。除了家世不错之外,方笑语就是个最为典型不过的木头。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不主动与任何人接触,即便是他人主动与她招呼,她也是爱搭不理。他还很清楚的记得,叶心柔那妮子就是因为如此。一开始才会对方笑语的印象十分恶劣。
若不是这张脸做不得假,他还真的以为方笑语是换了个人。上次庄严寺中她那样粗暴的对待商可人,他便觉得事情实在是奇怪万分。哪知道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让她彻底摆脱了木头大小姐的称呼,一举成了京城里万分耀眼的存在。
而如今,父皇还给她弄了个什么佛女的身份,这变化实在是让人始料不及。
可所谓佛女。不过是忽悠人的玩意儿。除了父皇这种诚心信佛之人。怕是糊弄不了明眼人。
可是如今他却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倒也不是说他相信了那套佛女的说辞。他依旧认为这是方笑语在用什么法子糊弄父皇,可是他却绝不会相信,方笑语还是从前那个木头,要么是她从前极为擅长隐藏,要么就是被什么刺激了,这才改了性子。但他不得不承认,方笑语这个人,不能再小觑之。
他忍辱负重。称呼自己的仇人为母妃,就是为了能在她身边。总有一日要为生母报仇。所以,此时一身狼狈跪在地上的这个一直监视他之人是什么身份来历,有着什么能力,他很清楚。
这个人要做江涛,十几年前在江湖之中作恶多端,且手段残忍胆大妄为,被官府通缉。可是,后来这人便再没了踪影,前几年,他突然出现在了梅贵妃的身边,应当是此人不知为何被梅丞相征服,又送进宫中为梅贵妃所用。
此人武功在江湖之中也属一流,如今宫里大把上好的药材养着,武功就更为精进。却因为也有了宫中人撑腰,行事更加残忍无度,他直到此刻也没有忘记他身边那些伺候他多年之人恐怖的死相。
就是方才,他都还在担心因为他会让方笑语遭了连累,他可是知道的方笑语此人在叶西辞心中的地位,那个万年对女人都毫无兴趣的冰块,肯如此因为一个女人而神魂颠倒,这简直比之铁树开花都要稀奇。
他也听过方笑语武功高强的传言,可是他并未亲眼见识过方笑语武功究竟高强到什么程度,在他看来,一个几乎很少迈出府门的女子,即便打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不过才十五六岁,武功又能厉害到哪儿去?又如何能跟一个十几年前就在江湖中凶名赫赫的恶人相提并论?
可是看看如今地下跪着的人,再看看那两个同样立在方笑语身后一脸冰冷的女子,莫非,方笑语的下人也都有着可以将这凶人随意擒获的能力?那方笑语本人又该有多可怕?
“怎么?莫非抓错人了?”方笑语一愣。她当然能感觉到有人在附近监视,但却并未见过监视之人的真容,她还以为抓错了人,将别的监视之人当做监视五皇子的人给抓错了。
“这倒不是。”五皇子依旧有些懵。被他忌惮了如此之久的人竟然这般轻易就被擒获,说实在的他有点受到了打击。
“如此说来,一直监视你的人就是他?”方笑语问道。
五皇子点头,十分肯定的回道:“是他,无错。”
“那便好。”方笑语冷笑,随即看向地上那个被五花大绑之后还不老实,死命拿眼睛瞪着她的老东西,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年纪,长相上看起来当会比实际年纪年轻些,只是因为恶事做绝,浑身都染上了‘一眼看上去就不像是个好东西’的气息。特别是他的眼睛,看起来阴沉无比,让人生寒。而且脸上还有道疤痕。
可是这样的眼神却并不能吓到方笑语。相反,这眼神让方笑语有些烦躁。
她一个某一世出身魔教,做过魔教教主的人,什么阴险毒辣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没见过?比之这个江涛更加狠毒残忍的人在她手上也得唯唯诺诺,死在她手上的更是不计其数。就凭这种货色,竟还敢拿眼神来恐吓她?
方笑语一脚就踩上了那人的腿,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异常清晰。
五皇子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从始至终似乎都未曾变过脸色,心中不禁对方笑语产生的深深的忌惮。
这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该有的态度,即便是男子,第一次伤人、杀人,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五皇子心中暗惊,心说叶西辞可是找了个了不得的女人回去。若从前是叶西辞身为晚辈不方便动手。那么一旦方笑语真的嫁入了安王府,他都能想象到安王府中的格局会发生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心狠手也狠的女子,绝不会放任那个李素青没完没了的威胁她的性命。
“抱歉。他的目光叫我有些烦躁。”方笑语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引得五皇子很长公主的神色异常精彩。
不要用这样平静到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样刺激的话来可好?
“长公主殿下可能腾出间安静的屋子,叫我与他单独谈谈?”方笑语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看向长公主的目光完全不复之前的冷淡。
长公主愣了一愣。心说她之前果真是不了解这个将来可能是她女儿的人。这个人。冷静的叫人害怕。自始至终,从抬脚,到落脚,到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对方的神情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变化。除了正常的呼吸,方笑语就如同是在用膳一般的随意。
她没将这条人命当做一回事。
一时间长公主有些担忧。担忧方笑语的性子会否为她惹来什么麻烦。
“屋子,这府里多的是。只是孤男寡女,如何能同处一室?”长公主毕竟是这个时代长大的女人。对于这些一直束缚着男女的所谓礼义廉耻多少有些在意。
若此时方笑语要与之同处一室的是叶西辞还好。毕竟两人的婚事安王虽未点头,但叶西辞已经有所决定了。安王那里有着苏红绸的性命牵制,安王即便不同意也绝不敢轻易反对,除非他对苏红绸突然腻了。
可此时眼前是别的男子,即便是敌人,人多还好,要一男一女同处一室,传出去毕竟对名声不好。
方笑语却一愣,指着那江涛道:“这也算个孤男?”
长公主被方笑语的神色闹得哭笑不得,道:“丑是丑了些,可毕竟是个男人。”
江涛此时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一直奉命监视五皇子,待五皇子被长公主带到长公主府,他也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府外隐藏着继续他监视的任务。
可是谁知道他引以为傲的武功在对方眼中如此不堪一击。轻易被发觉他藏身所在便罢了,竟是连敌对,都无法在对方手上撑过三十招便被擒获。而对方的年纪更是让他崩溃,直到此刻他都还想不明白,对方的武功如何会如此高强,除了有强大的功法之外,还有其余解释可以说通这一切吗?
连下人都配备如此高强的武功秘籍,这镇远将军府究竟是什么来路?
而这便已经让他倍受打击,可现在他竟然还被人说长得丑?!
想当年,他年轻时也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好吗?若非是他练功曾走火入魔,被人偷袭,他脸上也不会留下伤疤。
方笑语想想也是,于是将目光对准了那江涛的那个地方,道:“那将他变作女人就是。”
江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方笑语话里的意思,见方笑语一直盯着他裤裆处看,他身子立刻一哆嗦,倒是与五皇子的频率异常的相合。
五皇子一脸的‘卧槽’一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神情看着方笑语,刚刚底下突然就吹来一阵凉气,他不禁埋怨方笑语,真的不要一脸平静的说出如此残忍可怕的话好不好!
长公主见方笑语那毫不避讳盯着男子那个地方的目光,脸上都不由起了一层红晕。她似乎是得了个了不得的女儿,竟是如此胆大妄为。
可主子了不得,丫鬟更是了不得。此时丝竹与墨痕都站在方笑语的身后犹如两座雕像,无论方笑语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当方笑语说要将那江涛变作女人时,这两人竟还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说着就上前,一个动手按住江涛,一个看起来就想要扒人裤子一般。
江涛吓的连忙大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小姐有命,将你变作女人,与咱们姐妹为伴。”丝竹扑哧一笑,还有心情调戏这江涛一番。
长公主更是愣住了。
这丫头竟也如此放得开?她不禁要问方笑语这究竟是如何培养出来的?
丝竹与墨痕这两人,原本在月影司也是极为出挑的存在。墨痕看起来冰冷一些,常常不苟言笑。除了与她相熟之人,她断断懒的给对方一个好表情。而相对的,丝竹便跳脱一些,活泼一些,更加像是个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对一切都保持着乐观的心态。只是有时候会迷糊些,不如墨痕谨慎。可是她二人却着实都是练武的好材料,对于习武的领悟能力都十分出彩。
此时这样的情况,墨痕固然也会忠实的执行方笑语的命令,可是相对起来,她平日常以冷面待人,但内心却并不冷傲孤寂,此刻面对要扒男人裤子之事她虽不会反抗,却也会觉得有些脸红,特别是她与叶蝉有了交集之后,对于男女之事再不似从前懵懂,所以总有几分放不开。
可丝竹却不同。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就像是要方笑语亲自去扒江涛的裤子方笑语也不会在意一样。
一则是她本身并没有喜欢的人,还体会不到墨痕与叶蝉相好之后的那种感觉。其次她十分崇拜方笑语,因为是方笑语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虽然作为一个婢女而存在,却并没有感到人世间的绝望。
在月影司刚刚起步时,像她这样的人有很多。她们有的是乞丐,有的是孤儿,有的家里遭了灾难孤苦伶仃,有的身负冤屈叫天不应。
她们原本都是些深处在绝望之中的人。能够获得一次新的人生,哪怕只是被人利用,也至少觉得有了一个容身之处。
那时候,有习武天资的人都是被小姐亲自指教的。一次次的相处中,她们越加感受到小姐与他们之间无可逾越的差距。但是,奇怪的是,并非是嫉妒,而是崇敬。崇敬这个给了她们新生的人,也被她的实力与威慑而折服。
当她被选中伺候小姐的时候,天知道她有多开心。她想,若能跟在小姐身边,一定会非常有趣。
她喜欢小姐那种完全不被束缚的感觉。并且,想要成为像小姐哪怕万分之一的这一种人。
所以,在方笑语一次一次的洗脑教育中,这些本该单纯善良的孩子,彻底被教坏了。
就比如丝竹。此刻她的眼睛瞪得铮亮,一点也看不出不好意思的感觉。不仅如此,还给人一种她特别想现在就阉了对方的错觉。
对,一定是错觉。
五皇子咽了口口水,觉得身上更冷了一些了。
嗯,应该是毒又扩散了吧。他这样欺骗自己。
不知为何,他竟然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叶西辞的感觉了。
这个女人若是娶回家去,你待她好便罢,若是敢欺负她,定然会死得无比凄惨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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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希望你慢些开口
方笑语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有一丝莫名的烦躁。
不是她天生残忍,也不是她要立威给五皇子看。只是从前她对一切都不在意,连主动与她示好之人也都刻意的保持着距离,这一世她决定要换一种活法,去接触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不再让自己成为一个漠不关心的木头。可能是她前几世实在是习惯了那样孤单的生活方式,尽管她正在努力的适应着重新融入人群,有时却总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所以许多事她揽上了手,不是因为她爱管闲事,只是她希望能借着一些事将自己彻底的融入这个时代,而不是别人做的一切事,她都有种旁观者清的疏离感。所以她帮着自己找后娘,帮着皓之练武,帮着叶心柔变的美丽,帮着梅春水和沈善若终成眷属,帮着太子谋划皇位,帮着皇帝预言天灾**,甚至提醒自己需要给自己一些机会,去试着接受那些爱自己的人,关心自己的人,让自己变成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不仅仅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可是,试着去接受,去融入,就代表着从前那些刻意被自己避开的麻烦会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可是没有关系,她不是没有过融入社会的经历,在初开始轮回的那几世甚至几十世里,她活的轰轰烈烈过,活的精彩万分过,活的朝气蓬勃过,活的开心过,失望过,伤心过,惊喜过。痛苦过,甚至长命百岁过,也曾活到十几岁便夭折过。
她经历了五彩斑斓的人生经历。穿梭过光怪陆离的各种世界,用同一双眼,同一个灵魂去融入或排斥,总算死了活,活了死,到了今日,可她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有身体的魂魄。看似自由,却被拘束在了某一片天空之中,无法去感受希望的美丽。
她有些不清楚未来的路在哪里?将要走向什么方向?将会迎来什么结局?
她一无所知。只有那种一世世轮回。拥有着其他人所不知道的记忆与能力,却只能用一双冷眼看着别人活的精彩的寂寞。
直到近来,她开始觉得稍稍能够与这个世界有一些契合了。能够主动与人交谈而不会跳出莫名的优越感,会主动与人接触却并不是因为对方有利用价值。
她开始能心平气和的与人交流。会发自真心的笑或者生气。体会到了那些人对她存在的内疚、疼爱、宠溺甚至恨意。她觉得越来越能够将自己当做一个一开始就活在这个世界里的‘原住民’而存在。
所以,她也开始敞开心扉的试着去相信别人,去爱别人,去帮助别人,哪怕那些最原始的‘人’本来就该有的行为还不足够纯粹,可她是真的有感觉,她越来越像是这个世界里大承国镇远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方笑语。不是那个轮回了一世又一世,不停的换着面貌。不停的换着名字,不停的见到和送走那些形形色色就像是过客一般出现在她身边的人的那个谁谁谁。
可是。当你开始以一个普通人的心态去接受世间的一切时,有些负面情绪就是你不得不去一再承受的东西。
失望、痛苦、焦虑、暴躁。
那些利用,那些背叛,那些前头与你说着笑着背后却毫不犹豫捅你一刀的亲人、朋友、爱人。这是她不能去避免的必然。
她突然有一种极度的焦虑感。若是有一日,父亲的疼爱变成了虚伪,弟弟妹妹的依赖变成了利用,帝王的宽容变成了虚情假意,爱人的宠溺变成了一纸玩笑,朋友的交好变成了出卖,路人心平气和的不在意变成了嘲讽……
她突然有一种很想要逃开的冲动。
虽然前几世她一直一个人孤独终老,可是一旦这变成了习惯,倒也不是什么十分难熬的事情。
除了她开始意识到自己不停的轮回转世会不停的看着重要的人在生命中沦为一粒细小的尘埃而消逝在心里某一个地方,也许慢慢的,你会连他们的脸都记不起,连他们的名字也会变成一个单纯的符号,天下那么大,世界那么广阔,无论你身处在多么广袤的大地之上,却只有你一个人是一成不变的。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可怕。
所以她开始刻意疏远任何人,不与任何人亲近,也不与任何人为敌。委屈也好,懦弱也好,只要不与人产生交集,就不会有开心与伤心,高兴与痛苦。第一世会很难熬,会被寂寞逼疯,会想要拉过一个人听你说话,想要有个人在身边陪伴,可一世一世之后,这样的感觉会变成麻木。痛苦自然而然的消失。
在她在这一世重新醒来时,她曾想过。世人都想要长生不死,帝王为此而服用丹药反而死的又快又早,修仙者为了能增延寿命而搏命厮杀,反而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而她,拥有了从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不死,可是回忆起来,却为什么就找不到一点点值得让她开心的感觉?而那些脑中几乎已经模糊成一段混沌的第一世,那个疼爱她却啰嗦不停的父母,那个总是吵架却一直包容她的爱人,那个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人生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的婴儿,那些总是哈哈哈哈你好烦你去死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可关键时却会为你拔刀相助的朋友……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最为平凡美好的记忆就这么在她的生命中慢慢的变的模糊到几乎连他们的轮廓都想不起了呢?
那这一世呢?她认识的这些人,那些爱她的,宠她的,依赖她的,那些她爱的,她宠的,她依赖的,也会渐渐变的不重要了吗?会在以后的某一世轮回中彻底湮灭在记忆里吗?
方笑语深深的吸了口气,那目光中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周身散发出几乎是跨越了无数岁月一般的沧桑气息,让五皇子、长公主甚至是江涛,都有一种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是一个拥有着极长的人生阅历的老者,看透红尘俗世,对一切都了然于胸,却深感天地之大,明了自己的渺小的老者,让人觉得无法靠近。
长公主突然就有一种错觉,就像是角色对调一般。方才的那一瞬间。让她有一种自己才是个孩子,而对方是长者的错觉。一个十几岁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又如何会有那样让人觉得捉摸不透的气息?
方笑语突然自嘲一笑。她怎么会突然变的如此的伤感?
她看了有些呆愣和戒备的江涛一眼。心中明白,大约是五皇子口中那个来历不明的大夫让她有了一种深深的厌恶之情。
会有如此的多愁善感,便证明了,她是真的在慢慢的融入到这个世界。是真的在变成那个独一无二的方笑语。那么以后。或许那些本该属于一个人的微妙感情,也会渐渐的回归到她的灵魂之中。她终于有了一种在活着的真实感。
这种真实感是好,亦或是坏,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些感情已经悄悄的在她的身上对号入座,她再也不是那个用冷眼看着所有人哭笑,用一种看动物园耍猴子一般的姿态来看待所有人的旁观者了。
方笑语无奈一笑,就着她站立的地方便蹲了下去,那里正好是江涛目光所及的正前方。方笑语这一蹲,正好就对上了江涛的那张脸。脸上的疤痕清晰可见,甚至于他脸上那些害怕、阴沉、戒备等等一系列的微小表情也都全然跃然眼中。
她叹息一声,嘴里嘀咕着:“算了,虽我觉得他也许不会在意,可若传了传了出去终究不美,我也该顾虑他的心思。”
方笑语的话没头没尾,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听懂了她的意思。那个她口中需要被顾虑的他,当是叶西辞无疑了吧。
“既如此,那就在这里审问吧。只是,你们不要嫌弃我粗鲁便好。”方笑语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做着血腥预警。
五皇子将身上的衣裳拉紧了紧,却不明白方笑语口中的‘粗鲁’究竟是什么样的级别。
“你叫什么名字?”方笑语的语气十分轻柔,若只听声音,绝听不出她此刻是在对敌人讯问。这就像是面对一个刚刚认识的却充满了友好氛围的陌生人,那些被称作杀机的东西被深深的隐藏在触摸不到的地方。
江涛有一瞬间被方笑语的神情与语气给迷惑了,张口便要回答。但好在他反应的足够及时,最终还是将那回答的话咽了下去。
他一个曾纵横江湖的老鬼,却在一个娃娃面前露了怯,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还有何脸面可言?
于是他狠狠的瞪了方笑语一眼,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可是他似乎忘了方才方笑语还想要扒他裤子将他阉了这件事。方笑语之前突然顾忌到叶西辞感情的那句话让他理解成了方笑语在对他虚张声势罢了。再想到他现在是梅贵妃的心腹,一个将军之女再是有权势,又如何能与娘娘相比?娘娘可是贵妃,是当今丞相梅苍云的女儿。难道一个权倾朝野的丞相和一个宠霸后宫的贵妃还会怕一个只会打仗的武夫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
可丝竹却不爽了。这人什么态度!竟然如此敷衍她家小姐!信不信她分分钟扒了他裤子让他变太监!
说着,丝竹就欲要动手了。
好在方笑语及时的拦住了她,否则让长公主看到那玩意儿被切下来,可要做恶梦睡不踏实觉了。
方笑语的阻止更是让江涛以为她之前那些云淡风轻似的话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他的。说起来本来就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会如此不顾礼义廉耻当众扒男人裤子的?哪怕是看人扒男人裤子也是不该的。
想到此处,江涛顿觉得有了足够的底气。她们顶多就抓了他而已,绝不敢杀他。如此一想,他便心中踏实几分,竟还给了方笑语一个万分得意的轻蔑表情。
方笑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似乎她被人给小看了。
她刚刚说的不是假话,她是真的有些烦躁,强烈的想要将这样的烦躁,将对未知未来的恐惧找个人发泄一番。
她说要将江涛变成女人并非是在虚张声势。她只是有些担忧伤人是否会出现那种灵魂像是被禁锢束缚一般的难受感觉。
可是事实证明,这样的感觉没有出现。这个人与她产生了因果,且还是对她抱有恶意的因果,所以任何的手段,再残忍也无妨,都不算是恶。
这个江涛本是梅贵妃派来监视五皇子的。这因果本与她沾不上多大的边儿,而如今这种被束缚的感觉没有出现,就足以证明这个人是与她有着直接因果的。或许也可以说,是他的主子与她有着直接的因果,且还不是什么好的因果。
既然对方对她抱有恶意,她又何须去展现善意?
方笑语突然就笑了,那手指轻轻的点在了江涛那条已经被他踩裂了骨头的腿上,笑道:“看你一头冷汗,可是因为疼?”
江涛心道一声你这不是废话?你被踩个试试疼不疼?
“你的神情在告诉我,你是真的觉着很疼。”方笑语嘴角突然像是要咧到耳根一般笑道:“可是这算什么?”说着,将那根放在他断腿上的手指拿开,而后将之又放在了他另一条完好无损的腿上,笑道:“你可知,在军中,有着无数折磨人的法子。那些常年征战在外的士兵,一开始大多都不是怀着保家卫国的心思参战的。他们有的家里条件不好,吃不上饭,睡不好觉,为了能有一条活路,将自己卖给了军队。有的,家中孩子众多,养不起,只好牺牲一个,生死有命,能否在战场上活着全靠天意。有的身负冤屈,一心想要向上爬,走投无路下只得试着搏上一搏,或许将来有报仇的机会。”
方笑语笑着在江涛的膝盖处用手指比划着圈圈,继续道:“他们不像是那些世家子弟前去军队镀金,没有一出生就站在权利顶端的幸运。他们的军功全都是靠着一个个脑袋堆积起来的,那些脑袋之中,有敌人的,也有战友的,甚至将来,还可能有自己的。”
“他们无钱无权,无法过醉生梦死吃喝玩乐的日子,北燕也好,西北也好,或是其他什么地方也好,能做战场之处大多荒凉,几十万的大老爷们天天将脑袋别在裤腰上活着,摸爬滚打,一身臭汗。而战场上又不能带女人,有些人直到死都未曾尝过女子的滋味。而这样的人生长了,有些人就会容易暴躁,而后,他会开始想法子给自己解闷儿,可战场上除了杀人还有什么解闷儿的法子?于是那些被俘获的俘虏和那些入侵的敌人便倒了霉了。”
方笑语的笑容突然间收敛,神色里竟带上了几分嗜血的癫狂道:“而研究着该如何折磨俘虏,这便是他们在那等荒凉之地,过着可能没有明日的日子里唯一的乐趣。”
“我不怕你不开口。或者说,我希望你慢些开口。”笑容重新回到方笑语的脸上,却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虐杀者的目光
“我不怕你不开口,或者说我希望你慢些开口……”方笑语刻意的放慢了说话的速度,眼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兴奋的光芒,道:“至少,也得叫我玩得尽兴……至少,也得叫我将这份莫明的暴躁之感一一发泄出去……你再开口也不迟。”
江涛从头凉到了脚,感觉血液都冰冷无比。光是这位方大小姐口中那些士兵无法得到满足而变着法子的研究酷刑一说,他还是听过的。
他没有当过兵,没有上过战场,甚至于他的内心之中对于那些摸爬滚打在底层,随时可能掉了脑袋的士兵是有着几分不屑的。
可是他能理解。能理解那种空虚之后想要无端发泄的兴奋感。那种折磨别人,看着原本这样那样的人最后匍匐在他脚下求饶时狼狈不堪的模样,那种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兴奋感,是那些规规矩矩活了一世的公子千金们无法体会的刺激。
但是,一切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折磨人的人是他,被折磨者无所谓是谁。可如今立场完全调换,他成了那个可怜兮兮需要颤栗的猎物,而他对面这个本没有被他看得起的十几岁的女娃娃却成了他此刻的噩梦。
军队里究竟有着多少折磨人的法子他不知道,可他觉得背后嗖嗖的吹着凉气的原因却并非是为此,而是因为那位方大小姐的目光。
没有一丝阴沉,就像是一个得到了玩具的孩子。从始至终。她眼里所散发出来的都只有最原始的兴奋。
折磨一个人,对她来说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吗?
他恍惚觉得,当年。他所虐杀的那些人的眼中,关于他的目光也是如此吧?而那些人在面对他时眼中的恐惧与身体的颤抖,却成了让他更加兴奋更加欲罢不能的动力。
那么,此刻他的眼中是否也有着同样的恐惧?神情是否也如那些人一般的扭曲?身体是否正在无意识的颤抖?
他不知道。
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猛烈的声音,盖过了一切细碎的声响,耳朵里满满都是‘砰砰’的轰鸣。
方笑语从始至终注视着江涛的表情,越是看江涛本能的颤抖。她便让自己笑起来越加纯真与开心。她的眉梢眼角,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她的一切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大写的字,那字的意思叫做……有趣。
方笑语的神色没有一丝破绽,她越是表现的淡定或是兴奋。就会让江涛的恐惧越来越膨胀。
她可不是什么喜欢虐杀他人的变态。可是并不会代表她不会杀人。
她之所以要让江涛看到她如此的一面,就是为了帮他回忆,他曾经杀人时,他的那张脸是如何的平静者狰狞的。
能演得像还得有赖她做过影后。曾经她为了拍一部悬疑片,一人饰演拥有七重人格的杀人凶手。那些人格之中有着凶残暴力的舞场保安,有着风情诱惑的夜店小姐,有着斯文不爱说话的沉默大学生,有着家境贫寒却不肯放弃希望的打工妹。有着一本正经却深谙心理学的大学教授,还有一个只有十岁。心地无比善良的小姑娘。然后还有一重人格,是在社会上完全不出挑,长着一张大众脸,脸上还带点小雀斑的平凡白领。那是她的主人格。
每一重人格都知道其它人格的存在,甚至能够从其他人格中汲取对方的优点而强化自己的人格。最终,那个主人格化身成了无法被警察抓捕的残酷杀人魔,死在她的手中的无辜者不计其数。
当初她因为这部片子而囊获了无数大奖,成了名符其实的国际影后,可实际上,演完这部片子她险些成了精神病患者。
无法出戏,甚至有时候会有想要杀人的**。如果不是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的轮回,扮演过很多的角色,经历过很多的人生,再加之那种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束缚着她不允许她主动作恶一般的感觉,这才让她能够渐渐的恢复到她自己本来的样子,而没有成为精神病院的永久住户。
自那之后,她再分饰这些角色便再无力不从心之感,甚至可以很快的出戏,入戏。就像此刻,她眼中闪烁着的那种对于虐杀别人无比兴奋的光芒,就是来自她曾经扮演过的那个杀人魔,甚至她还融入了那七重人格之中善良的十岁小姑娘的感觉,让人看起来明明十分凶残,却又显得无比的无辜。
当初电影上映,电影院里吓哭一众的小女生,害的男生们反倒乐意带着女友去看这部电影,因为可以让女友吓到之后直往他们怀里钻,这可是比恐怖片来的有效果的多。
江涛是土生土长的大承人,哪里知道方笑语会是个如此不同寻常的存在。他只知道,目视着方笑语的目光,他仿佛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他自己,眼前闪现的全是那些死在他手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那些曾经被他遗忘的脸慢慢在脑中变得清晰,那些愤怒,那些恐惧,那些尖利的喊声,那些狼狈的求饶,一点一点的冲刷着他的神经,让他感觉到血液似乎已经停止流动,脑中除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之外,再没有任何的想法。
善杀人者,却大多怕死。
这可不是一个完美的杀人者该有的感情。
就在江涛的脸色越来越恐惧之时,方笑语却突然一松,遗憾道:“只可惜,今日来的匆忙,未带那些折磨人的工具,实在是有些遗憾。”
江涛死命的摇头,心说不遗憾不遗憾,一点都不遗憾。没带最好,心平气和的相处岂不是更好?
“不过……”方笑语突然大喘气。吓的江涛险些尿了裤子。
“不过……不过什么……”江涛下意识的开口,他已经忘记了之前他是如何的硬气。又是如何痴心妄想着梅贵妃一定会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去他的梅贵妃,去他的梅丞相。他不玩了,他自此隐退江湖总可以了吧。
于是,江涛在方笑语骇人的笑容下立刻将之前那个硬骨头的自己抛到了九霄云外,反而扭了扭被绳子捆住的身子,大叫道:“我说,我什么都说。你想问什么,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我不想听。”方笑语却无所谓的撇了撇嘴。道:“你说与不说有什么所谓?问你,不过是想要让五皇子知道答案罢了。可你若不说,那便叫五皇子糊涂着。我又少不了一块肉。”
“啊?”江涛一愣。
“我将贵妃娘娘的事全都告诉你,全都说给你听。只求你……只求你,让我死的痛快些。”自从看到方笑语那个属于虐杀爱好者的目光,他就没再期待着自己能活着走出长公主府的大门。
他自己做过的事情。自然也会推己及人。将方笑语当做与他一样的人。想想那被残忍虐杀的痛苦,他宁愿死的痛快一些,至少能保留一具全尸。
“不要。”方笑语果断的拒绝,随即露出一脸玩味的笑意,道:“你可知,身在京城,天子脚下,想找个人来折磨折磨有多么的困难?难得有人自个儿送上门来。若不玩的尽兴,岂非辜负了我这一双善于折磨人的双手?”
江涛简直要哭出来了。他长这么大。就从未遇过一个像方笑语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按说他都乐意坦白了,难道不是应该收起这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笑眯眯的问他一些关于梅贵妃的秘辛之事,而后待他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大手一挥,拉出去砍了了事吗?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那方剑璋是个武夫,打仗打魔怔了也就算了,他都教了他的嫡亲千金些什么东西?他就不怕她嫁不出去吗?
五皇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突然变的异常可怕的方笑语,半晌都没有反应。
江涛歇斯底里的哀嚎与求饶,那些本来他万分想要知道的真相,却在这一刻都变成了那些不重要的事。
他害怕方笑语。
这个女人不正常。
那么叶西辞呢?他知道他喜欢的女子是这样一副骇人的面孔吗?
能将一个纵横江湖作恶多端的魔鬼给吓得哭爹喊娘,仅仅只是靠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很可怕吗?
五皇子偷偷的看了长公主一眼,却见长公主从头至尾都没有露出一丝表情,那些他想象中的恐惧与惊讶全都没有,他不得不佩服长公主不愧是她的长辈,是连她父皇都十分敬重的存在,连这样惊人的事情也无法让她动摇半分。相反,自己便显得有些胆小了些。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长公主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不是因为她胆子大,对于方笑语这令人惊骇的一面视而不见,而是她的身子此刻都已经僵硬了。
这个人,会是她将来的女儿?
这个女儿会不会稍有不如意就一刀砍了她?
长公主万分的怀疑。
她本来以为方笑语口中那些军中折磨人的法子都是方将军说给方笑语听的,可是她又怎会想到,方笑语自己就曾做过将军,对于军中的那一套,她比任何人都熟稔。
在军中学会的折磨人的方法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再加之战场上真的杀过人,且还不少,所以身上的煞气已经是浑然天成,根本而不需去演绎。
而影后的经历让她善于运用任何细微的表情去引导他人的心理,所以江涛才会在只看过她一个眼神之后就恐惧到几乎崩溃的地步。
而此时,方笑语口中那些士兵善于运用的折磨人的法子,她一样都还没有用出来。
方笑语有些好笑的眈量着吓的瑟瑟发抖的江涛,心中突然就有了个主意。
于是,她将手指重新放在江涛那条完好无伤的腿的膝盖处,手轻轻一撕,那黑色的裤腿便裂开了一条大的缝隙,露出了江涛那条满是毛的大腿。
江涛只觉得一凉,明明屋子里还生着炭火,他却觉着前所未有的冷。
他吞咽了口唾沫,身体本能的发着抖。
而方笑语却并不在意他的发抖,而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对着他的膝盖处狠狠的划了一下。那稍稍有些尖利的指甲,竟然轻而易举的划开了皮肤,露出了一节森森的白骨。
江涛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目光中所触及到的应当是他自己的腿,被划开,狠狠的剜着肌理,露出带着血迹的骨头。可是……一点也不疼。
他竟没有察觉到丝毫的疼痛,只是有些麻麻的,却让他的心跳更加的快速。
“在军营中,许多折磨俘虏的法子都需要相匹配的刑罚工具。只是也有些方便的,只需几根绳子就好。”说着,她指着江涛的膝盖道:“从这里将绳子穿过去,再从这里掏出来,无需什么复杂的操作,不过是扯着绳子锯着骨头罢了。可不要小看了这绳子,别看它细小,可若真的磨起骨头来,比之锋刃都要尖利。且这条腿基本上便是废了,即便是神医在世,也休想能治得好。你可要试试?”
说着,不等江涛回答,方笑语又道:“你若是嫌这法子太简单也无妨,那梳头的梳子这府里总该有几把。若是实在无趁手的工具,就拿这梳子,在这背后多刷几下,虽不如那铁梳子梳起来力气大,但若不介意费些时辰,也总能让你有种美妙的体验。亲眼见着自己的肉被一丝丝一条条的梳下来。想必你能有胃口多吃下几碗饭来。这长公主府里或许别的没有,饭总能管个七分饱来。”
“还有……”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江涛仿佛听见了那梳子洗刷后背时‘唰唰’的声音,亦或是绳子磨着骨头时‘滋滋’的声响,他觉得有些反胃。
“我最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方笑语刻意露出一丝不快,用手指在他膝盖处的白骨上狠狠的划了一下。
江涛喊出惨烈的叫声。他此刻终于体会到了疼。钻心彻骨的疼。
他确定了,对面这个女人就是个魔鬼!像梅贵妃那样的货色如何能是她的对手?
“现在告诉我,梅贵妃给五皇子下毒,是为了什么?”方笑语的语气很轻,就像是在他的耳边说话一般。
江涛哪还敢嘴硬。对方肯问他就已经是积了八辈子福能得来的待遇了。他怕他再犹豫哪怕一刻,就会亲自品尝到那些稀奇古怪却残忍异常的酷刑。
“我说,我全都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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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谁让她有了身孕?
“我说……我全都说。贵妃娘娘她怀了龙种,又……又知道五皇子一直对她心怀怨恨,故而,这才想用此法子既害死五皇子,还能将一切嫁祸给周贵妃,一箭双雕,一举两得。”江涛毫不犹豫的出卖了梅贵妃。说到底他一开始就知道也就从未效忠过梅贵妃。
当年他被通缉,江湖上也有许多正道人士联手追杀他,让他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四处逃窜,几乎不敢现身于人前。那时候,他被一人擒获,为了活命,他才隐姓埋名,混迹于宫廷,听那人驱使,留在梅贵妃身边替她做事。
若是先前他还畏惧那人,不敢轻易背叛出卖梅贵妃,那如今见识到了方笑语的狠辣和手段,那人与之相比,日月与萤火之差别,如何选择,他已心中有数。
“这不可能!”五皇子听到江涛的说辞,立刻惊骇摇头道:“梅贵妃不可能怀有身孕!我明明已经为她下了绝嗣之药,她这一生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长公主一愣,随即惊骇,她不知,她离开的这些年,宫中竟也如此多是非。
小五被养在梅贵妃名下,却要梅贵妃绝嗣而暗中下药?莫非,他是怕梅贵妃有了亲儿,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可梅贵妃当真是怀有身孕。”江涛有些讥讽的摇摇头道:“如今宫中还无几人的知。就连贵妃娘娘自个儿也不过知道不久。当初被诊断出有孕,梅贵妃几乎疯疯癫癫在屋中笑的落泪。而也正是那时,她似乎知道了有人在她的饮食之中下了绝育之药,这才会听了吩咐。借此事连同五皇子和周贵妃一网打尽。”
“这如何可能?那药明明无嗅无味,难以被察觉。这药还是叶西辞找来的,不信你大可去问他!”五皇子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梅贵妃尝到钻心蚀骨的痛苦,就是要让她尝一尝他生母的不甘与痛苦。可是,他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竟全是做了无用功。这难道不是时间最可笑的笑话吗?
“你方才说。她这才听了吩咐,要置五皇子于死地,且顺带坑了周贵妃一把……”方笑语抬眸。眼中尽是思索道:“梅贵妃她,究竟是在听何人的吩咐?”
“这……我不能说……”江涛神色闪烁。
“不能说就算了。”方笑语毫无纠缠之意,反倒淡淡看了丝竹一眼,道:“动手。”
“是。小姐。您就看奴婢的吧。奴婢定会好好疼爱他的。”丝竹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对于方笑语的命令没有分秒的犹豫。
“等等,我说……”江涛立刻喊住方笑语。他这么就忘记了,这个方大小姐比之那人还要凶残,若是他有丝毫犹豫,对方根本不会威逼利诱他,直接先惩罚了再说。
“无趣,你这骨头就不能硬气一回?难得小姐肯允许我试试那些好玩的法子。”丝竹撇嘴。一脸‘你实在是太不配合了,不开心’的神情。又一次给了江涛很大的冲击。
从前他一直以为,那些喜欢虐杀他人的心里扭曲者不多,他已算是江湖中叫得出名号的了。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一日之间他就看到了两个。
当小姐的如此也就罢了,竟然连丫鬟也朝着这个方向培养,如此想来,恐怕那个方剑璋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否则怎会教出这样的女儿?
“若再有一次,你便不必再说,我也懒得再听。”方笑语面无表情的俯视着江涛,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是。是。”江涛点头如同捣蒜,整个人都吓懵了。腿上的疼痛却在提醒着他,对面这个人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虚张声势,她是真的想要毁了他。
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给梅贵妃的消息都是从……从丞相府里传来的。每一次梅贵妃看完消息,脸色都十分难看,继而会将那信笺彻底烧毁,所以,究竟是丞相府何人传来的消息不得而知,只是,我大胆猜测,梅贵妃位极贵妃之位,在后宫,能够稳压他一头之人也寥寥无几,何况进宫后,君臣有别,丞相府中能够威胁她的,大约……”江涛小心的看了方笑语一眼,试探道:“大约……也只有梅丞相了吧。”
“果然是梅苍云那个老匹夫!若非是他,梅贵妃焉敢做出如此之事!”五皇子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都被砸的跳了一跳,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洒出了几滴,滴落在桌面上。
方笑语笑了笑,只是那笑声让人听起来有些不舒服。
墨痕连忙搬了把椅子放在方笑语的身后,方笑语一屁股坐了上去,正对着眼神闪烁不已的江涛,笑道:“善说谎的,可不是好孩子。”
说着,她手指微一用力,便听‘咔嚓’一声,伴随着江涛的尖叫,方笑语竟是生生的将江涛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唔唔唔唔唔唔。”江涛拼命摇头,面对着方笑语那张本来很美丽的脸,却看到比之魔鬼还要狰狞的可怕。这个人,真真的是个红粉骷髅。那张美丽的画皮之下,是一张无比毒辣的妖异面孔。
“我已说过,下不为例。你是以为我是那三岁孩童,任你欺骗也毫无所觉?”方笑语一脸厌恶之色,道:“你既不愿说,我也不勉强。如今卸了你的下巴,你再也无须开口说话,所以此刻只要我问,你答。用点头或摇头来示意便可。”
江涛立刻摇了摇头,随即突然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又使劲儿的点了点头。
“别的我也不多问,也无兴趣。你只需告诉我,那个五皇子出宫所找的大夫。可是你们的人?”方笑语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指甲,指甲上那鲜红的蔻丹就像是鲜血,映入江涛的眼中。
江涛似乎在犹豫。这只是他的本能。毕竟他被人收服之后。也是经历了许多的事,让他彻底怕了那人,这才会效忠与他。
无论任何人提起关于他的事,他本能的就会三缄其口。可是他突然想起,问他问题之人,是个比之那人更加不逊色的变态。
方笑语见江涛不回答,也是冷笑一声。淡淡道:“丝竹。”
可还不等丝竹站出来回答,江涛就已经意识到了他现在的处境,于是立刻点头。就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的滑稽。
“他们果真是一起的?如此说来,梅贵妃确实一开始便是要引我出宫寻人。她已经猜到了我不会信她,她也知道了我为她下毒之事……”五皇子神情中有几分懊恼。
每一次见梅贵妃将他精心准备的含着毒的吃食茶饮吃下去,他都会以一种拥有者报复快感的心态去看待这个愚蠢的妇人。可是没想到。真正愚蠢的是他,他所做的一切,早就被人给察觉了!
“梅贵妃查出有孕那日发生过什么?是谁为她诊断的?可是寻常为她把平安脉的太医?”方笑语突然问道。
“你的意思是,梅贵妃可能串通太医,假意有孕?”长公主似乎想到了这个可能。
五皇子心头一亮,随即盯着江涛,想要从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江涛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脸上的汗水滴落在地面。伤疤显得格外狰狞可怖,可那一脸受到了惊吓的神情却让人觉得此人实在是滑稽无比。
“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究竟是与不是?”丝竹狠狠的踢了江涛一脚,有些不耐烦道。
“唔唔唔唔唔唔”江涛挣扎着,嘴里唔唔唔的说不出话。
“真麻烦。”方笑语一脸不耐,示意丝竹将江涛扶起来,而后她手指向前一伸,只听‘咔嚓’一生,江涛的下巴竟然就这么复原了。
江涛惊骇不已,生怕方笑语再折磨他,连忙答道:“因为京城瘟疫刚有起色,故而各宫贵人的脉象,太医们都把的勤。而瘟疫的解药是由那个什么沈大夫研制出的,所以近些时日,沈大夫一直被皇上留在宫中,是为了怕这之中有什么反复。沈大夫年纪不大,医术却高明,能治得了瘟疫这等恶疫,想来即便是神医在世也不过如此了,所以宫中贵人们再想请平安脉,都会先寻了沈大夫是否有闲。”
江涛不顾下巴还疼痛,继续说道:“梅贵妃也十分信服沈大夫的医术,又听闻沈大夫是方小姐荐入宫中的,因着镇远将军府与梅相府渊源颇深,故而更加信任,这才叫了沈大夫进殿,本是想问问沈大夫可有能叫她怀上的孩子的法子,哪知沈大夫刚为她把了平安脉,便向她道喜。梅贵妃一脸惊愕之色,显然并不知这喜从何来,沈大夫这才言明,她已怀有身孕,一月多些,不到两月。”
“梅贵妃的喜脉是沈善若把出来的?”方笑语一愣。
沈善若的能力她还是知道的。那治疗瘟疫的提示虽然是她给的,可那张方子却是沈善若前世凭他自己的本事研制出来的。所以说,瘟疫得到了治愈,实则还是沈善若的功劳。这功绩,她从未想要抢夺。
如果这喜脉是沈善若把出来的,这真实性便提了几个阶段,很难会出错。
可是正如五皇子所说,他已经给梅贵妃下了药,梅贵妃如何能够再有孕?
可能性有三种。
一种,是那药根本不好使,是骗人的玩意儿,又或是叶西辞使坏,给五皇子的一开始就是假的药。可是如此的话,她便不知道叶西辞这么做究竟对他有什么好处?
第二种可能,是梅贵妃早就防着五皇子,或是防着这后宫里的任何人,对于吃食方面格外郑重,看似那些别人带来的东西全都吃了,可实则是全都倒掉了,而她另开了小灶,负责她一日三餐饮食茶水。
只是,这一种情况,想要将小灶之事隐瞒也殊为不易。一座宫殿那么大,丫鬟奴才嬷嬷管事一大家子,人多嘴杂,一点风声也不走漏何其的困难?何况每日的吃食,茶叶,那些原材料各宫各殿都有定数,一众的事情都由皇后管着,要如何重新找来食材供她独享而不被察觉,这比之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更难隐瞒。
还有一种情况是梅贵妃体内所中的毒被人给解了。
可是,这种毒药哪是那么容易就被解开的?即便是察觉都不易。
再者说了,若是有人能解此毒,又何苦等到今日,让那药几乎伤了身子?
方笑语有些倾向于第三种。毕竟她有过前世的记忆。在前世,梅贵妃到她死为止都未曾有孕,且五皇子给梅贵妃下药之事也已经暴露。梅贵妃因此恨毒了五皇子,而五皇子也受了不小的责罚。
可是,梅贵妃那时已被诊断伤了身体根本,从今往后,再也不可能会有孕。毕竟吃了十好几年的绝育之药,即便华佗扁鹊再世,恐怕也束手无策了。
这就代表,叶西辞给五皇子准备的药没有问题。而前世叶西辞死的早,事情真相如何也已无从考究。是否是叶西辞真的给了五皇子假的毫无作用的药,而五皇子因为什么原因知道了这些从而换了另一种药,还是一开始这药就是真的,叶西辞甚至已经告诉过五皇子这些药的出处,以至于到他死之后,五皇子依旧能够有这绝育药的来源?可能性都有,可孰轻孰重,无从考究。
至于第二种,方笑语觉得实在是有些不靠谱。五皇子是谁的孩子,梅贵妃一开始就清楚的很,无论五皇子有没有关于他生母的记忆,按梅贵妃的心性,都不可能对五皇子丝毫不防备。
她身为贵妃,艳冠后宫,若是五皇子给她下药之事她一开始便知道,根本没必要隐瞒多年,直接设计一场人赃并获,将此事告知皇帝,五皇子就算是不死也得脱上一层皮。就算是为了安抚梅苍云这个权倾朝野的丞相,皇帝也总得给个交代。
而梅贵妃若是需要孩子,大可将目光再放到别处。以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手段,想要害死一个有孩子却位分不高的贵人当不难。
那么,是谁治好了梅贵妃的病?或者应该换一种说法,是谁让梅贵妃有了孩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生死符
“沈大夫看过之后,梅贵妃还有些不信,毕竟她想要孩子已经多年,但那肚子却不争气,一点动静也没有。再加之,先前也没有过那些嗜睡爱吐的症状,所以她从未往有孕处想过。事后,梅贵妃又叫了他信得过的太医去瞧过,那沈大夫开的方子她也让人验过,并未发现有异,便深信她怀有身孕,又得知她体内被下了毒,一直抑制着她不能怀上,这才对五皇子更加记恨,想借此事除之而后快。”江涛还不等方笑语思考出答案,立刻又道。
“原是那沈善若坏了事!”五皇子懊恼不已,却也无法将怒气撒在方笑语的头上。虽说那沈善若是方笑语引荐进宫的,可是对于他的事却是全然不知。也怪他大意,叶西辞就曾说过,那药无色无味,且还不容易被太医察觉,但是服下此药与被太医把脉之间须有至少两个时辰的距离方才安全。
宫里的贵人们,若是无病无灾,每日都要把上一次平安脉,大多都在申时左右,所以他下毒大多都会选在辰时或午时之间,具体视当时的情况而定。
可是那日梅贵妃偏在午时请了沈善若去,问及的又是关于如何有孕的事,这才导致了计划暴露。
可是让他实在是想不通的是,他既已为梅贵妃下了重药,为何梅贵妃竟还能怀上身孕?
“那梅贵妃既已查出有孕,为何却瞒着不报?身怀龙种,身份必然水涨船高。再加之他是梅丞相之女,有前朝为盾,后宫中又位极贵妃之位。若是她身怀有孕之事被皇弟所知,定然是更是疼宠有加,何必藏着掖着?”长公主有些不太明白。
后宫之中,从来都是母以子贵。哪怕生下个公主,也比之没有子嗣的贵人强得多。若是个品级低些的美人夫人倒也罢了,没有心机手段,也没有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即便是怀上了龙种,能保住的几会也十分渺茫。可梅贵妃身为丞相之女,家族强大。在后宫中不说是翻云覆雨,可也算是几强鼎立之势,只要用心防着,怕也没几人敢轻易对她下手。她又何必如此藏藏躲躲。愣是瞒下了这个孩子之事?
宫中没有丝毫风声,足见得此事被她瞒的有多么严丝合缝不露痕迹。无论是她还是方笑语,都未曾听到过一丁点的风声。
江涛却苦恼的摇头,道:“这我就当真是不知了。只清楚此事确定之后,梅贵妃甚为欣喜,梳妆打扮,将自己装扮的雍容艳丽,说是要给皇上一个惊喜。只是不知为何此事不了了之。到后来,她不仅未曾将此事告知皇上。反倒一力瞒了下来。”
“这之间,可发生了什么可疑之事?”方笑语皱眉。
江涛想了半晌,却最终摇头道:“除了丞相府送来过一些东西之外,再无可疑之处。”
“丞相府送了些什么你可都知道?”方笑语继续问道。
江涛摇头,道:“无非就是些梅贵妃喜爱的菜色罢了,说是由丞相夫人亲手所做,是梅贵妃最爱的吃食,宫中的御厨做不出那等味道,所以皇上特许了,隔三差五,丞相府就会送些丞相夫人亲手所做的吃食进宫,也算是慰了梅贵妃的思家之情。”
“看来皇上对梅贵妃倒是宽容大度。”方笑语冷笑。
一个年纪轻轻就进宫的女子,且有手段害死别人而不存半丝愧疚,这样的人,还会思念家中一道菜色?
如此矫情的人又如何能爬上高位!
“丞相夫人……余美玉……吗……”方笑语口中念着这个名字。想起她曾在宝相山庄严寺之行中见过此人。比起梅丞相来,也丝毫不差。
明明是梅丞相穷困之时所娶的妻室,在他飞黄腾达之后却也不曾抛弃,除开梅苍云痴情长情这样的解释之外,这个女人也不是个善茬子。
能有手段巩固住自己的地位,甚至时常能够帮助到梅苍云,这才是梅苍云没有抛弃她没有离开她的原因所在。
至于说梅苍云痴情长情?却是有些讽刺了。能够将孙女变作随意舍弃的弃子,即便梅春水是女子,不像男儿那般能继承家业,也未免太过无情了些。
连他的子孙后代他都能如此轻易的说弃就弃,他还会在意一个落魄时不嫌弃她的糟糠之妻?
方笑语从不请看那些后院里的端坐高位的女人。她是很烦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不代表就会轻看这些愚蠢的将一生都奉献给那些不知珍惜她们还安心的消费着他们感情的男人的后院妇人们。
当初她看不起梅素惜,看不起李素青,不是因为她们是将自己困于后院的妇人,而是她们即便是将一生都奉献给了这座大宅子中的斗争,却不懂得收敛,仗着眼前的地位而肆无忌惮的挑战那些‘老爷’们的耐心。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人大多自负,以男子为天的思想自小便形成,他们娶你回去,你若乖巧懂事,懂得讨他欢心,他也不吝啬一些疼爱和几句甜言蜜语,可若是稍有不慎触怒了他们,他们也会迅速的在你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弃你如敝屣。
梅素惜太急于对她和皓之还有锦衣慕仪动手是如此。李素青在苏红绸的事情上几次三番与安王吵闹也是如此。
说到底他们没有看明白这些男人的心性,还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他们的宝。也难怪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么梅贵妃此事,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余氏,会是关键所在吗?
“我能说的已经都说了。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个痛快。”江涛并不奢求活命。他想,以这位方大小姐的心性。也难能活命。他只求死的痛快些,不要有太多的痛苦。他实在是不想尝试方笑语口中那些士兵们闲极无聊想来折磨俘虏的法子。
“都说了?”方笑语却笑眯眯的看向江涛,那目光似乎直刺向他的内心深处道:“不。还有些最关键的你并未说出口。”
说着,方笑语捏着这江涛的下巴,手指用力一压,倒是并未再将他的下巴卸下来,可那钻心的疼痛却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江涛惊恐的看着方笑语,不知道她为什么知道自己还有些最关键的事情没有说出来。他的眼神闪烁不定,被绑住的双手不安的扭动着。
“告诉我。那个主导一切之人,是不是……”说着,方笑语的脸突然附到了江涛的耳边。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江涛大惊失色,看向方笑语的目光中全是不可置信。
他突然又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那个俘获了他逼他效忠的主人恐怕也没有想到,他极力伪装多年,却还是露出了破绽。而他想算计这位方大小姐一把。却反被抓住了狐狸尾巴。
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方笑语却似乎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手。笑道:“从你方才的神情看来,你已给了我最后的解答。”
“你杀了我吧。”江涛惨笑。终日打雁,却被雁子啄了眼。今日他败在一个比之她更加狠辣的人手中,也不算冤。
“杀了你?”方笑语却突然扑哧一笑,眯着眼道:“不不不,本姑娘是淑女,如何会轻易杀人呢?”说着,将手掌心按在了江涛的胸口处。随即一股剧烈的疼痛包裹了全身,江涛用力的挣扎着。龇牙咧嘴,额头上凸起了剧烈疼痛时泛着紫绿的青筋。
“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明说过……要给我个……个痛快……”江涛艰难的在地上打滚,原本还有些灰尘的地面被他滚的锃亮。
“想死岂是那么容易的?我不仅要你活着,还得好好活着,活着……回到梅贵妃,甚至是那个人的身边去。”方笑语眼中迸射出危险的寒意。敢利用她的人,她若不好好的送回一份大礼给他,岂非是被人说做是不懂礼数?
别看她是将军家的女儿,可家教礼仪可是好着呢!
江涛被方笑语的话惊的一愣。一瞬间似乎连疼痛都减少了几分。他不懂方笑语这话是什么意思,听着似乎并不打算要杀他?而是要用他?
可她就不怕他心生异心,一离开她的魔爪之后便会反叛吗?
“你的体内,已被我种下生死符。这生死符究竟是何滋味,想必你此刻正深有体会。隔上一段日子若是没有救治之法,你的五脏六腑,就会被这股与你体内气息全不相容的内劲给大肆破坏,到时,那滋味可不比死了要好受些。”方笑语胡编乱造。倒也不是全都是假的,没有那么夸张的效果,但让对方生不如死倒是不难。
“生死符?”江涛大骇。这是什么功夫?如何能让人犹如上了刀山下了火海般痛苦难耐?
“你也不要想着离开后寻了他人为你驱除这道内力。除非你能找着个武功比我还高的,否则贸然驱除,只会让你死的更快。”方笑语冷笑。
这生死符其实就是一种利用特殊的技巧,将一道内力打入对方体内破坏对方五脏六腑的法门。前世时她还是魔教教主的时候,是她那一世的娘亲独创,用来制衡魔教那些不安分分子用的。当初她还是亲眼看着这武功被创的过程,之所以叫生死符,那是因为当时她娘叫她给起个名字,她觉着这武功跟最初那一世看过的一本小说中的的武功类似,于是便省事儿的给起了这个么名字。
可是这本小说在魔教中不可能有人看过,所以听到生死符这名字时还觉着甚为霸气,于是便就这么定了。从此后,生死符便成了控制魔教激进分子的有利武器。
而方笑语,身为那一世魔教教主的女儿,自然是继承了这一套功法。
而这功法要破解也不难。只要有一个内力高于施用者的高手来为其化解,便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可若是强行化解这道内力,只有死路一条可走。
特别是这一世,方笑语练了《地经》。这是一本武功大气与柔和相辅相成的功法,内力可柔可刚,与普通内功心法有着完全不同的修炼手法。
而她的生死符糅杂了《地经》的内功,除非武功高出她太多,否则休想驱除这道内力。
只是她的《地经》才刚刚练习不久,也就突破了前几层,还未达到小成,所以使用起生死符来威力还不够大罢了,可是相比起这个世界如此低层次的武学环境而言,江涛身上的生死符,除了她这个施用者之外,几乎等同于无解。
这一手不仅震慑了江涛,更是让长公主和五皇子大惊失色。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邪门的武功?若是被人利用的话……
他们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方笑语。只是看到方笑语那轻描淡写的神情之后,却强行压下了心里头那些不可宣之于口的念头。
不能利用朝廷的威压强逼方笑语交出生死符的方法,如此只会引得方笑语强力的反弹。以方笑语的心性,若是有朝一日抛却一切与皇朝为敌,那定然是心腹大患。
“你对我起了杀心?”方笑语却突然转头目视着五皇子,淡笑道。
“什……什么……?”五皇子心头大骇,没想到他那一点点的私心与一闪而过的杀意竟然被方笑语给察觉了。
再想想方笑语的手段……五皇子觉得不寒而栗。
“五皇子殿下平日里逍遥惯了,还是不要去管那些家国大事为妙。容易死人的。”方笑语目光平和,但那嘴角咧起的笑意却带着几分残忍。
方笑语这一入戏,将五皇子吓个不轻。于是连忙道:“方小姐所言甚是。这大承的江山,自有父皇和太子皇兄去操心。与我何干。”最后那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五皇子的心当真是宽阔无比,笑语佩服。”方笑语立刻恢复成了平日里一脸无辜的方笑语,可这喜怒无常的转变,却更加让五皇子忌惮无比。
但愿她不要与朝廷为敌。否则……
方笑语不再去刺激五皇子,对方毕竟是皇子,虽说格局不如太子之类,可毕竟也是皇家贵胄,刺激的大了怕是会出现反弹。
于是方笑语转移话题,先蹲下将江涛身上那股暴虐的内力止住,而后面无表情道:“回到梅贵妃的身边,就当今夜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至于你为何受伤,五皇子之事又如何,你自己想了借口回了梅贵妃。你记住,从今后,你只是我的人,只对我一人忠心。一旦梅贵妃处有什么不妥,立即来报。”
“是……”江涛虽不愿,可却不敢否定。
效忠谁不是效忠?
毕竟他怕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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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觊觎美白菜的帅猪与被帅猪觊觎的美白菜
“丝竹,为他疗伤。”既已经决定要让江涛成为她的一颗棋子,她自然不会让他失血过多而死。
她知道江涛定然不会如他嘴上所说诚心臣服,若是能够离开这里,想必也会想尽法子为自己化解那生死符的摧残,可是方笑语对自己有信心,这个世界的武学环境,想诞生一个武功比她高强之人不敢说没有,却绝不多。何况,若真有这样的人,他也没必要浪费内力出手来救一个微不足道的江涛。
江涛忍着疼痛并不敢叫出声来,却并不代表他不疼。膝盖上的肌肉被硬生生划开,撕裂了肌肉生生的露出白骨,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又怎是寻常人能够忍受得住的?可是他不敢叫出声来,他怕引起方笑语的反感,反而变本加厉的伤害他。
这也是他的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竟如此惧怕死亡。
江涛的眼中隐晦的闪过了一抹浓到化不开的忌惮。
丝竹有些不情不愿的问长公主借了疗伤的用品,迅速的为江涛将伤口处理后包扎好,而后重新站在了方笑语的身后。
方笑语笑着看了五皇子一眼道:“五皇子殿下就先在这长公主府住着,皇上那头,我会想法子拖延一番。我也会派人前来护住殿下,有他时常帮殿下用内力驱寒,等到那解药寻到应是绰绰有余。”
说完,她又对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可要尽早筹备嫁衣,爹爹怕是等不及了。”说着。在长公主羞红脸时又道:“此人自会自己回去,我便先告退了。”
说着便要离开。
“方笑语!”方笑语刚走几步,背后却传来五皇子低沉的声音。
方笑语转过身去看着五皇子那张不怎么精神的脸。笑道:“殿下是要警告我不要试图与朝廷为敌?”
五皇子却摇头,道:“朝廷的事,自有该操心的人去操心。我想问你的只有一句,方笑语,你喜欢叶西辞哪一点?”
方笑语顿时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说这五皇子的思维倒是足够跳跃。竟是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可是还不等方笑语回答说,五皇子却又道:“俊朗的容貌?不凡的家世?亦或是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
方笑语有些疑惑,这五皇子的神情犹犹豫豫。似乎在纠结着些什么。于是问道:“五皇子殿下话里有话?”
五皇子神情中写满了挣扎,可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目视着方笑语道:“你可真能接受叶西辞心底,最为深不见底的阴暗?”
最为深不见底的阴暗?
“殿下这话。是何意?”方笑语眉头狠狠皱在一起。五皇子那言语中的犹豫,让她有些在意。
五皇子却卖起了关子,摇头道:“若是叶西辞不曾亲口与你提起,我便也不能说。只是方笑语,我依旧提醒你一句,叶西辞心里的苦,绝不是眼前所现这般简单。他心内深处压抑着的真正的黑暗,与你所知道的任何秘密相比。都不值一提。”
方笑语目光一凝。
“你可是认为我这是在挑拨你与叶西辞的关系?”五皇子苦笑道:“我与他之间虽不算是情谊深厚,可就为他帮我寻来那药物为我生母报仇。我也绝不会害他。此事我也是偶然得知,就连叶西辞也不知我知晓他的秘密。我之所以与你提及,并非是为了要挑拨你们之间情谊,我只望你做任何决定必三思而后行,更望你直到最后,依然能够如现在这般,坚定的立于他身侧,不要放弃他。”
方笑语目光沉了沉。五皇子的语气真挚自然,看不出半分虚假,若然只是演戏,这演技未免也太好。
可是她却也确实有些在意,在意五皇子口中,那属于叶西辞内心深处最为阴霾的黑暗意指何意,但很显然,五皇子并未打算明言,她也不好勉强。
只是,若五皇子所言不虚,便代表,叶西辞隐瞒了她一些十分重要的事。
她倒不是很生气叶西辞心中还有秘密,秘密谁都有,她也有,有些东西,只愿一人知道,埋在心中,并不愿与他人提及实为再正常不过之事,即便她二人结为夫妇,对方也不必事事都要告知她,而她也亦然。
她只是有些在意叶西辞隐瞒的秘密本身似乎是一个大有缘由的事情,或许还会影响她甚至是世人对他的看法,否则,五皇子不必如此提醒她。
方笑语闭上眼,将所能想到的可能都都一一梳理一遍,只可惜毫无所获,最后洒然一笑,干脆不再去想,道:“我并不知殿下所说的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暗是什么,想必他不说,即便我此刻开门见山的去问,也问不出个结果,也只会坏了那点情分。只是殿下,就算是再深的黑暗,总也不是凭空而来,待到上天真的需要我知道之时,我自然会知道。我既选择了嫁他,只要不是负我之事,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无间地狱,无论那黑暗如何可怖,我都奉陪到底。”
方笑语心头一松。既是想不到之事,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越是心急着要知道的秘密,就只会让你离事实越来越远。
真到了那黑暗不得不宣之于众的时候,想必那时的她会做出合适的选择。如今的她,又何必枉自烦恼?
方笑语没有再与五皇子探讨所谓叶西辞的秘密,而是带着墨痕和丝竹离开长公主府,回府准备嫁衣去了。
她之前提醒长公主准备嫁衣,对她来说岂非也是如此?
皇上的赐婚圣旨不日便会到,大婚大约在一两月之内,时间是赶了些,好在她为了今日提前做过准备。倒也不显得仓促。除了一些迎娶皇家公主的规矩要核实清楚,不能露了破绽马脚,其余的。她已经为方剑璋布置的差不多了。
而她的大婚便定在她爹与长公主成婚的一月后,私下里大家几乎都有了不成文的约定,只等长公主与她爹的大婚一完成,待过了一月之期,叶西辞的花轿便会来镇远将军府迎亲。
而今日午时,叶西辞便会亲自带着聘礼前来将军府下聘,也算是两家正常的心平气和的定下了婚盟。不可再随意更改了。
方笑语没有阻止,也不必阻止,对于她来说。生于这个时代,在家里做老姑娘是不太现实的。早晚都得嫁,早嫁晚嫁又有什么所谓?
早去安王府里熟悉下环境,对于她的未来也是颇有用处的。
方笑语回府之后倚在榻上浅眠了一会儿。告诉解语若是叶西辞来了进来叫醒她。而没过多久,叶西辞果然到了,倒是未大张旗鼓,那聘礼也只是带了一个小小的木匣子,竟是连一抬聘礼的分量都不足够,此刻他正在将军府的书房里与方剑璋大眼瞪小眼呢。
“叶西辞,这就是你的聘礼?”方剑璋虎目一瞪,凶戾之气爆出。倒是让毫无准备的叶西辞给小小的惊了一番。
“正是。”叶西辞回过神来,嘴角挂着优雅的笑意。直面方剑璋,竟丝毫不怯。
“我方剑璋的女儿就值这一个盒子?”方剑璋大怒。
说好了今日来提亲,待到他与长公主大婚一月后就为他二人也将婚事办了,取双喜临门之意。可是哪家的姑爷前来下聘礼不都是大箱小抬的,生怕委屈了将来的娘子,所以都将聘礼准备的妥妥当当,叫人挑不出毛病来,也是给了新娘子脸面,让其在府中也能有所地位。
方剑璋可是为方笑语准备了好些嫁妆,件件都是珍品,还有那些陪嫁铺子,也都是京城上好地段的,有些是她亲娘当年留下的嫁妆,有些是他这个做爹的能为女儿做的一些微不足道的补偿,甚至长公主都备着一份嫁妆,显然是将女儿当做了自家人看。可就是自个儿宝贝闺女要嫁的男人,在下聘之日,竟只带着一只木盒子来府里提亲?这若是他也能答应,传了出去,好叫为人以为他镇远将军府的女儿都不值钱一般。
本来他就看叶西辞这小子不大顺眼,王府里一堆的烂摊子摆着要自个儿闺女嫁过去操心,若非是他相信自己闺女的能力,被自家闺女的好口才给说服了,他还看这小子看不上眼呢,现在竟然拿一个破木盒来打发他?
自叶西辞来了后,方笑语便被解语给叫了起来,一来到书房外,就听到自家老爹拍桌子和怒吼的声音。
别的倒也没听到,只是远远就听到一句“我方剑璋的女儿就值这一个盒子”,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叶西辞被方剑璋吼得耳朵都生疼,心说未来岳父本不是个文生?原本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怎么最近却总是脾气暴躁的很,特别是一见了他,就是一脸的敌意,连话都懒得与她多说一句,就是要骂他时格外的大声。
“爹爹缘何生这么大的气?”方笑语笑着迈入屋中,那尴尬的气氛顿时一缓和。
方剑璋看到自家闺女,怒色不减,道:“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如此小气,前来下聘,只带来一只木盒,不过四五个巴掌大小,这叫人听了去,你将来还如何见人?”
“爹爹看过盒中的东西了?”方笑语却一笑道。
她才不信叶西辞会只带个盒子来提亲,明知道自家老爹对他还有些芥蒂与不满,这时候还来添堵,他还想不想娶亲了?之前随手送她零用的银票也不止这个数目,何况涉及聘礼?
方剑璋一愣,倒没往这方面去想。他只是本能的有些看叶西辞不顺眼罢了,所以才借口发飙,实则以他的聪慧,如何会想不到叶西辞不会傻到拿此事开玩笑。
方剑璋老脸一红,心说都是你小子不讨喜的错,面对着方剑璋威胁的目光,叶西辞无奈妥协道:“不怪岳父,是我未曾说清楚。”
“谁是你岳父!我闺女还未嫁你,你小子口头给我老实些,不可胡言乱语!”方剑璋眼一瞪,看向叶西辞的目光威胁更甚。
方笑语哭笑不得。自己这个爹怎么就跟个小孩子似的,非得跟叶西辞整出个高低远近来不成?
叶西辞无奈一笑。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得罪了他这个未来岳父,对方真是处处找他的碴儿,但每每却又都将这些刁难控制在了玩笑的范围之内,并不引起他的反感。
可是叶西辞他不知道的是,在方剑璋眼中,他要娶他的女儿,就跟自个儿种了多年的白菜突然被隔壁家的猪给拱了一般,所以处处看这头猪不顺眼。
虽然这猪长的也是相貌堂堂,是头帅猪,可是在方大将军眼中,这世上再帅的猪,也配不上自家的美白菜,所以无论叶西辞如何讨好,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为止,方大将军是不会真心接纳这头打他家白菜主意的猪的。
其实这就是出于一个爹对于女儿的爱护与不舍,何况方剑璋心中还有着深深的内疚。
叶西辞不知道他在方大将军眼里已经与觊觎白菜的猪划上了等号,方笑语也不知道她此刻也已经沦落为了那名为镇远将军府的菜园子里一颗镇园子的白菜,所以尽管是明白这位方大将军这是在无理取闹,但也只能忍着了笑一笑过去便罢。
方大将军被叶西辞和方笑语的那神色看的发毛,也知道是自己故意找碴儿,于是冷哼着对叶西辞道:“将东西拿出来瞧瞧,若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比就趁早哪里来的哪里回。我方剑璋的闺女,不愁嫁!”
方大将军梗着脖子,一脸威严之色俯视着叶西辞,只可惜,那时不时偷看自家闺女脸色的举动只能让他看起来像个十足的傲娇,根本无法让人敬畏。
方笑语险些笑出来,却也对叶西辞手里那盒子里的东西有了些兴趣。
叶西辞从不是吝啬之人。对与银子看的也不重。下聘这种事,原本该是家中长辈出面,只可惜安王府那个环境,哪有长辈肯为他出面?只能他自己亲身来此。
原本就与礼数不合,他断不会再在聘礼之事上胡乱做妖,他既只带来这个盒子,这盒子就定有不凡之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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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全数身家为聘
叶西辞将那木盒打开,似乎并不是什么金银之物,倒是一沓纸安静的躺在盒中,不曾褶皱,大约有几指那么厚。
方剑璋好奇的将那些纸拿了出来,这样的盒子,只简简单单一个,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礼单,而那些纸似乎也不像是写礼单用的纸张,让他分外好奇这叶西辞究竟是拿了什么来想要求娶他的女儿。
纸张捏在手中有些硬,方剑璋神色却有些古怪起来。这种纸张的质感他有着几分熟悉,心想着当不会吧,可真的定眼看去,那惊讶之色却依旧爬满了他的神情。
“这些都是聘礼?”方剑璋快速的翻了一番,脸上古怪的神色更浓,问道。
“那些金银饰物抬着太麻烦,我想,若是笑语喜欢金银,那不如收下这些来的方便。”叶西辞却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那般自然,没有分毫的勉强。
方剑璋微微发愣。印象中他见过叶西辞的几面,很少见他笑过。
从前他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个面瘫,对谁都是付爱搭不理的模样,一脸的沉郁之色,就差拿着毛笔在脸上写上‘生人勿进’几字了。他还曾恶意的揣度过这小子是不是受了刺激再也不会笑了,没想到这才几年,曾经他万般看不上的小子竟成了他的女婿?
看了眼手上那叠厚厚的纸张,方剑璋深深的看了叶西辞一眼。
若这些就是叶西辞的聘礼,足以证明。为了求娶他的女儿,对方在财物之上可算是万分用心了。
这里的每一张纸,都是一份地契或是房契。他粗略的扫了几眼。这些东西之中甚至还有些皇家赏赐而不能轻易变卖的东西,当是他这个安王世子本身拥有的,不能轻易交托于人的东西也都在这一叠厚厚的纸张之内。
可以说,以叶西辞的地位与势力,这些东西就等于是倾尽了他的所有。他将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借由这次下聘,交到了他女儿的手中。
不错,是他的女儿。应该是叶西辞也明白,即便是聘礼,他也不会留下一分一毫。定然会全数的将一切都交给女儿。而女儿出嫁之后虽成了叶西辞那小子的人,可所拥有的嫁妆却是夫家也无权擅自动用的。
这些东西,他势必会以嫁妆的方式全都交给女儿保管,也就等于。叶西辞自己在这艰险的境地之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所拥有的所有物质上的东西,他全数都交给了他想要娶回家的这个女子,也是就他的女儿。
方剑璋瞬间不知该以何等神情来面对叶西辞。若说心中没有半分触动,那显然是假的。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想,若此事换做了他,恐怕也没那种魄力将自己所有的身家交给另一个人。
由此举动来看,叶西辞对笑语是用了心的。至少有他在背后给女儿撑腰,即便安王府里是龙潭虎穴。也休想让他的女儿受半点的委屈,一旦女儿觉得跟叶西辞这小子过不下去了。就算用强的,他也一定能为自己的孩子要来一纸和离书。只是嫁妆自己也是要抬回来的,这些房契地契也不会再返还给他。
叶西辞不傻,这样的后果他自然想的到。所以,他是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他们之间和离的机会吗?
叶西辞的目光甚为真诚,这本身就没有参杂着任何虚假的成分。
方笑语是他想要娶的人,是第一个让他想要得到的女子,明明除了报仇之外对任何事都能平静以待甚至无欲无求的他,第一次对另一个人起了强烈的占有欲。哪怕知道对方对他的爱并不及他对她的那样深刻,也宁愿将她先绑在自己的身边,而后再慢慢去融化那颗还带着些防备与疏离的心。
或许即便是成亲后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会让她彻底爱上他,可是比起慢慢悠悠拖拖拉拉,终有一日要亲眼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这些在他人看来巨额的财富,根本就不值一提。
累积财富是为了能为母妃报仇。可是笑语说过,她会帮他一起。拥有了能够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女子,再多的财富也不过是陪衬罢了。
只可惜,安王府属于皇家府邸,不能随意变卖,且地契房契根本不在他手上,否则他连安王府本身都不吝啬交给自己未来的娘子保管,就更何况其他?
方笑语在方剑璋将那叠纸拿出来的瞬间就已经明白了那聘礼的分量,比之这京城里无数豪门巨富所下的任何聘礼都更要值钱。
虽说感情并不能用金银来衡量,可是当这种财富变成了一个人所有的身家,他经营多年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吝啬送与你,谁又敢昧着良心说这样的感情微不足道?
这不是那些世家公子平日里逛个窑子,在哪个花魁身上一掷千金这样的豪爽。这些豪爽的背后所代表的,是这些银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是他们所拥有的金银里的九牛一毛,是完全不能伤及他们根本而能允许他们摆阔博得美人一笑的消遣。
可若是叫他们将全部身家都交给那个他们想要博之一笑的美人,怕是那美人就算是再倾国倾城,也会将人给吓跑。
对这些男人来说,女子不过是个玩物。青楼的女人可以给他们短暂的欢愉与面子,而家中的女人可以为他们管束后院,不必他们亲自忧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别的事,而稍有差池,大多人的后院里妻妾成群,就算时不时的死一个伤一个,对他们来说也无伤大雅。
不会伤心,那是无爱。而尊重娘子,不过是一种家族与家族之中对于那个‘桥梁’的保护。
当然不会真的一点爱也不存在,可这些爱的时限在何处?底线又在何处?
方笑语将目光从那叠房契地契上移开。那视线落在叶西辞那张有些英俊的脸上,她想,他笑起来比拉着张脸要好看太多。
可是。耳边突然就响起她临回府时五皇子所说的那句话。他问她,她是否真的了解叶西辞这个人?是否真的知道他内心最深处隐藏的那些深不见底的阴暗?若真有一日,那些阴暗毫无预兆的爆发,她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站在这个人身边,继续毫无芥蒂的去爱他支持他。
方笑语的神色突然一暗。不知为什么,再想起五皇子的那些话,她却有些突然不安起来。
尽管她当时说着无论刀山火海还是无间地狱都会奉陪到底的话。可人是会对未知产生恐惧的。
诚然自己或许并不如叶西辞喜欢她那样的付出了那么多的感情,可是一旦她做出了选择,就是想要真的跟对方好好过日子的。
几十世孤苦一人的日子纵然她已习惯。可是那种无人可以依赖,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无关的感觉有多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早已不是十几岁会随意因为某一个男子相貌英俊多才多艺而倾心不已非君不嫁的无知少女了,九十九世加起来已经数不清年岁的她,对于能够在她身边的人。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还是那个要陪伴你一生的人,她都希望那能够是长久的无需你再去为之费心的人,能够简简单单平平凡凡陪你走完这一生的人。
方笑语苦笑。
叶西辞,你的黑暗是什么?你所隐瞒的秘密又是什么?
若然真有一日,那些黑暗与阴霾不得不宣之于口,不得不公之于众的时候,你是否还希望我会在你身边,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跟你一同去面对接下来的风浪?
方笑语突然觉得她矫情起来了。
那些她永远不可能在此刻知道的未来,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九十九世。各种各样的风浪她都历经过,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她更是亲历了不少。就算叶西辞的心中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那又如何?就算告诉她叶西辞是个无恶不作的杀人狂魔,告诉她叶西辞对她所有的好全都是伪装的,是假的,是欺骗她的,充其量也不过是如此吧?
方笑语深吸一口气,笑着对上了叶西辞投向她的那双满是温柔的眸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未来会如何,管他呢!
“笑语,这些东西你可满意?”方剑璋倒也再说不出刁难叶西辞的话。
这小子连全部身家都交给自家闺女了,足见他对他的女儿是存着几分真心的。若是刁难的太过,恐会让自家闺女嫁到安王府之后与姑爷有所嫌隙。
他当然知道自家闺女不会吃亏。可是做爹的,哪一个不是希望孩子们的婚姻幸福美满无磕无碰的,日日闹得鸡犬不宁,哪怕最后赢了,也没什么幸福可言了吧?
他镇远将军府无需靠与安王府联姻取得权势,所以他对自己的女儿嫁去安王府毫无所求。他只是希望她能开心幸福的过完这一生,一生都不需动用他将军府的力量才是最为完满的结局。
方笑语笑着点了点头。
就算叶西辞不必付出他全部身家,只如平常提亲般下些普通的聘礼也无所谓,她爱金银,也只是喜欢手头上有银子花罢了。
她现在有沧澜海阁,有月影司,哪一个都是能为她赚来大把银子的存在。她不缺金钱,何况她还知道很多叶书成私藏银子的所在地,若是手头紧了,就去溜达一圈,敌人的银子不用白不用,没必要让自己受委屈。
这些房契地契,若无意外,她不会轻易动用,但叶西辞既然以这样的方式将这些给了她,她自然也不会退回去驳了叶西辞的面子。
反正不用多久就是一家人了,自家人的东西,搁谁手上不一样?
郎情妾意啊。
方剑璋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自家的闺女两个月后就是别人的了,这种滋味真是……
‘心不甘情不愿’‘吹胡子瞪眼’的同意了这门亲事,方剑璋倒也不在乎那些平日里乱七八糟的规矩。
他知道安王府里的情况,叫安王那个王八蛋来替他儿子提亲这种事他连想都没想过。
好说叶西辞将来也是他女婿了,就算为了自家女儿着想,他也得护着他,若是真见到叶世林那个王八羔子,他怕他会忍不住先替叶西辞出气,将安王那混蛋横着扔出府去。
这个混账,也实在是太混账了!这样的人竟然跟皇上是兄弟?果真不是一个娘生的,否则这做人的差别又怎么拉距如此之大?
女儿要出嫁了,方剑璋有点闹心,挥挥手将叶西辞和方笑语打发出去,他自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练字来平静心绪。再加之他自己也要成亲了,对方还是长公主这样的人,一想起来,他竟然手抖了抖,墨迹在纸上晕开一片。
方笑语与叶西辞离开书房,两人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喝起了茶聊起了天。
方笑语有些神秘的看了叶西辞一眼,而后招他向前,小声问道:“你可见过周相了?”
叶西辞一顿,随即笑道:“见是见了。只是……”神情中似乎有几分纠结。
方笑语有些好奇,周相究竟是说了什么,才会让叶西辞这么一副神情。
叶西辞神色有些复杂,苦笑道:“我原以为,我自小不在他身边长大,不仅不曾与他亲近过,还因为叶书成的关系一直互为敌人,所以即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他才是母妃的亲生父亲,我的亲外祖父,可心里却生不起丝毫的亲近之感,反倒只有想要利用他打击周贵妃与叶书成的心思。却不想,终究血浓于水……”
方笑语笑了笑,倒是可以理解。
大承以孝为先。即便身为九五之尊,对待长辈也是万分恭敬的。像是周子风那种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而头不抬眼不眨的亲手毒死自己母亲的畜生,毕竟还是少数。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几次开口都是哽咽,提及母妃从前的一些事,他更是几度流泪,那些情感,不似刻意伪装演来与我看的。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疼爱母妃。若不是周贵妃鸠占鹊巢李代桃僵,这些关怀本都是该属于母妃的。若一开始母妃就生活在周相府,她或许就不会过的如此凄惨。”
叶西辞摇头,唇边带着几丝讥讽,道:“没想到到了后来,我还是被他那深深懊悔的神色给打动,无法对他生出一分的怨愤之心……”
叶西辞叹息。他本以为他的心会更冷硬些的。
而此时在街角的另一边,苏红绸精心的打扮着要与安王见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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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安王心疼
苏红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四周围的人事物尽皆在把握之中。
这里是她精心选择的地方,从接到沧澜海阁的人的通知开始,她就已经帮自己物色好了‘遇刺’之地,还特意约了安王,以想见他为名,就是为了让他亲眼见到他被刺濒死的惨象。
因为安王世子也快要娶亲了,安王做为父亲,纳妾自是要先行一步。只是与方剑璋方将军娶长公主不同,纳妾只需将她从后门抬进去即可,用不着大张旗鼓,但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她说着她即刻便要为人妇,心内紧张,惶恐不安,也想趁着还未嫁之时,痛快的与他玩上一日,因为待到进入王府为妾,即便王府内没有王妃,可她毕竟位份不过是个夫人,要受侧妃管束,想再与他如此开心的游玩,怕又不知何时了。总不能让他总为她坏了规矩,搅得王府不得安宁。
安王听后,也是叹她懂事,他本就为了梅素惜的吵闹烦躁不已,如今见到如此可人儿的美人,还懂事体贴知道不给他招惹祸端,这让安王对她更是喜爱,此时还想着过些日子要再替她晋升一下位份。
苏红绸说要亲自上山给安王采摘最新鲜的茶菌菇,那是安王最为喜爱的美味,然后亲手烹调,做安王最喜欢的汤,这是她作为一个女子最后为喜欢的男人亲手作羹汤,之后,她便要成为一个女人了。
安王听闻此言就更是大喜,直言要陪她一起进山。一起采菇,而后将她亲手所做的汤喝得一滴不剩。显然是是对苏红绸付出了百分的喜爱。
可这也中了苏红绸的计,让她选择一些偏远的地方实行‘刺杀’计划而不会显得不自然。惹人怀疑。
估摸着要到时辰,安王也确实在来的路上,苏红绸深吸一口气,心里还有些紧张。
今日她必须要付出些什么,才能取得安王的信任。所以对于那个将要刺杀她的‘杀手’的杀人水平,须有很高的要求。
不仅仅要快狠准,重要的是绝不能伤及她的性命。却要她一定要重伤。若是他手头有一分偏,达不到效果都是好的,就怕会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她为那高阶功法接了这个任务。那是为了自己的师父,可不是要去赴死的。但是对于给她传达命令之人,她心中亦有几分猜测,所以她想。阁主既然要她成功的混进安王府。在计划实行之前,不可能凭白伤她性命。
既如此,要不要玩的大一些?让安王更加的厌弃李素青?
对于安王这个男人,虽相貌不俗,可她却生不起一分的好感。她越是调查安王的过去,对于安王此人就越是厌恶,这份厌恶,还在李素青之上。
不过。为了完成任务,有些事也顾不得了。安王虽不是什么良人。可是安王府却未必不是好去处。
如果她此次协助那人将任务完成,以后就能近距离的跟着那人,在沧澜海阁中能有一席之地也说不定。
苏红绸将发丝弄乱一些,衣角也被拉开,撕了一条缝隙,露出白色的里衣。她看了眼面前站着的人,黑色的衣服,发丝微微垂下,遮住了一只眼睛。这样的装扮也很好的防止了远处的人看清他的长相。想必也是不想被安王秋后算账。
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毫无表情,没有痴恋,没有轻视,仿佛她是一块石头,完全引不起对方的注意一般。
她自己的魅力她自己知道。自小修炼媚术,如今更是已有大成趋势,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充斥着让人迷恋的魅力。就算是安王自恃痴情,府里自始至终就只疼李素青一个,在见到她之后还不是迅速的就移情他恋了?
说什么李素青自作死总惹安王生气,可最初时,即便李素青再是任性,安王也会被她的眼泪折服,主动和好,如今李素青人老珠黄了,不如从前般可人了,她的身上就被套上了无数的缺点,实则还不是安王给自己的多情找的借口?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无论如何看她,全都不为所动,即便她的媚术发挥到极致,也无法让其对她正眼瞧上一眼。
苏红绸心中暗惊。不愧是那人,派出来的人个个不凡。他们训练之时定也是针对媚术有过对抗,沧澜海阁之人,果真都不容小觑。
最重要的是,她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比之她师父更加可怕的气息。这便证明,这个人的武功,要比她的师父还更加恐怖。
“喂,待会儿你下手可要轻些。”苏红绸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主动搭话道。
“下手若轻,无法造成重伤的后果。”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回道。
苏红绸顿时撅了嘴,心说这人实在是不解风情,她不过是想开个头聊聊,不至于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哪知道遇上个不解风情的石头,还一本正经的回她轻些会无法造成重伤?难道她自己傻些不清楚吗?
哼!
苏红绸哼哼了一声,觉得气氛比之刚刚更加尴尬了。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一个热血方刚的男人站在面前竟对她毫无感觉不说,竟然连看都不看她?
这人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啊?
苍英若是知道苏红绸心中所想,或许连一刀砍死对方的心都有了。他只是有了心爱之人,对别的女人都不入眼而已,而且这女人方才竟然会对他使用媚术,这就更是让他对她提不起兴趣。
这倒是苍英误会了苏红绸。苏红绸本身并不是个轻佻的女人,只是少时经历坎坷,如今日子回归了正轨。再加之媚术修炼上颇有心得,一遇上个人,总是下意识的想要试试效果。
再加之苍英一脸木然的站在她面前。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让苏红绸顿时觉得她的武功是不是被废了,心里还有点小不是滋味。
但也仅限于此而已。再多的,苏红绸也不会去做。少时被人当做禁脔时,她对于那些恶心的男人深恶痛绝,有一段时间甚至觉得世间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这样的思想被她师父矫正了好多年。这才让她恢复了正常。否则她或许会成为一个仇恨天下男人的疯子,这也是她师父所担忧的。
“人已经来了,你们准备一番。先找找感觉。”此时,另一个人凭空冒了出来,吓了苏红绸一跳,她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苍英木然的点了点头。在苍蒙的提示下。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对着苏红绸道:“叫!”
一个字,简短直接,一句话也也不乐意多说。
苏红绸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男人一定是石头做的。苍蒙却已经快要笑弯了腰。
苍英在他们之中从来都是如此,仿佛多说一个字会死一样。但他却并不是个冷傲的人,对待苍雯时,他情话说的比谁都溜。神情比谁都温柔,酸死他们一片的人。就是主子见了都说他是什么有异性没人性?反正大概是这么个话,可见这家伙是有多么的‘不解风情’。这根本就是只对自己喜欢的人解风情罢了,别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
苏红绸见苍英依旧一张苦瓜脸,干脆也放弃了打动这个木头的打算。她也没有忘记此刻自己应该做的,开始放开了嗓子大喊大叫,那叫声之惨烈,传到还在老远的安王耳中,竟是分外清晰。
饶是苍英这么木的人都被苏红绸突然这一嗓子给惊了一下,心里头还想着一个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嗓门,在她面前站着竟都觉得耳朵被吼得生疼。
苏红绸自是见到了苍英那瞬间的一愣,心里头还有些得意,心说看吧,让你耷拉着张脸,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没有?
不过别看苏红绸还算开朗大方,此事说来却还有些心酸。她这大嗓门,还是当年被人囚禁折磨时练出来的。
安王将自己收拾的华贵不已,着着紫金纹的袍子,一看就是金贵之物。只是他与苏红绸约好要上山采菇,穿成这副样子如何能上山?
安王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哪知道该如何采菇?何况采菇也不是他愿意做的,他想做的不过是陪着佳人,共享良宵罢了。
可哪知他刚到此处,还未走到相约之处,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他顿时大急。这声音分明就是红绸的声音。如此温婉良善的女子,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若非遭遇危险,他如何会叫出如此惨烈的声音?安王如此一想,便即刻向着苏红绸的方向跑去。
也许是久疏于运动,只是一小段距离就已经让他气喘吁吁,待他赶到相约之地,就只看到苏红绸一脸狼狈的躲闪,一个黑衣男子在她身后用力一抓,竟是将她一只袖子扯了下来,而后一把揪过苏红绸的人,一个手刀砍在她的颈处,顿时苏红绸那句‘救命’只喊完一个‘救’字便再没了声息。
安王眼睁睁的看着即将要成为自己的妾室的佳人被人拖走,心下大急,想要上前去追,可以他的脚程,如何能赶得上那武功高强之人?
安王强忍着心中怒意,即便知道无能为力,却依旧不肯放弃,顺着那恶人离开时的方向追出去几步。
只是,他却完全看不见苏红绸的身影,这让他顿时有几分绝望。而此刻他却突然意识到,他竟然已经如此喜欢苏红绸,如此想要将他救出虎口。
就在安王快要放弃之时,一个圆滚滚却十分小巧的珠子映入眼帘。
安王立刻便知道,这珠子是苏红绸之物,是前些日子他偶然得来的上好之物,共三十六颗珠子,穿成一条手链。世上只此一条,他连李素青都未舍得给,却送给了苏红绸。
安王立刻想到,若是苏红绸一直带着这链子,定是挣扎时断了。又或是苏红绸已醒,她刻意弄断的,那么。这珠子一定一路上都有,可以作为追踪的线索。
但是安王也并非是昏头,他深知自己一人计算找到了苏红绸也绝不会是对方的对手,于是先到附近有人处,找到了一个上山采菇刚回的妇人,给了那妇人一块玉佩,让那妇人去安王府中求援。他的人一旦见到这枚玉佩,自会信她的话,而后他一路也留下记号。方便自己的人找到他们。
他许诺事后定会给这妇人重赏。妇人虽未见过大世面,但见安王穿着,也知是非富即贵,再加之安王提及要她去安王府求援。想到此人或是王府中人。那妇人就更加不敢怠慢,连忙应下了,拿着玉佩便一路小跑着往安王府而去。
一切处理妥当,安王这才开始寻找那掉落的珠子,企图找到苏红绸被劫走的方向,却全然不知,他的一举一动,竟全都落在了一直躲在暗处的苍蒙眼中。
苍蒙心中冷笑。没想到这安王爷在一个小小的妾室这里倒是长了脑子,若他的脑子一直都是如此清醒。又哪会成为主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无实权的王爷,竟然对主子喜欢的人百般刁难,纵是他是长辈又如何?纵是将来嫁去了安王府还是要叫她一声公公又如何?像是如此没有本事的男人,主子要捏死他不过是一个手指头的事。
苍蒙一路跟在安王的后头,他不仅要清楚监视安王的一举一动,更是怕安王走错了路,若是没有找到苍英和那苏红绸,那他们这戏可就白演了。
本来他们的意思,是当着安王的面,将苏红绸刺成重伤,事后再布置一番,做成是李素青指使的假象。哪知道那苏红绸也是个胆大妄为的,竟提出了另一种法子,且说这才是会让安王真正厌弃李素青的一步棋。
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
哪怕是朝廷上你死我活的党争,仇人间明枪暗箭的碰撞,但都敌不过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睡了更加能够刺激到这个男人的血性。
安王从来就不是个有男子气概的人,更不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但是不得不说,他对于李素青却总是有着几分情谊的,否则不会任由李素青下毒害死安王妃他都无动于衷,甚至一力帮忙遮掩。
他现在看似是被苏红绸给迷的荤素不知,可是若是李素青性子再软一些,低声下气的求他原谅,难免会让他心软。
但是,此刻他最疼爱的美人险些被别的男人侮辱了,事情又会如何?
当然,只是做出一种苏红绸险些被侮辱的假象罢了,且还得是李素青‘指使’的,如此才会让安王的愤怒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却绝不会假戏真做。
就算是苏红绸愿意,苍英还不愿意呢。若是被苍雯那个母老虎知道了,还不得掀了月影司?
安王一路顺着那珠子来到一片十分荒凉的山中小屋,这里罕无人至,甚至连鸟兽的声音都稀稀疏疏,他此刻终于确定了,这珠子定然是红绸清醒,一路给他留下的求救信号。
小心的靠近那小屋,他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别人,若是连他也被抓了,事情或许会不堪设想。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意识到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而让自己身陷险境。方才也不只是怎么的,头脑一热,竟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跟了过来。女人可以有很多,可他的性命却只此一条,为此而伤及自身,如何值得?
可来也来了,已没有时间让他想太多。他本欲转身离开,就算苏红绸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此刻还不是自己的妾,他也没必要多费心思。可就算是自己的妾,又有什么所谓?
说到底安王本就是个凉薄之人,对待简安如此,对待李素青如此,对待苏红绸就更是如此。
如安王这样的人,他只爱自己,任何涉及到自己利益的事,他都可以牺牲掉那口中那些最重要的东西。
苏红绸就算魅力无双,可毕竟是个女子,平日里可以被迷的五迷三道不知荤素,可涉及到他自己性命安危的时候,他连父母妻儿都能舍弃,何况只是个妾?
可是她刚欲转身悄悄离开,却忽听屋中一道细微的声音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劫我来此?我不过是个寻常民女。家中无钱无粮,何以得罪了你?”
安王一顿。这是苏红绸的声音,依旧那么细如流水。只是此刻她的声音里却全是害怕恐惧还有那明显的颤抖。
这让安王的心顿时软了一分。离开的步子又往回缩了一缩。
此时屋中安静了几个呼吸,只听那苏红绸又问:“这位壮士,就算是死,也总该叫我死得明白些。红绸自认不过是个民女,良善人家,从未与人红过脸,更不要提结仇。如今遭此横祸。我总得明白这是得罪了何方神圣,将来就算是死,也能做个明白鬼。”
“良善人家?寻常民女?寻常民女还会勾引男人?”此时屋中又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这让安王顿时一僵。而后小心的趴伏在周围,不敢闹出一点声音。而他的耳朵紧紧的贴着那木墙,企图听到屋中的对话。
“这位壮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苏红绸虽出身民间,可自幼家教甚严。从不敢做出任何苟且愉悦之事。何来勾引男人一说?”苏红绸的声音似委屈的要哭一般,继续道:“何况,我不日便要出嫁,自此后相夫教子,更未有其他非分之想,你又是哪个派来的,竟是要侮辱我之名节?”
“不过是个妾罢了,还能爬在谁的头上不成?”那男人似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即又笑道:“你既想知道是谁劫了你,又要如何处置你。看在你人之将死的份上,也不妨告诉你。将来到了阎王殿,别忘记跟阎王爷告状,将那真正要害你之人拖下地狱陪你。”
说完,那男人声音一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一般,道:“派我将你劫走之人,就是安王本人。也就是你不日便要嫁的那一位。你可知道?”
“不会!这不可能!”苏红绸尖声反驳道:“不可能是王爷要害我性命!王爷他待我极好,宠我疼我,如何会想要我性命!你休得胡言!”
安王在外听着,当听到那男人说是他派人劫走了苏红绸时顿时怒不可遏,这人胆大妄为,不仅劫走了他的妾室,竟还污蔑他?
可他又听到苏红绸坚定的反驳时,心中却一暖,对于要救出苏红绸之事又多了几分肯定。
“胡言?男人的话也能信吗?你不过一个民女,但却敢威胁王爷,逼他不得不纳你为妾,还因此与李侧妃闹了嫌隙。安王对李侧妃如此疼宠惧怕,又如何甘心为一民女要挟,但碍于皇上龙威,不得不先虚以委蛇,答应纳你为妾,实则是要咱们找个机会,将你给……”苍英自能感觉到外头有人偷听,所以这话也尽量说的真诚几分,只是最后那几个字未曾明言,却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你骗我!王爷不会如此待我!”说着,苏红绸竟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语带哽咽道:“我从未想过要要挟王爷,只是自小家教森严,被王爷碰了身子,不能逼王爷娶我,只得自尽以证清白。是王爷大度,听闻此事,宁愿委屈自己,要纳我这无钱无势亦无姿色的庸脂俗粉入府,红绸心内感激,即便只是为妾,也心甘情愿。”
说着,苏红绸突然抬眼,目光坚定道:“红绸绝不相信是王爷想要我的性命。若此事当真是王爷意愿,他只需与我提及一声,我便心甘情愿去死,何必要他费这番周章?王爷待我情深义重,我亦愿相信王爷这份真心。我不管你是何人所派,又为何要说这样的谎话来欺骗于我。可你若是以为如此便能叫我怨恨王爷,那便大错特错了。我苏红绸虽是民女,却也知夫君是天的道理,别说此事断不可能是王爷所为,即便是,为他去死又何妨?你要动手便快,我苏红绸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配成为王爷的女人!”
苏红绸这话可是将外头的安王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个女人不枉他来救她。特别是苏红绸的话语气强硬,却是用着发抖的声音说出来的,就证明她此刻十分害怕,可还是愿意无条件的相信他,这让安王十分动容。
“杀你?”苍英冷笑一声,有些淫邪道:“如此姿色的女子。若是这样说杀就杀了,岂非可惜了?”
“你……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苏红绸的声音再度抖了几分,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挪了挪。
“你这神情不是清楚我话中的意思吗?”苍英此时脸表情都变了。那淫贼一般的神情当真是惟妙惟肖,惊的苏红绸都目瞪口呆。
如何在不同的环境中表现出不同的面貌,这些东西,在他们被选入影司,成为杀手,执行杀人任务的时候,主子全都教过。
所以。即便苍英平日里是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若真的入了戏,寻常人绝分不清楚哪个是真的他。哪个又是假的。
这时候,方笑语那历经无数轮回而积攒的经验,确确实实的派上了用场。以至于月影司里,无论是负责情报的月司。还是负责刺杀的影司。他们所懂的东西,绝对远超其他人一大截。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十分万能的方笑语,他们打心底的尊敬以及敬畏。
“你……我是王爷的人,你万不可乱来……否……否则,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苏红绸的声音有几分凄厉,她捂着胸口,将自己使劲的贴在墙角。
“王爷的人又如何?待你死了。谁又会知道是我做的?”苍英冷笑,继续道:“到时就算是王爷找着了你。你也不过是一具白骨,何况安王爷是否肯费心找你,也是两说。毕竟,你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罢了。安王爷自小便养尊处优,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他又岂会在乎一个民女的死活!”
苏红绸紧咬着嘴唇,倔强的瞪着苍英,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最终却忍不住嚎啕大哭。边哭便喊道:“我就是死也绝不让你碰我半分!我是王爷的人,身子就只能给王爷一人,无论你是何人派来的,想要如何侮辱我,即便我咬舌自尽,你最终,也不过能得到一具尸首!”
“倒是个倔强的小娘子。阿苏,你竟还在磨蹭,与她说那些做什么?未免夜长梦多,快些解决了才是,免得坏了夫人大事。”此时突然听到推门的声音,竟又走进了另一个男子,安王顿时吓的一僵,大气都不敢喘。但他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男人话中所提及的那个‘夫人’又会是谁?
“急什么?夫人叫我们劫了她来,本就是为了给咱们兄弟尝尝鲜的。王爷的女人,寻常人可有这福气沾染?夫人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扒其皮,抽其筋,吃其肉,喝其血。她敢勾引王爷,让王爷与夫人生出嫌隙,如此妖媚惑人的狐狸,如何能让她安然嫁入王府?”苍英不屑的哼了一声,似乎对于苍蒙的话十分不屑,继续道:“何况咱们将她掳来此处,这里又是荒无人烟,常年无人出入,又有谁会知道她的去处?等咱们兄弟享用完了,一刀杀了,就算王爷找着了,也不过是具尸体,还能说话将咱们兄弟还有夫人供出来不成?”
“这倒也是。要说起来,这小娘子当真是有几分姿色,也难怪将王爷迷的对咱们夫人都失去了几分耐性。只可惜,王府只需夫人一个女子便够了,夫人连安王妃都敢下手,又何况一个无权无势的民女?要怪,就怪你不该长了一张惑人颜色的脸,否则也不会遭此横祸!”苍蒙嘴上噙着几分笑,余光不自觉的朝外瞥了瞥。
“你们口中所说的夫人?难道是李侧妃?”苏红绸大惊失色道:“为何?为何她要这般对我?即便入王府为妾,我也从未想过要抢夺什么。我知王爷与李侧妃情深意重,故而从未敢有何非分之想,只想入府后尽心的伺候王爷,对李侧妃也怀着几分敬重。我不过是想有一个容身之处,为何她竟容不下我!这是为何!”
“要怪就怪王爷偏偏疼宠你,这又如何不让夫人将你当做心腹大患除之而后快?”苍蒙冷笑道。
“你们若是敢碰我一根头发,王爷得知此事绝不会放过你们。就算你们口中的那个夫人,也绝不会有好下场!”苏红绸怒吼道。
“这便不劳你费心了,事后,我们自会将一切都推到安王世子的头上。王爷本就不喜那人,就当是世子爷为了报复王爷,特意想要王爷痛不欲生而杀了你,这不是自然的很吗?”苍英话语中有几分讥讽,几分对叶西辞的不屑。
“你……你们……”苏红绸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缩在墙边自语道:“王爷定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来救我的。”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滴落。
安王在外头听的是火冒三丈,这些人竟然是李素青那个女人找来的!她还吩咐了他们要他们轻薄红绸,就是为了彻底断了红绸入王府之路。
这个狠毒的女人!
安王着急救兵为何还未到,正好屋里传来苏红绸的叫喊声,夹杂着那凄厉无比的‘不要’,听的安王心烦意乱,直想要冲出去阻止这两个禽兽。
苏红绸的哭声让他的心都有几分碎了。没想到如此温柔良善的女人,竟会遭此厄运,这让他对于李素青的那几分情谊轰然倒塌了大半。
“不要,我求求你们,要杀便杀,求你们不要碰我。啊啊啊啊!滚开!你们都滚开!”苏红绸的哭喊声越发凄惨,安王的心就像是被扎了无数钉子,心血直流。
他怒目圆睁,青筋暴跳,险些就要冲出去了,却忽听身后有声音。他本能的吓了一跳,想要藏好,转身却见是他的心腹带人赶来,连忙怒吼道:“快去!将红绸给本王救出来!”
屋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就听苍蒙对苍英道:“不好,有人来了。快些,杀了这个女人,至少绝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可惜了。”苍英的语气似乎是对没能破了苏红绸的身子感到惋惜,而后拔出手中的剑,对苏红绸使了个眼色。
苏红绸知道此事万分重要,便也回了个眼色,然后闭着眼,任由苍英手中的宝剑刺入她的身体。
她痛苦的大喊,捂着伤口头上流着冷汗,却对苍英使眼色,示意他们赶快离开。
安王听到叫声,心跳漏跳一拍,带人冲进屋中,那两人却已经自大门处逃走,只留下一身鲜血,人已经陷入迷糊的苏红绸。
而此时,苏红绸竟还在喊着安王的名字。
安王的心顿时一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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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如你所愿
安王的手抚摸着苏红绸的脸。此时那张眉目如画的容颜爬上了几分扭曲。因为疼痛,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整个人蜷缩着时不时的痉挛,嘴里还喊着救命,只是那声音已经若细蚊般听不清晰。
“如何?可还有救?”安王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意。若是他的人再晚来一会儿,将会是何种后果?若是他一开始没有让那妇人去王府求援,红绸如今恐怕已香消玉殒了。这岂非是如了那毒妇的意?
“回王爷,这位姑娘伤势十分严重,那剑若是再偏一分,即便是仙医下凡,恐也是回天乏术了。不过好在她虽重伤,但却堪堪保住一命,只是今后需要多多静养,万不可再伤身,否则神仙也难救了。”被强拖上山的大夫面色有几分凄苦。他正坐着堂开着药,就被不知是何人强硬的拉着走了,那人还不忘替他背上了药箱,他想着应当是有急患要看,也释然几分,只是被人二话不说拖了就走,心里头总归是有几分不痛快的。
不过后来得知要他看病的是当朝王爷,可把他给吓得不轻,脚都有些软了。且这姑娘确实伤势极重,他想,若非此地离着他的医馆较近,恐怕也轮不上他来瞧病,宫里头那么多太医呢。
“如此说来,她的命保住了?”安王心内一喜。总算是先保住性命才是关键,至于身子若有碍,往后时常补着便是。
“王爷,这位姑娘性命倒是无碍了。只是。方才小民为姑娘治伤时,她似乎十分抗拒有人碰她,即便是重伤昏迷。身体也有着拒绝他人的本能,且她口中一直在念些什么,小民听不清晰,怕是这姑娘先前受了惊吓,身子倒是可以补回来,只是这精神……”大夫欲言又止。
“如何?”安王当然知道苏红绸为什么抗拒别人碰她,可是他不能说。这事关家丑。
“这姑娘似是受了什么打击,即便是醒来,恐怕有段时间也会恍恍惚惚。还请王爷对她有上些许耐心,若是再受了什么刺激,小民怕她会……”大夫也是好心提醒。
他虽不知苏红绸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类似的病人他却给看过。同样的精神恍惚。同样抗拒别人的接触。特别是男人,当时他心中大约便有了猜想,恐怕是那姑娘被人轻薄过。
只是,当时那姑娘是自尽的,被他给救了回来。醒来后一直浑浑噩噩,本是需要家人关爱的时候,可他的家人却总是说她已是不洁之身,给他们添了麻烦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语。导致那姑娘最终还是想不开,投了河。
事关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感叹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却因此而毁了一生。
若那女子是被人轻薄而非自愿,又何苦怪她?若她是自甘堕落,想来也不会自尽了。
如今眼前的女子与那自尽的女子在他心中重叠,他对其倒无非分之想,只是觉着这样如花似玉的年纪,有些可惜了。
“多谢大夫提醒本王,本王定然重重有赏。”安王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即便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可心中却完全没有一丁点感谢的意思。在他的心里,他是皇族之人,平民百姓为其服务那是天经地义的。
果真是跟他那个娘一样的愚蠢!
大夫倒是不以为意。对他们来说,皇族本就高高在上。能跟他口头上一句谢已是难得,何况给银子就行,管那么多做什么?今后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大夫被送走后,确认了苏红绸的安危,安王这才松了口气,开始询问起一些情况。
自从当初派了心腹去追杀叶西辞再也没有回来之后,安王不得不重新换了人给自己使唤。如今眼前站着的这人便是他新的心腹,掌管着整个王府的暗卫。
“是那妇人带着玉佩去了府中求援你们便赶来了?”安王虽说觉得惊险,可毕竟人来的也算及时,若是再晚来半盏茶,黄花菜都凉透了。
“回王爷,那妇人去是去了,可属下们并未见着她。”此人诚实回答。
“嗯?”安王一愣。若未见其人,他们又如何知道他和红绸的所在之地的?
“王爷,那府门处的人是李侧妃的手下嬷嬷的亲戚,得知此事后,并未禀报属下,而是去了侧妃处,之后便没了音信。还是管家的小孙子不小心听了说漏了嘴,属下这才知道此事,追出门外时,那妇人已被打发走了。属下觉着不对,便跟了过去,询问之后才顺着王爷留下的标记跟来此处。”此人回道。他只忠于安王一人就够了,根本不必在乎别的人的命令。
这是他的主子跟他说的,所以此刻他就这么做了。
“如此说来,毒妇瞒下了此事?”安王怒火冲天。
在他心中,李素青一直都还是从前那个温婉善良依赖他的女子,即便多年来她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是,可从前他喜欢她做不得假,鉴于这份喜欢,她的任何缺点都被他给自动掩饰过去了。
可是如今,他却越来越看不惯这个女人了。
这么多年了,府里他就宠她一个,作为一个王爷,这份恩宠难道还不足够让她感恩戴德?
他不过是要纳个妾而已,且起初纳妾之事还只是个意外,她竟无法理解他的苦衷,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与他闹,竟还脱口而出威胁的话,说他若敢纳妾,以后就休想上她的床?
当真是岂有此理!
他堂堂一国王爷,莫非在男女之事上还要受一个女人的制约?她李素青若非是因为他的宠溺,如何能有今日?她以为她是他娘不成?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如今。她竟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素青吗?还是他宠爱的那个温婉动人的女子吗?
安王内心对于李素青生出了几分厌恶。
此时,苏红绸却突然大叫起来。那叫声凄厉非常,竟是将两个男人给吓得一愣。
安王立刻起身来到苏红绸身边,见苏红绸并未醒来,只是微皱着眉头,似乎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急速的扭动着身子,口中大叫着救命,似乎她还没有从那段险些被轻薄的经历中走出来。
安王心疼的拍拍苏红绸的后背。一直守在她身边,奇怪的是,苏红绸慢慢的竟开始安静起来。那呼吸也趋于平静,似乎是睡着了。
安王有几分得意,对于苏红绸越加看重。即便经历了如此可怖的事情,可她的身体本能还是相信他。能够在他身边安静的睡着。
这样被需要着。安王似乎找到了那种被人依赖的快感,却没有看到,在他温柔对待苏红绸的时候,他的心腹正以一种讥讽的目光看向他,嘴角噙着化不开的冷漠。
没人知道,安王原本的心腹早就已经死了,这个不过是沧澜海阁安插进安王府的棋子。他真正是受命于世子叶西辞的。
这一次,他不过是配合演戏罢了。那苏红绸虽重伤。却也是个不凡的女子,竟是愣生生的忍到现在也没有昏迷。一直以来的大喊大叫,拒绝别人的触碰,一开始都是一出戏罢了。
直到方才,苏红绸才真的睡去。而这也成功的迷惑了安王,让安王以为,苏红绸真的是以他为天,殊不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方笑语为她布下的一局棋而已。而目标,是李素青。
为叶西辞出气的第一步,就是要将李素青在安王心中多年留下的好印象一一击碎。而苏红绸的出现,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当年李素青是如何背着简安勾引了安王,而后又在安王枕边吹枕头风诋毁简安,如今苏红绸就会以加倍的方式,让李素青也尝尝简安尝过的滋味。
苏红绸就是第二个李素青。
当年李素青用的招数,苏红绸全都变本加厉的用上一遍。安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单只是李素青查得到,别人也可以。
方笑语就是要让李素青将来在安王府中日日看着曾经的自己围在安王的身边,而她,就化身成她自己害怕的简安,过一过简安在安王府中那生不如死不见天日的日子。
这是报应。
来自简安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送给她的报应!
回到京城后,安王并没有将苏红绸带回府中,也不曾带回那个破旧的家,而是将她安置在京城最好的酒楼之中,专程请了人来照料。
而他,先是着人在京中寻一间宅子,将苏红绸的家人都搬了过去,而后立刻进宫,跟皇上请了旨意,竟是要立苏红绸为侧妃。
安王算是被李素青给气着了,所以这驴脾气上来,你不让我纳妾我偏纳,而且还不仅仅是纳了,本来封个夫人就算了,但你既不择手段阻止,我还就偏让她跟你平起平坐,我气死你!
这就是安王此刻的心里活动。
皇帝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这个兄弟,他与他之间因为叶西辞的关系近几年颇有些生疏。
特别是安王妃死后,他一直想要让李素青扶正为正妃,全都被他给强硬的阻止了,并且放言,哪怕是再娶也无妨,但李素青永不能被扶正。李素青所生出的儿子,也没有继承世子之位的资格。
他这是心疼西辞那孩子。当初他在安王府里那样的生活他也不是不知道。一则他不能擅自插手别人家的生活,即便这个别人是他的兄弟,他顶多就是找了他来训斥几句,可是对方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他总不好下旨逼他执行。
再加之当初简安的强硬也让他有些不舒服,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了简安被人害死。
但事后他们竟然还不放过一个孩子,这就实在是有些太过了,故而他因为西辞的事没少斥责过安王。
他还真以为他这个兄弟对李素青是一往情深呢,没想到今日进宫,当初被逼着纳为妾室的那个苏红绸竟入了她的眼,想要封为侧妃?难道是要用来对抗李素青不成?
皇帝新思维转了转,倒也寻思开了。
起初苏红绸那事儿闹得,让京城百姓对朝廷颇有几分怨念。与纨绔玩弄民女不同,皇家王爷逼死民女,这足以让朝廷的好感在民众心中减少大半。
但是后来他查到,这苏红绸可不是民女那般简单。可巧着方笑语并未有对他隐瞒沧澜海阁之事,所以他立刻便知这人是方笑语安排在安王身边的,恐怕就是为了对付李素青,以报西辞那孩子的杀母之仇。
在他看来,若有人如此玩弄皇家尊严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可偏偏此事他却气不起来。一则是对西辞那孩子的心疼,重要的是,他十分不喜欢李素青这个人,若非是碍于身份,安王不好好管教这个女子,他都想替他管教一番。
如今有人代劳了,他倒是乐得看戏。
反正有方笑语在,安王府落不在别人手里。
在他知道西辞那孩子对方笑语有意,而他也尽力撮合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安王府,将来就一定会是这两个孩子说了算。
笑语那孩子就是个人精,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点子层出不穷。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手建立起了沧澜海阁,还几乎占据了半壁江湖,这又岂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
好在这孩子坦白,没有隐瞒下他。否则以沧澜海阁在江湖中的地位,和那些不知哪里来的高等武功秘籍,他怕是也会对沧澜海阁起了心思了。
这样势力,还是握在自己手里让人安心。
不过如今倒无甚必要了。待得皇姐嫁入将军府,那笑语这孩子也就是他的晚辈了,等同于皇家之人。再加之她嫁给西辞,也是皇家之人。如此看来,就等同于半个江湖也都落入了皇家手中,他该夸笑语这孩子有本事才是。
“你想要朕下旨册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皇帝心说他这兄弟自以为聪明一世,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别人的算计。
“是。”安王点头,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如你所愿。”皇帝没有问缘由。只一句如你所愿,似是像在对安王说,但实则是何尝不是对方笑语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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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谁赢谁请客
“叶西辞!你竟耍赖!”方笑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棋子被吃了个精光,她鼓着嘴,叉着腰,一副要跟叶西辞干架拼命的架势,惹得叶西辞哈哈直笑。
终日打雁没想到却被雁啄了眼,原本她就要赢了,可叶西辞竟然说些她感兴趣的事引开她的注意力,然后偷换了棋子的位置,导致最后她大败亏输,她顿时觉得冤的很。
她虽然自带轮回技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于棋之一道,她却是万分复杂的。
自学会下棋后,与她对弈的都是棋中好手,明明她的实力水平也不弱,,可偏偏一次都没赢过。
这次好不容易摊上个比她弱的,就对面那熊孩子,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耍诈才是一把好手,明明能赢的棋偏偏就输了,她整个心情就阴郁到了极点。
偏偏叶西辞觉得很好玩,一向对任何事都一副运筹帷幄姿态的方笑语,竟然会在下棋输了这件事上闹脾气,看这样子还有想要揍他的趋势。
想想自己这位未来娘子的武力值,叶西辞后背一凉,连忙道:“愿赌服输,你是不是该请我去跃然楼摆上一桌?”
叶西辞转移注意力的法子果然有用,就见方笑语恶狠狠道:“去,当然去,现在就去,本姑娘请客!”
叶西辞刚还想说难得你愿赌服输大方一回,话还没出口,就见方笑语嘴一咧,冷笑道:“你掏银子。”
叶西辞还未出口的话一噎。苦着脸可怜兮兮的说道:“你输了。”
“谁赢谁请客。”方笑语不要脸道。而后脖子一梗,一副‘你请还是不请,不请我揍你的架势’。
“你这是耍赖。”叶西辞苦笑。明明下棋前说好了输的请赢了的去京城最新开的那个跃然楼大吃一顿,没想到这还带耍赖的。只是此时叶西辞完全忽略了是他先耍赖的事情,还沉浸在‘娘子不讲理,相公很无奈’的情景模式之中。
“佛曰,娘子说的话不是对的也是对的。“方笑语双手合十,念了个阿弥陀佛,一本正经一脸慈悲的看着叶西辞。仿佛不请客就是十恶不赦一般。
“哪家的佛祖这样闲,连谁请客的问题都要管!”叶西辞哭笑不得。没办法,谁让人是‘佛女’呢。神棍做到这个份上。也是能光宗耀祖了,毕竟皇上亲封嘛。
“你请还是不请?不请我就送客了。”方笑语一副‘这是将军府,将军府里我是老大,我说了算’的模样。叶西辞只得交枪投降。乖乖的掏银子付钱。
要说方笑语与叶西辞为何如此无聊?谁知道呢。反正自从前来提亲之后,叶西辞并没有回安王府,反倒是一直留在将军府里与方笑语下棋。
方笑语一手导演的刺杀惨剧,相信苏红绸会有很好的演绎。苏红绸遇了难,安王爷会是何等心情?特别是苏红绸浑身上下全都是安王喜欢的点,比之当年李素青还要符合安王选择女人的标准,这样的女子险些死了,安王会不会有所动作?
如今的安王府就是个炸弹窝。安王爷一肚子的火气,逮谁炸谁。要是遇见了叶西辞这个一向与他不对付的儿子,指不定还要被迁怒,这时候谁会主动凑过去讨嫌?
这样的计划方笑语并没有瞒着叶西辞,对于苏红绸的来历,叶西辞也是知道的,故而,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将军府里躲清闲,剩下的事,安王府里不是还有个异常善妒的女人在吗?
即便李素青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喜欢安王,可毕竟也跟了安王多年,安王府里她不是王妃胜似王妃,一家独大了这么久,那骄纵的脾气就是这么一天天养出来的。如今突然蹦出个女人要跟她抢夺王爷,抢走了王爷就等于抢走了一切的,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这个道理。因为这就是当年她对待简安的翻版,难免会让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此时的方笑语和叶西辞还不知道苏红绸自己给自己加了戏份。原本只是一场刺杀,最后却演变成了李素青善妒,找了人想要qiang bao苏红绸,却被安王爷逮了个正着。这场好戏,在苏红绸主动的改变下,效果比之原来可是要好上无数倍。
其实方笑语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虽说就算是要被轻薄也不过是演戏,可对方毕竟是苏红绸。对于苏红绸的过去她很了解,若是贸然实行这样的计划,她怕苏红绸过不去那关,勾起她从前那段阴暗的记忆。
苏红绸现在毕竟也是自己人了。方笑语对自己人可是好得很,为了一个李素青而让自己人受到伤害,李素青那种人她配吗?
特别是苏红绸修炼的乃是媚术,看起来这种功夫杀伤力不大,可若是真的用起来,在很多方面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红绸可是她沧澜海阁里的宝贝。毁不得。
而此时还有另一件事也是方笑语和叶西辞没有想到的。他们没有想到,安王竟然会进宫,请求皇帝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
这看似一件平常不过的事,可其实并不寻常。
大承皇家的后宫制度十分苛刻,除开皇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封衔之外,王府的后院里,只允许有一正妃,四侧妃,而后是夫人,再往下就是些不入流的妾室,不值一提。
而这一正妃自是字面上的意思,即便是在皇宫,皇帝也只会有皇后一个正妻,剩余的,哪怕是皇贵妃,那也依旧是妾。
王府亦然。
叶西辞的母妃简安就是安王府那唯一的正妃,即便她已故去,可是皇帝不允许安王将李素青扶正。而安王又似乎认准了李素青,故而这安王妃之位自简安死去之后一直空着。
而后是四侧妃,虽然是妾。却算是贵妾,与寻常的妾室还是有着一层地位划分的,只是唯独不变的,她生出来的孩子依旧是庶子,不会因为是贵妾便有所改变。
李素青是安王府里唯一的侧妃,在没有正妃的情况下,她等同于正妃无异。特别是在安王独宠她放任她的情况下。这些年,她俨然已经以安王府的女主人自居。
而苏红绸设定的出身是民女,按说一开始能封的最高位份便是夫人。侧妃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胜任的地位。特别是王府的侧妃,有时候大多都是因为政治联姻,由各世家送来的女儿霸占着这四侧妃的位置。
当初若不是安王一意孤行,非李素青不可。以李素青的出身。根本就不够资格被封为侧妃。可是。当初的安王简直就像是鬼迷了心窍,除了李素青,什么女人都看不上眼,竟然还拿正妃简安做威胁。为了怕给皇家抹黑,最后先皇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请求,让李素青能够坐在侧妃的位子上霸占了安王府多年。
而四侧妃之位,即便是王爷,也不能私下随意认定。需向皇帝报备,得到皇帝的同意。才能坐实了这个位子,否则安王一人之词,不被皇家承认,坐上去了也不是真的,这才有安王进宫向皇帝请求册封苏红绸为侧妃一事。
苏红绸既是民女,按说就只能当个夫人,除非有大功,或可破格提升位份。但是在起初进府时就能被封为侧妃的,少之又少。
皇帝之所以同意了。一是因为看李素青不顺眼,也想要整治一番,奈何他身份在那摆着,不便插手他人家事,所以这才借方笑语的手,想要将李素青给扳倒,给叶西辞出气。
再者,安王府中,四侧妃之位除了李素青之外,其他三个一直空着。安王似乎也没有想要再找别的女人的打算,与其让李素青一个外人把持安王府,不如制造一个敌人与李素青分庭抗礼,故而皇帝对于安王的请求几乎是毫无犹豫的便答应了。
而皇帝此次的动作也十分迅速,安王前脚进宫请旨,皇帝的圣旨后脚已经到了王府。
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本就因为安王要纳妾一事不开心的李素青,此刻的脸色精彩的能写下一片长篇巨著。
什么被叶西辞气个半死,什么被方剑璋打的脸都肿了,什么儿子女儿被方笑语给欺负了,这些那些的不如意在这道圣旨之下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她就是简安。那个曾经她最为嫉妒,最为害怕,也最为厌恶的简安,在听到她成为了安王侧妃的那一刻,是不是也是像她脸上这般僵硬的表情?
当初她只顾着得意,并没有记清楚简安脸上的神情。可是她知道,大约就是如此吧。那种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一样的悲愤。
这个她一手把持了多年的安王府,她以为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想到,凭空冒出了个苏红绸,竟是将她多年的筹划给硬生生的撕出了一条缝隙。
她当然怀疑过苏红绸的来历。她自己的来历就不干净,看别人自也得带着有色的目光去看待。她也跟王爷提过此事,可是王爷听后却完全无动于衷。
她私下里派人去查过,奈何这苏红绸的身份经历却滴水不漏,让她实在是无从下手。
没有证据,只凭猜测,再加之王爷被这个苏红绸迷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拆穿苏红绸的面具。
她自然也想过要将苏红绸除之而后快。苏红绸说她只是一个民女,若是派人杀她都杀不死她,那这所谓的民女之说不攻自破,若是杀了,一了百了,也省的总在她面前转悠,看着闹心。
可是她李素青毕竟不是真的傻子,她与安王生活多年,自然知道安王的脾气。这事儿若是一个做不好,出了任何一点纰漏,无论苏红绸是生是死,她在安王心目中的印象都会一落千丈。
若是她给安王的美好印象轰然崩塌,那么,就算是死了一个苏红绸,将来还会有无数个苏绿绸苏黄绸苏黑绸。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能在安王府里横着走,全是有赖于安王对她的迷恋与宠爱。
于是,她没有动手。也打算着让苏红绸先进了府,在府中,她有的是时间与精力来对付她。她相信连简安都不是她的对手,对付一个苏红绸根本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
但是今日机会来了。
一个民妇拿着王爷的玉佩来找她,说是要求援。她一想就知道是事关苏红绸的,那民妇的描述也确实提到过这玉佩的主人要救一个女子,所以,她故意拖延了时间,想要让苏红绸死在今日,可是,这事儿最终还是被王爷的心腹给知道了。她也就顺水推舟的假意派人去搜查,实则是下了命令,随便搜搜即可,无需尽力。
但是她又如何能想到,安王的身后跟着一个苍蒙。在安王顺着苏红绸留下的线索一路追踪的时候,苍蒙却往回走,追上了那名妇人,教那名妇人要如何描述安王求援一事,还特意嘱咐,话中定要提及安王是要去救一个女子。
有着叶西辞的里应外合,方笑语当然知道安王府的门房处都是李素青安排的人,于是妇人拿着玉佩上门,言语里又提及了与苏红绸有关的话题,如此猜测李素青会将计就计的拖延救援也就不足为奇了。
做完此事之后,苍蒙才又一路追着安王,跟在他身后,也是确保安王能安全的到达那个木屋,能清晰的听到屋中苏红绸与苍英的对话。
可以说,从一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在方笑语的算计之下。
那个木屋甚至都是她提前盖起来的,在那种荒芜偏僻之地想寻个没有人的房子可是不容易。
原本她就想让安王见到苏红绸被掳走,一路留下线索给安王追踪,然后发现那个木屋,再让苏红绸在被刺之前隐晦的提及一些与李素青有关的事,让李素青将这锅背下,以安王的自私心性,就算不完全信,但定然会有所怀疑。然后方笑语再安排一些事来坐实了这种怀疑,李素青就是有口也难辨了。
所以一开始连同妇人,连同安王的心腹,她全都算计在内。没想到苏红绸还是个爱演的,竟给她自己加了无数的戏,成功的博得了安王的怜惜,也成功的让李素青在安王心中的印象一落千丈。
而封苏红绸为安王侧妃,就是这个结果最直接的表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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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打起来了吗
“饿了。”方笑语收拾了棋盘上的棋子,显然真的赢了一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下棋的兴趣。
想想这个时间,苏红绸的计划也该实行的差不多了,方笑语与叶西辞相视而笑,开始有点期待安王府里的消息了。
“走吧。”
“嗯,走。”
两人不约而同的起身,没过多久,人就已经出现在了跃然楼的二楼之中。
这两人要定亲的消息并未藏着掖着,虽还没有人知道叶西辞今日去将军府是去提亲的,但是在方笑语有意无意泄露出的消息中,她与叶西辞是一对的事情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了。
若说是从前,外头有传言方笑语与叶西辞要成一对,大多数人都会觉着方笑语可惜。纵然她从前在京城的名声有些古怪,但顶多也不过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罢了,众人再不喜她,得知她将要嫁给一个克妻之人,也难免心疼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久可能便要香消玉殒这件事情本身。
而叶西辞哪怕相貌再是俊朗不凡,又身为安王世子,但却没有哪家的姑娘会嫉妒方笑语能嫁给这样一个人。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通过李素青母子雇佣沧澜海阁刺杀方笑语,却反被方笑语将计就计倒打一耙反洗清了叶西辞克妻的恶名后,许多的世家千金便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叶西辞。
仔细瞧叶西辞这人,或许长相不如叶书成这般温润如玉像个君子。可眉目间却比叶书成这样的小白脸多了几分锐利与英挺,整个人气质虽偏冷傲,但却也不是完全的冰冷气息。本身的条件看起来并不比那些被抢破了头的好男儿差上哪些。
唯独有些遗憾的,是他在安王府中的地位有些尴尬。虽为世子,却并不讨安王喜欢,嫁入安王府或许要面对太多的刁难。但叶西辞本身却又有皇上撑腰,所以即便在安王府中有些艰难,却依旧无人能撼动他世子的地位。
世子就是继承权的象征。将来有朝一日安王死了,无论那李侧妃在安王府中如何一手遮天。待得那安王之位顺顺利利的落到叶西辞的头上,一切便都尘埃落定,即便整个王府都是李素青的人。叶西辞也有办法将之全都清理出去。甚至到时候李素青和他的儿子女儿会有如何下场,许多人心中已有了猜测。
外头不少人觉得当初的安王妃之死甚为蹊跷。安王府里给出的答案未免也太过的粉饰太平。
世家后院里那些弯弯绕绕,自身经历过的或是正在经历的不少,后院里的女人害死几个情敌也不算是多么稀奇的事。
安王妃那样一个刚过易折的女子。万事不肯与人妥协。她这性子早已名声在外。又如何敌得过懂得撒娇讨好安王的李素青?又有哪个男子不喜欢小鸟依人善解人意的女子,反倒喜欢一个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石头?
她的败局似乎早已注定。
所以当她被传疯了的时候,即便不知道内幕的人,也有许多人怀疑这‘疯’的真实性,特别是她死后,外头立马就有了安王宠妾灭妻的传言,虽然这传言来得快去的也快,似乎被什么人刻意压制了。但是却不乏有心人看出这其中的猫腻。
若李素青是叶西辞的杀母仇人,那叶西辞现在的隐忍必定只是假象。没有人会放任杀母仇人在眼前逍遥作妖而无动于衷。那位李侧妃敢如此嚣张的甚至公然对叶西辞下毒手,这其中必定有着安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推波助澜,可以想见,若有一日要是给了叶西辞机会,安王府的天瞬间便可翻天覆地。
而有心人亦发现,近来的叶西辞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了。先不说武功似乎有所精进,这些也很少人能看得出来。但是每个人都能发现的是,他待人待事似乎多出了几分善意,也开始懂得要刻意拉拢一些人作为盟友,这与从前他的独来独往只亲近太子的行为截然不同。
而最直接的表现便是,他会笑了。
京城里许多人都说,要想叶西辞会笑,要想方笑语懂得人情世故,不异于是铁树开花佛陀显灵。
当初方笑语是京城里大名鼎鼎的木头大小姐,空长了张好看的脸,却是个棒槌。而叶西辞是有名的倒霉蛋兼冰块,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看了都能让人瞬间冻僵。
可是说奇也正是奇,一夜之间,木头开了花,木头美人抛开了棒槌的外衣开始突如其来的强势崛起,不仅将梅丞相的女儿,她的继母斗死了,还间接感染了这个冰块世子,让其也开了窍,懂得人情世故了。
大多人都知道叶西辞的变化应是与方笑语有关。虽不知这位方大小姐究竟是有何魅力能让这冰块世子死心塌地,但是叶西辞从前那霉运不断的日子似乎也到了头。
很多人都知道叶西辞与安王之间的关系有多僵硬,但碍于孝道,尽管叶西辞十分厌恶安王,人前却也不得不恭恭敬敬的叫声父王,再不济也是不理不睬,但很少会当众起冲突。
但是,近来叶西辞与安王之间的接触多的是剑拔弩张。即便在外,叶西辞也敢当面顶撞安王,甚至几次让安王吃瘪。
这样的变化,对于爱流传八卦的京城来说是十分有趣味性的谈资,许多人猜测叶大世子这是被方大小姐给传染了,与其一样变的无法无天。
奈何皇上给这位方大小姐弄出了个‘佛女’的头衔,将个方笑语说的是神乎其神,虽然还有许多人将信将疑,更有许多人对此嗤之以鼻,但是有了枯禅寺虚云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为证,相信的人也不在少数。于是京城里的风向霎时间变的有些奇怪了起来。
可总之,方笑语与叶西辞之间的事却几乎是人尽皆知了。特别是李素青为了坐实叶西辞克妻的传言,雇佣杀手刺杀方笑语导致其一度昏迷不醒之后。此事就更是沸沸扬扬的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有趣的谈资。
所以,方笑语与叶西辞一同出现在跃然楼虽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可是却没有几人为此事而大惊小怪。
在他们心中,方笑语已是铁板钉钉的会嫁给叶西辞,特别是在叶西辞克妻的恶名被洗清之后,甚至有人还觉得这二人颇有些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之感。
当然,叶大世子不再是传闻中克妻的扫把星。京城各世家名门的千金小姐们却都开始筹算开了。
叶西辞喜欢方笑语之事人尽皆知,方笑语似乎对这门亲事也并不反感,可毕竟二人还未定亲。一切就都还有可能。
不仅仅是某些嫡女盯上了安王世子妃的位子,世子侧妃,那些平日在家中不怎么有地位的庶女们却也蠢蠢欲动。
她们自然不觉得她们能与方笑语相比,哪怕那些自认容貌不输于方笑语的美人儿。却也明白。出身本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方笑语再是不堪,也至少是镇远将军府的嫡女,是被方剑璋捧在心尖上的人。安王世子就算是再不得安王宠爱,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会娶一个庶女为正妃。
身为皇家之人,庶女为正的例子自大承开国以来就从未有过先例。
叶西辞自然注意到了一些女子看向他的异样目光,但他浑不在意,只拿温柔的目光投向方笑语。似乎全天下只有方笑语一个是女人,其他人都是萝卜白菜一般。
而方笑语就更不在意那些人觊觎的目光。因她知道,男人是管不住的,他们就像沙,越是紧握,越容易从指尖流逝。当他们有了想要背叛你的心思,他们就会开始管不住自己的身体,并且给自己找到无数狡辩的理由。
所以,方笑语从未打算限制叶西辞什么。一旦叶西辞有了想要纳妾的心思,她会立刻切换成为一个好的后院掌管者,一个合格的正妻,但是对不起,付出的感情无法收回,但却可以切断。
在还未完全深陷的时候。
方笑语的特殊经历造成了她十分理性也十分敏感的性格。就算是叶西辞也察觉到了她只是不排斥他甚至是对他有着一定的好感,但却远远不及他给她的爱那般独一无二。
所以叶西辞心知肚明他还在攻略的途中,但是方笑语更清楚,在还不确定叶西辞是否是那个值得她全心投入去喜欢的人之前,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太深,免得无法自拔。
只是方笑语并没有意识到。她当开始对叶西辞是否值得付出真感情而患得患失的时候,那已是一只脚陷入泥潭的前兆。
这世间万事都有定数,唯独感情诡异而不可捉摸,即便是方笑语有着再多的人世经历,该来的始终会来,任何事都抵挡不住命运的脚步。
跃然楼的厢间十分豪华,可是方笑语却不怎么想如此无趣,她与叶西辞选择了二楼靠窗位左手边的一张桌子坐定,而后眼巴巴的看着叶西辞笑。
叶西辞被方笑语看的发毛,心疼自己的荷包瞬间又要瘪下去一半。他以全数身家向喜爱的女子求亲,如今除了些散碎的银两和银票,他是真的标准的穷光蛋一枚了,不想那平日里对自己人如此慷慨的方大小姐唯独对他简直小气的让人无法形容。
小二一眼便认出了方笑语与叶西辞的身份,能在京城里混的人,至少该有这样的眼力劲。
京城之中贵族遍地走,纨绔多如狗,稍一不慎,就可能会招惹了一尊大佛,能在跃然楼这样豪华的酒楼之中做小二,不仅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得有处变不惊的能力。
“不知是方小姐与世子驾到,小的有失远迎,不知二位想要吃些什么?”小二满脸带笑的问道,但神情却是不卑不亢。
“你们这里拿手的菜色,给我随便来上几道,再上两壶上好的花雕。”方笑语倒是没有太为难叶西辞,若是将这跃然楼的菜色全点上一遍,以叶西辞现在全部的身家,恐怕就要去睡大街了。
“好嘞,二位稍等。”小二听了令立刻下去宣布备菜去了。
“要喝酒?”叶西辞看着方笑语微微一笑,以往外出用膳,方笑语很少喝酒,大多都是点上一壶上好的茶,慢慢的品。
“苏红绸那里也差不多该有消息传来了,若不出意外,当一切顺利,总该喝上一杯庆祝一番。”方笑语目光触及窗外热闹的街道,似乎对于安王府里将要爆发的战争甚为期待。
小二上菜倒也快,不一会儿几道拿手的菜便已经上了桌。
方笑语和叶西辞被那美味勾起了馋虫,竟是真的有些饿了。
叶西辞将面前那盘子醉鸡拿筷子一拨,那一整只鸡便轻易的被撕开。给方笑语夹了一块鸡肉,他自己也尝了一口,竟是无比的酥烂,入口即化,又带着浓浓的酒香。
“听说这里的醉鸡最是有名。哪怕是那些平日里自恃矜持的小姐们也颇爱这一口。”方笑语对这道菜赞不绝口,此刻嘴里还回味着酒的香味,那种美味入口的幸福之感让方笑语顿时心情愉快了一大截。
两人你来我往的尝了几道菜,时不时的说着笑,看起来无比的融洽,竟是让一些同样在此用餐的公子小姐们心里产生了一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大庭广众下秀恩爱,这在这个时代来说倒也不是没有,但却稍有如此旁若无人的。
几道或酸或不忿的冷哼响起,方笑语与叶西辞对此无动于衷,继续旁若无人的将这些还待字闺中或未娶的小姐公子们刺激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不过这样的情形并未持续多久,就见一人噔噔噔的跑上酒楼二层,找到方笑语与叶西辞的位置之后气喘吁吁的对着叶西辞道:“主子,方才王府有圣旨到,主子不在,苏公公便直接宣了旨。”
“圣旨?”叶西辞有些莫名的看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也一脸毫不知情,于是要叶蝉细说一遍。
叶蝉满脸古怪道:“似乎是王爷要新纳的那位苏姑娘出了事,王爷一气之下进宫求皇上下旨,要封那位苏姑娘为安王侧妃。于是接了旨后,李侧妃气的在王府里又哭又闹,王爷正烦的很。”
“打起来了吗?”叶西辞在听到圣旨时最初的一愣后,便恢复淡定问道。
“这倒没有,李侧妃正在跟王爷哭闹,倒是不敢动手。”叶蝉自然知道那位苏红绸苏姑娘是怎么回事,暗叹未来主母高明,不过一个女子,就将李素青在王爷心中多年的好印象一次性洗刷了个干净。
“无趣。”叶西辞撇撇嘴,一脸的遗憾,似乎两人没有动手让人十分失望似的。
周围听到了叶蝉与叶西辞对话的人全都嘴角一抽,心说从没想到这叶西辞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仿佛不闹的家宅不宁,这位世子爷很不满意似的。
“果真无趣。”此时方笑语也一脸不满意的撇撇嘴。
众人心中呵呵。得,又是一个唯恐天下更不乱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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