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病床上的烟枪
到跟前一看，是黄天和周林！看样子周林身上像是有伤，顾大峰一把把人抓到肩头上扛起来往城门就跑。周林倒也不挣扎，他知道只有战友才会这么对待自己。换成敌人，那就是枪托和皮鞋！
到了地方把人放下来，战士们已经围了过来。顾大峰上下打量两人，正想问点儿什么的时候黄天先说话了：“我们快走，敌人随时都会追过来！”
“我们走？魏连长呢？不等他了？”顾大峰一下子瞪大了眼，他最恨就是抛弃战友只顾自己逃命的胆小鬼，就算你是营长的亲信也不行！
然而，顾副排长的凶狠眼神对付别人兴许有用，对付黄天却根本就不起作用。人家黄天只是用那种，漠然中带着淡淡悲伤的眼睛直视着他，没有丝毫的回避，“魏连长已经牺牲了，弟兄们都死了！魏连长命令我立刻回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营长，让营长给他们报仇！”
“都牺牲了？”顾大峰倒吸一口凉气，现场一片惊呼，每个人都不敢相信。本来设计得好好的运输计划，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了样？鬼子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这一切都得留待以后再说，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撤，快撤！
现场职务最高的副排长顾大峰当仁不让的接管了部队指挥权，反正也没人和他抢。就见顾副排长把脑袋一摇手一挥，“全体都有，跑步走！”部队稀稀拉拉跑出了济宁南城门，向着黑暗的原野迅速跑了下去。背后的济宁城，枪声逐渐停止，标志着今天夜里这场规模不大的战斗结束。
迷迷糊糊中，烟枪就觉得身体飘呀飘，似乎飞起来了一样。都说人死了要下九幽黄泉去转世投胎，只有修炼仙术有成的人才有可能飞升天界做神仙。我可从来没修炼过，难道也能当神仙吗？心里胡思乱想着，灵魂似乎已经脱离了**，在往天界飞，越飞越高，他感觉不到身体的束缚。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剧痛来得是那么猛烈，以至于烟枪在毫无防备之下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啊 ——”紧跟着就是一阵麻木，意识再次陷入了混沌。
当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一缕刺目的强光让他有合上了眼皮。耳朵边传来人的说话声：“他醒了，快去叫医生！”然后手腕上、脑袋上传来了凉凉的感觉，大腿、肚子上、甚至是肩膀后背都有隐隐的疼痛。
烟枪睁开了眼，眼前一片白，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围着他正忙活着。手腕上被扎了针，鼻孔里也插了根管子。到了这会儿烟枪已经明白过来了，他没死，被救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个认识的面孔，赵永胜！看见赵永胜，烟枪就气不打一处来。挣扎着他就要坐起来，结果身子一动牵扯到了伤势，疼得他哼了一声又躺回了原来的位置。
“呵呵，烟枪，刚一醒过来看见我就这么激动呀？也是，咱们俩是老相识了，你这次死里逃生，说起来还是我救了你的命。要不是我发现你还有口气，说不定你小子已经在乱葬岗子上让狼拉狗啃了。怎么样？是不是挺感激我的？”
烟枪闭上眼没理他。赵永胜继续自己一个人唠叨：“其实呢，我也不用你感激，咱俩谁跟谁呀？我在日本人这边混得不错，好吃好喝还有钱赚。我你还不知道？就是一班长，你现在最少是排长了吧？要是过来肯定能得到日本人的重用，混的比我好。到时候咱哥儿俩继续搭档，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哦——”烟枪想说话，结果却变成了一声长叹。
“你答应了？呵呵，我早知道你会答应。人一辈子不就那回事嘛，好吃好喝别受罪，该享受的时候就享受。别人骂我汉奸也罢，说什么都好，我不在乎。日本人再不好，对我好就行。其实这些道理你应该都知道，……”
唠叨还在继续，烟枪却已经睡着了，他太虚弱了。烟枪做了个梦，在梦中他又回到了军营，和营长任来风见了面，这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然而，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除了赵永胜之外，还有个日本军官。
“魏桑，恭喜你获救。”日本军官首先开口说话。
“烟枪，武藤太君来看你了。太君，魏彦强他大病初愈，大概脑子还不太好使，您说的话要是太复杂恐怕他听不明白。”
“哟西。魏桑，赵队长为你做了担保，你如果愿意的话，等康复之后就可以作皇军的朋友了。你的，同意吗？哦，我忘了你还不能讲话，这样，我就当你同意好了。明天我就给你登记造册、发放装备。”
这就让我当汉奸了？好你个赵永胜，竟然敢害我？烟枪心里大急，想说话喉咙里却像放了根烧红的铁条一样，火辣辣的疼。除了哦哦两声之外，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里越急越说不出话，最后急火攻心，干脆俩眼一翻再次昏了过去。武藤和赵永胜一看，得，人又晕了，那就改天再来吧。
烟枪在鬼子医院里躺着，他的战友们却逃出济宁城返回了位于曹县郊外的飞虎营。把战士们安置好以后，黄天、周林和顾大峰搭着伙儿去集团军医院找营长任来风，同时带过去的当然还有那箱用人命换回来的药。
任来风此时正在医院里做着康复治疗。由于有李若云的精心照顾，他的脚踝上伤势康复的非常迅速，才几天时间基本上就消肿了。李若云根据任来风以往的康复史判断，这次顶多一个月，他肯定能活蹦乱跳的出院。
原本给病号按摩都是护士干的活儿，可李若云却每次都是亲自披挂上阵。给任来风按摩的工作，护士基本上都插不上手。今天也不例外，从上午查过房开始，李若云就来给任来风按摩了。两个人一边忙活，一边小声说着闲话，病房里满满的都是温馨。
黄天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下意识的他就想转身出去，后面的顾大峰推着把他推进了门。
第十二章 十天康复期
“黄天，你回来了！”任来风听见有动静，一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黄天，顿时大喜，“快过来，给我讲讲你们这次的任务。顾大峰，你也过来。烟枪呢？他怎么没来？是部队的事情太多，拖着他来不了了吧？”
黄天低着头，慢慢的挪进了房里。一向大胆的顾大峰这次也是眼神游离，始终不敢和任来风对视。看见俩人这模样，任来风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莫不是这次任务出了岔头？
“黄天，你说，到底怎么回事？烟枪呢？周林呢？他们怎么没来？”
“营长，我们这次任务失败了！魏连长，他没回来。周林负了伤，正在治疗。”
当着任来风的面，黄天没有任何隐瞒，把他们这次济宁之行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包括怎么遇见的赵永胜、包括半夜激战、包括烟枪怎么拿枪逼着他先走，他怎么半路救了周林、怎么和顾大峰汇合之后连夜兼程的赶回来。一条条一件件，详细的说给了他的营长。
任来风听完之后脸顿时就红了，让气的！好嘛，我一次没跟着，不仅任务没完成、把二十箱宝贝药丢了，竟然连他手下的头号主力大将烟枪也给折了。这还了得！翻身穿鞋就要下床，结果脚一沾地，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又坐回了床上。
从黄天进门开始，李若云就一句话也没说。这会儿见任来风下地之后牵扯到了伤势，这才赶紧上去帮着把人又扶上了床，然后人家就站在床边不动了。不走，是担心任来风的伤势；不说话，那是人家不随便参与军事。这样一副贤妻良母的形象，让见多识广的顾大峰都暗竖大拇指。赞叹任来风好福气。
“小天，你们宝芝林不是有祖传的秘方吗？赶紧拿出来，让我的脚这几天就能下地。我得尽快去济宁把那批药给抢救回来，顺便也了解一下烟枪的事情。他是我的老哥，不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另外，我也要见见赵永胜。那家伙上次暗算我，这次竟然连烟枪也陷害了。不取他狗命我对不起烟枪！”
“营长，宝芝林的药方从来不保密，我大伯当年曾经把药方贴到墙上让天下所有的人看。您这脚踝伤可没什么速成的法子，那得一点一点儿的让它自己慢慢恢复，要不然到时候要是长出毛病问题可就大了。”
“什么长出毛病？我只问你有没有特效药方，你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啰里啰嗦哪儿那么多废话？”任来风对黄天的不干脆很是不满意，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和蔼了。“你说要不然，那就还是有快速康复的秘方。医院说我还得大半个月才能康复，要是用了你的药，几天能好？”
“让我先看看吧。”犹豫了半天，黄天终于决定还是自己先检查一下再说。毕竟他离开任来风也有好几天了，这几天到底恢复成什么样他也不知道。右手摸摸捏捏一番检查之后，黄天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还不错，照着你这个恢复速度，再过十天左右就差不多了。”
“能不能再短点儿？”
“不能。这已经是最短时间了。十天之后，你虽然能下地走动了，但还是不能做剧烈运动。急跑急停、或者受外力打击都会再次扭伤，到时候说不定就会留下终生残疾！”
怎么又是这套？上次他重伤住院的时候，李若云就用可能会落下终生残疾威胁过他，没想到这话今天从黄天嘴里又说出来一遍，难道我真的看起来像个残疾人吗？这就是隔行如隔山。谁让你不懂呢？在专业人士面前，那就是人家说什么你就得信什么。不信？小心终身残疾！
好吧，十天就十天吧！面对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任来风果断的选择了屈服。不过，这件事是一定要通知院长的，孙桐萱也得汇报。人家把重要任务交给你，你给办砸了，一声不吭可不行。
孙桐萱在司令部见面不方便，院长就在医院里，那就得当面讲清楚。这种事不管是黄天还是顾大峰去说都不合适，还只有任来风亲自去解释。没办法，这就是身为长官的担当和责任。
李若云找了个轮椅，推着任来风去见院长。黄天和顾大峰抱着药箱在后头跟着，他们俩是当事人，院长要是问起来，其中的细节只有亲历者才能讲说明白。
院长刚从外面回来，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见任来风，老头很是惊讶。当任来风把任务失败的事情讲出来之后，院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震怒。老头无奈的叹口气摇摇头。
“唉，这种事也不能怪你们。把药从日军占领的县城里运出来本身难度就大，再加上里面有出了这么多变故，能抢救回来一箱就已经不容易了。为了这些药，还牺牲了这么多战士……。唉，他们都是英雄！小任你也不用自责，更不能怪弟兄们。我会替你向副司令解释的。”
看着老人那失望的脸，任来风心里堵得难受，可他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谁让他关键时刻崴了脚呢？
到底是年纪大了经历的事也多了，院长很快就把心态调整了过来。看看顾大峰扛着的药箱，院长脸上出现了一丝激动，“来，把箱子拿过来打开让我看看，这是英雄们用生命换回来的东西，我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宝贝。”
木头箱被打开，里面整齐摆满了印着外文的纸盒。院长拿起一盒打开，从盒子里抽出一排细长针剂。
“盘尼西林！”李若云也拿起一个药盒，仔细看了上面的英文标识之后张口说出了一个任来风听说过的名字。盘尼西林？这不就是青霉素吗？青霉素现在就出现了吗？
任来风不知道青霉素具体面世的时间，他更不知道盘尼西林是什么时候在中国开始出现的。不过，既然他能来到这个世界，出现青霉素好像也不用太在意吧？
“是的，这就是盘尼西林。小李，想不到你竟然认识这种新型西药。”院长很是惊讶于李若云认识这些药。
第十三章 军令如山
李若云是齐鲁大学医科毕业的正牌高材生。当年的齐鲁大学号称华北第一学府，和燕京大学齐名。其医科是所有学科当中实力最前的一个学科。要不是年纪轻还是个女人，凭李若云的学历在第三集团军总医院里当个副院长都没问题。
对这么个人才，老院长是捧到手里怕掉了、含到嘴里怕化了，既当学生又当女儿的呵护着。要不然，她一个外科医生，怎么可能长期守在任来风病房里没人说闲话呢？
当初那位后勤部主任赵志强，除了看中李若云的美貌之外，也是看中了她的巨大潜力才不要命的追求她，甚至不惜霸王硬上弓也要来个人财两得。只可惜半路杀出的任来风坏了他的好事。
这些都些闲话，咱们书归正传继续往后说。院长想这么算了，任来风还不答应了。他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拉倒。最起码，那批宝贝药他得追回来、烟枪到底是死是活他要搞明白，就算是死了，他也得亲自去挖个坑把人给埋了。还有就是那个赵永胜，这家伙要是不除掉的话，始终都是任来风的一块心病！
有了这几条原因，任来风就执意不肯罢手。院长自然是乐见其成，任来风要是能把剩下那十九箱西药抢回来，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这年月，上好的西药可是你花钱都买不到的。就这二十箱药，是院长托了不知道多少关系才搞到的，可以说，用同等数量的黄金都不一定能换的到！
既然你同意去抢回来，那我举双手赞成！院长当时就给集团军代司令孙桐萱打了电话，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孙将军，同时提出后续的药品追回任务他还愿意交给飞虎营！
委员长任命的第三集团军司令于学忠就在曹县呆几天就走了。人家于学忠多聪明呀，他是东北军的大将，第三集团军是西北军的骨干，两边根本就不搭调。于学忠在曹县呆了几天一看，弄不住我走！人家换地方走人，到第五集团军继续当总司令去了。
于学忠一走，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就出空缺了。孙桐萱无疑是资历最老、威望最高的人选，军委会顺水推舟就任命他当了这个代司令。其实代司令也就是个名义，代字去掉是早晚的事儿。
孙总司令接到电话之后，对此事极为重视！孙桐萱知道西药的重要，他更知道济宁的重要。西药既然已经被日本人发现，飞虎营兵败济宁，要想再杀个回马枪把失去的药夺回来谈何容易？
这次再去济宁，肯定不能像上回那样让飞虎营派几十个人偷偷混进去就想成事儿，这次日本人有了防备，一去很可能就有一场硬仗要打！孙桐萱得想个万全之策。
就在这时候，徐州会战的南线战役打响了。日军第九师团、第十三师团沿津浦路北进，在淮河流域，与中**队展开激战。李品仙第十一集团军、廖磊第二十一集团军、于学忠五十一军、张自忠五十九军等**主力部队相继开赴战场、与日军激战。
大战已经开始，为确保徐州安全，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命令孙桐萱第三集团军向运河以东推进，袭击济宁、汶上附近日军据点，以牵制敌军主力！
接到战斗命令，孙桐萱眼前豁然开朗。中日双方几十万人参战，一场席卷华南华北的大型会战即将展开。利用这个大的形势，组织部队顺势攻击济宁，抢回那批宝贵的西药不就是顺理成章了嘛！
孙桐萱叫过来一帮作战参谋，对着军事地图查看各军、各师的位置，结果发现第二十二师离济宁最近，随即命令该师师长时同然率部向济宁靠近。
第二十二师几千人马攻打县城可以，抢救药品恐怕就有点麻烦。就怕战斗一起，再把那些宝贵药给损毁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正好，老院长不是说他想让飞虎营去嘛，那就还把任务交给任来风好了！调动部队需要时间，任来风养伤也得几天，两边一算估计在时间上也相差不了多少。
现在是一九三八年的二月六日，孙桐萱算了算配齐给养、调动部队所需的时间，最终把进攻日期定在了二月十四日。
也就是说，任来风连养伤带赶路，必须在二月十四日以前赶到济宁城！后续援兵是第二十二师，攻城的主力也是第二十二师，但前期进城找到药品就是飞虎营的事了。
军令如山！当书面命令由司令部传令兵亲自交给在医院养伤的任来风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定了，任来风已经没有十天的养伤时间了！
看着有孙桐萱亲笔签名的军令，任来风郑重的叠好收到贴身口袋里。身为一名军人，当接到开赴战场命令的时候，什么身体健康、什么儿女情长，全部抛到脑后。只有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只有在抗击倭寇的战斗中，才能实现他的人生价值，才是他展现才华的舞台！
现在是六号，离十四号还有八天。任来风装好了命令就要收拾东西走人，李若云一把把人拉住了，“小风，还有八天呢，你的脚伤还没好，从这儿到济宁也用不了八天，你修养几天再走吧。”
“小李说的没错，你再呆五天，剩下的三天时间就足够你带着部队赶到济宁了。”满头白发的院长大人照例和李若云站到了一边，“现在你的脚还不能发力，就算勉强走路也是行动不便。还不如再养几天伤，让脚再好利索一点儿，这样对你的军事行动也有利吧。”
好吧，既然医生和院长都这么说了，那咱身为病号的就照着做吧。任来风从来都不是固执己见听不进劝的人，只要人家说的有理，他一般还是比较愿意采纳合理建议的。
剩下的这五天，不用说李若云就是泡到任来风病房里头再也不肯离开了。她这个集团军总医院的医院的主治医生简直就成任来风的私人医生了。人家当事人愿意，院长也默许，其他人谁会管闲事？
黄天终于把宝芝林的独门秘方拿了出来。院长看了之后是大为兴奋，在黄天给任来风治疗期间每天都来亲自观摩。
第十四章 纯美爱情
所谓的独门秘方放到后世其实并不稀罕，中药泡脚、穴位按摩，再加上外敷药膏、内服汤药。四路发兵，这病好得能不快吗？人体的承受能力有限的，万事都讲究个循序渐进、有始有终。特效疗法康复是快，但后期同样需要时间慢慢调养。
其实宝芝林这个秘方当初就是专门针对练武人配制，也就是黄飞鸿自己用的。他的社会活动比较多，和人比武、参加舞狮那是常有的事儿，万一要是受点儿小伤有这个秘方就能短时间内恢复。等他把该办的事情办完之后，再回家闭门静养。这样就能把养伤时间错后，不会耽误他的大事。
黄天把黄飞鸿用的方子拿出来能不好使吗？人家黄师傅自己都用过几十回了，这是真正有效的民间验方。
像院长这样的正规医学专家对于民间的所谓验方其实是不感兴趣的，只不过涉及到黄飞鸿和任来风就又不一样了。前者是享誉全国的武术大师、后者是经他亲手救治过的病人，院长当然就有兴趣来现场观摩一下这个所谓的秘方了。
凭着院长的见识和水平，看一遍就了解了这个验方的奥妙，接下来就要观察疗效了。治病什么最重要？那得看疗效！院长每天来病房看疗效，连带着这间病房的待遇也提高了。从医生到病号吃的全都是医院最好的饭菜，床单每天两换，开水二十四小时不断。保洁大婶来拖地也从每天一次变成了一天三回。
李若云本来想利用这最后五天和任来风好好加深一下感情，结果这间病房却总是有外人在场。不是清洁工就是黄天、再要不就是院长、有时候别的科室医生也来这儿串门，搞得李医生火儿大了。不过她也不能怪这些人，人家只不过是想在院长面前露个脸。
这么多人人来人往的，李若云就是想找个时间和任来风单独相处都很难，更别提什么说点悄悄话做个亲密小动作了。这才叫有得必有失，想要把心上人多留几天，结果却只能干看着啥也干不了，你说这急人不急人？
时间就是这么可恶，你越想让它过得快，它却偏偏过得慢，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当你想让它慢点走的时候，它却跑的飞快，光阴如箭说的就是它。五天的时间一闪而过，感觉没怎么样呢，日子就已经到头，明天早晨就是第六天了。天一亮任来风就得走，李若云说什么也不想再放过这个晚上了。
从吃过晚饭开始，李若云就泡到病房里哪儿也不去了。黄天做完最后一次治疗之后，想要向营长请示一下明天几点出发，结果却冷不丁发现李医生看自己的眼神像针尖一样锐利！黄天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想好的请示话也忘了，赶紧找借口溜出去，寻找值班小护士说话压惊去了。
“小风，你这回出去之后可一定要小心。”
李若云头一句话就差点没让任来风气乐了，什么叫出去？我是来看病住院了，可不是坐班房了！“嗯，我知道。”虽然说话方式不对头，但美女的关心却是真的，任来风两世为人，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煞风景。
“你别牵挂我，医院很安全。我会每天都想着你的。天气凉，吃饭的时候记着要热透了再吃。我这里有个棉背心你套到衣服里面，小心别冻感冒了。”
看见美女医生大有唠叨起来没完的趋势，任来风干脆一伸手抱到怀里紧紧搂住。果然，两人往一块儿一抱，李若云顿时没话了。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拥抱着，感觉着彼此的体温，享受这宁静的夜。
闻着怀里的馨香，任来风忍不住低头找到红唇亲了一下，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在他的意识里，这隐约也就是安慰一下美女的意思。毕竟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要是接下来没有动作惹得人家恼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隔了一会儿，李若云抬头回吻了他一口，动作极快，亲完了赶紧低头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任来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看怀中美女，慢慢的合上了眼皮。
俩人也不说话，隔几分钟他亲她一口，过几分钟她再亲他一下。任来风虽然刚开始觉得这样光亲不做有点荒唐，但几次之后，他也慢慢享受起了这种淡淡的温情，并不想去破坏它。
虽然除了时不时的轻吻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但在这对儿男女之间却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纯美的爱情，一直到他们彼此的心灵最深处。
这一晚李若云没回她自己的卧室，就在这间病房里和任来风俩人相互搂抱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天色微明，这两个相互依偎了一夜的有情人这才同时惊醒。
“哎呀，我在这儿坐了一夜？你怎么也不叫我？”望着窗外已经泛了鱼肚白的天色，李若云惊讶的叫了一声。
对此任来风直接无语了。他昨天晚上也记不清是劝了十遍还是八遍，反正不管怎么劝，人家李医生就是装作困到不能动，就是不挪窝他能有什么办法？要是以前，别说一个李若云，就是俩，任来风也能把人扛回她自己的卧室。可他现在不是脚踝才刚好还使不上劲儿嘛！
当然，李若云也不是真的抱怨，她那一声不过就是对情郎撒娇的意思。眼看时间不早了，俩人赶紧收拾房间、整理衣服、打水洗漱。等收拾停当了，黄天也找上门了。
对于李若云这么早就出现在病房里，黄天丝毫也没有任何惊讶的意思。三个人吃了早饭，任来风在李医生的陪伴下去向院长告了别。
终于到分别的时候了，任来风对着自己的白衣天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他倒是想来个临别之吻。可周围那么多来送行的、看热闹的，任来风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三八年就当众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
他随身带的有枪，李若云却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人家将来还得在这家医院继续混事呢。
狠狠心，再次挥了一下手，任来风转身迈大步就走！男人嘛，就应该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气势。
第十五章 东渡运河
甩开大步一直出去几百步，回头再也看不见人了，任来风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架子，迈着轻松的步伐和黄天一起有说有笑的返回军营。
周林已经提前出院了，任来风再次见到这位从鬼门关上被救回来的营部参谋自然是好一通赞扬和鼓励。凭周林的年纪、阅历以及学历，能在面对日寇刺刀的时候毫不示弱、决不妥协，这是相当难得的，这已经完全符合了作为一名抗战勇士的标准。任来风毫不掩饰他对周林的欣赏和敬佩。
听周林又讲述了一遍济宁血战的经历，任来风对济宁日伪军的情况又增加了几分了解。接下来，任营长下令飞虎营所有官兵停止一切休假，部队进入紧急动员状态。
到集团军后勤部领取粮食弹药、给养装备，通知已经休假的战士归队。至于那些负伤、生病，行动不便的，那就只能很遗憾的把他们排除在这次战斗名单之外了。任来风组织部队召开战前动员会，用血的事实教育队伍，充分调动起全营官兵对日寇的仇恨和对战斗的向往。
这一切都是集中到一天之内完成的。任来风十一日返回部队，十二日飞虎营开到运河畔，准备东渡运河。
一九三八年二月十二日，任来风在运河以西见到了第十二军第二十二师师长时同然。第二十二师是奉了孙桐萱的命令来给飞虎营打增援的，同时，他们也是第三集团军攻击济宁城的主力部队。
任来风，是孙桐萱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军官，时同然是孙总司令麾下猛将，这两位的见面可以说是新嫡系与旧嫡系之间的会面。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同然固然惊讶于任来风的年轻，任来风同样惊讶于时同然的精悍。
“时师长好风采，卑职飞虎营任来风参见。”任来风立正敬礼，表情庄重。
“任营长如此年轻就能率领精锐飞虎营屡获胜绩，不愧是第三集团军的后起之秀，我们西北军也后继有人了。孙老总果然好眼力！”这位夸人把孙桐萱也给夸进去了，让任来风想要说句谦虚的话都没法开口了。
“呵呵，任营长不必拘束，我老时就是个直肠子，说话一向喜欢直来直去，你要是哪句听不惯就当我没说！”时同然眨巴着一双小眼，一脸狡黠的看着任来风。
能说出这种两头堵的话还算是直来直去的直肠子？那要不是直肠子的该怎么样？任来风对时同然的话颇为不以为然。他知道这年头能混上师长一级的没一个简单的，这时同然要真像他说所的那样，他顶多也就能当个步兵连长。
“时师长快人快语，不愧是我们西北军的骨干大将，卑职今日得见足慰平生。”胡乱奉承了一句，任来风赶紧往下说正事，“这次卑职奉孙老总命令，率领飞虎营袭击济宁，其实是为了弥补上一次的失误，抢救一批对集团军极为重要的药品。”
“上次的事是在半个月以前，这么短的时间内，城里的日寇恐怕还不会放松警惕。我如果趁日寇不备发动突然袭击强行抢回药品的话，恐怕接下来就会面对日寇的重重包围。因此，此战的关键，就看时师长能不能率部及时的发起攻城战役了。”
“这点任营长可以放宽心，我时某人别的不敢保证，按时按点儿的接应友军我可是从来没误过事！放心，小小的济宁能有多少鬼子？你的飞虎营前脚打乱日军的防御，我后脚就率领全师发动总攻，保证飞虎营不会被鬼子围到城里。嘿嘿，说不定咱哥儿俩加把劲儿，能把济宁给拿下来也有可能！”
“那敢情好！到时候时师长就是收复失地的抗战英雄了，全国人民都会为师长的壮举而欢欣鼓舞！”
“真要到那时候，你任营长可不也是天下皆知的抗战英雄？哈哈哈，有你飞虎营在，咱们就在济宁好好的干他一场！”
俩人相互吹捧了一阵，共同发表了一通豪言壮语，时同然答应第二十二师将会在今天晚上十一点由此渡河，争取明天抵达济宁城下。任来风敬礼告别，率领飞虎营五百官兵于十二日下午一点从大长沟渡过运河。
因为不知道鬼子有没有转移或者毁坏了那批药，再加上惦记烟枪的死活，因此，在部队过了运河之后任来风就催促部队加快了行军速度！从理论上说，能早一步到达济宁，烟枪和药的安全就多一分希望。就为了这一份渺茫的希望，任来风就算跑得再累他也心甘情愿。
“营长，你就别跟着一起走了吧？”趁没人注意的时候，黄天小声劝任来风。
“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让我放弃指挥权，让部队自己跑到济宁去？”任来风瞪着眼大声训斥自己的警卫员。
黄天却并不怕他瞪眼，“别忘了你的脚脖，要是走多了路再次扭伤了，到了济宁你就得坐到担架上指挥了。”虽然从职务上说，一个是营长一个是警卫员身份相差悬殊。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人家黄天是大夫，任来风是病号，大夫教训病号那不也是天经地义的嘛？
面对着替自己治疗的大夫，恐怕一般人都得容让三分吧？可任来风偏不！别忘了他名字的谐音，人来疯！眼看因为自己刚才那一声高音，旁边已经有不少官兵往这边看了，任来风顿时来了劲儿。把小腰一挺脸一仰，摆出一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的架势开始和自己的警卫员较上了劲儿。
“什么脚脖？脚脖扭伤那也叫伤？就是少了一条腿老子还能当个瘸腿将军！”说这话的时候任来风也忘了，他现在才只不过是个营长，离将军还差着大老远呢。“抗日打鬼子，哼！我任来风可是从来都不落人后的！谁也别想让我离开我的部队，任何时候我都要和弟兄们在一起！”
“好！营长说得好！我们永远都和营长在一起！”有演讲的，当然就有起哄的。任来风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一片叫好声。三连长秦俊宝带头鼓掌叫好，周围的战士们纷纷响应。任来风更是得意地连连挥手，就仿佛他已经成了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一样了。
第十六章 战斗之前
离济宁城还有三里地，飞虎营停止了急行军。这一路紧赶慢赶的战士们已经非常疲劳了，虽然每个人的两条腿都像灌了铅，但精神头却还是很足。只看战士们那一双双晶亮的眼睛，就知道他们此时的兴致正高。
能在长途急行军之后，还让部队保持这种精气神，不能不说，其指挥官的人来疯的劲头在里头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当然，任来风虽然有点好冲动，但他却并不是傻子。从曹县要是跟着部队一路用两条腿跑过来，说不准半路他就上担架了。过了运河走了没多远，黄天牵过来一匹马，任来风就改成骑兵了。
他是营长，再加上脚伤未愈提前出院的事全营都知道，飞虎营的官兵当然不会反对营长骑马，反倒是称赞黄天有眼色、会照顾长官的不少。任来风这种人，就是坐到马上也不安分，又是唱军歌、又是喊口号的，部队这一路行军就没闲着过。战士们身体劳累、心里兴奋，当然表现的就是战意高昂了。
“部队原地休息，各连派一个班警戒！”一连长烟枪生死未明，任来风安排顾大峰暂代连长，同时他把顾大峰排长前头那个副字也给去掉了。代理连长的实际职务如果只是个副排长的话那就不好服众了。
战斗开始之前，任来风把三个连长以及营部参谋周林召集到一起开个战前分析会。
“营长，要叫我说，等天黑之后我带领二连先打头阵。把城门打开，你指挥部队冲进城里就开打了！城门交给我了！”不用看说话的就是付二冲，也只有这位才会次次都要抢头阵。不管头阵能不能落到他身上，反正每回争得最凶的肯定就是他。
“我认为，咱们应该先派小股部队摸进城去，先找到那批药品然后全营再攻城！毕竟咱们这回之所以来这儿，就是为了找回药品同时打探魏连长的下落。就算咱们打下了济宁，要是最后没找到药也没救出人，那你们说，咱是打胜了还是打败了？”
三连长秦俊宝一句话说得大家都不吭声了。秦俊宝的性子倒和任来风有点儿像，平常也是个爱说爱笑爱起哄的，刚来的时候因为和大家伙儿不熟还不怎么发言，时间一长这位的本性就暴露了。不过，话多是话多，这人打仗的时候还是知道动脑子的，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被韩复渠当做心腹给塞进飞虎营了。
“老秦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我带着黄天、周林和一个排今天晚上趁天黑摸进济宁城。等我们搞清楚情况了就放蓝色信号弹，部队立刻开始攻城！”
别人还没说话，秦俊宝抢着有发言了，“我跟营长一起进城！”
“你？”这下不光任来风愣了，在场这几位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秦俊宝会在这个时候抢活儿。
“不行！你去了谁指挥三连？你不能去！”头一个反对的当然是付二冲。俩人都是连长，凭什么你跟着营长进城？要去也得是我去才行呀！不过后面的话付二冲还没来得及说，就有人抢着接上了他的话。
“付连长说的没错，秦连长不能去，要去也得我跟营长一起去！”啊？不让秦俊宝去你去？谁这么大口气？大家伙顺声音一看，原来说话的这位是一连的代理连长顾大峰。还没等别人发表反对意见，人家顾代连长就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上回来过济宁，对城里的情况比较熟，我跟着去了能帮上营长的忙。”
哦，原来人家是熟门熟路呀！就当在场大多数人都以为顾大峰肯定是进城人员之一的时候，又有人说话了，发言的还是秦俊宝，今天似乎秦连长兴奋度特别高。
“你对济宁熟悉？再熟悉你能有我熟悉？各位还不知道我是哪儿的人吧？我秦俊宝的原籍就是济宁城里人！我们家所有的亲戚都是济宁人。怎么样？我有资格跟着营长进城吗？”
好嘛，这是秦连长回乡省亲了！顾大峰顿时就没话了。这还有啥好争的？你就算来过也不过就是一回，人家可是从小就在城里长大的，对济宁，谁能有他更熟？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兴高采烈，一直在旁边观战始终没说话的营部参谋周林冷不丁来了一句：“为什么咱们飞虎营不能全部进城呢？”
唰！现场瞬间安静了，几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全都盯上了周林，把小伙子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当然，这种压力倒还不至于让有话不敢说。“我们飞虎营总共五百一十六人。站到一起看着挺多，可如果放到一座县城里，就比如是咱们要去的济宁，这五百多人撒进济宁城根本就显不出来。即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要分批进城呢？”
把飞虎营全带进城？任来风脑子就像开了两扇窗一样，一股清新的空气涌进来，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新。是呀，攻城的主力是人家时同然的第二十二师，他的飞虎营只是混进城抢夺药品的。和时师长商量的时候就是这么定的，怎么老想变卦呢？
“咳咳，这个，周林说的有道理。飞虎营是可以全带进济宁，只是怎么进城的问题得考虑清楚了。要是只有几个人进城的话好混进去，几百人一起进城，怎么过城门都是个大问题。大家伙儿都说说，咱们该怎么通过这个城门？”
商量怎么进城门倒是没出现什么分歧，顾大峰以无可争议的优势拿到了为部队开路的权力。上次就是他在南城门接应的黄天、周林，现在他们正对着的还是南城门。顾排长能拿下第一次当然也能拿下第二次，这点谁都比不过他，就连老家在济宁的秦俊宝都不行。
即然这样，任来风就不用跟着一起去了，拿下城门只要顾大峰率领第一连就足够了。任来风给顾大峰的命令只有一个：在不惊动城中日伪军的情况下给飞虎营战士找到一条进城的路！
顾大峰也向任营长提了一个要求，他要借用黄天。
第十七章 进城
借警卫员？借就借呗。任来风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问黄天，黄天也没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现在是下午五点半，二月天黑得早，五点半就已经暗下来了。
顾大峰率领第一连将近两百名战士担任为全营开路的任务。往前走到离城门三百米的地方他就不敢走了，再向前双方就相互看见了。顾大峰让部队留在原地，他只带了黄天两个人悄悄往城门方向靠近。
为了不被城门口的敌人看出破绽，俩人把身上的军装棉袄脱下来反着穿。这模样虽然看起来有点古怪，不过这年头穷人多，穿衣服不讲究样子的也多，反穿的棉袄倒也没人注意。
天刚黑下来，城门口点着灯，进出的行人已经比较稀少了。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走过去，警戒城门的伪军只顾着抽烟说闲话，连看也没朝他们多看一眼。
就这样，顾大峰和黄天顺利进了城，这是他们第二次来济宁了。俩人没敢往城里走太远，城外还有待命的部队，他们得抓紧时间出城和部队汇合。两个人在城门附近找了条小街道走了一段就原路返回，从南门又出了城。
出城的时候伪军倒是不聊天了，但也只是随便瞟了俩人一眼就看向了别处。两个其貌不扬、穿着破旧的乡下人，哪里值得伪军老爷们注意呢？
既然城门防守松懈那就好办了，顾大峰这次带了一个班的战士反穿棉袄三三两两混进了城，紧接着是第二个班，等到进了五个班的时候，伪军们突然开始关城门了！
大门关上会行？我们的人还没进来完呢。顾大峰一着急，干脆带着进城的五个班战士直接到城门上找值班的伪军去理论！
五个班，一个班十个人那就是五十个人，走到一起也是一大群人。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往城门口来了，防守城门的伪军还纳闷呢，这些人是哪儿来的？特务队？不像啊。老百姓？老百姓大晚上的来到城门口干什么？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人群离着城门还有三十米的时候，城门口的伪军就喊上了。因为人是从城里来的，伪军们并没有太多的警惕。要是换成从城门外面过来这么多人，城门口的伪军恐怕早就把机枪架上了。
“大刀会！”顾大峰高喊了三个字加快了脚步。出乎意料的是，城门口的伪军听见这三个字就跟见了鬼似的，一个个彼此对视之后，干脆利索的把枪往地下一放俩手抱拳对着顾大峰作起了揖。
“头领，头领！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可没做过一点儿对不起贵会的事呀！”那个年纪最大、带头扔枪、带头抱拳的伪军不住口的解释。
“闭嘴！”已经到了跟前的顾大峰一声断喝止住了那伪军的唠叨，“你穿上这身贼皮，给日本人办事、心甘情愿当汉奸，还敢说和大刀会无冤无仇？”他这边说话的功夫，后面跟着的战士已经一拥而上。把伪军扔的枪捡起来，过去几个人开城门，其他人顺手就接了伪军的班。
城门口的伪军基本上和上次差不多，只是人数上多了。上回是一个班，这次换成了一个排。大概是上回出了事，城里的鬼子加强城门防御。不过，加强防御似乎只是日本人的事，伪军们还是该怎么样怎么样。城门口站岗的从两个人变成了四个，其他不上岗的还是呆在休息室里抽烟、喝酒、打牌。
伪军人多了，原来的休息室当然撑不下多出三倍的人数，不过南门这儿也并不是只有这一间房。反正进城的战士人多，五个班呢，分成三路，由伪军领路，过去就把三间休息室里的所有伪军全都给堵屋里了！
除了手里没有猪头肉，其他的经过几乎和上一次如出一辙。照样是踹门进去，一通怒骂之后轻而易举的就把伪军给缴了械。
把人捆好，三十几个人全塞进了最早的那间休息室。房子虽然不大，三十几个人挤挤也勉强能挤得下。有几个伪军相互一看全都咧了嘴，上次被关这间房里的就有他们几个，这次还是他们！
刚刚观赏的城门又被打开了，顾大峰站在灯光下头冲着城外猛挥手臂。时间不长，后续的部队开始进城，很快，一连的战士就在城门里面集合齐了。
“发射蓝色信号弹，通知营长带部队进城！”
“嘭！嘭！”两发蓝色信号弹迅速冲向了夜空，在半空中一闪一闪的，冲到最高处之后，画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向了远方。
城门外三里，任来风一直在盯着济宁方向。蓝色信号弹刚一升空他就看见了，顾大峰拿下城门了！
“全体集合，整队出发！”
战士们就在原地坐着休息，听见命令站起来队列就是现成的。因此，三分钟之内从下命令到部队开拔就完成了。
“跑步前进！”任来风嫌走路太慢，带着部队跑了起来。三里地，跑步十分钟用不完就到地方了。顾大峰和黄天站在城门外头迎接部队进城。
城门口肯定不能停，这么多人都留到城门这儿，万一要是有鬼子汉奸来检查不就露馅儿了嘛？任来风命令各连各排指挥官约束好部队，快速通过城门，进城之后各找隐蔽之所换装。
任来风到城门口就看见顾大峰这些人反穿的棉袄了，只用一眼他就看出了反穿棉袄的好处。虽然把棉袄翻过来不费太大的事儿，可还是那句话，城门口儿这儿太扎眼，先进城，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翻棉袄。
“行啊，顾大峰，看不出你这家伙还有点儿门道！”任来风乐呵呵夸了顾大峰一句。
谁想这位也是个打蛇随棍上的主，听见营长夸立马挺胸抬头做出威武状，“是！多谢营长夸奖！顾大峰愿为营长效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少胡说八道！向营长效忠还轮不到你！”这一声呵斥让顾大峰脸一红赶紧退到了一边。刚进城门的二连长付二冲，在飞虎营几个连长里头，除了一连长烟枪就属付二冲了，顾大峰脾气再爆也不敢招惹二连长。
第十八章 任来风进济宁
“都少说废话。付二冲，秦俊宝，你们俩带领部队换完装之后去福岛货栈附近隐蔽待命，咱们暂时就把那儿当成临时的大本营了。顾大峰，你挑一个排守住南大门。我把小炮排、机枪班全给你。你记住，南大门就是咱们飞虎营最后的退路，这条退路不能丢！你最少得坚守两天，两天之后时师长的二十二师上来，你的任务才算完成。你明白吗？”
“卑职明白！只要我活着，南大门就保证丢不了！”顾大峰敬了个军礼激动的脸都红了。他可不傻，任来风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那就是信任他了。没人会把炮灰放到最关键的位置！这次要能守住南大门，说不定回去他这个代理连长就可能会被转正了！
任来风也不管顾大峰心里是怎么想的，匆匆还了礼，带着第一连剩下的两个排迅速隐入了黑夜中的济宁城。
黄天又回到了他警卫员的岗位，有他指路，部队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了福岛货栈的后门外头。后门钥匙还在黄天腰里挂着呢，把钥匙插里头往右边一拧，开了！货栈掌柜竟然连门锁都没换，这也太大意了吧？
后门里头照样是没人，战士们迅速进到院里之后重新把后门上了锁。任来风不放心，留俩人在这儿专门看着这道门，就防止有敌人从后门偷偷进来。
福岛货栈面积可真大，就后门这块空地，任来风带着两个排六十多个人往这儿一站还显得松散有余，你说这整个货栈该有多大吧？
从后门往前走，黄天带着路到掌柜常去的那个帐房。本来以为掌柜的吃罢晚饭说不定会在账房核对一下当天的账目，结果到账房一看，没人！掌柜的没在这儿。嘿，这货栈掌柜的不坚守工作岗位他竟然敢随便脱岗？
既然来了，那就算便搜查一下吧，从来往的账目里或许也能看出这家货栈的底细。深入敌占区，任来风办任何事都多加了几分小心。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搜遍了整个账房，却连一个账本也没找到。别说是正规账簿了，就连平时记流水的账本、甚至连记数字的小纸片都没发现！这是账房？这不明明是间空房嘛。掌柜的不在就算了，他总不能连账本也一起全带走了吧？
“你确定，这里就是账房？”任来风疑惑的看着黄天。他倒不是怀疑黄天有什么异心，他是怀疑是不是黄天记错了。毕竟上回黄天也是第一次来，货栈里的房间这么多，记错个房间不是啥稀罕事。
“这绝对是账房！”黄天的脸腾就红了，让急的。小伙子可受不了这种怀疑，那怕这种怀疑仅仅是针对他的记性也不行！“我上回不止一次亲眼看见货栈掌柜的坐在这儿，就坐到这儿趴到这儿拿着毛笔往账本上写字的。这里绝对是账房错不了！”
“账房？”任来风沉吟了一下再次问黄天：“那你看见他往本子上写的是什么字了吗？”
“什么字？能有什么字？记账呗。”黄天挠了挠头，仔细回想一下，说话就有点没底了，“人家那是记账，我一个外人哪好意思趴上去看？我没看见，没看见他写的是什么。”
“那你在这家货栈看见过账房先生吗？也没看见？按理说，他这么大一个货栈，不会连个账房先生都雇不起的。那为什么掌柜的要兼职当账房呢？这家伙站叫什么？福岛货栈。福岛货栈掌柜的当账房，福岛货栈？”短时间内连说三遍货栈的名字，任来风心里猛地打了个突。
这名字太熟悉了！福岛，核泄漏？那不是日本的一个县吗？好嘛，一家在中国开设的货栈，用的是日本一个县的名字，那这家货栈的老板是哪国人还用猜吗？难怪换掌柜，难怪烟枪会出事。他一头撞进日本人精心布置的陷阱里了能不出事吗？
拿自己这回算不算也是自投罗网，自己闯进了日本人的老窝？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他是落网还是老窝，既然来了那就得尽可能的把主动权掌握到自己手心里！任来风下定决心，立即给部队下命令，封锁所有通往外界的门户，搜查货栈，发现可疑人等一律拿下！过程要轻，严禁发出过大的声响。
命令一下，跟着任来风一起进货栈的战士们立刻就行动了起来！所有的房间，不管是员工宿舍、领导卧室、还是办公室、储藏室，包括货仓、营业厅、厨房、茅房、澡堂、健身房，不管什么用途的房间全部搜查。凡是发现有人的，一概拿下！
这么大货栈能没个人吗？掌柜的不在，伙计、领班、管事的可还都在呢。这些人刚准备睡觉，冷不丁房门被打开，从外头冲进来几个全副武装的陌生人，你说房间里的人害怕不害怕？
胆子大一点儿的抄起手边的东西就要反抗。什么桌子板凳、枕头拖鞋，是逮住什么拿什么。货栈伙计每日里干的都是装卸的活儿，身上都有把子力气，平常和外面人打架从来就不吃亏。可对上这些职业的武装分子，那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武装分子们一拥而上，几个简单实用的动作轻易把伙计放倒在地，熟练的拿绳给捆住了抬到了外面。一个、两个、三个，货栈里面二十几个伙计全被反绑着双手推到了院子里。飞虎营战士持刀拿枪的冷眼旁观。
“咳咳，你们掌柜的去哪儿了？”没人回答。任来风觉得有点冷场，要是秦俊宝在就好了，那家伙是个能起哄的。
“谁知道掌故的在哪儿？说出来有赏。”还是没人说话，任来风决定改个话题，“你们谁是工头？谁是领班？谁是班长、组长？请站出来。”
这回有动静了，迟疑了半分钟，终于有几个人越众而出站到了人群前头。
“大人，大人！是我呀，我，我是小宋！您认识我的。上回您来货栈就是我接待的您！”
几个班组长当中一个突然激动起来，大叫大嚷的要往这边冲，过去个当兵的上去俩嘴巴，“住口！长官有令，严禁大声喧哗？凡有违犯者一律军法从事！你是不是活腻歪了？不想活了？”
第十九章 领班小宋
小宋让当兵的俩嘴巴一顿恐吓吓得不敢出声了，不过他的眼睛却仍旧在往这边看。任来风清楚自己肯定没见过这个叫小宋的，那他认识的就只能是黄天了。也只有黄天在他旁边站着的。
“我上次和魏连长来的时候见过这个人，当时他就和货栈掌柜在一起。”黄天知道任来风有疑问，赶紧上前一步低声解释了他见过小宋的经过。
原来是这么回事。任来风轻轻点了点头，招招手，让那个小宋过来。
“长官，您又来了，欢迎欢迎。再看见您我真高兴！”这话明显是假的，他没然吓死就是好的，还高兴？“您是老主顾了，有什么需要请竟管吩咐，小宋我一定帮忙。”
“好了。”任来风打断了小宋的生意经，你既然愿意帮忙那好说，“你们掌柜的在哪儿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出乎意料的，小宋干脆的摇了摇头，“我们新掌柜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是在店里住，有时候不在，我们谁都不知道他哪天回来住。”
“你们掌柜的是哪国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任来风的眼睛紧盯着小宋一眨不眨，相信这家伙如果不是梅机关的高级特工肯定会有破绽漏出来的！
“中国人啊，他当然是中国人。您怀疑他是日本人？他不是，我们这间福岛货栈背后的东家是日本人。”说到最后的时候，小宋压低了声音，只有他和任来风、黄天三个人能听见。
“货栈是日本人的？”任来风看了黄天一眼，见这位黄家的少年高手一脸的不敢置信他就觉得好笑。不过，一想起丢失的药品、生死未明的烟枪他顿时又恼了。“你也是中国人，当初他们来提药品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提醒一下？”
“天地良心，我提醒了呀！”小宋哭丧着脸叫起了屈，“当时我就说过让你们快走，是你们自己不走的。”
“他说过这话？”
“说过。”黄天心里这个遗憾呐，就别提了！人家小宋当时就告诉他们，老掌柜和新掌柜不是一路人，让他们快走。结果他们几个却非要去取药不可，结果怎么样？十几名优秀的战士丧命于此，就连烟枪本人都给折到这儿了！这就是不听良言相劝一意孤行的后果呀！
这回任来风彻底不能怪人家小宋了，不仅不能怪，他还得感谢人家。不是小宋道出实情，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家福岛货栈是日本人的产业呢！
日本人为什么要侵略中国？除了战争掠夺之外，经济侵略也是其中重要的一项。利用占领军的特权，日本商人在中国进行各种垄断经营，从而赚取大量的钱财，这也就是经济学家常说的经济掠夺。福岛货栈，显然就是日军在济宁的一个赚钱工具。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那个兄弟，就是你第一次见到的那个长官现在他的情况？”这就是病急乱投医了，为了打听烟枪的消息，任来风甚至找日本货栈的一个领班问情况了。
还别说，这小宋还真不是一般人，这种大事他竟然也能说出个大致来！“我前几天好像听掌柜的说起过，那个人在医院里住着呢。具体哪家医院我不知道，掌柜的没说，我也没问。今天夜里掌柜的不在，明天天一亮他肯定会来。您要是真想知道具体情况，就等明天问问掌柜。我知道的真的不多。”
在医院！烟枪竟然没死！任来风就觉得那个心都快飘起来了。他一直牵挂的就是烟枪的生死，现在最大的一块心病落了地，任来风的精神顿时好了许多。再问那些药，小宋就不知道了，他仅仅是货栈的一个领班，还是个新提拔的领班，能知道这么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账本呢？账房里头为什么没账本？还有，你们这么大一个货栈怎么没雇个账房先生？哪有买卖做到你们这么大，掌柜的还自己干账房的？”这是任来风来到福岛货栈之后最大的疑惑，不问清楚了他心里总像是横了一根刺！
“账房是日本人，新掌柜坐到那儿就是摆个样子。人家日本账房每天早晨来时候提个带锁的箱子，走的时候再提走。算账这种事，日本人怎么会放心让咱们干呢？”
好吧，小宋说的不是没道理。任来风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困扰他良久的问题答案居然就这么简单：鬼子不信任我们国家人！
经过小宋推荐，任来风又挑了几个伙计，至于其他人，则全部让关进了一间货仓。任来风说得明白，我们是**，这两天在福岛货栈有军事行动。你们就老实在这儿呆着，别想着出去，外面随时可能会打仗。只有这间货仓才最安全的地方！等我们走的时候会来放了你们的。
货栈的事情搞定，眼下不管是烟枪还是那批药品都得等货栈掌柜回来，找他问详情。现在就算冒然去找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任来风决定在货栈里等到明天。
后半夜的时候，付二冲和秦俊宝一前一后来了，他们俩已经把部队在附近找地方安置下了，俩人这是来找长官请示下一步工作了。
任来风询问了他们各自部队的安置情况。
付二冲在附近找了一家财主，控制住财主一家老小之后，就把财主家当成了他的二连军营。现在第二连的官兵们刚吃了夜宵正准备休息。秦俊宝的第三连待遇比第二连就差了点儿，他们找的是一所荒废的大宅子。那大宅子当成临时宿营地当然是不错的，但想要像二连一样好吃好喝就办不到了。
总之吧，这两个连找的地方都不错，也都离货栈不远，都能藏下一个连的部队。任来风表扬了两位连长办事得力，随后把他从货栈得到的情报也通报给了这两位。听说烟枪没死，两个人是真心的为战友高兴。
情况通报完，两位连长各回部队，他们也不放心连队。不过临走之前，俩人各留了一个通讯员，这样，任营长发布的命令就可以通过通讯员来传递了。
一夜无话，天亮之后货栈掌柜回来了。
第二十章 济宁医院
早上七点半，掌柜的进了货栈，随即遭到控制。八点半，日本账房提着加锁的铁皮箱来到货栈，同样被控制。
在任来风这儿，华人和东洋人的待遇是截然不同的。掌柜的虽说是给日本人办事的，但他仍旧能体面地站到那儿；而那个日本账房则完全是另外一种待遇了。双手反绑着，面对墙跪着，和周林上次被日本兵抓住之后的遭遇几乎是如出一辙。
不过咱是天朝上国人，比他们东瀛人还是要强一点儿，最起码，没有士兵随意用枪托殴打这个日本人。
面对着一群手持凶器、眼泛凶光的侵入者，货栈掌柜很轻易就屈服了。没有刑讯逼供、没有巧言诱供、甚至连厉声呵骂都没使上，任来风问什么人家就说什么。只要知道的他就一点儿不隐瞒，不知道的，你想让他说他也说不出来。
不过，墙角还有一个日本账房可以作为补充，掌柜不知道就问账房，账房不知道？打！这没啥好说的，刑讯逼供在这年头是合法的审讯手段，没人控告你暴力执法，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根本没人干涉。
从这俩人口中任来风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东西。烟枪的下落、药品的去向，以及济宁日军的编制、番号和大致人数。有了这些，在接下来的济宁战斗中，他就能先一步掌握主动权！
日本第十师团第四野战医院设在了济宁。济宁县原来有一座县立医院，日军第四野战医院来了之后，县立医院就把医院的全部房屋、所有医疗器械、药品，全部无偿捐献给了日本人。县立医院的医护人员则一夜之间成了没有固定营业场所的游医。
任来风带着黄天来到医院门口，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大门口站的俩持枪日本兵。医院门口还持枪站岗，这到底是医院还是监狱？任来风对鬼子的品味实在是没法做评价了。
时不时的有穿军装的鬼子、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当然也有穿便服的，只是这些穿便装的一般都是西荒革履，一幅成功人士的打扮。像任来风和黄天这样反穿棉袄的一个也没有。估计他俩就算走到跟前，也得让门口的皇军以衣冠不整禁止入内为由，把他俩给打出去。
任来风是从福岛货栈掌柜的嘴里知道烟枪就在这所医院里，至于哪个病房，不光掌柜的不知道，那个日本账房也不知道。任来风今天来就是想打听一下烟枪的具体房间号，等救人的时候能直接找到地方。
观察了一会儿，看样子从大门混进去的希望不大，任来风就打算绑个日本医生逼问一下情况。他守在对面的墙角观察了一个多钟头也没找到合适的下手目标。从医院里出来的白大褂倒是不少，但没一个是单独行动的，外面不是有日本兵就是有汽车接，再要不就是送人到门口说两句话人家又回到医院了。
这怎么办呢？要不，翻墙进去？被形势所逼，任来风已经打算铤而走险了。
俩人离开晒太阳的墙角，远远地顺着医院围墙往前走，他们在找附近没人，墙头也不算太高的地方。前面有几个老柳树，光秃秃的树枝丫丫叉叉的，有一部分甚至伸到了墙里面。柳树附近一个人也没有，这里倒是个翻墙进院的好地方。
凭黄天的身手，翻越这种两米多高的墙几乎不费劲儿。任来风按说也没问题，不过他的脚脖子不敢发力就有点别扭了。踩着黄天的肩膀，努力抓住树枝攀上墙头，先往墙那边看了看。发现里面没人，任来风这才偏腿上了墙头。黄天紧跟着就蹿了上来，翻身跳下去，在墙根底下接着，任来风咬牙跳下了墙头。
以前他也是翻墙头如履平地的，现在处处都要依靠别人的感觉可真不怎么样。出去的时候说啥也不能再翻墙头了，想什么办法也得走大门。
离开围墙朝着最近的一栋平房快速跑过去。俩人穿成这样在医院里乱晃可不是啥好事，他们得找件白大褂换上。在医院里，还有什么比白大褂更好隐藏身份的？希望这间房里刚好有两个医生吧。
凑到窗户跟前往里一看，任来风泄气了，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房间中的地下放的是几个水桶、簸箕、笤帚、拖把等保洁用具，这是个杂物间！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没有选择的时间了。任来风对着黄天做了个手势，小伙子过去一把推开房门闪身躲了进去。这房门没锁吗？任来风有点郁闷了。早知道我过去拧开门锁多好？脚步声已经快到跟前了，任来风毫无选择的跟着黄天进了杂物间。
隔着窗户还看不清，一进来任来风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其中一个桶里装了了大半桶的赫然是他们要找的白大褂，也不知道是准备洗的还是准备扔的。黄天已经在里面挑挑拣拣了。
黄天挑的这两件还算干净，俩人套上彼此整理了一下，赫然就是两名年轻医生了。
再出门的时候就不用躲躲闪闪了，任来风大大方方的挨着门推开进去侦查。不管是医护人员还是病人，只要看见来人身上的白大褂，一律无视。顶多有人问一句：你找谁？人家话问完的时候，任来风或者黄天就已经退出去了。医生是要尊重的，再怀疑，也没人会在医院里跟踪两名医生。
一连推开了十扇房门也没看见烟枪在哪间房，任来风的耐性就就基本上到头了。这是最大的一栋房子，估计应该算是医院的门诊挂号楼。检查过的那十个房间全是在人少的后院，任来风决定到人多的地方碰碰运气。
在门诊楼的大门口，任来风差点和人撞了个满怀。一个穿黑绸衫的戴墨镜的急匆匆从里往外走，任来风是从外向里进。等发现对方存在的时候，他赶紧一步跳开，眼睛瞬间划过对方口罩下的那双眼睛，赵永胜！
心里念出这个名字的同时，任来风已经低头含胸，迅速走进了里面。赵永胜皱着眉头看了任来风的背影一眼，正想追过去问个究竟，旁边的小特务说话了，“队长，武藤来了。”
第二十一章 爬楼窥视
赵永胜赶紧满脸堆笑的迎出去，武藤已经走到跟前了。
“赵桑，魏彦强答应了没有？”
“没有。”赵永胜苦笑着摇摇头，“那家伙就是个死心眼，怎么说他也不愿意跟皇军合作。我看别理他了。晾他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一长，说不定他自己就回心转意了。”
“不行！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最多再给他五天，五天之后如果还是没有效果，我就不再对这个人抱有希望了。”
赵永胜心里一跳，嘴角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了，“是要除掉他吗？”
“不，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死。我会把他送到宪兵队去，那里的刑讯室可是很出名的。我倒要看看这个魏彦强到那时候是会选择继续强硬呢？还是选择和皇军合作？不过，我并不希望走到那一步。赵桑，你要抓紧时间，争取在五天以内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嗨！”赵永胜学着日本人的样子微微鞠躬答应。
“走吧，我们再去看看这个勇敢的魏桑。”
这对儿鬼子汉奸重新进门诊楼，穿楼而过往医院最深处走去。而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任来风看了个清清楚楚。从他认出赵永胜的那一刻起，注意力就再也没离开过这个大汉奸。
不说赵永胜当了汉奸之后干过多少坏事，只说当初他那一枪差点要了任来风的命，两个人就已经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除掉这个汉奸的想法在任来风的脑子里越来越强烈。要不是顾忌着烟枪还没解救出来，任来风现在就已经找机会下手了！
赵永胜要是走出医院再也不回来，任来风也就暂时把他放在一边了。但这小子竟然不知死活的还往医院里面走，那就不能怪任来风起杀心了。任来风和黄天俩人一前一后远远地吊在赵永胜的身后。
当初黄天加入部队的时候，赵永胜就已经叛变投敌了，俩人从来也没照过面。因此，跟踪的时候任来风就让黄天跟到前面，他自己再远远的跟着黄天。
赵永胜走半路的时候感觉背后好像有人跟踪，回头见是个从来没见过的年轻医生，他也就没当回事儿。这里是日本第十师团的野战医院，出现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那不是太正常了嘛，赵永胜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怀疑这里的任何一名医生。
穿过一个个门户，走过一道道走廊，东拐西绕终于到了医院最深处的一栋小楼。赵永胜和武藤上了楼，黄天跟着上到一半他又下来了，楼上有鬼子兵！医院里面怎么会有鬼子兵呢？就算是日军师团的野战医院，也不应该有持刀拿枪的武装士兵站岗吧？黄天回来一说，任来风立刻感到这栋小楼有古怪！
小楼一共有三层，俩人绕到楼后先从一楼的窗户看起。一楼是器械室、实验室、药房、卫生间，等等辅助房间。要想进一步查看秘密就只有上二楼、三楼。
楼梯是上不去了，想要看个究竟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爬楼。任来风也不是不会爬，但他一是脚踝有伤行动不便，二嘛，身边有黄天这么一个高手在，不让人家充分发挥岂不是lang费人才？
“黄天，你爬上去看看，看赵永胜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你再找找烟枪,看是不是也让关到这栋楼里了？”
黄天小伙子二话没说，扳着雨水管道像猿猴一样敏捷的爬了上去。他先看了离雨水管子最近的两个房间，没什么发现之后直接就翻上了楼顶，从楼顶探身往三楼窥视。从左至右一个窗户挨着一个窗户的往里看，看到第四个窗户的时候停住了。
只用一眼，黄天就认出房间里那两个便衣之一是赵永胜，另外那个就是他的同伙儿。黄天不知道和赵永胜在一起的是日本特务，他还以为那是赵永胜的同伙另外一个汉奸呢。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病床上那个人，那个胳膊、腿以及前胸后背都缠满了绷带的人，正是他们这次的主要目标烟枪魏彦强！
上一次在济宁，最后关头烟枪用枪逼着黄天走，那场面到现在还时常能在黄天脑子里出现。每每想到此节,黄天都忍不住心情激荡。当时的烟枪说是为了给营长报信，其实就是给了黄天一个活命的机会，黄天的命是人家烟枪给的！
看见烟枪的第一眼，黄天就忍不住想要冲进去把人救出来，不过他忍住了。他现在是一名战士，营长就在楼下，他要先把发现的情况汇报给营长。救人不救、怎么救，他都得听营长的命令。
黄天给楼下的任来风做了个手势，然后继续趴在窗户上向里窥视。
任来风在下面一直注意着楼上的黄天，看见黄天的手势他就知道那间房里有情况。但是，里面具体有什么他却并不知道，一个简单的手势还不足以说明所有的问题。
“魏桑，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愿不愿意和皇军合作？”
“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姓魏的祖坟上没长当汉奸的那根草！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别在这儿学黄鼠狼给鸡拜年装好心！”
“烟枪，怎么说话呢你？你都快死了是谁救的你？还不是人家武藤太君？没有武藤太君救命，你早成一个死人了，哪儿还能安安生生的躺到这儿说话？你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就得知道报答。武藤太君也没要你怎么着，就是给你找个吃饭的门路。这是好事儿呀，你别那么不知道好歹！”
赵永胜讲话的时候，烟枪干脆眼望天花板也不看他了。烟枪心里有数，他骂鬼子那是理所应当，作为交战的敌对**人，不论怎么骂都没错。但赵永胜不同，这家伙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中国人。
再说，骂了赵永胜，说不定他自己的命也就没了。他得给赵永胜留一线希望，认为还有能争取他回心转意的希望。烟枪相信，只要活着，他早晚有摆脱囹圄的那一天！到了那时候，他就让鬼子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中**人！
第二十二章 活捉汉奸
黄天透过窗户从头看到尾，一直到赵永胜准备离开了，他这才赶紧又顺着雨水管子溜下了楼。
“怎么样？”黄天一落地，任来风就赶紧凑过来问。
“赵永胜出来了，魏连长在房里！”只用了两句话，黄天就把他看见的情况大致讲明白了。
任来风一听，带着黄天跑到小楼侧面，悄悄往外看。隔了一会儿，赵永胜陪着武藤从楼里下来往前院去了。抬头朝三楼看了看，犹豫一下任来风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跟踪赵永胜。只要知道了烟枪被困的具体位置，下回再来解救也不迟，可赵永胜这家伙一旦离开了，再想找到他可没那么容易。
和来时候一样，黄天在前、任来风在后，俩人一前一后的跟着赵永胜和武藤到了医院门口。武藤出门上了一辆轿车走了，赵永胜一个人晃晃悠悠往对面的小巷子走了过去。任来风跟到小巷的入口处把白大褂一脱，在后头就追！
小巷子不宽曲曲弯弯，从这头看不见那头。任来风撵上黄天之后，前面的赵永胜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赵永胜人呢？”看不见人任来风就有点儿急了。
“就在前面呢。”他急黄天不急。看见任来风脱了白大褂，黄天也把他穿的那件白大褂脱掉团成一团，拿到了手里。
两个人顺着小巷往前追，追来追去一直看见前面出口外面师大路了，还是没见到人。到路口往左右两边一看，没人。“追丢了？”任来风心里这个懊恼就别提了。
“要不，我往回再跑一趟看看，看是不是那家伙藏哪儿了？”黄天见任来风脸上不高兴，赶紧帮助想办法。
任来风第一个念头就想拒绝，可转念再一想，回去看看也好，就算找不到那也是自己尽力了。那就回去看看吧。小巷子并不是一条路通到头，中间是有岔道的。刚才跑过那些小岔道的时候，有的匆匆瞥了一眼，有的连看都没看就过去了。现在翻回头再找的时候，当然是每一条小路都得仔细查看了。
一条岔道没有、再一条岔道还是没有，看前面好像还是一个岔路口。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了过来：“喜梅、喜梅，你开开门呀。我找你有点事儿要说。你开开门，我真的找你有要紧事儿，快开门吧。”紧跟着就是“啪啪啪”的拍门声。
哟！这不是赵永胜吗？别看任来风已经好长时间没听过这声音了，但现在听起来仍旧是那么熟悉，一下子他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赵永胜！
任来风强忍住心里的激动，冲着正用询问目光看着自己的黄天轻轻点了点头，黄天的眼睛顿时也亮了。两个人悄悄靠近岔道口，探头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就见离他们二十步远的地方，一个小子还在那儿拍门呢。
“喜梅，喜梅，你开开门，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赵队长，我一个寡妇人家，自己带个孩子就够不容易了。求求您就别敲了。万一让街坊们听见了，该怎么议论？我还怎么做人呢？”
“喜梅！嘿嘿，我就知道你在家。你先把门打开。你放心，有我在，谁敢说三道四的，我抄了他全家！我知道你一个人难，我帮你呀！我这个人是个热心肠，最见不得别人受苦了。这样，你先打开门，咱俩好好聊聊。我给你钱，你给孩子买点儿好吃的，再做两身新衣裳。”
“咱们非亲非故的，我可不敢要您的钱。赵队长，你也是个大忙人，我看你还是去忙你的事儿吧。等一会儿邻居李嫂就要来串门了，万一让她看见您多不方便？”
“没事儿。李嫂要来不是？那更好了。李嫂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我是咱们县侦缉队的队长，扶贫救弱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你们家的困难我早就知道了，今天我就是来扶贫的。快开门吧，喜梅，我在你家门口站着，让街坊们看见了也容易误会，就好像我欺负你似的，谁知道我是一心来帮助你的？”
赵永胜拍着门，死乞白赖的非要人家开门，这家的主人寡妇喜梅就是不开。两个人一个房里一个房外在这儿斗智斗勇，说起来就没个完了。
这家伙在拍寡妇门！任来风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这是赵永胜无疑了，对着黄天一打手势，两个人转入岔道像饿虎扑食一样扑向了赵永胜！
赵永生正喜滋滋的和这家主人说话呢，冷不丁觉得左边有人，一扭头，啊！领头的黄天已经像一头猎豹一样扑到跟前了！再想躲来不及了，赵永胜赶紧急中生智，抡拳就打，结果这一拳还走空了！
黄天能被他打中吗？身子一晃让过拳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子，顺着前冲之力往怀里一带！
赵永胜乐子大了。就见这位赵队长就像被一列火车挂住了一样，身体突然侧着就腾了空，在半空中翻了个侧翻的筋斗，三百六十度的旋转之后，整个人转了一圈又是脚朝下头冲上的站在了当场。只是位置偏移了将近十米！这变化太突然、太激烈了！赵永胜站到那儿摇了两摇、晃了三晃，最终身子一歪坐地下了。
任来风走过去，仔细给他相了相面，就见这位昔日的赵班长比以前还吃胖了！显然这汉奸的日子当得挺舒心。
人抓住了，不管是任来风还是黄天都挺开心。可要回去了，俩人才发现一个重要问题，他们俩不认得路！刚才那一通疾跑，俩人在细长的巷子里迷了方向！黄天说往前，任来风认为应该往后，他们俩全都相信自己选择的方向才是正确的。
那怎么办呢？问路吧。问谁？肯定不能问赵永胜了，那就得问路人。前后左右看了看，也邪了门了，视线所及之处竟然一个行人也没有，路上没人！
任来风一想，看样子他还真得去问那位独身妇人了。
“大姐，麻烦帮我指个路吧。我想打听一下医院往哪边走？”
“医院呀，”窗户打开一半，从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可刚说了两个半字，窗户嘭的一下又关上了！
第二十三章 佛山无影脚
咦？怎么刚说个开头就不讲了？任来风心里郁闷，正想接着问，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声。转头往响声处一看，只见二十米外突然打开一道小门，紧跟着从门里走出个个头不高、头上挽着发髻的妇人。
这妇人显然没想到这边会有人，走了几步冷不丁一抬头看见了任来风和黄天，吓得她一哆嗦，转身就想回去。这任来风哪能让？好不容易遇见个本地人要再放跑了，他还怎么出去？
“大嫂，是李嫂吗？”任来风紧走几步，一边走一边发问。
妇人站住了，回头诧异的看着任来风，“你是哪个？”
“呵呵，我是外乡人，迷路了。您能不能告诉我去县医院怎么走？”任来风挺胸收腹面露微笑，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最潇洒的姿势。
“县医院？那边，沿着路往那边一直走到头就到了。”李嫂显然也对这么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有点好感，用手指了一下小巷的一个方向，紧接着她就发出了一声惊呼，“呀！那不是赵队长吗？你们是什么人？把赵队长怎么了？”
“赵队长？李嫂认识赵队长？”任来风的语气瞬间变冷。这人认识赵永胜！他能猜到那个叫喜梅的寡妇大约是不会去告密，但这个李嫂就未必了！
万一她把赵永胜被抓的消息泄露给日本人，飞虎营这次济宁行动的危险性就会成倍的增加！甚至于两天之后时同然第二十二师的攻城战斗也将会因此而遭遇凶险！而这些危险性和凶险的直接后果就是官兵们大量的伤亡！因此，任来风是绝对不会放任这么一个可能的泄密者而不予理会的。
任来风心里转动念头的同时，身上的气势就变了。刚才还是乐呵呵的，这会儿脸上已经杀机隐现！
李嫂感觉到了这个帅小伙儿的歹意，心里一慌回头就跑。她身后几步就是刚出来的那道门，进了门她就到家了。
“别走！”任来风低吼一声，抬脚就追！黄天却是站到原地没挪脚步。他不知道营长追一个明显已经结过婚的中年妇女做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上去帮忙。另外一个原因，这里还有个赵永胜呢。这家伙虽然被捆住了手脚，那不得留个人看着吧。
“妮她爷，快来！”眼看只差两步就到门口了，任来风也追到身后了，李嫂突然叫了一声。
任来风手搭住李嫂的肩膀还没等发力呢，就听的小门里头一声怒吼，“妮他娘，怎么了？”小门咣当一声大开，从门里头忽的跳出一条大汉！这人身高超过一米七五，肩宽背厚、膀大腰圆，大冷天身上只穿件单褂还挽着个袖子，一看就是身强力壮之辈。
往脸上看，扫帚眉、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狮子鼻、大嘴叉，半边脸都是黑黢黢的短胡子茬。此时那双虎目往李嫂那边一看，眼睛顿时瞪到最大，“哪儿来的野小子，竟敢调戏老子的女人？照打！”这位跳过去是抡拳就打！
任来风想要抓住李嫂，结果人还没抓住倒把人家丈夫给引出来了！这还是小事，让他比较尴尬的是，人家丈夫一出来直指他调戏人家老婆！
任来风心里这个委屈就别提了，你老婆都半老徐娘了，也就是你还把她当个宝。像我这样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会对她有兴趣？要调戏我也找个李医生那样年轻漂亮的女孩才对呀！
他这边满心的委屈，人家那边的拳头可就到了。任来风往旁边一躲，没想到那位左手一拳走空，右手的拳头紧跟着就过来了。任来风赶紧低头拧身再躲，同时抬手去抓对方的手腕。他也不能光挨打不还手是吧。
这一抓，倒是抓住了。可还没等他发力呢，就觉得胳膊被人带着突然往斜下方一沉，要用的力道当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发了。这人是个练家子！任来风心里转过这个念头的时候，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眼看着迅速接近的地面，估计下一秒就要脸部着地来个硬着陆了，任来风赶紧闭上了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腋窝下突然多了一只手。借着那只手的力气，任来风竟然神奇的站稳了两只脚！其实也没什么神奇的，那是黄天看见营长要吃亏，赶紧跳过来拉了任来风一把。
身为一名合格的警卫员，长官追女人他可以不管，但有人要是想对营长不利，那可是犯了黄天的大忌了！这大个子竟然敢当着他的面伤害营长，那就不仅是不给面子，还是要砸他的饭碗了！这是可以拼命的。
怒极了的黄天，跳起来先给对方来了一通佛山无影脚，“嘭嘭嘭嘭！”大个子用两条胳膊护住身前，被黄天的一连串脚影蹬的是连连后退。顷刻间无影脚用完，黄天一落地双拳高举就要继续上去拼命。那大汉急退几步赶紧大喊：“等一等！”
“等什么？”黄天双拳紧握眼里都能喷出火来！
“请问阁下和广东黄飞鸿是什么关系？”
“你管我是什么关系？先让我打上几百拳再说！”
“黄天，等一下，让我和他谈谈。”任来风说话了，黄天只好松开拳头退后，继续保持警惕的盯着那大汉的一举一动。防着他再次突然出手对营长不利。
“这位老兄，你认识黄飞鸿？不知道老兄是哪位？”任来风上下打量这位，暗自猜想这是哪路的高人。
“我可不认识黄师傅。人家早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我那时候还和他差不多大。”他指了指黄天，“我只是听说过佛山无影脚，刚才这位，这位小英雄使得有点像，我这才冒昧相问。两位如果是黄师傅后人的话，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说起来我家长辈当年流落广州的时候，还受过宝芝林的恩惠。我不能忘恩负义。”
“我叫李立山。是本地大刀会的头领。一直仰慕黄师父当年的风采，只是无缘得见。今天能见到传说中的佛山无影脚，还真是荣幸。对了，刚才你追我的娘子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四章 首领夫妇
追人家娘子？任来风脸皮挺厚这会儿也忍不住有点脸红，不过，这事儿他还必须得解释清楚了，要不然从今往后他都和三好青年再也无缘了！尤其是听对方自我介绍说他是什么大刀会的头领，任来风就更加得和对方解释清楚了。谁知道这些江湖帮派记起仇来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这个，李哥。”先把称呼改了好拉近距离。果然，对方一听他的称呼，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比较缓和了。“刚才我只是看嫂子一副巾帼女英雄的样子心生佩服，想要跟过来看看到底是哪位英雄才能配得上如此的女中豪杰。呵呵，我可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
李立山的老婆这会儿也缓过神凑到丈夫身边，听见任来风夸她是女中豪杰心中难免是暗自得意。以前有夸她长得好的，后来别人都是夸她会持家、贤惠、是个好内当家，可从小到大被人赞成是女中豪杰的还真是这辈子的头一遭。
女中豪杰当然就得有女中豪杰的担当！李嫂眼珠一转就看见被困住的赵永胜了，顿时侠女脾气发作，冷言发问：“那你们为什么要抓赵队长？你们是什么人？你是谁？他又是谁？我们当家的介绍了自己，你们两位也自己介绍一下吧。”
“我是**营长，我叫任来风！这是我的战友，黄天。他确实是黄家的后人，一代武学宗师黄飞鸿就是他的亲伯父。至于为什么要抓赵队长？你既然知道他是赵队长，那就应该知道他是什么队的队长，我抓他好像并没有错吧？倒是李嫂，你似乎对于我抓这个汉奸很有意见？”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李立山赶紧摆手。开玩笑，要是让人知道他这个大刀会的头领和汉奸有什么牵扯，那不是毁了他的一世清明嘛？
大刀会，创建于满清，当年就是一帮练武之人为了保护家园、抗击土匪才成立了这么个民间团体。发展到后来逐渐演变成了扶清灭洋，遍及全国的义和团组织。义和团覆灭之后，大刀会再次转入了民间。
一直到现在，山东的老百姓提起大刀会来，就没有不竖大拇指的。那就是因为大刀会一直干的都是有利于国家、有利于人民的事，这才能获得百姓的爱戴。要是让人以为他李立山同情汉奸？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女人家懂什么？这二位是**长官，抓汉奸当然应该！哦——，我说呢，难怪刚才任营长追你，肯定是你替那个汉奸说好话了，我说的对不对？”李立山恍然大悟，手指着他老婆一脸的惊讶。
“那，那个赵队长我见过，他老来找喜梅。这两位长官我没见过，他们身上也没穿军服，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歹人呢。”
“哼！就算是歹人，和赵永胜比起来那也是圣人！李嫂，你以后帮人之前一定要先想清楚这人值不值得你帮，别帮别人再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任来风对这个女人真是很无奈，仗着家里的男人有点本事就觉得自己也像女侠客了，随便乱管闲事纯属没事儿找事儿！这是遇见自己了，要是遇见个脾气暴躁的，就比如像是付二冲这种人，这两口子说不定今天就得交代到这儿！你武功高怎么了？武功再高架得住子弹吗？
看着任来风教训他老婆，李立山木着一张脸在旁边站着。眼见任来风说话告一段落了，赶紧抱拳告辞：“今天的事是内人办岔了，回去之后李某一定多加教训。告辞了。”说完拉着老婆转身就要走，任来风一句话又把人拦下了。
“且慢！”
李立山缓缓转过身，脸上已经怒容隐现了，“怎么？难道任营长要把我夫妻也按汉奸治罪吗？”
“哪里，李哥误会了。你明明不是汉奸，刚才只不过是个小误会，我怎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贤伉俪当成汉奸？”眼看李立三两口子脸上的表情阴转多云，任来风赶紧趁热打铁继续夸：“大刀会是爱国组织，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李哥身为大刀会的首领，自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和任营长比起来，李某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李立山终究是禁不住任来风的当面夸赞，开始谦虚谨慎了。
“这可不是我胡乱夸人，这是事实。大刀会一向就是以保家卫国维护乡民百姓的利益为己任。现在日寇犯我中华，贵会和日寇势不两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李哥说没错吧？我抓住这个汉奸，是想要从他那里问出一些重要情报。但城里的汉奸和特务太多，我带着他去哪儿都不方便。因此呢，我想借贵宝宅一用。”
“你要在我家审问汉奸？”李嫂这回挺聪明，一下就猜出了任来风的用意，紧跟着她就连摇头带摆手坚决不同意，“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怎么？莫非李兄还对这个汉奸有什么顾忌吗？”
人家能没顾忌吗？好好的一个家，你硬是想把它变成刑讯室，换成谁能没顾忌？可任来风把话已经讲到这儿了，李立山还能怎么样？都是这个多事的老娘们！狠狠瞪了老婆一眼，李立山拉着她那多事的老婆往旁边一让，“李某没有任何顾忌。我坚决支持任营长的抗日义举，请！”
李嫂还想说什么，可看到丈夫那怒气冲冲的眼睛，顿时就没了底气。老老实实往自家男人旁边一站，低眉顺眼当起了乖巧听话的模范好媳妇。
刑讯室就设在了李家后院。李立山家的后院竟然是个小型的练武场，兵器架子上插着长矛大刀、底下放着一大两小三副石头杠铃。尤其是墙上还挂了一个锅盖大的靶子，上头一圈一圈的画着环数。这可不是射箭的靶子，这是飞镖靶，据说李立山打了一手好飞镖！
汉奸一般都是软骨头，赵永胜同样也不例外。任来风刚摆出想要动刑的架势，这位就开始连连求饶说好话了。还别说，赵永胜白活的劲头还挺足，从俩人曾经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一直讲到大家都是中国人，理应互相帮助互相谅解。总之一句话，那就是求任来风饶了他。
第二十五章 两把刀
饶了他？那怎么可能？就算不说两人在一个部队时候赵永胜对他的刁难，就凭上回那差点要命的一枪，任来风也不可能放过这个仇人！当然，为了问出口供，假意的妥协还是必要的。
“可以，饶了你没问题。不过，你要告诉我那批药在哪儿。等我把药搞到手了，自然会给你一条活路。”烟枪的下落已经知道了，现在就差那批宝贵的西药了。只有把西药拿到手，飞虎营的这次任务才算圆满完成。
“可是，”赵永胜眼珠转了转，“要是我把藏药的地方说出来，你不饶我怎么办？任来风，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你得给我个保证，保证事后不反悔。”
这家伙当了汉奸倒学的狡猾了。任来风心里着急，恨不得一拳擂死这混蛋，可眼下还只有先顺着他的话说，“那你想要个什么保证呢？我都说了药一到手就饶你活命，你还想怎么样？想要我现在就放了你吗？我做不到！”
“你写一个保证，保证我赵永胜说了你想知道的东西之后，你就放了我。保证写好之后，你交给这位大刀会的头领拿着，这样我才能放心的告诉你西药隐藏地点。”
这家伙宁肯相信大刀会头子，也不相信任来风这个**少校营长。也不知道是大刀会的信誉真有这么高，还是这家伙对任来风的成见真有这么深。
“你可真会想啊。这我不可能答应你！”任来风一口拒绝了赵永胜的无理要求，“你如果坚持不说的话，那我只能按照汉奸罪来对待你了。至于药，我另想办法。赵永胜，你也是中国人，我的子弹是打鬼子的，不能lang费在你身上。看在咱们俩曾经在一个班里待过的情分上，我给你留个全尸。”
说着话，任来风走到院子里的兵器架子上，从上头取了一口单刀晃了晃，“啧啧，这刀竟然还没开刃。我说李哥，你怎么不给刀开了刃呢？”
“啊？我这是平时练功用的刀，不是打仗用的。”李立山心里这个别扭劲儿就别提了，谁平常练功会拿一把开了刃的刀？万一要把自己给伤了怎么办？你不会准备就用这把钝刀杀人吧？
“啧，真是的。这回来之前也没带匕首。哎，这儿还有一把刀。”练武场边上扔了一把不知道多少年的菜刀。这把刀倒是开过刃的，只不过刀面上那斑斑的锈迹说明，这把刀扔到这儿恐怕是有年头了。
任来风右手拿着没开刃的练武用刀、左手拿着那把开了刃但满是铁锈的菜刀走到赵永胜跟前，“赵班长，你喜欢哪把？”
我哪把都不喜欢！赵永胜气的只想大骂，但他还不敢，就看见眼前这两把特点鲜明的刀他就不敢！
这家的女主人看不下去了，刚想过去说点儿什么，却被男主人死死地拉住胳膊。不但如此，连嘴都被捂住了！为今之计，这位热心肠的女侠只能用眼神向可怜的赵队长表示支持了。
“别！别动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嘛！你刚才答应我的可得算数。”赵永胜说到最后已经带出了哭腔，紧跟着眼泪还流出来了。这人一旦发现自己的生命随时不保，那心理的落差可实在是太大了。
赵永胜说了个一个地名，任来风稍微有点惊讶，不过也就是极短时间的事。对赵永胜这个汉奸，任来风的意见是暂时先关押在李立山家里。反正他刚才也说了，这会儿外面人多眼杂的，要是把人带出去很有可能会遇见鬼子、汉奸和特务。人既然已经带到这儿了，那就索性多留一段时间吧。
“那可不行！任营长，你把人留到我们家算怎么回事？万一人要是跑了怎么办？再说你让我们把他放到哪儿？我们家可没牢房。”
“李嫂，那你说怎么办？不把他放到这儿你让他去哪儿？要不你现在用这两把刀把他杀了，我负责找个僻静的地方扔尸体。”
好嘛，这就说到尸体了！赵永胜头发都竖起来了！“任来风，任营长！你刚才说过饶了我的，你可不能这么快就反悔！”
“你闭嘴！你耳朵聋了？是我要反悔吗？是这位李嫂不想让你在他家，你说你除了在这儿呆着还能去哪儿？现在药还没拿到我也不能放了你。除了宰了你还有什么办法？”
“李嫂，李嫂，饶命呀！往常咱可没少见面。我追求喜梅的事你也知道，你们家和喜梅家是邻居，看在都是邻居的面子上，你也不能害了我呀！李嫂，饶命呀！呜呜——”为了求活命，赵永胜这个大男人竟然呜呜的哭出了声，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
“呸！你哪是追求喜梅？明明是看人家寡妇有几分姿色，就想着上门占便宜。你要真看上人家了，就该托媒人上门提亲。你呢？整天去拍人家寡妇门，害得街坊们都不敢和喜梅来往了！”
虽然嘴里说的挺恶毒，到底是女人心软。李嫂看着赵永胜哭哭啼啼的样子心下不忍，悄悄凑到丈夫身边问自家能否盛得下这么一个人？
从头到尾，李立山就不想掺乎这事儿，无奈他这个多事的老婆一步步把他们家给陷入了局中。到了现在，他就算是想不答应也没办法了，他总不能真的用那两把刀在自己家演武场杀人吧？
恨铁不成钢的怒瞪了老婆一眼，李立山硬着头皮答应了任来风，在任营长办完事儿回来之前就把赵永胜暂时留到他家了。
至于李立山会把赵永胜藏到哪儿，任来风是完全不用担心的。一个县的大刀会头领要是藏不住个人，他也早就让人不知道干掉多少回了！
当然，对于这个神秘的大刀会，任来风肯定不会就这么利用一次就算完了的。遇不上就算了，既然遇上了，那就要榨尽其所有剩余价值。抗战是全体国民的事，只有全国人民齐努力才能打赢日本帝国主义！这不是口号，这是事实。大刀会是中国人的，他必须得为抗战出把力！
决定了赵永胜的去留之后，任来风把李立山拉到了演武场一角单独说了几句话。说完之后，这位济宁县大刀会的头领顿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