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袭击机场
“轰隆！”一声惊天巨响，一个油桶带着火焰打着转飞上了天空，紧跟着“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油桶一个接着一个的飞上了天。大地在震颤，天空被染成了暗红色。
鬼子们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爆炸，有的是抱头鼠窜、有的则发出了绝望的惊叫。反应过来的机场指挥官赶紧打电话向上级汇报情况，紧接着就是组织机场人员全力灭火救灾！
刺耳的警报拉响了，鬼子们从塔台、机库、宿舍、停机坪等各个方向冲向了正在爆炸起火的油库区。哨子声和喊叫声接连不断。油桶的爆炸仍然在继续，但频率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密集了，隔一会儿响一下，有时候听歌几分钟才会突然响一声。
鬼子们用水桶、脸盆、水龙等一切能用上的工具救火。用盆和桶盛来的水倒到火苗上，呼啦一下，火苗熄灭了一下，下一秒就变成了面积更大的火焰！鬼子也迷糊了，油类燃烧用水去灭的话只能助长火焰的威势。水能灭火的常识在这种情况下不管用！
有几个鬼子冲得太靠前，被火焰反噬烧到了，日军指挥官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下命令让提着水还准备往上冲的鬼子兵停下来换成用土掩埋。土，那不是哪儿都有嘛？得了命令的鬼子扛着铁锹排队跑向大门，机场大门外面的土地上有的是泥土。
灭火用的土也没讲究，不管是干是湿、是黑是红，只要是土就能用。装一麻袋土抗进去往火焰上一倒，嚣张不可一世的火焰立马偃旗息鼓没了用武之地。一看用土灭火有了效果，鬼子指挥官立刻吼叫着：“快快的！”鬼子们这下更来劲儿了，就连跑步也更欢实了。
任来风率领部队在铁丝网外面看热闹，嘴里不住的叫好：“好，好，好！跑快点儿，再跑快点儿！唉，不听我的话被烧着了吧？快点，跑快！”看了一会儿，眼瞅着鬼子已经组成了挖土灭火的流水线了，他这才站起身来下命令：“跟我上！”
部队早有准备，战士们跑到铁丝网跟前拿出大钳子嘎吱嘎吱剪断铁丝，扒开铁丝网冲进了机场内部。机场的鬼子都在忙着灭火，也没人注意铁丝网那边发生的状况。任来风看绝大多数战士都进了机场之后，立即下命令：“给我炸！”已经来了，那还有啥好说的？打吧！炸吧！
任来风自己拿了一枚手榴弹，拉了线把胳膊抡圆了，对着一架飞机的脑袋就扔了过去！轰隆一声响，烟雾弥漫。等硝烟散尽再看，飞机脑袋上已经让炸了个大窟窿，破洞旁边还有小火苗在迎风摇摆。
“英英，你也来一下！”任来风把炸鬼子飞机当成游戏了，自己一个人玩儿不过瘾，还要叫上女伴一起玩儿。
冯文英微微一笑，依言拿了一枚手榴弹对着不远处的一架飞机比了比，拉弦之后停了两三秒这才抖手掷了出去。红光一闪爆炸声传来，等爆炸的硝烟散去之后再看，飞机的机头上同样让炸了个比篮球还大的窟窿。
这还不算，冯文英甩手又扔了一枚手榴弹，正从刚才炸的那个窟窿里钻了进去。爆炸再次响起之后，这架飞机整个前半部一下子全变红了。紧跟着就是飞机解体，火焰漫过了整架飞机。
这办法好，两颗手榴弹就彻底报销了一架飞机。任来风鼓掌大声叫好，冯文英的两只眼睛里放出了夺目的光辉。这女人不经夸，越夸她还越来劲儿了。
“我也来一下！”冯文英来劲儿，任来风的劲头比她还大！一手抓了一枚手榴弹，跑几步扬手扔出去一枚。火光和巨响声中，机库门前的一架飞机上面多了个斗大的破洞。
任来风紧跑几步，投出的第二颗手榴弹不偏不倚的飞进了破洞当中。火光和爆炸中，这架飞机也完成了它作为一架飞机的命运。
爆炸还在继续、火焰也依然在燃烧。爆炸和火光之中响起了枪，鬼子发现了入侵者开始反击了。
我军战士早就做好了准备，在炸飞机的同时，炸油库、袭击敌火力点都是同时进行的。等鬼子有组织的进行反击的时候，他们那三个机枪工事已经被摧毁了一对儿半！
九二式重机枪去掉支架空枪重四十斤，牛黑这个蛮汉竟然一个人扛了一挺九二式重机枪跑过来了。“司令，司令，你看我缴获了这个大家伙！”
看着牛黑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任来风有点哭笑不得。重机枪这么重，抱着玩玩还行，几十斤的东西你扛着它行军呀？可他还不好打击战士的战斗热情，人家立了这么大功不夸反贬那叫赏罚不明。
“嗯嗯，不错不错。这挺重机枪今后就归你了，能扛得动以后你就用它吧。”
这本来是有点儿开玩笑的话，没想到牛黑这个犟筋竟然还当了真了。这家伙一脸的惊喜，“真的？那太好了！嘿嘿嘿，今后俺牛黑也是重机枪射手了！谢谢司令！”
牛黑现在是班长，重机枪射手可不一定都是班长。这大黑牛的脑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对于这种莽汉任来风也只有摇头苦笑的份了。
少了几个机枪堡垒，飞机场有被炸成了一片火海，鬼子就算战斗力再强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意志也不可能再有那么坚韧了。预感到机场今天晚上将要凶多吉少，机场指挥官开始命令飞行员紧急起飞了。
“快把飞机开到天上，能跑出去一架是一架。我们的飞机不能全部被毁到飞机跑道上！快去！”
“起飞！起飞！”飞行员们齐声欢呼，随后快速的跑向各自的飞机。有的飞机已经被炸毁了，他们就冲向了其他还没被炸的飞机。有的跑到半路遇见了我军战士，鬼子飞行员掏出随身携带的配枪进行射击。飞行员本来就不是用手枪进行战斗的兵种，这种战斗的结果自然是凶多吉少。
有幸运爬上座机的，赶紧关上舱门发动飞机就开始滑翔。视线之内是一片火海，跑道前方有同伴的飞机在燃烧，也不知道迎接他们的是蓝天还是火海。
第九章 吉川将军
耀眼的火光之后紧跟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巨响，正在滑行的飞机瞬间解体。飞机上了天是空中的霸主，没起飞之前它们就是待宰的羔羊。不用任何人加以说明，两军官兵全都明白这个道理。
鬼子飞行员冒死跑进了驾驶舱，从螺旋桨开始转动起，这架飞机就成为两军战斗的焦点。鬼子要拼命地保护飞机，想让飞机赶紧起飞；我军官兵则是尽一切可能也要把飞机摧毁在跑道上！
牛黑和他的那挺重机枪成了飞机跑道上的拦路虎，成了日军飞行员的梦魇中的魔鬼。这家伙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副重机枪的支架，把一挺组装好的九二式重机枪大模大样的架到了飞机跑道上。
九二式重机枪的有效射程达到了惊人的八百米，可以说，所有跑道上的飞机都在它的射程之内。日军飞机要想通过跑道滑行升空，根本就躲不开这挺重机枪的打击！
牛黑和他的战友也不往别的地方去，就抱着机枪守着跑道。只要有飞机从跑道上往这边来，他们的机枪是当头就打！九二式重机枪的射速是每分钟四百五十发，也就是每秒钟能发射七粒子弹，扣一下扳机就是一片子弹打过去了！
一架飞机顺着跑道高速开过来。牛黑扣动扳机，重机枪就像下蛋的母鸡一样怪叫着喷射出火舌，顷刻间就有几十上百发重机枪子弹打中了机体。飞机上的薄钢板霎时间被打成漏勺、驾驶员被击毙。被打坏的飞机留在了跑道上，同时也挡住了后面飞机滑行的路。
正滑行的飞机速度一慢下来，后面的我军战士立刻追上来，用枪打、用手榴弹炸，用不了多大一会儿这架飞机就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对贺庄飞机场的攻击持续了半个小时，机场停机坪以及跑道上的飞机就全部遭到了摧毁，最后就连停到机库里面正在修理的两架飞机也被炸了之后，这次夜袭贺庄飞机场的战斗就算取得了胜利。
鬼子仍然躲在塔楼和宿舍楼里往外射击，任来风已经准备撤退了。贺庄机场离开封太近，这边发生了这么大动静，开封城里的日军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的。任来风必须在大队日军赶到之前就率领部队离开贺庄。
至于回去的路，倒是不必再从开封城里穿城而过了。反正仗打赢了，也不着急了，就算绕得远一点儿，只要能平安回去就行。
任来风带着部队撤了，鬼子从塔楼和宿舍楼里也出来了。望着眼前的冲天大火，鬼子机场指挥官满眼都是绝望。这家伙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活路，脑子一时钻了牛角尖，干脆死了吧！趁人不备，这鬼子跑回卧室用他的指挥刀划开肚子，他剖腹自杀了。
事情的后续发展正如任来风预料的一样。他们撤退之后也就二十几分钟，开封城里的大队鬼子就来了！驻军、宪兵、特务，来了好大一帮人。 开封宪兵队长权沈斋、八岐大队长武藤勇一郎、以及驻军的大佐指挥官，这三位现场的实权人物一碰头，他们立刻就知道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贺庄机场指挥官田中少佐已经畏罪剖腹自杀了！
袭击机场的敌人跑了，机场的负责人自杀了，剩下这个烂摊子怎么办？当然是赶紧平息事端，先把眼前的大火灭了，然后各回各家继续抱着枕头睡大觉去。三个人统一了意见之后，立即命令各自手下迅速投入灭火行动！来增援的日军部队摇身一变成了消防队。
日本兵是真的勇敢，一队队不要命的往火堆里跳。在日军士兵拼命的扑救之下，机场大火很快就得到了控制。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小，武藤等人由衷地感到欣慰。就在这时候，一支车队快速的开到火灾现场，从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上跳下来几个人，最后从后车门里下来一位。
这位一下来，立刻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给护到了中间，显然这位的身份不同一般。
武藤看见来了车队就是一愣，等他看清这个车队的规模脸色立刻就变了，“诸位，吉川将军来了，我们快过去拜见！”说完，当先一步小跑这就过去了。权沈斋和那位驻军大佐不敢怠慢，跟着武藤屁股后头快步跑到跟前，三人并排立正敬礼。
人群往两边一份，露出中间那位中等个头、留着整齐小黑胡戴副眼镜的家伙。“诸位，不必多礼。你们先到，给我介绍一下情况吧。武藤君，你来说。”
“是，将军阁下！”武藤勇一郎小腰挺得笔直，绷着小脸把他来之后了解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遍。
那位被称为吉川将军的家伙听完之后不置可否。听武藤说完了，他又让另外两个人再分别叙述一遍。按说这样是很不礼貌的，但这三位却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轮到谁说，谁就认真地说，其他人聚精会神地听。
等仨人都讲完了，吉川将军点点头，“诸君，不用分析，今天晚上的机场袭击案肇事者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附近的游击队，第二种是黄河那边的中**队。中**队派出小部队过黄河袭击机场的可能性不大，他们带着武器是很难顺利通过开封的。而游击队则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对，将军阁下分析的很对！前天下午，权君的弟弟在鼓楼附近遭到了暴徒当街杀害。那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机场安全的。对不起将军，是我大意了！”武藤勇一郎首先承认错误。
紧接着另外两个人也纷纷表示自己有罪。吉川将军很轻易地就原谅了这三人的渎职行为，“三位不必如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支那游击队既然敢伤害了皇军的尊严，那么，皇军就必须要通过强硬的手段告诉他们，谁敢触怒皇军就绝对没有好下场！”
“嗨！”三个鬼子齐声答应了。
任来风高高兴兴回到了郑州，当他去见孙桐萱交令的时候，却被告知：孙总司令又到战区开会去了。
第十章 汤长官
中条山的一场大败，导致**损兵折将、颜面尽失，作为直接责任人的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因此被撤职查办。而同为委员长心腹、五虎上将之一的蒋鼎文将军则走马上任，出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
三军换帅，下面的各路将领当然也要进行以相应的职务变动。其中，和任来风有最直接关系的就是孙桐萱将军的职务调整。孙桐萱原本是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兼豫皖边区游击总指挥。在这次军事会议当中，他就不得不“主动”卸下了游击总指挥的职务。
接任这两省游击总指挥的是汤恩伯。汤恩伯也是委员长的嫡系亲信，自然和蒋鼎文走得近。而孙桐萱这个出身西北军的杂牌军将领受中央嫡系排挤也在情理之中。
以前孙桐萱和汤恩伯就有矛盾，那时候有卫立煌在上面镇着，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一直没有闹大。现在卫立煌走了，换上个和汤恩伯更近的蒋鼎文来当这个战区司令长官，孙桐萱的好日子自然就一去不复返了。
任来风几次去集团军司令部拜见，结果去了几回总见不到人。孙桐萱频繁去战区开会，忙的就是职务变动的事。任来风连着几次都扑了空，孙桐萱职务变动的事还没往外宣布他也不知道。
连续去了几回没见到人，他也不去了，开始专心的在驻地练兵。飞虎营有七个连级单位，里面的新兵也多，任来风急需让这些人度过新兵期，把他们训练成一支配合默契，战斗力强悍的部队。
任来风关起门来一练兵，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就更不知道了。等到一个月之后，自我感觉练兵初见成效，刚想出去看看情况，上峰的命令来了。这命令是苏鲁豫皖边区总司令部来的，命令很简单，四省边区总司令部命令任来风接令之后即刻去报到！
这一个月他一直关着门练兵，外面发生的大事一点儿都不知道。任来风还纳闷呢，孙桐萱原来是豫皖边区总指挥，现在怎么会变成苏鲁豫皖四省游击总司令了呢？莫非是孙桐萱又升官了？他问来那个来传命令的中士：总司令让我去有什么事？
这是在飞虎营的一亩三分地，他又是这里的中校营长，人家中士自然不敢得罪他。面对营长大人的询问，中士恭敬的回答：“俺只负责传命令，其他一概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任来风跟着那传令兵到四省边区总司令部报到。本来以为还是在陇海花园，结果那传令兵却带着他走了另一个方向。
任来风心中怀疑就勒住了马的缰绳，“吁。怎么回事？这不是去陇海花园的路。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任来风这话一出口，身后的黄天噌的一下就拔出了枪！
黄天的伤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治疗和修养已经完全康复了，三天之前正式回到了他的工作岗位。这次任来风出门，他作为第一保镖人选，自然跟着一同行动。除了黄天之外，旁边还跟了另外两名警卫排的战士。
传令兵显然让几个人的激烈反应给吓住了，愣了好半天这才结结巴巴的解释：“汤长官的司令部在古荥，陇海花园是孙总司令的司令部。咱们，咱们去见汤长官走这边没错呀。”
“汤长官？哪个汤长官？”任来风心里隐隐的已经猜到汤长官是谁了，传令兵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是汤恩伯汤长官呀。汤长官现在是苏鲁豫皖边区总司令，命令就是他下的，您到底去不去？”
汤长官，汤司令！显然孙桐萱的豫皖边区游击总指挥已经被汤恩伯给夺去了。任来风叹口气。去不去？四省边区总司令来了命令，他能不去吗？只是不知道这一去是吉是凶。不过料想像他这样小小的一个中校营长，应该还入不了人家汤长官的法眼，此去倒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凶险。
想通此节，任来风也就放开胸怀，跟着那传令兵去见汤长官。
还没到四省边区司令部，路上的军车和军队就多了起来。时不时的有汽车鸣着喇叭从身边疾驰而过，路上遇到的军队身上穿的军装也和孙桐萱军队不一样。任来风有一种错觉，似乎汤恩伯比孙桐萱的军队更正规一点儿似的。
四省边区总司令部警备森严，进进出出的军官士兵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脚步匆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严肃。
传令兵把任来风领进大门之后就走了，由一名中尉副官负责把任来风一行人领进个小会客厅，倒上开水，告诉任来风耐心等候。人家副官忙去了，任来风和黄天几人就在这儿坐等接见。等的期间，会客厅里又来了几个人。任来风和他们一攀谈，知道这些都是等候汤长官接见的。
等的时间不长，把他们领进来的副官进来通知，任营长可以去拜见汤长官了。
任来风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在办公桌前站着一位个豹头鹰眼、中等身材、皮肤微黑的中年将军。这人肩膀上佩戴着三颗星的上将军衔，显然这就是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汤恩伯。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汤恩伯的两支眼睛真亮，像鹰的眼睛一样注视着进门的任来风。
任来风不敢怠慢，赶紧举手敬礼：“报告汤长官，飞虎营任来风前来报到！”
汤恩伯微微点了点头，用手一指旁边的椅子：“你就是任营长？请坐。”汤恩伯这人比想想中要客气得多。
任来风规规矩矩往椅子上一坐，汤恩伯也坐到了他的办公桌后面。接着，汤恩伯就详细询问任来风飞虎营的情况。从部队的编制人员、到成军以来的主要战役战绩，再到任来风个人家庭状况、从军经历等等。
其实这些都是记录在案的，随便翻翻档案就能查出来，但汤恩伯就是要当面问。任来风小心地回答，生怕出一丁点差错。他不知道汤恩伯把他叫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飞虎营的战绩还是不错的。”最后，汤恩伯点头肯定了飞虎营的成绩。
第十一章 归顺中央
“任营长趁战斗间隙练兵，深合一名合格指挥官的素质。党**人要都能像你这样，我们打起日本来胜算会大得多！我会命令各部队都向你学习的。我这里有一本步兵操典，任营长今后练兵的时候可以作为参考。你回去继续练兵吧，争取练出一支精兵，为国出力。”
任来风从汤恩伯司令部走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汤恩伯和他说的话。汤恩伯见他没提任何过分的要求，只是要求他勤加练兵，练精兵，连能打胜仗的精兵！
这是什么意思呢？任来风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是汤恩伯器重他？不像。汤恩伯嫌弃他？好像也不是。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任来风干脆的一甩手，让练兵咱就练兵！不相信练好了兵，你还能从我手里抢走呀？
从这以后，任来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飞虎营驻地里专心致志的练兵。还别说，汤恩伯给他的那本步兵操典对这个时代的军队来说还真是一本实用的兵部训练大纲。按照这上面的来练，不说能练出一支战斗力强大的百战雄师，最起码训练出来的军队绝对能达到正规军的标准。
时间眨眼过了半个月。这一天，任来风正在训练场上指导士兵进行军事训练，勤务兵跑过来报告，说是有集团军司令部的传令兵过来。任来风回营部接见传令兵，被告知：第三集团军即日起就要移防豫西陕州，通知飞虎营两天之内做好开拔的准备！
这就是汤恩伯的倾轧手段，把孙桐萱撵出郑州！
飞虎营属于第三集团军麾下，集团军既然整体调防，飞虎营当然要跟着转移。任来风命令部队停止训练，打点行装，准备第二天随大队开拔。
飞虎营在郑州驻防有一段时间了，部队要走，需要做的准备还真不少。各种辎重装备都要整理打包装车，和当地的各种经济来往也都要及时清理。欠别人的帐要还、别人欠的账要回来。该买的得买，带不走的要卖，卖不了的送人。如此种种，一天的时间能忙得完吗？
就在任来风被各种事情搞得头晕眼花、俩眼发绿的时候，飞虎营的副营长林新城来找他了。
“营长，咱们真的要走吗？”俩人一见面，林新城就问了一句让任来风莫名其妙的话。
“新城，这不是咱们要走，是整个集团军要走。咱们飞虎营是孙老总的部队，第三集团军要到陕州换防，咱们当然要跟着走。”
林新城往左右看了看，示意要两个人单独说话。任来风挥挥手，把屋里其他人全赶了出去。林新城走过去拉开门往外看了看，锁上门这才转过身走近几步神色凝重的看着任来风说：“营长，你一直都是我敬佩的长官，在你面前我一向是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从不藏着掖着。”
任来风点头。这倒是真的，只要是任来风有必要知道的，包括军统的秘密林新城也没瞒过他。也正是有了林新城的存在，这几年来，飞虎营不仅没受到过军统之类强力机关的掣肘，反而是从中获得过不少有用的情报。看林欣成今天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说，任来风静静的听他往下讲。
“您刚才说的话我不赞同。咱们飞虎营不是孙桐萱的部队，咱们是国家的军队。咱们是**，不是任何一个人的私兵！”
这话任来风绝对同意，他心里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新城说得对，继续。”
林新城似乎是受到了鼓舞一样，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我记得您不止一次说过，咱飞虎营是打鬼子的部队，我们唯一的使命就是抗战，就是杀鬼子、保国家、护黎民！您的这些话我始终没有忘！今天，重庆方面给我来了一份密令，要求飞虎营脱离孙桐萱归顺中央！”
脱离孙桐萱归顺中央？任来风愣了。他倒不是对孙桐萱忠心不二，只是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他有点惊讶。
“中央肯定也说过，我万一不从的应对办法吧？呵呵，我们不提这个。归顺中央？听着好像飞虎营是梁山上的山贼似的。当中央军我没问题，只是这么做的话，会不会让人在背后说我是卖主求荣的投降派？”
任来风会在乎这个吗？他只是在通过这些话向林新城摆一个姿态，通过林新城的嘴说他没有卖主求荣。果然，林新城的反映一点儿也没让他失望。
“什么卖主求荣？孙桐萱他是谁的主人？我们的主人是国家，是人民，而不是他孙总司令！当初他孙桐萱还不是跟着韩复渠自立山头，脱离了冯玉祥的系统自立一派？还有孙连仲，现在也是听中央的命令，而不服从冯老总的调遣。谁又说过他们是卖主求荣的？”
“半个月前您去拜见汤恩伯就是个好的开端。孙桐萱手下那么多师长旅长，汤长官单独接见的只有您一个。那说明什么？说明汤长官也是听说过您，听说过咱飞虎营的！”
“只要您同意，我现在就去给重庆方面发电报，就说飞虎营愿意听从中央的命令！”
就算没这回事，飞虎营就敢不听中央的命令了？任来风知道，这虽然只是一个过场，但对于他和飞虎营而言都是必须要走的一道手续。
两天之后，第三集团军全体离开郑州往陕州换防，而飞虎营却在这时候留了下来。对此，战区长官蒋鼎文还给孙桐萱去了个电话，告诉孙总司令：他蒋长官相中了飞虎营，要把飞虎营留下来以备随时听用。
事情就这么简单。对于战区长官蒋鼎文半是命令半是玩笑的话，孙桐萱就算心里再不愿意，最少表面上是乐呵呵的应承了。
任来风为了表示自己在这件事情当中的无辜，专门写了一封信，在信中轻飘飘的表示：其实我不想留，其实我想跟你走。请孙总司令上表中央，要求把他任某人给带上一起走。
据说，孙总司令看信之后冷笑三声，当场把信摔到了送信的通信兵脸上。至此，任来风和第三集团军正式结束了隶属关系，飞虎营进入了中央军的编制。
第十二章 刺杀任务
隔着一条新黄河，河西有个四省边区总司令汤恩伯，河东有个五省特务机关长吉川贞佐。汤恩伯是**上将，吉川贞佐是日军少将。这俩人一个是中**队之中著名的领兵上将，一个是日本方面的天皇外甥、大特务头子。
按说俩人是风牛马不相及，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但偏偏就是有好事者把这么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硬往一块儿凑合。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总之就是有一小撮闲不住的人没事儿老拿俩人比较，说什么到底是四省边区司令厉害呢？还是五省特务机关长更胜一筹？
汤恩伯听到这话之后只是一笑置之，当成个笑话听听也就算了。但这话不知道怎么居然飘飘荡荡过了黄河，飘到了开封日本人那边，传到了另一位当事人吉川贞佐的耳朵里。
据说吉川将军听完之后是大发雷霆！“八嘎！什么两个人谁更厉害？当然是我堂堂的五省特务机关长更厉害！汤恩伯，不过是大日本皇军的手下败将！汤恩伯，大大的狡猾，是皇军大大的敌人！”
从此之后的半年时间里，吉川少将连续发动情报战，一举把河东的国共两党情报站摧毁了九成以上。抓捕杀害了两党情报、特工人员数百人，曾经一度导致我方对河东局势的失控。
军统方面集中了大批精锐在上海和汪伪的七十六号血拼厮杀，双方早就杀红了眼，却谁也消灭不了谁。北方特工人员的大量损失让戴局长怒火万丈，一度差点亲自飞到郑州前线来督战。幸亏委员长这段时间有事他离不开，这才没有莅临郑州。
虽然没有亲自来郑州，但戴局长确是下了严令，命令河南的所有军统人员，要不惜一切代价扑杀那个所谓的五省特务机关长吉川贞佐少将！替军统挽回声誉，夺回失去的阵地。
按说，有了戴局长的这个扑杀令，吉川贞佐就该及时收手了吧？他不，吉川将军不仅没收手，他动作还更大了！吉川这家伙竟然胆大包天，派人过河刺杀汤恩伯了！
有一天，汤长官视察完了部队，在返回司令部的半路上，突然遭受了刺客的袭击！汤恩伯所乘的轿车被子弹和手榴弹给打成了漏勺，司机当场殉国。汤恩伯因为躺在后面护卫的卡车里睡觉而躲过了一劫。侥幸逃了一命的汤长官拿了一杆步枪和护卫排的战士一起与袭击者进行了英勇的战斗。
最终，附近驻军闻讯赶到，打跑了日本特务，这才救下了胳膊中弹的汤长官。
汤恩伯身体受伤心里气更大，下定决心一定要报复对面的那个五省特务机关长。但他是领军大将，手下虽有几十万人也不能贸然行动。要是请命率领大军渡河决战吧，他还没有必胜的信心。万一打了败仗岂不是影响了大局？
这时候，汤司令想起了任来风。任营长上一回不是带领小部队过河去炸了鬼子的飞机场嘛？飞机场能炸，吉川贞佐是不是也能杀呀？
与此同时，林新城和任来风也在商量这件事。林新城是带着使命来的，他带来的是戴局长的命令。戴局长下了扑杀令，林新城虽然不算军统的正式特工，但他和军统也有脱不了的关系，戴局长的这份命令对他也有效！
“营长，你说，咱们要是派一支精锐部队到开封刺杀吉川贞佐的话，能有多少胜算？”
“胜算？呵呵，不到最后谁能说有胜算？”任来风已经听林新城说了事情经过，也看到了戴笠的那封密令，他不想掺和军统的事，但看到林新城失望的样子他又有点不忍心。林新城当了这个副手之后，没少给他帮忙，人家真的有事找到头上了，他还真抹不开面子拒绝。
“事在人为嘛。如果真的是非杀不可的话，刺杀吉川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吉川这家伙不比普通的日本人，他是日本天皇的外甥。真要干掉他，恐怕咱们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了。”
听任来风说有可能刺杀成功，林新城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再听见说代价不小，林新成笑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了解任来风的为人了。只要是为了杀鬼子，别说是付出大的代价，就算是冒再大的风险任来风也从来没有退缩过！这会儿说代价大，恐怕任营长心里已经有胜算了吧？
“吉川自从上任五省特务机关长以来，也不知道杀害了我们多少抗战的军民和无辜的百姓！营长，您要是腾不出时间的话，请给我几十名枪法出众的战士，我领着他们过黄河去刺杀吉川贞佐！”
“你？”任来风斜眼看了看林新城，刚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警卫的声音：“营长，汤长官派人请您到他的司令部去有事相商！”
汤恩伯派人来了！任来风不敢怠慢，赶紧起身换上一身干净的军装，出门去见汤长官。
林新城看着任来风的背影悄悄地笑了。他知道，经过刚才两个人说的那一番话，任来风心里已经有了刺杀吉川贞佐的影子。只要他再多叨咕两次，这事儿就成了！怪只怪，吉川贞佐是日本人，他要是换个国籍，或许还真说不动任来风。吉川，看你这回怎么死！
任来风在四省边区司令部见到汤恩伯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就见一向都是精力充沛的汤长官神色竟然有点儿萎靡，尤其是吊着的左臂更加刺眼。汤恩伯竟然负伤了？
“长官，您，您这是？”
“还不是日本人干的！来风，坐，我有件事想要交给你去办。”汤恩伯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他遇刺的前后经过讲给了任来风听，最后告诉任营长：“你替我去宰了那个狂妄的吉川贞佐！放心，任务完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保证完成任务！”任来风先下了保证，看汤恩伯脸色缓和下来了，这才提自己的困难，“不过汤长官，吉川贞佐是日本天皇的外甥，又是五省特务机关长。刺杀他难度大我就不说了，只说任务完成之后，鬼子肯定会封锁河岸、派出大批军队搜索刺客。我怎么过河回来呢？”
第十三章 军火库
“关于返回方面你不用操心，你率部去刺杀吉川贞佐，不管成与不成，事后我都会设法接应你西渡黄河！”
有汤长官下了保证，任来风还有啥好担心的？关于费用方面任来风没好意思开口，但在武器方面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狮子大张口了。
“长官，吉川贞佐这个人在日军当中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没去开封之前我也不知道这次任务会遇到多大的困难。因此，我打算多带点儿部队过去。可要是带的部队太多，武器方面又跟不上了。”
“武器方面我给你解决。我让军需官把军火库的门打开，里面的枪支弹药你随便选。只要用得上，哪怕你全拿走都行！高德胜！”
“有！”门口进来一名少校军官对着汤恩伯立正敬礼。
“你带任营长去找张平川，就说我的命令，让他打开军火库大门。任营长要什么他给什么，不得推诿搪塞！”
“是！任营长请。”
想不到汤恩伯还是个急性子，这边正说着话，他那边就要任来风去军火库挑选武器了。
任营长赶紧表示感谢，跟着高德胜往军火库走的时候他又犯了愁了。他和黄天，再加俩警卫一共四个人，就算每人身上都挂满又能拿走几杆枪？难道说汤恩伯的大方就是这意思？任来风心里怀疑还不能说，本来就是向人家要东西的，你还能因为自己拿不了就说别人没诚意吗？
路上通过攀谈知道，高德胜就是汤恩伯的副官，而他们要去见的张平川则是汤长官手下的军需处长。
张处长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上校军官，戴副无框眼镜。薄嘴唇、细长眼，冷眼一看就不像个好打交道的人。几个人见了面之后，高德胜把汤恩伯的命令讲述了一遍，张平川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拿书面命令来。没有？从军火库里领取武器弹药必须要有书面文件，高副官，请回吧。张某身为军火库主管，不敢违反相关规定！”张处长竟然拒绝执行汤恩伯副官的口头命令。
“张处长，你连我都不相信？这是汤长官的亲口命令你敢不执行？”高德胜显然是没想到有人竟敢当面抗拒汤恩伯的命令，一时间又惊又怒。
“张某执行的是军火库规定，没有书面命令不敢开库。对不起，请回吧。来人！”张处长喊了一声来人，从门口呼啦啦跑进来好几位荷枪实弹的士兵，过来就把枪口指向了来人。
任来风冷冷的看着军火库门前的变故，一语不发。这是汤恩伯的副官和军需处长之间的交锋，他只需要在旁边静观事态发展便是。
“好好好。”高德胜连说了三个好字，一转脸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任营长，对不起。我们的沟通方面出了问题，我要回去重新向汤长官讨要书面命令。您看您是跟我一起去呢，还是在这儿等着？”
真是沟通方面出了问题，还是这本身就是汤恩伯耍的一个小手段？任来风脑筋急转。瞬间有了决定，“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高副官，我来之前没想到汤长官会让我领武器，连辆车也没开。要不这样，我在这里等着，你请完了命令回来，能不能顺便帮我借辆卡车呀？”
“这？好，请稍等，成不成我都会尽快赶回来！”高德胜抱了抱拳，转身跑步离开。任来风冲着张平川一笑，带着黄天几个人走到军火库外面，找个太阳能晒到的地方往那儿一坐，晒着太阳聊着天倒也逍遥自在。
这一等，就是等了将近两个钟头。就在任来风等得心里烦躁盘算着要走的时候，高德胜竟然真的带着一辆卡车来了！
“任营长，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高德胜跳下卡车，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纸命令递了过去，“喏，这就是汤司令刚写的亲笔命令，请张处长验收吧！”
张平川接过命令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看仔细了，对对笔迹看是不是汤长官的？可千万别出错了呀！”高德胜从旁边冷言冷语的讽刺，张平川低着头也不接话。
张处长拿着命令最少看了三遍，直到确认无误了，这才命令仓库管理员打开库房大门。他告诉任来风：这间仓库现在归你了，里面的东西随便拿，您请吧！
任来风也不客气，带上黄天和两名警卫一起进了库房。这是汤恩伯积攒多年的军火库，里面的存货可谓是种类繁多。从大刀长矛到步枪机枪、手榴弹刺刀是应有尽有。在仓库的最里面，任来风甚至还见到了两门大轱辘细长管的三七战防炮！
这两个宝贝大概是汤恩伯从德械师里淘换来了，藏到军火库里给忘了。任来风看见了本来想要，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吧。人家就这俩宝贝，你给淘换走了汤长官能不心疼吗？再说这玩意儿这么大，他又不能带过黄河，现在要它们也只会增加负担。等用得着的时候再来讨要吧！
任来风在军火库里挑了一批实用的德国进口盒子炮。这玩意儿携带方便威力大，绝对是小规模作战的最佳武器。另外，手榴弹也搬了几十箱。近距离作战，手榴弹不管是杀敌还是用来掩护都是上佳的武器。
再往里走，墙壁上、货架上，摆满了有鞘的没鞘的各种刀具。其中，有一把的样子吸引了任来风的注意力。刀身乌黑、刀刃也是乌黑，整把刀连一点儿光泽都没有。握到手心里并不算太凉，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把刀身放到灯光下仔细看，刀刃的弧度并不是普通的由细到粗，而是呈一种怪异的，有点儿像毒蛇的那种弧度。任来风拿起黑色匕首，照着墙角的笤帚把一砍，“嘭”的一下，没用多大劲儿，黑刀就在笤帚把上砍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举起来对着灯一看，好嘛，就这轻飘飘的一刀，笤帚把就断了四分之三还多。果然是把好刀！任来风把黑匕首往自己腰里一插，归我喽！除了这支黑匕首之外，各类刺刀匕首又拿了上百把，差点儿没把军火库里的短刀类冷兵器给拿完了！
第十四章 巨额经费
从军火库里又挑了几十支新式步枪和轻机关枪。任来风一看，得了，东西不能再拿了，贪多嚼不烂，就这么多已经够得上这次出兵的军费了！四个人仅仅把挑好的武器搬出军火库就跑了几十趟，再一件一件放到卡车上，把卡车的后车厢放了一大半。
整个过程中张处长从头到尾一直在现场。等到任来风把东西全装上车告诉他可以关上仓库大门的时候，张处长这才明显的松了口气。刚才他还真怕任来风一赌气把军火库给搬空了，幸亏对方只拿了一部分轻武器，像什么重机枪、战防炮之类的人家一件没要。要不然，还不把他给心疼死？
任来风却不管军需处长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他取了自己要的东西之后，告诉少校副官高德胜：我把东西拉回去之后卡车再还你。然后，通知司机发动卡车，直接开往飞虎营驻地。
回到营里，让战士们从车上把东西搬下来，又给了司机两块钱当作辛苦费，卡车司机开车返回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接下来，就该准备出征事宜了，任来风把林新城找过来告诉他：戴局长的任务我接了！不过，关于吉川贞佐的情报和这次行动的费用问题军统得负责给解决了。
林新城一听喜出望外！本来他还打算再找任来风游说几次呢，没想到这么快事情就成了！有关吉川贞佐的情报？这本来就是军统负责的范围，至于费用就更好说了，戴局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任营长想要活动经费？发个电报只管要就好了！
林新城一口答应了任来风的要求，倒让任营长怀疑自己的要求是不是提得有点儿低了？放着戴老板这么一头大肥羊，不好好捞一把油水那也太看不起人家了吧？
“新城，你说戴局长能给咱们拨多少经费？”任来风打算试探一下军统的经济实力。
“那得看您想要多少了。怎么说呢，军统毕竟不是军队，太多的经费也是不可能要得下来。像这次这样的大行动，我估计要个十万八万的应该没问题吧？”林新城心里也没谱，不过他知道，只要不是数字太离谱，戴局长那边应该不会拒绝。
“十万八万？有点少吧？这次刺杀吉川贞佐事关重大，人少了可不行。我打算把飞虎营全带过去确保这次扑杀行动的成功。咱飞虎营上千号人马，我看怎么也得三四十万吧？这样，你就上报五十万军费，看他戴老板给不给！”
五十万？您还真敢要！林新城呲了一下牙，但还是如实上报给了军统戴老板：任营长愿率飞虎营所有官兵全力扑杀吉川贞佐，需要行动经费五十万元。
时间不长军统回电：五十万太多，四十万就可以。同时通知任来风，二十万先付，扑杀成功之后再付另外二十万。
军统真有钱呀！这是林新城看到电报之后的第一印象。好嘛，他本来还想着报个十万八万的就不少了，哪知道人家任营长一张嘴就是五十万！更离谱的是军统竟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四十万，还是啥事没办就先付二十万的这种！
这会儿林新城倒是后悔了，早知道就该要一百万了。要是开价一百万，说不定那边还个价八十万就拿下了！
林新城把军统回电和他的想法全告诉了任来风，被任营长指着鼻子教训了一通：“新城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上过这么多年学的人，怎么说话办事还像个孩子呢？一百万？你以为是一百万粒沙子呀？那是钱！你要是敢要一百万，说不定戴局长明天就会派人来调查你！”
“四十万不少了，咱就算一千人吧，平均每个人就是四百块！这可顶当兵的十年军饷了！”
对任来风的教训，林新城是连连点头。他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任营长对事情的判断能力。
没隔几天，二十万块钱就汇到了飞虎营账上。任来风动员了兵马，飞虎营以训练为借口开到黄河岸边，找了个隐蔽的渡口在附近悄悄地扎下了营地。
有渡口还得有渡船，任来风命令部队在附近搜集渡船。如果找不到的话就地造船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毕竟这只是一条新黄河，并不是大江大海，对船只的技术要求也没那么高。
任来风的计划还是率领小分队先过河，去开封探明了情况之后，需要的话，飞虎营随时都能过河支援。如果小分队就能完成刺杀的话，那就用不着大队人马渡黄河了。
把一切安排停当，渡船也找到了，任来风照例把部队交给顾大峰照管着，他自己带着付二冲、黄天等几十名好手组成小分队，连夜乘渡船过了新黄河到了东岸。
任来风已经不是第一回进开封了，最近这一年可谓是常来常往轻车熟路。身后不远处跟着的就是老家在开封的牛黑和喜子，任来风进开封经常带着他们俩。有这俩本地人跟着，最起码他不用发愁在开封会迷路。
就像现在这样，前面路口有个伪军设的检查站。任来风正在思考对策的时候，牛黑已经乐呵呵好的过去和伪军打起招呼了：“老孟，两个月没见你怎么还在这儿站岗呢？”
“大黑牛！你小子这是从哪儿来？我怎么听说你参加了……”
“是呀，我就是参加了挖矿队，这你都知道？怎么样？家里最近过得还不错吧？小胖现在爱读书了没？”
“唉，别提了。那孩子玩儿起来是样样在行，一让他读书学习就打瞌睡。我是教不了他了，将来长大能过个什么样是什么样。你呢，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是二十七还是二十八？说上媳妇没？”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最后大黑牛一指任来风，“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他们要到我家住两天。老孟，有空了找我来喝酒啊。”
“哎，好嘞，这两天有空我就过去看看。你们快回去吧。”老孟摆摆手示意放行。岗哨上的伪军抬起了限行杆，喜子赶紧拿了包烟凑过去给伪军每人发了一支。
伪军们正笑呵呵对火点烟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冷喝：“站住！干什么的？”
第十五章 汉奸丘老八
任来风抬头一看，就见顺着官道来了几个人。领头的那位头上戴顶窄沿礼帽、敞着怀，斜挎着皮枪套。在这位身后背跟着五六个小子，也全都是半敞着怀、腰里挂着手枪。不用问，只看穿着打扮就知道，这几个人肯定是汉奸特务。换句话说，他们也都是吉川贞佐的手下！
任来风斜眼看着走近的汉奸，他倒要看看这帮小子到底想干什么？要是识趣的话，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要是不识趣，今天说不得就得让这几个不学好的小子吃顿苦头！
“丘老八，你什么意思？这几位是我多少年的老邻居老熟人，人家出城办完了事情要回家，你想干什么？”刚才和牛黑说话的老孟不干了。他刚说完放行，汉奸就来过来拦人，他面子往哪儿搁？你们要不早来、要不晚来，这算什么？
“孟瞎子，你少给八爷在这儿装楞！这几个人都是你家的邻居？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领头的汉奸斜眼看看任来风，再看着老孟，一脸的痞气。
“你没见过？你没见过人的多了！他们是我的朋友，今天我就放他们过去了，你能咋样？”眼看丘老八来者不善，老孟也瞪起了眼。哨卡上的伪军同时怒瞪汉奸。
眼看俩人因为自己这些人顶牛，任来风觉得他不能再站到后面看热闹了，遇事退缩那不是他的性格。说不得迈步走到争吵的两人跟前，挥挥手，先把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再说。
“两位，别因为我们几个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二位给我个面子，都别吵了。来，拉拉手，大家继续做朋友。”
出乎预料，任来风出面竟然想当和事老。吵架的两人全愣住了，他们全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任来风。伪军老孟还没说话，汉奸丘老八先开了口，这家伙一开口就没好话。
“我说，你算老几呀？我们之间的事你蹦哒出来瞎掺和个啥？”
“找死！”任来风火往上撞，冷不丁一伸手就卡住了汉奸丘老八的脖子，另只手握拳照着这家伙的太阳穴“嘭”就是一下子！丘老八招架不及脑袋中拳，俩眼一翻，咯了一声身体软绵绵倒在了地下。
任来风一动手，黄天、冯文英、付二冲等人立马飞身上前去帮忙。跟丘老八一起来的汉奸们眼看不好，赶紧往外掏枪却已经来不及了，几乎是眨眼之间他们每个人的要害就已经被一支冷冰冰的枪口给顶住了。“别动！敢动一动就打死你！”
“不动！不动。好汉爷爷我没动。你可别开枪呀！”汉奸们不敢乱动，飞虎营众人过去把几个汉奸给缴了械。“哎哎，你们轻点儿，轻点儿。八哥！八哥怎么了？”
“八哥？你说丘老八吧？哼，他卖国求荣、投敌当汉奸，欺压良善、鱼肉乡里，死有余辜！念在大家都是中国人的份上，今天暂时不取他的狗命！”任来风走过去踢了踢躺在地下那位，“丘老八，别装死了。你要是喜欢当死人，我现在就捅你一刀，成全了你的愿望！”
“别，别！我没想当死人，我没想当死人呀！”丘老八一个骨碌翻身坐了起来。
任来风打那一拳使了多大力气他自己能不知道吗？他那一拳能把人打得暂时失去意识，但绝不至于长时间的昏迷。丘老八躺地下一直不起来，这家伙显然是在装死想逃避打击。任来风岂能让他如愿？
“丘老八，你打算怎么办吧？”
“怎么办？随便好汉处分。哦，不不，我愿意改邪归正，我愿意弃暗投明！好汉，我愿意跟着你干，我愿意跟你上山当一名巡山喽啰兵，跟着您打家劫舍、拦路抢劫。”
“闭嘴！”任来风一声怒喝打断了丘老八的胡言乱语，“丘老八，想死你就明说，老子这就成全你！告诉你，老子是**飞虎营长任来风，不是土匪！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我一把掐死你！”
“啊？您是任营长？哎呀，任营长，我可见着您了！您恐怕还不知道吧？您的威名已经响遍了整个开封城了！现在只要是一提起您任来风这三个字，吓得小孩子半夜里都不敢哭呀！”
“皇军，呸，是鬼子！鬼子要是知道您进了城，全都得卷起铺盖卷滚到乡下逃难去。他们谁也不敢在城里呆呀。任营长，您招不招勤务兵？我愿意跟着您当一名优秀的勤务兵。我给您端茶倒水，伺候您吃喝拉撒。您要是腿疼了我给您捶腿，腰疼了我给您按腰。”
“行了行了。”任来风摆摆手打断丘老八穷白活，“我说丘老八，你这张嘴可是够厉害的呀。我有勤务兵。你要是真想弃暗投明的话，就在城里给我搜集日军的情报。算了，这活儿你也干不成。你还是好好的当你的汉奸吧。不过我可告诉你，今后再不许干缺德事儿！”
“是是是，我保证从今以后一件缺德的事也不干！”
“一件不干？这么说你是打算两件三件一起干了？老孟，拿纸笔来，让丘老八给我亲笔写个保证书，保证他会和**合作！将来这小子要是想翻脸不认账了，我就把这张保证书拿给鬼子看！”
“别！”丘老八的嘴都快咧到耳朵上，“任营长，任长官，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连我自己的名子都写不好，哪儿会写什么保证书呀？”
“名字都不会写？鬼子给你发薪水的时候，你不签字他也给你？”
“我小时候家里穷，勉强上了两年小学就没继续上。名字我能写下来，可别的字都不会写呀。保证书我真的写不下来。要不，我给您立个口头保证算了。我可以发誓！”说着话，这货举起了右手貌似要发誓。
这么随便就能发誓，他肯定也不会把誓言当回事。这种毫无约束力的事情任来风又怎么会相信呢？
“你也不用发誓。保证书你不是不会写吗？这样，我找人帮你写，你只要签上名字摁上手印就行。怎么样？我对你不错吧？”
第十六章 打进童府
丘老八咧着嘴哭丧着脸，勉强在写好的保证书上签字画押摁了手印。任来风把保证书往怀里一收，“好了，你可以走了！”连从头到尾细看一遍的机会都没给，任来风就把丘老八给撵走了。
丘老八走了，这边还有个牛黑的熟人伪军老孟。刚才任来风和丘老八说话的时候，老孟和哨卡上的几个伪军可都在旁边看着呢，这会儿见任来风朝他们看过来了，老孟尴尬的笑笑，叫了声：“任营长。”再往后他就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了，和刚才的话痨丘老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孟，你别紧张。”有鉴于刚才老孟的表现，任来风对待他的态度当然和对丘老八不一样，“你和牛黑是朋友，就是我们飞虎营的朋友。我们这次来开封有重要事情要办，到时候少不了要找你帮忙。好了，你忙着，我们先进城，有机会再联系。”
摆摆手，和老孟告辞，任来风率领众人进了开封城。任来风在开封可是有熟人，他第一次进开封的时候就认识了市府的副总参议童文父子，也进过童府。虽然头一回俩人认识的经过不太愉快，但后来飞虎营和童家少爷童一飞却有过来往，童一飞也帮过飞虎营的忙。两边算是有了一定的合作基础。
鬼子占领开封之后，并没有对城市进行什么大型的建设和改造。时隔多日，任来风再进开封之后，不管是街道还是建筑都和上次来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只有街上的鬼子和汉奸看起来比以前似乎多了不少。
有经常来开封活动的侦察员在前面领着路，任来风一行人直接赶奔童府。童文的家还是那么气派，大门左右两边各摆了一尊半人多高的石狮子，黑油漆的大门敞开着。大门口两边停的有汽车、马车、黄包车。偶尔有个进出童府的人也都是或西装革履、或长袍马褂，看上去非富即贵。
任来风刚到门口，看门人就拦住了他的去路，“这是童总参议的府邸，各位有什么事吗？”这个大门闲杂人等不让靠近！
任来风还没说话，愣怔先走上前来交涉：“我们都是一飞少爷的朋友，来找一飞少爷有事儿。”
把门的一听这帮人是童一飞的朋友脸色顿时变了，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的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愣怔一呲牙，“原来是少爷的朋友，失敬失敬。各位请稍等，我这就进去禀报我们家少爷。”这位说完，扭头往里就跑，把任来风这些人给晾这儿了！
什么毛病这是？上门来见童一飞还让挡到门口了！任来风就是不想带着这一大帮人在外面逗留太久，免得引起鬼子汉奸的注意，这才来找的童一飞，没想到竟然被挡到这个门口了！
往里硬闯，肯定会引起童府满门的惊慌；要是现在就走吧，那就更容易引起人家的怀疑了。任来风现在落到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任来风心里有这种感觉，别人的感觉就更强烈了。首先是愣怔就受不了了。来童府是他手下侦察员给带的路，刚才也是他这个侦察排长首先和童府家丁交涉的，童府的人拒绝也是针对的他。愣怔自从当上侦察排长之后啥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哎，门口的，童一飞到底在不在家？”愣怔说着话就往那几个人跟前去，童府把门的要是敢拦他，愣怔就准备动手收拾这几个小子了！以他的身手，收拾这几个小子那不是跟玩儿似的嘛。
“啊？我们少爷在家呀，怎么了？”把门的家丁还不知道危险已经临身了呢，正对着愣怔那人瞪着眼睛撇着个嘴，表示他不含糊，“让你们等你们就等，我们少爷有空了你们自然能进去，没空你们就得改天再来！”
“愣怔！”眼看着俩人就要凑到一起了，任来风赶紧喊住了愣怔。他要晚开口一秒钟，大门口非得打乱了套不可！愣怔心有不甘的后退几步，气得把头扭到了一边。
还好，进去报信的那家丁用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也就五六分钟，这位小跑着又回到了大门口，“各位，对不起。我们少爷今天没空，他没时间接见你们几位，请回吧。”
就这么给撵回去了？这下连任来风的火儿也上来了，一个当汉奸的童家架子还不小！“愣怔、牛黑，把这帮人全给我打进门里，我们进去！”童府家丁不能放到外面，就算这帮人有什么想法，那也得关起门来解决！
“是！好嘞！”俩人大声答应了，抡拳头就冲了上去！童府家丁看出俩人来者不善，几个人摆开架势，两边人撞到一起可就动起手来了！“乒乓！叮当！哎哟！妈呀！你打住我下面了！”
牛黑是一个人，愣怔可不是。愣怔是飞虎营的侦察排长，人家手底下有人！跟着来的那几个侦查员一看排长跟人动手，他们能不上去帮忙吗？侦查员的手头普通家丁哪能比得了？这些人上去不到半分钟，童府家丁抱腿的抱腿、捂脑袋的捂脑袋，就已经大部分都带伤了。
“我们进去！”任来风一马当先往门里就进，冯文英和黄天一左一右保护着，只要有童府家丁敢靠近的，俩人都是拽胳膊直接往院子里扔。打都不屑于和他们打，把人远远地扔开拉倒。
这边一进门，后面有人立马把两扇大门给关上，上了门闩，童府今天闭门谢客！任来风大步流星往里走，一抬头看见上次他来过的童府堂屋，当下也不往别的地方去，迈大步直接走进了堂屋。他就不信，童文和童一飞知道门口的动静能不来见他？
童家父子的动作比任来风想象中还要快，几乎就是他坐到堂屋太师椅上伸了个懒腰的功夫，童文和童一飞父子二人就双双来到了堂屋。
童文看见任来风愣住了。他见过任来风一次，虽然那次任来风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这么长时间过去，当初的印象也早就模糊了。这会儿他看见任来风只是觉得眼熟，却叫不出名字，也想不起他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童一飞则不同，第一是他和任来风见面的次数多，二也是他年轻记忆力好，很轻易地就能辨认出任来风。
“任司令！”那时候任来风带的职务还是游击司令呢。“原来，原来光临寒舍的是您呀！”
第十七章 在童府
“童少爷，童老爷子，你们好呀？”任来风坐在太师椅上笑呵呵的向本宅的主人打招呼，“想不到我时隔两年没来，贵府的警戒级别倒是提升了。要不是我还会两下子，今天还进不了贵府的大门了。不好意思，刚才进门的时候和贵府的人闹了点儿不愉快，你们还请原谅呀。”
“哪里哪里。都是家里下人不懂事，差点儿得罪了贵客我替他们向任司令说声对不起。任司令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他们一般见识。”童一飞一叫任司令，童文立马想起椅子上坐的年轻人是谁了，赶紧赔礼道歉。
童老爷子和任来风说话的功夫，童一飞招招手把府里的管家叫过来，当着任来风的面吩咐：“告诉家里的所有人，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许随便议论，更不准告诉外人。你负责监督，一旦发现有人往外泄漏立刻告诉我！”
看童一飞如此作态任来风暗自点头。经过这几年，童一飞也成熟了。换成是两年前，他绝对想不起来这么做。
“童老爷子，我们这次进城是来办事，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来你家暂住几天。有什么打扰的地方还请多包涵。另外呢，我想问你们爷俩点事情，无关人员先暂时离开吧。”
跟童氏父子一起来的男男女女十好几口子，任来风示意其他人回避。这是童家的堂屋，来了客人童家人倒要回避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但这客人要换成任来风就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了。
童文回过身对一个中年妇女交代了两句，看俩人说话的神态那中年妇女应该就是童文的老婆、童一飞的妈。
童文的老婆领着家人退出了门外，堂屋里只留了童氏父子和任来风、黄天。冯文英和付二冲等人也到了外头。
“任司令，今天的事情不是我们有意怠慢，是有原因的。”堂屋里剩了三个人，任来风还没开口童文先说话了，他这叫争取主动。“一飞最近出了点儿事儿，我让他这段时间待到家里不见外人。您和门上人说您找一飞，一飞不知道是谁找他就没打算见。要早知道是您，我们早接出去了。”
是这么回事吗？任来风在童家父子脸上挨个儿的看，也分辨不出这番话的真假，只好接着话头往下问：“童一飞出什么事了？”
“唉，家门不幸，飞来横祸呀！”说起儿子的不幸遭遇，童文叹了口气。“几天以前，一飞和一帮同龄人喝酒耍乐。喝多了酒为一个女人与人争风吃醋把人家给打了，结果被打的那人竟然是日本驻军参谋长的侄子。最后还是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求了冈村宁次，这才保住了一飞这条命。”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还敢让一飞再出门？我本来的意思是让他躲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出来。没想到今天您就领人来了！”
“童老爷子、童一飞，你们知道吉川贞佐这个人吗？知道？你们和他有交情吗？”父子俩一起摇头，不过，从他们的眼神里任来风看出来这父子俩大概已经猜到他问这话的用意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俩帮我留意吉川贞佐的生活起居习惯以及近期的行动规律。怎么样？”
“可以！”童文一口就答应了。老头子是人精，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万一稍一迟疑，被任来风误会成他和吉川贞佐有什么特别的交情，他们这一家子人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好！老爷子果然不愧是个办大事的人。这样，我给你们两天的时间，老爷子交际广阔，留意的话应该不难得到有用的信息。一飞，你也有你的朋友圈，你到你的圈子里打听一下。当然，打听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人看出破绽来。时间是越快越好！”
最后一句话都不用任来风交代，童氏父子当然知道越快越好。快点儿把情报探听出来了，任来风就能离开他们家了。留这帮人在家里就等于放了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一旦出事那就是要人命的大事！能早走最好！
给这俩人布置完主要任务，任来风又向这父子二人打听开封城最近有什么大的新闻。另外他还想知道老朋友武藤勇一郎和西尾阳雄这俩人的近况。这两个日本人，一个是多年的老对手、一个是生意上的伙伴，常年不见还挺想念的。
在这点上，童家父子就让任来风失望了，父子二人都没怎么听说过那俩日本人的消息。武藤既是八岐大队的指挥官、又是日本特务头子；西尾阳雄是方面军军医部的军官，童家父子既然不是那种铁杆汉奸平常对这些日本人就没那么留意了。现在任来风让他们说，他们哪儿能说得出来哟。
对武藤勇一郎，任来风还真是有感情，俩人这些年一直就没断了打交道。当然，他挂念武藤肯定没有武藤挂念他那么深刻，任来风可是八岐大队的头号敌人。只要任来风还活着，八岐大队最重要的那个任务就始终没完成。
童文把家里条件最好、位置也是最佳的房子给腾了出来，让任来风和他的小分队住。同时严厉警告家里的所有人，平常没事儿不许打扰这些贵客，哪个要是惹的贵客不高兴了，要严厉处分！
任来风在童家找到了临时居住点儿之后，他当然也不能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这儿坐等消息，他自己也要出去打听。多一个人打听不就多一份成功的希望了吗？
确定了谁留守谁外出的时候还出了一点儿小小的争执。原本任来风是想把牛黑和喜子留到童府坐镇的，没想到这边刚一宣布，两个人却不愿意了。牛黑和喜子说他们已经离开家已经很长时间了，现在有了机会，俩人想回去看看亲朋好友。
任来风这次进开封执行的是秘密任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像探家这种事能免了还是免了的好。但牛黑却说他回去可以向以前的伙伴打听情报，他那些儿时伙伴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老开封人，城里头有什么新闻他们肯定清楚。
第十八章 返乡
这就是资源！任来风脑子里瞬间出现了这句话。让牛黑和喜子返乡说不定还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不过，针对牛黑的性格，他还是得郑重警告：“不许喝酒、不许惹事。”
“营长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老惹麻烦呢？就算我会惹事，这不是还有喜子跟着的吗？喜子你还信不过？”
我还真信不过！喜子能看住你？喜子以前干过小偷呀，让个小偷看着你这个专门惹是生非的莽汉，怎么看你们这对组合都不保险！任来风看了身边站的这些人，似乎哪个都不合适，最后他不得不咬着牙把黄天给推了出来。
黄天是他的警卫排长，小伙子走得正、行得端，别看年纪不大，在飞虎营里却是一向受人尊敬。再加上黄天本身拥有高超的武艺，牛黑就算犯了牛脾气，黄天也能收拾住他！
临行之前任来风给牛黑和喜子下了命令：从现在开始到任务结束黄天就是你们俩的长官，你们必须服从他！如敢不从、以违抗军法罪论处！
“营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保证听黄天兄弟的话，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他不让我干，就算地下有个金镏子我也不捡！黄天兄弟枪法上比我强、武艺更比我强得多。要是我不听他的话，他揍我一顿我也白挨，来营长这儿告状肯定也告不赢嘛。”
牛黑这番话一说，在场人全笑了。话糙理不糙，牛黑说出的话虽然是大白话，但还就是那个理。试问，谁在任来风面前告黄天的状能告的赢？
任来风等人从童府的后门溜了出去。一出大门各人就分开了，黄天跟着牛黑、喜子去他们的家；任来风领着冯文英去遛马路、打听情报；付二冲等人也各有各的任务。
“黄天兄弟，咱先陪喜子给他娘去烧纸，然后去吃第一楼的包子。等到下午咱们一起去会朋友。你别看我们哥儿俩没钱，穷朋友可有一大帮！要想知道什么消息，问一问这些人基本上不知道的就没几样了。”
牛黑说的这话黄天同意。英雄不论出身。穷怎么了，穷人照样能办大事，穷人照样能交到朋友。三个人买了黄纸香烛，来到一片荒草地上，喜子快步跑到一个土堆跟前，跪下先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叫一声娘就失声痛哭。
牛黑在边上紧着劝。劝了好一会儿，喜子方才止住了悲声。进入烧纸环节，牛黑就向黄天解释：喜子没有兄弟姐妹、父亲十年前就死了，家里只有一个娘和她相依为命。老娘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结果一天福没享到就死到了鬼子手里。喜子心疼他娘，心里能不难过吗？
不过，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是要坚强活下去的。喜子和牛黑聊天，聊着聊着心里的悲伤情绪慢慢也就淡了。
喜子祭拜完母亲，三人按照计划去第一楼吃包子。开封第一楼，啥时候都是生意兴隆。三个人来了之后，牛黑拉着伙计嘀咕了几句，小伙计就领着找到了一张空桌。每人要了两笼包子又点了几个菜，三人开始边吃边聊。
“哎，这儿有人没有？”耳朵边突然出现一个似曾耳熟的声音，黄天抬眼一看，乐了，这不是进城时候遇见的那个汉奸小头目丘老八吗？他怎么在这儿？
黄天看见丘老八的时候，丘老八也看见了他们三个人。丘老八明显楞了一下，不过，随即他就把视线转向了别处。黄天知道，这个丘老八很可能并没有认出他们是干什么的。
城外头当时那么多人，真正能让丘老八记住的估计也就只有任来风。黄天还好点儿，他离任来风比较近，对牛黑和喜子估计就没什么印象了。
其实那桌本来是有人的，但丘老八往那儿一坐，原来在那儿坐的那几位就赶紧让了位。丘老八让伙计收拾了桌子之后也要了几笼包子，和两个手下坐到那儿一边吃包子一边聊天。
三个汉奸说的都是张家长李家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黄天只听几句就没兴趣了。有功夫听汉奸唠叨还不如多吃俩包子呢。
“要说这任来风还真是英雄了得，一个人拿着两把枪就敢硬闯开封城！也幸亏当时是我在场啊，要不然还真就让他给混进去了！你们说怎么那么巧呢？任来风正要进城，刚好就让我给遇上了！我一看，这家伙不像个正经人，就过去套他的话。结果，这任来风嘴还挺紧……”
“丘老八，你的嘴紧不紧呢？”
丘老八正说得高兴，身边冷不丁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丘老八心里立刻就来了气了。扭头一看，桌子旁边已经多了个人，是个长相挺帅气的小伙，看着有点眼熟。
“你是谁？”丘老八已经很谨慎了。要搁平常他早抡巴掌过去了。一是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气质不凡，二也是今天遇见的事让他不敢再像以往那么随意了。
“我？说起我你肯定不认识，不过，说起我老板你恐怕就知道了。”说到这儿，黄天故作神秘的冲着丘老八眨了眨眼，“我老板姓任，名字叫做来风。”
任来风？任来风！丘老八脸色剧变，刚想站起来胳膊已经被黄天给摁住了，“别急着走呀，咱聊一会儿再散嘛。你不是挺能说的吗？其实我挺喜欢你的，我觉得听你这人说话有意思。八哥，给我介绍介绍咱这城里那个日本人出名呗。”
“那个日本人出名？”丘老八差点没哭了。他不知道这三位是干什么的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他哪儿还敢说日本人的好话？可要说坏话吧，这可是开封城，谁知道哪个人有日本人的密探？“你想知道谁？”
“听说有个五省特务机关长，叫什么吉川贞佐的，你就给我说说他吧。”
黄天说得很随意，丘老八却让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吉川贞佐，那是能随便议论的吗？五省的特务机关长呀，一个字说错那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咱能换一个吗？”
第十九章 见义勇为
“换一个？嘿嘿，我还就想听吉川太君的事。你给我讲讲呗。”黄天拉板凳坐到了丘老八旁边。在城门口的时候人太多没功夫聊天，现在来了饭馆那还不是随便聊吧？
“八哥，他是谁？”和丘老八一个桌的俩汉奸眼见来的这个年轻人似乎对他们老大不太尊重，其中一个小子神色间就露出了几分不满意。
黄天抬头瞟了这家伙一眼没理他，丘老八心里一慌赶紧教训这个没眼色的手下：“住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朋友，请问您怎么称呼？”
几个人也不敢笑。还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姓黄。”
“是黄哥，嘿嘿。你们俩听见没？这是黄哥。快叫黄哥！”
“黄哥。”俩汉奸郁闷的叫了一声，低下头只管吃包子，再也不敢看丘老八和黄天一眼了。
“这个吉川太君吧，他是河南、河北、山东、山西、安徽五个省的特务机关长。这人吧，大概四十来岁，是日本人，军衔是少将。听说他在日本国内是个刀法高手，一口刀打遍日本没敌手。”
除了大家都知道的，其他关于吉川贞佐的事情基本上全都是传说。也不知道是真有这事呢，还是丘老八即兴发挥信口胡诌的。反正他只管说，黄天是只管听。
这边俩人一个说得眉飞色舞，一个听得专心致志，这两张桌子上还有其他人呢。这张桌上的俩汉奸低着头老老实实吃包子，一句话也不多说；旁边那张桌上的牛黑却坐不住了。这家伙解决了两笼包子，瞪着眼睛就从窗户里往外看。
“哎哎，喜子你看，那不是小曼吗？”牛黑兴奋的指着窗户外面，有个年轻女人刚好从窗户外头经过。
“呵，还真是小曼！”喜子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显然这个年轻女人他们俩都认识。
“小曼！小曼！”牛黑推开窗户对着外面就喊，为了怕对方听不清楚，他把脑袋也探到了窗户外面。
那年轻女孩先是一惊，等看见窗户上的那颗大黑脑袋之后，无暇的脸上绽开了甜美的笑，“黑牛哥，你吃包子呢？”
“对呀，我在吃包子。小曼，快过来，我请你吃！”牛黑冲着女孩直招手，那样子一只发情的猩猩差不多。
“不了，我还要赶紧回家呢。再见。”小曼挥挥手，露出连花朵都嫉妒的笑容，袅袅婷婷地走了。牛黑出神地看着那个摇曳的背影，眼睛都舍不得离开了。
“黑牛哥，你心里还想着小曼呀？当初她天天跟你在一起，你怎么不娶了她？是她爹嫌贫爱富嫌弃你吗？那时候你是一个人，家里确实穷。但现在你可是咱飞虎营的副排长，国家的军官了。你要是现在回去找小曼，说不定她爹还许哭着喊着要把她嫁给你呢。”
“别说了！”牛黑烦躁的打断了喜子的话，抬手和黄天打了个招呼：“兄弟，你们先吃着，我到门口透透气。”说完起身就走。等黄天回过头他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
黄天要是强拦住他吧，似乎也有点儿不合适。就这么稍微一迟疑的功夫，牛黑已经快走到门口了。没办法，黄天只好提醒他：“别走远了，你就在大门口，过会儿我下去找你。”
牛黑摆摆手，头也没回出了第一楼的大门。站在门外，吸一口干冷的空气，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朝小曼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刚才那个背影好像还在那儿。但不是一个人，小曼旁边又多了两个人，是遇见熟人了吗？
低一声高一声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曼好像在和那俩人吵架。有人欺负小曼！牛黑脑子一热，早忘了刚才黄天交代他的那些话了，迈大步跑向了争执中的三个人。他还没跑到跟前呢，那俩人已经开始动手动脚，拉着小曼的两条胳膊就拽走，小曼拼命挣扎着开始叫救命。
“混蛋，住手！”就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际，牛黑大吼一声开始冲刺跑，同时右手伸向了后腰，那里放了一支枪。要是跑步都赶不上，那他就要用枪了！
好在两个歹徒听见喊声都停了手，没给牛黑用枪的机会。俩人惊讶的看着跑过来的黑大个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小曼好像让吓傻了一样，呆呆的站到原地，既没有趁机逃跑也没有迎着牛黑过来，就这么直直的愣到那儿了。
要是正常的情况下，即便牛黑是英雄救美见义勇为，跑到跟前他也要先问那两个犯罪嫌疑人是谁？再质问他们为什么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这是身为一名见义勇为者应该走的正当程序。但牛黑却没有，这位跑到跟前二话不说是抡拳就打！
那俩一看这位上来就打人，往旁边一躲让开几步，牛黑这一拳就打空了。
要说牛黑的身体条件那是相当出色的，个子高、力气大、发应快，一个人对付两三条壮汉不在话下。
人家让开了，你总该说话了吧？牛黑偏不，他挥舞着拳头继续追打那俩疑似歹徒。那俩人一边躲闪招架，其中一个就问了：“朋友，请问你是哪位？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你娘！兔崽子给我照打！”牛黑嘴里骂着，手上不停。那俩人也恼了，伸手和牛黑打成了一团。两名疑似歹徒的手上功夫比普通莽汉强点儿也有限，俩人联手之下竟然还战牛黑不下！大黑牛这家伙拼起命来还真像一头蛮牛，两个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牛黑拳头乱打俩脚乱踢，很快两名对手就各吃了几拳几脚，个子矮点儿的那位动作慢点儿鼻子都让打出血了。这位用手一摸，手上一片红，当时就急眼了！手往怀里一伸，再拿出来的时候掌心里赫然多了一支黑乎乎的手枪！
“站住，别动！”这人把枪指向了牛黑的大黑脑袋！
平常人早吓呆了，牛黑却兴奋了！这家伙刺啦把衣襟往两边一分，“来吧小子，有种的往这儿打！”
第二十章 牛黑被抓
牛黑解衣襟摆出一副要和人家拼命的架势，那俩人却根本就没有当街杀人的意思。两个人彼此看了看，拿枪那位把枪口一低冲了地，“朋友，果然好胆色。我们今天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两人转身就走。
敌人走了，牛黑扭头再去找小曼，结果周围却没人，小曼不见了！哎哟，肯定是刚才那俩人另外有同伙，趁着他们俩和我打架的时候把小曼给抓走了！好小子，你们别走！“站住！别想走了，兔崽子，你们给我站住！”牛黑叫了一声，甩开大步在后头就追。
前头那俩人才走出去没多远，听见身后有人喊，回头一看，那个大黑个子又追上来了！好家伙，这才是破裤子缠腿，想甩还甩不掉了！拿枪那位心里发怒，回手就是一枪：“啪！”这一枪正打到牛黑的大腿上。牛黑“哎哟”一声，一溜跟头摔出多远去，躺地下可就起不来了。
这时候，正好有几个汉奸从这附近路过。枪声把汉奸们吓了一跳赶紧蹲地下隐蔽，等缓过神往路中间一看，哟，路面上竟然躺了个人！汉奸们蹲到那儿往四周围观察，枪手早跑了。看了老半天，好像没什么危险，汉奸们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拿出绳子就捆！
牛黑一看不好，赶紧解释：“你们捆我干什么？你们捆错了，捆错人了！我是伤员，我是受害者，凶手往那边跑了，你们快去抓凶手呀！”
“废话！什么受害者和凶手？老子看你就不像好人！为什么子弹不打别人偏打你？它怎么就不打我呢？捆上捆上，先捆上再说！”
几个汉奸不由分说，把牛黑绳五花大绑给捆结实了。等把人捆好了从头到脚再这么一搜，好嘛，从这位身上搜出二十响盒子炮一把、匕首一只、外加三个压满了子弹的弹夹！大案子！这绝对是惊天大案！咱哥们儿要立功了！
这下汉奸们也不开玩笑了，几个人全都板着脸严肃起来。其中有个小子过去把牛黑的鞋给脱了，接着就脱袜子。牛黑心里感觉不妙，脚底下一凉，袜子已经没了。紧跟着那汉奸用手一掐他喉咙，牛黑不由自主的张开嘴，汉奸把袜子团吧团吧给他塞嘴里了。呵，这个味儿呀，牛黑眼泪都让呛出来了。
“走，把人带走！”汉奸们推推搡搡，押着牛黑就走。
那边第一楼包子铺，牛黑下楼了，喜子挪到窗户口往外看。他看见牛黑在楼底下站着，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往那边跑了。喜子以为他是去追小曼，也没当回事。黄天在隔壁桌和丘老八套着近乎，喜子低着头只管吃包子。
两笼小笼包很快就下了肚，喜子意犹未尽的摸摸肚子，探头往窗外一看，牛黑还是没影。
“小黄，牛黑出去没回来，我下去看看。”说完起身就要下楼。
黄天可是记着营长的交代的，一听牛黑下楼没回来他就坐不住了，“老八，我还有事先走了，咱们改日再聊。”
“哎哎，好好，改日再聊，改日再聊。那，您有什么事，用不用我帮忙？”丘老八巴不得黄天赶紧走，从今以后再也不见面才好呢。当然，该有的客气话他还是要说的。
黄天楞了一下，随后就笑了，“好哇，既然八哥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了。我一个兄弟不知道在楼下遇见什么事儿了，走吧，八个陪我一起看看去吧。”
丘老八只想抽自己个嘴巴！你说你好好的跟他客气个什么？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再想收那是收不回了。得了，看看就看看吧，要是能帮个小忙交好了这位小爷，那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事！
“黄哥说的哪里话？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走，咱们看看去！”
两个小汉奸正无聊呢，一听有事儿干立刻来了精神，跟着丘老八屁股后头跑下了第一楼。他们刚下楼，正遇上几个汉奸押着牛黑往这边走。喜子一看就急了，快步跑到路中间拦住了几人的去路，“停！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抓他？”
“你认识他？你们是同伙？”几个汉奸眼前顿时一亮，其中有俩小子干脆抽出手枪对准了喜子的脑袋！
这下喜子傻眼了，他这会儿才想到当街阻拦汉奸抓人的后果！不过，现在的喜子毕竟不是当初那个市井上的扒手小偷了，他也是一名堂堂的**下士副班长了。仗也打过几次，人也杀过几个，面对着汉奸的枪口他还真没让吓住！
“我当然认识他，他是我们家隔壁的邻居。前几天他还到我家借过二两咸盐呢。他犯什么事儿了，你们为什么抓他？”
“犯了什么事儿？嘿嘿，私藏枪支弹药、当街和人进行枪战，我们怀疑他是进了城的土匪！”其实汉奸们是怀疑牛黑是**，但这话说出来不好听，干脆就说怀疑他是土匪了。
黄天和丘老八是跟在喜子后面下楼的，喜子和汉奸交涉的时候，黄天他们也就到了。喜子和那几个汉奸说的话，黄天几个人全听见了。黄天斜着眼看看丘老八，丘老八就知道该自己上了。他再不出面，就把这位爷给得罪了！
“咳咳，王耀斌，怎么回事？这个人他是怎么回事？”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丘八爷吗？八爷，您也和这个人有交情？啧啧，这人可是个持枪杀人的江洋大盗呀。八爷，真看不出来呀，您竟然还和江洋大盗是同伙儿？”
“呸！王嘎子，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抱住了武藤的粗腿，人家武藤大佐根本就没拿正眼看过你。你觉得你了不起，其实你也不过就是武藤大佐跟前的一条癞皮狗！用的时候把你放出来咬人，不用的时候连看你一眼都怕脏了眼睛！”
“丘老八！我也不在这儿和你斗嘴。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住了，你等着，等我到武藤大佐跟前告你去！说我是癞皮狗，你就等着被狼狗撕吃了变成狗屎吧！”
两个人斗了一顿嘴，王耀斌和几个汉奸押着牛黑继续走。丘老八对着黄天一咧嘴，这事儿他是没办法了。
第二十一章 汉奸之间
黄天能看着牛黑被汉奸给抓走嘛？结果当然是不可能的。眼瞅着丘老八出面无功而返，黄天双手往腰里一摸，直接拽出两支黑亮的盒子炮，枪口一抬，直指王耀斌及其手下的几个小汉奸！既然你说我是土匪，我还就当一回土匪了！
“兔崽子，快把爷爷的兄弟给放了！再敢磨蹭，一人赏你们一颗花生米尝尝！”
这花生米可不好尝！王耀斌和汉奸们脸色当时就全变了。汉奸们怕死，他们比谁都怕死。要让他们和人面对面的开枪，那简直避让母猪上树都难。不过，抓住牛黑的好处太大了，让汉奸们把到手的好处让出去，他们终究还是不甘心。
汉奸们心里已经胆怯了，但却仍旧不想放弃。枪他们没放下，王耀斌再做一次努力。
“你是谁？这是我么抓住的土匪，无关人等赶紧让开！皇军马上就来，不想死的赶快走开！”这家伙用他的主子皇军来吓唬黄天。
“皇军来？皇军来之前你们先死了！你放人不放？不放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开枪。看是你能打死我，还是我能打死你！一！”
“停！停！”王耀斌让吓得魂都快没了！他见过所谓不怕死的，但还从来没见过像这样一上来就要归于尽的。你要死就死，别拉上我！“好汉，冷静，你要冷静！这个人是个土匪，你犯不着受他连累。你只要现在扭头就走，刚才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你看怎么样？”
“喜子，下了他们的枪！”汉奸手里有枪，早晚都是个麻烦。黄天见几个汉奸不敢开枪还在这儿缠着不放，干脆就让喜子过去缴了他们的枪。
喜子答应一声，跑过去照着王耀斌脸上就是一巴掌，“王八蛋，让你嚣张！啪！”这一个大耳刮子是又脆又响，一巴掌把王耀斌打的眼冒金星，伸手一捂脸，那边又一个耳光。两手都捂住脸了，手里的枪没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啥时候让人家给缴了械。
喜子这个高兴呀，抡开巴掌，一个汉奸赏俩耳光。打完了，枪也到手了。就连对面的黄天也不由得按竖大拇指，喜子的手真快！就算他过去，也不见得就能比喜子快多少！
四个汉奸、每人两个一共八个耳光，一分钟不到打完，四支手枪也到了手。喜子不知道从谁身上还搜出一支匕首，割断了牛黑胳膊上的绳子把人给救了出来。
至于四个汉奸，当然不能直接给放了。旁边不是还有丘老八这三个人嘛，黄天问丘老八这几个小子该怎么办？
我哪儿知道怎么办？丘老八心里这个别扭劲儿就别提了。明明没有他的事儿，现在搞得好像他和黄天他们是一伙儿的了！可事已至此，他就算向王耀斌发誓自己今天之前不认识黄天人家也不信。得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这样了，那就给出个主意吧。
“要不，把他们四个全宰了？”
“八爷，八爷！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们呀！”王耀斌痛哭流涕，他是真哭了，眼泪鼻涕都流出来多长，“那一回我赌钱欠你的帐没还；你睡了小桃红我到武藤太君面前告了你的状，害你挨了十鞭子。这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东西！求求你饶了我吧！”
“赌账我明天就还，加倍还！小桃红我让给你了，今后我再也不到翠红楼点她的牌了。八爷，求求您了。看在咱俩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丘老八看了看黄天，那意思是你看着办吧。黄天一想，杀几个汉奸意义也不大，还是想办法搞情报才是正事。
这里是大路上，虽然这会儿两拨汉奸在路中间，普通百姓不往跟前靠，但终究是人多眼杂，说不定就出什么岔头。黄天让喜子、牛黑把几个汉奸给带到路边，找个僻静地方，他打算好好从这几个小子身上榨出点儿情报。
丘老八既不想留，也不敢走。黄天看出了他的为难，干脆一拍他的肩膀，“走吧，一起看看去。”
看看？那就看看吧。在不知道怎么处置王耀斌几个人之前，他还真不放心离开。
“你对吉川贞佐了解多少？”黄天想多了解点儿吉川贞佐的消息，遗憾的是，这四个汉奸知道也不多，他们说的和丘老八刚才讲的大同小异，没什么新鲜玩意儿。
“武藤勇一郎是你的上司？”刚才听王耀斌提到过武藤，黄天本能的联想到了武藤勇一郎。要是能把这个老冤家干掉，那也算是替营长排忧解难了不是？
“啊，是呀。武藤大作不仅是我的上司，他也是丘八爷的上司。”关键时刻王耀斌没忘了拉丘老八下水。他已经看出来了，丘老八和那仨人也不是一伙儿的。丘老八现如今的地位，比自己强点儿也有限！让你刚才还想让他们杀我，现在我让你也不好过！
丘老八心里差点儿没把王耀斌给骂死，可面对黄天质问的眼神，他还不得不打起精神想应对之法。哎，有了！
“这个，黄哥，我想起来了。武藤在开封认了个干亲，鼓楼一个唱戏的女人是他的干女儿。那人叫什么来着？王老弟，这你应该知道吧？那地方你常去呀。”
“我没经常去！”王耀斌向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但随即他就交代了那女人的名字，是艺名，叫雪里红。这名谁也不知道。这女人豫剧唱得好，是个名角。武藤去看了两回戏就喜欢上了这个雪里红，认她当了干女儿。
至于这干女儿和干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各种传说的版本挺多，具体情况谁也说不清楚。
雪里红？这似乎是个突破点！知道了人名，也知道了地点，再留着几个汉奸就没用了。把人杀了也没必要。大家都是中国人，能留余地，还是留个余地吧。
当然也不能就这么放了，黄天用从任来风那儿学来的办法，让一帮子汉奸全都写了保证书，连丘老八也没放过。有了这东西，他就不怕汉奸反咬一口了。
接下来，他就要去拜访这个雪里红了。
第二十二章 剧院前的骚乱
豫剧是河南本地的戏剧。在没有电影、电视、网络的年代，看戏是人们最主要的娱乐手段。河南人喜欢看豫剧，郑州人更是如此。普乐园是当时郑州城内最著名的戏院，商人、艺人、经纪人、甚至是黑社会都把总部设到了普乐园的周边附近。
作为当时最有名的艺人之一，雪里红更是把普乐园当成了她专门的演出场地。每隔几天，普乐园戏院门口就会贴出雪里红演出的海报，豫剧著名花旦雪里红俨然成了普乐园的演员。
黄天带着牛黑、喜子到普乐园的时候并不是演出时间，戏院门口的大街上行并不多，但各种买卖小吃却已经开始营业了。冰糖葫芦、煎饼果子、香烟瓜子、糖画面人，各种小吃摊点一家挨着一家，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戏院的墙上张贴着大幅的彩色画报，上面印着当红豫剧演员的戏装照。其中，雪里红主演的《宇宙锋》海报贴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海报上的雪里红穿着华丽的戏服光彩照人。海报上写得明白：豫剧当红名角雪里红主演宇宙锋，演出时间是明天晚上七点半。
向周围人打听打听，知道雪里红演出的时候从来没有晚点儿或者取消不唱的。黄天心里明白，自己这是已经掌握了一条重要线索。虽然没有搞到吉川贞佐的情报，能弄到武藤勇一郎的线索也算不错的成绩。
接下来该如何操作他得回去向营长汇报，让任来风做决定。就在黄天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又出事儿了。还是牛黑！这头大黑牛完全就是个惹祸精，这家伙一会儿也闲不住！就在黄天看海报的功夫他就能惹出点儿事儿来。
黄天这边喊人要走，那边牛黑已经和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争吵起来了！黄天看见就是一阵头疼，这家伙怎么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呢？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牛黑蹦着高的和糖葫芦小贩吵架，喜子在旁边听了两句心里不忿也过去帮腔。
本来只有两个人吵架的时候，附近的商贩还是只守着各家的摊子在看哈哈笑。喜子这一登场，商户们立刻抱成团开始一致对外。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这附近的小商小贩就聚集了十几个人，局面演变成了一群人在围攻牛黑、喜子的场面。
“牛黑，快过来，我们要走了！”黄天不想到人群里参与吵架，就在人群外面叫牛黑。
牛黑、喜子两个人一听，也不吵了，往外走就想分人群离开。商贩们堵着就是不让走，吵吵嚷嚷说什么的都有，黄天也听不清他们吵的都是什么，就站在外面继续喊：“快点儿，你们俩快点儿出来！”
牛黑让催的急了，干脆使出蛮力真像一头牛一样，顶着人群开始发力。这家伙也不知道讲点儿技巧，你倒是往两个人中间的人缝里使劲儿呀，他倒好，推着一个人的胸口使劲儿往外推。那位被推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身背后就被人顶住这才不动了。来帮忙的人越多，阻力也越来越大。
牛黑力气再大又能推动几个人？不大会儿的功夫，他不仅往前进不了，还让顶的一步步开始慢慢往后退了。
被他推着胸口那位成了牛黑和商贩们顶牛的主战场，这人哪儿受得了？呲牙咧嘴的向众人哀求：“各位，各位大哥行行好，你们松手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再推，再推就把我挤死了！”
“唐三，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黑大个子快不行了！”有商贩在给中间那位打气。
牛黑这会儿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粗着脖子拿眼睛直瞪喜子，那意思很明白：兄弟，还不赶紧上来帮忙？
就喜子那身板，两个也顶不上牛黑，上来也是白上，喜子自己也明白。力气大的黄天还在人群外面呢，牛黑这边眼看就要吃亏！喜子和牛黑是一起的，牛黑要倒霉喜子也跑不了。怎么办？
喜子眼珠一转，和身挤到了商贩群里。有的商贩们知道这干瘦的家伙和黑大个子是一伙儿的，有的不知道。知道的人在骂他，不知道的人连那些人骂谁都不知道。喜子本来就瘦，身体又灵活，在人群里像条泥鳅一样左边挤挤右边挤挤。
时间不大，有商贩叫开了：“哎呀！我的钱包，我钱包丢了，谁偷了我钱包？”
“我，我的钥匙丢了！哪个混蛋把我的钥匙给偷走了？我晚上怎么回家？”
“我的戒指，我的结婚戒指！谁把我的戒指给撸走了？”
“谁拿我的账本了？我的账本别人拿到手里也不值钱，是哪位好心人拿错了，求求你快还给我吧！我愿意出五块钱买回来！”
人群乱了，他们再也聚集不起力量阻挡牛黑和喜子的逃跑之路了。但黄天却仍然没能和这俩人聚到一起，其实是没和牛黑走到一起。喜子仗着身体灵活，左扭右扭的时间不长就跑到了黄天旁边，牛黑这家伙块头大目标也大，挤来挤去也没挤过来。
毫无征兆的，尖锐的哨子声突然响了！紧跟着就响起了枪声，“啪！啪啪！”不管是寻找失物的、还是在拦截牛黑的，听见枪声再也顾不得找东西和拦人了。有的商贩忙着去推他们的售货车，有的则是什么也不要，抱着脑袋往家就跑！
成队的日本兵开过来了，鬼子才不管那么多呢，拿着枪对着人群就打！眨眼间就有无数的无辜百姓倒在了血泊之中。更多的日本兵从各个路口开过来，把剧院门口的每一条道路都给封锁了。
腿脚快的跑回了家，腿慢的、想要收拾售货车的，包括大个子牛黑全都被鬼子给堵到了剧院门口的那个广场之上。喜子拉着黄天提前一步钻进了胡同，算是逃出了被俘的命运。倒霉的牛黑却和最后的那群商贩一起被鬼子围住了。
黄天趴到墙头上，眼睁睁看着牛黑和商贩们在鬼子枪口的威胁之下，被迫双手抱头蹲到地下，然后被鬼子那声捆成了一串。在短短的半天之内，牛黑竟然第二次被抓了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