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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雨夕颜     嫡女很忙txt下载     嫡女很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揭穿

    黄大夫面不改色心不跳,坚持道:“确实如此,老夫不曾打诳语。”

    宁氏双目直视黄大夫,只道:“黄大夫,医者父母心,我知你怜惜刘姨娘小产,但你若替她隐瞒撒谎,却是万万不对的。”

    刘姨娘怪声怪气道:“夫人,您这般冤枉黄大夫,那可是不对的。黄大夫既说了婢妾是因为红花而小产,自然是不会骗人的。”

    宁氏叹息了一声,不再与之争辩,吩咐道:“将杜大夫唤进来吧。”

    宝音应了一声,很快便领着杜大夫入内,宁氏侧着头询问道:“母亲,这是平日里替您诊脉的杜大夫,他的医德医品,母亲应该是信得过吧?”

    老夫人点点头:“不错,杜大夫平日里稳妥的很,我甚是信任他。”

    宝音将方子递给杜大夫,宁氏道:“有劳杜大夫瞧瞧这方子。”

    杜大夫仔细瞧了一番,抬头恭敬道:“回夫人,此方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不过是妇人因胎热小产所开的滋阴温补的普通药方罢了。”

    刘姨娘身子一震,黄大夫脸色微变,宁氏却是一脸淡然,再次问道:“杜大夫,您可确定。”

    杜大夫摸了摸胡子道:“老夫行医数十年,对药物了如指掌,自然是万分确定的。”

    宁氏又问道:“真真不是给因红花小产的妇人所用的药方?”

    杜大夫道:“若是因红花而小产,会有血崩之象,应温补固涩,此方却并无任何固涩之药物,即便是初出茅庐的大夫,也不应不知。”

    宁氏满意的点点头,转向老夫人道:“那日罗姑娘诊脉,也道是燥热小产之脉象,想来。杜大夫与罗姑娘两人应不曾冤枉刘姨娘才是,还望母亲明察。”

    杜大夫听得宁氏说“罗姑娘”三个字,问道:“敢问夫人口中的‘罗姑娘’可是东方卿的入室弟子罗晓韵姑娘?”

    宁氏含笑点头道:“正是。”

    杜大夫脸上一片肃然之色:“罗姑娘年纪虽轻,医术却是精湛,与老夫相比,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罗姑娘既说是燥热小产,便应是无误。”

    刘姨娘尖声打断道:“六小姐如今与罗姑娘是同门师姐妹。即便罗姑娘替六小姐作伪证也是自然不过的。”

    杜大夫脸有愠色:“行医者怎能胡诌病情?更何况罗姑娘品行端正,断然不会做出这般之事!”

    刘姨娘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夫人打断道:“刘姨娘,够了。”

    老夫人朝杜大夫微笑道:“杜大夫,今日之事麻烦了。”杜大夫客气了两句,老夫人又吩咐道:“严嬷嬷,你去送杜大夫。”

    严嬷嬷应了一声,给杜大夫塞了些银子,客气的将杜大夫送了出门。

    老夫人看着脸色难看的黄大夫与心中惊慌的刘姨娘,沉声开口:“刘姨娘。你该如何解释?”

    “婢、婢妾……冤枉……是夫人……”刘姨娘慌的字不成句,结结巴巴道。

    宁氏不屑的看着刘姨娘。沈静初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一派天真状:“祖母,这黄大夫诬陷母亲,若是报官,是不是得乱棍打死啊?”

    黄大夫被这么一刺,腿下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指着刘姨娘道:“夫人,老夫不是故意的!是、是刘姨娘给了许多银子,我。我才……”

    刘姨娘咬牙切齿的看着不厚道的将她爆出来的黄大夫,恨不得扑上去吞了他:“黄大夫!你胡说什么!”

    蠢人!此事揭了,两人都没有好果子吃!难道他以为沈家会就此放过他么!

    老夫人脸上阴晴不定,她让严嬷嬷送走了黄大夫,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她们几人。

    刘姨娘战战兢兢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只是轻轻的道:“刘姨娘,你将此事细细说来,若是有半句虚言……”

    “那、那晚婢妾身子不适……请了黄大夫……当时孩子已经没了……隔日夫人差人送了血燕来……婢妾鬼迷了心窍……”刘姨娘抽噎着道,到了最后,几乎是听不见她的声音。

    那几日她本就有些腰酸背疼,心中又是对沈弘渊连续几日留宿锦苑忿忿不平,便派丫鬟去请了沈弘渊,没想到不仅没请到沈弘渊,还被沈弘渊责骂了一番。她以前哪里曾被他如此轻视过?一怒之下,只觉得底下一片暖流,急急唤了黄大夫来看,孩子却已经没了。刘姨娘不敢告诉沈弘渊,心中正琢磨着用什么法子嫁祸到宁氏头上,借机离间两人感情,宁氏便派人送了血燕过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便有了她与黄大夫说好了,冤枉宁氏那一幕。

    她万万料不到的是,那日罗晓韵替她把脉竟看出了这般玄机,虽然她对宁氏请来的人颇为膈应,但服用了罗晓韵开的药方几日,身子真好转了许多,倒也没再起疑心。不料这一切都是宁氏的好算计!

    老夫人哼哼了两声:“鬼迷心窍……那血燕,又怎么解释?”

    刘姨娘身子抖了又抖,颤声道:“不是婢妾……真的不是……”

    老夫人怒声打断她的话:“你给我住嘴!你须知,你不过是个姨娘而已,夫人可是沈家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正室嫡妻,你如何能与她相比?你欲谋夫人性命不止,还竟敢污蔑栽赃夫人,沈府如何能容忍于你!”

    刘姨娘惊慌失措道:“老夫人,婢妾知错了!婢妾真的知错了!”

    老夫人厌恶道:“如今知错又有何用,当初你陷害夫人之时,就该料到有今日之下场!”

    “老夫人……”刘姨娘跪立于地,几乎是泣不成声道,“求老夫人饶命……”

    老夫人撇开脸不看她,对丁嬷嬷道:“让她去的痛快些。”

    刘姨娘大惊失色,却被两个强壮的婆子一左一右的按住,强行往外拖,眼看就要拖出门外,外头有个身影旋风而至,失声道:“不要!”

    沈元青几乎是扑了进来,双膝“咚”的一声跪立于地,双手撑地,嘴上一边叨念着“求祖母放过姨娘”,额头却不住的磕地,发出巨大沉闷的响声。

    不消片刻,沈元青的额头已是一片淤青,刘姨娘撕心裂肺的喊道:“青哥儿,你莫要这般折腾自个儿的身子骨,姨娘死了便是死了——”

    婆子见状,不知老夫人究竟是否会改变主意,只好住了手,仍是押着刘姨娘,等待老夫人发话。

    老夫人听不得刘姨娘如此吵闹,眉头微皱,婆子会意,即刻拿了粗布堵着刘姨娘的嘴,这才得了片刻安宁。老夫人只是淡淡道:“青哥儿,刘姨娘犯了错,应当予以惩罚。男人不得干涉内院之事,你还是回自个儿院子里头好好温书罢。”

    沈元青泣声道:“姨娘做的再错,元青也是从她肚皮里头出来的,血浓于水,元青无法见死不救。正如姨娘想要陷害母亲,元青也不能坐视不管。”

    刘姨娘悲从中来,不知该喜还是该怒。青哥儿如此听话懂事,为她求情,她应该感到欣慰;可是他怎么就着了锦苑那位的魔,竟然告知她香草一事,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让宁氏抓了痛处呢!

    “……况且姨娘虽有大错,却是罪不至死,还望祖母念在姨娘这么些年以来,尽心服侍父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望祖母从轻处罚!”沈元青一边求情,却一直不曾止住磕头,血肉之躯与坚硬的大理石碰撞而发出的“砰砰”的撞击声,在锦苑东次间的屋子里头,显得有几分惊心动魄。

    沈元青的额头由红转青,由青转黑,终于破了皮,开始止不住的流血,血迹沾于地面,屋子里头有几分淡淡的血腥气味。沈静初看着底下的沈元青,她虽恨刘姨娘这般陷害宁氏,可是沈元青却是无辜的,甚至告知了她一些事实,才便于她找出锦苑的内鬼,她正犹豫着该不该开口求情,却听到老夫人终于开口道:“好了,青哥儿,快起来吧。再磕,该头破血流了。”

    沈元青抬起头,鲜红的血液便顺着他坚毅的脸庞流了下来,与他颇为白皙的肌理相映着,显得分外突兀。他犹豫的看着老夫人,不知老夫人是否原谅了刘姨娘,仍是跪地不起,等待着老夫人发话。

    老夫人半眯着眼睛,瞟了一眼被婆子押着不得动弹也不得发声,只能勉强听到几声呜咽的刘姨娘,缓缓开口道:“你倒是个好福气的人,生了个如此听话懂事的儿子……你虽犯了大错,却是罪不至死……从今以后,月例减半,禁足香苑,不得踏出香苑半步!品行不正,未免影响沈家儿女,未经我允许,岚姐儿青哥儿不得擅自探访!”

    惩罚虽重,却仍能苟活,也免了皮肉之苦,沈元青欣喜道:“谢祖母轻罚!”又是磕了三个响头。

    刘姨娘瘫软于地,连呜咽声也发不出,被两个大力的婆子拖回香苑安置着。

    老夫人的视线转向瑟瑟发抖的香草,沉声道:“这背主的贱婢,拉出去乱棍打死!”

第一百零六章 宅斗手册

    香草闻得老夫人所言,几乎是失声尖叫道:“不要!救命!夫人救我!救我!”

    底下的婆子手脚麻利的押着香草,若说对待方才的刘姨娘,她们手下还留了几分情面,毕竟刘姨娘也算是半个主子,看在老爷及哥儿姐儿的脸上,老夫人未必会重罚,还需手下留情,可是香草是个比她们还低等的丫鬟,又做了这等为丫鬟界所不齿的背主之事,下手自然是快很准,只差没即刻拖走香草了。

    香草抱着旁边的桌腿儿死活不肯走,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夫人!您看在奴婢服侍夫人多年的份上,饶过奴婢吧!夫人!夫人!”

    宁氏如今有了身孕,听得这般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转身对老夫人道:“母亲,香草服侍儿媳这些年来,也算尽心尽力,不若母亲网开一面……”

    老夫人厌恶道:“这般背主的人怎么能留!若是让其他人看到了,以为背主也可轻饶,以后如何治家!”

    香草瑟瑟的抖着,哭喊道:“夫人……夫人……”

    宁氏听到香草如此凄厉的哭声,心有不忍,再次求情道:“母亲,如今儿媳有了身子骨,就当为肚子里的孩子未出生的孩子积福,饶了香草的小命罢。”

    老夫人眉头紧锁,看着死死抱着桌腿的哭的泣不成声的香草,心中辗转了片刻道:“既然大媳妇为她求情,便饶了她的小命,罚二十个板子,再送去杂役房罢。”

    香草哭的眼泪鼻涕齐留,半晌才从嘴边迸出几个字:“谢……老……夫人……谢……夫人……”

    香草松了手,婆子们很快便将她拉了下去,锦苑随即恢复了宁静。

    待其余闲杂人等被老夫人遣了下去,老夫人方才道:“大媳妇,刘姨娘小产一事。之前误会了你……”

    宁氏赶紧道:“原不是母亲的错。刘姨娘如此居心叵测,若我是母亲,也该误会了。”

    老夫人满意的“唔”了一声,又肃了肃脸色道:“大媳妇,你性子和善是好,可是治理这头家,仍是优柔寡断了些,少了些杀伐决断。免不得被一些有心人钻了空子。今日之事,刘姨娘生了哥儿姐儿,也服侍渊儿这么多年,念在其有功劳的份上,饶了她也算是情有可原,可是那背主的贱婢,按照家法,是绝不能轻易放过,否则有了这般的先例,以后还了得!你处理这些家事若是不得当。赏罚不够分明,以后如何当家!你可是这安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如今我也老了,家里头的掌事始终要落到你头上的,你这般容易心软的性子,让我如何放心将事儿交与你!”

    宁氏知道老夫人明着虽是在表达对她的不满,实际上却是在授与她治家的经验,她不敢辩驳,低声应道:“母亲教训的极是。儿媳以后会吸取教训。不会再犯。”

    顿了一下,又是疑惑的问道:“那为何母亲……还是放过了香草?”

    老夫人“哼”了一声道:“不过是念在我那还未出生的孙儿罢了!更何况,许多事情。不一定要用直白愚蠢的手段来惩治底下不听话的人,间接的惩罚,有时比直接的处死来的更有效可怕。”

    若说老夫人方才说的是初级班的宅斗经验,那么这句应是中级班的宅斗课了。宁氏也顾不得去悲春伤秋,嗟叹香草为何背叛她一事,趁着老夫人如今课授课之意甚浓,赶紧请教道:“母亲饶了香草,莫非还能让香草得到更大的惩罚?”

    老夫人冷笑了一声道:“死并不可怕,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啥知觉也没了,有啥好怕的。可怕的却是生不如死。二十板子不过是让她受了些皮肉之苦罢了,接下来的日子才是难熬呢,她要受尽旁人的冷眼嘲笑,哼,背主,那可是底下的人最不屑的事,以前有背主的奴才,哪有轻易活的下来的!恐怕不出一月,她便受不了指责,要轻生了去!”

    这一番话听得宁氏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时至今日她才终于发现以前的她是有多愚蠢,而老夫人的手段是有多高明。怪不得沈府一直被老夫人管理的妥妥帖帖,甚少出什么乱子,也不见底下的姨娘乱作怪。到了自己这里,除了那个还算安分的姜姨娘以外,刘姨娘、张姨娘,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原来是自己的宅斗技术不过关,还不及老夫人的万分之一呢!

    不过老夫人今日既是肯教自己,而不是像之前一般,任由自己瞎摸乱撞的,是否证明老夫人对自己开始改观了呢?宁氏恭谨肃然道:“多谢母亲提点。母亲今日之言让媳妇犹如醍醐灌顶,媳妇以后必定反省自身,向母亲学习,务求将家里头大小事务打点的妥妥帖帖。”

    见宁氏也并非愚蠢之人,经自己这么点拨一番,有豁然开朗的趋势,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里头的门路可多着呢,你需的边学边做,慢慢来便好,可切莫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蠢事……”

    宁氏指老夫人意有所指,连声应是。

    老夫人见说的差不多了,便起身欲离开锦苑,宁氏赶紧起身。老夫人回头瞥了她一眼道:“如今你有了身子,也须得注意些,不必起身送我了。”

    宁氏恭敬的应是。

    老夫人又加了一句:“你的性子仍是倔了些,虽然渊儿有不对,但也算哄着你了。男人么,还是服软不服硬的,总是冷着脸总归是不好的,毕竟,他是他的夫君……”

    宁氏低声应“是”,老夫人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了,由几个嬷嬷搀扶着回了荣苑。

    老夫人前脚方才迈出了锦苑,沈静初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宁氏本还在回味老夫人方才所言,见沈静初笑的不亦乐乎,瞪了她一眼道:“小丫头,你该不会是在笑话母亲吧?”

    沈静初一边笑着一边摇头道:“静初是在笑祖母最后那句话……”

    宁氏作势要打她:“死丫头,果然是笑话母亲!”

    沈静初一边躲着一边讨饶:“母亲饶命!”

    闹了片刻宁氏才作罢,细细咂摸着方才老夫人的话,一边问:“静初,你说,你祖母怎地忽的跟我说了这番话?”

    沈静初收了嬉笑,正了正色道:“母亲,祖母是真准备将家中掌事大权交与母亲。并且从今日起,她才真正将母亲当成安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未来的主母,以及她的长房儿媳来看待了!”

    特别是最后那句,倒也有几分为父亲求情外加传授母亲御夫术的感觉了。

    宁氏也知自己以前是幼稚倔强了些,如今看来这些年,倒一直像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一般任性妄为,无怪乎以前老夫人如今不信任她,甚至不愿将家里的事情交给自己。确实以她以前的性子,根本无法打理好沈家的事情,甚至可能将事情弄的一团糟!

    宁氏忽的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了起来,沈静初看出了她的忧心,贴心道:“母亲不必担心,母亲还有静初,如今祖母也是帮着母亲的,母亲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太难。眼下母亲倒是要好好养身子,给静初生个白白胖胖的弟弟才是!”

    自家宝贝女儿如此贴心的话语,宁氏不由得有些感动:“你啊……真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

    沈静初笑着窝进宁氏的怀里,想起老夫人临走前最后那句话,又行劝道:“母亲,祖母说的对,男人服软不服硬,母亲一直冷着脸总归是不好的,更何况,父亲即便是冤枉了母亲,也是处处替母亲着想,即便母亲一直冷漠对待也不曾置气,父亲,其实是极好的……”

    宁氏回忆起这两天无论她如何闹性子,沈弘渊都好声好气的哄着,心中未免有几分感动,嘴上却仍是硬着:“他可是冤枉了我谋害刘姨娘腹中骨肉呢!”

    沈静初叹息了一声,也不再劝,母亲的性子就是这般的倔强,不过,她也能瞧出母亲已经心软了,剩下的,便交给父亲自己处理吧。不过,她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

    母女俩各怀心事,安静的在次间想着心中之事,直到锦苑的丫鬟通报声才将两人从沉思中惊醒。

    宁氏抬头,沈弘渊英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心疼的脸庞便出现在她的眼帘。只见沈弘渊急急上前,握住她略嫌冰凉的小手道:“书卉,你可还好?想不到锦苑竟出了这般背主的下人!母亲怎地才罚了二十板子?实在是乱棍打死也不为过!”

    宁氏只是淡淡道:“母亲念着我有了身子骨,不宜见了这般血腥之事,也当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了。”

    沈弘渊松了松眉头道:“母亲顾虑的极是。书卉……先前我误会了你,是我不好……”

    沈静初见状,悄悄的退出了东次间,留给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她知道,今日两人必定有许多枕边私语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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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和好

    宁氏见沈静初与丫鬟们竟在不知不觉便悄然退出了,气氛一时冷了下来,也不想理会沈弘渊,赌着气朝里屋走。沈弘渊在宁氏身后跟上她的脚步,待两人入了里屋,沈弘渊忽的从背后一把搂住宁氏,低声呢喃道:“书卉……”

    宁氏正想挣扎,不料沈弘渊的臂力竟是极大的,宁氏几乎是不得动弹,却又不伤她丝毫。沈弘渊在她耳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书卉……此事确是我的不对……你莫要再生气了……”

    沈弘渊回了府,很快便听说了方才锦苑之中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他含着怒气去了香苑,大声质问刘姨娘为何要这般做。刘姨娘哭的梨花带雨,直哭喊冤枉,求沈弘渊再给她一次机会,原谅她以前做的错事。沈弘渊不再像以前那般的心软,拂开痴缠着他的刘姨娘,失望至极的离开香苑。他不愿再见刘姨娘的脸,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

    离开了香苑,当然是急急赶向锦苑。一直以来他心中刘姨娘都是个温柔顺从善解人意的侍妾,而宁氏却是那个蛮不讲理欺压姨娘的正妻,没想到竟是他一直以来看走了眼,刘姨娘竟背着他,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不是看在她生育了青哥儿岚姐儿的份上,他真想将她送去郊外的别庄养老,免得让他见着心烦!

    想起宁氏,他曾经对她有诸多误会,不怎么待见她,不过是将她当成正妻供着罢了,也不曾百般温柔的对待她,虽是尽了丈夫的职责,但对待她,其实不及对待刘姨娘那般的花心思。

    可是今日此事,正正是颠覆了他以前的所有观念。宁氏并非是个欺压姨娘的正妻,刘姨娘也并非是个温婉善良的女子,事实上。最近与宁氏相处,亦觉得以前颇有误解,也许是下人们的以讹传讹,也许是刘姨娘的枕边风……

    他承认,他是顾着宁氏腹中的骨肉,才对她软言哄着,正妻毒害姨娘腹中骨肉固然是罪孽深重,只是已成了事实。而正妻又怀了孩子,他自是无法去与之计较,即便她有何小性子,也只当是双身子之人闹脾气,不曾想过,他真真是冤枉了她,宁氏从头到尾都不曾做过此等下作之事。

    同床而眠将近二十载,他不曾真正的信任过他的枕边人,换做是他,又如何能不心酸不气愤呢。

    宁氏不听他所言。仍是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沈弘渊暗暗用了用力道:“书卉,小心伤着孩子了。”

    宁氏顿时不敢再乱动。心中仍是气愤:“沈弘渊,你就会用孩子来要挟我!”

    沈弘渊收了收手臂,将娇小的宁氏纳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书卉,这么些年来,我一直误以为你是个任意妄为蛮不讲理的妻子,不曾想过许多谣言皆是有人在背后中伤于你……这是身为丈夫的我的不对。书卉,对不起……”

    沈弘渊在宁氏耳边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语气包含万分愧疚后悔。宁氏原本是怒极的,听得他这般说来,心中莫名一酸,眼睛一涩,竟忍不住掉了几滴泪珠。宁氏心中万分鄙夷自己落泪的行为,却终是控制不住。难道有了孕事之人情绪竟这般敏感么?

    觉察到手背有什么坠落,微凉湿润,沈弘渊有些慌神了,急忙道:“书卉,我不是故意的,从前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你别再生气了可好?”

    原本宁氏只是默默的掉泪,听到沈弘渊这般说来,眼泪掉的更凶了。沈弘渊急忙扳过她的身子,温柔的替她拂拭掉眼角的泪滴。宁氏哽咽着捶着他的胸膛:“沈弘渊,你是个混蛋!”

    沈弘渊不气也不恼,倒是柔声哄着:“是是是,是我不好,书卉,你别再哭了,哭的我心揪着疼。”

    宁氏闻言不由得破涕为笑,沈弘渊见宁氏不恼了,便笑着打横抱着她往里面走去。

    方才将宁氏抱起,听得屏风微动的声音,宝音愕然的脸出现在两人的视线。沈弘渊忙肃了肃脸色,沉声问道:“这般冒失是怎么了?”

    宝音没料到竟是这般的情景,赶紧退下,却是松了口气。方才在外间听得夫人大骂老爷是个混蛋,以为两人又要吵起来,才急忙入内,不想竟见着两人恩爱的场景,好不尴尬。

    一边笑着,宝音一边吩咐着丫鬟们今晚皆退到外间去,不得扰了老爷及夫人。

    这厢宁氏与沈弘渊恩爱缠绵,那厢,沈静初吩咐暖雪准备了膏药,便去了沈元青院子住处。

    方才走到院子,只见沈元青院子里的丫鬟脸上一片如临大敌之色,见了沈静初,恭敬的行了礼,却道:“六小姐,三少爷今日身子不适,已经歇下,怕是不方便见六小姐了。”

    沈静初瞥了一眼仍是灯火通明的屋子道:“青哥哥分明仍是未曾歇下,今日青哥哥今日受了些伤,我这个做妹妹的总是应该来瞧瞧的。”

    丫鬟犹豫道:“这……三少爷今日心情不佳,恐怕……”

    沈静初打断她的话道:“便是因为青哥哥心情不佳,我这个做妹妹的才要来劝慰一番。你给我开门便是,有什么事,我担待着。”

    丫鬟见拗不过她,心里咕哝着三少爷的胞妹五小姐都不曾来探望三少爷呢,这六小姐与三少爷素来没有什么好的交情,今日这是吹了什么风,竟是这般来探望三少爷?难不成是来落井下石的?当然,她满腹的疑惑也只能压在心里,只得赶紧开了门,请沈静初入内,反正有什么事自有沈静初担着。

    沈静初才迈进屋,便听到沈元青淡然的声音:“不是让你们都出去,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我么?”

    丫鬟正要辩解,沈静初低声开口道:“青哥哥,是我。”

    沈元青没抬头,也没说什么,丫鬟见状赶紧退下,沈静初示意暖雪在门口候着,只剩下沈静初及沈元青两人在屋子里。

    沈静初捧着药膏,踩着碎步上前,挨着沈元青坐下,轻轻拧开药膏盒子,声音虽低却是清脆悦耳的好听:“青哥哥额上的伤需上些膏药,否则伤口恶化了,便是不好看了呢!”

    沈元青心中微紧,推开她的手道:“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伤。妹妹先回去罢,不必理会哥哥。”

    沈静初的手顿了顿,却道:“那怎么行呢……毕竟……哥哥今日受伤,也是因为受了妹妹的拖累……”

    “青哥哥,对不起……”最后一字,声音细小的几乎要听不见。沈静初心中愧疚,沈元青帮了她,却让刘姨娘受了惩罚,沈元青心中一定悔恨不已,也恨透了她这个妹妹吧。

    虽则刘姨娘是可恨,可是青哥哥的确是无辜的,不过是运气不好,在姨娘的肚皮里出来的罢了,又刚巧与母亲敌对了快二十年,互相对彼此充满着怨恨,不然,倒是个不错的哥哥呢。

    “妹妹,你切莫这般说……”昏黄的烛光照在沈元青的脸上,沈静初能辨认出他的表情带着无边的悔恨与苦痛,“哥哥从不曾想过,一直以来竟是姨娘这般陷害母亲,污蔑母亲……生我养我的姨娘,竟是这般的心狠手辣……”

    沈元青痛苦的抱头道:“我竟是由这般狠毒的姨娘所生……以前却一直误会母亲与你……我真是何其愚蠢……先生教我明辨是非,我却是一直颠倒黑白……”

    沈元青的内心一直是自卑的。他的出身,就决定了今后的命运。而他处处不及沈元勋,让他不知不觉在心中烙下深深的自卑印子,他以前还能自欺欺人,说姨娘是好的,不过是生不逢时,才被“母亲”宁氏抢走了正妻之位罢了,而“母亲”宁氏心肠歹毒,实在是有辱安远侯世子夫人之名,不仅如此,锦苑那些人,皆是一群仗势欺人的混蛋。

    直到他心中悄悄的起了变化,而今日,却又让他得知这般之事!

    刘姨娘,竟做了这般无耻下作之事,他只觉无比羞愧!

    沈静初劝道:“青哥哥,人总是有一念之差的,刘姨娘是有不对的地方,这却不是你的错。如今姨娘在香苑中静思己过,也许好好反省一番,她能痛改前非呢……”

    “你不必安慰我……”沈元青将头埋入大掌之间,无颜以对,“姨娘做错了便是做错了!”

    “妹妹并非安慰哥哥……”沈静初微微低头道,“刘姨娘确实有错,说实话,妹妹心中是恼姨娘的。可是姨娘是姨娘,哥哥是哥哥,哥哥为何要为了姨娘的过错而愧疚,给自己涂添负担呢?在妹妹心中,哥哥明辨是非,孝义两全,是顶好的哥哥,实在不必因为刘姨娘一事而自责。”

    明辨是非,孝义两全……沈元青微微抬头问道:“真的么?”

    沈静初眼睛闪着笑意道:“当然是真的。妹妹几时诓过哥哥。”

    见沈元青没了先前的别扭,沈静初一边打开药膏盒子,抹了些药膏于手,一边道:“哥哥今日磕头受了些伤,且让妹妹替哥哥上药……”伸出青葱嫩白的手指,

第一百零八章 夜访香闺

    沈静初伸出纤细葱白的食指,轻柔的将药膏抹于沈元青的额上。沈元青没了方才的拒绝,只是安静的坐着,由着沈静初微凉的手指在他额上移动着。

    房内烛火昏黄,两人安静默然,只听得沈静初手指蠕动时候衣衫发出细细碎碎的摩擦声音。在这般安静的环境下,沈元青此刻的感受变得莫名的敏锐。他似乎可以听到沈静初浅浅淡淡的呼吸声,那带着兰花般香味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朝他拂去,她的手指柔软微凉,所至之处,额上炙热火烫的温度似乎消减了不少。

    他似乎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紊乱而有力的跳动的,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突兀。

    空气中的味道忽的变得好闻了起来,整间屋子仿佛都弥漫着属于眼前这个女子的味道。

    沈静初如莺啼般悦耳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这药膏应是极好的,哥哥额上的伤口瘀的厉害,须得按时涂药,很快便会好起来的。”

    沈元青收了收心思,脸颊却是红了一片,幸得烛光昏暗,看的并不真切。他低着头,以免被她瞧破了心思:“谢谢妹妹。妹妹有心了。”

    沈静初莞尔一笑:“哥哥无需客气。时间也不早了。妹妹就不做打扰了,先行告辞。”

    沈元青应了一声,看着烛光拉长着的佳人背影,浅浅的投影于地,痴痴然半晌收不回神。直到沈静初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沈元青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摸着受伤的额头,似乎若有所思。

    门外的丫鬟不住的往里面探头探脑,方才六小姐没跟三少爷打起来吧?又瞧着自家少爷神色怪异,却也不像是怒极的样子,倒是奇奇怪怪。有点脸色含春的模样。

    莫非是六小姐要将贴身丫鬟许配给三少爷?丫鬟暗自揣测着。

    屋子里头的沈元青自是不知丫鬟心中如何揣度他的心意,他摸着额头呆愣着,仿佛额上仍有某女指尖留下的温度与香气。半晌,终于起身,踱着步子走到书桌前,铺好宣纸,手执圭笔,按着脑海中盘旋不去的女子的容貌。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细细的描绘了起来。

    书案上,红木镇纸下,厚厚的一沓宣纸。宣纸之上,一位遗世独立的绝妙佳人或嗔或痴,或笑或怒,娇俏生动的模样跃然纸上。

    空气中仍漂浮着方才女子留下的淡淡香气,沈元青不觉有些醉了。

    沈静初对此一无所知,她默默的回了锦苑。只觉今日有些疲惫了,让暖雪服侍着洗漱更衣。便早早的歇下。

    丫鬟们将屋内的的烛火全数熄灭,因为平日里沈静初的睡眠极好,甚少有半夜起身的习惯,反倒是有了亮光更难入睡。沈静初躺在宽大绵软的红木床上,身子极累,却是千头万绪错综复杂的盘旋着,竟久久无法入睡。

    睁着眼回忆着今日审问刘姨娘一案。心中竟没有想象中的畅快淋漓,反而觉得内里仿似还有什么说不出的怪异之处尚未解决,却又抓不住到底哪里不对。经过此事。按理来说,宁氏在沈家的地位应是稳固无疑,也应是再无人敢谋害宁氏,可是她心中却仍有隐隐的不安。仿佛今日之事太过于顺利了一般。

    想了片刻,终究是理不清头绪,只得作罢,正欲阖眼睡下,却仿佛隐约听到细微的窸窣声音,她把脸转了过去,还不曾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却见幔帐被人掀开,嘴唇已被一双厚实的大掌捂住:“别出声,被人看见了便是不妙。”

    沈静初气得七窍生烟,这该死的登徒子,既知不妙,于礼不合,怎地每次都这般诡异的出现,他到底知不知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到底知不知他这般三更半夜的出现在她的闺房,若是被人撞见了,会有如何的流言蜚语,她的闺誉要受到怎样的伤害!

    确定沈静初不会大吼大叫,明佑轩才松开了手,只见她龇牙咧嘴的低声骂道:“混蛋!”

    明佑轩低低的笑了笑,想要靠近几分,沈静初却警惕至极的退至角落,低声警告道:“你莫要靠近我!”

    屋里光线几无,明佑轩的夜视力却是好的惊人,将她防备的表情尽收眼底,强忍着笑意与调戏她的冲动,温声道:“我有事要与你说呢,你若躲在角落,我便是不能低声说,提高了音量,恐怕你的丫鬟要听见了……”

    沈静初警惕的看着他,慢慢挪动着身子,明佑轩唇畔含笑的看着她一点一滴的移向自己,待保持了一定距离以后,她便不动了,明佑轩缓缓的凑上前,即刻被她吼道:“你凑那么近作甚么!”

    外间的守夜丫鬟隐约听得动静,模糊的问了一声:“小姐,怎么了?”

    沈静初又气又恼,压了压声音,假装睡意正浓,含糊不清的出声道:“什么怎么了……”

    丫鬟松了口气道:“没事,许是小姐太累了,方才说了梦话。”

    沈静初模糊的应了声,屏住了呼吸半晌不敢吭气,凝神听得外间的丫鬟似乎睡下了,这才松了松气,却忽觉呼吸蓦地急促,仿似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男子阳刚气息逼近于她,温热的拂在她的脸庞上,酥酥麻麻的,险些有些窒息之感,转头一看,那明佑轩的笑脸离自己不过分毫,几乎要吻上她的脸。

    沈静初心中一窒,反射性的一掌拍开他,咬牙咆哮道:“你这是做甚么!”

    “小姐,怎么了?”丫鬟听到动静,窸窸窣窣的想要起身,瞧瞧沈静初有何需要。

    明佑轩轻轻一跃便翻上了她的床,沈静初压抑着心中紧张,模糊道:“有蚊子……扰我清梦……”

    丫鬟起身道:“待奴婢帮小姐驱蚊罢。”

    “不、不必了……”沈静初瞪了那个厚颜无耻的赖在她床上的某人,语气中颇有些愤怒道,“我已经将那讨厌的蚊子拍死了……你睡吧……”

    “好。”丫鬟应了一声,很快睡下。

    沈静初转头,看着明佑轩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心中恨得牙痒痒的却不得发作,只得杏目圆瞪,低声娇叱道:“你这无赖究竟想要做甚么!即便是应了与你合作,你也不能这般堂而皇之登堂入室!静初可是大家闺秀,可不是烟花之地的女子!”

    明佑轩心中虽是对她这般含怒的娇颜喜欢至极,却也知自己还是这般嬉皮笑脸,定必被佳人恨之入骨。收了笑颜,严肃道:“此事颇急,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如此唐突,深夜造访。”

    默默的脑补了一句,但是发现夜访闺房竟是一件如此有趣之事。以后是否都不必书信来往,还容易落了把柄?明佑轩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沈静初恼恨的看着他,恨恨的问道:“什么事如此之急?”

    明佑轩缓缓靠近她的耳畔,许是因为他严肃正经的模样,此番行为虽引起沈静初的警惕,但沈静初终是不曾一掌拍开他,或者一脚踹他落地,只听得明佑轩富有磁性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大皇子,要行动了……”

    沈静初心中咯噔了一下,半转过脸,问道:“他要作甚?”

    明佑轩的唇瓣原本就离她的耳朵极近,沈静初这般转头,明佑轩只觉唇边被轻轻扫过,隐约的温软触觉与她发际淡淡的清香让他心中一动,不由得有几分心猿意马,温香软玉离自己如此之近,那娇嫩的唇瓣近在眼前,他忽的想起敬王府那日她倔强的唇瓣如此鲜艳欲滴,仿佛尝起来应是很好吃的味道……

    他清亮的黑眸闪过一丝氤氲的水汽,沈静初方觉得脸上被柔软触碰得痒痒的,不自觉的避开了几分想要挠痒,却见他眸色变暗,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唇瓣,似乎有要凑近的意思。

    沈静初并非不经人事的懵懂女孩,自然懂得他眸中骤然变色的朦胧意味着什么,她用手肘撞了撞明佑轩,重复的问道:“他要作甚?”

    明佑轩很快回过神来,停止了逼近,很自然的回答道:“他在谋划与你妹妹大婚之日对你动手,你那日需分外小心。”

    “动手?”沈静初冷笑了一声道:“事已至此,他还能如何回天?”

    “暂时不知,不过我会密切留意他的动向,不让他伤你分毫。不过大皇子并非简单人物,而且他对你,仿佛是志在必得。”明佑轩看着她侧脸的弧度,甚是好看,心中暗想,恐怕这大皇子如此执着,不一定只单单是由于沈家宁家的关系吧,若仅仅如此,也有别的世家女子能与之匹敌,只是这般聪慧狡黠娇俏灵动的女子,却是少见呢,怕是大皇子对她上了心罢。

    “那又如何?”沈静初自动忽略明佑轩话语中浓浓的关切之意,只是不屑道,“我定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虽不知沈静初为何如此厌恶李世珩,但明佑轩对此表示非常满意。眼前的佳人,配那大皇子,着实浪费了,若是与他……

    ps:感谢婀玖、烟丝的诱惑的打赏。婀玖童鞋在书评区留言问“还能不能”是神马呢?见字给小雨留个言喔~~这两天天气忽的变冷,周六出门穿少了衣衣,结果着凉了,脑袋昏昏沉沉的,码字都变得异常吃力,四月天,各位亲们要注意保暖哦~~~

第一百零九章 来访

    还不曾待明佑轩往深处细想,沈静初已经一把推开他:“既然话已说完,明世子好走。”

    明佑轩摸了摸鼻子,深知再纠缠下去,恐怕从此要被她列为黑名单了,只得不舍道:“静初……”

    沈静初瞪着他:“别叫的这般亲热!”

    明佑轩却听而不闻道:“静初,我帮你驱完蚊子便走。”

    沈静初皱了皱眉,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便是那扰人的蚊子!”

    她真不知这明佑轩的厚脸皮到底是如何炼成的?!

    明佑轩轻巧的跳下她的床,低声道:“你好生歇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沈静初恨不得一个枕头砸死他:“莫要有下次了!”

    明佑轩只是淡淡了笑了笑,不作回应,迅速的跳出窗外,消失于夜色之中。

    确定明佑轩那痞子不会再回头骚扰她,她才放下了提心吊胆。嘴边低声咒骂了这无耻之徒几句,脑海却盘旋着他说李世珩将要行动之语。

    阖上双眼,思索着李世珩会用何种手段,淡淡的倦意袭来,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竟是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宁氏听得外头动静,迷迷糊糊的醒来,哑声问道:“宝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宝音入内禀道:“回夫人的话,如今已是卯正时分了,不过今日世子爷起身的时候叮嘱了奴婢,道夫人今日不适,无需去荣苑请安,世子爷已派小厮去老夫人那里说明了……”

    顿了顿,有些忧心的问道:“夫人,您身子没事吧?可须请大夫过来瞧瞧?”

    宁氏脸上一红,她当然不会告知宝音,沈弘渊口中的身子不适,并非指腹中孩儿有何不妥,而是昨夜的恩爱过于缠绵。两人的温情前所未有,心中似有柔情三千在逐动。虽则沈弘渊百般小心,生怕伤到孩子,但总是难按心中情潮与莫名激动,好生的折腾了她一番。直到后来,她担心过于剧烈运动对身子不好,拒绝沈弘渊的一再索求。沈弘渊却不老实,整晚对她上下其手。害她睡觉都不得安生。

    沈弘渊与以前仿似有什么不同了。宁氏隐隐约约的感觉。她也感觉到自己也有什么不同了。

    倦意袭来,宁氏打了个呵欠,很快便睡着了。

    沈静初在次间闻得宝音道来,掩嘴轻笑,出了次间,与其余人一同去了荣苑。

    戚氏今日老早便到了,待沈静初请完安,笑着问:“今日怎地不见大嫂来请安?”

    老夫人扫了她一眼,嘴上淡淡道:“她今日身子不适,便让她免了请安。”

    戚氏略带讽刺的笑声犹如夜枭一般的尖锐刺耳:“哟。大嫂身子不适所以不来请安,也是。她如今可是有了身子骨的人……”

    老夫人不理会戚氏,对着沈静初和蔼道:“你母亲如今有了身孕,难免贪睡,家头细务都需她打点着,便是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多些歇息才好。”

    沈静初甜笑道:“谢祖母体贴。”

    一旁的戚氏心有不平了。怎么她以前有了身子之时,也不见老夫人如此体贴着?如今对这没用且黑心的大嫂倒是好。稍有不适便免了请安。嘴上酸溜溜道:“大嫂如今有了身子骨,自然容易疲倦,母亲果真是体贴着……”

    见老夫人面无表情。戚氏又道:“大嫂双身子极易疲倦,还需打点家中事务,可真真辛苦了……”

    戚氏身后的崔嬷嬷见状赶紧拉了拉戚氏的袖子,若再不制止戚氏,恐怕她又要胡言乱语起来了。

    老夫人仍是不看她,只吩咐身边的丁嬷嬷:“锦苑那边,你再拨几个人过去,大媳妇有了身孕,应是需要更多的人手。”

    丁嬷嬷应了声是。

    老夫人今日心情仿似格外好,待吩咐妥当了,又道:“前几日姑奶奶说惦记着我,明日我去镇国公府一趟,探望她,二媳妇、三媳妇,明日你们也跟着一起去吧。”

    戚氏柳氏应是,老夫人又道:“……把家里头几个嫡女也带过去给姑奶奶见见。”回头看了一眼沈静初道:“初姐儿回头跟你母亲说说。”

    沈静初低头应是。心道祖母醉翁之意不在酒,却在静秋妹妹也。不过是不想如此明显了,才叫上二婶婶与三婶婶。余光瞟了静默的沈静秋,心道不知秋妹妹究竟想通了没呢。

    回了锦苑,沈静初静下心将东方卿那日给她的几本医术整理了一遍,开始细细的翻阅了起来。遇到有不甚明白之处,用了小纸条写下夹在当页,待下回见了罗晓韵再行细问。

    沈静初看的入了迷,不知不觉已快到晌午,正是津津有味引人入胜之际,却被暖雪打断道:“小姐,九公主来访。”

    李若琪?沈静初回了回神,放下手中的书。李若琪来找她作甚?一个前世今生都不喜她的人,莫不是李世珩派她来当说客的?

    可惜啊,李世珩是叫错人了。

    神色不改,淡定自若道:“请她进来吧。”

    吩咐完,仍是低头看书,并不将李若琪放在眼内。

    李若琪穿了一身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颈项带着盘螭璎珞金项圈,头上绾了个典雅大方的芙蓉髻,发髻上左右各簪插了三支金钗及一对叮当摇坠的玉步摇,施施然入内,却见沈静初并不曾起身迎接,倒是专注的看着医书,心中未免有些不悦。

    暖雪赶紧细声提醒道:“小姐,九公主来了。”

    沈静初这才放下手中医书,缓缓起身行礼道:“臣女参见九公主。”

    李若琪淡淡道:“平身罢。”

    沈静初起身坐好,掩嘴笑道:“公主今日到访可是迫不及待想见未来嫂嫂了?”不等李若琪回家便吩咐着暖雪:“暖雪,快去荣苑请怡妹妹来。”

    李若琪抽了抽嘴角,按住道:“不必了,今日本宫到访,并非为了见她。”李若琪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沈静初道:“本宫是为你而来。”

    “我?”沈静初仍是嬉笑道:“莫非公主是担心母亲不曾将怡妹妹大喜之日的物件准备好?公主请放心,母亲办事还是妥当的。”

    沈静初三番四次的提起沈静怡,这让李若琪脸色微沉道:“本宫并非为了此事而来。”

    “哦?”沈静初不以为意的拂了拂额前刘海,漫不经心的问道:“那敢问公主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沈静初拂刘海这个动作很是随意自然,却是掩藏不住的风情万千,李若琪心中忽的很不是滋味,人人都说沈家六娘生的明眸酷齿倾国倾城,她不以为然。即便是皇兄不顾一切也想求之为妃,她也知不过是为了拉拢沈宁两家罢了。可是那日一见,她虽然心有不服,却不得不承认沈六娘姿色略胜她一筹,可是即便如此,这沈六娘凭什么如此骄傲,这般无视她优秀的皇兄!

    李若琪轻咳了两声,掩去心中陈杂,轻声道:“不是为了沈八娘,不是为了亲事,就是因为你。”她目光如炬的盯着沈静初道:“皇兄早对六娘生了爱慕之心,只是不知为何六娘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皇兄正妃之位仍是留空,若是六娘有意……”

    沈静初迅速决断的打断了李若琪的话:“公主,舍妹即将成为公主的皇嫂,难不成大皇子还想效仿娥皇女英?舍妹与大皇子的亲事明面上是件大好喜事,实际上的腌臜底蕴,想必公主也是知晓的……”

    沈静初着实不懂了,这两兄妹哪里来的自信满满,怎么会认定他们会吃定了她呢?是她看起来好欺负不成?她可是鼎鼎有名的“恶女”啊!

    李若琪脸上不好看。正如沈静初不懂为何两兄妹如此自信爆棚一般,她也不懂为何这沈六娘偏生不待见大皇兄。这沈六娘究竟是眼高于顶,还是过于痴傻?上回桃花林的意外,是她故意为之,抑或是一个巧合?

    她自然知道李世珩与沈静怡成亲底蕴,沈八娘不过是皇兄的玩物而已,皇兄并不曾将之放在眼内,她也不愿称其为嫂嫂,这门亲事之于皇兄及母妃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耻辱!也不知晓是否那个不要脸的沈八娘故意为之,泄露两人关系,强迫皇兄娶之为妃!

    李若琪清了清嗓音,以掩去脸上尴尬之色:“令妹不过是个侧妃罢了,不管如何,也是越不过正妃的位子去的,总是要为正妃马首是瞻。更何况姐妹共事一夫,岂不是一件乐事美谈?”

    沈静初没了耐性,她实在对李世珩两兄妹厌恶至极,不想再与这李若琪虚以委蛇。她冷笑了一声,语出讥讽:“九公主,怡妹妹与大皇子两情相悦,自然应当共谐连理。可是静初并不倾心于大皇子,九公主何必强人所难,非要静初嫁给大皇子为妻?况且九公主仍是待嫁女子,这般轻巧便对静初说了‘姐妹共事一夫’之语,传了出去,别人倒不知是九公主轻佻,以为皇家平日便是这般教导公主的,还是大皇子贪图美色,欲享这齐人之福,抑或这是皇上的旨意?”

    ps:前两天某雨在整顿书友群,所以暂时将群关闭了。现在已经重新开启啦,欢迎各位亲们加群讨论,聊天灌水,就是表催更哇……(某雨顶着锅盖遁走……)

第一百一十章 探望

    李若琪脸上微愠,恼怒道:“沈六娘,你这般说来是甚么意思!你休想歪曲本宫所言,污蔑本宫!”

    沈静初微微一笑,甚是倾城:“静初不敢污蔑公主,只是公主的意思,容易让人误会罢了。不知公主不是这个意思的话,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若琪被她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想她李若琪身为公主,虽不是皇后所出,也算是万千宠爱,平日里哪有人敢对她这般不尊的,况且上回这沈六娘还低眉顺眼跟个小媳妇似的,怎么今日竟变了个样?

    她自是不知那些前因后果,虽然她对沈静初没有善意,但按照她的观念,不管她对沈静初如何,沈静初必须对她恭敬服从,像如今这般的出言顶撞不顺着她的意思去做的做法简直就是不识抬举,偏偏大皇兄又对她志在必得——即便是安远侯府的嫡长女又如何,京中淑媛又并非只有她沈静初一个!

    “本宫不过觉着你与皇兄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若是能成其美事自然是最好的。”李若琪毕竟是李若琪,很快便整理了思绪恢复了端庄冷清。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前世,沈静初也这般认为。可是这话出自李若琪之口,丝毫听不出半分真情实意。难道李世珩认为派李若琪来便能说服她么?沈静初想起昨晚明佑轩的夜访香闺,这该不会是他口中的“要动手”吧?

    沈静初淡淡的笑了笑道:“公主多说无益。静初的婚事需有祖父父亲定夺,话说回来,祖父已帮静初定了婚事,实在无须公主替静初费心。”

    她微笑着道来,神情淡漠疏离。李若琪被她这般客气的话语堵的不知该如何接话,又听得她说已定了婚事,心中暗恼,不由得低声警告道:“沈静初,皇兄文武双全。乃人中之龙,你今日若不珍惜这般大好机会,日后定必会后悔的!”

    沈静初瞳孔微缩,怒气凝聚,目光不由得变得凛冽了起来,她面无表情,语带讥讽道:“九公主可真是闲得慌,对静初的婚事这般感兴趣。可惜静初的事情自有自己做主。无需他人插手,也绝不会后悔!”

    若说后悔,她最后悔不过的,便是前世轻信了李世珩的谎言。许多的悲剧,便是由此而生。前世的惨痛教训仍历历在目,今世,她怎可能重蹈覆辙?

    李若琪被她这么一刺,心中恼怒,拂袖而去。心中暗恨,这般带刺的女子。皇兄不娶她,倒是皇兄的福气了!

    待李若琪离开。沈静初便拿起手中书本重新看了起来。暖雪上前,担忧道:“小姐,你对公主这般出言无状,怕不怕……”

    沈静初不以为意道:“她都不怕了,我有甚么好怕的。若是让别人知道她是来说服我的,恐怕她和大皇子都该遭罚了!”

    “可是,她毕竟是公主……”暖雪劝道。

    沈静初放下手中的医书。抬头道:“暖雪,你觉得我可能嫁给大皇子么?”

    暖雪摇头道:“不可能。大皇子与八小姐出了那等丑事,大皇子并非小姐的良人。”

    沈静初道:“这便是了。我既不可能嫁给他。他们又强人所难,我为何要给他们要给他们好脸色?九公主虽是尊贵之身,却也不能为所欲为。她觉得我不好相与,打消了这念头便是最好了。”

    暖雪点点头不再劝。自家小姐的脾气她又不是不知。幸得有菩萨保佑,小姐每次皆是有惊无险。反正日后与这公主也无交道可打,小姐许是不耐烦了,才想快快打发了她罢了。

    沈静初也不再多说,仍是低头看书。待到午膳之时,宁氏终于起了身,打点好了一切,沈静初将今晨请安之时老夫人在荣苑所说一一道来,宁氏点头,吩咐宝音打点好一切,晚上严肃的告诫沈弘渊明日要去镇国公府,不能再行折腾,终是敌不过沈弘渊的软磨硬泡,总是缠绵了一番才肯罢休。

    翌日,老夫人带着三房的正妻及嫡女,浩浩汤汤的朝镇国公府出发。到了镇国公府门口,姑奶奶杨夫人沈氏已在门口候着,见老夫人下了马车,连忙上前迎了老夫人,搀扶着老夫人的手,笑着道:“母亲,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老夫人的老手暗暗用力,脸上却笑着道:“我这不来了么?喏,还与你的嫂嫂们和侄女们一起来看你了!”

    杨夫人眉开眼笑道:“人多便是热闹的,镇国公府许久都不曾这般热闹了。”

    杨夫人身后的杨梓嫣朝着老夫人甜甜一笑,施礼道:“见过外祖母。”

    老夫人见到杨梓嫣,心中倒是高兴的,笑着道:“嫣姐儿身子好些了没?上回外祖母寿辰你病了,可想死外祖母了。”

    杨梓嫣乖巧道:“劳外祖母挂心了。嫣儿已无大碍,只是外祖母寿辰之时身子抱恙,不宜撞了祖母的喜事,如今想着仍是遗憾着呢。”

    老夫人执过杨梓嫣的手道:“好孩子,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杨梓嫣笑着撒娇道:“下回祖母大寿,孙女一定不会缺席!”

    杨梓嫣哄得老夫人心中快活,杨夫人看的心中欢喜,又瞧得宁氏等人已下了马车,沈静初等几个侄女朝杨夫人行礼,杨夫人笑着让她们免礼,又道:“母亲,三位嫂嫂,咱进去说话吧。”

    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一路低眉的沈静秋,虽然比前两天看起来略显憔悴了些,心中仍是欢喜的。

    一行人入了杨夫人院子的暖阁,甫才坐定,老夫人便招手让杨梓嫣上前,搂住杨梓嫣好生细瞧了一番道:“嫣姐儿好似清减了许多。”

    杨梓嫣窝在老夫人怀里撒娇道:“孙女这不是惦记着外祖母么!若不是今日外祖母与舅母姐姐们一起来玩,不然嫣儿可要去沈家看外祖母了!”

    老夫人被杨梓嫣哄的满心欢喜,瞧了一眼丁嬷嬷,丁嬷嬷递了个小匣子过来,老夫人接了匣子递给杨梓嫣道:“外祖母拿了些小玩意给嫣姐儿玩玩,看看可喜欢?”

    杨梓嫣接过匣子并不打开,欢喜道:“外祖母送什么嫣儿都喜欢。”

    老夫人被嘴甜的外孙女哄的分外高兴,瞥了一眼一直看着沈静秋的自家女儿,心中感慨。外孙女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自家女儿可是乖巧懂事,让她省心多了。

    杨梓嫣的贴身婢女将匣子收好,还不待宁氏出声,戚氏已经抢了先:“嫣姐儿,许久不见,可是出落的越发娉婷了。来来来,舅母有些小礼物给你。”

    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颇为精致的香囊,塞到杨梓嫣手中道:“这是舅母的一点心意,嫣姐儿可莫要嫌弃了。”

    杨梓嫣接过香囊,倒不曾看里头装了何物,反倒是细细的打量了那香囊一番,赞叹道:“这香囊绣的可真是精致,不知是否出自莲姐姐的巧手?”

    说着,刚巧留意到香囊的右下角有个歪歪斜斜的“莲”字,一边想着自己果然猜中,一边暗暗奇怪这香囊手艺不凡。怎么这署名绣得如此蹩脚?

    戚氏微笑着道:“你莲姐姐那女红的功夫,可让你见笑了。”

    杨梓嫣把香囊收好。赞道:“莲姐姐的针线功夫是嫣儿自愧弗如的。”

    老夫人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宁氏与柳氏也不曾说话。沈静初等人也只是静静的看着。沈静莲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欣喜抑或是害羞,沈静雪的表情亦是如常。

    戚氏尴尬的咳了一声,道:“你大舅母与三舅母也准备了礼物给你,快向她们讨去。”

    这话说完,杨夫人脸色不好了。她的嫣姐儿可是堂堂镇国公府的嫡女,三个舅母来访送些礼物原本不过是礼节,到了戚氏嘴边。怎么成了讨礼物的了?敢情她的嫣姐儿缺这么点礼物不成了?

    杨梓嫣仿似毫无所觉,两步走向宁氏,甜甜的笑道:“大舅母最近身子可好?嫣儿来向大舅母讨礼物来了。”

    杨梓嫣这么一说,杨夫人嘴角一歪,更是闷气,戚氏这才意识到方才说错话了,杨梓嫣倒像个没事人般,仿似也忘了戚氏方才的话语,笑意盈盈的看着宁氏。

    宁氏只觉这个外甥女好玩至极,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包递给杨梓嫣道:“这里头的小玩意是舅母的一点心意,外面的香包倒不是你初姐姐的杰作,她的针线功夫不好,便不献丑了。”

    杨梓嫣接过香包,朝沈静初调皮的眨眨眼道:“初姐姐,看来我们都要向莲姐姐讨教针线功夫了。”

    各人忽的静默了,沈静莲讪讪的笑了笑,沈静初却是笑着应:“好,一会我们讨教去。”

    戚氏脸上更黑了。

    待宁氏柳氏皆把礼物给了杨梓嫣,杨夫人笑着开口道:“母亲,女儿瞧着三个舅母皆是持家有道,女儿们又都是乖巧的很,一个个出落的像芙蓉似的,母亲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戚氏方才说错话了,如今听得杨夫人这般说来,赶紧道:“哪里哪里,我看嫣姐儿才是顶乖巧的。”

    杨夫人笑着道:“二嫂莫要谦虚,莲姐儿蕙质兰心,女红极好,雪姐儿又是温驯乖巧,二嫂福气可真是好呢!”

    杨夫人原本是想称赞二房的两个姐儿的,可是她并不知其中底蕴,这话听得戚氏耳内,两句皆是称赞那个碍眼的继女的,脸部僵硬道:“哪里哪里,嫣姐儿才是顶好的,我们雪姐儿没有嫣姐儿那般的好福气,身子骨不好,上回也是母亲寿辰前生了病,到现在还是病恹恹的,我这个嫂子还想问问小姑子,怎么给雪姐儿调理调理身子呢,不然这般的身子骨,当姑娘的时候还好,就怕以后……”

    …………

    有亲在书评区说起沈元青与沈静初一事,某雨在此解释一下。

    沈静初前世是有些骄纵的,加上刘姨娘手段不一般,所以沈静初很讨厌刘姨娘一房人,当然,刘姨娘他们也很讨厌宁氏几人,两看生厌。沈元青从小在刘姨娘的熏陶下,痛恨宁氏与沈静初,前世的沈元青与沈静初是毫无交集可言的。

    可是今世的静初不一样了,她浴火重生,虽然是要复仇,但她不是盲目的。沈元青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因此她不恨沈元青,甚至开始喜欢沈元青这个哥哥。而沈元青原先是极为讨厌这个骄纵的妹妹,可是某一天,他忽然发现这个妹妹其实并不骄纵,宁氏也并非如刘姨娘所言的恶毒,而静初长的倾国倾城,遗世独立,又屡屡被沈元青所撞见。所以在他心中,产生了一点点微妙的、超越了兄妹感情的情愫。

    但是沈元青终归有他的去处的,他只是静初姑娘的一个守护者,等结局的时候,某雨会好好的写青哥哥的番外的。某雨也会给青哥哥安排一个cp,给青哥哥一个完满的结局。(我是不是剧透了?)

    我记得有书友形容过沈元青,说他是灰暗宅斗中的一抹亮色,希望大家会喜欢沈元青这个角色。此文静初妹纸是女主,但沈元青不是楠竹,文文不是兄妹恋文,请大家放心继续追文跳坑。(以上几百字的废话皆在免费字数以内~~~)

    ps:感谢瓷器小猫、婀玖、席德列斯、大小弯弯、水星的蒙面超人的打赏~~~昨晚雨妈在客厅看《赵氏孤儿案》,声音开的大大的,某雨听了一晚上的电视,一边码字一边忍不住出倒水(假装不经意的瞥几眼电视),很有上学时候借机偷看电视之感啊……⊙﹏⊙b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祸事

    一时间,屋子里头有些静默。

    老夫人面无表情,杨夫人有些讶异,宁氏及柳氏皆觉得有几分尴尬,几个小姑娘皆是噤声,不好对此作出评论。而戚氏口中的主角沈静雪则端着手中的瓷杯,低着头,一口一口轻啜着,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却仿佛对戚氏的话听若未闻一般。

    戚氏这话,表面看起来甚有慈母的姿态,脸上一副心疼沈静雪欲向杨夫人讨教调理身子骨的方法,却是暗地里含沙射影,道这沈静雪身子骨娇弱,诅咒沈静雪以后难有子嗣。若是让外人听到,沈静雪以后的婚事,那可就艰难了。

    若非今日在场的人都是自家人,这般的话语传了出去,不仅是沈静雪的名声受损,恐怕明日便要传出戚氏继母不慈的言论了。

    柳氏连忙打着圆场道:“雪姐儿如今还小,身子容易调理的很,二嫂无需过分忧心。”

    沈静雪动作轻柔的放下手中瓷杯,轻轻的叹了口气,娇怜而自责道:“都怪我当时死脑筋,一时想不开,才那般冲动……不然,也不会落了病根……自小我的命便是苦的,劳费太太挂心了……”

    沈静雪前半句虽是自责,却是在提醒在场众人当初她寻死寻活的缘由,皆是因为继母给她寻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逼得她一时想不开,才做了傻事。后面一句又是在控诉她自小丧母,如今继母不慈,她甚至不愿称呼戚氏一句“母亲”。

    戚氏的老脸瞬间就黑了,无奈众人在场,她又不好发作,只得怒目而视。这个不省心的小蹄子,便是片刻也不得让她安生!

    老夫人轻咳了一声道:“雪姐儿,过去了的事便莫要再想了,你的婚事。自有祖母帮你张罗着。”

    戚氏一惊,转头去看老夫人了。老夫人方才还是一副无表情的模样,戚氏以为老夫人在这姑嫂妯娌面前会给她几分薄面,没想到老夫人这就夺了她继母之权,说要亲自帮雪姐儿张罗婚事!

    哪家闺女的婚事不是由母亲做主的?不管是嫡女继女抑或是庶女,她们的命运都牢牢的掌握在嫡母的手中,所以她们对嫡母毕恭毕敬,时刻想着法子讨好嫡母。老夫人这般说来。这无异是明说她为母不慈,狠狠的打她的脸!

    戚氏结结巴巴道:“母亲,这、这仿佛不太好……”

    老夫人睥了戚氏一眼道:“有甚么不好?雪姐儿自小没了生母,我心疼这个孙女,帮她物色着有何不可?”

    戚氏一窒,若是老夫人亲自物色的夫婿人选,自然是不一般的,没准儿比她的莲姐儿嫁的还好,那她的脸该往哪搁?她还能在那群贵妇面前抬的起头来?更何况今日是做主雪姐儿的婚事,明日说不定便让雪姐儿搬去荣苑。若是如此,她这个继母的权力。便是名存实亡了。

    “母亲,儿媳自会替雪姐儿好生张罗着……”戚氏期期艾艾道。

    好生张罗着会让雪姐儿闹了那一出?老夫人早就不指望这个继母能干出什么善待继女的好事。毕竟沈静雪是她的嫡亲孙女,已逝的二房原配方氏也是贤良淑德,比这个不知好歹的戚氏好到哪去了,雪姐儿确实是让她甚为怜惜的。

    “就这么定了。”老夫人的语气不容置喙。她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戚氏,戚氏不敢再辩驳,生怕老夫人搬出之前一事来说。臊得她在姑嫂妯娌面前抬不起头来。

    气氛有些冷场尴尬,毕竟这还那么多晚辈坐着看长辈的笑话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大人们尴尬,小辈们也尴尬。

    杨夫人给杨梓嫣打了个眼色。杨梓嫣心领神会,笑着道:“诸位姐姐,嫣儿前些时候偶得几盆赵粉,不知诸位姐姐可有兴趣一看?”

    杨夫人在老夫人的教导下,手段原是不一般,只是多年来生不出嫡长子,只得憋屈的将姨娘的庶子记在自己名下,虽是名义上得了个嫡子,却是名不正言不顺,在很多事情上便落得下乘,所以才迫切的想要找个合心意的侄女当自家媳妇。虽是如此,杨夫人在教育女儿杨梓嫣上面却是极为用心的,所以杨梓嫣年纪虽小,眼力架却是极好的,杨夫人一个眼色,杨梓嫣便知道母亲是让她救场了。

    沈静初等几人也知杨梓嫣的用意,笑着应道:“正想开开眼界。”

    老夫人挥手道:“你们几个姐妹去吧,省的在这里拘束着。”

    几个小丫头脆生生了应了声,便是三三俩俩手挽着手出门了。

    沈静初对于沈静秋主动挽她的手这个行为,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点突兀的感觉,毕竟虽然沈静秋不曾动害人之心,但是她跟沈静秋并不曾熟络到可以亲热的手挽手互说心中密事,更何况前段时间她还一门心思的喜欢李世珩,又屡次大出风头,她一直在怀疑着这个秋妹妹究竟还是不是前世那个细语低声乖巧柔顺的秋妹妹。

    沈静莲不喜沈静雪,又与沈静云不熟,自然去挽了杨梓嫣的手,亲热道:“嫣妹妹的赵粉是从何而来的?”

    杨梓嫣笑着道:“不过是哥哥见我喜欢粉色,送给我养着玩罢了。”

    沈静雪在身后低低道:“嫣妹妹也是个爱花之人,我在家里头养了几盆魏紫,若是有空,倒想去妹妹讨教一番养花心得。”

    杨梓嫣调皮的吐了吐舌:“养花我只是个门外汉,不过是父亲及哥哥喜欢,跟着他学了些皮毛罢了。”杨梓嫣压低了声音,悄悄道:“不过嫣儿更喜欢雪姐姐的魏紫甚于赵粉,许是我内心比较成熟,倒不像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一般喜欢粉嫩的颜色。姐姐们可千万别告诉哥哥。”

    几个又是一笑,这杨家表妹性子还当真可爱的紧,只当她是玩笑话。

    一行人走到镇国公府的花房,沈家几位姑娘不禁对这琉璃花房叹为观止。沈静秋即便是个穿越女,也甚少在现代看到规模如此之大,做工如此精致的琉璃花房,对比现在的建筑,是丝毫不逊色,倒是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惊奇了。

    沈静雪见了这座建筑物,倒是羡慕居多。她也是个爱花人士,虽然安远侯府也有琉璃花房,种了许多品种矜贵的名花,但毕竟老太爷与世子爷爱花之名,都比不上镇国公。

    说起来,镇国公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花痴”,这个“花痴”,当然不是指见到美女帅哥就走不动的那种“犯花痴”,而是指镇国公爱花如痴。这几乎是京中人尽皆知之事。所以与官员或是亲友们礼尚往来之时,大家都很有共识的觅些矜贵品种的花,而非奇珍异宝,做礼物送给镇国公。

    杨梓嫣领着几位表姐们入了花房,花房中的奴仆们纷纷行礼,而后又继续手上的活——镇国公爱花如痴,她们须得分外留心着照顾花房里头的花,若是有什么错失令那些矜贵的名花受了损,那可是会惹了重罚。

    琉璃花房着实有些大,一行人走了好几步,才走到那几盆赵粉面前。此时正值春暖花开之际,那赵粉正是开的灿烂,淡而粉嫩的颜色惹得几个小姑娘喜欢不已,不住的赞着好看,沈静雪更是眼前一亮,对这赵粉爱不释手。

    沈静初虽不及沈静雪这般爱花,经历两世的她如今也没了当初少女情怀那般的喜爱粉红,但见到满园的姹紫嫣红,心中也觉心旷神怡,倒是抛下几人,朝着前面争芳斗艳的花海走去。

    忽的被阵阵清香所吸引,低头一看,不由得惊奇出声:“咦,这不是瓣莲兰花么?”

    杨梓嫣听得沈静初的声音,抬头一看,快步上前道:“初姐姐好眼力,这便是瓣莲兰花中的苍山奇蝶,传闻京中只有十株,父亲可是宝贝的很呢,天天都要来看它。”

    其余几人被杨梓嫣这么一说,皆凑了上前,细细观看,杨梓嫣忙道:“各位姐姐不要凑的太近,这苍山奇蝶娇嫩的很,若是伤着了,父亲可是要生气的。”

    沈静秋听说过这瓣莲兰花,确实是异常名贵的兰花品种,在现代,一盆瓣莲兰花可是炒作到几百万一株呢,若是把这盆花搬到现代去,那她可就发了。只是她横看竖看,怎么也瞧不出这花究竟哪里好看了?这么一株兰花,都可以在房价飙升的现代买到一套房子了呢。

    其余几个小姑娘不过因为听说这花价值连城才兴致勃勃,细瞧那瓣莲兰花觉得也不过如此罢了,只有沈静雪见到这株瓣莲兰花双眼发亮。她不由得凑近了几分,想要看个仔细。

    沈静初几人看罢以后便起了身,还想前去看看别的花,沈静雪仍是不顾仪态的蹲着,见几人已起身,依依不舍的正欲起身,忽的背上受了一股莫名的力道,整个人便直直的朝着那株瓣莲兰花扑去。

    “啊——”长长的尖叫声,在那富丽堂皇的琉璃花房上方盘旋飘荡着,刺耳而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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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冲突

    由于场面过于混乱,沈静初有些分不清那惊悚的尖叫声,到底是出自沈静雪,还是杨梓嫣,抑或是两者皆有?

    沈静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子朝着那株价值连城的苍山奇蝶扑去,双手虽下意识的撑地,裙摆仍是不免碰到苍山奇蝶的瓷盆,瓷盆应声倒地,发出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与两人的夺命狂呼相映成辉。

    杨梓嫣饶是经过杨夫人不一般的教导,仍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罢了,遇到这般的突发状况也不免失了仪态,慌手乱脚了起来。她仍处于目瞪口呆之中,沈静初赶紧道:“你们几个丫鬟还愣着作甚,还不快些扶雪妹妹起来罢!”

    几人才如梦初醒,丫鬟们赶紧扶了沈静雪,只有杨梓嫣傻了眼,喃喃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沈静雪手足无措的看着一地的瓷器碎片及零落的泥土,那株可怜的苍山奇蝶像个受伤的病人苍白无力的躺在黝黑的泥土上,甚有无力凋零之感,她正要转身质问方才是谁人推她,却听得沈静莲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哟,雪姐姐,你怎地如此不小心,竟撞坏了姨夫最宝贝的瓣莲兰花,这可怎么好啊!只怕要受责罚咯!”

    沈静雪转身,眼眸中的怒火已被掩盖了去,她低低的声音如泣如诉:“莲妹妹你为何要这般对姐姐……虽然姐姐一向知你与太太不喜我,可是姐姐好歹也是你的嫡姐……”

    沈静莲脸色微变道:“雪姐姐,你这么说来是什么意思?”

    沈静雪两眼湿润,已是有泪水充盈了眼眶,那娇柔的模样,分外惹人怜惜:“姐姐素来待你如亲妹妹,即便你拿了姐姐亲手绣的香囊绣了自己的名字,姐姐也不曾与你计较过半分……可是……你方才为何要推我……”

    方才沈静雪清楚的感受到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身后站着的。不是沈静莲还会有谁?沈静莲与戚氏一般,顶着一个蠢毙了的头脑,时常做这些上不得台面之事,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杨梓嫣回了回神,暂且将注意力从地上的烂摊子转到这对姐妹身上来。闯下的大祸已是难收,如今关键是找出闯祸之人,否则她该如何同父亲交待!

    她转向那对姐妹,姐姐娇怜无辜。眼含指责,妹妹盛气凌人,颇有找茬之势。又听得沈静雪说方才那香囊竟是出自她之手,而沈静莲竟然将沈静雪据为己有,还讹称是自己所作,无怪乎母亲方才分别称赞二房两个嫡女,却惹来二舅母无端的怨气了。

    若是如此,妹妹对此怀恨在心,想嫁祸于姐姐,帮二舅母出了方才那一口怨气也实属情理。沈静雪如此爱花惜花。断不可能无端毁了此等名花,定是这个看起来有几分愚蠢且仗势欺人的妹妹所为!

    表面证供完全成立。杨梓嫣在心中已是认定了此事乃沈静莲故意为之。苍山奇蝶如此矜贵,此事必定引起花痴父亲的大怒,此等罪名她可是担当不起,至于沈静莲……杨梓嫣心中默默的想,她该自求多福了……

    沈静莲看着沈静雪眼睛红红,无辜冤屈的像只小猫似的,登时怒不可遏。火冒三丈道:“雪姐姐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妹妹不就是拿了姐姐的香囊么,姐姐何必记恨至今?妹妹我方才并不曾推姐姐,分明是姐姐自个儿不小心摔了。却赖在妹妹头上,真是居心叵测!”

    沈静雪咬唇道:“姐姐方才虽蹲了许久,却没见任何不妥,起身之时背上受了力道,才会向前倾,以致伤了苍山奇蝶……姐姐身后正正是妹妹,方才姐姐让太太没脸了……”

    不待沈静莲反驳,沈静雪接着道:“妹妹的心思,姐姐懂的,只是这花实在贵重,妹妹即使要寻姐姐的晦气,也不该拿着苍山奇蝶给姐姐使绊子啊……”

    沈静莲气的七窍生烟,沈静雪这是明的暗示大家平日在家里头,她经常给沈静雪使绊子么?她和母亲时常刻薄她么?

    “雪姐姐你胡说什么!我不曾给你使绊子,方才也不曾推你!雪姐姐莫要这般可怜兮兮的了,这副模样,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是妹妹欺负了姐姐了!”

    使绊子?分明是沈静雪给她沈静莲使绊子吧!母亲说的果然没错,小贱人,矫情!

    其余几人无语凝噎,确实是你在欺负沈静雪啊,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可没冤枉了你!

    沈静雪双眼含了水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迟迟不落,她抬起头,看着沈静莲道:“妹妹,平日里的事情,姐姐可以不与妹妹计较,可是今日之事,姐姐实在不能再行容忍妹妹这般的栽赃!”

    沈静莲气得直哆嗦:“沈静雪,你这个没教养的矫情贱人!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你自个儿不小心,非得要赖在我头上。还是母亲说的对,你一直都没安好心,惺惺作态!你们千万别被她表面给骗了去!”

    整个花房的人忽的安静了下来,沈静莲仍是气愤的看着沈静雪,却见沈静雪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的笑容。笑容?沈静莲忽然觉得有一丝莫名的诡异,再瞧瞧众人,皆以极度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仿佛她是哪里来的三头六臂的怪物一般。

    沈静莲这才醒悟了过来,方才她究竟说了一些什么。什么“没教养”、“矫情贱人”,还自爆母亲说这位继女“没安好心”、“惺惺作态”……此话若是传了出去,再结合今日老夫人所言的要把沈静雪亲自张罗婚事,戚氏这个“继母不慈”、“虐待继女”的流言必定会传遍整个京城。

    花房里的奴仆仍是埋头干活,有些年轻的丫鬟偷偷的抬头,似乎想瞄瞄这场暴风雨刮得到底有多猛烈,却很快被旁边的老仆提醒着,假装着若无其事的忙活着。

    沈静莲一时语塞,却不知如何解释。说出去的话,就犹如泼出去的水,那可是收不回来的。大家闺秀,须得谨言慎行,像方才那般恶毒的语言,是万万不可说出来的,即便是说,也是平日里与母亲私底下说说罢了。偏偏母亲戚氏向来也是言行无状,她也不过有样学样罢了,可是,如今竟闹了这么大的洋相,吃了那么大的亏,这可怎么好?

    正当沈静莲恨得牙痒痒,却不知如何反击沈静雪那小贱人密不可透的攻击之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花房门口响起:“嫣儿,发生了甚么事,如此吵吵闹闹的?”

    杨梓嫣听得那声音,仿若黑暗中看到一点亮光,几乎是欣喜的迎了上前:“哥哥,方才莲表姐推了雪表姐一把,把父亲的苍山奇蝶打碎了!”

    杨梓嫣口中的哥哥正是前些日子杨夫人将之记在名下的儿子杨加望。他原本倒是淡定从容的,听得杨梓嫣的话也不禁脸色大变,上前几步走到犯罪现场,见现场还未被破坏,受害者苍山奇蝶仍躺在碎片与泥土之中,赶紧小心翼翼的扶起那株苍山奇蝶,像法医检查受害者一般的将苍山奇蝶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脸色越发难看至极。

    沈静莲听得杨梓嫣那般道来,急急否认道:“嫣表妹可莫要冤枉我!这事明明是你雪表姐含血喷人!明明是她崴了脚不小心闯了祸,却推诿到我身上!”

    杨梓嫣缩了缩,嘴上没说,心中却暗道,这明明是你做错了事不肯承认嘛,还冤枉无辜的雪表姐。方才口中说了如此难听的话,真是失了大家闺秀的仪态。

    沈静雪静默着不说话。事实上她也无须多说什么,一切皆是如此明显,她只需安静外加委屈便可,自有人会替她做主,出这个风头。

    沈静莲见不得她这般矫情做作的模样,但偏偏所有的人都偏信于沈静雪,她百口莫辩。沈静莲推了推默然的沈静雪,恼羞成怒道:“你怎么不说话!说方才是你自个儿不小心却来冤枉我!”

    她因愤怒而冲昏了头,一时没控制好手中的力道,蛮横一推,竟将沈静雪推倒于地:“说啊,你说啊!”

    沈静雪没料到她忽然来袭,步子不稳,后退了两步,最后竟跌坐于地,却始终咬唇不语,安静沉默。

    杨梓嫣有些看不下去了:“莲表姐,你莫要再欺负雪表姐了!父亲常教导我们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你虽闯了大祸,若是能主动承认错误,想必父亲也不会责怪于你的,但你这般欺负雪表姐是为何!”

    说罢,径直上前,将跌坐于地的沈静雪扶起,见沈静雪嘴唇被咬的死死的,明明受了这般欺辱仍不做声,也不反抗,心中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同情,同时也对这蛮横霸道的沈静莲表示深深的不屑。

    沈静莲恨恨的看着杨梓嫣与沈静雪,恨不得扑上去撕了那小蹄子的脸,失声道:“我没有——”

    “不,你有。”有个声音在一旁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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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男子

    沈静莲诧异的转过头去,看着那向来沉默的沈静云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古老而恶毒的咒语,令她瞬间无法动弹:“我亲眼瞧见你推了雪姐姐一把,才让雪姐姐跌倒的。”

    全场又是一阵静默。如今有了人证,再也由不得沈静莲抵赖半句。而方才沈静莲的刻意诬赖,坐实了沈静雪所言,平日便是时常给沈静雪使绊子穿小鞋,做错了事情不肯承认却推诿于人,在此刻看起来,更显得恶毒不堪。

    沈静莲半晌才反应过来沈静云所言,反应慢半拍的她几乎要扑上前与沈静雪沈静云两人撕扭起来:“云姐姐,你胡说!”

    沈静云淡淡的看着沈静莲道:“这是静云亲眼所见,又怎是胡说?雪姐姐向来忍让,莲妹妹几次三番的欺辱雪姐姐,恐怕是大大的不妥,若是祖母知了,也只会觉得莲妹妹过于蛮横,不懂得谦逊退让,平白惹是生非,弄的家宅不宁。”

    “你——”沈静莲涨红了一张小脸,怒目而视。

    欺辱嫡姐、蛮横无理、惹是生非……每一条罪名皆是触犯了老夫人的规矩与底线,若是传到老夫人耳边,恐怕她要变成第二个沈静岚,被严嬷嬷教规矩了。

    沈静雪低低道:“谢谢云妹妹。”

    沈静莲还要再闹,只听得一直低头查看苍山奇蝶的杨加望沉声开口道:“够了!”

    杨加望比几个小姑娘年纪都要大,他怎么沉稳有力的低吼了一声,几个小姑娘当即噤了声,他才低声吩咐一旁的小厮:“你去将我新得的岫岩玉盆拿来。”

    小厮应声退下,杨加望抬头道:“我仔细检查了一番,幸得苍山奇蝶落在泥土上,只沾了些黑土,并无任何损伤。我已命人将岫岩玉盆拿来,晚些父亲问起。便倒是我新得的好东西,用来衬这苍山奇蝶最好不过,父亲定不会起疑,你们几人也别再闹了,事情闹大了,可不是这般便能了事。”

    以镇国公的性子,岫岩玉盆算的了什么,用来栽种苍山奇蝶却是最好不过。还是给这岫岩玉盆长脸呢!

    沈静莲沈静雪两人低头应是。

    待小厮将岫岩玉盆拿来,杨加望往里头撒了些泥土,才将苍山奇蝶小心翼翼的放置入盆中安置好。又将花房里头的奴仆召了过来道:“今日之事,你们不得在父亲面前乱嚼舌根,否则你们也知按照父亲的性子,也是你等护花不力,让苍山奇蝶受了委屈。”

    奴仆们唯唯诺诺的应了是,杨加望又吩咐了将现场清理干净,不得留了任何痕迹。把事情整理完毕,他才转身道:“你们若是还想赏花。须得仔细些了,这花房里头的花。几乎都是父亲的心肝宝贝,再出了这般之事,恐怕是想遮也遮不住的。”

    小姑娘们赶紧应是。沈静初心中感叹了一声,这杨家表哥虽是庶出,行事却是极为妥帖,待人也是和善的,秋妹妹这般好的福气。倒是希望她能好好珍惜。

    转头看了一眼沈静秋,仍是一直的一语不发,眼睛却从不曾看向杨加望。似乎对这个五官端正,又是未来的镇国公世子爷的杨加望丝毫不感任何兴趣。

    杨加望瞟了一眼沈静雪的裙摆道:“雪妹妹的裙摆弄脏了,嫣儿可莫教母亲看到了,否则倒是你这个小主人招待不周了。”

    沈静初在心中不由得再次感叹杨加望的细心体贴,杨梓嫣闻言乖巧的应了声,转身吩咐丫鬟带沈静雪去换套衣裳。

    杨加望转身欲走,却听得花房门口醇绵的男声响起:“杨兄,等你许久不见你归来,便过来看了看,原来是府里头来了客人。”

    几个小姑娘皆朝着花房门口望去,那芝兰玉树般的男子便站立在琉璃面前,阳光在琉璃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男子站在万花丛中,却有几分御风之感。

    沈静莲结结巴巴道:“明二公子……”

    杨加望朝男子笑了笑道:“就来就来,几位妹妹请自便了。”

    门口的明佑宇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却如暖风,看得几位小姑娘脸红心跳的:“不急不急,方才那局残局已是死局,既然来了花房,总是该欣赏一番镇国公府的名花的。”

    沈静初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风靡京城万千少女的明佑宇确实有他的一套,玉树临风,谦谦有礼,比他的那个空有一副皮囊内里却是无赖至极的大哥那是好太多了,若前世她不曾一意孤行的爱上李世珩,母亲给她物色了这般优秀出众的男子,她是否也会欣然至极?是否就没了前世的悲剧?

    然而,这种念头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下一秒,便被无情的幻灭。因为她看到几个妹妹脸上红晕一片,眸波含娇带羞,除了沈静雪与沈静云还算比较淡定以外,就连已有意中人的沈静秋眸中也带着欣赏的神色,更别提含羞欲语的杨梓嫣以及双眸只差没瞪出来的沈静莲了。

    如她初见明佑宇对宁氏所言,此男跟个妖孽一般的招蜂引蝶,若她与之定亲,恐怕要被无数名门闺秀戳小人画圈圈诅咒,而那几个不省心的妹妹,也不知暗地里要给她制造多少麻烦了。

    她不想处于风暴的中心,至少如今明佑宇还没有让她有勇于面对各种风暴的念头。既然是男颜祸水,她还是避之则吉吧。

    沈静初默默低头,不去看明佑宇,心想这明佑宇与杨家表哥大抵也不会与她们几个小姑娘一起赏花这般无聊,应是两个大男子赏他们的花,她们几个小女子赏她们的花吧,待这风暴刮走了再抬头也不迟。

    不料,那个风暴好死不死的开口道:“沈六娘,许久不见了。”

    沈静初心中暗自诅咒这股风暴,她本就与他不熟,不常见面是常态,时常见面才是变态,抬头时却掩去了眼眸的不耐,带着淡淡的笑意裣衽施礼道:“明二公子。”

    余光瞟了瞟其余几位小姑娘,莫不是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沈静莲眼睛简直集中了两团火球,恨不得将沈静初烧成渣渣,比方才看沈静雪时眼中的恨意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佑宇又与沈家几位小姑娘打了招呼,沈静初心中暗道快些快些,打完招呼赶紧走罢,不料那风暴又开口道:“相请不如偶遇,杨兄,既然你府里头来了客人,道不如一起赏花,以免怠慢了诸位美人。”

    沈静初心道“关你屁事”,又行默默的低下了头,沈静莲与杨梓嫣心中暗喜,沈静雪却是悄然离去。杨梓嫣笑着道:“那般自是最好,听说明二公子也喜养花,嫣儿喜欢高洁清雅的兰花,不知明二公子喜欢什么花呢?”

    杨梓嫣哪里是喜欢高洁清雅的兰花呢,她分明是喜欢高洁清雅的明佑宇,也笃定明佑宇定会喜欢兰花——投其所好,当然是最好。

    明佑宇淡然一笑,比那盛开的苍山奇蝶还要高雅几分道:“我虽喜养花,却对众花一视同仁,并不曾因为兰花的高贵而特别喜爱几分。”

    杨梓嫣不由得为自己的见识浅薄才羞红了脸,其余几人皆是慨叹,明二公子胸襟之广,见识之深,真真非她们这些常人能比拟的。

    沈静初却是不屑的撇撇嘴,一视同仁?他这调调,以为自己是圣上咩?坐享了三宫六院,对底下的妃子们一视同仁、雨露均沾?

    多情之人最为无情!

    明佑宇在她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沈静初不由得悄悄扣了几分印象分。

    她仍自腹诽,又听得明佑宇问:“不知沈六娘与沈九娘喜欢什么花?上回赏樱会上九小姐仿似挺喜欢桃花,六小姐与樱花倒是极为相称的。”

    提起桃花,沈静秋心中不由得想起上回那副桃花纷飞、琴声飘扬的画面,眼睛不由得迷离了起来:“嗯……桃花……我最喜欢……桃花……”

    是了!桃花!她要的是桃花!她在心底暗暗重复。

    明佑宇转向沈静初,仍是微笑的问:“六小姐呢?”

    沈静初不看他,眼光轻轻扫过角落里不起眼的一朵小雏菊,轻轻道:“我喜欢雏菊。”

    一直被明佑宇忽略掉的沈静莲不由得轻嗤了一声,颇为不屑道:“想不到初姐姐喜欢的竟是路边的野菊花。”又朝着明佑宇道:“明公子,静莲喜欢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与静莲的闺名正巧对应着。”

    暗自讽刺着,这般的喜好,如此上不得台面。即使不是喜欢高雅的兰花,也得是雍容的牡丹一类的啊。雏菊,那算花吗,一股的乡土气息,倒让明二公子笑话沈家姑娘了。看看她多识大体,多能给沈家长面子啊。

    沈静初轻轻一笑:“雏菊自是没有兰花的高洁,牡丹的华贵,但我就是喜欢她的不与争锋,安静的在角落,只要有阳光便能花开灿烂。”朝着沈静莲又是一笑:“莲妹妹,雏菊并非是野花,不过是姐姐与妹妹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罢了。”

    明佑宇笑着击掌道:“六小姐说的好。经六小姐这般说来,我也对此花另眼相看了,不与争锋,坚韧不屈……好,果真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硝烟

    沈静初只是微微笑着,目光落在远处,并不曾落在明佑宇身上,然而这已经足够引起沈静莲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杨梓嫣眼中也有几分嫉妒之色,花房里头顿时硝烟弥漫。

    当事人却仍淡定自若,仿佛于己无关道:“静初不过是平凡的女子罢了,哪及得上明公子的大爱……”

    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头仍有几分淡淡的鄙夷,最重要的是,这个该死的明佑宇,为何非得将她置身于风暴之中,她跟他结了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明佑宇淡淡一笑,眼光瞟到那个岫岩玉盆,杨梓嫣见状,笑着转移话题道:“这株苍山奇蝶乃是父亲的宝贝之物,明公子要不过去仔细瞧清楚?”

    明佑宇还未出声,杨加望便替了明佑宇道:“靖王府也有苍山奇蝶,不仅如此,王府里头的花可是比我们府里头的更矜贵更漂亮些呢!”

    “是么……”杨梓嫣心里头有些淡淡的失望,很快又道:“真希望有机会能去王府的花房看看,见识见识……”

    明佑宇淡淡的笑笑,反对杨加望道:“这岫岩玉盆可是送的及时啊……”

    杨加望笑着道:“及时及时,刚巧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几个姑娘们附和着笑着,仿似忘了方才的不快。气氛异常和谐。

    杨梓嫣心中对美男早就神魂颠倒,却谨记杨夫人所教的,必须维持大家闺秀的颜面与矜持,又希望美男多作停留,建议道:“日天气甚好,不若在前面的亭子稍事歇息,一边品茗一边欣赏繁花,如何?”

    杨加望自知妹妹心思,点头道:“我去打点打点。明兄先陪几位妹妹赏会花吧。”

    说起品茗,杨梓嫣又有了话题:“不知明公子喜欢喝什么茶?”

    这回她不敢自作聪明了。明佑宇的口味甚难把握,还是问了先比较稳妥。

    明佑宇轻轻一笑,俊美容颜在阳光下显得分外清朗:“平日里常喝云雾。”

    杨梓嫣笑着道:“哥哥喜欢龙井,我倒是喜欢喝碧螺春。”悄声道:“哥哥有私藏的雨前龙井,见过哥哥泡的,清香四溢,好喝的紧呢!平日里哥哥舍不得喝,今日可是能将哥哥的心爱之物榨出来了!”

    俏皮的模样让人觉得可爱的紧。

    明佑宇笑着转头。看着低着头不知在琢磨什么的沈静初,问道:“六小姐平日里喜欢喝什么茶?”

    沈静初正神游于云天之外,忽的被人点名,茫然的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呆愣了片刻,丫鬟暖雪接道:“小姐平日里喜欢喝祁红。”

    明佑宇眼中闪着笑意:“原来如此。”

    沈静莲眸中的怒火燃烧的更旺了,连杨梓嫣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几分不满。这明公子对初姐姐的关注也太多了吧?

    沈静初微微叹气,明明她都极力置身事外了,为何这家伙总是不肯放过她呢?

    裣衽施礼道:“静初须得更衣。先行告退了。”

    沈静莲、杨梓嫣心中暗自高兴,明佑宇略有失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美人纤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琉璃花房之内。

    出了花房,沈静初才松了口气,远离那个是非之地才是明智的,再呆下去,迟早要被几个妹妹们撕成碎片。

    沿着青石小路,走到一处凉亭,吩咐暖雪道:“我们在此处歇歇吧。”

    暖雪奇道:“小姐不是要更衣么?”看着沈静初似笑非笑的表情。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姐并非想去更衣,而且是躲开……”

    沈静初的嘴角弯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暖雪跟着我久了,总算变聪明了。”

    暖雪却是不解:“夫人不是替小姐说明公子的亲么?其他几位小姐即便是爱慕明公子又如何?更何况。奴婢瞧着明公子倒是颇为仰慕小姐的。”

    也许明佑宇是个良配,也许母亲真能与明家说成这门亲事,但在一切尚未定论之前,她不想沦为几个姐妹的炮灰。更何况她心中对明佑宇的评价一般,当然,若是果真定了亲事,依着明佑宇的性子,她与他,应是能白头偕老,举案齐眉的。

    重生以后,她再也不敢去相信前世少女心跳如鼓之感,也遇不到能让她小鹿乱撞之人。大抵是前世那只小鹿在她心中已经撞死了罢。若是必须嫁,不得不嫁,事实上,明佑宇是个极好的选择,更何况,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选择。

    沈静初道:“此处倒是阴凉舒适,就在此处坐坐罢。”

    暖雪掩嘴笑道:“也好。奴婢瞧着十一小姐看小姐的眼神快要喷火了呢!”

    沈静初笑道:“你也觉得?”

    “奴婢还觉得明公子瞧着小姐目不转睛呢!”

    暖雪正是打趣着自家小姐,忽的听见有什么声音从远处飘来:“雪表妹真是个聪敏之人……”

    沈静初忙示意暖雪噤声,暖雪乖乖的闭上嘴,又听得一个女声道:“静雪不懂杨家表哥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静初与暖雪坐于凉亭之内,前方密布的树木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两人看不见来人,来人也见不到他们,只听得他们的声音。

    “莲表妹平日里便是这般骄横跋扈吧,雪表妹平时明面上应是吃了不少亏的……”

    沈静雪低低道:“静雪原就是个命苦之人……”

    杨加望笑的爽朗:“可是那莲表妹,暗地里可应是吃了不少哑巴亏才是!”

    “静雪不敢……”沈静雪仍是柔声。

    好半晌,杨加望才叹了口气道:“我与你,又有何不同呢……”

    沈静雪抬头望去,杨加望眸中淡淡的哀色转瞬即逝。她自小丧母,要看着继母脸色做人,他刚出生便死了姨娘,仰着嫡母的鼻息生存。内宅的阴暗,她如何不知没生出嫡长子的姑母虽让底下的姨娘生了庶子,又怎么可能容忍姨娘的存在?她虽是嫡女,活的却是窝囊废,在继母与嫡妹的眼皮底下,只得假装温婉贤淑,不能惹其反感,更须博得祖母同情,他如今虽是名义上的嫡子,未来也当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却难掩生母是姨娘,不过是个庶子的事实,还需恭嫡母为母亲,一世孝顺着,不得对生母有半分怨念。

    他与她,也不过是同病相怜之人罢了!

    沈静雪怔了怔,眼中的防备之色卸去,里头多了几分柔软,杨加望低声道:“雪表妹好生珍重。”

    说罢,快步向前迈去,与她抛下好长的距离。

    她知道,他这是在避嫌,免得落人口实。

    我与你,又有何不同呢……

    仍自发呆,忽听得沈静初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雪妹妹,衣裳可换好了?”

    抬头看见沈静初的笑颜从一旁的凉亭出现,沈静雪心中一缩,初姐姐几时在这的?她听了多少去?

    沈静初心里头发誓她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她只是恰巧在这歇息而已。怕沈静雪心中隔阂,笑着道:“方才更衣去了,路过此处便歇息了片刻,雪妹妹快走吧,几位妹妹等着雪妹妹呢。”

    丝毫不提杨家表哥,也不追问所闻,仿佛不曾看见任何人,听到任何话似的。

    沈静雪见沈静初神色无异,也恢复如常,淡淡的笑道:“好。”

    “杨家表哥给我们准备茶去了呢,不知准备的如何了,雪妹妹喜欢吃什么茶?”

    沈静雪心中微惊,看向沈静初,沈静初的表情却只是纯净的询问意思,她敛了敛神道:“大红袍。”

    沈静初笑道:“原来雪妹妹喜欢喝乌龙茶。我不喜欢喝青茶,平日里倒是爱喝祁红。我屋里头有些私藏的大红袍,甚少喝的,改日给雪妹妹送去。”

    沈静雪一边道:“谢谢初姐姐。”一边暗自琢磨着沈静初的表情,始终看不出什么端倪,终是松了口气,与沈静初手挽着手回了琉璃花房。

    沈静初暗自舒气,悄悄转头对暖雪眨眨眼,暖雪会心一笑,小姐这招先发制人果然是厉害的,七小姐如今应是不会起疑了。

    回了花房,沈静莲与杨梓嫣初见沈静初时脸上一僵,心中暗道为何初姐姐更衣如此快便回了,怎么也不去久些时候。明佑宇倒是笑得和煦如暖风。杨加望见两人一同前来,望向两人,眼波不动,淡淡道:“两位妹妹来了。”

    倒也不曾有任何异状。

    两人应了一声,沈静雪装作没有听到杨加望方才的感叹,沈静初假装没听见两人的对话。

    杨加望引着众人朝花房里头的小亭子走去。镇国公爱花,也爱在花间品茗,惬意人生,故此在花房中部建造了一个小亭子。一边走着,一边提醒着大家注意脚下:“各位妹妹们的裙摆须得小心着了,若是碰着这些花,怕是要弄脏了妹妹们的衣裙了。”

    空气中忽的飘来了一阵异味,众女皆是掩鼻,心道这般刺鼻的臭味如何还能赏花品茗?

    征询的望着杨加望,杨加望解释道:“这些是肥料,小亭子那里倒没有这般的异味。”

    众人点头,继续前行着。沈静莲却忽的放慢了步子,走到原本最后的沈静初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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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情意

    沈静初隐约觉得身后有些不对劲,转身正欲查看身后那股莫名诡异悚然的感觉从何而来,却听的暖雪一声惊呼:“小姐小心!”身子已被暖雪护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沈静初留心着脚下,倒也没摔着,待回过神来,转过身去看身后的人儿,却是一愣。

    原先那桶肥料安静的立在那里,有木盖掩着,那股异味被拘束着,倒也不至于令人作呕,淡淡的大小恭混合的味道,总不至于太难闻,可是如今那个木桶被踢翻了,混合物争先恐后的从桶中溢出,汹涌澎湃的异味毫不客气的涌了出来,没了束缚,自由自在的花房上方盘旋着,窜进每一个人的鼻腔,充斥着众人的味觉。

    沈静初由于暖雪的护主得力,裙摆不过沾染了零碎的星星点点,虽有影响,却无大碍,然而那沈静莲……

    她的裙摆几乎被那混合物给淹没,一圈都是犯黑的浑浊粘在裙摆之上,令人作呕的味道几欲将她熏的昏死过去。

    沈静莲张口欲骂,却吸了一口浊气,似乎体内都充满了这臭气熏天的味道,呛了一口,忍不住咳喘了起来。

    “还、还不快……快扶本小姐……”沈静莲说的断断续续,旁边惊呆了的丫鬟这才回了回神,扶着沈静莲狼狈离开。

    远观的奴仆有几个忍不住笑意,竟“扑哧”笑了出声,随即发现失态,赶紧低下头,身子仍是抖动的厉害,似乎是极力隐忍笑意。杨梓嫣很想训斥他们的失礼,结果竟是咧嘴一笑——方才沈静莲的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了,实在不是她腹黑,而是……而是她真的活该啊……

    回头一看沈静莲的丫鬟一脸呆愣错愕,沈静莲一脸恼怒成羞,暖雪脸带警惕。沈静初神色淡然,脚趾头也能猜出方才发生什么事,更别说观看的奴仆是亲眼所见这喜剧的发生了。

    这沈静莲,怎么能搞笑到这种地步?杨梓嫣为她的智商感到深深的着急。

    沈静莲被丫鬟扶着更换衣裙去了,杨梓嫣吩咐了丫鬟赶紧跟上沈静莲,暖雪瞧见沈静初裙摆也被溅了几些个小圆点,低声道:“小姐,您的裙摆也弄脏了。恐怕也需要去换一身衣裳才好。”

    沈静初低头看见脏污皱了皱眉,虽然裙摆上的污点不多,但也是有淡淡的异味,更何况像老夫人几位眼尖鼻子灵的人,一眼便能瞧见异样,这般被人见着,也是会失了仪态的。

    于是也离了花房,去换身衣裳。

    “小姐……”暖雪略带气愤道:“这十一小姐也太过分了!竟然指使丫鬟做这般龌龊之事!若真的弄脏了,小姐岂不是要被杨家的奴仆笑黄了脸?”

    沈静初不怒反笑道:“如今被笑黄了脸的倒是她了!”叹了口气道:“其实她不过是想让我在明公子面前丢脸罢了……”

    男颜祸水、祸水啊!

    才这般道来,主仆俩便听到身后明佑宇的声音:“沈姑娘!”

    沈静初听若未闻。她实在不想见到他,不想跟他说哪怕半句话。简直比不想见到明佑轩的程度更胜一筹。

    明佑宇快步追了上前,问道:“沈姑娘果真如此不喜佑宇么?”

    沈静初脚步不停,只道:“静初的裙摆脏污了,恐怕会失了仪态,还请明公子于静初保持距离。”

    “佑宇并不介意……”

    沈静初打断道:“可是我介意!”

    明佑宇叹息了一声道:“今日一事,是佑宇的错……”

    沈静初淡淡的反问:“明公子何错之有?”

    “佑宇真不知会与静初姑娘惹来如此烦恼,是佑宇考虑不周了……”见沈静初依然没有要与他交谈的意思。明佑宇放缓了脚步,慢慢落在她身后——

    “静初姑娘可知,佑宇早先便知静初姑娘会与沈夫人一同来镇国公府。今日才特意过来的?”

    沈静初一怔,忽的停住了脚步。

    早春三月,春暖花开。天气晴朗,清风怡人,阳光甚是温暖,明媚的有几分不真实。那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脚步随着她亦步亦趋,衣袂随着微风逐动,似有淡淡的清雅熏香撞入她的嗅觉。男子眸光似水,眼波流动,笑容,比那阳光还要温暖几分。

    他如春风般和煦惬意的声音不紧不慢的飘来:“正是因为赏樱会那日,佑宇对姑娘念念不忘,只愿见上一面,今日一见,才这般的失了仪态……”

    就连他那一向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哥哥,竟破天荒的对佳人上了心。而他既知哥哥如今是已是佳人的师兄,日后甚多正经碰面的机会,甚至能堂而皇之的关心佳人,心中竟然有些酸涩之意,而当他得知沈夫人有意让宁夫人牵线搭桥,替两人婚事保媒——虽然此事八字还不曾有一撇,他心中仍是有着淡淡的喜悦。

    从初见,到月下曼妙舞姿,再到赏樱会,不过寥寥数面而已,但这个特立独行的沈家六娘,的确给他留下异常深刻的印象。不仅如此,仿佛连大哥,也莫名对她着了迷。

    这到底是为什么?明佑宇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沈静初的脚步只是顿了一顿,不需片刻便继续了步子,徒留那棵兰芝玉树轻轻浅浅的在身后叹息。

    沈静初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般一个受万千少女仰慕的俊逸男子,竟然对她起了心思,换做是旁的人,早就尖叫一声,迫不及待的往美男怀里扑了吧。

    可是她并没有特别的欣喜,只有些许意外罢了。她以为若是两家婚事成了,也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应不会有太多情爱的因素在内,更何况他还是个如此优秀的男子呢。今日的状况,实在是在她意料之外。

    她这般的想法,倘若是沈静莲知道了,估计会有想揍她的冲动吧……

    确定身后的男子不会再跟上来,暖雪低声道:“小姐,明公子果真是对小姐上了心啊,小姐怎地如此冷淡……”

    沈静初淡淡一笑:“那又如何?暖雪,你这话与我说便就罢了,若是让旁人听到了,那可是不妥的。”

    “可是夫人也在准备小姐与明公子的亲事……”

    沈静初打断道:“即便亲事已定,也不得胡说,更何况,此事尚且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暖雪也知此事不得乱说,只得应了声“是”,心道明公子着实不错,与小姐极为般配,若是亲事成了,真是件美事了。

    待沈静初换好了衣衫,已有丫鬟来报,道老夫人寻她们回去,沈静初便带着暖雪,跟在沈静莲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以免沈静莲撒起泼来还不知道会作出什么出位之事。

    回了暖阁,还没进门便听得老夫人的笑声,不知是杨梓嫣说了什么趣事,逗的老夫人脸上笑容不曾停过。老夫人见了沈静莲与沈静初,眉头微蹙道:“怎么你们三人都换了一身衣裳?该不会是惹了什么祸吧?”

    杨梓嫣在一旁笑着说:“外祖母,方才几位姐姐在花房里不小心蹭脏了裙摆,嫣儿便让丫鬟带她们去换了一身衣裳。”

    老夫人眉头松了松,转身笑着对杨夫人道:“之柔,嫣姐儿果然是极重规矩的,也不枉费我以前对你的悉心教导。”

    有人夸赞她的嫣姐儿,杨夫人自是高兴的,脸有骄傲之色:“自是当然。女儿可是完全按照母亲当初教导我那般教导嫣儿的,她可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自然不能失礼于人了。”

    这话虽是王婆卖瓜,却也是间接称赞老夫人教导有方,才有今日她能教导出个如此乖巧听话懂规矩的女儿。老夫人听了此话自是高兴,杨夫人眼睛盯着沈静秋骨碌骨碌转,又道:“母亲如此教导有方,想必底下的哥儿姐儿应也是极易教导的。”

    老夫人自是知道杨夫人指的是谁,抓住杨夫人的手道:“你放心,母亲不是个糊涂之人。”

    说罢,已是起身,朝着沈静雪招了招手,道:“雪姐儿,过来。”

    沈静雪低眉顺眼的上前,搀扶住老夫人,其余人紧跟着老夫人一同出门:“雪姐儿今儿便在荣苑陪我一同用晚膳,晚上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罢。”

    老夫人这般不仅是在给沈静雪长脸,也是在给戚氏一个警告。

    戚氏脸色黑如墨汁。怨恨的眼神与沈静莲有的一拼。

    沈静雪仍是荣辱不惊的应道:“是。”

    虽然老夫人已经插手她的婚事,然,这远远还不够……

    送走了老夫人一行人,杨梓嫣附耳杨夫人道:“母亲,你可知今日二舅母送的香囊,并不是莲姐姐绣的,却是雪姐姐绣的!”

    “哦?”回想当时戚氏难看的脸色,杨夫人瞬间顿悟,“原来如此!”

    “不仅是这般呢!莲姐姐仿似经常欺侮雪姐姐,出言辱骂之声简直是不堪入耳,雪姐姐好生可怜!”杨梓嫣一边感慨着,一边将今日在花房之事一一道来。

    杨夫人听完眉头直皱,却不是为了沈静莲与沈静雪的纷争:“你哥哥竟然这般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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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质问

    杨加望不是从杨夫人的肠子里出来的,虽从出生开始便没了姨娘,抱在身边养着,始终是隔了一层。更何况当初杨加望出世之时,杨夫人心中仍抱有能生出嫡子的希望,并不曾马上记在自己名下,让底下奴仆闭了嘴,从此不能再提此事。杨加望从小亦知自己不是镇国公夫人所出,不过是个底下个姨娘所出的庶子,虽也懂尊卑与孝顺,始终不是血浓于水。直到杨夫人好不容易怀了孩子,抱着满腔希望,结果却是个女孩。又因生杨梓嫣时大大的伤了元气,此后更难再孕,杨夫人才放弃了生嫡子的希望,才将杨加望记在自己名下。

    若是之前,杨夫人对杨加望还是颇有保留的,而杨加望若是做了什么惹得镇国公不快之事,她也会在一旁不痛不痒的劝慰着,但如今不同,杨加望便就是杨夫人名下的嫡子,杨夫人膝下无子,日后镇国公要是翘翘了,她就指望着杨加望给她侍奉着养老了。出于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疼爱关心的角度,自然不希望儿子被自己老爷臭骂责罚,毕竟杨夫人也知那盆苍山奇蝶之于自己老爷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你哥哥简直就是胡闹!你父亲如此宝贝那盆苍山奇蝶,能看不出么它有异样么?”杨夫人微有怒意,“一会让你父亲回来,让你哥主动认错去!你哥也是,怎么忽的帮她们掩饰起来了!”

    沈静雪沈静莲虽是她的外甥女,但跟杨加望比起来,又隔了一层。更何况杨老爷看在老夫人的份上也不会责怪两位外甥女,但若是杨老爷责怪了杨加望,也必定会迁怒于自己的教子无方,两者权衡,当然是取其轻了。

    “两位姐姐吵得厉害,谁也不让谁,哥哥原也是好心。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不过今日嫣儿看来,秋姐姐虽是沉默温婉,却仿佛对哥哥不曾看过一眼,只怕对哥哥并不上心……”杨梓嫣担忧的说出心中想法。

    杨夫人冷哼了一声道:“原就是个庶女,如今给了她脸面,抬了嫡女,日后还能嫁给镇国公府的未来世子,她还有什么不满的!此事也由不得她!更何况。你祖母教导的手段,那是一流……”

    杨梓嫣犹豫道:“可是,若秋姐姐既是不喜欢,强摘的果子也是不甜的。秋姐姐那般勉强,哥哥定能感受道,日后如何将服侍哥哥周全?更何况,母亲还不曾问过哥哥的意愿啊……”

    母亲的想法,她大抵略知一二。既是如此,便是要哥哥喜欢才是最好的,否则哥哥若是不喜。即便是给母亲面子好好供着未来嫂嫂,也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杨夫人沉吟了片刻:“你哥哥的意愿……”

    …………

    且说老夫人一行人回了安远侯府。老夫人并不曾让三位媳妇以及五位孙女儿散去,而是让她们一同随她回了荣苑。入了次间,老夫人屏退了闲杂人等,严肃的问五个小姑娘:“方才你们去赏花,究竟闯了什么祸?”

    老夫人早就是个人精了,三个小姑娘都换了一身衣裳,这内里必定有些什么缘故。不过外孙女杨梓嫣也不曾说过半句,大抵也是遮掩了过去,但老夫人绝不允许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了什么幺蛾子而她完全不知情的。沈府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她的掌控及可知范围之内!

    三个姑娘都沉默。沈静初和沈静雪自是不可能直指方才沈静莲到底做了什么,沈静莲更不可能老实交待。老夫人瞟了瞟这三个小姑娘,眼光落在沈静云身上:“云姐儿,平日里你最老实,也不会撒谎,你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祖母,一个字也不许漏。”

    沈静秋不过是个抬成嫡女的庶女,不愿得罪三人肯定不肯直说,还是三房向来老实的沈静云比较靠谱些。

    沈静云偷偷的瞟了三人一眼,犹犹豫豫道:“方才姐妹几人去花房赏花……”

    老老实实的将整件事的始末道来。

    说到沈静云亲眼瞧见沈静莲推搡沈静雪,以致沈静雪撞坏了女婿最为宝贝的苍山奇蝶,连同沈静莲与沈静雪争吵之时两人所言也是只字不漏的道来。老夫人脸色大变:“莲姐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静莲矢口否认道:“祖母,静莲冤枉啊!此事分明是云姐姐与雪姐姐联合起来陷害我!明明是雪姐姐自个儿崴了脚,却赖到我头上来!”

    老夫人“嗤”了一声:“你说雪姐儿冤枉了你,难不成连云姐儿也冤枉了你?今日给嫣姐儿那香囊,分明是出自雪姐儿之手,却说成是出自你之手,我看你是谎话连篇,撒谎成性了!”

    不是老夫人偏心,实在这孙女恶迹斑斑,罄竹难书,今日明着都敢如此欺辱雪姐儿,说话这般难听,暗地里也不知是怎么对待她这个可怜的孙女的。

    沈静莲急的满面通红:“祖母,真真不是静莲所为!”

    老夫人脸上乌云密布,阴晴不定。戚氏的黑脸比方才更难看了几分。

    转身含怒对戚氏道:“方才我在杨府说的雪姐儿亲事由我来打点,看来还是远不够的。从今日起,雪姐儿搬来锦苑与我同住,我这个老太婆平日里也无聊,便让雪姐儿陪着我罢。”

    戚氏大惊失色道:“母亲……教养雪姐儿原是儿媳的责任,儿媳不敢劳烦母亲……”

    老夫人此举的含义,便是没收了她对继女一切的管教权力,也默认她是个不慈的继母,虐待继女,没有资格教养沈静雪。不仅如此,在老夫人身边教养的嫡女,与在她名下教养的嫡女自然不同,物色的亲事,甚至待遇都会大大不同,沈府上下都会对这个原本低调平凡的七小姐另眼相看。而按照沈静雪的性子,必定极能讨得老夫人的欢心。

    老夫人“哼”了两声:“既然你教不好,自然无需由你来教了。”

    “可是……”戚氏还想争辩什么,老夫人却懒得理她,继续将目光放至沈静云身上,问道:“云姐儿,后来此事如何收场?”

    沈静云又将杨加望如何替她们解围之事一五一十的道来。

    老夫人满意的点头道:“望哥儿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一边说着,余光瞟向从开始沉默到现在,仿佛毫无存在感的沈静秋。事实上,她才是今日老夫人带着众位儿媳孙女去杨府的目的,可是这主角儿仿似浑然不知。

    沈静云静静站着,也不再继续说什么。还有一事,老夫人既然不问,她便不说。

    事实上,受害者沈静初也没打算提起,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沈静莲更不可能主动交待,特别是在老夫人已经对她极度不满的情况下。

    老夫人收回了目光,轻咳了一声,正当沈静莲窃喜着以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老夫人忘了另外一事,除了收回了戚氏对沈静雪的管教权以外没有其他责罚之时,老夫人又望向沈静云,问道:“初姐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宁氏担忧的看着沈静初,怕是沈静初惹了什么祸事,沈静初眼神安抚着,沈静云犹犹豫豫的将沈静莲做的又一桩蠢事缓缓道来。

    老夫人的脸色彻底黑了,戚氏更是又急又怒又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去。

    沈静莲这下哑口无言无可反驳了,急的双眸含满了泪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她不过是看不惯明公子眼中只有初姐姐,偏偏看不到自己罢了!

    老夫人盯着战战兢兢的沈静莲许久,才开口道:“岚姐儿和怡姐儿经严嬷嬷教导以后,懂规矩了许多,莲姐儿以后也跟着严嬷嬷学学规矩吧。”

    真是什么样的母亲便教出什么样的女儿,看看这对愚不可及的母女,想想自己亲自教出来的沈氏与嫣姐儿,差别果真是不一般的大。

    老夫人此举也算是息事宁人了,沈静莲虽是极不懂规矩,但老夫人总归是不可能将沈家女儿不懂规矩一事敲锣打鼓的张扬着,毕竟沈静莲以后也代表着沈家,若是没教好规矩,嫁到夫家,只会坏了沈府女儿的名声。

    真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老夫人回头看看极为乖巧懂事的沈静雪沈静云,以及最近懂事了许多的沈静初,脸上的难看才稍稍淡去了些许。

    挥手让众人告退,在戚氏退出次间之前又行加了一句:“二媳妇,你既是回来了,也是好好思了过的,可莫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这是敲打,以及警告。

    戚氏背上一僵,连声应是。她身后的崔嬷嬷心中哀叹,戚老夫人交代她好好看着戚氏,可是眼前这位主子却是少看一眼稍微分神便要出岔子的主,戚老夫人给她的任务可是太艰巨了!更别说还有一个比这位主子更能生事的十一小姐了。

    众人一一退下,在次间门口侯了许久的丫鬟见到宁氏,慌张:“夫、夫人……大少爷寻你过去……”

    老夫人锐利的扫了一眼伺候沈元勋的丫鬟,眼尖的发现今日没了平日里的通报丫鬟秋痕:“勋哥儿那里出了甚么事?”

    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夫人,秋痕姐姐被大、大少爷……”

第一百一十七章 爬床

    宁氏闻言心中一紧,不,不可能的!她的勋哥儿向来稳重自持,从来便不是一个胡来乱搞之人,更何况她已替他安排了丫鬟,倘若沈元勋真真有需要,也不必把主意打到老夫人三等丫鬟身上。此举,让她这个长房嫡媳以后如何有脸面对老夫人?更甚的是,此举无疑是让老夫人抓了勋哥儿一辈子的把柄,吃的死死的。

    这绝对不是真的!

    老夫人闻言先是皱眉,片刻,舒了舒颜道:“既然勋哥儿喜欢秋痕,早些向我讨人便是,我本就打算给勋哥儿安排几个通房丫头的……”看着宁氏的眼神略带示威,看吧,我就知道是你给勋哥儿安排的通房丫头不够好,才让勋哥儿迟迟没收通房。幸好如今是我房里头的丫鬟,才不至于出了丑事,若是被外头的狐狸精迷了去,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此事虽在老夫人意料之外,但老夫人心中仍是满意的,至少以后长房儿媳以及嫡长孙已经被她拿捏于手,她房里头出去的丫鬟,虽仍不够格当贵妾,但至少也是个长妾,这才不能丢了她的面子。

    丫鬟在地上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是、是秋痕姐姐擅自爬上大少爷的床,被、被大少爷绑了起来!”

    老夫人脸部一僵,眼神忽的变得凌厉了起来。宁氏心中却是微微舒了口气,安抚道:“母亲,也许是什么误会罢了,待儿媳去看看究竟发生何事。”

    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宁氏道:“此事你须得妥善处理,可莫要让沈家丢了脸面。”

    宁氏明白老夫人这是警告她不能让她丢了面子,应了一声,便与沈静初及沈元勋房里头的丫鬟一同去了沈元勋的院子。

    进了屋子,只见沈元勋坐在红木椅上,眉头皆是怒意,秋痕被绑了个结实,嘴巴也用布条给堵住。只勉强能听到几声低低的呜咽声,那张娇俏的脸蛋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凄惨,云鬓不整,衣衫有些凌乱,雪白的玉肩及大片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连沈静初看了都不免觉得有些心疼这可怜的姑娘。

    看来哥哥真是气的厉害啊,不然也不会如此不怜香惜玉了。

    宁氏却让丫鬟赶紧给秋痕松了绑。道:“勋哥儿,这是怎么了,秋痕可是荣苑里头的丫鬟,你怎能这般绑着她?”

    幸得所见之人并不多,都是贴身服伺沈元勋之人,也是宁氏派来服伺沈元勋的丫鬟,也算的上是心腹了,否则传了出去,无异于狠狠的打了荣苑那位的脸,那以后便是艰难了。

    沈元勋厌恶的瞧了一眼哆哆嗦嗦的秋痕。声音中仍有怒意:“这丫鬟擅自爬了我的床,我不将她家法处置。便就是念在她是祖母的丫鬟!”转身问了宁氏:“母亲,你说此事怎么办?要不回禀了祖母,这丫鬟竟妄想爬了我的床,问如今应如何处置罢。”

    沈元勋自然也知不能草率的便打发了这丫鬟,否则必定引起祖母的反感,既然是祖母屋里头的人,便让祖母自行处理了便是。

    “别……大、大少爷……求求你……饶了奴婢……”秋痕口中的布条刚被摘除。便哭的几乎是泣不成声道。

    沈元勋“哼”了一声:“若这般轻易便饶了你,岂不是让其他丫鬟有样学样,以为本少爷的床竟是你们想爬就爬的?”

    “少爷……少爷……秋痕也是因为倾慕少爷……”此时秋痕双目通红。泪眼盈眶,哭的好不可怜。

    沈元勋肃了肃声音道:“倾慕?倾慕便可以做出这般逾越之事?你可有将我放在眼里?可有将母亲放在眼里?可有将祖母放在眼里?可有将沈家的家规放在眼里?!”

    若沈府的丫鬟都不将家法家规放在眼中,随意的爬了主子的床,这府里头岂不是要乱翻了天?沈元勋厌恶这般没规没距不顾脸面的丫鬟,更是怒其不顾自己意愿,仗着自己是祖母的人,便意图妄自揣测他的心意。

    秋痕从不曾见过如此怒气冲冲的沈元勋,她印象之中的大少爷总是谦恭有礼。她确实是有错,因为得知老夫人要在丫鬟里头给大少爷选通房丫头一事,便认定老夫人一定会选了她,所以假借了老夫人的名义来给大少爷送汤,其实是来对大少爷投怀送抱,成其美事的。

    她却万万想不到,平日里的谦谦君子见到她刻意露骨的勾引,不但没有顺着自己的美意而上,反倒是勃然大怒,当即唤了丫鬟小厮入内,命人将她绑了起来。

    她当即恐慌了起来,若此事捅到老夫人那里,按照老夫人平日里的手段,她必死无疑!

    沈静初劝道:“哥哥请息怒。我看秋痕也不过是一时想歪了才做出这般冲动之事罢了。”

    “想歪了?”沈元勋并没有因为沈静初话而平息了怒意,“荣苑的三等丫鬟,也算是丫鬟里头极好的差事,却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

    沈元勋屋里头另外几个丫鬟眼中露出几分鄙夷之色。即便荣苑里的丫鬟高人一等又如何?竟妄想爬啥上大少爷的床,得到大少爷的青睐,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都不想想,她们才是夫人名正言顺的安排着服侍少爷的人,她们都还没被少爷收作通房丫头呢,这个无名无份的丫鬟便想要来爬床,哪里会有这般的好事!

    宁氏道:“勋哥儿不必如此生气。如今此事也须得解决……”

    沈元勋鄙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秋痕道:“送回荣苑,荣苑的丫鬟,便就由祖母来处置吧。”

    这样,也不必让母亲为难。

    宁氏按住沈元勋道:“勋哥儿,此事万万不可!”

    沈元勋皱眉道:“不可?这又是为何?”

    宁氏见此处人多,不便多言,拉了沈元勋入了内室道:“你祖母原先便是打算物色几个通房丫头与你的,这次也不知到底是她默许的,抑或只是这个丫鬟自作主张之事,只是你若是押她回荣苑,你祖母必定就得秉公处理,撇清关系,以儆效尤,但这般,就伤了你祖母的面子了。你祖母,便要落得个管教下人无方的罪名了……”

    沈元勋皱眉:“那不然呢?难不成竟要我收了这个不知廉耻的丫鬟做通房?母亲,此事我可是万万不应的!”

    宁氏叹息道:“勋哥儿,你收通房,乃是极为平常不过之事。待你成亲以后,纳几个姨娘妾侍也是稀松平常的。如今不过是纳个通房丫头罢了,你若是不喜她,便不让她近身服侍便好,莫要驳了你祖母的脸面啊!”

    “母亲!”沈元勋不甚同意,“难道儿子的通房姨娘祖母也要管么?难道我的意愿喜恶,比不上祖母的脸面么?”

    宁氏不懂沈元勋这般固执与坚持究竟是为何?多一个通房丫头,对他并无太大的影响,不过就是房里头多个服侍的人罢了,可是不收这通房,闹到老夫人那里去,老夫人定要雷霆震怒了。

    更何况,方才老夫人明明听得此事,临走之前却是警告她,让她妥善着处理,莫要让她丢了脸面。若是绑了秋痕回去,她该如何向老夫人交代?

    宁氏叹息着道:“勋哥儿,母亲知道此事为难你了,只是人生总是不能事事皆顺着己意,有些时候即便如何不喜,也得接受。”

    更何况,那是老夫人的脸面啊!

    沈元勋低头沉默。许久,他终于抬起头道:“既然母亲是这个意思,儿子照做便是。”

    一边出去,一边道:“母亲以为勋儿为何不愿在娶妻之前纳通房抬姨娘?因为勋儿的妻子,将来是主母,是要当家做主的人,勋儿想给她绝对的,毋庸置疑的权力。通房姨娘,当然是稀松平常之事,但勋儿想将此事,全权交予她来做主。这般的话,以后的姨娘才不可能有半星点忤逆,不过可能越了她的头去……勋儿,不想她重蹈了母亲的覆辙……”

    宁氏一怔,还不曾反应过来,沈元勋已经迈出内室,他看了看底下仍跪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泣不成声也不知今日的下场会是如何的秋痕,颇具威严道:“今日之事原是一场误会,秋痕是祖母赐给我的通房丫头,只是我事先不得知,才以为她冲撞了。白芷、白芍,你们带她下去换身衣裳,以后好生提点着她房里头的细碎之事。”

    两个丫鬟惊得几乎是合不上嘴。大少爷,这便收了这丫鬟?方才明明是气的不轻的啊?

    秋痕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收了眼泪,磕了几个头,连声道:“谢谢大少爷,谢谢大少爷。”

    她知道自己赌赢了,大少爷在老夫人的威严之下,屈服了。

    沈元勋疲惫的坐回红木椅,对宁氏道:“母亲如今可以回去向祖母复命了。”

    宁氏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般神态,想起方才儿子在内室所言,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沈静初看着沈元勋,心中莫名升起了几许悲凉之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 委屈

    刘姨娘,贵妾,沈弘渊娶正妻前便两情相悦,沈弘渊娶宁氏后入门,甚得沈弘渊喜欢,生了一庶子沈元青,一庶女沈静莲。

    姜姨娘,长妾,老夫人给沈弘渊精挑细选的通房丫头,宁氏入门后不久便抬了姨娘,生了一庶女沈静秋。

    张姨娘,婢妾,原是宁氏的陪嫁丫鬟,某次沈弘渊醉酒,宁氏嘱其给沈弘渊送醒酒汤,沈弘渊酒后乱x,生了一庶女沈静怡。

    沈弘渊的姨娘不算多,不过三个而已。这三个姨娘里头,刘姨娘有沈弘渊的宠爱,姜姨娘有老夫人撑腰,张姨娘什么也没有,只能依附着宁氏生存。

    这些年来,张姨娘表面上当然对宁氏唯命是从,姜姨娘也算安守本分,可是刘姨娘,礼数虽做足,恭敬却不过是表面上的事情,每次请安瞧她那轻蔑的眼神,每每都会气得宁氏大动肝火,偏偏总是占不到任何便宜,反倒让刘姨娘占了上风,让她这个正妻落了个“恶妇”之名。

    宁氏一直以为,这些内宅妇人之见的斗争,她的儿子并不会知道过多,却不知从小到大,她的勋哥儿竟将她这些年以来受过的所有委屈都看在眼内,放在心底,所以一直不要通房丫鬟,也愿意接受她给他安排好的正妻,他其实是在为两个人着想,他希望母亲与妻子能和平共处,不愿其中任意一方受了委屈,更是因为宁氏受过的委屈,他不愿自己的妻子也受那般的窝囊气。

    沈静初搀着宁氏,宁氏的手指冰凉,没有一丝暖意,反倒有些颤抖。宁氏一路恍惚的荣苑,勉强按下心中百般滋味,回禀了老夫人,只道不过是误会一场,秋痕原是老夫人替勋哥儿物色的通房丫鬟。道勋哥儿谢过了祖母的美意。老夫人对于宁氏的处理表示非常满意,觉得宁氏越发有当家主母的风范,赞赏了几句,见宁氏脸色苍白,念着她有了身孕,让她回锦苑好生歇息着。

    回了锦苑。方进了屋,沈静初即刻将其余闲杂人等屏退,多年以来的委屈浮上心头。宁氏鼻头一酸,不能自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不凄切。

    沈静初自是知道宁氏心中的苦,宁氏有了身孕,情绪本就容易波动,再加上受了老夫人的委屈,又被沈元勋道中心中伤疤,哪里还能忍得住。她轻轻的抚拍着宁氏的背部,柔声哄到:“母亲莫要哭了……”

    宁氏性子向来倔强。沈静初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宁氏在她面前掉过半滴眼泪,今日宁氏心中的难过委屈。可想而知。

    “你哥哥……”方才勉强的说了这三个字,宁氏想起方才沈元勋内室所言,又是忍不住眼泪直掉。

    沈静初温声哄了许久,宁氏终于渐渐止了哭声,沈静初正欲抬手让宝音去准备温水给宁氏洗洗脸,以免失了仪态,却见沈弘渊迈着步子入内。眼眸温柔,笑容和煦,见到哭成泪人的宁氏。脸色微变,快步上前道:“发生何事了?”

    宁氏想要说话,喉咙却仿似被什么堵住了,竟不能言语,只得摇头表示无碍。

    沈弘渊将目光转向沈静初,严肃的问:“你母亲怎么了?谁惹她生气了?竟哭成这样?”

    沈静初看着自家父亲,一边是正妻,一边是母亲,父亲作为丈夫及儿子应也是极为难的罢。况且此事哥哥已认了头,若是闹大了,便枉费了哥哥的一番心意了。

    可是,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被祖母打压着,受过的这些委屈呢?

    “哥哥纳了个通房丫鬟。”沈静初如是回答。这是事实,而且是沈弘渊很快便会知道的事实。

    沈弘渊皱眉,显然不相信事情这般简单:“你哥哥也不小了,纳了个通房丫鬟,你母亲便哭成这般了?”转向宁氏道:“日后勋哥儿娶妻了,那可要准备几个木桶装你的眼泪了。”

    宁氏有些破涕为笑,沈弘渊继续问道:“勋哥儿纳通房平常不过,到底是因为何事?谁欺负你了?”

    谁欺负她了?这叫她怎么回答?难道让她说是老夫人欺负她了?或是就是沈弘渊你这个混蛋欺负她了因为一直以来你宠妾灭妻让姨娘爬到她头上去了?让她伤心难过的两个理由,她都无法说出口,一个是出于儿媳的本分,另一个是羞于启齿。

    她只能选择沉默。

    见她不答,沈弘渊也不勉强,只向沈静初交待了一声:“好好照顾你母亲。”而后迈着长腿离开了锦苑。

    待沈弘渊走后,宁氏才哑着声开口道:“都怪我,竟如此失礼了。”

    沈静初将目光从沈弘渊离开的背影上收了回来,摇头道:“也许父亲会给母亲寻个公道。”

    沈弘渊并不愚蠢,自然知道宁氏哭成这般内力定是有曲折,宁氏虽没说,但沈静初说了一句看似稀松平常的“哥哥纳了个通房丫鬟”,此事必定是内有乾坤的,他只需去找沈元勋问个清楚明白,便可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静初是这般猜度沈弘渊的心思的,而事实上,她猜的不错,沈弘渊离开了锦苑,便是去寻了沈元勋。

    沈弘渊见到沈元勋的时候,沈元勋正坐在红木椅上,盯着桌上的瓷杯发呆,丝毫没有一点纳了通房的喜悦。

    听到沈弘渊的提醒般的咳声,沈元勋才回了回神,起身迎道:“父亲,您找勋儿有何事?”

    沈弘渊还不曾坐定,便开口问道:“听说今日你纳了个通房丫鬟?”

    沈元勋微愣,他没想到父亲对此等小事也如此关注,颔首道:“那丫鬟……是祖母的一番心意……”

    祖母?沈弘渊似乎摸到一丝头绪了:“方才去了锦苑,见你母亲哭得厉害,问是什么原因也不肯说,你妹妹只说了句‘哥哥纳了个通房丫鬟’,勋哥儿,方才是发生了何事?我可是从不曾见你母亲哭过。”

    母亲哭了?怕是自己方才那番话戳中她这么多年来受过的委屈了。他看向沈弘渊,此事既然他愿意吃了闷亏,便是不想闹大:“母亲许是想着如今勋儿竟也长大成人了,未免有些触动罢了。母亲如今怀了身子骨,情绪比较容易激动些。”

    沈元勋知沈弘渊现在对宁氏颇为重视,对宁氏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小心,可是过问关心并不代表能与祖母抗衡什么,沈元勋也不是个一点委屈便要闹大事情之人,按照沈弘渊的智商,其实也应懂了是与祖母有关,不坦白说,已是认定此事已被平息了。

    沈弘渊明显对沈元勋这般识大体懂礼数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勋哥儿,我既是问你,便是想知到底是何事,既是与你祖母有关,我若是顾及着什么,便不会再追问了。你母亲哭成这般,我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

    沈元勋这才确定沈弘渊是真的想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便不再隐瞒,坦白的将今日荣苑的秋痕罔顾自己意愿爬上了自己的床,他原是绑了那丫鬟,想交与祖母处置,不料母亲却劝他认了此事,收了这丫鬟一一细说。

    沈弘渊皱眉,丫鬟爬上少爷的床,本就是件丑事,这般的丫鬟,按照家法是不能容的,若是收了这样的丫鬟为通房,日后抬了姨娘,生了子女,还不知要把沈家的规矩弄的怎么个乱法。沈元勋因为顾忌老夫人的脸面收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丫鬟,其实对于沈元勋来说,已是个耻辱。

    而这丫鬟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谁知这里头是否有老夫人的默许甚至纵容呢。

    沈弘渊骨子里头还是极为保守的,所以他房里头从不曾出现过丫鬟爬床的事件,若他是沈元勋,定是无法容忍不知礼义廉耻的人在自己身边。听了沈元勋这般道来,虽是母亲大过天,心中仍是极为不爽的。

    老夫人的控制欲极强,以前便时常往他房里头塞人,姜姨娘便是母亲派来服侍他的。如今他已是而立之年,母亲便甚少插手他房里头的事情,却把手伸向他的儿子,沈府的嫡长孙!

    他房里头的姜姨娘还是听话规矩,不曾做过什么逾越之事,他对姜姨娘还算满意。这秋痕,可是大大的不同!

    他与宁氏初成亲之时,老夫人派了一大堆丫鬟来服侍,宁氏当时心中不喜,基本上都将她们打发着去做些粗鄙的功夫,只留了一两个本分勤快的丫鬟。当时宁氏与母亲还因此闹过不快,而今,母亲故技重施,只是将目标从自己变成沈元勋。

    沈元勋是从宁氏肚皮里出来了,作为一个母亲,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儿子被“别人”操纵着。

    沈弘渊总算搞懂了宁氏的眼泪与委屈是为何,沈元勋顿了顿,最后才将他对宁氏说的那番话道了出来。

    那句话,才是一针刺中宁氏心中最深的痛处。宁氏的眼泪,并非仅仅因为儿子吃了这般的哑巴亏。

    沈弘渊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心中隐约也感受到宁氏的心酸,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罪魁祸首,不是旁的别人,是他,沈弘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满

    安远侯府底下的丫鬟嬷嬷小厮关系错综复杂,有什么小道消息,几乎是掩不住的。所以,老夫人院子里头的三等丫鬟,被府里的大少爷纳了通房的消息,很快就被底下的人传了个遍。

    丫鬟们艳羡的同时,恨不得自己便是那个能让老夫人与大少爷另眼相看的人。毕竟,飞上枝头变凤凰,奴婢翻身变主子,几乎是每个春心萌动的丫鬟们的梦想,更何况,大少爷还是个如此英俊不凡的翩翩公子呢。

    免不了有许多丫鬟回了屋子照着铜镜,梳妆打扮了一番,盼着就算不被大少爷看中,被其他几个少爷们看中也是件极好的事。

    在沈弘渊去了沈元勋的屋子问个究竟的同时,秋痕也被老夫人以“如此乖巧伶俐的丫鬟如今去了服侍勋哥儿,我心中甚为不舍”为由,火速召回了荣苑。

    荣苑的次间里,闲杂的丫鬟奴仆全部被摒退了,只剩老夫人几个心腹嬷嬷,秋痕甫被带进了次间,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地:“老夫人饶命!”

    老夫人不怒反笑:“秋痕,你如今已是勋哥儿的通房丫鬟,又不是荣苑里头的人了,你做错了何事,需要我饶命的?”

    秋痕低着头,由于心虚不敢抬头去看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及其犀利的眼神:“奴婢一时想岔了,才、才……”

    “哦?”老夫人不以为然道,“难道你不是奉了我的意思去给勋哥儿送汤,然后被勋哥儿看中的么?怎么又变成你一时想岔了呢?”

    老夫人紧盯着底下的秋痕,她可算是胆大包天了。

    秋痕瑟缩的厉害,抖着身子答道:“老夫人饶命!是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这般不知廉耻之事!奴婢心中的主子永远是老夫人!奴婢会永远忠于老夫人的!”

    这秋痕果然是个聪明人,只需一句话便抓住重点了!老夫人望着底下低头跪着的秋痕,由于她从进门至今一直低着头,她看不见她的表情及眼神,总觉得秋痕在有意避开与她对视。这样非常不利于她揣摩秋痕的心思:“抬起头来说话。”

    秋痕喏喏应声:“是。”

    老夫人手指轻轻敲着桌沿,问道:“从今日起你便不是我荣苑里头的人,便是勋哥儿房里头的人了,你的主子是勋哥儿而不是我这个老太婆……你要如何忠于我?”

    秋痕抬起头,诚恳道:“奴婢所有的一切皆是老夫人赐予奴婢的,若非老夫人,奴婢今日已被乱棍打死。老夫人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自当竭尽所能报答老夫人。”

    “竭尽所能?”老夫人看着秋痕。问道,“如何个竭尽所能?”

    “无论老夫人让奴婢做什么,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她这般说来,便是在向老夫人表忠心了。

    老夫人心中满意,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仍是眼眸无波的看着秋痕:“你既是从我院子里头出去的人,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荣苑,去了那里。可别丢了我的脸面。”

    老夫人这般说来,便是饶过秋痕。愿意让她将功赎罪了。秋痕连忙点头道:“奴婢定不会有负老夫人所托,失了老夫人脸面的。”

    老夫人看了看她身旁的绿绮,吩咐道:“绿绮,你去陪秋痕收拾细软去。”

    绿绮应是,与秋痕一同退下。

    待她们退下,丁嬷嬷一边替老夫人揉捏着肩膀,一边问道:“老夫人。您就这般放过这个不知廉耻的丫鬟了?”

    老夫人闭上眼睛道:“若勋哥儿不肯认了这个头,这丫鬟是必死无疑的。既然勋哥儿肯认这个头,我便顺水推船。此事,也是大媳妇处理得当……更何况,这丫鬟如斯聪明,既吃定了勋哥儿会因为给我脸面而认下她,又认准了我会因为她有利用价值而放过她,她去了勋哥儿那里,也算是件好事……”

    老夫人本就在物色合适的丫鬟送到沈元勋房里头去,那丫鬟必须得聪明伶俐,又得忠于她,若非秋痕出了此事,她的人选,定不是秋痕。可这丫鬟为了前程竟这般一博,还让她博对了她与沈元勋两人的心思。这丫鬟开口不是一昧的求饶,只道会永远忠于她,她便知道这丫鬟并不是被富贵荣华蒙了心一时冲动所为,她是把一切都算计好了才动作的。

    想不到她房里头竟有如此好手段懂的算计的丫鬟。不过既是如此,给了勋哥儿,也不怕她在勋哥儿那里站不住脚了。

    “老夫人不怕她得了大少爷的恩宠就忘了老夫人?”丁嬷嬷担忧的问道。

    老夫人睁开锋利的双眸,冷声道:“她敢!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给她的!若她敢忘主,哼!我既有本事捧她上去,也有方法拉她下来!”顿了顿又道,“她既是如此聪明之人,想必也不敢忘主!”

    勋哥儿当家做主至少还需个二三十年,在这之前,勋哥儿即便不喜,也不会对秋痕怎么着,这中间,秋痕只需肚皮争气些,以后便不需发愁了。秋痕想必也是懂得这其中的道理的。

    而且勋哥儿知秋痕是她的人,虽不会冷落秋痕,但也不会推心置腹,更何况先前勋哥儿险些没绑了秋痕过来交与她处置。秋痕不能依靠勋哥儿,只能依附着她。

    丁嬷嬷看老夫人如此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虑,手下揉肩的动作越发卖力了。老夫人眯着眼睛享受至极:“丁嬷嬷,你如今的手艺可是越发好了……”

    丁嬷嬷笑着道:“承蒙老夫人不嫌弃,老奴如今老了许多了,这不,连老奴的女儿也长大了……”

    “哦?你女儿……我没记错的话,仿似是在云姐儿那里当差的?”老夫人闭眼问道。

    丁嬷嬷笑意越发浓了:“老夫人记性果然是好的。三七那丫头是在十小姐那当差,如今都一十有四,快要及笄了!”

    “及笄……唔……那须得给她好好物色个好人选了……”老夫人沉吟着,“张管事的孙儿如今也一十有六了,改日问问他可曾定亲……”

    “老奴替三七谢过老夫人恩典……”丁嬷嬷一边笑着,手下越发卖力了。

    东次间里头正是一团和谐的气氛,门口丫鬟通报了一声:“世子爷来了!”

    只见沈弘渊迈入东次间,脸上神色不好,老夫人睁开眼,见到沈弘渊这般的脸色,示意丁嬷嬷停了手,笑着问道:“渊儿今日遇了什么事情了?竟然这般的脸色?”

    “母亲!”沈弘渊声音之中透露着浓浓的不悦与不满,“您为何要替勋哥儿塞通房?”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凝了凝,丁嬷嬷等人识趣的退下,留给两人单独的空间。

    “勋哥儿大了,不过是纳个通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夫人避重就轻的答道,同时对沈弘渊的态度表示深深的不满,沈弘渊从小到大极为尊重她,从不曾当面甩过脸色给她,今日说话语气竟如此不满,可是要反了?

    沈弘渊见老夫人如此轻描淡写,想起沈元勋的委屈,宁氏的眼泪,不禁有些窝火道:“母亲,勋哥儿纳通房原不是件什么大事,可是既是给勋哥儿纳通房,勋哥儿的意思是不是顶要紧的?母亲又怎能罔顾勋哥儿的意思呢!”

    老夫人从未见沈弘渊发那么大的脾气,她没有丝毫的慌张,声音反倒越发平静了:“这么说来,勋哥儿是不满意我替他安排的通房了?”

    沈沈弘渊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敛了敛火气,道:“勋哥儿最近在准备春闱一事,父亲与我都对他寄予厚望,儿子不希望勋哥儿被别的事情分了心。既然勋哥儿自己也是想要全心全意放在春闱一事之上,暂且不愿纳通房,被女人分了心,也是情理之内,母亲何必急于一时呢!”

    老夫人眼眸一黯,云淡风轻道:“人我给勋哥儿送了过去,勋哥儿愿意怎么安排是他的事儿。勋哥儿最近忙于春闱一事,我这个做祖母的,又怎么会让他分心呢!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渊儿,你未免过虑了……”

    沈弘渊知道老夫人已经动怒,他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和些:“儿子知道母亲关心勋哥儿,只是勋哥儿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了。即便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在许多事情上,也不愿处处管制他,这般只会制肘他的发展。母亲若是真心关心这个孙儿,应是给他更多的空间,而不是将他掌控于手中……儿子还有别的事,儿子先行告退了。”

    沈弘渊退出东次间以后,丁嬷嬷等奴婢即刻入内,她们虽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但看见老夫人那脸色快滴的出墨汁,也知道这场对话有多么让人不愉快。

    向来对她毕恭毕敬孝顺至极从来不曾忤逆半分的儿子今日竟用这般的语气对她说话!老夫人半眯着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阴沉:“丁嬷嬷,你速去将橘红和白芷唤来,我倒要问问,大儿媳和勋哥儿,究竟在渊儿面前说了甚么!”

    ps:昨天那章有个虫子,刘姨娘所生庶女的名字应该是沈静岚而不是沈静莲,因为两个都是l字母,打快了就按错了,谢谢危鸾童鞋的提醒~~~

    四月五月因为要准备考试事宜,暂时只能单更,加更会比较少,但是某雨保证,绝对不会断更,待5月考试完毕,某雨就多码点稿子哇~~~(>_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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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很忙介绍:
重生嫡女与穿越庶女大pk。
左有姨娘,右有庶妹,前有夺嫡,后有渣男。
重生之路,危机四伏,步步惊心,嫡女表示鸭梨山大,她真的很忙。
庶女:姐姐,我是无所不能的穿越女,这个高富帅是我的!是我的!!还是我的!!!
嫡女:神马渣男都是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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