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花旦雪里红
当任来风听了黄天的汇报之后，气得拍桌子大骂：“这个大混牛！既然不想活了，就让他去死！”知道大黑牛爱惹是生非，本以为这次任务重大这家伙会收敛点儿，哪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惹祸精竟然还是搞出乱子了！
“还有你，喜子！你说，你们俩为什么在剧院门口和人发生争执？你给我说！”骂完了牛黑又训斥喜子，任来风是真生气了。
“营长，其实这也不能全怪牛黑，是剧院门口的商贩欺负人。有个女孩买糖葫芦，说好了是三个铜板一串。结果人家给了他三个铜板，卖糖葫芦的又说是三个铜板一个。一串糖葫芦上面有十个山楂球，一串他就卖三十个铜板。糖葫芦哪有那么贵？”
“牛黑看不过就抢了一串糖葫芦给了那女孩。小贩先骂人，牛黑也回骂他。牛黑这人嘴笨骂不过人家，我帮了两句嘴，没想到事情竟然闹大了。牛黑其实是好心，就是那卖糖葫芦的太不是东西。”
“我看你们才不是东西！人家本来就是商人，无奸不商，为了赚钱使什么手段那是人家的事！你想管闲事就替那个女孩把钱付了。不想掏钱还装英雄，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营长，这件事是我没办好。我没保护好牛黑，导致他被日本人给抓了。营长，你处分我吧。”黄天主动上前揽错。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牛黑只会惹事，喜子是出了事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只有黄天会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任来风当然不会因此而怪罪勇于承担责任的人。
“黄天，这件事你没做错。打听出武藤勇一郎的线索你还有功。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跟我出去想办法把那头大黑牛给救出来。喜子，你不是说要回去找以前的朋友打听情报吗？你们找了吗？打听了吗？没有？现在你就回去给我打听！能找到吉川贞佐的线索算你将功赎罪，否则扣发两个月的军饷！”
等人都出去了，任来风坐到那儿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把冯文英给叫了过来。“英英，收拾收拾，晚一会儿你跟我去看戏。”
看戏？冯文英有点呆滞了。她和任来风认识之后，好像还从来没有出去看过一回戏，今天这是怎么了？
雪里红晚上七点半开始演出，任来风五点半，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普乐园。雪里红正在进行排练。任来风来的时候，排练厅外面占了两个壮汉把门，门口一张桌子上放满了花篮和水果，这都是戏迷粉丝送给偶像的礼物。任来风和冯文英两个人是空着手来的。
把门的对空着手的两人并不敢轻视。这年头，谁会把有钱写到脸上？前几天还有位公子也是空着两只手来的，结果人家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条项链送给了雪里红。据说那项链值上百块现大洋，那位公子送出去的时候连眼皮子都没眨。
“我有事要找雪里红女士。”任来风穿着合体、说话彬彬有礼，这就越发让两个门卫认定他是哪家的豪门公子，神色间更加尊敬了。
“对不起，雪里红女士正在排练，不见外客。等演出完了，您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后台和她见面。”
这是雪里红一贯的规矩。演出之前不见外客可以保证心态的平和，集中精神表演，有什么事都等演出之后再说。
按说人家都这样解释了，你不管作为粉丝还是作为观众，就算是客人也得遵守人家的规矩。但任来风却并不打算按照人家的规矩来，他把手往腰里一摸，再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支枪！是一只黑亮的盒子炮！ 本地的几位黑帮大哥经常来戏院看雪里红唱戏，他们身上带的都有枪，把门这两位也都见过枪，但被枪口指着脑袋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这两个自认为胆子还算大的保镖在这一瞬间让吓出了一脑门的汗。
普通人没人在枪口的威胁下还能保持平静的，这两个戏院的保镖也一样。任来风用枪一指这两位，俩人乖乖地退到两边，把排练厅的大门给让了出来。任来风推门走了进去，冯文英跟着也进了门。黄天把着门一站，那两个保镖也不敢离开，就在离着黄天两三步以外分列两边。看起来黄天倒像是这个门口的保镖头头了。
排练厅里，雪里红穿着戏服没戴头饰也没化妆，正在走着台步念对白。听见门响转身回头一看，见进来的是一男一女她楞了一下就问：“我正在排练，演出前不见外人。两位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请等演出结束之后再说吧。”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毕竟雪里红是个演员，作为一名演员的职业修养让她也不能对粉丝发火。心里就算不高兴，那话也得轻声轻气的说。她这么一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就连任来风这个不爱听戏的也觉得好听。
“你就是雪里红女士吧。我今天找你是有点儿事，耽误不了太长时间。我听说你认了日本八岐大队长武藤勇一郎当干爹？我想确认一下，有没有这回事？”
“呵呵，原来你是为这来的。有！”雪里红轻轻一笑，一口肯定了，“我是个演员，唱戏就是我谋生的手段。武藤大佐喜欢看戏，他天天来，每次都给我送礼物。是上个月吧，他提出要认我当干女儿，我拒绝不了，也不敢拒绝。就这么回事。”
雪里红说这些就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
“只是干爹和干女儿吗？”任来风不想这么问。但他得事先搞清楚雪里红和武藤的关系到底到了哪一步，这话虽然别扭，他还非问不可。
“你是说男女之事吗？至少目前还没有。不过，我不敢保证武藤有没有这份心思。”说起男女之事，雪里红仍然镇定自若，连说话的腔调都没变。
“我是**营长，我姓任！”
第二十四章 百变美娇娘
“**营长？”雪里红惊呼出声，直到这一刻她才花容突变，显然任来风的身份出乎了她的意料。不过，失态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她就重新恢复了镇静，“任营长是要通过我来对付武藤吗？”
聪明的女人迅速推断出任营长来找自己的用意，不过，她的推断却并不完全准确。
“你说得也对也不对。”任来风并不否认自己想除掉武藤之心，“我确实是要对付武藤，但这次不是。我想请雪里红小姐帮我个忙，帮我救一个人。这人是我的战友，被日本人给抓走了。小姐要是帮了我这个忙，任某和我的弟兄们将感激不尽！”
“任营长竟然如此信任小女子？你既然知道我和武藤认了干亲，还敢来找我提这种要求，你就不怕我去告发你吗？”雪里红睁着凤目直勾勾地看着任来风。那宜嗔宜喜的眼神让任来风心里泛起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似乎这女人在向自己抛媚眼？
“咳，咳。”冯文英还在边上站着呢，这唱戏的竟敢当着她的面就勾搭任来风，冯文英要没点儿表示她也就不是个女人了。
“这位大概是任夫人吧？对不起啊，刚才我没看出来，失礼了。”雪里红学着戏台上古人的样子，双腿往下一蹲，行了个万富的礼。
这一下倒把冯文英给难住了。按说她也是女人，人家给她行万福礼，她也应该回个同样的礼节才对。但冯文英却从小就没学过万富礼，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人家雪里红做得挺好看，她现学不一定就能学得好，学成四不像做出来还不如不做呢！
还好，冯文英并不缺少急智，稍微一犹豫她立刻举右掌至眉角，行了标准的军礼。她是军人，行军礼谁也不能说失礼。话她却并没有多说，只是礼貌的说了一句你好就站在那里再也不出声了。公开场合，只要有任来风在场，冯文英基本上都很少发言。身为女人，她很知道突出男人。
“雪小姐，市井之间曾经有一句不好听的俗话叫做表子无情戏子无义。但我却从来也不相信。比如说你吧，作为一名演员，演惯了各种忠义坚贞的英雄、也看多了背叛出卖的小人，你心里对善和恶的理解肯定要比普通人更深刻。”
“现如今国难当头，身为中华民族的一员应该怎么做相信你比普通市井百姓更清楚！雪小姐，你问我为什么信任你，那是因为你是个中国人，更因为你演过宇宙锋！我不相信能把赵艳荣演好的人会真心投靠日本人，我更不信赵艳荣会出卖我！”
任来风说话的节奏并不快，但他的字字句句却都打到了雪里红的心里。任来风说完了，雪里红的眼珠红了。
“想不到任营长还看过宇宙锋。赵艳荣确实不会出卖忠良！雪里红虽然不是秦朝的赵艳荣，却也同样不会出卖你。请任营长把需要我帮忙营救的那个人名字外貌告诉我，等我找机会试试。快的话一天就行，慢的话得要四五天。告诉我怎么联系你，我给你消息！”
说到这儿，突然瞟了一眼冯文英，雪里红那张凝重的脸陡然一变，变得调皮了起来，“任营长只说是让小女子学古人的忠义，却怎么始终不敢以真心相待呢？说了这么多，你连真实名字都没告诉我，也没说你到底是哪支**部队的营长。你只让我信任你，你信任我了吗？”
嗯？人家说的在理呀。信任本来就是相互的，你不信任人家，凭什么让人家相信你？还让人家帮你冒风险？难得的，任来风竟然有两秒钟因为尴尬而说不出话了。
“在下的本名叫做任来风，我是**飞虎营的营长，今年二十一岁，身高一百七十八厘米，至今尚未结婚。这位是我的红颜知己冯文英。雪小姐还想知道什么？”
“二十一岁，任营长还真是年轻呀。嘻嘻，小女子知道任营长忠义，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办好。文英妹子，你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不过你身上的男子气息却太重。要想看住一个男人的心，光凭能打能杀可不行，还得像我这样的柔情似水。”
说着话，扭腰甩臀步态夸张走了好几步，蓦然回首冲着任来风抛了个风情无限的媚眼，把任营长给电的连打两个哆嗦。
不知道冯文英心里怎么想的，但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任来风看着面前挠首弄姿的美娇娘，这女人在戏曲上的造诣太深，一举一动就能把女人的妩媚娇柔发挥的淋漓尽致。和她相比，冯文英作为女人来说，真的差了点儿。但自己喜欢冯文英的不正是她的飒爽英姿吗？
虽然雪里红有意无意的总对任来风放电，但任来风这次来要办的事情对方却一口答应了。营救牛黑有了着落，任来风心里挺满意。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半了，任来风提出告辞。
“等会儿任营长会来看戏吗？”任来风要走了，雪里红却突然问他看不看戏。任来风不敢说不看，万一人家因此而翻脸，刚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今天晚上武藤肯定会来。等谢完了幕他一般都会到后台门口来给我送花篮。你要是和他有什么事，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说完，雪里红摆手送客。
我和武藤能有什么事？任来风脑子一翻个就知道雪里红说这句话的意思了。好个聪明的女人，她是隐晦提醒我要暗杀武藤的话，这是个最好的机会！
杀不杀武藤？要是杀的话，今后飞虎营就少了一个很大的威胁。但这次营救牛黑的计划就泡汤了。要是武藤死在普乐园后台门口，雪里红受到牵连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就算这女人手段通天最后能化险为夷，她肯定也失去了救牛黑的机会。
当然还有最主要的一条，任来风这次率领飞虎营过黄河是受命来除掉吉川贞佐的。要是武藤的死引起吉川贞佐的警觉，这老鬼子不管是找地方藏起来还是让吓跑了，任来风都没办法完成任务了。那才真的叫得不偿失！武藤，就让你再多活几天吧！
第二十五章 鬼子的身份
有雪里红打了招呼，任来风得到了两张位置相对比较好的票。在戏院门口随便吃了点儿东西，任来风带着冯文英提前十五分钟进了场。他们的位置是在第二排中间偏左的位置，两个人找到座位坐好之后，静待好戏开锣。
任来风和冯文英以前都没怎么看过戏，今天突然坐到这宽阔的大剧场里，两人都感觉新奇，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兴奋。那时候看戏是可以吃东西的。任来风点了瓜子糖果、茶水点心，两个人嗑着瓜子、喝着茶水观察着剧场里的环境。
观众们也是五花八门各种形象的都有。有闭目养神的、有大声说笑的、有窃窃私语的，还有神气十足、大声招呼伙计要这要那的。剧场，简直就是一个微型社会的缩影。
离开场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剧院门口一阵骚动，任来风扭头看，就见入口的位置突然出现了几个日本兵。鬼子兵往两边一分，从外面走进来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小子，彼此说说笑笑的进了剧场。最中间那个精神头十足的小个子任来风认识，正是武藤勇一郎！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灵感应，任来风认出武藤勇一郎的时候，武藤也抬头往他这边看了过来。任来风赶紧低头。武藤看过来就见一片人头攒动，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异样，就和身边的同伴一起穿过走廊到了观众席。
武藤他们的位置是第一排的正中间。三个人落座，武藤竟然没坐最中间。最中间坐着的是个胖子，这家伙该不会就是天皇的外甥吉川贞佐吧？要是那样，今天晚上完成任务就有希望了！
任来风用狼一样的目光把三个家伙看了两遍，直到武藤的第六感再次神奇发作回头往后看，他这才赶紧低头避开眼神。
剧院的伙计送上瓜子点心，护卫的鬼子退到门口，灯光转暗，剧院里一片安静，好戏开场了。
铜锣一响，弦琴梆子齐奏，经典的剧目《宇宙锋》正式开始。身穿华丽戏服的雪里红一亮相即获得了满堂彩。悠扬婉转的唱腔、曲折引人的情节，瞬间把人带入到了秦王朝的一段故事当中。
忠臣匡宏、奸臣赵高、糊涂皇帝秦二世，美貌与智慧集于一身赵艳荣。千年前的故事让人目炫神迷、荡气回肠。很少看过整场戏的任来风完全被戏剧的情节给吸引住了，当赵艳荣有精彩表演的时候，他也跟着观众们一起大声的喝彩、叫好。
不知不觉中，整场戏进入了尾声。当激昂的音乐响起、正义终于战胜了邪恶的时候，全场观众起立鼓掌。演职人员登台谢幕，任来风这才从戏剧的状态中回归现实。再看身边的冯文英也是两眼亮晶晶的，似乎她也从这出戏当中找到了某些人生感悟。
任来风再往前排看，武藤的位置上已经没人了，老鬼子走了！任来风心里一惊，随即想起雪里红说过的话，武藤大概是到后台去献殷勤了吧？任来风轻轻一拉冯文英的衣袖，两个人悄悄离开座位，穿过人群往后台去。
后台的门口已经挤满人了，任来风踮着脚尖也没发现武藤老鬼子的踪迹。这家伙是进后台了还是走了？那个比武藤地位还高的鬼子也去后台了吗？任来风摸了摸怀里，那里是一支压满子弹的二十响盒子炮。
怎么能确定和武藤在一起的鬼子里面有没有吉川贞佐呢？任来风心里暗自盘算着，眼睛却是一刻不停的观察着后头门口。人群外面有几个身穿黑衫、腰挂枪盒子的汉奸在东张西望。任来风突然有了主意。
轻轻捏了捏冯文英的小手，任来风朝理他们最近的一个汉奸努了一下嘴，冯文英会意的点点头，两个人挤过人群，慢慢的向那个还什么也不知道的汉奸靠近。
等到了跟前了，任来风轻轻一拍那汉奸的肩膀，“兄弟，我有点事，给帮一下忙吧。”
“你谁呀你？我凭什么帮你？”汉奸嘴一撇，用极其不善的目光看着任来风。
“一点儿小事儿，一点儿小事儿。”说着话，一只手拿出几张钞票悄悄递了过去。
汉奸接到手里看了看，脸上的神色立马缓和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是丢了东西还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走走，我们到外面。这边人太多，说话不方便。帮忙不让你白帮，办成之后我另有重谢。您放心，事儿不大。对于我来说是天大的事，对于您来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任来风的解释起到了作用。汉奸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敌不过钱财的诱惑，招手告诉同伴：“我有事儿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先帮我盯着点儿呀。”说完带着任来风往门口就去。
剧院门口有鬼子把门，但鬼子对汉奸的防备就显得没那么严了。这汉奸领着任来风两人只是对鬼子点头笑了笑，鬼子就让开了出门的路。
到外头找了棵老树底下，任来风问汉奸：“刚才和武藤大佐坐在一起的都有谁呀？”
“你打听这干什么？”汉奸有点儿警觉了。任来风又拿出几张钞票在汉奸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汉奸的警觉性立刻降到了最低值，“坐在武藤左边的是宪兵队长藤井少佐，中间的是参谋长山本大佐。”
“参谋长？他是哪儿的参谋长？”任来风有点儿来兴趣了。
“是日本在开封驻军的参谋长呀。山本大佐是头一回来看戏，是武藤大佐请他的。”
“嗯嗯。好了兄弟，这些钱拿去买盒烟抽吧。”任来风又甩出去几张钞票。这汉奸兴高采烈的接过去，转身刚想走，突然听见有人喊：“王德利，你干什么呢？和谁在一起说话呢？”
“哟，坏了！是我们队长来查我的岗了！兄弟，对刚才我告诉你的话你可千万别对外人说。张泰顶不是东西了，要让他知道我刚才说给你听的那些话，咱俩都得倒霉！”
汉奸交代了任来风之后，赶紧跑几步去和张泰打招呼：“张头，我刚遇见两个熟人，说了几句话。现在话说完了。喂，李老弟，我还忙着呢，你先走吧。”
第二十六章 暗夜枪战
“你的熟人？你们是干什么的？”汉奸队长张泰瞪着三角眼，满脸怀疑的看着任来风和冯文英。
“来看戏的呀。”任来风既然已经知道了今天晚上来看戏的鬼子里头没有吉川贞佐，就不想在这儿多逗留了，随口应付了一句，拉着冯文英是转身就走。
张泰让噎得差点翻了白眼。那俩人当然是来看戏的，这个点钟、在这个门口，不是看戏是干嘛的？可他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呀。眼看两个人要走，张泰赶紧开口相拦：“站住！我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当然是看戏的。怎么？雪女士唱的戏不能看了？”任来风揣着明白装糊涂，回头又反问了一句，再次把汉奸头子噎的说不出话，“我见日本人也来看戏了，你也不让他们看吗？”说完这句话，再也不理身背后的俩汉奸，拉着冯文英快步离开。
张泰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这男女二人离开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了。就在这时候，从普乐园的戏院门里跑出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是日本特务。到了张泰和王德利跟前一把揪住俩人就问：“任来风，你们的看见没有？”
“任来风？谁是任来风？”俩汉奸迷糊了，任来风这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但他们连任来风是谁都想不起来，又哪里会看见？
“八嘎！”为首的家伙怒骂一声，冲过去抡开巴掌左右开弓，“啪！啪！啪！啪！”照着俩汉奸腮帮子上每人俩大耳光！“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往哪边走了？快说！”
张泰被打得连声惨叫，嘴角都让打出血了。可面对日本特务的质问他还不敢不回答，“那边，两个人往那边去了。”他用手指的就是任来风离开的方向。所谓的可疑人物，大概也就是刚才走掉的那两个人了吧？隐约中，似乎还能看见前面灯光下的俩人影。
“追！”鬼子特务劈手把汉奸推到地下，朝着汉奸指的方向就追。一边追，特务们一边大声喊：“任先生，任来风！你有东西掉了，请等一等！”
路边有不明真相的群众看见这场面纷纷议论：“想不到日本人来了，咱这社会风气竟然还变好了？你看，前面那人丢了钱包，后头的跑那么快追着去还钱。”
“呸！咱这社会风气好不好跟日本人有啥关系？那是咱中原人本来素质就高，咱郑州的社会风气原本就好！日本人来和不来，咱这儿都好！”说这话的是个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的老学究。
他这么一说，刚才那位不干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抬起了杠。眼看着俩人脸红脖子粗的要急眼，又来一位给打圆场了。
“二位，二位别吵吵。刚才的经过我全看见了，二位说的都有道理，但又不全对。要照我说呀，是前面有人扔了一件穿不着的破皮袄，后面来人看见之后以为前面的人丢失了东西就去撵。前面人怀疑后面追过来的是劫道的就拼命的跑，后面人见前面人跑他就玩儿命的追。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呸！净瞎胡扯淡！”刚才争吵的二人同声啐了一口，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摇头晃脑各回各家去了。
任来风和冯文英走出去并不算太远，听见身背后有人喊，两个人回头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肯定是他们被人认出来了，快跑！任来风拉着冯文英立刻加速。跑出去连一百米都不到，两个人的主次顺序就变了，变成冯文英拽着任来风的手在跑了。
没办法，任营长雄才大略，各方面都出众，但在跑步方面却先天就比不上人家这位巾帼英雄。
黑夜里面，就算看不见人影，那脚步声却是隔得老远就能听见的。任来风光记着跑没注意，冯文英却是根本就不在乎。能跟着她的风哥手拉着手的夜跑，别说身后是几个日本特务了，就算是跟着一头大老虎她也会觉得自己两个人是在出门遛虎。
日本特务在后头追着，只听见脚步声看不见人。跑着跑着特务们就急了，有人掏出手枪朝着脚步声响处就开了枪，“啪！啪！”夜色之中两条死亡红线一闪即逝。
鬼子开枪了！任来风听见枪声赶紧往路边靠，这时候再跑到路中间那就太危险了。枪声断断续续响个不停，天这么黑，能没个误伤的吗？任来风亲眼看见一个路过的大爷中枪摔倒墙根起不来身子，想来是凶多吉少要魂断于此。望着无辜惨遭枪杀的群众，任来风怒发冲冠！
不能再这么跑了。再这么跑下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群众受到波及。身为一名中**人，任来风有义务，也有必要阻止惨案的继续发生，护卫一方百姓免遭伤害。
“英英，咱们把后面的鬼子干掉再走！”任来风招呼冯文英，而冯文英却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用手里的枪表明了她的决心。
任来风枪法不错，冯文英更是指哪打哪。如果是两只手各拿一支二十响盒子炮比试的话，估计就连付二冲都比不过她。人家付连长擅长的是使用步枪远距离狙击，而冯文英却更加习惯使用短枪近距离打巷战。
望着身后追击的敌人，二人飘身让过了路当中，看准后面子弹红光发出的位置，举枪就射！“啪啪！”
他们这边一还击，鬼子打得更猛了，子弹的流光把敌人的位置也暴漏的更多。任来风和冯文英就像两名埋伏在黑夜中的地狱杀手一样，一枪一枪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鬼子不开枪就不敢往前进，开枪就会暴漏目标。双方对射了大概有五六分钟，追过来的五个日本特务就被打中了四个！剩下最后一个再也不敢追了，但又不甘心放对方跑，就躲在一颗树后头时不时地开一枪，试图拖延时间。
任来风注意到了鬼子火力的减弱，和冯文英打了声招呼，两个人朝鬼子的方向连开几枪，找了一条最近的胡同，飞身钻了进去。
第二十七章 三个佐官
突突突的马达声响起，几道雪亮的灯光照过来，从后面开过来一队偏三轮摩托车。摩托还没停稳，就从上头跳下一群荷枪实弹的鬼子兵。摩托车大灯照着，鬼子们过来就封锁了现场。
两辆轿车开到现场，随着砰砰的开关车门声，从两辆车上下来三个穿西装打领带的。靠左边那个俩眼贼亮的正是八岐大队长武藤勇一郎。不用问，另外两位就是今天晚上和武藤一起去看戏的宪兵队长藤井、驻军参谋长山本两位佐官阁下了。再加上武藤这个大佐，那就是三个日本佐官一起驾临了。
可惜任来风走得早，要是这会儿给这三位每人来颗子弹，说不定明天一大早连日本东京的大本营都能被惊动了！
看见地下横七竖八连躺带坐好几位，三个日本佐官的脸全沉下来了。尤其是武藤，更是面沉似水、两只眼睛贼光四射。这时候有鬼子兵过来向三位佐官阁下报告：发现两具死尸、两名伤员、以及一个参加了枪战的日本人。
“把那个枪战的日本人带过来！”现场地位最高的参谋长山本还没说话，武藤先发言了。他这一先说话，倒把山本和藤井给闹愣了。不过这俩人到底是识字多、比较沉得住气，对这种异样的场面也并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看着武藤的表演。
时间不大，一个年轻小子就被带到了三位佐官跟前。
“报告！藤井少佐、山本大佐、武藤大佐阁下，田中义人前来报到！”这家伙立正敬礼大声用日语报告，一看他就不是普通日本鬼子。
果然，田中义人打完了报告之后，武藤直接问他：“你看见任来风了吗？他带了几个人？”
“大佐阁下，我没有看到任来风！他们始终在黑暗中潜行，我们都没有看清他们真实的面目。”
“是连背影都没看见吧？”
“嗨！”幸存的日本特务小声答应了。来了五个人，现在只有他一个还能站着，结果竟然是连对方的真实背影都没看清！这也太让人失望了吧？
武藤挥挥手，把这个办事不利的小特务撵走之后，转过身就向旁边两位满面狐疑的同僚鞠了个躬：“对不起，让山本君和藤井君笑话了。”俩鬼子赶紧摆手示意武藤不必多礼，有话说话别整这些虚的。
“今天晚上我邀请山本君和藤井君来欣赏中国戏剧。就在刚进剧场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机，很像我的老对手，支那飞虎营长任来风！虽然当时我没看见他，但是我已经开始怀疑任来风就在这个剧院里。这之后，我通知了特务队在剧院附近加强巡逻警戒。”
“雪里红小姐演出完毕，我到后台献花的时候又产生了这种感觉！当我向人群里看的时候，好像有一道熟悉的目光和我对视了一下，当我试图找到他的时候，那道目光已经消失了。出现一次还有可能是错觉，一晚上出现两次就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就算不是任来风，也必然有中国人的奸细混了进来！我命令便衣队到剧场外面追查，果然有收获！但是很遗憾，我们除了能确定有奸细混进了城，对奸细的其他情况却一无所知！”
“武藤君不必懊悔。能凭借第六感发现敌人的踪迹，你已经创造了日本特工界的神话。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需要什么支持你尽管提。”参谋长山本大佐拍着武藤的肩膀进行了赞许。
“是的是的，武藤君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都可以开口，我的宪兵队保证随叫随到，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宪兵队长藤井治同样对武藤表示了支持。
“嗨！多谢二君关照。武藤一定不会让二位失望的！”
“不过武藤君，吉川将军要是听到风声，追问起今晚事情的话，你可要想好了该怎么说。”
山本这话一说出口，三个人的脸色更难看了。由于吉川贞佐身上带着天皇侄子的名头，开封驻军司令见着他都得客客气气的。这家伙也不知道收敛，在开封城里他眼高于顶、横行霸道，也不管是不是他的管辖范围就胡乱插手乱下命令。
被下命令的人虽然心里不服也不敢抗拒他，眼前这三位就是其中最直接的受害者。
“二君请放心，吉川将军真的问起来了，我就说是我强拉着两位来看戏的。至于奸细的事情吗，两位帮我出了不少好主意，但并未具体参与对奸细的追击！”
“武藤君！你，你可真是够意思！够仁义！你放心，吉川将军要是追究责任的话，我们两位一定会和你站在一起，帮你说话！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拉上山田司令，绝对会保证你的平安无事！”
驻军参谋长山本大佐先表了态，紧跟着宪兵队长藤井也说大致意思相同的话。反正今天晚上这事儿既然摊上了，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仨人也都别想置身事外。有驻军和宪兵队两方面帮着说情，估计就算是专横跋扈的吉川贞佐也应该不会太过分的吧？
山本是驻军参谋长事儿比较多，武藤这边的事情一有了眉目，这位立刻坐上车就走了。当然，临走之前的叮嘱还是不必可少的，“武藤君，请随时保持联系。你那边需要帮忙立刻派人去告诉我！藤井君、武藤君，先走了。”
这位摆摆手，汽车扬起一阵尘土走远了。
等山本的汽车走了，藤井一拉武藤的袖子，武藤就知道这位有不能让别人听见的话要说。挥挥手，让身边的鬼子都站远点儿，他这才目光炯炯的盯住了藤井。
“呼——，武藤君，我听说过你和任来风之间的故事。据说你的八岐大队就是因他而诞生的。你和任来风之间，八岐大队和飞虎营之间，就好像是牧羊犬和狼一样，始终都在较量。你们都想消灭对方，却始终都做不到。也许你们这种敌对的关系会一直持续到战争的结束。”
“既然这样，在应对吉川贞佐方面，你有没有考虑过利用任来风？”
“嘶——，你想利用任来风对付吉川将军！”
第二十八章 武藤的军令状
武藤被藤井的话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往四周看，见周围不管是日本兵还是特务全站得远远的，没人注意他俩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藤井君，这样的话在公开场合千万不要再说。危险，大大的！”
藤井也不是傻子，这样的话他当然知道是禁忌。武藤一点出来，两个人对这个话题再也不提。又随便问了两个受伤的特务几个问题，武藤和藤井各自带着手下从现场撤离。很快，刚才还发生激烈枪战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一天夜里，开封城实行了宵禁。特务、宪兵满城抓捕夜行人。不管你有什么事，也不管你是干什么的，只要是在这天夜里出门的，被特务发现立刻抓起来严刑拷打！
等天亮的时候，武藤接到手下报告，昨天晚上共抓获混进城里的飞虎营官兵一百三十七人！
好家伙，这可是一场大胜利！不过，武藤却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他和任来风斗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好像以前没有一回活捉对方超过二十个人的，昨天一夜怎么抓这么多？武藤不放心，带了俩卫兵直奔宪兵队，他要亲自去看看那些俘虏。
在宪兵队的大老李和俘虏们见了面，武藤也傻眼了。这就是飞虎营官兵？高的高、低的低，老的老、小的小。年纪最大那个看样子七十都要多了，最小的那个满六岁没有？这是谁家走丢的孩子？
“喂，小孩，你是怎么样到这里来的？”
“我，我和哥哥出来躲猫猫，哥哥不见了，来了一个叔叔说带我找哥哥，我就跟他到这儿来了。叔叔，你看见哥哥了吗？”
武藤的脸腾就红了，站起来左顾右盼想找个人打一顿来发泄。他是日本特务，刑讯逼供耍流氓干什么他都不脸红，因为那些事儿他都能当做获取情报的手段，但诱拐儿童却怎么也和搞情报不沾边吧？
“你，过来！”武藤抬手把离他最近的一个宪兵给叫到跟前，一个下勾拳打到宪兵小肚子上，再一个膝顶把这小子顶的捂着肚子直不起来腰。抬头再找人，却再也看不见一个宪兵了，那帮小子全让吓跑了！真是一群混蛋！
武藤放眼观察这些俘虏，突然看见离他十几步远的地下坐着个一个人。这家伙浑身横一道子竖一道子的全是血印，显然早些时候被宪兵队的审讯专家们仔细地照顾过。最主要的是这人身材魁梧、年轻力壮，看着比刚才的小孩、老头更像飞虎营的奸细！
“嗨，你认识任来风嘛？只要你能说出任来风的下落，我马上就释放你，还送你一大笔钱。怎么样？”
“啊，太君，我，我就是任来风。我没干过坏事呀，求求您让他们放了我吧。”那可怜人眼泪流下来了。
“八格牙路！”武藤气得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的，不是任来风！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
“汴京旅社有个客人害痨病昨天晚上死了。旅社害怕贪官司，也怕别人知道他那儿死过人之后不敢去住。经理就找到我，给二十块钱，让我把死人背到城外埋了。没想到昨天晚上背到半路被几个人给拦了下来，然后就来这儿了。太君，今后我再也不干这行了。求求您放了我吧！”
背死人？痨病？这俩词一入耳，武藤勇一郎激灵灵打个冷战赶紧和那背尸汉子保持十步以上的距离！至此，他终于确定昨天夜里八岐大队和宪兵队的联合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
虽然武藤勇一郎及时通知藤井把他错抓的这些人释放了一大半，但消息还是不可避免的传到了五省特务机关长吉川贞佐少将阁下的耳朵里。吉川将军听说宪兵队抓了一百多个**奸细大喜，立刻找见宪兵队长藤井治。
别看藤井和武藤在一起好像挺有主意的样子，当他对面之人变成吉川贞佐的时候，这位立刻就低着头没了精神。吉川问什么，他说什么，一句瞎话都不敢有。有这么一个愿意交代问题的知情人，吉川很快就掌握了昨天晚上事情的全部经过。
吉川贞佐越听越来气。他不怕鬼子里面有笨蛋，哪儿没笨蛋呀？笨鸟先飞。就算你智商不够，只要够勤奋，勤能补拙一样能干好工作、实现人生价值。怕就怕这种明明是个笨蛋却偏偏还爱装成聪明透顶，一办事就老是办糊涂事的家伙。
很快，吉川将军就把另外两个当事人，驻军参谋长山本和八岐大队长佐藤俩大佐给叫来了。不光是他俩，包括驻军司令、特务队长他全给找来了。
吉川贞佐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怒斥了武藤、山本、藤井这三个笨蛋。对这三位每个人骂了不下十遍八格牙路，最后还逼着武藤签了份军令状，十天之内不把飞虎营铲除、不把任来风活捉了，武藤勇一郎就要主动剖腹以赎罪！
谁让这事儿是武藤先发现，并且还是他派人去追查的呢？追击不力，不怪他怪谁？
“武藤君，对不起！吉川将军给我的压力太大了，我没有承受住考验。对不起了！”几个人一离开吉川贞佐的山陕甘会馆，藤井治就向武藤勇一郎鞠躬道歉。可这道歉又有什么用呢？武藤的军令状都在人家吉川将军手里握着，命也等于在人家手里捏了！
武藤铁青着脸没理他。山本大佐赶紧上来打圆场，“武藤君不必太担心，你只管全力抓捕任来风，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放心，就算十天过去你没有抓到任来风，我也会想办法帮你延长时间的。实在不行我可以把你藏在退伍回国的人员里面，你悄悄地回国内也行嘛。”
回国？那他这些年的奋斗不就是全白费了吗？日本军人，尤其是中层军官，如果在地方上没有后台的话，别看在军队里头风光无限，一旦退役那就是平头百姓一个。有能力的生活无忧，没能力的受苦受穷都是平常的事儿。
武藤也不知道他离开了特务这份职业还能不能维持住现在的生活水平，所以，他必须在这十天当中做点儿什么来自救！
第二十九章 天爷庙设伏
任来风早晨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童家少爷童一飞兴冲冲跑进来说了一个新闻，今天早上他出门散步的时候，在鼓楼前广场上看见了一身少将军装的吉川贞佐！
“你看见吉川贞佐了？那家伙长什么样？”任来风放下筷子就追问。
“个不高、瘦瘦的、光光的下巴没留胡子，看起来还蛮精神的。穿着少将军装，边上围了好多人。”
“好！只要吉川露面就好！”任来风重重的一拍巴掌，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英英，吃完了饭，我们也出门转转，看能不能也遇上吉川少将。”
任来风再想遇上吉川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鬼子能老呆到一个地方不走吗？可看任来风兴致挺高，童一飞还真不敢劝。
匆匆的吃完了早饭，任来风和冯文英换了衣服就打算出门，却被从外面回来的愣怔给拦住了。愣怔给任来风捎了一个口信，是著名的豫剧演员雪里红带给他的。口信的内容是：今晚六点，到城南天爷庙去接牛黑。
去接牛黑？牛黑被释放了？先是一阵惊喜，紧接着就问愣怔天爷庙在哪儿？中国的天爷庙太多了，开封城南的那座天爷庙任来风还真没去过。愣怔也没去过，但他知道天爷庙在哪儿。来传这么一个口信之前，愣怔不得先打听清楚具体位置吧。
天爷庙就在开封城的东南方向，距离童府大约也有十几里地。不过，鬼子既然要放人，为什么又要选在人迹罕至的郊外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埋伏？
任来风根据他以往和武藤打交道的经验来分析，鬼子在天爷庙布置埋伏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一百。有埋伏，牛黑还要救吗？那是当然！任来风从来没有因为惧怕危险而抛弃战友的先例，以前没有，这次当然也不会！
“愣怔，传我的命令：飞虎营各连今天下午四点之前赶到天王庙附近埋伏待命！”
“是！”愣怔答应一声，快步进了房间。时间不长，手里提着一只鸟笼出来了，笼子里赫然是两只青白色的鸽子。
打开笼子门，从里面捉出一只鸽子，愣怔把一张写好的纸条折叠成一根小棍绑到鸽子腿上。双手捧着鸽子往空中一抛，扑棱棱，鸽子急速拍动着翅膀飞向了高空。一只鸽子不保险，愣怔又写了一张同样的纸条绑在另一只鸽子腿上。两只鸽子先后飞向天空，飞向了黄河对岸的飞虎营集结地。
黄河西岸某隐蔽地点。警卫员敬礼：“报告连长，有飞鸽传书！”
顾大峰接过纸条展开，从头到尾一字一句仔细看了两遍，下命令：“飞虎营各部队集合，过黄河！”霎时间，新黄河北岸这个隐秘的小港口开始忙碌起来，短时间内河岸边就集结了几十艘大小船只。飞虎营的战士们开始登船，那熟练有序的样子就好像事先曾经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由于河对岸基本上已经被顾大峰暗中派人控制了，因此，飞虎营几十条船竞渡黄河的场面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挠。临近中午，飞虎营各连渡河完毕。顾大峰再次传令：“部队立即开赴开封南郊天王庙！”
虽然没有休息，飞虎营官兵仍然是精神抖擞。战士们都知道，他们今天将要去营救一名战友，他们将要以救星的身份去战斗！他们觉得今天这步子走起来似乎也比往日轻快了许多，连续走了两个钟头的路，一点儿也没觉着累。
“报告顾连长，我军离天王庙还有二里！”
“命令部队，加强戒备，小心前进！”二地里，那就是到地方了！顾大峰带着部队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天王庙范围之内。战士们迅速展开搜索，很快结果就报过来了：天王庙周边一个人影也没有，安静得很。
顾大峰看看表，下午三点三十五分，他还来早了。不敢休息，顾大峰把部队按照伏击的位置安排在了庙里庙外。等各部队全都就位了，天王庙已经完全在飞虎营控制之下了，顾大峰这才给了部队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然而，就是这十分钟他也没休息完整。休息到第七分钟的时候，庙外头来人了。显示开过来四辆偏三轮摩托车，紧接着跟过来四辆军用大卡车。从卡车和摩托上唏哩呼噜下来了上百名鬼子兵。
随着鬼子军官的吆喝声，鬼子兵迅速散开占领了天王庙的各个角落，有几个地方甚至就在我军战士的枪口前面。只要我军想打，战士们瞄着前面不到二十米的脑袋是扣扳机就有。
鬼子从偏三轮摩托车的挎斗里拉出来一条黑大汉。黑大汉被反绑了双手，两条腿上也松松垮垮的绕了绳子。走路勉强能行，跑步肯定不成。过来几个鬼子，推推搡搡的把黑大汉往庙里头推。顾大峰通过望远镜看得清楚，那个黑大汉就是这次他们要营救的目标，牛黑！这头大黑牛果然在这儿。
由于我军先来一步，因此，不管是地形还是信息情报我军拥有着全面的优势。任来风带着人还没到天王秒呢，就被我军外围警戒的战士发现了。
“营长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十几名战士立刻放下手头的活儿，飞跑过去挨着个儿的向任营长敬礼问好。
等顾大峰听说的时候，任来风已经在朝他挥手了，“大峰，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营长率领少数弟兄勇闯敌穴这才是真正的辛苦。和你相比我们跑点儿路根本不算什么。”
“行啊大峰，连拍马屁都学会了？”任来风看着顾大风的窘态是心情大畅。只有和弟兄们、和战士们在一起，他才能真正的放开胸怀。“你们看见牛黑了没有？今天晚上咱们要营救的目标就是他！”
“看见了，刚才被四个鬼子锁里头去了。”顾大峰指的是天爷庙的大门。牛黑被鬼子锁到庙里头了。
“好哇，把所有副连级以上军官全叫过，咱们开一次战前分析会。”
第三十章 战地芙蓉
飞虎营连级干部全部到齐，任来风给大家开了一个战斗之前的战术分析会，其实也就是给各部队战前分配任务。
“我们这次战斗的任务就是营救牛黑，本次战斗的胜负就是以营救是否成功来论。换句话说，我们就算打死再多的鬼子，救不出来牛黑，任务仍旧是失败！”
任来风先给这场战斗的性质定下了基调，接着就是分配任务：“新一连派出十名精通日语的战士，有黄国金带领首先进天爷庙寻找牛黑的关押位置，并设法营救。二连负责正面强攻、一连左翼包抄、三连右翼包抄，其余部队作为预备队。一二三连在接到黄国金发出的信号之后，立即开始攻击！”
“是！”连长们轰然应是，各回部队安排战斗任务。等众将都散去了，有一个人却留到了最后，这是新二连的连长冯文英。
“营长，别人都有任务，为什么你却没给我们新二连布置任务？”也许是有了爱情滋润的缘故，冯文英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清脆悦耳、娇里娇气，不知内情的人根本就无法把她和原来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女匪头子夜叉芙蓉刀联系到一起。
“呵呵，英英，你陪着我不好吗？要什么战斗任务嘛。我刚才不是说了，其余部队作为预备队，你们新二连也是预备队。”任来风已经越来越喜欢和冯文英在一起的感觉了，听她娇滴滴的声音，看她丰满妖娆的身段完全是一种享受。
“我担心，时间长了，连里的士兵们会说我这个女人当他们的连长，新二连就成了飞虎营的一个摆设，不上战场也不打仗的摆设。”
“谁爱说让他说去，你就是件摆设我也喜欢。”任来风深情款款的一句话，让冯文英霎时间粉脸酡红，一双美目水汪汪的看起来要多动人有多动人。要不是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任来风真想把这动情的女人抱到怀里好好轻薄一番。
“可是，人家不想让战士们说闲话嘛。”
好家伙，这都学会撒娇了！任来风听到耳朵里心里就像三伏天吃了个蛋卷冰激林一样，别提多舒服了。“好吧，我陪你一起，咱们带上新二连，到战场边上看看，看有没有机会参加这场战斗。”
有任来风陪着，冯文英自然高兴。也不光是她，整个新二连的战士看见营长来他们连里坐镇之后全都兴奋了。任来风就是飞虎营的战神，他到哪支部队哪支部队的战斗力都会提升一大截，新二连这些出身不良好冲动的家伙就更是如此了。
“营长好！连长好！”任来风走到哪儿，都有战士激动地跳出来敬礼打招呼。
“好，好，好。”任来风一边应付着，一边让传令兵传下军令：新二连变成第二连的后续梯队，跟在第二连的后面往天爷庙方向移动。弓上弦刀出鞘，部队进入临战状态。
漆黑的夜里静悄悄的，夜色下的天爷庙就像一尊洪荒怪兽一般，蹲伏在大地之上，张着大口等待着吞噬天地间所有的生灵。
红光一闪，紧跟着就响起了枪声，“啪！啪！”随着这两声枪响，四周围突然之间喊杀声大作，枪声响如了爆豆，中间还夹杂着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听起来更像是手榴弹在爆炸。飞虎营进攻天爷庙的战斗打响了！
日军的反击十分的犀利，我军虽然在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却并不能一下子就消灭或者击溃这股日军。鬼子们凭借着天爷庙的建筑物进行了逐屋的顽抗，我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关键时刻，任来风带着新二连拍马杀到。我们说过，飞虎营是在鬼子来之前就先到了天爷庙，并且在庙里庙外都布置了伏兵。庙外头是飞虎营的几个主力连，庙内同样埋伏了一支奇兵。
当三个主力连围攻这百十号鬼子却始终也取得不了最后胜利的时候，任来风命令黄天朝天上发射三颗红色信号弹！“砰！砰！砰！”三枪一放，三颗红色信号弹快速飞向高空，像三颗红色的星星一样在天空中闪呀闪的。
“杀呀！杀鬼子呀！”激动人心的喊杀声从天爷庙内部突然传了出来，任来风精神一震，举起手枪厉声高呼：“弟兄们，跟着我冲进天爷庙，杀光小鬼子！”
“杀光小鬼子！杀！杀！杀呀——！”战士们各持步枪大刀，一个个如同猛虎一般冲向了天爷庙！天爷庙，顾名思义是供奉老天爷的庙，这是中国人自己的神庙，哪能让日本侵略者占有？就算是为了维护天爷庙这一心中的神圣净土，战士们也要拼死去战斗！
这回冯文英没有再离开任来风自己一个人去战斗，从头到尾她都始终守在任来风周围三步以内，有任何危险冯文英都能凭借其敏锐的预判能力给予化解。
就好比这一回，任来风正拿着枪瞄准一个鬼子，身体突然一晃，同时就感觉一道流光贴着额角飞了过去，头发都被劲风带的飘了一下。就在任来风踉跄着将要摔倒还没摔倒的时候，一股熟悉的香风飘过，腋窝被一条手臂给托住了。任来风回头一看，是冯文英。
冯文英从后面抱住了任来风，任来风感觉脑袋枕到的地方有点软，晃了晃头，身后传来了一声腔调古怪的娇哼。原来是冯文英不堪他如此挑逗，身体已经温软如棉了。
这是战场，不是冯文英的闺房、也不是卧室，任来风也仅仅只是稍微挑逗了一下就赶紧收拾了情怀。
“英英，有敌人！”话落枪响，任来风已经一枪击毙了一个抱着刺刀正嚎叫着往这边狂奔的鬼子军曹。
枪声然冯文英迅速清醒了过来，甩了甩头，双手举起两支枪，左右开弓，一枪一个不停的开枪。等冯文英把两只盒子炮里的子弹全打完的时候，躺在她枪口之下的鬼子已经突破个位数了。
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前面一栋小楼里头突然喊杀声大作！
第三十一章 新二连
任来风带着人往喊杀声激烈的小楼靠近。还没到小楼跟前呢，就从楼门里冲出一帮人。虽然天黑光线暗，看不清那些人的服装款式，但只从一闪而逝的枪弹流光中也能辨认出这些人穿的不是日本军装。
人群当中有个大个子，他能比周围人高小半个头。看这家伙叉着腿走路的样子就像是牛黑，任来风喊了他一声：“大黑牛！”
“哎，我就是。你是谁？”那貌似憨厚的声音可不正是大黑牛？这家伙一边作战一边还不忘了保持通话。
“我是谁？我是任来风！大黑牛，你给我滚过来！”任来风一声怒吼，大黑牛老老实实的跑过来报道。
和牛黑在一起过来的是黄国金和他的十人小分队。那还是任来风亲自点名从新一连抽调的是名精通日语的精英，现在连黄国金在内就剩五个人了，另外五名战士，俨然都已经牺牲了。
“营长，都是我连累了你，连累了弟兄们。你枪毙了我吧！”牛黑也知道为了这次救他，飞虎营担了多大风险、伤亡了多少战士。这貌似憨厚实则奸诈的家伙也知道不好意思了。
“枪毙了你？你少给我装模作样！知道自己该死，你为什么不去自杀？被日本人抓住之后，你为什么不一泡尿把你自己淹死？我告诉你牛黑，你被抓的整个经过我已经全部掌握了，你竟然因为个女人就不知道你是谁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告诉你，你不给我个交代这事完不了！”
难得的，任来风火冒三丈，用手指着牛黑的鼻子一通臭骂，把牛黑骂的低着头是一语不发。他缺理，没话说。
“啪！啪！”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冯文英手里的枪再次开火。两发子弹不仅击毙了个鬼子司务长，还顺便打死了一个鬼子兵。
任来风和冯文英都参加了战斗，新二连的战士们都打疯了。一个个拿着枪，就像子弹不要钱一样随便的放着。比谁打得子弹多！任来风看着这个心疼呀，可这会儿他还没法说。等战斗结束了吧，战斗结束之后一定要强调节约弹药的重要性！
任来风和牛黑汇合了，部队就已经进了天王庙的大门。新二连的战士们就像往湖里灌水一样，咕噜咕噜的往庙里头灌呀。庙外头的鬼子有另外三个连呢，他们也挤不到跟前，还不如就在庙里头捞实惠呢！
两个战士合力干掉了一个鬼子兵。俩人去打扫战场的时候突然发现这鬼子兵旁边竟然还躺了一个鬼子军官！看这家伙肩章的军衔，这是一个日军中尉。
军官肯定比当兵的有钱了，就是军饷他也比一般的鬼子兵要高得多。虽然知道这家伙多半已经被别的战友搜查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但这几名战士人就不打算就此放过。再搜查搜查，说不定还会发现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呢。
摸了上衣口袋、又摸裤子口袋，感觉这家伙裤子里头好像是放的有干货，这战士就把手插进了死尸的裤子兜。嗯？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了！这是谁？战士低头一看让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刚才脸色蜡黄的死尸竟然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不松开了！
坏了，诈尸了？还好，这站是害怕是害怕，但并没有让吓死，也没被吓得精神错乱。危急时刻他大声喊：“快来帮忙，这家伙不想死！”
不想死？呼啦啦从旁边跑过来四个人，就连任来风也凑到跟前探着个头看。就见那要帮忙的战士正死命的把那伸到他裤兜里的手往外掰，几个闻声来帮忙的一起伸手，用力摁住了那条瘦骨嶙峋的手。大家一起发力，把那只手用力摁到了地下。
有人帮忙，那他就可以继续打扫战场了吧？这战士以熟练的手法迅速把鬼子中尉再搜一遍，又发现钱物若干。地下那鬼子急了，“放开我，放开我！那是我结婚的钱，你不能拿走！快把钱还给我！”
“妈的，呸！小鬼子还结什么婚呢？你结不成婚了，今天你就要死在中国这个，天爷庙了。你被中国的老天爷给收去了！闭上眼睛，让老子送你一程！”
这当兵的脑子里可没什么不许虐待俘虏这样的条文，在他印象里，似乎被抓的俘虏都是肉票，想杀就杀，不想杀就换成钱自己随便花。鬼子的家在日本，大老远到日本去要赎金显然不是很合适，干脆咱也不要赎金了，怎么省事咱就怎么办吧！那战士拿刺刀在鬼子脖子上划了一下，鬼子中尉老老实实归了西。
反正就这么多鬼子，飞虎营的连级常规地面部队几乎全参战了。新二连伤亡最小，搜刮的死人钱财最多。第二连打得最猛，虽然牺牲了将近二十名战士，但他们杀死的鬼子也是最多。直接死到第二连手里的鬼子就超过了五十名！
战斗结束了。战场也不用打扫了。有新二连参加的战斗结束之后战场上总是干干净净的，所有的尸体上面连一个铜板也别想找到。新二连就有这种本事！
牛黑救出来了，鬼子大部被歼、少数逃走，缴获卡车四辆、摩托车四辆，这一战可谓是大获全胜！虽然战斗规模小，却是飞虎营独立取得的一次全胜！任来风望着卡车和摩托心里有点痒痒。这些大家伙只要运过河，自己的快突连就将再添新军。
“上车，开拔！”任来风下了命令，战士们开始登车。虽然说这几辆坐不下这么多人，本着能坐几个是几个的原则，任来风还是把所有的车辆上都安排满了人。他自己也坐了一辆卡车加入到了车队当中。
“大黑牛，你这次可算露了脸了，营长带领全营官兵就为了营救你，渡黄河来打仗，光死的都有好几十！”说这话的是付二冲，牛黑低着头一语不发。
卡车匀速行驶在公路上，任来风坐在副驾驶室里抽着烟，眯着眼睛身体随着车身颠簸一晃一晃的，也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
“嘎吱！”卡车突然一个急刹车，任来风没防备，差点儿一头撞挡风玻璃上。
第三十二章 女游击队员
“营长，我不是故意的。前面有人拦车。”黄国金的脸立刻就黄了。任来风点名让他当司机，结果他却差点没把任营长给摔挡风玻璃上。这不是主要的，任营长还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降罪他，但任营长旁边坐的那位就不好说了。冯文英正用比刀子还锋利的眼神看他呢。
任来风却没注意那么多，他的眼睛已经看到了车外，嘴里也只是随意的告诫了一句：“下次刹车注意点儿。”就示意冯文英打开车门下车。
前面拦车的是一群便衣武装分子。这帮人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手里拿的也是五花八门各式武器都有。光任来风看见的就有大刀长矛、扁担菜刀，只有将近一半人手里有枪。
看这些人的装备，连占山为王的土匪都不如！冯文英当初占山头的时候任来风也见过，她手下那支队伍的持枪率还有八成呢。这些是哪儿的人？游击队吗？任来风下车的时候，前面已经有战士在和那些貌似游击队的人在交涉了，付二冲领着几个人先到车队前面去了。
“这是我们营长。”离交涉双方还有十几步远，付二冲就已经把任来风介绍给那些游击队员了。
“任营长，幸会幸会！”对面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伸出胳膊和任来风紧紧握手，“飞虎营任营长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呀，今天一见才知道传言不假。我们是八路军豫东游击队。我是游击队长钟保华。”
“钟队长好，幸会幸会。不知道钟队长为什么拦住我的车队？”任来风有点奇怪。八路军游击队，我好像和他们没交情，在这儿拦住车队能有什么事？是想让我加入八路军吗？
“任营长，车队不能再往前去了。黄河东岸的鬼子已经开始集结了。你们这样子过去，正好迎面和日军撞到一起。在这条公路前方集结的鬼子有好几百，任营长最好还是率领部队换条路走。”
任来风心里猛地一跳，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要多谢钟队长了。钟队长是专门带着队伍来这里等我的吗？”
这才是最让任来风想不通的事情。鬼子能这么快封锁黄河，那是日军那边有先进的通讯设备，打个电话或者发份电报，眨眼之间相隔百里的人都能接到消息。
飞虎营在天爷庙给鬼子来了个反伏击，几乎全歼了一个鬼子中队。鬼子在临完蛋之前打个电话或者发份电报把这边的情况往上汇报一下那很正常。大鬼子接到报告，下命令让在黄河岸边驻扎的部队把渡口封锁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八路军游击队他们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还好，下一刻，游击队长的解释就帮任来风解除了疑惑：“我带着部队也是准备过黄河，结果到黄河岸边就遇见鬼子了。往回走，没想到又遇见了你这个车队。刚才我还差点儿让部队打了你的伏击，幸亏我们的人看见摩托车上坐的不像鬼子，这才拦车问情况。”
“你怎么认为骑摩托的不像鬼子呢，就凭他们没穿军装？你难道就没怀疑我们是鬼子的便衣队？”
“便衣队可以不穿军装，但日本特务却绝对不会在日本摩托上挂着个。”钟保华用手指了指第一辆摩托的偏三轮挎斗，任来风顺手指的方向一看，好嘛，挎斗上插了一面不大的青天白日旗！
“如此就多谢钟队长了。飞虎营欠你们游击队一个人情，将来必有厚报。告辞了！”任来风还要想办法赶紧过黄河呢，他可没时间在这儿和人聊家常。
“任营长客气了，说起来飞虎营之所以被困河东，其中也有我们豫东游击队的原因，咱们就别说谁欠谁了吧。大家都是中**人，国难当头、携手抗日本就是我辈军人的职责所在！”
我们被困，有你们豫东游击队的原因？难道说是因为你们治理河东不利嘛？你们游击队还真把自己当成河东的主人了？任来风心有不忿却也没有和对方论理的心思，匆匆一抱拳就打算带着部队离开。
就在这时候，他身后有人惊呼了一声：“小曼？”
任来风转目光一看，牛黑正一脸激动的跑向了游击队的队伍，正对着他跑的方向正好有一名长相清秀的女游击队员。这大黑牛看见人家姑娘长的漂亮，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跑过去调戏？这家伙的色胆得多大？任来风为手下的色胆包天暗暗地咋舌。
奇怪的是被大黑牛调戏的女游击队员不仅没有迎面给他一耳光，反而迎上前几步叫了一声黑牛哥。两个人走到彼此相距两步远的地方站住，各自看着对方开始傻笑！嘿！你说你们，就算不搂到一起热情的接吻，最起码也得彼此拉个手吧？大黑牛你大老远的跑过去干嘛？
任来风心里替牛黑着急，耳朵边像画外音一般的有人开始向他解释：“张小曼是牛黑的初恋情人。因为张小曼父亲嫌贫爱富看不上牛黑，两个人才没走到一起。牛黑被抓就是因为他看见张小曼要被人抓走，这才挺身而出。”
原来是这样！那这事儿就不是他们两个人的私情了，这件事情已经关系到了飞虎营这次渡河战斗，已经关系到了飞虎营的几十名烈士。不能就这么算了！
任来风大步走向了牛黑。冯文英、黄天等人紧随其后。钟保华一看任来风去而复返，赶紧带着人迎过来，“任营长，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怎么回事？那姑娘是谁？牛黑因为他而被捕，请问钟队长知不知情？”任来风气势逼人，一上来就是连着三问。
钟保华深吸一口气，这才赶紧解释：“这件事我知道，张小曼回来之后就向我做了汇报。本来我就想有机会见到任营长了和你解释解释的，刚才你又急着要走。现在既然你问起来了，那我就给你讲一下当时的情况吧。”
“张小曼是我们游击队的联络员，那天是她奉命进城取情报。结果，在第一楼下面遇见了贵党军统的人。双方发生争执，恰好牛黑赶到帮张小曼解了围。其实说起来，还是我们欠了你们的人情啊。”
第三十三章 结盟游击队
游击队长钟保华承认豫东游击队欠了飞虎营一个人情，按说任来风就应该说两句谦虚的话，两方面握个手哈哈一笑结个善缘，这件事就此揭过去再也不提。
不过，任来风却并不打算这么做。飞虎营这次来河东死了好几十口子人，刺杀吉川贞佐的任务也没完成。甚至连吉川的面都没见着，就因为牛黑出这个岔头现在就要带着飞虎营无功而返了。你钟宝华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钟队长，我也不瞒你说。我这次之所以率领飞虎营主力东渡黄河，我是带着任务来的，我的任务就是干掉五省特务机关长吉川贞佐！现在却因为贵党游击队张小曼的原因而导致任务没完成。我是不能就这么返回河西的，回去我就要被撤职，甚至枪毙！”
“钟队长，既然你说欠了我一个人情，那我现在就让你还我这个人情。我要吉川贞佐的人头！请钟队长务必帮我这个忙。”
“这样啊。”钟宝华张了张嘴，眼睛开始没神了。吉川贞佐是那么好杀的？要好杀，游击队早把他干掉了！说白了，吉川老鬼子想要威胁**的话他还得隔着一条新黄河，八路军游击队却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可以说，钟保华想干掉吉川的心思比任来风要急切得多！
“任营长，吉川贞佐是贵我两军共同的敌人，我们双方应该齐心协力斩除此贼！任营长既然说不想暂时不回河西，那干掉吉川贞佐就有你的飞虎营和我的游击队携手来完成好了！你我两军当中，飞虎营武器更加精良，就由你们担当攻坚主力，游击队负责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你看怎么样？”
钟保华这么说有点占便宜的嫌疑，但实际情况却就是这么回事。就凭游击队这几杆枪，也不可能和鬼子正面作战。提供个粮草了、刺探个情报了、半路上埋颗地雷了，这是他们能力范围之内的活儿。
两方面把话说开了，任来风也就有啥说啥了，“既然钟队长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们飞虎营需要一个既安全、又不能离开封太远的地方休整。另外，我的炮连、快突连都在河西，只有这两支部队过了河，飞虎营才是一个完整的战斗集体。我希望游击队能帮助这两个连过黄河！”
“好！飞虎营休整的地方由我们游击队提供！那两支部队过黄河我们也尽量想办法。另外，关于情报方面，也由我们游击队负责！”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任来风和钟保华击掌盟誓，两支部队暂时的结盟就算达成了。
八路军豫东游击队给飞虎营提供的修养地点时再离开封二十里一个叫做米店的小村子里。全村一百多户人家，民风淳朴。米店是豫东游击队控制下的村庄，也可以说是游击队的根据地。这点儿从村民们对游击队的热情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当飞虎营跟着游击队进了这个村子之后，米店村的男女老少就像过年一样的欢喜。孩子们围着游击队战士转着圈跑着玩闹；姑娘们热情的拉着游击队员们要求到家喝茶；老人们和游击队的干部叙旧拉家常。米店村就像是游击队的家一样。
村民们对游击队像一家人一样，对飞虎营战士却只是远远的看着，既好奇又有一丝畏惧。
钟保华找来村长，告诉他飞虎营是打鬼子的**，要在米店村暂住一段时间。村长虽然笑着答应了，但任来风却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丝勉强。这也难怪，自己又和人家不熟，贸贸然的来到村子里，人家有点儿戒心也不奇怪。
原本钟保华是想像游击队一样，把飞虎营的战士也分散安排到村民家里去住，但被任来风拒绝了。任来风的理由很简单：飞虎营是一支战斗部队，他必须要保持部队的完整性和纪律性。只有军营，才是飞虎营合适的居住地。
钟保华只是把飞虎营带过来，至于人家想怎么住、想住到哪儿，那是人家的自由，他一点儿都不想干涉。和村长做了交代之后，钟保华带着游击队就离开了，留下飞虎营单独面对米店村的村民。
游击队一走，任来风先是观察了一下周边地形，又从村长那里了解了本地的地貌地质，紧接着就开始带领部队修建军营。
任来风在米店村建了三处军营，呈三角形把村子包围在了当中。这样，如果有敌人来攻，不管是从哪个方向都逃不过观察哨的眼睛。任来风在每座军营里都建了三个瞭望台，台子上二十四小时有人轮流值班。别说是人了，一头野猪想进村都难免被发现。
军营建好之后，部队进入了正式的训练休整期。按照步兵操典所记载的训练方法，任来风安排了训练科目，同时也制定了严格的纪律。比如，天黑之后没有特殊情况飞虎营所有人都不许在村民家中过夜。盗窃、抢劫、侮辱妇女的，一经发现一律从严处置！
有严明的几率约束、有严格的训练锻炼体魄，飞虎营在米店村正式驻扎了下来。
这一天，任来风早晨起来在院子里活动活动手脚打了趟拳、洗漱完毕吃罢了早饭，就带着几十名战士进了村。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养成习惯了，每天都会带一到两个排进村子帮助村民劳动。
现在是农闲时节，庄稼地里没活儿，可以帮助村民打水、磨面、打扫庭院。任来风知道，帮助村民干农活是最能拉近军民关系的。和村子的百姓关系处近了，想干点儿什么事都方便得多。
“任营长，今天又来帮老三家磨面了？”任来风正和黄天一起推磨，村长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
“是呀，三哥腿脚不方便，我闲着没事儿就过来帮个忙。”任来风乐呵呵的和村长打着招呼，顺便松开手，把推磨的活儿留给黄天一个人，冯文英赶紧递过来一杯热茶。
“赵大山刚从外面回来，他说他去了一趟天爷庙。”
第三十四章 军民鱼水情
飞虎营前不久才在天爷庙打了一仗，消灭了上百个鬼子兵，现在村长说有人去了天爷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天爷庙又来鬼子了？任来风满腹狐疑的跟村长去见那个赵大山。
赵大山名字听上去挺威武，其实本人是个身材瘦小的乡下老头，满脸的褶子皱纹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任来风看见他的时候，这个瘦老头正蹲在村长家的门槛上吧嗒吧嗒的抽旱烟。
“任营长，这就是赵大山。赵大山，这是任营长。你给任营长讲讲天爷庙发生了什么事。”
“任营长？”赵大山抬头看着任来风看了足有十秒钟，这才敲敲烟锅站起来，“俺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八路军新来的长官吧？”
这话问得任来风脸上一阵尴尬，正打算解释的时候村长已经抢着说话了：“长官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你就说说天爷庙的事情。任营长专门过来听你说情况的。”
“哎哎，我知道，我知道。”赵大山连声答应着，再转向任来风的时候，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已经皱成了一团，“任营长，你可得为天爷庙的百姓们报仇呀！”
这位上来就是这么一番话，说得任来风心里当时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天爷庙不是庙宇吗？那里哪儿来的百姓？”
“庙宇？哦，我说的是天爷庙旁边的村子。俺们这儿的人都管那个村子叫天爷庙村。我有个表婶住在天爷庙村子里，昨天我进城卖草鞋，下午回来的时候就拐了一趟我表婶家。”
看不出来这老头长得不怎么样，竟然还会编草鞋！并且看样子他编的草鞋还不错，要不然他也不能早晨进城到下午就卖完回家了。那年月的农民卖东西可不是去批发市场，以批发价买过来再以零售价卖出去，那时候全是绿色纯手工艺品。
“晚上我帮表婶挖地窖，挖到一半的时候鬼子就进了家了！我在地窖里干活儿啥也不知道，等我干完出去，看见表婶已经满身是血的死在院子里了！我到外面去看，村子里到处都是鬼子！吓得我赶紧回地窖里头藏起来，整呆了一个晚上。今天早晨我出来的时候，鬼子已经走了，村子里全是死人！”
任来风的脸已经铁青一片了！毫无疑问，这是鬼子针对天爷庙战斗的报复！鬼子找不到飞虎营，就拿附近村庄的老百姓报复！这帮天该死的小鬼子！
任来风怒冲冲回到军营，脑袋经凉风一吹又冷静了下来。既然鬼子血洗了天爷庙村，那就说明鬼子并不知道飞虎营的去向，要不然，昨天晚上鬼子就不是去天爷庙，而是来米店村了！
鬼子想要报复飞虎营，却找不到人，血洗了天爷庙之后，他们是回开封呆着？还是在天爷庙附近藏起来，等待飞虎营返回去自投罗网？鬼子可不傻，这样的结果不可不防！等任来风回到军营之后，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不过，天爷庙那些惨死的百姓，任来风却是不能不管。指望鬼子掩埋尸体是不可能的，任来风怎么也得去挖个坑把遇难百姓给埋了，让相亲们能入土为安。
任来风把愣怔和周林叫过来，告诉愣怔，带一个侦察班提前赶往天爷庙及附近的村庄侦察；命令周林，从新一连里挑选一个精通日语、战斗力强的排来执行临时任务。
这两个人走了之后，任来风又让冯文英从新二连里挑了十名身怀武艺的战士，再加上黄天从警卫排里挑了四名身手出众的警卫战士，这些人就组成了一个临时小分队。任来风命令小分队带上铁锹铲子，跟着他一起去天爷庙。
新一连带队的是副连长陈中一。周林只负责连队日常事务和行军打仗，像执行这种特殊任务的时候，基本上带队的都是陈中一，谁让人家精通日语呢？
小分队集合完毕之后，任来风看着这些战士们，他头一次产生了组建一支工兵部队的想法。当然，这想法得以后再说，目前他是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条件。“出发！”任来风一挥手，战士们列队开出了军营。
刚出军营任来风就愣住了，军营门口聚集了上百号村民，这些人全都是米店村的百姓。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就是米店村的赵村长。
“赵村长，你们这是？”任来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飞虎营才在米店村住了十天都不到，他们和村里的百姓感情有这么亲近？
“乡亲们听说咱队伍今天要出去打鬼子，这是专门来送行的。任营长，我祝咱们的队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呀！”
“对对，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村长话音一落，村民们乱糟糟的跟着喊了起来。虽然声音不整齐，但其中的关切之情却是挡都挡不住。
“多谢乡亲们的厚爱，飞虎营到了战场上一定多杀鬼子。出发！”临到说告别语的时候，任来风却只说出这么两句话，别的他一句也想不起来。
战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前进，乡亲们纷纷围上来，把鸡蛋、馍馍直往战士们怀里塞。
“拿上吧，拿着路上吃。”
“喝一口吧，这是咱自家酿的桂花米酒。喝一口酒，到了战场上阎王都不收！”
“大哥，这个送给你。这是俺亲手做的布鞋，你试试合适不合适？”
战士们摆着手推拒，乡亲们就是不依。这种传说中才会有的场面竟然活生生出现在了眼前，任来风怎么能不惊讶？
“村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任来风问村长。
“任营长，你的队伍对咱们村秋毫无犯，还帮了各家不少忙。咱乡下人认字不多但知道好歹，你们对俺们好，俺们对你们当然也不能孬。听说队伍要去打鬼子，各家这是主动拿出东西来送行的。你就让战士们收下吧。也成全了俺们米店村百姓的一片心意。”
“好！弟兄们，乡亲们送的东西每个人拿一样。到了战场上赞多杀鬼子保乡亲们平安！出发！”任来风奋力疾呼，眼睛都有点儿湿润了。
第三十五章 灭村惨剧
离开米店村，一路上战士们谁都没说话，所有人肚子里都憋着一股气，都想上战场多杀鬼子，以对得起乡亲们的一片厚爱之情。但是，他们这一次的任务却并不是杀鬼子，而是去为天爷庙村的乡亲们处理身后事。这任务本身就不可能有一个让人愉快的结局。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侦查员来报告的情报却并不是关于天爷庙附近日军的，而是和八路军游击队有关的。原来，愣怔奉命带领侦查员去天爷庙侦察敌情的时候，遇见了八路军豫东游击队。
游击队长钟保华知道这是飞虎营的侦察员之后，当即就把他们所知道的关于天爷庙附近日军的情况告诉了愣怔。愣怔一边派人回来向任营长报告，他一边带着人到天爷庙继续侦察。
鬼子果然在天爷庙村庄附近布下了埋伏，打算伏击自投罗网的飞虎营。豫东游击队知道之后，当即对日军伏击部队发动了一次小规模偷袭，并在一击得手之后立即撤退。
虽然这次偷袭并没有给日军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但却让鬼子以为他们的埋伏已经暴漏了！其实就是暴漏，八路军游击队知道了他怎么不是暴漏了？鬼子指挥官眼看伏击无望，无奈之下只好率部撤退。所以，现在天爷庙附近数里之内已经没有日军部队了，飞虎营想干什么事尽可以去干了。
以往任来风领兵打仗的时候总是凭借自己出色的指挥、灵便的头脑、包括一点儿好运气这才屡屡获胜。可以说，战争的节奏总是在他自己手中掌握着的。但这回，却是让八路军游击队帮了他的大忙。这种感觉让他稍微有那么点儿不适应。
天爷庙就在前面，从这里已经可以隐约看见庙的主体结构了。愣怔领着两名侦查员迎了上来。天爷庙村虽然在这附近，任来风却没去过，愣怔这是来领路了。
从庙门前的小路往右走，拐两个弯、走过一个岔道，前面那个村庄就是当地人口中的天爷庙村。
还没到村口，任来风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每一名上过战场的战士都对这种味道很熟悉、很敏感，这种味道和其它任何一种味道都不相同，以至于人只要闻到过一回便会终生忘不掉。
越往前走，血腥味儿越浓。战士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终于看见村庄的建筑了，地下也出现了尸体。就在村口倒卧着一具尚未成年的尸体，看年龄绝不会超过十五岁。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大概是在村口玩耍，结果却遇见了来杀人行凶的鬼子！
任来风让战士们抬上这孩子的尸体进村！虽然不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但既然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就让他和同村乡亲们葬在一起吧。
打谷场上、街道里、院子里、井台边，几乎到处都是尸体，浓浓的血腥味熏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光是有人，还有动物的尸体。一位老人的尸体旁边倒卧着一条大花狗。任来风有点儿纳闷，人死了，难道这条狗也是被鬼子给打死的？既然他们打死了狗，为什么不把死狗煮煮吃掉？就这么扔到这儿多浪费？
这狗看起来还不小，估计得有二三十斤吧？任来风走到跟前，用脚踢踢死狗。结果这一踢，到把他给吓了一跳，这狗竟然没死！
“哟哟。”狗低低的哀鸣了两声，眼泪汪汪的看着任来风。
“喂，小狗，这时你的主人吗？你主人已经死了，你跟我走吧？来，过来，我给你吃的。”说着话，任来风从怀里摸出一块面饼掰下一块来，送到花狗嘴边。
花狗闻了闻，就在任来风以为它要张嘴吃的时候，花狗竟然把脸扭到一边去了，这狗要绝食殉主！
任来风当然不会以为狗是挑食嫌面饼不合胃口。这年月的狗，尤其是农户家养的狗根本不可能养成什么挑食的习惯，狗不吃面饼，唯一的解释就是它在绝食！
好吧，既然你要殉主，那我也就不打扰你的一片忠心了。任来风暂时不理这条狗和他的主人，带着战士们在村子里搜集起了尸体。不管老人妇女还是孩子，一律先抬到村前的空地上再说。
尸体里面鲜少有年轻力壮的男人，村子里的男人不是参加了**就是参加了游击队，再要不就被鬼子抓走当了伪军。就是这些老弱妇孺，鬼子居然也举得起屠刀。他们果然就是一群没有人性的畜牲！
战士们满村子的抬尸体，任来风就在村子里巡视，发现哪里有没被发现的尸体就喊战士过来抬。
两名战士从一个农家小院里头又抬出了一具尸体，任来风看两个人的眼睛红红的，忍不住就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这一看，他就站住走不动了。
院子靠墙的位置倒着一具赤身女尸。女人丰满的**裸露着，吸引任来风停步不前的却不是赤身女尸，而是女人旁边的孩子！孩子看上去绝不会超过三岁，看样子还是个没断奶的幼儿。孩子安静的趴在妈妈赤身的尸体上，手摸着母乳，母子二人均已丧命。
相比是鬼子侮辱并杀害了母亲之后，孩子哭着找妈妈，结果却被鬼子杀死在母亲的尸体旁边。这真是一出人间惨剧！
任来风的眼眶再次湿润了，从进了这个村子之后，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流泪。
坑挖好了，一个能容下数百人的大坑。把村民的尸体一具具抬进坑里面，摞了一层又一层。填上土，上面堆了一个高高的土包，远远的看上去就像一个天然的小山包一样。在周围砍了些小树枝插到上面，若干年后这里也许会变成一片树林吧？
香是天爷庙里的香、黄纸也是庙里的黄纸。点上香、烧了黄纸，嘴里大声的祷告：“乡亲们，你们安息吧，我在此发誓：血债要用血来偿！飞虎营誓为你们报仇！”
“报告营长，豫东游击队的钟队长带部队到了村口，要来祭拜天爷庙村的乡亲们。”
第三十六章 吉川布告
他们还真会挑时候来！任来风心里暗气。我们把活儿都干了，该埋的也都埋完了，你们这时候来了？有心不让游击队进村，似乎又于理不合，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让钟保华进村祭拜。
任来风往百人大墓前面一站，看着钟保华带着两名游击队员从村口快步走了进来。任来风让钟保华进村祭拜，可没让游击队员进村。钟保华胆子也挺大，他就带了两名手下就进了天爷庙村。
“任营长，游击队来晚了！”说话间，钟队长对着任来风一抱拳，“多谢任营长以及飞虎营的弟兄们替我天爷庙村百姓挖穴安葬，钟保华代表天爷庙村的死难者和豫东游击队全体指战员多谢了！”
“钟队长客气了。天爷庙老乡也是我中国百姓。任来风身为国家的军人，有义务也有责任为自己国家的百姓出最后一份力。倒是贵游击队来的时机，呵呵。”任来风干笑两声就不往下说了。钟保华也是聪明人，说一句话他就应该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再说下去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果然，钟保华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他却并没有进行分辨。这种事也没啥可辩解的，来晚了就是来晚了，什么迷路了、遇上堵车了之类的全都是借口。
等到钟宝华拿出香烛黄纸进行祭拜的时候，任来风偷眼一看，嘿，这位用的黄纸香烛和他刚才用的一样，都是从庙里拿的，连颜色款式都一样！不错不错，原来他顺手从庙里顺东西竟然在当地是习俗了。
竟管知道，任来风仍旧装成不明白的样子过去小声询问：“钟队长，你用的着香烛黄纸都是在哪儿买的？我怎么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呢？”
“香烛黄纸？”钟保华楞了一下，“朱仙镇里就有专门卖这个店铺呀。我就是专门去了一趟朱仙镇买这些祭祀用品，这才来晚了的。怎么？任营长不知道？那你烧的这些是？”
你去朱仙镇买的？骗鬼吧？任来风嘴角抽搐了一下算是挤出个笑容，“我飞虎营急着来为乡亲们办后事，忙着挖坑掩埋遗体，没时间跑到朱仙镇去买祭拜用品。就这些东西还是我从天爷庙里借的。天老爷知道我去做善事，大概也不会吝啬这几张纸钱、几柱香吧？”
钟保华目瞪口呆，任来风满脸得意。两个人并排站在天爷庙村百人大墓跟前同时脱帽敬礼。
“天爷庙的父老乡亲们，你们无辜命丧日寇之手。我飞虎营、豫东游击队，必为你们报仇雪恨！请乡亲们安息吧！”
两个人祷告完毕，钟保华问任来风：“任营长，飞虎营在米店村住的还习惯吧？”
“习惯习惯。米店村的老乡们太好了。我们临出门之前，老乡们追着队伍送着送那、嘘寒问暖，把战士们感动的吧。有年轻点的战士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是飞虎营做得好。我都听说了，飞虎营的官兵帮助老乡挑水磨面干农活，没少帮乡亲们的忙。你们把乡亲当成自己人，乡亲们自然也会把你们当成子弟兵。送子弟兵出征，他们当然热情。”
“报告营长，陈连副重大发现！请你现在过去。”任来风正在听钟保华说话的时候，有警卫员跑过来报告了重要军情。
陈连副当然就是新一连副连长陈中一了。新一连这次来了一个排，陈中一成了任来风手下的重要将领。他正带着人在村子里搜索，是发现了什么重要东西吗？任来风有点怀疑陈中一是不是找到了什么金银财宝，要是那样的话，钟保华在场就有点儿不合适了。
合作伙伴在旁边站着，有了好处岂不是得分给人家一半？任来风看了钟保华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伙计，我还有事，您该撤了吧？任来风以为凭钟保华的聪明劲儿，这一眼看过去他肯定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没想到钟保华是真没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哦，有什么重大发现？任营长是想让我跟着一起去看嘛？”
我想让你走，不是让你跟着去！任来风气的怒哼了一声，一语不发抬脚就走。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生气了，你别跟过来啊。走了两步扭脸一看，嘿，钟保华就跟在他身后一步远！
这会儿要把人赶走那就是翻了脸了。任来风当然不能和八路军游击队闹翻脸，今后他打算在这一片常走动，还指望人家游击队帮忙呢。那就一起跟着去看看吧。真要是发现了几罐子金元宝、银元宝的，那就分他一份好了。反正大头得我们得。
跟着报信的战士直奔村口，有情况的是村庄口靠左边的一个院子。任来风还没到院门口就看见那边站了一群飞虎营士兵。等任来风走得近了，有战士发现就高喊了一声：“营长来了！”战士们呼啦往两边一分，给任营长留出一条小胡同。
任来风、钟保华、冯文英、黄天，四个人穿过人群进了院子。陈中一正站在门口等他呢。
“营长！”看见任来风进来，陈中一赶紧走上前报告。不过，紧跟着他就看见了后面的钟保华，陈连副呆了一呆。他见过钟保华，但没想到在这儿能看见他。“营长、钟队长，你们来看这个。”说着话，用手朝院里的墙上一指。
陈中一手指的地方贴了一张白纸黑字的布告。上面大致的意思就是说：飞虎营杀害了一个中队的皇军士兵。皇军为了报复，就杀了这个村子里的村民！还警告任来风，今后再有杀害皇军的现象，一律照此处理！最后的落款是五省特务机关长吉川将军。
“混蛋！”任来风气得大骂了一声，走到跟前刚想把布告撕碎了他又停住了，回头冷笑着对钟保华说：“钟队长，这就是日本鬼子杀害我国无辜平民的铁证！嘿嘿，不论任何时候，只要有这份铁证在，他们就无法否认滥杀无辜的罪名！”
钟保华点点头。任来风眼中放射出瘆人的光芒：“吉川贞佐！你死到临头了！”
第三十七章 游玩等天黑
鬼子屠村果然是为了报复天爷庙战斗！尤其还点名道姓，专门点出是飞虎营打的鬼子。那意思仿佛是一边趾高气扬的告诉任来风：人就是我们日本人杀的，你能把我怎么样？另外一边在误导看见这份布告的人：看见没，是飞虎营杀了皇军，所以皇军才屠杀的这个村子，飞虎营才是罪魁祸首！
布告下面的落款是吉川贞佐，那就是说屠村这件事是吉川贞佐干的！最起码他也参与到其中了！这老鬼子竟然如此可恶，任来风岂能放过他？原本是准备打常规战，想等吉川贞佐出门的时候半路上伏击了他。结果等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等到机会。
现在老鬼子既然犯下了这么严重的罪行，任来风也就没等下去的耐心了。既然你不按套路出牌，那就别怪我出狠招了！
正好钟保华也在这儿，任来风手指着布告要求游击队长：“钟队长，我打算派人刺杀了吉川贞佐！请你的游击队在今明两天之内搞清楚吉川贞佐的司令部位置和生活习惯，晚上他去哪个房间睡觉？什么时候吃饭上厕所，平常都有什么嗜好？经常去哪儿？等等，越详细越好！”
“这，好吧！”对于灭村惨案和鬼子的嚣张气焰，钟保华也感到十分的气愤！鬼子虽然威胁的不是游击队，但他们杀害的却都是中国人！“我尽量让他们把情报搞详细一点儿，争取在明天给你送到米店村。”
当天回去任来风又开了一次会，在会上他把今天在天爷庙村发生的惨案，以及最后看到的那篇告示全告诉了手下众将。事儿就是这样，我一定要尽快的干掉吉川贞佐！这个没商量！
吉川贞佐是日本皇族、这家伙还是皇族里头混得不错的实权派。要是干掉他的话，必然会引起日军的强烈报复！任来风要求众将下去之后立即带领部队作应急训练，随时都能拉着就走。让打就打让走就走，绝不能耽误。还有，新一连陈中一带的那个排继续征用。
众将轰然应喏。等大家都散去了，任来风又把愣怔专门叫了过来，他告诉愣怔：“今天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最近这两天我就要带人去刺杀吉川贞佐！愣怔，情报方面你得跟得上。现在我来问你，吉川贞佐的办公地点在哪儿你知不知道？”
“在徐府街上的山陕甘会馆内。五省特务机关就在会馆里面，吉川贞佐晚上一般也会住在会馆内。”
“好！”任来风双手轻轻一拍，“愣怔你把侦查员派往山陕甘会馆的周围。必要时为刺杀提供掩护！陈中一那个精通日语的排也归你使用。尽可能地为刺杀提供方便！”
“是！”愣怔立正，用力敬了个军礼。
当天，任来风带着冯文英、黄天、黄国金出现在了开封徐府街。四个人装成散步的模样在徐府街上慢悠悠的闲逛着。远远地，看见了山陕甘会馆的大门。
山陕甘会馆坐北朝南，两扇红油漆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站着四个背着枪的日本兵。大门里头一面雕龙画凤的影壁墙挡住了院中风景。门口时不时的有人进出，有便衣的特务，也有穿军装的鬼子。
任来风几个人走到大门斜对面的胡同口停住了，从这儿观察会馆内部角度正好。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了底。任来风让黄国金过去打听吉川将军在没在会馆里面。要是正好人在，让黄天或者冯文英进去把他一宰不就完事儿了嘛？
黄国金得了命令，溜溜达达出了胡同。他没直接往会馆门口去，他有往前去了。到前头也不知什么地方溜达了一圈，过来十来分钟才再次返回到了山陕甘会馆的门口。门口的鬼子当然拦住他了，黄国金用日语和门口的鬼子嘟嘟囔囔说了老半天。也不知道俩人都说了点儿什么。
黄国金回来了，任来风问他情况怎么样？
“门卫说了，吉川将军晚上或许会回会馆睡觉。他这会儿不在，听说是去部队了。”
晚上？晚上就晚上！既然这样，今天白天就不走了！咱好好逛逛开封吧。来这么多回也没好好游览过这座千年名城，七朝古都。
开封的龙庭、包公祠、潘杨湖，都是旅游观光的好去处。任来风身便带着美女和跟班，游览名胜正合适。到包公祠看看老包的泥雕塑像，去潘杨湖中荡舟，走龙庭长廊。这一圈玩儿下来，几个人兴致还挺高。
看看天，时间也快傍晚了，得找地方吃饭了。这回没去第一楼，几个人找了家饭馆，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菜，四个人就开始边吃边等。等什么呢？等天黑！等天黑了几个人就可以行动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包间门一开，从外面进来个卖香烟的小孩。脖子上挂着卖香烟的木箱子，箱子盖上放了几包在当时比较流行的香烟。“要香烟吗？香烟洋火，香烟洋火。请问这里有姓任吗？”卖香烟的小孩喊了两句卖香烟的广告词，突然压低了声音问谁姓任。
“你找姓任的有什么事？”任来风本想直接把人轰出去，心里突然一动，拿出张钱买了包香烟，随口问这买烟的小男孩。看卖烟男孩的样子，他大概也就十四五岁。
“啊，是我钟哥找他有事。您就是任营长吧？”
“对，我就是。”任来风拆开香烟叼嘴上一根，划火柴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你钟哥？是不是钟保华呀？”
“对。钟哥让我把这个交给任营长。”说着话，小孩从箱子里拿出一盒哈德门牌香烟递给了任来风。“您慢慢抽，我先走了。”说完抬腿就走。
“等等。”任来风喊住卖烟的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钱塞进了他的卖烟箱。男孩回头看了一眼，低头跑了。这下众人全停下筷子，盯住了任来风手里的两个烟盒，一个老刀牌、一个哈德门牌。
任来风拆开那盒哈德门，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折叠成细长条的纸。把纸展开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任来风展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