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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雨夕颜     嫡女很忙txt下载     嫡女很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忠心

    待沈弘渊回到锦苑之时,只见沈静初坐在床沿,呆呆的看着母亲宁氏的睡颜。宁氏本就怀了身子骨,这么大哭了一场更是疲惫,待沈弘渊走后,草草洗漱了一番便沉沉入睡。沈静初不曾回屋,就这么一直坐着,想起今日沈元勋无奈的表情,宁氏委屈的眼泪,忽觉心中浓浓的悲哀。

    祖母的打压,父亲的偏心,二房的欺负,姨娘怕上头,庶妹居心叵测……

    大房,竟然活的如此窝囊。

    她的重生,虽然避免了前世的许多悲剧,可是,此刻,她仍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老夫人是宅斗老手,她有如此浓烈的控制欲,恨不得把所有权利都抓于手中,又是家里出了老太爷以外最高的长辈,一个“孝”字就能把他们给压的死死的,毫无反抗的能力。

    见沈弘渊入内,起身唤了一声:“父亲。”

    沈弘渊轻声应了应,踱着步子走出内室,沈静初知趣的跟上,到了外间,才低声问道:“你母亲怎样了?”

    沈静初低着嗓音道:“母亲方才太累了,洗漱过后便睡着了。”犹豫了几秒,道:“父亲……”

    “嗯?”沈弘渊漫不经心的应道。

    “祖母那里……”她知道父亲定是去问了哥哥今日之事,原本她只是希望父亲知道母亲的委屈,以后更加好生的对待母亲即可,也没指望着父亲会替母亲做什么主——毕竟也不是太大的事情,父亲向来是个孝子,定不会因为此等小事而驳了祖母的颜面。怎知方才宝音入内禀道橘红借口离开了片刻,沈静初旋即猜想此事定与今日一事有关。只是心犹有疑惑,除非父亲找祖母理论过此事,可是父亲真的会这么做?

    她还不敢有这般的妄想!

    沈弘渊收了收心思,望着犹豫不敢乱开口的沈静初道:“此事,你母亲与你哥哥受委屈了。我与你祖母提了此事,以后应不会再有这般的事情发生了。”

    沈静初心中讶异。父亲果真去找祖母理论了?父亲果真有这般的变化?可是依着橘红迅速被老夫人召去这点来看,恐怕母亲与哥哥受的委屈全白费了,祖母定是认为母亲不知在父亲面前说了些什么挑拨之话,一点世子夫人大度的风范都没有,如何能持家有道?

    沈静初脑中思绪千万,脸上却没露了半分,低低的应了一声:“谢过父亲。”

    又听得沈弘渊说道:“如今你母亲有了身子,情绪容易起波伏。你有空多陪陪你母亲说说话,莫要让她独自一人胡思乱想。”

    “是。”

    沈静初正欲退下,沈弘渊又道:“听你母亲说,东方先生收你为徒了?你既如此有幸得到东方先生的青睐,可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莫要丢了沈家的脸面了。”

    沈静初低头应是。

    回了自己屋里,沈静初才松了松气,只是今日之事犹如大山一般沉沉的压在她的身上,不知接下来究竟还会发生何事。想起老夫人严肃苛责的神情,她不禁为宁氏深深的捏一把汗。

    暖雪等几个丫鬟伺候着沈静初洗漱更衣。丫鬟秦桑不由得试探的问道:“小姐,大少爷……这就收了秋痕姑娘么?”

    暖雪睨了她一眼。没看到小姐正因为此事而不高兴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的。

    在贴身丫鬟面前,沈静初也没隐瞒什么,叹息了一声道:“是的……”

    燕草疑惑道:“小姐,大少爷不是不喜的么?这样,其他不会丫鬟有样学样?大少爷那里岂不是要乱翻天了?”

    暖雪瞪了燕草一眼:“其他人若是要学秋痕。必定会被家法处置!你们俩可千万别学这些旁门左道,好好的嫁人不好,非得赶着去当妾。”

    秋痕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爬大少爷的床。定是经了老夫人的默许的。暖雪不是目光短浅的丫鬟,她是沈静初的贴身大丫鬟,自然比旁人看的更为透彻。

    沈静初赞赏的看了看暖雪,她的大丫鬟聪明通透,一眼看看透了这件事的本质。这件事明面看起来是秋痕擅作主张,冒着老夫人的名头爬上了哥哥沈元勋的床,但此事若是没有老夫人的默许,秋痕何以如此胆大妄为?若非如此,老夫人定会勃然大怒,杖毙了秋痕。老夫人本就打算物色个丫鬟,秋痕倒是聪明,既知老夫人有此意,利用之并看准了哥哥最后会忍气吞声。怕是秋痕虽没经过老夫人的批准,却正好合了老夫人的意吧。

    秋痕被老夫人唤回荣苑,怕是老夫人要收买人心,不过秋痕做错了事情,她日后还要仰仗老夫人的鼻息过活,这两人,应是一拍即合。

    不过,若这秋痕不是老夫人私底下的授意,那么,这个秋痕的心机不免深沉的有些可怕了,她竟能如此精准的算中哥哥与祖母的心思,如此天衣无缝,怕是哥哥及未来嫂嫂叶衣衣以后对这位日后的“秋姨娘”要头疼了。

    秦桑吐了吐舌头,略带调皮道:“奴婢才不会做出这般不要脸面的事情呢!若是被我娘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燕草倒是老实道:“奴婢想要一辈子服伺小姐。”

    秦桑取笑道:“燕草姐,你一辈子服伺小姐,那你不嫁人了?还是等小姐嫁人了,再姑爷家里头寻个小厮给你配了婚事?”

    燕草经不起玩笑,脸色一沉道:“胡说八道!”

    沈静初听得几个丫鬟的打趣,转向她们,认真的问道:“你们几个可有意中之人?”

    暖雪是大丫鬟,与沈静初的关系自是不一般,嗔了一句道:“小姐,你胡说什么呢!”

    燕草当即表态道:“小姐,奴婢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辈子服伺小姐!”

    秦桑也赶紧跟嘴道:“奴婢也要一辈子服伺小姐!”

    沈静初示意丫鬟们停下手中的活计,望向她们的眼睛,语气严肃而认真无比:“我可是认真问你们的,若你们有意中之人,我这个小姐自当会向母亲请求帮你们做主。即便你们是想当哪位主子的通房姨娘,也可让母亲私底下与他们商量,你们都是我房里头的人,可切莫做出些龌龊下作之事,我院子里可是容不下那般的丫鬟,若是出了那等丑事,小姐我可是保不住你们的。”

    若是小姐的房里头出了那样的丫鬟,小姐的名声也会跟着受损——定是主子便就是轻佻浮躁,不知廉耻,对底下的丫鬟才会管教不严,底下的丫鬟才会有样学样,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情。那末,那个小姐的名声也算是毁了。谁家愿意娶个轻佻不知礼义廉耻的媳妇回家呢。

    暖雪首先表态:“小姐,奴婢绝不会做出那等下作之事!”

    燕草与秦桑也跟着表态道:“小姐,奴婢也不会!”

    沈静初又道:“若你们看中了府里头的管家小厮,我可请母亲替你们做主,若无,待日后我嫁人了,定会好好替你们物色人选,定是不会亏待了你们的。只是有一点,你们若是想当未来姑爷的姨娘,便是趁早死了这条心了。”

    许多主母都喜欢抬自己的陪嫁丫鬟当姨娘,认为可以多个人服伺自家丈夫,纳的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定必对自己忠心耿耿,张姨娘从前不就是母亲的陪嫁丫鬟么。

    可是她认为,想当姨娘的丫鬟不是好丫鬟。这种丫鬟,心中有野心,想当主子,不会尽心尽力的服侍主子,日后定会生了异心,张姨娘不就是个例子了。

    不仅是张姨娘,便说晴云……那个前世她的大丫鬟,当时也巴巴的希望她能抬了她当姨娘,被她三番四次的无视了,最后终于与沈静怡连成一气,背叛了她。

    她不能容忍背叛,这是当她丫鬟最为重要的一点!

    三个丫鬟闻言赶紧道:“奴婢对小姐自是忠心耿耿,不敢有贰心。”

    自家小姐是沈家的嫡女,日后必定嫁的风光,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日后必能配个相当的小厮,夫妻共同效力,这是正经丫鬟最想要的生活。爬了主子的床当上半个主子,正经的丫鬟们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为之。当姨娘,未必有比嫁个日后能当上管事的小厮来的更好。像秋痕那般,即便当上了通房,日后抬了姨娘,府里头的人永远都会记得她当年是如何不知廉耻的爬上大少爷的床,这将会是她一辈子的耻辱。将来即便生了小少爷,也会遭人白眼。

    沈静初见三个丫鬟心思倒也简单忠心,原本严肃的脸色松了松道:“嫁人也是正常不过是事儿,你们若是有了想法,大可告诉我,我自会安排的。”

    秦桑见气氛没那么严肃了,笑着道:“小姐您就别替奴婢们操心了,倒是小姐的婚事要近了。奴婢听说夫人替小姐物色的是靖王府的明二公子。那明二公子生的俊俏,上回在杨家见了明公子,对小姐又是上心至极,跟小姐倒是天生一对呢!”

    沈静初听了这话,俏脸马上沉了下来:“不许胡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姐妹

    秦桑不知沈静初的心思,仍是笑着道:“奴婢先前听香草姐姐说,夫人已经选定了明二公子呢!明二公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又是翩翩有礼,当姑爷自是极好的!”

    沈静初沉着脸,不悦道:“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切莫胡说了去!若此事不成,又教外头的人听到了,我的脸面岂不是要丢光了?哪里还能见人了?”

    暖雪早知“亲事”、“明公子”是个不可触碰的话题,即便那明二公子明明是个极佳的人选。虽然不懂为何自家小姐如此抵触,仍是赶紧向秦桑使眼色,示意她莫要再乱说话,惹小姐生气了。

    待洗漱换洗完毕,暖雪几人便服伺着她睡下。沈静初脑子里全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思绪纷杂无法入睡,到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朦胧之中,仿似感觉有谁靠近了她的床边,如鹅毛扫过一般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蛋,她却无法动弹无法出声,待到惊醒之时,天已经亮了。

    沈静初去荣苑给老夫人请安之时,倒没看出老夫人脸色有任何异常之处,对着她甚有几点笑容,沈静初不得不佩服老夫人果然是经历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换做旁人,肯定要甩脸子了。

    回了屋子,便是专心致志的看东方卿给她的一大摞的医书。原先有不懂的,又在另外一本医书中能找到解答,书书相扣,倒是看的不亦乐乎,时日也过的颇快。

    东方卿对这个无师自通的聪慧徒弟自是非常满意,又行给了另外一摞更深入的医书给沈静初翻阅。沈静初有些傻了眼,理论知识她已有了一些基础了,不知几时才能教她实践断症呢。

    东方卿自是看出她的心思,和煦道:“先把这些知识全部消化,待到用时,便手到拈来了。”

    沈静初点点头,自知看症不同一般。若是断错了症,那可是大不了的事情,自此更是用心钻研,罗晓韵教了她简单的把脉,她便一边看书,一边参照自己的脉象作为参考,有时还唤来几个丫鬟让她把脉试手,竟也能将丫鬟的症状说的*不离十。

    日子一天天过去。明日便是沈静怡与李世珩大婚的日子了。是日,沈静初心情格外的好,索性不看医书了,去荣苑陪老夫人说说体己话。自沈静雪搬去荣苑与老夫人同住,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许多。老夫人满意的看着沈静雪,心中的算盘又开的打的噼里啪啦的响了。

    与此同时,沈静秋带着丫鬟青黛去拜访了在荣苑被严嬷嬷管教学规矩的沈静怡。

    丫鬟通报了一声,沈静秋迈进沈静怡的屋子。沈静怡见到来人,很快起身,笑容可掬道:“秋妹妹来了。”

    沈静秋嘴上扯出一抹微笑道:“上回姐姐托妹妹制作的妆粉。妹妹已经弄好了,保准姐姐用了容光焕发。明日定是最美的新娘子,定能得大皇子的万分宠爱。”

    沈静怡心中微微有些惊讶,她犹记得沈静秋上回对她并不十分喜欢,甚至她能看出沈静秋对大皇子的爱慕之情,没想到这段时间不仅是她跟了严嬷嬷学了规矩,有什么心思藏的严严实实的,面上丝毫不露出半分。连这个秋妹妹仿佛也脱胎换骨了似的,竟能对她虚以委蛇以来了。

    不过沈静怡心中的惊讶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她脸上很快恢复了笑容:“多谢秋妹妹。”

    打开盒子一看。那妆粉淡粉细腻,带着微微的宜人清香,一看便是上好的妆粉,上了脸定是极好看的。沈静怡看了十分欣喜,沈静秋看着她的表情,淡淡笑道:“怡姐姐可喜欢?这可是妹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好的呢。就这么一盒,连妹妹也没有,专门为了庆贺姐姐新婚之喜的。”

    这妆粉,是沈静秋专门为沈静怡精心准备许久的礼物,里头有着沈静秋浓浓的“心血”。

    沈静怡阖上盒子,笑着道:“妹妹做的妆粉向来都是好的。上回那盒姐姐便是爱不释手,这盒仿似比上回那盒更为细腻。”

    沈静秋露出甜甜的笑容:“姐姐喜欢便好。希望明日能帮姐姐脸上增些颜色。”

    沈静怡放下盒子,拉着沈静秋的手道:“妹妹过来。”

    沈静秋的手不由自主的缩了缩,旋即便恢复自然,虽仍有些僵硬,亦由着沈静怡将她拉入里屋。沈静怡从匣子里取出一盒妆粉,递给沈静秋道:“妹妹,这是极好的玉女桃花粉,原是岚姐姐送给我的,我也舍不得用,秋妹妹待我如此好,这盒妆粉便送给妹妹用,也是姐姐的一点心意。”

    沈静秋扯出一个笑容,忙推拒道:“姐姐的好东西,妹妹不敢占为己有。”

    关键是她自己在妆粉里头动了手脚,难保其他人不会如此,她又如何信得过沈静怡呢。

    沈静怡笑着将妆粉塞到沈静秋手中,双手握着沈静秋的手,让她不得抗拒半分:“姐妹之间,客气什么呢!妹妹给姐姐做了如此好用的妆粉,姐姐也无以为报,只有这盒玉女桃花粉了……除非……”

    沈静怡假装抿了抿嘴,略带不满及不悦道:“除非是妹妹嫌弃了姐姐的东西……”

    沈静秋忙到:“怎么会呢!妹妹高兴还来不及。”无奈之下,只得收了沈静怡的礼物。

    沈静怡温和的笑着道:“妹妹喜欢便好。姐姐现在还需去东次间拜见祖母,恐怕不能妹妹细聊了。”

    沈静秋接过盒子,向沈静怡告退,回到梨苑,便让丫鬟将那盒妆粉扔至角落不提。

    沈静怡待沈静秋离开了,马上吩咐丫鬟在脸上抹了沈静秋的妆粉,不言其他,只道是要试粉。正如沈静秋不相信她一般,她也不相信沈静秋,若是妆粉里头有什么花样,可是要毁了她明日的洞房花烛了。

    吩咐完毕,她带着麦冬去了东次间,方才入内,便听到老夫人及沈静初沈静雪的笑声。三人的笑声在她入内的时候凝了凝,旋即又响起起来,仿佛那顿了顿的片刻,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

    沈静怡恭敬入内,朝老夫人行礼道:“静怡拜见祖母。”转身又朝着沈静初沈静雪两人行礼道:“见过初姐姐、雪姐姐。”

    老夫人“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低眉顺眼沈静怡,片刻才道:“唔,严嬷嬷教导过的人儿就是不一样。”

    沈静怡低头,语气恭敬:“静怡多谢祖母及严嬷嬷的教导。”

    老夫人对如今规行矩步的沈静怡颇为满意:“嗯,难得你也懂事了许多,便是极好。明日你便要嫁到大皇子府里头去了,到了那边,你可要循规蹈矩,相夫教子,千万不要使什么小性子,更不要行差踏错,犯七出之条。男子皆喜欢温顺的女子,你莫要惹得大皇子不快,丢了沈家的面子,可知?”

    前面一大通废话都是假的,不能丢了沈家的面子才是真的。沈静怡认真的将老夫人一字一句听了入内,诚恳的应道:“祖母所言极是。静怡谨遵祖母教诲。”

    “唔……”见沈静怡表情真诚,老夫人总算丢掉先前因她带来的羞耻及不快,语重心长道,“你是沈家的庶女,一举一动也是代表着沈家的,日后大皇子免不了要娶正妃侍妾,你可莫要做出龌龊肮脏之事,到时沈家可保不了你的……须知你只是个侧妃,正妃永远是压在你头上的。为人妾么,委屈总是免不了的……”

    大宅子里头,妻妾之间的斗争,龌龊肮脏之事自是免不了,即便是她这个孙女不去干,也保不准以后的正妃,或者底下的小妾会干。老夫人这般的叮嘱,主要是因为她这个孙女手段实在一般,做了下作之事定是要被人抖出来的,瞧她跟大皇子的勾当被抖了出来便知。与其如此,还不如敲打一番,免得她蠢的去干一些傻事,损了沈家的脸面。若她手段高明,无需她烦心,她当然希望沈静怡长宠不衰,也不是这番的叮嘱了。

    沈静怡诚惶诚恐的应是。

    老夫人对沈静怡今日的表现非常满意,挥手准备让她退下:“余下的事情,严嬷嬷会再行提点你的……”

    沈静怡却再度行了个礼,语气恭谨道:“祖母所说的,静怡铭记于心。静怡明日出嫁,心中却有一件心事未了……”

    沈静初原是一直旁观这变化极大,大到她几乎认不出这是原来的沈静怡,心中暗想幸得她明日出嫁,否则她若要在府里头在呆着,恐怕她也要揣摩不透她的心思了。而她这般的恭谨,她总不能对着她撒泼辱骂,只能暗自提防着,说不定还会吃她这般恭谨的暗亏。听到沈静怡最后一句,她更是如临大敌,当即坐直了身子,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防备着她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她有预感,沈静怡的这件心事,定不是什么好事,定会影响了她日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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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婚

    老夫人抬头望向沈静怡,生硬的问道:“你还有什么心事未了?”

    沈静怡微微一笑,不急不躁道:“明日静怡便要嫁给大皇子了,这些年来,多谢祖母与母亲对静怡的照拂,只是张姨娘……她是静怡的生母,如今却被打发去了平安寺,平安寺的日子清寒,张姨娘身子骨本就不好,静怡害怕姨娘受不住……”

    说着说着,沈静怡语调微变,有些哽咽道:“这件事情,千错万错都是静怡的错,姨娘毫不知情,静怡希望祖母怜悯姨娘多年服侍父亲,从未出过半点差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静怡求祖母网开一面,允了姨娘回府终老……”

    沈静初盯着沈静怡看了许久,她的不安和预感变成现实,而沈静怡如今的演技是越发逼真了,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再加上老夫人自有她的考量,恐怕会答应沈静怡的请求。

    张姨娘……她并不无辜!沈静初心中不希望她回沈府,即便没了沈静怡这个军师,也指不定能再兴起什么风浪来,母亲已经够多烦心事了,她不希望又给母亲多制造一个潜藏的危机。

    可是,在这里,她并没有说话的余地。她默默的看着老夫人沉吟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怡姐儿自是孝顺的。明日怡姐儿就要成为大皇子的侧妃了,生母却在平安寺祈福,传出去着实不太好听。这样吧,待你出嫁以后,我便着人将张姨娘接回府中。你安心待嫁便是,不用操心了。”

    沈静怡喜极而泣,连连跪拜:“谢谢祖母恩典!”

    老夫人挥手让沈静怡起身,沈静怡收了眼泪,柔柔弱弱的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轻轻的拭去眼角的泪滴。正欲行礼告退,有丫鬟笑容满面的入内禀道:“老夫人。大皇子派了两个丫鬟过来服侍八小姐明日婚礼事宜。”

    老夫人笑了笑,朝着沈静怡道:“大皇子对你还是挺上心的,怡姐儿,你今后可是有福了!”

    沈静怡含羞答答的应着。沈静初却忽然想起那晚明佑轩所言,道大皇子在谋划两人大婚之日对她动手,莫非,与这两个丫鬟有关?

    沈静初心思方转,便见两个丫鬟入内恭敬朝老夫人行礼道:“见过沈老夫人。”

    老夫人客气的让两人起身。其中一个道:“明日便是沈八小姐与殿下的大喜日子,殿下担忧担心明日的婚礼琐碎事情太多,让我们过来照应着。”

    老夫人“嗯”了一声道:“我方才与怡姐儿说完话,怡姐儿,既然大皇子派人过来了,你们便下去商量着明日之事吧。”

    沈静怡应声告退,两个丫鬟行礼告退,离开东次间之时,别有深意的看了沈静初一眼,里头有些意味不明的光芒闪烁着。

    沈静初身子一震。有种如芒在背之感。难道这两个丫鬟是冲她而来的?既然这般打量了她一番,应是李世珩特意交代过两人才是。

    这李世珩究竟想搞什么花样?关键是如今这般。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她忽然发现,即便是两世为人,她仍是看不懂李世珩。除了因重生而知他的手段把戏以外,她竟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

    外头有婆子入内问今日要准几人的晚膳,老夫人看了沈静初,还不曾说什么,沈静初便开口道:“母亲这两日胃口不好。孙女想陪在身旁。”

    她还要赶紧告诉母亲张姨娘一事呢。

    老夫人“唔”了一声,沈静初的回答正合老夫人的意思,她正打算着晚膳以后与沈静雪聊聊心事呢:“你母亲如今有孕在身。你孝顺着也是应当的。”

    沈静初起身告退。

    回了锦苑,沈静初便将张姨娘一事说与宁氏。宁氏叹着气道:“你祖母考虑的也在理。沈家还是要给大皇子几分面子的。怡姐儿既嫁了皇家,哪有生母却在平安寺的道理?只是日后须处处提防着了……”

    沈静初自然而然的接着宁氏的话语应道:“嗯,特别是母亲如今有了身孕,更是得万事小心。所有经张姨娘之手送来的吃食或是物件,都必须仔细检查一番才好。”

    用膳完毕,沈静初回了自己屋子,令她担忧的两件事,她已说了一件与宁氏知晓,第二件事,却不能透露半分,因为宁氏从来不知她与大皇子李世珩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即便李世珩派了两个丫鬟来又如何?在沈府之内,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沈静初偏不相信李世珩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思及至此,沈静初心情大好,命暖雪温了两瓶桂花酿,如此喜事,自是需得庆祝一番了。

    暖雪虽不明为何八小姐的婚事沈静初比谁都高兴,提到自己的婚事却是脸色不佳,依是温了两瓶桂花酿,一边温声劝着沈静初少饮以免喝醉。

    沈静初心中高兴,况且两瓶桂花酿并没有多少,竟然被她一饮而尽。喝完两瓶桂花酿的沈静初明显有些不胜酒力,由着暖雪伺候着洗漱,换了衣裳便歇下了。

    朦胧之中,沈静初仿似感觉有苍蝇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好不惹人厌烦,沈静初下意识拂开那惹人讨厌之物,不满的咕哝了一声,翻身继续睡去。

    床边的人无奈的笑了笑。看来沈家八小姐与大皇子的婚事,她真的很高兴。若她与沈静怡果真情深似海,她明知大皇子不是个良人,为何良人成亲,她还如此欣喜?仿似是她期盼了许久之事。

    明佑轩看着沈静初沉睡的容颜,仿若婴儿般纯真无邪,没有平日的防备与疏离,此刻的她,才像是个十三岁的女子。他的大掌忍不住抚上她粉嫩的脸庞,来回摩挲着,沈静初又是不满的咕哝了一句,模糊不清的发出了几声类似“讨厌的蚊子”之语,樱唇嘟的厉害,仿似有很大的不满。

    明佑轩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目光盯着她因饮酒后比平日更加娇艳几分的唇瓣,心跳忽的加速了几分。那玫瑰色的唇瓣,仿若一朵盛开的花儿,停留在那里,等待着谁在采撷一般。

    此刻不同往时,若他要偷香窃玉,樱唇的主人不会像往常那般一脚踹开他……

    半晌,他终是不曾覆上去,要偷香,还是等那主人清醒的时候才比较好玩。否则他真要变成一个采花大盗了。

    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他在她的额上印上一吻。

    静初,你是我的。任何人,休得觊觎你!

    片刻之后,那修长的身影消失于月色之中。

    沈静初醒来之时,已经是寅时,头仍有些隐隐约约的疼痛。她揉了揉太阳穴,挣扎了半天终于起身。洗漱完毕,与暖雪一同去了沈静怡的闺房。沈静怡的屋子里头已是非常热闹,丫鬟婆子不停的进进出出,宁氏见了她,笑着道:“静初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晚?怡姐儿都已经妆扮好了,快过来瞧瞧。”

    沈静初调皮的吐了吐舌道:“昨日心情好,喝了两杯,今日起身还有些头疼呢。”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望去,沈静怡一身大红的嫁衣,脸上颜色不错,应是沈静秋送的妆粉的缘故。那檀唇点过之后,鲜红的如血一般。长发已被绾成一个好看的发髻,珠帘玉翠的凤冠摆在桌上,还不曾戴在头上,听到宁氏的声音,沈静怡转过头,平静无波的看着沈静初,轻启檀唇道:“初姐姐来了。”

    沈静初两步上前,笑意盈盈:“怡妹妹今日可真漂亮。姐姐在此恭喜妹妹了。”

    沈静怡望向铜镜里的自己,与昨日的沈静怡截然不同,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语气平淡道:“姐姐大婚之时定会比妹妹漂亮千百万倍。”

    沈静初颇带狐疑的看着沈静怡,今日是她与大皇子的大喜之日,应是她期盼了许久终于盼来的日子,怎地反而不见她脸上有半分欣喜之色?明明昨日她脸上还有掩饰不住的喜悦的,今儿是怎么了?

    沈静初仔细的端详着沈静怡的脸,心中暗想,莫非是今日成亲,脸上的妆粉过于厚重,沈静怡为免脸上的妆花了,才不愿露出笑容?只是仿似连她的眉眼里头,也见不到一丝笑容。

    沈静初直觉性的望向李世珩昨日送来的那两个奴婢,却见两人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转过脸笑着道:“今日是妹妹的大喜之日,妹妹脸上怎地没半分笑容呢?”

    宁氏笑着道:“怡姐儿准是太紧张了。”

    沈静怡抬起头,看着沈静初道:“母亲,一会静怡便要嫁为人妇了,静怡有些悄悄话想对初姐姐说。”

    宁氏瞄了一眼沈静初,见沈静初轻轻的皱了皱眉,却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笑着道:“有什么悄悄话快些说,可莫要误了吉时了。”说罢,连同其余丫鬟婆子一同退下,屋子里头,瞬间只剩下沈静怡沈静初以及李世珩派来的两个丫鬟。

    沈静初看着沈静怡,淡淡的问道:“怡妹妹有什么话要对姐姐说?”

    她要说什么?抱歉的话?爆李世珩的料?不可能,那两个丫鬟还在呢。

    沈静怡眼眸无波的看着沈静初,眼中没有丝毫要嫁与李世珩的欣喜,反倒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嫉恨神色,那神色,倒与前世沈静怡欲推她入池塘前一刻的神色极为相似。

    沈静怡轻轻蠕动着那血红一般颜色的嘴唇,一字一句道:“初姐姐,对不住了……”

    沈静初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成亲

    宁氏与丫鬟婆子入内之时,沈静怡已然戴上凤冠,甚至连头上的喜帕也已经盖上,透过厚实的红喜帕,宁氏有些看不清沈静怡的脸。李世珩派来的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守在她身边,却不见沈静初的踪影。

    宁氏奇了,问道:“静初呢?怎么不见了她?”

    其中一个丫鬟往后一指,沈静怡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儿,被锦被盖了个严实,背对着众人,薄薄的帐幔落了下来,朦胧之间,隐约觉得那身形与沈静初颇为相似:“方才六小姐与侧妃聊着几句,觉得头痛,奴婢便扶了她去床上歇着了。”

    宁氏松了口气,笑着道:“许是昨晚贪杯了,暖雪,你去找个大夫给小姐瞧瞧。”

    那丫鬟忙到:“六小姐只道昨日睡眠不足,歇会便有精神了。沈夫人,吉时快到了,殿下就要来迎亲了,还是莫要误了吉时的好。”

    宁氏虽觉得怪异,却也没往深处想,只吩咐了暖雪在床边守着沈静初,以免一会醒了她会有什么需要的。

    没一会,外头喧闹的鞭炮声与唢呐声响起,宁氏也无暇他顾,吩咐着丫鬟婆子一切准备就绪,新郎官很快便入内,脸带喜色,笑意吟吟的朝宁氏行礼:“岳母大人。”

    虽则沈静怡是庶女,原则上来说,宁氏才是她的母亲,这声岳母大人倒也无碍。宁氏笑着应了一声,心中却总觉得有几分怪异之处,那日大皇子分明勉强的很,今日怎地又喜气洋洋了?

    李世珩抬头朝两个婢女望去,只见两人几不可见的点头,笑意更是灿烂了,他将目光落至盖了喜帕的沈静怡身上,嘴角那抹笑容越来越深。

    沈静怡被两个婢女扶了起身,李世珩几步上前,握住沈静怡的手。扶着她出了屋子,心中忽的起了莫名的波澜。

    她要属于他了……

    李世珩不觉加重的手中的力道,脚下步子不由得变得更为轻快。

    被甩在身后的宁氏狐疑更深了,大皇子几时变得如此迫不及待了?

    前面四人,今日行为异常诡异,有着说不出的奇怪。仿似连怡姐儿的步伐也是极为僵硬的,不像是自己走着路,反倒像是被人拖着行走一般。

    甩去脑中莫名古怪的念头,宁氏认为自己也许是多疑了,怀孕的人么。总是免不了疑神疑鬼的。

    伴随着羡慕妒忌恨的眼光,沈静怡很快被送入喜轿,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回了大皇子府。因此事之于李世珩与沈府本就不算是天大的喜事。再加上李世珩心中焦急万分,唯恐迟了半步便有变数,也没绕着京城逛一圈,迎亲队伍急不可耐的便朝着大皇子府的方向直奔而去。

    李世珩牵着沈静怡简单的走了几道程序,两人入了大厅,冯淑妃坐在高堂的位置,旁边的座位却是空着的。大皇子娶侧妃,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况且此事皇家与沈家都想低调,便只有冯淑妃一人来了。

    大厅里头还算热闹,京城里头与大皇子有些交情的都来了。明佑轩站在不远处。一直淡淡的看着这对新人走了仪式,直到两人拜天地,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身边忽的涌现一股凛冽的香气。明佑轩目不斜视,却听的一道清冷的女声,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响起:“明世子今日也得空来参加皇兄的喜宴?”

    明佑轩并不看她,目光仍放在那对新人身上,眼中笑意却是更深了:“大皇子殿下的天大喜事,佑轩怎能错过?两人倒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是么?”李若琪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沈家那庶女哪里配得上皇兄!”

    明佑轩略带调侃道:“是啊!大皇子的眼光着实不怎么地!我倒觉得沈家六娘出挑多了,许是大皇子看歪了眼罢!”想起昨晚见到某女微醺的睡脸,眼眸忽的柔了柔,很快却恢复如常,又道,“即便是沈家九娘,也是颇为出彩的,八娘着实略显朴素了些!”

    方才他见到沈九娘恨恨的盯着那对新人,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看来大皇子与沈九娘几番的“巧遇”,已让这单蠢的沈九娘迷上了大皇子。

    若是“巧遇”之人换成他的静初会如何?幸好,他的佳人并不吃李世珩那一套。

    李若琪听得明佑轩称赞沈静初,脸色不由得沉了沉,为何大皇兄时常称赞此女,连这明世子口中也是不忘她?依她所见,这沈六娘虽有几分姿色,却未见任何出挑之处。明世子称赞完沈六娘,又称赞沈九娘,可是、可是……她呢?

    李若琪转头去看明佑轩完美刀凿的侧脸,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似今日心情大好,目不转睛的看着大皇兄与沈家的庶女行了三拜的仪式,目光始终不曾落在自己身上。李若琪不禁有几分懊恼,大皇兄与沈家庶女拜天地有甚么好看的!

    “明世子……”李若琪低低的唤了一声,却听得傧相高声喊道“送入洞房——”

    李若琪下半句还不曾说出口,明佑轩便转身离开,徒留袅袅余音在原地打转。

    她失落的看着明佑轩离去的挺拔背影,淡淡的失望却转化为强烈的嫉妒,这该死的沈六娘!

    李若琪兀自想着,却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九皇姐,若琳寻你许久呢,你怎么在这里!”

    李若琪收了收脸色,恢复了一贯冷冷的表情:“寻我何事?”

    李若琳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她拉了拉李若琪的手道:“九皇姐,淑妃娘娘让我们去给皇嫂压新床!”

    皇嫂?她倒是叫得亲热。那沈家的庶女根本就不配当她的皇嫂!她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我才不去。要去你自个儿去。”

    说罢,甩开李若琳的手,朝着明佑轩消失的方向走去,徒留呆萌的李若琳在原地,满头问号的看着这莫名发怒的李若琪的背影。

    新娘子被送入了新房,李世珩却留在大厅中招呼客人。原本极为冷峻的脸上,如今竟挂着几许喜不自禁的笑容,见到前来贺喜的众人,一一谢了礼,见着明佑轩,甚至还心情大好的拍拍了他的肩膀道:“明世子,今日酒水绵薄,多喝几杯。”完全忘记了以前这只无赖粘人的明佑轩带给他的各种不快。

    明佑轩眼中笑意颇深:“恭喜大皇子。今日如此高兴,佑轩定会多饮几杯,与大皇子同喜同乐。”

    李世珩心中喜悦极甚,也没去理会明佑轩口中的调侃之意,很快便招呼起其他官员来,明佑轩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宴席里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没有谁注意到其中隐隐约约的诡异气氛,只有沈元青一直焦急的在宾客席中寻找着沈静初的身影。久寻却不见,心中莫名腾升起一股莫名诡异恐慌的情绪,仿佛其中有什么不对之处,他犹豫许久,才走到宁氏跟前,低声问道:“母亲,今日怎么不见初妹妹?”

    宁氏微愣了几秒,这个庶子何时这般关心她的静初了?又想起前些日子他因为静初与人干架,又告知静初香草与香苑的人有往来,虽不知两人关系何时变得这般要好了,仍是笑着回答:“昨晚静初贪杯,方才喊头疼,便让她在屋子里头休息了。”

    沈元青心中虽奇,仍是应了一声。直觉仿佛觉得有哪里不对了,却总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酒过三巡,李世珩假借酒意先行离席,跌跌撞撞的由小厮扶着入了新房,李世珩摒退了所有的丫鬟小厮以及喜婆。偌大的新房,忽然就只剩下他与沈静怡两人。

    台上的喜烛烧的劈啪作响,仿似在为两人鼓掌庆贺。李世珩脚步不虚浮了,嘴角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一步一步朝着沈静怡走去。

    喜房里头铺天盖地的红色。他的新娘子,一身红衣与红盖头,与床上的喜被相映成辉。李世珩心里头莫名激动了起来。仿似很久以前,他便经历过今日与她成亲的场景。

    李世珩轻轻的摇头。许是今日过于高兴,喝多了。也可能是他想要她,想到快要疯掉了。

    他拿起桌上的合卺酒,走到沈静怡面前,呼吸不自觉急促了几分。挨着她坐下,李世珩将手中的酒杯塞至她绵软无力的小手,一手握住,另一只手却绕过她的手臂,将手中的交杯酒一饮而尽。

    他嘴边轻轻的喃念着她的名字,那个让他魂牵梦萦许久,终日在他嘴角边莫名其妙的难以忘怀的名字:“静初……静初……你今日,终于属于我了……”

    拜过堂,成了亲,再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便是父皇,也无法阻止他们在一起!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想起她向来高傲不屑的脸庞,想起她怒气冲冲的俏颜,想起她看着他之时,嘴角时常浮现的若有若无的讥笑,李世珩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这个女子,这个他屡次求而不得的女子,今日终于要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了!

    她是他的!

    李世珩抬起右手,因为激动紧张,右手竟然颤抖了起来。他暗自嘲笑了自己竟像个小毛孩一般,自己什么大场面不曾见过?却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感受着胸腔剧烈的心跳,轻轻的掀开了她头上的喜帕……

第一百二十四章 悲剧

    待宁氏忙完了婚礼事宜回到安远侯府,天色已晚,想起女儿沈静初今日身子不适,忙派了宝音去问如今头痛是否减轻了。

    宝音没多久便回禀道:“六小姐已在屋子里头歇下了,暖雪道六小姐说今日酒意未醒,服了些汤药便早早睡下了。”

    宁氏点点头,只是贪杯,休息一下便好的,今日她也疲了,洗漱完毕以后便早早的睡下了。

    再说沈静初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瞪着幔帐,久久无法入睡。

    方才那一幕,几乎是她两世为人中最为惊心动魄的瞬间。

    沈静怡反常的跟她说了一句“初姐姐,对不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深究这句话的含义,便失去了知觉。醒来之时,她全身无法动弹,仅能看见自己着了一身红色嫁衣。

    沈静怡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的目光幽怨而狠毒:“姐姐,今日你便要代替我嫁给殿下了……”

    沈静初张嘴欲言,却发现无法开口。她终于明白明佑宇那晚说李世珩要对她动手究竟是用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了。是她过于大意,以为李世珩在沈府兴不起什么风浪,竟然一时疏忽,着了李世珩的道。

    心中不由得怒吼咆哮道,沈静怡你个混蛋,你不是想要嫁给李世珩的么?今日嫁了过去,你便遂了心愿,何必扯上一个不愿意嫁给李世珩的我!

    无视沈静初眼眸中的怒火。红色的喜帕被盖上。沈静初只能看到一片迷蒙的红色,她无法出声,无法动弹,心中开始一点一点绝望。

    沈静怡怨毒的看着沈静初一身火红,妒忌的小虫几乎要吞噬她的心。她当然希望嫁给大皇子的是她,而不是她的初姐姐。可是,她没有办法不服从殿下的命令!

    那两名婢女冷淡的吩咐沈静怡换上沈静初的衣裳,去床上躺着装病,沈静怡咬了咬唇,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沈静初的衣裳。心中更是忿忿。

    沈静怡磨磨蹭蹭的扯开腰间玉带,那婢女不耐烦的催促道:“沈八小姐,烦请您快些,可莫要误了吉时了。”

    沈静怡心中咒怨了一声,颇为不情愿的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就在此时,窗外忽的响起了一声诡异的声音,两名婢女瞬间变得警惕了起来。其中一位道:“你在这看着。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位婢女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外。

    另一位看着前面那位跳出窗外的身影,回头看见发愣的沈静怡,冷冷的提醒道:“沈八小姐还是快些换衣罢,误了时辰那就不好了。”

    沈静怡方收回了目光,又听到窗外有些动静,这一位警惕的走到窗前,隐约看见一个黑影闪过,低喝了一声:“谁?”跃身出去追那道黑影。

    沈静怡朝那道身影撇撇嘴,心中万分不满。还没来得急反应什么,两道黑影跃入房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安置于原本沈静初静坐之位,盖上喜帕,她方想开口喊“救命”,声音却堵在喉咙无法开口。

    沈静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揭了红盖头,被人迅速换上了原本的衣裳。扔至床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又是唱了哪出戏,黑衣人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名婢女很快便回来了,看了一眼没有异样的新娘子与已经乖乖换好衣裳躺在床上的“沈静怡”,床边的帐幔已落下,婢女心中还赞了一句沈八小姐还是挺聪明的。这样便可模糊其他人的视线,免得被眼尖的人看出个破绽。正想上前掀开新娘子的盖头确定一下方才的怪异是否有影响她们的计划,却听得外头宁氏不耐的声音:“怡姐儿,静初,你们好了没?可要误了吉时了。”

    那位婢女心中暗想,殿下的计划如此秘密,应是无人得知,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便能想出调虎离山计,方才应只是殿下的政敌们前来试探究竟的罢了。收了收手指,前去开门,宁氏与丫鬟婆子入内,不见沈静初,宁氏皱眉,奇怪的问道:“静初呢?怎么不见了她?”

    那婢女指了指身后道:“方才六小姐与侧妃聊着几句,觉得头痛,奴婢便扶了她去床上歇着了。”

    宁氏不疑有他,外头的鞭炮声与喧闹声让她很快便将注意力回到沈静怡出嫁一事身上。

    沈静怡的脸在厚厚的盖头下,没人看见她脸上不知是喜或是悲的表情。没错,她不愿沈静初嫁给大皇子,她希望嫁给大皇子的是自己。可是如今大皇子不知道被谁摆了一道,新娘子被换了,固然了了她的心愿,可是……

    她无法想象大皇子揭开喜帕脸上的表情会是怎样的恼怒,更无法想象接下来的日子会过的如何艰辛。

    如果沈静怡能动弹,能说话,她一定会开口让两位婢女知道现在新娘子已经换了个人了,可是她无法做出任何一个暗示。

    她忽然感觉自己要悲剧了,或者,这辈子都是个悲剧。

    另外一个化悲剧为喜剧的沈静初躺在床上,身子一直在颤抖着。沈静怡的话让她如遭雷击,她被蒙上喜帕那瞬间,以为自己回到前世那个嫁人的时光,以为自己要重蹈前世的悲剧,还竟是在自己极其不情愿要嫁给李世珩的情况下,沈静初有口难言,心中有万千只草泥马一起奔腾怒吼着,偏偏这群草泥马在胸口堵着,无法化为哪怕是一句抗议的话。

    草泥马奔腾到半路,忽然眼前的喜帕被掀开,沈静初看着沈静怡代替了悲剧的她盖上了喜帕,自己却被两个黑衣人迅速的换上了原本的衣服,随即扔到了床上放下了帐幔。

    虽然时间极短,黑衣人的动作极为迅猛,沈静初还是从她们胸前的鼓起辨认出给她换衣服的是两名女子。

    待她躺在沈静怡陌生的床上,听到宁氏与两名婢女的对话,很快便意识到,李世珩被人摆了一道了。

    一定是明佑轩!那个早先便提醒自己要注意的明佑轩!

    她还以为这个无赖净知道干些不要脸的轻薄之事,没想到他不仅仅是提醒了自己,还留了后招。沈静初分不清自己心中纷杂的滋味是什么,只觉得脑袋似乎是一片空白,又似乎是乱糟糟的一团。

    她竖起耳朵,听到李世珩入内,牵走了他的新娘子,喧闹的人声离开了沈静怡的闺房,鞭炮声越走越远。

    她知道,迎亲队伍走远了,依李世珩的性子,应是迫不及待的回了大皇子府,不会逗留片刻。

    沈静初试探的挪动了自己僵硬了许久的四肢,发现穴道竟已被解开,方才的混乱以及后来担心被李世珩的婢女发现端倪,她一直僵硬着自己不敢乱动半分,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所以一直不知黑衣人在换衣的同时已经解开了穴道。

    她试探的咳了两声,站在床边的暖雪即刻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沈静初沙哑的开口道:“暖雪,扶我起身,我要回屋。”

    暖雪赶紧掀开幔帐,搀扶着脸上喜怒不明的沈静初回了屋子。沈静初躺回自己的大床,挥手让她退下。

    还是自己的闺房,自己的床才有安全感些。

    想起沈静怡,沈静初知道她顺利嫁去了大皇子府后肯定要悲剧了。沈静怡前世为了李世珩,对她痛下毒手,她就知道她们姐妹情分早已断绝,可是她没料到,为了李世珩,沈静怡竟然愿意把今日婚嫁之位让给她。

    她今日若是果真遂了李世珩的心愿嫁给李世珩,即便沈家万般不情愿,这般板上钉钉的事情,也无法更改,而沈静怡仍是要嫁给李世珩的,为了沈家的声誉,沈静怡必须要嫁给李世珩。

    而为了沈家以及她沈静初的声誉,她沈静初也只能含泪吞了这个既成的事实。

    所以沈静怡才愿意配合着李世珩吧。

    沈静怡眼中那抹嫉恨的目光令她记忆犹新,那目光是恨不得她马上去死。怕是,前世的悲剧会再度重复,沈静怡仍旧会不惜一切害死她!

    幸亏,前世的悲剧没有再次重复。

    沈静初直直的盯着头顶上的帐幔,脑中的思想既混乱又清晰。忽见帐幔有些异样的涟漪与波动,她直觉转过头,却看见那个颇为熟悉的身影钻了进来。

    明佑轩!

    沈静初从来没像此刻那般欣喜于见到眼前这个痞子无赖,她挣扎着起身,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忘记了以前她是如何嫌恶着眼前这人,也忘了这人先前如何一次又一次的吃她豆腐,还胆敢夜闯她的闺房,恼得她心中恨不得一脚踹死他,甚至忘记了男女大防,只记得早先的绝望无助,险些中了李世珩的奸计,以及后来的瞬息万变,全因眼前这人的计划周全,才能保得她不必嫁给李世珩那个混蛋。

    她靠近明佑轩,按捺不住心中激动,主动上前抱住了明佑轩,因情绪的起伏,鼻头一酸,竟不觉晶莹夺眶而出,声音变得喑哑,低声唤道:“明佑轩……”

第一百二十五章 怀抱

    “明佑轩……”沈静初低低的唤了一声,瑟缩的窝进他的怀抱。在暖雪面前她强作镇定,不曾泄露半分,甚至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也不曾崩溃。却不知为何在初见明佑轩的那一刻,眼泪忽的决了堤。

    明佑轩低低的应了一声,接过她娇嫩的身躯。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知道她仍在方才的恐慌之中不曾回神,将她紧紧的圈着,轻拍她的背部安抚道:“没事了,有我在,不用害怕……”

    明佑轩身上好闻的熏香混合着他独特的男性气息让她觉得莫名的安心,仿似有他在,她不必担心会被那李世珩算计了去,有他在,她便可以化险为夷。

    “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明佑轩的手臂紧了紧,像是说什么宣言一般。

    沈静初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慢慢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停止了抽噎,回过神的时候才意识到她竟然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赶紧推开明佑轩。

    她哑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大皇子要对我这般下手?”

    即便明佑轩知晓今日李世珩要对她下手,可是他怎么可以在如此短时间之内便破解了李世珩设下的圈套,并让李世珩误以为自己得手了?

    调虎离山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明佑轩救她容易,可是把她与沈静怡换过来?

    沈静初狐疑的看着明佑轩,看见他胸有成竹的笑容,眼中疑惑越来越深。忽的一个念头闪过。沈静初绷直了身子,几乎失声问道:“你——你该不是早就知道大皇子的计划了吧?!”

    “小姐?”外头的暖雪听到沈静初的声音,问道,“小姐渴了么?”

    沈静初哑着声音道:“我没事。暖雪你先睡吧。”

    暖雪不同上回的丫鬟,她的忠心程度是其他人无法可比的。她窸窸窣窣的爬起身道:“小姐是哪里不舒服,需要奴婢去唤大夫来么?”

    明佑轩翻身一跃。窝进沈静初的被窝,沈静初只想痛骂这登徒子,却见暖雪已然爬起身,赶紧道:“暖雪我没事,不过是忽的梦醒了罢了。”

    明佑轩在床的内侧。隔着一些距离,仍是闻到沈静初身上传来淡淡的幽香,让他不由自主的凑了过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呼吸之间,都是她的香气。

    沈静初身子瞬间绷得紧紧的,若不是暖雪在外头。她便要破口大骂,顺道一脚送那登徒子上西天。

    暖雪隐约听到那声呼吸,只当是沈静初的,又问:“小姐是否口渴?奴婢给小姐倒杯茶来。”

    沈静初心中哀嚎,有时候丫鬟太忠心了也是一种负担啊……

    听到暖雪的脚步声已经走到床边,只差没掀开帐子,沈静初咳了两声道:“我不渴,茶水你先放在床头罢,我怕喝多了,晚上又需起身更衣了。”

    暖雪应了一声。将茶杯放于床边的小桌子,沈静初又道:“不早了,暖雪你快去歇着吧。”

    暖雪应了声是,直到沈静初听到她睡下的声音,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明佑轩英俊的脸庞带着几许迷人的笑容,唇瓣离她的脸如此之近。险些就要吻上她。

    沈静初眯了眯眼睛,笑笑笑,笑个屁咧!

    抬脚就想要攻击某人的下盘,即便今日有救命之恩,也不能让他如此轻薄自己。某人的反应却是极快的,双腿迅速夹住她的长腿,手上一个用力,便把她卷入怀中,姿势却比方才更暧昧了几分。

    “你……”沈静初气急败坏的看着某人越发逼近的脸,又怕再次惊动的丫鬟,龇牙咧嘴道,“你不要靠过来!”

    明佑轩把她箍的牢牢实实的,她无法动弹半分,他身上的温度从她薄如轻纱的衣裳上传了过去,烫的炙人。他如烙铁般的四肢也能感受到薄衣下她柔软如水的肌肤,这般的温香软玉,仿佛轻易便能揉进他的体内,无法逃脱。

    沈静初看着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喷晒在她的脸上,她全身绷的紧紧的,看着那殷红的薄唇马上便要覆上她的唇……

    她身子一僵,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不松,在明佑轩的唇距离她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之时,他轻轻歪了歪头,呼吸随着他的话语一同拂过她的耳朵:“你的丫鬟对你可真的忠心耿耿……”

    关你屁事!沈静初咬牙切齿道:“你快放开我!明佑轩!我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可不是烟雨楼里的那些姑娘!”

    明佑轩身子一顿,终于松开了她:“我从来没将你当成是她们。”

    沈静初懒得理他,缩了缩身子,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语带警告道:“明佑轩,就算我答应了与你合作,就算你今日救了我,也不代表你可以对我乱来。下次你再是这般,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此终止!”

    明佑轩无奈的笑了笑道:“好。”

    沈静初这才松了松,仍是瞪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大皇子的计划?”

    明佑轩如实回答道:“是的。”

    沈静初闻言怒气更甚,恨不得扑上前撕了这混蛋:“为何你不早些跟我说!”

    他知道她今日有多害怕她重复了上辈子的悲剧么?被那两个丫鬟盖上了喜帕的那一瞬间,她以为她回到了前世,她以为她真的就要这般嫁给李世珩了!她有多害怕多恐惧多绝望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就不会事先跟她说一声么?

    明佑轩苦笑着解释道:“昨晚我来过,只是有人心情太好,贪杯醉酒了,任我怎么唤也唤不醒。”

    他昨晚来本就是想事先告知她,以免她会担心,也方便于她与他配合。谁知道有人昨晚喝的酩酊大醉,叫不醒也就罢了,连被他偷香窃玉了也不自知。还好偷香的人是他,换成别人,那怎么可以。

    当然,明佑轩绝不会坦白昨日偷香一事。方才她已经气的厉害,要是让她知道了,估摸着她以后都不会让他进她的闺房了。

    沈静初想起昨晚因心情大好而贪杯醉酒一事,脸颊不由得红了红,这事听起来……仿似真的不是他的错。

    仍是不肯松口道:“下回……下回你早些提醒我。”

    见她不再生气,明佑轩愉快的回答道:“没问题。”

    沈静初补了一句:“下回你遣人给我送信,不要再偷偷摸进我的闺房。”

    两次都险些惊动了丫鬟,也不知会不会被守夜的守卫瞧见了,明佑轩这般闯入她想香闺,任谁看见了,都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她的声誉恐怕就要被他毁了。

    更何况,明佑轩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不知如何形容他的危险,反正,就不是一个她该去招惹的人。除了一同合作对付李世珩,其他事情,还是能免则免罢了。

    明佑轩一本正经道:“若是书信,容易被人发现,留了把柄。若是大皇子的人发现了信中内容,岂不是将你我皆暴露了?安全起见,还是不宜书信,也免得你母亲祖母起疑你,以为你跟哪个男子私通呢。”

    沈静初知道他在暗指李世珩与沈静怡舒书信往来被老夫人抓包一事,想想确实容易被了截了书信,可是老是被这登徒子破窗而入,还屡屡轻薄于她,这也不是办法啊。

    明佑轩看出沈静初心中挣扎,握拳发誓道:“下回我不会再轻举妄动。”

    沈静初狐疑的看着他:“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明佑轩信誓旦旦道。不轻举妄动而已,他会三思而后行的。

    沈静初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明佑轩转移话题道:“如今差不多是喝交杯酒掀喜帕的时候了。”

    沈静初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小脸浮起淡淡的喜悦:“不知他会是怎般的震惊表情。”

    真是令人期待啊。李世珩满心以为自己得逞以后,掀开喜帕,却是本应出现的正主儿,会有怎样惊诧的表情呢。可惜没法亲眼所见了。沈静怡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了吧。

    对于沈静怡,她只得说一句:活该。

    他们两都活该。渣男渣女,天生一对。

    明佑轩幽深的目光看着黑暗中她的笑容,不禁也笑了:“必定精彩万分。”

    恐怕李世珩对于想娶她这个念头,再也折腾不出什么新鲜花样吧。虽然今日之事他必定气得吐血,但她觉得犹不解恨,不过是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她想要彻底的摧毁了他夺嫡的筹码!

    明佑轩低头看着思绪已然开始漂移至别处的沈静初,想起她今日所受的委屈,想起李世珩想要用怎样龌龊的手段将眼前的佳人据为已有,他轻轻握紧了拳头,低声道:“今日之事,我会让那个不怀好意的人得到教训的。”

    声音很轻,却是掷地有声,仿似是在对她许诺。

    沈静初收回了思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只听得他说了一声:“等我的好消息。”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静初半晌才回过神,明佑轩柔软唇瓣留下的温度仿佛仍在她的额上盘旋不散……

    ps:感谢karlking、华澐的打赏,感谢┊贼↘嗳、24758882的粉红票子~~~今天这章还算码的比较高兴,不知为啥静初妹纸一被调戏了我就乐呵,o(n_n)o哈哈~~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好亲事

    翌日,宁氏一大早便遣了宝音过来查看沈静初是否安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了方才放了心。宁氏无须晨昏定省,沈静初收拾妥当了便与众人一同去了荣苑。

    沈静初入了荣苑东次间,只见老夫人与沈静雪在说说笑笑,一旁的戚氏与沈静莲脸比墨汁还黑。

    隐约听到戚氏略带怨气道:“母亲替雪姐儿自是想的周到了。”

    老夫人见了沈静初,无视戚氏,笑着朝沈静初招手道:“初姐儿,你来了。”

    沈静初乖巧的应了一声,恭恭敬敬的给老夫人行礼,听到戚氏方才那般道来,准时老夫人给沈静雪又安排了什么好事,戚氏才会一股酸味。她笑着窝了上去:“祖母给雪妹妹安排了什么好事呢?”

    老夫人笑着将沈静初一把搂住道:“那日去你姑母府上,见了望哥儿,望哥儿这孩子不错,我琢磨着配你雪妹妹可是不错,初姐儿,你说是不?”

    沈静初微微一愣,祖母不是打算养成沈静秋,将沈静秋许给杨家表哥么?前世确实如此没错啊。怎么就变成沈静雪了?

    沈静初抬头望向沈静雪,见她半低着头,脸颊绯红,可见她是乐意这婚事的。也许,是杨家表哥那日那番话,触动了她罢。

    沈静初笑着道:“祖母给雪妹妹安排的婚事,当然是极好的了。祖母对雪妹妹这般体贴,静初可要吃味了。”

    一旁的戚氏一脸幽怨,酸味十足:“初姐儿说的对,母亲给雪姐儿安排的婚事,当然是好的。莲姐儿就不曾有这般好的福气呢!”

    杨加望虽是姨娘所生,可如今已抬为嫡子,他日便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以后可是要继承爵位的,这雪姐儿嫁了过去,便是世子夫人。日后还是镇国公夫人,甚至可能有诰命。她的莲姐儿,如何能找到这般好身世的婚配?况且自家莲姐儿的性子又不是不知,骄横跋扈胸无城府,侯门大院嫁进去了可有苦头吃了。只有低嫁,对方给安远侯府几分薄面才是最好的。

    她怎么能让这小蹄子爬过了莲姐儿的头?可是这是老夫人安排的亲事。谁又会说不?

    老夫人可真偏心!竟替雪姐儿找了这般好的去处!关键是,还正中了这小蹄子的下怀,瞧那羞羞答答的模样,准是对此事欣喜至极。倒不用去撞柱子了。

    老夫人笑呵呵道:“雪姐儿喜欢才是真的好。雪姐儿不喜欢的,强迫着雪姐儿要的。当然不是最好的了。”

    戚氏的脸又黑了黑。

    沈静雪窝在老夫人身边,拉着老夫人的手臂撒着娇道:“静雪是祖母的亲孙女,祖母对静雪。是顶好的,祖母给静雪安排的亲事,当然也是最好的了。”

    戚氏的脸更是气歪了。沈静雪这么说,便是暗指她是继母,不是亲娘,对她极差,所以当时才安排了个烂亲事给她?

    戚氏心中愤恨,自己的外甥。有她说的那么糟糕么?她也是从戚家出来的,这小蹄子如此说戚家的人,岂不是也打了她的脸?

    阴阳怪气道:“雪姐儿如今有母亲撑腰果然不一样了。也瞧不起别的小家子了。”

    沈静雪松了松手,端正了坐姿道:“太太可千万别这么说,静雪知道太太是为静雪好。只是静雪当时被猪油蒙了心罢了。”

    猪油蒙了心?我看我才是瞎了眼呢!戚氏在心中恨恨骂道,当着老夫人的面子却不敢说出半分不好的话来。

    老夫人睨了戚氏一眼道:“你替雪姐儿安排的亲事确实不怎么地,也难怪雪姐儿看不上了。”

    如今看来,雪姐儿还是上天给她安排好了给望哥儿的。望哥儿一眼便瞧中了雪姐儿,杨夫人为了笼络望哥儿的心思,肯定会设法满足望哥儿。那日回府以后老夫人还以为定的仍是秋姐儿,没想到杨夫人迅速修书一封道望哥儿对雪姐儿有意。既然杨夫人开口说要了沈静雪,她当然想尽量满足自己女儿,但也不能不顾及沈静雪的意思。昨日试探了雪姐儿的心思,两个孩子竟想到一块去了。

    这两孩子果然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以前老夫人不太过插手各房管教儿女之事,只是戚氏是继母,又是劣迹斑斑,老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才将沈静雪放在身边教养,原本是先教养一段时间,也算是敲打戚氏,等戚氏收敛了,再让沈静雪回去。如今沈静雪既是杨府相中的结亲对象,老夫人更加不能不坐视不管了。留在身边好好教养,免得被那小气又上不得台面的二媳妇教坏了。

    戚氏暗地里咬牙切齿,却只得道:“姑奶奶的儿子,自是比儿媳的外甥要来的好了。”

    戚氏原只是愤恨姑奶奶横刀夺“媳”,又恨老夫人夺了自己管教的权力,不自觉将“儿子”二字咬音咬的特别重。可是“儿子”实乃杨夫人的软肋,老夫人心疼女儿生不出嫡子,因为这点,宝贝女儿也在镇国公府受了委屈,自然也是老夫人心中之痛。听得戚氏这般讽刺自家宝贝女儿,原本的笑容满脸忽的凝住了,半晌不吭声,只是默默的拿起茶杯。

    戚氏忽的意识到方才由于怒气,竟一时失言了,却见老夫人久的不说话,惊疑不定的看着老夫人。

    沈静初抚额叹息,这二婶婶实在是蠢毙了,总是使不出什么高端的宅斗手段,每次都是用不经过大脑上不了台面的方法,她为这个猪一样的对手感到可悲,但是显然这个猪一样的对手,你是没法跟她硬碰硬的,否则会将智商拉低到跟她同一个水平线上。瞧雪妹妹明面上吃了多少苦头啊,如今才让二婶婶吃了些哑巴暗亏。

    沈静雪知道老夫人动怒了,她的继母要倒大霉了。要知道如今她可不是从前的沈静雪了,如今她有祖母撑腰。特别以祖母疼爱姑母的程度,姑母向祖母求娶她,祖母必然会善待于她。

    她不需要再向以前那般的隐忍了!

    想起那日那名男子,他的叹息声仍在耳边盘旋,我与你,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是知道自己的困境,怜惜自己,才向自己伸出援手的吧……因他知道,若是同姑母求娶了她,她在沈家的境遇便会不一样!祖母不再会对她坐视不管!

    沈静雪将注意力集中回来,她朝着她的继母戚氏冷笑,一瞬间戚氏以为自己花了眼,那个小蹄子胆敢对自己露出那般的神色?她眨了眨眼,沈静雪嘴角的冷笑却消失不见,快的仿似是她看错了。

    戚氏怒视了沈静雪一眼,都是这个小贱人惹的祸!

    却见老夫人随手拿起茶杯,轻轻的啜了啜,忽的脸色一变,猛地将茶杯摔于地上:“今日是谁泡的茶?怎地如此热?是想烫死我么!”

    那杯茶水分明摆了许久都不曾喝过,即便是滚烫的热水泡出来的,如今也该凉了,老夫人这是借题发挥呢。

    戚氏尚未从怒视沈静雪中回过神来,冷不丁的听到老夫人的怒喝,随着清脆的瓷器落地声,茶杯的碎片在她面前盛开如花。

    戚氏心跳一窒,茶水与瓷器碎片已溅了她一身衣裳,她的裙摆已被沾湿,玫瑰色绣金线的裙摆上的点点瓷碎,显得格外刺眼。

    一时间,东次间鸦雀无声。

    戚氏已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她虽是失言,老夫人却并不是明着说她,不过是借着怒意发作,她到底是该认错还是不该?

    一旁的丫鬟连忙上前跪下:“老夫人息怒,奴婢知错!奴婢即刻去冲杯新茶过来!”

    沈静雪不冷不热的睨了这没有眼力架的丫鬟一眼,祖母正在敲打她的继母呢,这丫鬟上来撞这个枪口是要闹哪样?

    老夫人对旁边的丁嬷嬷道:“丁嬷嬷,这丫鬟可是你管教不力了。”

    丁嬷嬷接过老夫人的眼色,赶紧拉了不知死活想要当替死鬼的丫鬟退下道:“老奴这就去管教管教。”

    丫鬟哆嗦着退下。戚氏惊疑不定,想要开口道衣裳已湿,需回房换身衣裳,老夫人却并不看她,仿佛不曾察觉方才那茶杯碎于戚氏面前,弄的她裙裾湿了一般。

    老夫人这是故意的!

    戚氏抬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老夫人,正转头对沈静雪道:“品茶呢,这温度可是最讲究的,镇国公最爱赏花品茗,赏花么,你倒也是喜欢,这品茗,你可还需多学着点呢!”

    完全无视了戚氏的存在,也忘了方才的怒气从何而来,反倒像是在说,哎呀我刚才可不是故意发脾气的,确实是那水温不适宜泡茶我才不满的。

    沈静莲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一步道:“祖母……”却一把被戚氏拉住。

    沈静莲不解的看着戚氏,只见戚氏轻轻摇头,按下她,心中暗自平息了气息,才道:“母亲,儿媳的母家戚府没有安远侯府来的高贵,儿媳自小受的教育自是比不上姑奶奶……所以前些日子儿媳管家不曾管好,才让烧水丫鬟坏了母亲的好茶,儿媳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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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非君不嫁

    道歉,也是有艺术的。直白的道歉,岂不是明着说老夫人小气,老夫人绝对不会接受戚氏的道歉。戚氏必须拐几个弯,暗示自己出身没安远侯府的好,戚氏不及杨夫人,戚氏的外甥不及杨夫人的儿子,再把老夫人明面上动怒的缘由拉扯上关系,这才算道歉。要是直说“哎呀母亲我说错话了,姑奶奶的儿子哪能比我外甥差呢!”,老夫人铁定连桌上装着果脯的碟子都得摔了出去。

    戚氏说完,原地低头站着,手上仍是紧按着冲动的沈静莲,以免她坏事。老夫人这才转过身子,讶异道:“二媳妇,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裙子怎么湿了?”

    蓦地又恍然道:“莫非是方才我太过用力了些?二媳妇,赶紧去换身衣裳吧!这衣裙弄湿了,教别人看了怎么是好?”

    “祖母……”沈静莲张嘴欲辩,方才分明是您老人家摔的茶杯啊!

    戚氏赶紧拉住沈静莲,道了声:“谢谢母亲体恤。”然后退下。

    戚氏与沈静莲退出了荣苑,戚氏才松开沈静莲的手,沈静莲忿忿不平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那小贱人都快爬到我们头上了,祖母还这般为难你,难道你还要忍么?”

    戚氏咬牙恨恨道:“不忍又能如何?我也必须得忍了!”

    难不成当众甩脸子给老夫人?那她以后在沈家还怎么个活下去了?就算她方才委曲求全了,恐怕以后的日子也不易过。

    戚氏身后的崔嬷嬷欣慰道:“夫人方才处理的很好,若夫人方才不是那般说来,恐怕老夫人要借题发挥了。”

    她终于不负戚老夫人所托,二夫人终于懂事了,不再像以前那般鲁莽行事了,她该放鞭炮庆贺了。

    “可是祖母竟许了杨家表哥给那小贱人……”虽然她并不倾心于杨加望,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杨加望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她的嫡姐沈静雪,很有可能嫁得比她还好!

    戚氏烦躁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就别在我面前提这件事了!你若是嫁的比雪姐儿差。我以后在那群贵妇面前都没脸面了!”

    她何尝不想她的女儿嫁的比继女要好?可是——

    戚氏瞧了瞧自家女儿,抚心自问,她姿色不如雪姐儿,又不及雪姐儿懂事,讨得老夫人欢心,那她能怎么办?

    沈静莲闻言往戚氏跟着靠了靠。凑耳道:“母亲,女儿觉得明家的二公子不错,你觉得呢?”

    靖王爷的二公子,若能嫁给他,自然是比镇国公的庶子体面多了。

    戚氏不可思议的瞪着自家女儿:“你说明二公子?”

    沈静莲点头点得如捣蒜泥。

    戚氏脸色一沉。狠狠的敲了自家女儿额头一记,想要敲醒她的春秋大梦:“明二公子也是咱能高攀的么?城里头多少贵女巴巴的等着嫁他!就我所知已是有公主郡主县主对她慕名,更别提别个世勋家族的嫡女了!若你是有一长处。能让他另眼相看也就罢了,偏偏你还如此不争气!”

    想着沈静莲的性子这般不争气,只能低嫁,日后见了那小贱人说不定还要行礼,戚氏肚子便是窝火的紧,无处可泄。

    沈静莲一边呼痛一边叫道:“母亲,我再怎么不争气,也是从母亲的肚皮里出来的!女儿就是喜欢明二公子。即便是当妾我也愿意!”

    听到最后那句话,戚氏更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沈静莲,仿似她从来不认识这个满口胡话的女儿。她阴沉着脸。低声吩咐道:“把鸡毛掸子给我拿来!”

    崔嬷嬷劝道:“夫人莫要动怒,小姐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

    沈静莲偏生是个直肠直肚有话说话之人,不能容忍别人这般说她。大声嚷嚷道:“我并非不懂事!我就是喜欢明二公子!非君不嫁!”

    戚氏原本只想唬唬沈静莲,没想到沈静莲越说越离谱了,她黑着一张脸,接过丫鬟手中的鸡毛掸子,狠狠的朝沈静莲身上挥去:“非君不嫁!我叫你非君不嫁!我叫你愿意当别人的妾!我叫你喜欢明二公子!”

    沈静莲被戚氏打的生疼,抱头鼠窜,她一边逃,戚氏一边追,口中还嚷嚷道:“你打死我我也要嫁给明二公子!我就是喜欢明二公子!”

    到后面,沈静莲的声音已变成哭腔了:“哎哟!母亲!疼!明二公子!”

    丫鬟们个个面面相觑,崔嬷嬷与几个丫鬟已经及时拦住戚氏,一边还吩咐道:“快堵住十一小姐的嘴!别让她胡言乱语!”

    沈家十一小姐大声扬言她喜欢明二公子,非君不嫁,即使是当妾也愿意……传了出去,沈静莲不仅会沦为京中上流圈子人们的笑柄,怕且是也不用嫁人了。

    除非,明二公子真的愿意娶她。

    今日她闹成这样,哪家公子会愿意娶她?别说公子,即便是那些夫人们,也不愿意娶这样一个泼女回家当媳妇,明二公子,虽有风度翩翩之称,也不可能做这般的傻事。

    所以崔嬷嬷第一时间命人先堵了沈静莲的嘴,以免她说出更加惊世骇俗的言论出来。同时也无比头痛,她是造了什么孽啊,戚老夫人竟让她来看着这么两个难伺候的主,好不容易戚氏才进步了些,这十一小姐又开始闹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沈静莲被丫鬟堵了嘴,仍是发是“呜呜”的声音,模糊可听见“明二公子”四个字,崔嬷嬷不由得抚额叹息,这十一小姐到底是中了明二公子什么蛊啊!

    崔嬷嬷劝住戚氏道:“夫人,若是此事闹大了,恐怕有损小姐声誉。”

    戚氏闻言才肯作罢,放下高举鸡毛掸子的手,一手将它扔的远远的,再让丫鬟们押着沈静莲过来。

    戚氏看了看眉目仍是有几分倔强不肯屈服的沈静莲,叹了口气道:“静莲,不是母亲不愿你嫁给明二公子,若是明二公子愿意娶你,母亲也希望你能嫁得如此郎君,只是你今日这般闹来,对你有何好处?只怕明二公子听了,日后要对你避之则吉了。”

    看沈静莲仿似听进了她的话,不再挣扎,戚氏叹了口气,吩咐丫鬟松开沈静莲道:“你若能让明二公子对你另眼相看,母亲自然高兴了,可是如今恐怕甚为艰难……明二公子我们着实高攀不起,恐怕明二公子也看不上你……咱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罢……”

    戚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她有宁氏的出身,如果沈静莲有沈静初的样貌与聪慧,她肯定会去请求老夫人搭这个线的。可是,如今分明是自家女儿不争气,她即便提了这要求,老夫人恐怕也是不予理会的吧……

    沈静莲没有再闹,但是戚氏的话她也不乐意听,她只道:“母亲,女儿自有办法让明二公子对女儿改观的……”

    戚氏只当沈静莲痴心妄想,也不作打击,吩咐丫鬟将早膳布上,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的小命都要被这个活宝女儿气的短了几年。

    丫鬟应声将早膳布置好,等戚氏坐定,刚刚才略缓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戚氏指着桌上的小菜问道。

    除了白粥,今日早膳只有五款小菜,还全是戚氏不爱吃的。往常点心至少五种,小菜至少十款以上,今日厨房的人在搞什么?

    丫鬟不敢去触戚氏的霉头,只是战战兢兢的答道:“厨房只送了这么几个小菜过来,奴婢也催过了,厨房的人道如今七小姐也在荣苑处用膳,六小姐和十小姐又在荣苑用早膳,所以……所以……”

    所以他们就克扣了明苑的分例。

    戚氏随即想起了方才老夫人在荣苑摔茶杯的事情,好啊,你们这些个狗奴才,今日我不过是被老夫人敲打了一下,你们就胆敢这般克扣我的分例,真是狗眼看人低!

    当然,他们吃准了戚氏不敢去告这个状。克扣分例,说不定还是老夫人默许之下才敢行事的呢!

    思及至此,戚氏更加闷气了。

    一旁的沈静莲却没想这些,反而听到话语中另外一个重点。

    六小姐!

    这个时时事事抢她风头的初姐姐,那日在杨府,也是那般抢走了明二公子的注意力的!

    为何她什么都要抢她的?她不能让她如意,她要把属于她的统统抢过来!

    荣苑的丫鬟迅速的打扫了茶杯碎片。老夫人见戚氏退下,笑着留了沈静初沈静云在荣苑用早膳。沈静初知晓今日祖母敲打了二婶婶心情甚好,笑着窝在老夫人身边应好。沈静云仍是荣辱不惊。反观沈静雪,眉目中不见得意神色。

    她应是恨极了二婶婶,而她竟如此能隐忍,她懂得审时度势,不与二婶婶硬碰硬,而是借祖母的手,先是脱离了二婶婶的控制,再让二婶婶吃闷亏。

    这一连串的事情,看起来虽是沈静莲与二婶婶自作孽,但不难看出,沈静雪是欲擒故纵的火上添油。

    沈府里头没什么秘密,祖母今日这般大声斥责含沙射影,不须多久,二婶婶惹祖母生气这事,便会传遍了沈府上下。二婶婶也将会有一段煎熬的日子要过了。

    不过,至少,杨家表哥,应是雪妹妹自愿嫁的吧。

    沈静初抬头望向沈静雪,正巧,沈静雪的目光,也直直的朝她望来。

    ps:感谢狂飙小马721的打赏~!虽然被调戏的总是静初妹纸,但某雨发誓总有一天静初妹纸能调戏回来滴~~~某雨以亲妈的名义发誓~~~o(n_n)o哈哈~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张姨娘回府

    沈静初与沈静雪打了个照面,沈静雪有些试探的意味,这个初姐姐,那日分明应该是听到她与杨家表哥的对话,却假装若无其事,就连今日,听到祖母说了两人婚事以后,也没有半句试探的语言。

    这个初姐姐,可信么?还是想抓着她的把柄,要挟她?

    沈静初迎上她探寻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目光里头没有任何嘲笑或是不屑的意味,不动声色的转移了目光。

    沈静雪有些不解,同时也有些把握不住。

    不过如今祖母已将她的婚事定下,她也无须顾忌太多。其实她并不曾想过祖母会定下她与杨家表哥的婚事,她听说过长房秋妹妹一事,虽然姑母来访那日她不曾出现,但大抵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杨家表哥,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家世什么的不必多言,光是那日他的所言所行,便足以看出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同是天涯沦落人,杨家表哥又是一个品行端正,细心体贴之人,她心中不由得对他产生了淡淡的怜惜之感。那日回来之时她还概叹了秋妹妹确实是个有福之人,惆怅若非戚氏那时的一意孤行,而她又这般烈性子的抗议,说不定祖母会觉得自己更是合适之人选。

    原以为自己与杨家表哥有缘无分,不料昨晚祖母竟试探自己心意,她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管是出于对杨家表哥的同病相怜。还是出于她日后在沈家的境遇,她知道,此事都是一个质的飞跃。于是她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果不其然,今日她的继母气的脸如黑墨,还被祖母敲打了——那个祖母刻意摔出去的茶杯,那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为她沈静雪的人生刻上了一个崭新的里程碑,她沈静雪从此以后有靠山了,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目光收回,重新落在老夫人身上,老夫人正笑眯眯的看着她道:“雪姐儿。我屋里头有些珍藏的大红袍,晚些拿出来给你尝尝。”

    沈静雪知道老夫人这是在安抚她呢,淡淡的笑着应:“祖母对静雪真好。”

    老夫人一把搂住沈静雪,笑着道:“你是我的亲孙女,我哪能对你不好呢!”

    沈静初在一旁撅嘴道:“祖母好生偏心,祖母不爱静初了!”

    老夫人笑着将两人搂在一起,又招手让沈静云过来道:“你们都是祖母的心肝。祖母都爱都爱!”

    丁嬷嬷将早膳摆定,四人入席,丁嬷嬷在一旁布菜。待早膳用毕,老夫人才召了方才匆匆入内似有事要禀告的丫鬟入内,一边漱口一边问道:“明苑那边发生何事了?”

    丫鬟恭敬行礼道:“回老夫人的话,方才十一小姐在明苑闹了起来,二夫人气得拿了鸡毛掸子追着十一小姐打呢。”

    老夫人漱口完毕,丫鬟又及时换上饮用的茶杯,沈静雪在一旁细心的帮老夫人拭去脸上沾的茶水,仿似丝毫没在听丫鬟所言。只是专心致志的服伺着老夫人。老夫人啜了一口茶,才开口问道:“哦?莲姐儿闹什么?”

    丫鬟如实回答道:“十一小姐心仪明家二公子,说要非君不嫁,二夫人不同意,便闹了起来。”

    老夫人放下茶杯,冷笑了一声:“明二公子,她也配?”

    沈家三个小姑娘在一旁不敢发话。她们不是瞎子。那日沈静莲有多喜欢明佑宇,她们一看便知。沈静云仍是一副于己无关的表情,沈静初心中暗骂这招蜂引蝶的明佑宇,沈静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耳朵却在仔细听着她那个十一妹妹到底又闹了什么笑话。

    丫鬟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十一小姐说,她一定要嫁给明佑宇,即便当妾也愿意。”

    沈静初闻言险些喷了一桌的茶水。这沈静莲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当妾也愿意,这能是正经的大家闺秀说的话么?更何况还是沈家的嫡女!

    沈静雪强忍着笑意,又怕穿帮,只得端起茶杯,低着头,假装默默饮茶。

    对手的智商实在太低了,还层出不穷的刷新下限,她能不高兴么。

    老夫人怒极拍案:“莲姐儿果真这么说来?”

    丫鬟低头道:“确实这般说来。”

    老夫人最痛恨的便是沈家女儿不知检点,作出有辱家声之事。之前的沈静怡已让她满肚恼火,如今沈静莲竟敢罔顾颜面说出这般的话来,下一步岂不是要对明二公子自动献身了?

    满脸怒容道:“莲姐儿是沈家的嫡女,竟自甘堕落想当别人的妾!她不要脸,我这个老不死的还要脸呢!”

    吩咐丫鬟道:“去让严嬷嬷去明苑将莲姐儿唤过去,住了前两日怡姐儿住的屋子,与岚姐儿一同管教着。”

    丫鬟应是。老夫人闷坐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又行吩咐道:“丁嬷嬷,你派几个人去平安寺把张姨娘接回来,怡姐儿三日后便要回门了,若她回门的时候张姨娘还不在府里头,那便不太好看了。”

    丁嬷嬷应了一声便下去打点着。老夫人转过头,有些意味不明的对沈静初道:“张姨娘回来,你母亲也有个伺候的人了。”

    沈静初喉咙一紧,母亲如今有孕在身,祖母虽是好意,念着张姨娘原就是服伺母亲的丫鬟,所出的沈静怡又嫁人,张姨娘如今回来,自然是将功赎罪最好,服伺母亲当然是祖母看来最好的选择。但她绝对不能让这个有前科的张姨娘伺候在旁!特别是这么个关键时刻!

    沈静初只是笑着道:“母亲如今有孕了,静初想尽尽孝道,服伺母亲。而且如今东方先生收了静初为徒,静初所学的医术,也能学以致用。”

    老夫人笑着道:“静初倒是越来越孝顺了,你母亲可是有福了。”

    老夫人没再提张姨娘服伺一事,沈静初心中仍是悬着。张姨娘回来可以,但她希望她乖乖呆着她的蝶苑,莫要再来锦苑惹什么是非。否则,她不保证她会不会让张姨娘将她送来的橄榄与红糖杏脯全数塞入她的肚子里!

    可是若是老夫人指定了让张姨娘服伺有孕的母亲,那又不一样,她总不可能赶走奉命行事的张姨娘吧?

    沈静初一直惴惴不安,坐了片刻,老夫人见她心不在焉,便吩咐了让她回去歇息。

    回了锦苑,宁氏已醒,沈静初略带担忧的将这个消息告知宁氏,庄嬷嬷在一旁劝道:“夫人小姐不必担心,有老奴在此看着,老奴还不相信张姨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沈静初道:“她应是折腾不出什么,只是仍是需要谨防。”

    沈静怡已经出嫁,张姨娘没了半个军师,应是会收敛许多,不过张姨娘的手段,原就也不一般……

    想起沈静怡与李世珩昨晚的洞房花烛,沈静初暂且忘了眼前这堆的糟心事,心情忽的变好,三日后沈静怡回门,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李世珩的表情了呢!

    宁氏有了身孕,虽是起身用了膳,没多久又觉得睡意袭来,躺在榻上小憩。沈静初守在一旁,专心致志看着医书。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有丫鬟入内通报道:“夫人,小姐,张姨娘回来了。如今在门口,想要给夫人请安呢。”

    宁氏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声音,朦胧的张开眼睛,宝音将其扶起,待宁氏醒了醒神,才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沈静初放下手中书本,张姨娘去平安寺祈祷了两个多月,也不知如今变得怎样了。

    张姨娘颤颤巍巍入内,两月不见,已经瘦的不成人形,身着素色简单的衣裳,双目凹陷,有几分空洞之感,颧骨突出,唇上发紫,脸色淤青,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月的清苦生活,让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入内便是跪下:“婢妾见过夫人。”

    见到这一幕,原本就容易心软的宁氏多了几分不忍。张姨娘自幼便服伺在身,虽有过错,但如今成了这副鬼模样,也不好再责怪些什么,原来再怎么恼怒,如今也熄了那道火,怜惜道:“快快起身吧。怎么不见不过两个多月,便清减了许多?”

    张姨娘起身,恭敬的立在一旁,低声道:“平安寺里头的日子清苦,婢妾又是想念着夫人,日不能食,夜不能寐,自然就清减了。”

    其实是张姨娘在平安寺食不知味,想起大皇子那般对待她的怡姐儿,想必她的怡姐儿嫁到大皇子府也不一定有什么好日子过,而怡姐儿人微言轻,恐怕她此生要常伴青灯,这辈子都不知道是否能有机会回沈家——虽然临走之前沈静怡信誓旦旦的朝她发誓,一定会保她回府,但她对沈静怡实在没有太大的把握,食不下睡不安,自然迅速消瘦了。

    事实证明,她的怡姐儿还是有那么一点本事的。

    听到这句带着明显恭维意味的话,宁氏不免膈应了一下,勉强扯了扯笑容道:“既是回来便好。你如今也太消瘦了,晚些我让小厨房弄几个你喜欢吃的菜式。”

    张姨娘曲身行礼,柔声道:“谢夫人体恤。婢妾这月已习惯了粗茶淡饭,随意着便可。”

    抬眼看了看仍不显身子的宁氏道:“听说夫人有喜了,婢妾在此恭贺夫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投缳

    宁氏坐在软榻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只听得张姨娘又道:“婢妾没有教好怡姐儿,让怡姐儿出了丑事,婢妾罪该万死。婢妾原想常伴青灯以赎婢妾的罪过,老夫人却怜惜婢妾,饶恕了婢妾。如今婢妾既然已经回府,照顾夫人是婢妾应分之事,还望夫人允了婢妾在身旁服侍左右,将功赎罪。”

    宁氏低头轻抚着尚未显现的肚皮,既不看张姨娘,也不答话。庄嬷嬷见状发话道:“张姨娘在平安寺受了两个月的清苦日子,如今消瘦了这么多,还是好生把身子骨养好了再说吧。夫人这里有我照应着呢。”

    宁氏缓缓开口道:“庄嬷嬷说的对,你还是好好养身子罢,旁的事也无需你操心了,有庄嬷嬷在呢。”

    怜惜归怜惜,张姨娘的前科历历在目,想要谋害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她是不可能允许张姨娘回来她身边服侍的。

    张姨娘见状也不再争辩,宁氏在不知何时起对她生了嫌隙,已经开始不信任她了,又出了怡姐儿一事,若要强行为之,恐怕也无法重新得到她的信任,反而会让她生疑,事到如今,她只能慢慢来,一步一步重新获取宁氏的信任。

    “那么,夫人好生歇息着,婢妾先行告退。”张姨娘低着头,掩去心中思绪万千,低声细语着,碎步退后。

    “等等。”宁氏唤住张姨娘。

    张姨娘停住脚步。略带惊喜的抬头。

    “你如今身子虚,需好好养着……便无需来锦苑向我请安了……”与其日日夜夜在身边仍需提防着,还不如直接用借口打发了,索性避而不见得了,反正见了也是心烦。

    张姨娘面部表情肌瞬间僵硬,在她颧骨微突的瘦削脸上显得分外滑稽。片刻才回过神道:“婢妾谢过夫人对婢妾的体恤。”

    此次回来。想要回复从前,恐怕不易。

    张姨娘低头默默的退下,还不曾退至次间门口,猝不及防的被外头脚步匆匆的丫鬟撞了个满怀,因这些日子的清修。张姨娘已经是瘦的皮包骨,一阵风便能吹倒,被身强体壮的丫鬟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撞,险些栽倒于地。

    幸得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及时扶稳了张姨娘。庄嬷嬷见不得丫鬟如此没了仪态,呵斥道:“何事这般火急火燎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险些撞坏了张姨娘了!”

    那丫鬟满脸的惊慌失措。浑身战栗着,看得出她有多恐慌与害怕,却并不曾向张姨娘道歉,也不曾去看斥责她的庄嬷嬷,声音里头带着哭腔,音调已经变了样:“夫、夫人……香草她……投缳自尽了!”

    “什么?!”宁氏惊的差点站了起来,却因缺氧而一阵晕眩,沈静初在一旁赶紧扶着宁氏坐下,丫鬟也赶紧递来了热茶,让宁氏缓缓神。

    宁氏接过热茶暖了暖身子。仍是觉得手脚有些冰凉,片刻才缓过劲来,问道:“可还有救?”

    丫鬟仍是有些惊魂未定,心脏突突直跳,喘着粗气道:“已经、已经断气了!”

    宁氏又是一惊,虽然香草背叛了她,竟与刘姨娘勾结起来那般对待她。可是香草这些年来在她身边服侍,也算尽心,好端端的一个人没了,宁氏心中仍是不免有所触动。

    丫鬟回了回神,缓了缓气息才道:“奴婢与香草住同一个房间。香草今日早晨称身子不适要告假半天。奴婢方才回房拿些什物,才发现她已经悬梁了……”

    香草自贬到杂役房,身心皆受了重创,二十个板子几乎要了她半条小命。要知道,打板子,那可是个技术活,抄板子的奴仆早已练就了一身本领,懂得看主子的眼色行事。若主子不过是口头上说说,意思意思,那板子便是落的极轻,别说是二十板子,就算是二百板子也不过是轻轻碰碰后庭,若是主子是怒盛,莫说是二十板子,就算是两个板子,他们也得往死里打。

    挨板子,可轻可重,最重要是视乎主子的态度。

    香草是什么人,香草可是联合刘姨娘谋害世子夫人的人,光背主就是死罪,原本老夫人的意思是杖毙,后顾及着未出生的孙儿,才饶过香草一条贱命。可是老夫人却是对香草及其背主行为深恶痛绝,再加上沈府里头的奴仆大多是忠心之人,听到“背主”这个罪名,自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恨不得二十板便能让这背主的家伙一命呜呼。

    所以这二十板子下来,香草后庭已经血肉模糊,在床上躺了半月几乎不能下床。偏生沈府的奴仆皆对她的行为鄙弃万分,没人同情她,也没人给她送药,反倒觉得这一切都是她活该,怨不得旁人凉薄。

    香草因不曾及时上药,伤口感染,第二日竟发起烧来,却也没任何人理会她或是替她上药甚至是请大夫,最后还是她多年的好姐妹桂枝冒着大不韪前来给她送药,也不知是不是香草命大,慢慢的病却好了起来。

    虽是如此,这个遭所有下人鄙夷的香草日子过的甚为艰辛。管事的刁难,小厮的冷眼,丫鬟的讥讽,以及自己内心的自责,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最终,她受不住世人谴责的目光,选择了轻生这条路。

    与她同房的丫鬟倒不是同情她的遭遇,她的背主行为,本就让人不齿,只是两人原是睡在同一间屋子的,那香草却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竟在屋子里悬梁自尽,她日后还如何敢在屋子里住下去?谁知道那香草会不会阴魂不散呢!

    方才她回房取个什物,却发现香草悬梁了,虽然觉得对她厌恶至极,也觉得她死有余辜,出于人道主义,第一时间仍是唤来了管事,管事吩咐着小厮将香草弄了下来,确定香草已经没了气息,才敢来报。

    宁氏忽的想起老夫人那日所言,断定香草受不了指责,一个月以内便会轻生,当时宁氏只以为老夫人是用流言折磨香草,让其生不如死,她并不曾想到香草果真会轻生——有什么事情比死更可怕?只要活了下来,一切便会好的。想不到老夫人的目光竟是如此长远,一语成谶,香草果真没熬过一个月。

    凝了凝神,宁氏吩咐道:“毕竟是主仆一场,庄嬷嬷,你去看一看,让他们好生葬了香草吧。”

    庄嬷嬷领命道:“是,夫人。”心中却并不认为夫人与香草还有什么主仆情分可言。

    那丫鬟又道:“香草留了一封遗书,上头写着‘夫人,对不住’。”

    宁氏喘了一口气,看来,香草是在忏悔中度过最后那一个月的。

    庄嬷嬷退至门口,见到还在看热闹的张姨娘,提醒道:“张姨娘怎么还在此处?方才那丫鬟虽是失礼,却也情有可原,张姨娘可莫要怪罪了。”

    张姨娘收了看热闹的心思,安静的退下。心中暗想,看来她不在的两个月,夫人这里头应是出了些大事,香草原先是夫人的二等丫鬟,竟投缳自尽了,这内里定有什么缘由,晚些需细细问清楚。夫人如今对她提防的很,她需找些孔洞,才能趁机钻进去,夫人院子里头越乱,对她来说越是有利……

    待张姨娘退下,宁氏才敞开话道:“你祖母果然是不一般的厉害!早先便能知晓香草之事。”

    沈静初却道:“怕是祖母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宁氏有些不解的反问道,“如何故意为之?”

    沈静初一针见血的指出事情的关键:“祖母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放过香草,不过是母亲求情,祖母便念在未出生的孙儿份上,免得让自己手上沾了血腥罢了。背主之名,香草必死无疑。”

    宁氏疑惑道:“何以见得?我以为你祖母不过是说说而已。”

    沈静初解释道:“祖母原本怒极,却不过是瞬间便改变了主意。并不是是因为母亲的求情,而是因为祖母想要让她承受比死更煎熬的滋味,而母亲算准了她会轻生,也无须自己动手,即便不,香草被这般折磨,病死也是迟早之事。”

    自尽,对于香草来说,反而是个最大的解脱。

    宁氏这才恍然,无怪乎老夫人最终饶了香草的小命,她不愿污了自己的手,并且要让香草受到更大的惩罚。

    宁氏缩了缩头,看来与老夫人相比,自己果然是个菜鸟。

    不过无论如何,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被贴身丫鬟背叛,那人又投缳,怎么说都是件晦气之事,还是早早的翻过这一页吧。

    可是沈静初的眉头仍是蹙的紧,她的焦点早就没放在老夫人的手段有多高明之上,反倒将目光转到另外一事上:“母亲,方才那丫鬟道,香草生病之时,她多年的好姐妹来给她送药?”

    宁氏道:“香草与桂枝从小一起长大,桂枝见不得好姐妹受煎熬,给她送药,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沈静初将其中疑点道出:“桂枝为何不在香草初受刑便替她送药?却在她烧糊涂说胡话之时来送药?若桂枝真是香草的好姐妹,她要是送药送的早,香草也许便不会大病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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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疑点

    “也许是顾忌着怕你祖母恼了?毕竟香草的罪名不轻。”宁氏犹豫道。

    沈静初摇摇头,否定了宁氏的想法:“早一日与迟一日有何区别?总也是送。若是顾忌着祖母,便不去送药了,反正以香草的罪名,本就该死,留着小命,一月之内毙命也是祖母的意料之内。”

    “那……?”宁氏看着沈静初,期盼着她将心中怀疑之事道出来。沈静初却迟迟不说,表情凝重,似乎在往更深一处去想。

    宁氏知道这个女儿又在考她了。像她这种宅斗技术完全不过关的菜鸟,若是过分依赖女儿,日后女儿嫁人了她该怎么办。她思索了片刻,猛地抬头转身问宝音:“那个叫桂枝的丫鬟,她的主子是谁?”

    宝音很快反应过来,回答道:“是梨苑的姜姨娘。”

    姜姨娘?宁氏想了想,那姜姨娘是几个姨娘中最不会生事,最谦卑乖顺的人了。难道静初怀疑此事与姜姨娘有关?

    宁氏转过头去看沈静初,却见她脸色极其凝重,忧思写满了整张小脸,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分析道:“若桂枝只是顾念往日情分给香草送药倒还好,只怕不是……”

    若不是,只怕红花一案要完全推翻,当中有些判断,会是错的。

    而那个姜姨娘,如此看来,也恐怕绝非善类。

    沈静初努力回想前世的姜姨娘。与沈静秋一般的低调,可是在当着恶名的宁氏,娇柔作态的刘姨娘,心思歹毒的张姨娘三人之中周旋,竟没有丝毫落了下风,没有人会去刻意针对她。甚至时常忽略了她的存在,而沈静秋也是这般的存在,却忽的被祖母一举抬为嫡女,定为给姑奶奶养成的小媳妇。

    说实话,沈静秋虽是庶女。却是几个姐妹之中,嫁得最好,也是最幸福的一个。

    而今世的剧情有变,沈静秋仿似与前世不一般了,虽也抬为嫡女,却与杨家表哥有缘无分,更重要的是。她竟然爱上了李世珩。

    若沈静秋原本就是个心思聪慧之人,而李世珩加以利用之,真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此事可能是姜姨娘所为么?她极懂隐忍,恐怕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吧。

    更何况,当初刘姨娘铁证如山,容不得她抵赖半句。

    沈静初看向宁氏,恐怕若果真如此,这三个姨娘,最难对付的。却是姜姨娘了。

    宁氏似乎看懂了沈静初目光的含义,只是她始终都想不懂,姜姨娘,怎么会跟这件事扯上干系?

    “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般复杂呢……”宁氏似乎在帮姜姨娘辩解,“毕竟,刘姨娘并不曾喝那血燕。若不是她所为,她怎知那血燕里头有红花粉?又怎会与大夫串通来陷害我?”

    沈静初推断道:“若刘姨娘只做了在母亲送来的血燕中下红花粉一事,而不曾命香草在母亲的血燕中下红花粉……只是刘姨娘碰巧摊上了,背了这个黑锅……”

    宁氏略有犹豫的摇头:“怎可能有那么碰巧的事情?偏偏又都是红花粉,让刘姨娘无可辩解?那香草偏偏又在这时候与刘姨娘丹青有往来。难道这也是巧合?”

    香草与丹青的往来,还没沈元青抓了个包,所以才如此笃信无疑,确实是刘姨娘串通了香草本欲谋害宁氏,后宁氏送血燕,自个儿没了的骨肉,却赖到宁氏的头上。

    要想想,宁氏到底是有多没脑筋,才会在送给姨娘的血燕里头做手脚,根本无须仔细查便能发现元凶,宁氏再蠢,也不可能做这般明显之事。

    但,这正正是沈静初担忧之处。如果说,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都是在姜姨娘的算计之中,包括血燕,包括香草,包括丹青,甚至包括刘姨娘小产后会用红花来陷害宁氏……那么,这个姜姨娘,就是个可怕至极的对手了。

    宁氏似乎仍不愿相信,毕竟这十几二十年以来,与她处处作对的都是那个可恨的刘姨娘,姜姨娘?她压根完全没将她放在心上。

    沈静初看宁氏这般不愿置信的表情,心中更是哀叹,敌人最恐怖的地方不是算计了你,而是算计你过后,你依然认定她是个好人,死活都不愿相信是被她算计了。

    若此事真如她推测那般,姜姨娘的境界已达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但此刻她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试探姜姨娘,也无法从死去的香草或者还在的桂枝那里探出半点消息,更不能让她们知道,她已经起了疑心。而且,姜姨娘,还是祖母的人。

    香草最后的遗书,说对不住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都怪她粗心大意,若早有吩咐人留意着香草的一举一动,在她投缳之前注意到桂枝这号人物,说不定还能有新的发现。

    可是,一切都晚了。

    再看宁氏,她已经收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在推敲之中,已经默默承认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或者是,她更愿意相信她的宝贝女儿,甚于任何可能是敌人的人。

    “我会提防着她……不过,她向来也无法近身……”宁氏低声道。

    特别是如今肚中块肉仍不足三月,稍有不慎便容易出事。其实一般大户里头的人家,三月才会将喜讯传出,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提防着血脉被有心人谋害了去。

    沈静初应了一声,心思仍放在姜姨娘身上。沈静怡嫁给了李世珩,沈静秋心中应是意难平,看来,她可以借此名义,去关心关心她的好妹妹……

    …………

    沈府的另一厢。

    丫鬟恭恭敬敬的行礼,对炕上半卧着的人禀道:“主子,香草投缳自尽,已没了气息。”

    “唔……”炕上的人儿仍然保持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不曾因为这个消息有半点触动:“终于去了……去了也好……”

    “香草这月活的人不似人,鬼不似鬼,又被千夫所指,走了,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丫鬟低声道。

    片刻,炕上的人儿回神,问道:“她可曾留下些什么?”

    丫鬟答道:“留了一封遗书。”

    “什么?!”炕上的人儿大惊,问道:“遗书上面写了什么?!”

    “主子请放宽心,香草并不曾透露半分。”丫鬟安慰道,“香草若是要背叛咱,早就说了。她在遗书上不过写了五个字:‘夫人,对不住’。”

    炕上的人儿闻言才松了半口气:“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丫鬟犹豫的问道:“主子,香草没了,我们要不要送些厚礼给她家人?毕竟,香草也是因为我们……”

    炕上之人严厉道:“万万不可!香草如此苦心为我们隐瞒着,若是忽的送了厚礼,岂不是招人怀疑?夫人虽不聪明,但六小姐自溺水以来,心思可是通透的很!若是她怀疑到咱身上,那就不妙了!此刻我们万万不可撞到枪口上去!”

    “可是……即便是,旁人也不过以为我是念在多年来的姐妹之情……”丫鬟表情不定,吞吐道。

    炕上的人儿放缓了音调,耐心道:“桂枝,我知你心疼你的好姐妹,可是你想想,香草如此牺牲,也是为了咱,若是现在暴露了,不是浪费了香草的一番苦心?香草的死也就不值了……若是被人怀疑了,这么些年以来的努力,就白费了……”

    丫鬟犹豫了许久,才出声道:“主子言之有理。”

    炕上之人暗自松了半口气,回想这月以来发生之事,叹息道:“幸亏香草那阵子发烧说胡话,也不曾将你我之名说出口……否则……”

    丫鬟想起当时香草烧的迷迷糊糊,满口胡话,当时主子担忧香草说胡话之时会将她们之事抖出,赶紧吩咐她以多年姐妹的名义去探望香草。结果当她赶到香草屋子,虽听得香草哆嗦着嘴唇毫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口中却是喃念着“夫人,对不住……夫人,对不住……”,却丝毫没提及过她与主子的半分。

    她心中微酸,险些落泪,冒着大不韪以及各种不可预测的风险给香草上了药,后又请了大夫给香草开了剂中药,强行灌了下去。本以为香草没了求生意志,必死无疑,这药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意,结果香草却活了过来。

    香草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她,并无半分责怪之意,也表明了绝不会出卖她与主子,只是非常后悔对夫人做过的坏事。她道夫人有时虽有小性子,心肠却是极软,对待下人也是极好的。背叛了夫人,她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也很后悔,同时希望她们可以收手,不要再为难可怜的夫人。

    她口头上应承着,因为她知香草时日无多,只要香草不将她们的事情告知老夫人即可。其余的,也不须香草费心。虽然即便香草去告,老夫人也不会相信香草,顶多认为这是刘姨娘的诡计。

    回来将一切如实禀了主子,不料主子竟大发雷霆,她被主子好生斥责了一番,香草本就是老夫人留不得之人,就算救了,也只是让她在这个世上多承受着苦难。

    丫鬟心思微收道:“主子无需担忧,香草应承过我们的,一定能做到。”

    炕上之人道:“待明年香草的死忌,再行去拜祭她吧……如今正是节骨眼上……”

    丫鬟低头应道:“是。”

    炕上之人挥手让丫鬟退下,眼睛却盯着那丫鬟的背影,看来香草之死,让这个忠心耿耿的丫鬟生了异心,她必须用些法子让她的心思回来才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嫉妒

    晚膳过后,沈弘渊对宁氏百般体贴,沈元勋及沈静初自是识趣退下。

    退出东次间,沈静初吩咐着燕草命人将屋子里头的窗子钉了,燕草疑惑的问道:“小姐,好端端的为何要把窗子钉了?钉住了便不能透气了。”

    沈静初想起那登徒子几次三番的从窗户跃入,不免有些烦躁道:“让你钉了便是。”

    燕草还未见过沈静初这般的神情,愣了愣才应道:“是。”

    沈元勋没追问沈静初为何要钉住窗户,反倒来了兴致道:“哥哥有空,待哥哥帮妹妹吧。”

    燕草赶紧道:“大少爷,使不得!这些粗使活让下面的小厮干便是了,怎能劳烦大少爷呢!”

    沈元勋笑着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得闲,不就是钉个钉子么。”

    沈静初疑惑的看着沈元勋,问道:“哥哥不是在准备秋闱一事么?怎么不去看书,反倒有这般的闲情逸致给妹妹的窗户钉钉子了?”难道哥哥挑灯苦读之时有发现明佑轩的踪影?

    沈元勋抖了抖衣袖,脸色有些不自然道:“看书么,也须得休息的,那么早回去作甚!”

    沈静初难得看见沈元勋这般不自然的神色,试探的问道:“难道是……秋痕?”

    沈元勋挥手道:“提那通房丫头作甚!妹妹的窗户哪里需要钉的?”

    沈静初笑了笑。果真是她。看来那丫鬟还挺能折腾的,也不知道日后衣衣能否收服得了这丫鬟了。

    “妹妹教哥哥一个法子,日后哥哥便能专心看书了……”

    沈元勋望向沈静初:“什么法子?”

    若不是母亲顾忌着祖母,他老早就把那通房丫鬟一脚踢了出去。如今收了她,打也不是,骂也不能。偏偏那秋痕倒是个厉害人,什么也要管,还欺压他房里头的丫鬟,他几次想发怒,却终是忍了下来。

    看来他屋里头确实缺少一个主事的人了。母亲几时将他与叶家姑娘的婚事定下来呢?

    沈静初凑近沈元勋的耳朵。耳语了一番,沈元勋闻言朗声大笑:“妹妹好主意!哥哥如今便去给妹妹钉上窗户去!”

    沈静初笑着由着沈元勋去了,却与宝音去了梨苑的沈静秋那里。

    沈静秋正手执毛笔在桌上不知在写些什么,听得丫鬟的通报声,放下手中之笔,迅速收拾好桌面的宣纸,笑意吟吟道:“初姐姐今日怎的如此得空?”

    沈静初看见沈静秋手中迅速收拾宣纸的动作。似乎是想刻意隐瞒什么,却不去点破,只是笑着道:“昨日姐姐身子不适,错过了怡妹妹的大喜,只是过来问问妹妹昨日怡妹妹与大皇子的怎样了?怡妹妹可有跟秋妹妹说什么不曾?”

    沈静秋听到沈静怡与大皇子的婚事,原本的笑容微僵,脸色微沉,却很快反应了过来,挤出了一丝笑容,屏着呼吸。强迫着自己说出言不由衷的话:“昨日怡姐姐与大皇子成亲,可热闹了,大皇子……大皇子喜气洋洋的牵着怡姐姐出门,仿似迫不及待与她成亲似的。”

    是的,她亲见大皇子冷清俊脸上鲜有的笑容,竟是朝着那个蒙了喜帕的沈静怡。不可能,不可能的。大皇子不会喜欢怡姐姐。如此迫不及待与之成亲的。可她以女性细腻的直觉分明感受到大皇子拉着沈静怡快速步出沈府,甚至将母亲宁氏远远抛在后头。而送入洞房前的三拜仪式,他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当她端着酒杯去敬贺他这个姐夫之时,他爽快的喝了那杯酒,注意力并不曾在她身上久留。很快便与其他宾客寒暄起来,她心中失落至极。

    可是,锦鲤池、桃花林……她明明看到他嘴角的微笑,明明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暧昧神色——他,是对她有意的。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新娘竟是那个矫揉造作毫不出色的怡姐姐?为何不是她?难道她的惊鸿舞,她的《红颜劫》,为何反倒不能教他刮目相看?

    她哪里输给她了?!

    沈静秋嫉妒的神色跃然脸上,丝毫无法遮掩,沈静初笑了笑道:“大皇子甚是喜欢怡妹妹,恨不得即刻娶她过门,自然是迫不及待了。”

    “怎么可能?!”沈静秋虽早知那两人有苟且之事,可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乃寻常之事,沈静秋已让自己尽量放平了心态,可是如今听得沈静初这般说来,仍不免有些失控的喊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静秋敛了敛神色,轻咳了两声掩去方才失态的尴尬:“我是说,怡姐姐各方面并不出挑,为何大皇子竟会喜欢她?”

    沈静初掩嘴轻笑了一声道:“这事,秋妹妹便是有所不知了,大皇子仰慕怡妹妹甚久,早先便送了一块上好的翡翠给怡妹妹做定情信物,那日赏樱会结束,大皇子便迫不及待来府里头提亲,大抵是赏樱会上见了许多名媛闺秀,想起若是不早早定下怡妹妹,恐怕要被别人抢了去罢!”

    李世珩确实送了一块翡翠给沈静怡做定情信物,皇天在上,她可没有撒谎。

    什么?两人早已定情了?沈静秋的脸色变得更加黑沉了。明明赏樱会那日大皇子还与她眉来眼去,她又是大出了风头,本以为她与大皇子情投意合,大皇子定会向祖父求娶她,结果回府不多久,却变成怡姐姐与大皇子成婚的消息。

    后来几日,她自然是郁郁寡欢。可是那日在杨府,明佑宇不经意的问她,喜欢的可是桃花,她脑中不其然的想起与李世珩的两次巧遇,那日在桃花林中,那名时常出现在她梦中的男子,嘴角含笑的情景,那纷飞的桃花美的她几乎忘了呼吸,而真正让她忘却凡尘一切的,却是那坐着抚琴的男子。

    她一直坚信那次是一次命中注定的际遇。许多次午夜梦回,她都能看见那男子模糊的笑容,听到那回旋的琴声。

    她绝不能这般就此认输!

    心中早已暗自下了决定,既然上天不帮她,那么,她的命运,应当由她自己来做主!既然喜欢,何不争取?

    更何况,沈静怡根本无法怀有大皇子的子嗣!

    沈静秋的表情丝毫不漏的落在沈静初的眼中。看来,上回她的劝说,是白费了心思了。秋妹妹固执的程度比她想象中更甚。沈静秋对李世珩的执念让她隐约觉得有几分担忧。她该不会为李世珩做什么傻事吧?

    今世命运的轨迹已经改变了太多,前世沈静怡没嫁给李世珩,今世却嫁了,前世沈静秋嫁给杨家表哥,今世却变成了沈静雪。那么,沈静秋今世会何去何从?她如今已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李世珩,难道她誓要嫁给李世珩么?

    “秋妹妹……”沈静初意有所指的提醒道:“祖父原就不喜沈家女子嫁到皇室,若非怡妹妹不洁身自好,也绝不可能成了此事。我们姐妹几人,与皇室皆是无缘……”

    沈静秋自知沈静初在警告着什么,她敛了敛神,低头道:“静秋知道。”

    沈静初见她的样子,知道她是在下逐客令了,叹息了一声道:“既是如此,姐姐便不打扰了。”

    步行至门口,顿了顿,又道:“后日便是怡妹妹回门之日……大皇子是我的妹夫,你的姐夫,这已是铁铮铮的事实……”

    “嗯……”沈静秋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心思却早已不在沈静初身上,而是飞到三日后的回门一事上头了。

    退出了沈静秋的屋子,沈静初不由得回眸再看了沈静秋一眼,昏暗的烛光分辨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她依然能感受到她的决心。

    刚刚那声应的虽轻,沈静初却依稀感觉到,沈静秋仿似做了某个决定,但很明显,那个决定绝对不是放弃李世珩。

    不是放弃,那便是争取了。甚至,很有可能,挑在李世珩与沈静怡回门那日行动。

    那个伪君子哪里好了?她两个妹妹,究竟中了李世珩什么邪?!

    而依着沈静秋今日的表现,她清楚的知道,沈静秋并非她以前想象的如此简单,她应是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人!而且,她对沈静怡有明显的嫉恨,也对自己有明显的提防。若是如此,生她养她的姜姨娘,一定也不会如此简单!

    回了屋子,燕草笑着迎了上来道:“大少爷已将小姐的窗户钉的牢牢实实的了。”

    沈静初不放心的上前,试探的推了推窗户,果然牢牢实实,不可动弹半分。沈静初不由得满意的笑了笑,这下,那个登徒子再也不能三更半夜的闯入她的卧室了吧!

    当然,她很明显的忽略了明佑轩的实力。当明佑轩夜半摸门至窗户,发现窗户竟被钉了个牢实,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佳人对自己屡次造访之事感到气愤不已,才钉了窗户想要阻止他的入内。

    想到佳人气愤的小脸,明佑轩笑了笑,轻轻用了内力震了震,钉子便松了松。那个采花大盗便是轻巧的跃入了某女子的闺房……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教训

    沈静初躺在床上,在思考方才沈静秋的表现,到底会在后日沈静怡回门之日谋图些什么。而血燕事件,究竟与姜姨娘是否有干系?

    若姜姨娘果真隐藏的那么深,前世母亲的病因,是否与姜姨娘有关?

    不是张姨娘,不是刘姨娘,母亲的劲敌,竟是毫不起眼的姜姨娘么?

    自不再信任张姨娘以后,母亲没再食用橄榄、红糖等物,身子也没见变差。可是那个潜藏在暗处的人,也许不过在伺机而已,不知几时便会穷凶恶极的扑出来。

    她要保护的,不仅仅是母亲,还有母亲肚子里的孩子!

    已是夜深时分,守夜的丫鬟已睡下,没有任何半点烛光,她的思绪却出奇的清晰,在这寂静的夜里,似乎有灵感涌现,她感觉自己快要抓到疑点与关键线索了。

    忽然,在这寂静的夜里,沈静初听到非常轻声的木与木之间摩擦所发生的“吱呀”的声音,有些类似门窗移动的声音。难道是守夜丫鬟出去了?她小声的唤了一声守夜丫鬟的名字,却听不到任何回答。

    那窗户她已让人钉上了,绝非不可能是那登徒子,沈静初想。是谁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想摸进她的闺房?

    沈静初轻轻撩开幔帐,玉足碰到鞋子,悄然穿上,想要一看究竟。

    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黑影掠过,她刚想惊呼。已听到那人低声道:“是我。”

    沈静初快要气炸了,她不是把窗户给钉上了么?这家伙是怎么跑进来的?!

    抬眼望去,窗户已然被打开,外头月光正是皎洁,透过窗户洒了半点入屋,隐约可看到某人脸上的笑意。漆黑幽深的眸子如星辰般闪烁,看见她的目光,低声含着笑意道:“那个拦不住我的。”

    “你——”这人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即便上了钉子的窗户拦不住他,但也很明显表达了她拒绝被登堂入室的意思了吧!他怎么还死皮赖脸的要闯进来!

    “先别生气。我有样东西给你看。”沈静初这才注意他的着装不同往日穿的是平日的便服,今日竟是一身的夜行衣。无怪乎她方才看到的不是平日较为熟悉的衣衫。而是一个黑影。他是担心被人发现,抑或是,去了别处需要他提高防备的地方?

    明佑轩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沈静初,脸上的笑意仍是不减,似乎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

    沈静初狐疑的接过,展开一看。只见偌大的两个“存据”的字,她抬起头,看入他的眼眸,不解的问道:“这个是什么?”

    明佑轩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存据上,笑着答:“你看看便知了。”

    沈静初收回狐疑的目光往下看,不由得瞠目结舌,这竟是一张一百万两白银的存据。她再次抬头看向明佑轩,这么大一笔银子,他给她作甚么?这是啥意思?

    她把存据甩到他手中道:“还给你。”她不懂他的用意,也不需要他的银子。

    明佑轩把存据摊平:“你没看仔细呢。”

    沈静初皱着眉。将信将疑的从他手中接过存据,仔细的阅读。存据上面无外乎是写了立据人于某年某月某日在某钱庄存了一百万两银子,立此为据云云。与她上回在钱庄存银子的存据几乎一样,不过是换了个年月日与银子数目罢了。沈静初将目光移至存据末尾的落款处,立据人的姓名除了某某钱庄意外,跃然纸上的,赫然是“李世珩”三个大字。

    沈静初微惊。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这是大皇子的存据?你……你去了大皇子府偷这玩意?”

    见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明佑轩笑着低头,醇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是的,方才去了大皇子府一趟,他那里守卫森严的紧。弄这张玩意出来可是不容易呢。”

    怪不得他今日竟穿了一身夜行衣,原来是去了李世珩那!李世珩府中守卫确实森严,特别是书房重地,皆是武林高手,明佑轩要摸进他的书房找到这张存据,不被任何人发现,倒不是件容易之事。

    不过……沈静初叹息了一声道:“你偷了这存据也没用。我问过那伙计,即便不见了这张存据,钱庄也是有记录可寻,断不会因不见了这玩意便没收了大皇子的一百万两。”

    更何况,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得罪皇子。

    明佑轩绵厚的笑声低低的在房中响起:“谁说弄没了就算了事?明日我便去钱庄将这一百万两取出来……你说如果大皇子没了存据又取了银子,钱庄,会不会因为他是大皇子,便送他一百万两?”

    “你疯了!”沈静初不可置信的瞪着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怎敢去取了这一百万两银子?你不怕被他发现了?”

    明佑轩眼眸晶莹透亮的看着她:“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沈静初几乎要骂了一句“滚”出来,却咬牙忍着,劝道:“李世珩他极其狡猾聪明,被人冒领了一百万两银子,他定会追究到底,不管你派了谁去领这银子,只怕他翻遍整个京城都会找到那人。到时他定会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你这个幕后指使者,那么你们便会后暗地里的对手变成明面上的敌人了。”

    这对他们来说有多么不利,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明佑轩似乎毫不在意:“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寻到我头上来的。”

    沈静初仍是瞪着他:“你有什么万全之策?”

    难不成他还能让好端端的一个人消失了?即便是那人取完银子后便消失了,也不代表那人没有任何人见过也没有任何人认识,李世珩一定能找到那人是谁的。除非那人是从婴儿便被他们收起来训练的,不曾接触过任何外界之人,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明佑轩低声笑道:“静初小师妹,你定是不知道,这世上有种玩意,叫易容……”

    沈静初几乎要尖叫出声,好半晌才忍了下来问道:“你懂易容术?”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也很想学。

    明佑轩点点头道:“师父的易容术天下一绝,我自是学了几分,所以你放心,大皇子即便是找钱庄的人要画像,也查不到我身上来,更何况,我会送他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大礼……”

    “什么大礼……”沈静初瞪着他问道。

    明佑轩嘴角带着笑意道:“静初,你可记得王鹏王大人?”

    王鹏?她当然记得了。那可是李世珩的心腹之一。她前阵子还命王长生偷偷的查了查这王鹏的底蕴呢!明佑轩忽然提起这个人作甚?

    明佑轩见沈静初顾着想王鹏,竟也没对他的称呼提出抗议,他笑了笑,总有一天,她会习惯他对她的亲昵称呼的:“这王大人,当初你的小厮还查过他的底细,我便也顺着你查的那几人,派人仔细留着着。不查不知道,这几人,竟与大皇子皆有来往。”

    明佑轩目光如炬的看着她:“静初,你是如何得知那几人与大皇子有来往的?”

    李世珩行事极为小心谨慎,连他这般仔细注意的,都不曾发现这几人原来暗地里为大皇子办事,她这个深闺女子如何得知,确实成为他心中的问号。还有……她对李世珩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恨意,也不可能仅仅因为她妹妹一事如此简单。

    沈静初被他灼热的目光烫的不知该看向哪处:“不过是碰巧而已……”这人怎地如此聪明?竟还顺道将那些人都查了个遍,还被他发现了其中的底蕴!关键是,知晓了查了便是,总是对他们有利的,他又何必追根究底?

    见她不想回答,明佑轩也不做勉强,回到方才的话题:“我有一个属下,他的身形与王鹏大人的身形几乎一样……”

    沈静初惊诧的看着明佑轩,他、他的意思是,让那人易容成王鹏的样子,去钱庄取银子?即便李世珩追查,也只能查到王鹏的身上?顺便,顺便行了个离间计?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明佑轩,他果然不像看起来那般简单,是个强劲的对手,李世珩遇到他,是李世珩运气不好,倒大霉了。偏生还用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幌子掩饰的妙极,常人谁会把这么一个无赖往那般的深处想去。

    “可是……”沈静初问道:“那马车……”

    明佑轩愉快道:“静初,你不必替我担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是么?”沈静初眉目之中仍有担忧。要知道,李世珩可不是这般好唬的:“我总觉得你们这次的行动有些操之过急了,虽然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丢了这笔银子,大皇子定必元气大伤,可是万一打草惊蛇,反而得不偿失了……”

    夺嫡,讲的不外乎是权势与钱财。有权,便能有钱,有钱,便能使得鬼推磨。李世珩在积累人脉的同时,也在敛财。他把夺嫡看得如此之重,不见了这么大一笔银两,一定会不惜动用所有的力量将它找回,甚至对觊觎他钱财之人予以重击。

    明佑轩见她如此担心他,心中更是愉悦了。他上前半步,离她更近了几分,在她耳畔悄声道:“此事七皇子并不知情,我是因大皇子成亲那日对你所作之事,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的静初

    沈静初不可思议的瞪着明佑轩,听着他在她耳边缓缓道出:“此事七皇子并不知情,我是因大皇子成亲那日对你所作之事,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罢了……谁叫他……竟敢对我的静初起了这般的心思与念头!”

    谁叫他竟敢对我的静初起了这般的心思与念头!

    她好半晌才消化了明佑轩这句话。

    明佑轩……他是因为她才去以身犯险的?大皇子府中守卫森严,以明佑轩的武功,也须小心谨慎的换了一身夜行衣,却还敢在书房重地找了这张存据出来,只是因为李世珩那日对她动了狸猫换太子的念头?

    明佑轩根本就知道李世珩不可能成功的,因为他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可是他仍然坚持兵行险着。

    见沈静初美眸瞪得铜铃般大,一脸的目瞪口呆,明佑轩笑的如沐春风,别看他的静初时常皆是一脸警惕心思深沉的模样,归根结底还是个小姑娘,唔,还是这般呆呆的模样可爱些。

    看那明痞子笑容奸诈诡异的很,沈静初才忽然醒觉,方才那痞子说啥来着?他的静初?呸呸呸!她几时成了他的静初了?!

    明佑轩抢在沈静初反应过来的抗议声之前先行开口:“虽是临时起意,但我已有万全之策,你不必过于担心,等着听我的好消息便是。那大皇子似乎不打算放过后日回门的大好机会,怕是又要有所行动了。”

    沈静初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想起李世珩,她冷笑了一声道:“他还妄想折腾什么?光天化日的在沈府,我倒不相信他能像上次那般瞒天过海了!”

    明佑轩道:“大皇子那人阴险诡诈,为免他耍什么花招,我明日送两个懂点功夫的婢女给你。这样我才能安心些。”

    “送两个懂点功夫的婢女给我?”沈静初疑惑的看着明佑轩。她当然不相信明佑轩会光明正大的送两个婢女给她,别说母亲祖母她们会不会同意,又会如何做想。她与他之间的合作关系也不可能这般暴露了出来。毕竟李世珩昨日洞房知道事情败露,必定知道有人暗中在帮她,也肯定会想方设法寻出这捣破他计谋之人。所以,李世珩最近必定会密切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他们之事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

    明佑轩嘴角微扬道:“你不是喜欢吃松鹤楼的水晶糕么?明日巳正时分你去松鹤楼尝尝水晶糕便是。”

    “你怎么知晓我喜欢吃松鹤楼的水晶糕……”她猛然想起那日在在松鹤楼上撞见李世珩与沈静怡偷情,后来,她因一支玉簪而“玩弄”了明佑轩一番之事,心中蓦的一惊。难道当时明佑轩便已将李世珩盯的紧紧的?所以,她的那些小伎俩,早就被他看穿了么?

    甚至,他早就知道那日“失火”的缘由?

    “你——”沈静初几乎失声喊了出来,意识到自己音量不小,赶紧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因过于激动的声音吵醒了丫鬟,被人发现了明佑轩的存在。

    明佑轩并没回答她的问题,仍是笑着道:“明日申时我会命人去钱庄一趟,你万事须小心。”

    沈静初少有的乖顺点头。她目光不错,选了这个合作伙伴。她知道,明佑轩会给她许多有力的帮助,让她能避免李世珩无孔不入的来袭。

    “对了。”沈静初忽的想起什么,“若是下回你去大皇子府,亥时以后去,应是能避开大皇子。”

    明佑轩原本微弯的嘴角因为她这句话而松了下来,肃了肃脸色问道:“静初。我知你并不想回答,可是,你如何得知大皇子的这些事的?”

    沈静初不自在的别开脸。不作回答。因为与明佑轩合作对付李世珩,而明佑轩又如此给力的缘故,她竟总是忘记要提防,只想尽可能的将她所知之事告知他,希望他能趋吉避凶,不要栽在李世珩手中,却忘了,这些,本不是她应知、能知之事。

    她一个深闺女子,如何得知大皇子这些事儿?不仅连大皇子的心腹都知晓的一清二楚,连大皇子的作息时间也了如指掌,莫说是他,换做是她,也是要生疑的。

    沈静初垂首低声道:“我与大皇子并无任何瓜葛……我无法解释如何得知这一切,你若是信我便听,不信的话……也罢……”

    她的声音听在他耳中,竟有一丝孤独无助之感。她不是个柔弱的女子,她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想拥她入怀,告诉她,他相信她。

    明佑轩双手扶住她瘦削的双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传递至她的肌肤,温暖而有力:“你若是不愿说,我不会勉强你。但是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沈静初缓缓的抬起头,望向他闪烁如星辰的眼眸,他的眼睛很深邃,犹如一潭泓水,似乎稍有不慎,便会被他双眸中的漩涡吸了进去。

    明佑轩分明能看见佳人眸中的冷漠疏离如冰融化,他见她轻轻蠕动着粉嫩的樱唇,如莺啼般美妙的嗓音,落在他耳中却是:“那、你、还、不、放、开、我……”

    明佑轩握着她双肩的手有些不舍的微松,她似乎很瘦,身上没有几两肉,日后须得要养肥着才好。

    待明佑轩的手微松,沈静初得了空隙,即刻退后了两步,又道:“如果没别的事的话,你可以滚了……”

    明佑轩有些无奈,不过昨晚确实惹她太怒了,气得她今日竟将窗子给钉了起来,所以明佑轩决定改过自新,还是循序渐进的比较好,静初的心理防线太高,若是操之过急,只会把她吓跑惹怒。

    他指了指窗户,有些讨好般的问道:“今日我的表现应是不错,你看那个钉子……”

    沈静初沉吟道:“若是你以后都像今日般循规蹈矩的话……”

    他今日没有昨日那般的过分,也确实是带来了许多好消息来的,看在这份上,她勉为其难的原谅他昨日的唐突了。

    明佑轩眼睛一亮,欣然答应道:“日后必定都如今日的循规蹈矩……”

    话音未落,趁她不注意,急速的在她额上印上一吻:“一定如今日!”

    不等她开骂或是出拳,疾风般的离开了她的闺房,顺带关上窗户,还体贴的将钉子回了原位,以免第二日她的丫鬟起身发现有任何不妥。

    沈静初不防他有这么一招,他黑色的身影已然消失于夜色中,只好把满腔咒骂咽回肚子里。

    这该死的的无赖泼皮!

    还以为他变乖了呢,竟还是被他轻薄了去!

    沈静初在心中咒骂了几句,踮着脚尖回了床上,想到李世珩如何吃瘪,心情大好,很快便睡着了,竟是一夜无梦。

    翌日沈静初去荣苑给老夫人请安后,笑着道:“祖母,上回静初与母亲在昭觉寺祈福,神佛保佑,母亲果然有了身孕,静初今日想去昭觉寺还愿,顺便给祖母、母亲以及未出生的弟弟祈福。”

    老夫人甚是相信神佛,听沈静初说要给她祈福,自是高兴:“初姐儿果然有孝心,去了昭觉寺,也帮祖母替你母亲祈福。”

    沈静初低声应是。待早膳过后,便带上暖雪燕草秦桑,登上马车,驶向昭觉寺的方向……

    入了昭觉寺,沈静初进了正殿,诚心的拜了拜正殿供奉的佛像。默默的感谢上苍让她有个能重来的机会,以及能拜得东方卿为师,学好医术,这一世,她会医治好母亲,摆脱前世的悲剧。

    祈福完毕,她重新坐上马车,朝松鹤楼的方向驶去。

    沈静初望了望天,时辰应是与明佑轩所说的差不多,如今去了,当是正好。

    马车缓缓的驶入了城内,朝着松鹤楼的方向靠近。秦桑见今日天气不错,自家小姐心情也甚好,笑着道:“小姐,我听说松鹤楼的水晶糕可是驰名京城,好吃的紧呢!”

    暖雪嗔了秦桑一眼:“你这丫头,就知道吃!”

    沈静初将车帘拉了起来,清风徐徐吹过,拂得她脸上痒痒的。她轻轻捋了捋云鬓,莞尔一笑:“一会你们也不必守着规矩了,坐下与我一同吃罢。”

    秦桑瞪大了双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暖雪与燕草则赶紧道:“万万不可。小姐是主子,我们是下人,怎可与小姐同桌呢!”

    沈静初笑着道:“难得外出一次,母亲也不在,你们就不必拘束着了。松鹤楼的水晶糕确实不错,也是我喜食之物,一会你们便坐下与我同吃罢。”

    暖雪仍道不可。沈静初也不与这个守礼的大丫鬟多说什么,只待一会到了再说。

    不一会,马车停了下来,暖雪三个先下了马车,再搀扶着沈静初下来。小厮将马车驶去停车之处,沈静初站在松鹤楼门口,抬头望了望天空,明佑轩,会以怎样的方式送两个略懂功夫的丫鬟给她呢?

    暖雪三人并不知晓沈静初的心思,暖雪与燕草一左一右紧跟着沈静初身后,秦桑跟在两个丫鬟身后:“小姐,小心脚下……”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送婢女

    沈静初站在松鹤楼门口,左右望了望。今日天气甚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风和日丽,街上颇为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并不少。各式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角落有乞丐在乞讨着,路边还有身穿麻布衣卖身葬父的女子,看起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暖雪见沈静初不知在看什么,上前搀了她的手,问道:“小姐在看什么呢?为何不进去?”

    沈静初把目光收了回来道:“秦桑,你看看钱袋里头是否还有些铜钱,若有,便布施给乞者。那头两个卖身葬父的姑娘也着实可怜,你去给她们一锭银子,让她门把父亲好好安葬了罢。”

    沈静初嘴角微弯了一个弧度。上回在这条街上,让李世珩郁卒不已,这群乞丐们可是功不可没呢。

    秦桑脆生生的应是。沈静初这才与两个大丫鬟迈入了松鹤楼。

    上了二楼雅间,沈静初还不曾坐定,便听到有个惊喜中略带猥琐的声音:“沈姑娘,今日可真巧啊。”

    沈静初不曾回头,只当没听见,仍是自顾自的入了雅间的包厢。暖雪见状,也没有好心的提醒自家小姐有人在唤她。

    “沈姑娘。”那人见沈静初毫无反应,不死心的跟了上来。

    眼看那人要跟着她入雅间,沈静初这才转过身,目光似是落在他身上,又似乎不是在看他:“哦,原来是曹公子。”

    曹正德见沈静初转身答应,近乎是谄媚的笑着:“沈姑娘今日怎地如此有雅兴来松鹤楼?在下跟四皇子一同在隔壁厢房,若沈姑娘不介意的话,与在下一同可好?”

    沈静初淡淡收回目光,不看他:“曹公子既是与四皇子用膳,恐怕不便打扰了。”

    这曹正德与四皇子也算是沆瀣一气了,四皇子是出了名的好色,这曹正德与四皇子时常一起寻欢作乐。也沾染了不少胭脂气息,瞧那双色迷迷的眼睛,仿似没见过美女似的。

    不过,两人都是愚蠢之至之人。

    曹正德忙道:“不碍事的……”

    沈静初退后了两步道:“曹公子,今日静初去了昭觉寺祈福,身上沾了香火气息,恐怕会失了仪态,还请曹公子回避为好。”

    曹正德不退反进:“正巧在下这几日身上晦气重。沾些姑娘身上的香火气息倒是一件好事。”

    沈静初敛了敛衣袂,语气有几分不耐:“曹公子,若你真想沾神明的气息,自己去昭觉寺便是,缠着我这般一个小女子意欲何为?”

    “沈姑娘,我、我只是……”曹正德不想惹了佳人厌烦,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秦桑已办好沈静初所吩咐之事,从外头入内,奇异的打量着这位公子与自家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沈静初简洁有力的回答:“曹公子,若你还纠缠不休。定会比上回掏鸟窝的下场更精彩。”

    “沈姑娘……”曹正德仍是不死心,还想说什么,却听得有一道浑厚的男声插了进来:“沈家表妹,发生什么事了?”

    是杨家表哥。沈静初甜甜一笑:“杨家表哥,静初不过是被个无赖缠着罢了。”

    “哦?”杨加望斜斜的睨了曹正德一眼,曹正德见是镇国公府的少爷,也知他与沈静初有表亲关系。不敢对沈静初再行骚扰,讪讪的离开。

    待曹正德走了,杨加望才道:“表妹长得沉鱼落雁。为免登徒子骚扰,下回还是带个护卫出门安全些。”

    沈静初莞尔道:“原本不过是去昭觉寺给母亲祈福,路过松鹤楼罢了,也没料到会遇见个无赖。”

    杨加望朝身后望了望道:“我与明公子在此品茗,听得曹公子的声音才出来一看,不想竟是沈家表妹。表妹若是不嫌弃的话,与我们一起,倒也无妨。有表哥在,也无须担心表妹再遇坏人了。”

    沈静初的目光越过杨加望,才看到他身后在门廊伫立许久的明佑宇。

    他眉目含笑,远远的看着她,安静不语。似乎已经这般站着看了她许久。见她望了过来,嘴角的弧度弯的更深了,甚有君子如玉之感。

    不过才几日不见她,怎地便有恍若隔世之感?

    隔得虽远,沈静初仍能感受到他温润目光中非比寻常的温度。她收回目光,笑着道:“不必了,静初坐坐便走,不打扰表哥与明公子的雅兴了。”

    杨加望虽知明佑宇的情意,却也不好勉强,只道:“既是如此,表妹请便,若是有需要的话,遣丫鬟过来唤表哥便是。”

    沈静初笑着道谢,又笑道:“险些忘了恭喜表哥与雪妹妹的婚事了。表哥与雪妹妹倒是天作之合。”

    两人既是同病相怜,想必杨加望婚后必定会分外怜惜雪妹妹的。

    杨加望淡淡一笑,不予置评:“谢谢。”

    沈静初裣衽施礼,不去看远处目光灼热之处,转身入了厢房,点了几样小食。

    坐在临窗位置,看着窗外的蓝天,心思早就从方才突然而来的几人转到明佑轩身上,这家伙今日要去钱庄弄李世珩的银子,也不知事情顺利不顺利……还有,说好的丫鬟呢?

    也不知坐了多久,忽闻外头有敲门声,秦桑上前开门,竟是方才卖身葬父的两位姑娘。两人换下了一身孝衣,身着一身素色衣裳,方才入内,便双双跪下:“感谢小姐的大恩大德!”

    沈静初起身上前道:“快快起身罢!”

    秦桑扶起两人,两人不肯起,只道:“小姐对奴婢有大恩,奴婢既是卖身葬父,得了小姐的银子,便是小姐的丫鬟了。”

    秦桑解释道:“我们小姐向来善心,那银子便是赠与姑娘的,两位姑娘快些起来罢。”

    两人不肯起:“奴婢自小丧母,如今又没了父亲,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虽是身无长物,却是在大户人家做过短工,也懂得服伺人,还望小姐能收留奴婢!”

    “我们小姐不缺人服伺……”秦桑为难的拒绝道。

    沈静初看着底下两人,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两人相貌平平无奇,五官倒是端正,却无任何特色之处,是那种一扔到人堆里就记不住样子之人:“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人答道:“奴婢回雪,这是奴婢的妹妹,唤作似水。”

    沈静初“嗯”了一声道:“名字不错,倒不像是丫鬟的名字,起身罢。”

    秦桑不可置信的回头看沈静初,暖雪与燕草两人也有些疑惑:“小姐,这两位姑娘来历不明,往常府里头的丫鬟都是牙行的婆子送来给丁嬷嬷瞧过的,这般,怕是不合规矩……”

    沈静初笑了笑:“不就两个丫鬟么,我还做得了主。今日也出门许久了,该回去了。方才让小二包起的那份水晶糕,回府之后你们几个分食了去。”

    秦桑在身后欢快的应了声。暖雪默默跟着沈静初下楼,总觉得自家小姐今日仿佛有哪些说不出的怪异之处。

    马车一路回了安远侯府,沈静初下了马车,回雪似有似无的朝不远处望了望:“小姐,那马车仿似从松鹤楼跟了我们一路。”

    沈静初抬眼望去之时,那马车已经调了头,渐行渐远。

    似水的眼力好,瞄到马车挂的牌子,低声道:“是明府的马车。”

    沈静初收回了目光。原来,是明佑宇。也许是方才她受了曹正德的骚扰,他担心她,所以才一路跟着保护她吧。

    目光落在回雪似水两个丫鬟身上,从第一眼见她们在松鹤楼附近跪着卖身葬父,她心中便有一种直觉,这大抵是明佑轩另类的方式,两人丫鬟长的平平无奇,所以并没有因外表而招来色胚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们平凡的相貌,保护她,却是最好,因为她们很难引起旁人的注意。而依她们的警惕性看来,她应该没有猜错。

    明氏两兄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么……

    沈静初收了收心思,回了府中,先去了荣苑给老夫人请安,细诉祈福一事,老夫人笑着听完,目光落至两个眼生的丫鬟身上,沈静初笑着道:“方才孙女祈福回来,在路上遇见这两个丫鬟,身世颇为可怜,孙女想着定是佛祖让孙女多做善事,为母亲及小弟积福,便自作主张收留了她们回来,还望祖母莫要介意。”

    两个丫鬟见老夫人锐利的目光正审视着她们,屈身行礼道:“奴婢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问道:“家里有什么人?做过什么活?”

    回雪不卑不亢答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自小丧母,家父昨日急病去世,蒙小姐怜惜,给了银子葬了父亲。家里头只剩下奴婢及奴婢的妹妹。奴婢姐妹俩以前曾在大户人家做过短工,伺候过少爷小姐们。”

    老夫人收了收审视的目光道:“倒是个懂规矩的丫鬟。行了,既是佛祖旨意做了善事也好,反正先前你那大丫鬟被送到别庄,还没给你院子里头添丫鬟呢。”

    沈静初知道两人通过老夫人的审视了,笑着道:“孙女这里哪里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呢!有伶俐的人,应是留给祖母,让她们好生伺候着。”

    老夫人笑着称赞沈静初懂事乖巧,沈静初陪老夫人插科打诨了一会,才回了自家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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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很忙介绍:
重生嫡女与穿越庶女大pk。
左有姨娘,右有庶妹,前有夺嫡,后有渣男。
重生之路,危机四伏,步步惊心,嫡女表示鸭梨山大,她真的很忙。
庶女:姐姐,我是无所不能的穿越女,这个高富帅是我的!是我的!!还是我的!!!
嫡女:神马渣男都是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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