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洋人的可敬之处(上)
“这是什么?画这么多张,都有两个轮子,挺漂亮……没见过这玩意,边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说明,这两天你偷偷摸摸躲进防炮洞就是干这事儿?”
张天彝走到安毅身边,拿起一张八开白板纸,好奇地端详上面的摩托车外形设计图。
安毅收起钢笔,把写完的信折叠好放进牛皮信封,从张天彝手里抢过图纸小心翼翼地放在另七张图纸之上,迅卷成一个圆筒用细麻绳绑紧:“说了你也不懂,这是摩托车,没事干我就瞎想乱画,管他成什么样,等会儿让阿彪进城之后送回我家里,逗我那七岁的小弟弟开心,省得他天天嚷嚷要见我。老张,看到阿彪过来没有?”
“早站在桥头上了,你那兄弟挺义气的,我看得出他很服你。”
张天彝不再提图纸的事,相处时间长了他对安毅天马行空的脑子逐渐习惯,知道若是紧要事情安毅定会和他商议。
安毅没好气地走出防炮洞:“他服不服我没关系,最要紧的是这家伙被商行辞退之后走上黑道,被四海帮的人揍了几次怀恨在心,就差没敢开口问老子借枪去报复了,有勇无谋的家伙,跟老子共事那么久了,也没点儿长进。”
黄埔的人基本上都听说过称霸广州渔码头、控制广州城中低档妓院、暗地里做军火走私生意的四海帮,因此张天彝听了安毅的话不但不吃惊反而大赞阿彪:“看不出来啊,阿彪是条汉子,老子喜欢这样的兄弟,哈哈!等等,我跟你一块去,老子看见阿彪手上用报纸包着的两条好烟了。”
安毅由得张天彝跟来,两人走出禁区横杆,阿彪立即迎了上来,安毅问明林旭东这两天在干什么之后,指指阿彪腋下的两条烟:“怎么又是‘老刀牌’?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大手大脚小心坐吃山空。以后别买了,真忍不住要买也别买这么高档的,咱们革命军多少校尉军官都舍不得抽这种高档货,你偏偏给老子送来,是不是想害我啊?老子整天心惊胆跳藏着掖着生怕给长官看见……算了,拿来吧,下不为例。”
“我说小毅,***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有你这样的兄弟吗?”张天彝不满地为阿彪说话。
安毅接过阿彪送上的烟塞进张天彝怀里:“拿去吧,给每个组都分五包,剩下我两包你三包,这样够兄弟了吧?”
“好咧!”
张天彝拿着烟乐呵呵地回去了。
安毅把图纸递给阿彪。拿出信放进他地上衣口袋:“听着。把这卷图纸和这封信交给汉斯之后。他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交货地。你别不好意思直接跟他说。我请他用他们地船直接将那批货送到林村地中码头。越隐密越好。最好是晚上干。”
“明白了。可要是他让我们先交钱怎么办?这么多大洋四哥他们不放心啊!”阿彪自己也不放心。
安毅详细吩咐:“等会儿你让四哥他们一起跟你进城。把大洋全都存进沙面那家英国人开地汇丰银行。主官和店员都是中国人说话听得懂。就用四哥地名字。你们把银行给地存款凭证拿在手里。最好你和四哥一起把手中地凭证给汉斯看看。告诉他我请他多帮助。等收到货清点无误就把钱转给他。‘鲁麟’洋行距离汇丰就几步路。你也去过。他们这么大地洋行肯定也在汇丰有账户。交接很方便。你让四哥放心。先收货后付钱。这点面子汉斯还是给我地。”
“这样就好了。那我立刻回去让四哥准备好。争取中午赶到汇丰。”阿彪说完。拿着图纸急急忙忙走了。
傍晚。安毅和几十个弟兄们围在战壕入口与竹溪之间地空地上嘻嘻哈哈瞎聊。人群中间地一长溜炭火上是个简易木架。木架上用竹签串着烤地上百条半斤左右地鲫鱼开始溢香。弟兄们食指大动。却阴阳怪气地胡说八道。
大个子金洪默和厨艺最好的汕头仔何杨藩忙得不亦乐乎,两人马不停蹄地往烤鱼上抹油撒盐,围观的弟兄们却在一旁说风凉话,这个说“老金这么大个屁股撅这么高还扭起来了,是不是练过东北大秧歌啊”,那个说“何杨藩你***乐什么乐?口水都流到鱼上了快给老子闭嘴”,每一句损人的俏皮话都惹起阵阵哄笑。
张天彝笑完转向抽烟的安毅,说“***小毅你把咱们弟兄全带坏了”,安毅白了张天彝一眼继续抽烟,看到哨兵小跑过来便眉头一皱,缓缓站了起来,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了。
“报告代理区队长,村民阿彪想见你,看他样子挺急的。”
“知道了,归位吧。”
“是!”
安毅心知有事不想让人知道,大步走出去也没给张天彝交代一声,张天彝看着安毅急冲冲的背影疑惑片刻也就不管了,不到五分钟安毅回来把他拉到一边:
“老张,阿彪来说林村族长请我到他府上一叙,我想了想不去不好,这是咱们进驻以来老族长第一次派人来请,这个面子咱们不能不给,军民关系还得维持啊,你和我一块儿去吧。”
“不行,你带俩弟兄去吧,我留下看着,咱们两个不能全走,否则万一有个动静不好交代,小李说昨晚下半夜他值北面暗哨,感觉有异动,后来不知为何就没有动静了。小李人老实从不撒谎,所以咱们得悠着点。”
张天彝人大度也很有责任心。
安毅想了想点点头:“好吧,那我带上黑瞎子和金丝猴去,这两个家伙能喝。”
“行,这两家伙酒量最好,特别是金丝猴,喝酒鬼着呢,有他俩陪你省事多了。”
张天彝咧嘴笑了,安毅这家伙帮大半的弟兄都起了绰号,而且这些绰号起得惟妙惟肖,朗朗上口,一叫出来立刻让人忘不掉想改都改不了,不管你怎么生气弟兄们就是叫开不收嘴,叫多了也就习惯了。
安毅说的黑瞎子就是朝鲜黑大个金洪默,金丝猴是来自河南巩县的庞国钧,这家伙长着一头黄的头,四肢修长非常灵活,无论是攀爬还是过障碍几乎次次得第一,被安毅叫成金丝猴之后还非常庆幸自己得了个好绰号,没被叫成野猪、菜刀什么的。
三人遵从老族长的规矩没有带枪,只在腰间扎上武装带就跟随阿彪一起进村,十几分钟后来到祠堂边的老族长府上,四哥等人已经等候多时。
安毅借敬礼问候的机会向四哥眨眨眼,四哥立刻会意地哈哈大笑,领着三人进入宽大的前堂,穿过载满古树盆景有座玲珑假山的中院进入膳厅,一桌热气腾腾的酒菜就在眼前。
一阵谦让后宾主先后坐下,四哥二话没说就来个三大碗,接着热情相劝夹菜添酒,黑瞎子和金丝猴哪里见过如此精妙的粤菜,又在安毅不动声色的纵容下豪情万丈,结果一个小时不到就东歪西倒了,连老族长还没见到就被一帮从小练武的村壮抬进客房呼呼大睡。
安毅歉意地笑道:“麻烦四哥和各位了,按规定小弟不能单独离开驻地,只是委屈了我那两个弟兄。这汉斯有想法,几百条枪的生意还非得要见到我才肯交货,估计他有事和我说,否则以汉斯的性格,不会这么小家子气。”
阿彪笑道:“估计是,中午一点半我上他办公室交给他图纸和信,他看完信立刻打开图纸一张张仔细看,突然大叫一声把我吓了一大跳,他竟然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双手谢了又谢,捏得我疼得要命,然后汉斯打了个电话,当即决定今晚十点在中码头交货,后来四哥几个存完钱,我和四哥拿上汇丰的凭证再上他的办公室,想让他看看我们的诚意,结果汉斯看都不看,客气地叫我们回去做好准备,临行前他拉着我走到墙上的一幅大地图前面,反复确认咱们村的中码头位置才放心,最后却提出个条件:交货时要见到你,否则他们把货拉回去。”
“汉斯这洋人不错,我觉得他很坦率很有礼貌,完全不像以前见过的那些洋人,怪不得你和他关系这么好,这人啊,就是物以类聚啊!”林旭东颇为感叹。
安毅笑了笑建议道:“四哥,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这酒等下次再喝吧,得提前做好接货准备。今晚这交易对咱们来说不是小事,汉斯他们经常干他们会做得很周详,咱们也不能出什么纰漏,我建议悄悄派出几队兄弟警戒村子东面和北面的两条道路,再派出几条小船分布在中码头上下游两里的江面以防万一,我们几个带着足以一次搬完五百条枪的弟兄到中码头接货,争取时间尽快做完,四哥认为如何?”
“好主意!6上各道口我已经派人守着了,江面上我却疏忽了,我这就吩咐下去。”
林旭东叫来个小师弟低声传令,机灵的小师弟大步离开。
安毅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四哥帮小弟准备身衣服吧,我不能穿着这套军装去交易,人多眼杂,万一传出去很麻烦,小弟不好交代还是其次,让人胡思乱想觉得林村和革命军混在一起就不好解释了。”
“老弟想得周到,老哥这就去办。”
林旭东对安毅的老成稳重暗暗惊奇也非常佩服,他很难理解年纪轻轻的安毅怎么会有如此稠密的心计,不说正事时洒脱率性活脱脱就是个童心未眠的小伙,一碰到正事就给人一种老江湖的感觉,真不知道安毅这脑瓜子怎么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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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洋人的可敬之处(下)
晚上十点,头戴呢子西式宽沿帽,身穿一套宝蓝色缎面长衫的安毅站在寒冷的中码头上,怎么看怎么感觉自己此时的形象就是个地主仔,洋不洋土不土的,非常别扭,可林旭东等人却大为称赞,就差没用上人中龙凤、玉树临风这些词了。
“快看,从中间航道东行的那艘船突然掉头向我们开来,原以为装货的那条炮艇却绕了个大弯慢慢开往上游水面,看来炮艇只是护卫的,真正要与我们交易的是这条大船。”阿海家世代以水为生,航海和内河捕捞、运输都非常在行。
众人顺着阿海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现行到上游水域的炮艇再次掉头,在大船上游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上徐徐跟随,由于船上灯光太暗、距离较远,看不清炮艇的国籍,大家只能将目光转向徐徐开来越来越近的大船。
大船距离码头三十米左右,大家看清船上一个个黑乎乎的大口径舰炮的炮口,竟是一艘七百吨以上的德**舰,五百多条枪派出这样一艘火力强大的军舰运送,的确让安毅等人难以想象。
“嘭——哗啦啦——”
沉重的铁锚迅沉入江底,军舰的尾部仍在缓缓向巨大石板砌成的码头靠近,两个全副武装的德国水兵放下一架结实的梯子,汉斯早已站在梯子顶端的船舷上低头俯视,想要从码头上举着火把的人群中找到自己的老朋友。
安毅哈哈一笑上前两步,摘下呢子礼帽非常潇洒地做了个西方绅士弯腰行礼的动作,直起身子用准备了好多遍的英语对惊喜的汉斯大声喊道:“哈哈!汉斯,我的好朋友,你太可爱了!”
“安?怎么穿成这样?我的上帝……”
汉斯双手一撑,熟练地分开两条长腿顺着梯子“呼呼”滑下,一落地就大步上前,一把搂紧安毅的腰,哈哈大笑地把安毅抱起旋转一圈这才放下。
“轻点儿,差点勒死我了……汉斯,你***效率可真高啊!”
兴奋的安毅一拳砸在汉斯结实的胸口上,汉斯哈哈大笑,也给了安毅一拳,让林旭东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太亲热了吧?
汉斯拉过安毅。把一个刚下船地德国小伙子介绍给他:“这是劳特。”
安毅伸出手与劳特轻轻一握:“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近来常听汉斯赞扬你。我都等不及了。今天能见到你非常荣幸!以后还请安先生多多关照。”劳特地汉语非常熟练。
安毅惊讶地看着劳特:“你地汉语也太牛了吧!要是不看你地长相。我真以为你是山东人呢。”
劳特哈哈一笑:“安先生果然见多识广。哈哈!我八岁就随父亲到了山东。先是住在烟台。后来搬到青岛。所以我地汉语带有山东口音。父亲退休之后我接他地班。担任我们‘鲁麟’德国总部地商务联络官。上个月汉斯先生升任我们总部远东地区华南区地总经理之后征求我地意见。我就非常愉快地来到了广州。汉斯是我在德国读大学时地学长。我们地友谊很深。希望今后能得到安先生地慷慨协助。我非常钦佩安先生地创造力和深远地眼光。”
安毅转向汉斯:“咦。你都把我……全说了?”
汉斯哈哈一笑,用汉语风趣地回答:“我把你卖给劳特了,哈哈!”
“***……汉斯,你侵犯了老子的**,得赔偿我的损失!”安毅也开起了玩笑。
汉斯听得非常清楚立刻回答:“我乐意赔偿,你看……”
安毅顺着汉斯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林旭东等数十人被几名荷枪实弹的德国水兵拦在战舰下,一架宽大的梯子不知何时已经架好,一个个牛高马大的德国海军官兵手抬肩扛,将一箱箱枪支和子弹搬下来,整整齐齐地堆放在码头上,严谨的纪律和高效率让安毅看得佩服不已。
“安先生,汉斯为了表达他对你的感谢之情,为了你们之间深厚的友谊,经请示之后决定,另外再赠送你五万步枪子弹,五千毛瑟军用手枪子弹,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驳壳枪子弹,请你笑纳!另外,基于你优秀的系列设计,汉斯先生让我转告你,等到德国的制造商反馈信息确认采纳先生的设计之后,汉斯再与你详谈酬金的问题。”劳特熟练地向安毅解释。
内心无比感激的安毅一把拉过劳特,转向汉斯:“劳特,不清楚的你才翻译吧……汉斯,咱们是不是老朋友?”
“那当然!”这话汉斯不用翻译,一句汉语脱口而出。
安毅语飞快一口气说出一大串:“既然这样,酬金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给了我这么多帮助,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今后说不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帮忙,所以你不要这么见外,至于那些图纸只是我送给你这个老朋友的礼物,做这趟生意之前我担心你不记得我了,就画了几张图让你记得我,特别是我的签名上次你也说好看,估计你看到后会帮我忙的,退一万步说,如果图纸对你有用的话我很高兴,因为我也能为自己的朋友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了,明白吗?别再提报酬奖金什么的,再提老子跟你急!”
汉斯听完劳特的翻译,郑重而又感慨地上前握住安毅的手:“亲爱的安,你让我很感动!我完全体会得到你如此深厚的友谊,它温暖着我的心!可是安,没有一个真正的德国人能不顾自己朋友的利益,你的要求我能理解,但我不能那么做。你是我到中国之后结交的最好的朋友,我钦佩你的同时也感到自己非常的幸运,安,我很珍惜!”
“他说什么?全是德语欺负老子?”安毅快转向劳特。
劳特笑了笑全文翻译过来,最后还给出自己的建议:“安先生,请接受汉斯的意见吧,我们德国人有自己的处世原则,就像你们中国人坚守自己的原则一样,你的一片心意我们收下了,以后我们还要更好地展下去的。”
安毅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道:“德国人果然就是德国人,千年不变,***汉斯……”
“安,不许骂人!骂人我也会,你听:***安……”
汉斯说完自己都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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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二章 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上)
回到老族长家里早已过了半夜,换上军装的安毅坐在古香古色的前堂喝茶,似是在仔细聆听林村弟兄们的兴奋议论,可他脑子里却一直在盘算着刚才在码头上与汉斯密谈的那些事情。
老族长终于出来了,身后跟随着林旭东等几个精神抖擞的高徒,虽然此时三更已过,但老族长仍然神采奕奕毫无倦容,一双深幽的老眼里满是欣慰和满足。他刚刚从隔壁的祠堂后库回来,亲手抚摸了一支支油光铮亮的长短枪,拉响几个枪栓倾听那悦耳的金属声,他终于相信安毅的能力和诚信,再也没有原先的疑惑和戒心。
堂上的众人见到族长纷纷起立,只有安毅还在托腮沉思,老族长哈哈一笑,低头看着回过神来的安毅:“小毅,林村老老小小感激你啊!”
“老人家,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晚辈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哈哈!您老请坐!”
已经站起的安毅虚扶一下,待老族长坐下就提出告辞:“前辈,各位大哥,已经是下半夜了,晚辈还有查哨任务,就先行告辞了。刚才我进客房看了看,晚辈那两个兄弟恐怕得明早才能起床了,就让他们睡吧。这段时间他们也累了,明天醒来让他们自己回去就行,有劳大家。”
老族长抬起手,示意安毅坐下:“小毅,这次你以最低的价格给我们买到了最好的枪支弹药,解了我全村的燃眉之急,还另外送给我们几万子弹,这份深情厚谊我们铭记肺腑。老朽知道你们军纪严明,也知你宅心仁厚宽广豁达,不会收下我们的谢仪,所以,我只好给你句话:自今日起,林村的大门永远向安毅敞开,只要安毅用得到,林村定然一呼百应,全力以赴!”
安毅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弯腰作揖:“老前辈,你实在是折杀晚辈了!不敢当,绝不敢当!既然晚辈已经是村中子弟的兄弟,也定当遵守村规族规,否则,与那些唯利是图的奸邪小人何异?如果前辈和各位大哥们真要谢谢晚辈的话,晚辈倒也有个请求!”
“请讲,别说一个请求,哪怕把我两个孙女全嫁给你又有何妨?”
老族长此话一出,堂上一片惊呼,谁都知道若能娶到这两位如花似玉年方二八的双胞胎美女,也就能获得老族长三分之一的家产,这份家产哪怕没有二十万也有十八万呐!
安毅的回答更令人惊叹,他愣过后微微一笑:“谢谢前辈关爱,不过晚辈已经有了心上人,要是悔婚的话,很可能她想不通出人命的,哈哈!前辈,晚辈的请求是,从明天上午开始不要再给晚辈们送肉送菜了,这段时间吃得太好,已经严重影响到本部的战斗力,甚至忘记了自己救国救民的神圣使命,滋生出好吃懒做的恶习,这么下去我这个代理长官就害死一批人了,所以还请乡亲们满足晚辈的要求为盼!从明天开始,本部将展开更为严格的军事训练,只是要烦请竹溪口码头上的打渔大哥继续慷慨地施舍些鱼虾,因为鱼虾最能补充体力消耗,对人皮肤也好,还能补肾,哈哈!晚辈军务在身,告辞了……”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安毅点头哈腰退出大堂,看到林旭东和阿彪等人起身要追,安毅一个立定,“啪”的一声敬了个军礼把人吓住,转过身迈开步伐从容离开,让堂中二三十个老老少少说不出话来。
老族长缓缓站起大声长叹:“此人智勇双全坦荡雄奇。犹如飞龙腾云无迹可寻。咱们这小水潭留不住真龙啊!罢了罢了。由他去吧!听他地。照他说地去做……”
安毅刚走到竹溪口木桥东头。就被哨兵李建基拦下。安毅看到他紧张地样子。连忙低声问道:“田鸡。怎么回事?”
“西北角新设暗哨现异常。一个小时前有个黑影越过小路。接近了我们地阵地。钻进隔离横杆偷偷摸摸观察了十几分钟。没有什么进一步行动就悄悄退出去走向北面。接到报告后。老张立刻组织三个组长协商并让我在此等你。让你一回来就赶往一号指挥部掩体。如果你不回来。弟兄们就按兵不动。只要来人不接近第二道警戒线就由他。要是接近就全力擒回审问。”李建基低声汇报。
安毅点点头。吩咐李建基隐蔽到自己哨位附近。不要再继续站在原来地哨位上。李建基尽管不解也遵命执行。
安毅弯着腰一阵小跑。越过警戒线进入战壕东口。很快便来到南面地一号指挥所掩体内。弟兄们看到安毅回来精神大振。安毅说其他两位喝多了回不来别管他们。蹲下后紧紧盯着中间地阵地布防图询问事地点。弄明白之后一一倾听张天彝和三个组长地意见。
安毅接过张天彝递来地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诸位。咱们地阵地一没有值钱地东西。二不是战略要地。唯一地作用就是观察江面情况。扼守沿江通往广州城地道路。来人想要干什么?刚才大家说可能是想来偷枪地毛贼。还有个判断是学校检验咱们地防卫能力。这两个意见都有道理。但我认为学校派人来地可能性不大。黑道或者胆大包天地毛贼欺负咱们是入伍生兵。想来偷枪地可能大一些。因此我个人地意见是:不管来人是谁。只要敢摸进咱们地阵地就狠狠揍他娘地!打个半死再细细审问。到时我露两手战地审讯地绝活给弟兄们看看。哈哈!”
“我同意!只要敢来就干他娘的,袭击军事重地打死白搭!”一组长宫城咬着牙说出自己的意见。
二组长三组长也表示判断一致,安毅刚要询问张天彝,通讯哨兵气吁吁地跑进来报告:
“南面现一条可疑渔船悄悄靠岸,转移到西南角的暗哨借助江面反光判断是六人上岸,正在缓慢向上爬行;北面也现数个黑影潜伏在三十米外的小路对面,目前尚未有异动。各哨位请示下一步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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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二章 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下)
张天彝一听,“呼”地站了起来:“哼,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狠狠干他***,让他们知道我黄埔军的厉害!小毅,你是主官,你来下达命令吧,我们坚决服从!”
安毅点点头指向地图:“老董,你看,这是咱们前段时间为了埋木桩挖开的浅沟,你带领二组从沟里缓慢爬过去……宫城,你的一组一分为二,留下十个人给我,你率领其他弟兄从这悄悄绕到西面去……剑光,你的三组分出一半人手给老张,你带领另一半穿过东北这段战壕匍匐在这儿……小李,你和南面的两个上哨的兄弟从溪口摸下江边,隐蔽地顺着码头的木板边沿缓缓接近那艘小船,听到枪响就扑上去把船扣下,要是有人留在船上,就给老子逮住他,若有反抗坚决镇压!各位,三分钟准备,各部就位之后隐藏等待,老子一声枪响全体出击!”
“是!”
大家低声回答。
“记住,保证行动的隐蔽性,出!”
安毅命令一出,弟兄们快离开,安毅大步走到墙边提起自己的枪,拉开枪栓塞进一颗黄橙橙的子弹。
落在安毅身后张天彝一把拉住他,看了看周围,小声地问道:“小毅,你真不担心是学校官长偷偷来个实战检验吗?其实我心里总在想,很大可能是官长们回去之后来了兴趣,看看咱们是否华而不实,这个可能性很大啊!你现在装子弹,难道真敢开枪?”
“老张,刚才是谁说‘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要狠狠干他***’?恐怕你早就不怀好意了吧?”安毅一脸坏笑。
张天彝叹了口气:“你他娘的更阴毒啊!走!”
十分钟内,熟悉地形的二区队各部遵循安毅的计划,全部顺利到位,一点也没有惊动来犯之敌,众弟兄匍匐在结霜的草丛中,警惕地注视着自己负责的方向。
南面江堤上,六个黑影好不容易爬上平坦的堤岸,全身早已被露水和潮湿的地面浸透,但是他们毫不畏惧,坚定地执行战前制定的方案。北面的奇袭小队也不甘落后,他们循着苦心刺探出来的隐蔽路线在深深的草丛中缓缓爬行,六个人犹如一条缓缓蠕动的长蛇,一点点接近第二道警戒线。
两个小队在星光微弱地夜空下几近无声地行动。划过冰冷地寂静大地。小心翼翼地向既定目标挺进。
这个人数为十三名地小分队成员非同一般。正是从黄埔军校入伍生连队连排长中秘密挑选出来地尖子。由两个特务教官率领。经过两个晚上地侦查精心制定出偷袭战术。两个六人小组将从一南一北起偷袭。只要成功避开哨兵地视线爬进战壕。潜入山包下地南北两个指挥部掩体。一举控制里面地人。这个行动就圆满成功。他们将获得提议展开这一行动地校本部六名主要官长地奖赏。并一举打掉二区队牛逼哄哄地锐气。让这群毛还没长齐不知天高地厚地狂妄小子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夜风凛冽。寒气逼人。成功爬进南面第一道战壕地六名精锐蹲靠在坑壁上喘息。每个人地眼睛都在警惕地观察战壕两端地情况。带队地高教官终于看到了“之”字形交通壕地入口。深深吸了口气果断挥手。低沉而威严地挤出一声:“跟我走!”
谁知高教官刚摸到入口坑壁。“啪——”地一声清脆声响骤然炸开。这打碎寂静夜空地枪声把六名精锐惊得停下脚步。高教官意识到自己已被现。刚要下令撤退。一张巨网已经当头罩下。数不过来地身影紧随着巨网扑下。紧接着棍棒和枪托雨点般击打下来。怒吼声、咒骂声响成一片。可怜地高教官身中三下枪托两记闷棍。抱着脑袋来不及喊出一声。就被三个工兵死死压在战壕底部一顿胖揍。一声声凄凉地惨叫被数十声怒骂和吼叫轻松淹没。六名志得意满地偷袭精锐当场瘫倒四个。
阵地北面。尚未爬进战壕地地六名偷袭精锐听到枪响迅跳起。尚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前后左右地地底下突然冒出数十人。带队教官老谢大叫“不好”。高举双手大喊误会。可怜地老谢刚喊出“误”字就变音了。一记沉重地枪托狠狠撞击在老谢地腹部。喊出地半截“会”字瞬间变成了“悔啊——”。剧痛之下像只煮熟地大虾“噗”地跪到地上。立马就有六七只大脚死死踏在老谢地脖子和腰腿上。三秒钟后就连他两条张开地手臂也无法幸免。
偷袭北面地小队中也有悍勇之人。他眼看几只黑乎乎地枪托从三个方向没命地撞来。大惊之下他一个后仰生生摔倒在地。迅打了个滚。接着两个漂亮地侧翻隐入战壕。七八个手执步枪木棍地工兵沿着战壕足狂追。追来追去都无法碰到这个狡猾地逃犯。两个度慢地工兵恼怒之下抓起战壕上面地泥块碎石狠狠砸去。制服了其他侵入者地弟兄见状迅分出一半涌上来堵截。度奇快敏捷无比地逃犯这时才记得自己会说话。他一面手脚并用爬上山包。一面竭斯底里地大叫:“安毅——自己人——别打了。会死人地——安毅。**你大爷。我是老黄啊——”
山包顶上的安毅大声惊呼:“停!别打了!点火把——”
向山包顶部艰苦跋涉的老黄终于见到了仓惶下来的安毅,安毅抱紧老黄快要虚脱的身子大吃一惊:“老黄,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我的天啊,你额头上这么多血?”
“快!你快传令……否则出人命了……放我下来……老子要断气了……”
“全体听令:不许再打了!扶起伤者仔细检查!”
“是!”
半小时后,战壕东入口与竹溪之间燃起四堆熊熊篝火,三名颇为内疚的工兵学员正在给半锅吃剩下的鱼汤加热,十三个遍体鳞伤的学长和教官在安毅等人的精心照顾下长吁短叹,骂声四起,特别是守着小船被小李三人打下江中的二期学生老曾极其痛苦,披着两床棉被抖个不停,还不断吐出一口口江水。
张天彝给一位学长缠好受伤的脑袋缓缓站起,看到安毅满脸真诚、极度懊悔地周旋在每个教官和学长身边,嘴里还不时轻柔地说出一句句暖人心田的话,再也无法自制的张天彝悄悄转身走向战壕入口,一过拐角就足狂奔,冲进掩体扑在被子上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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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再见了,林村
次日上午十点,校本部的交通船将十三名“因公受伤”的教官和入伍生团的连排长悄悄接走,安毅和张天彝目送汽船远去终于放下心来。一夜没睡的安毅分配完任务回到指挥掩体里倒头就睡,原计划从今天开始的大运动量训练不得不推迟。
午饭前,迷迷糊糊的安毅被弟兄们叫醒,来到草棚下刚端起饭碗就得放下:校本部的交通船又靠码头了。
两名不苟言笑的军法官大步登上江堤,在七十五名工兵学员的紧张注视下打开文件夹宣布校本部重要决定:昨晚至今日凌晨生之一切均列入军事机密,自宣布之时起,任何人均严禁泄露、严禁议论,违者严惩不贷!
军法官宣读完决定转身离开,安毅和张天彝长长吐出口浊气,知道此事和他们预测的一样,属于不好意思外传的家丑,也就到此为止不会再被提起。白挨揍的十三位长官倒没什么,因为他们自己也觉得窝囊,加上安毅好烟好菜殷勤招呼,一个劲儿地赔不是,那种痛心疾悔不当初的沉痛心情深深打动了每一个意外蒙难者的心灵,加上这又不是什么私仇而是公事,其中三人还和安毅早有交情,所以大家都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校本部的六名主要官长就没有这么潇洒了,决定是他们做出的,如此惨败谁也没有预料到,要是传出去老脸可不好看,教官们的威信也会深受打击,虽然工兵大队二区队尽职尽责表现优异,但几十个新蛋子的荣誉远没有官长们的脸皮来得珍贵,干脆不奖不罚,守口如瓶,就当什么也没生过最好。
次日上午,二区队官兵开始投入到紧张的训练当中,训练的科目让队员们深感遗憾:两天内,将所有挖掘的战壕、掩体等设施全部填平!
队员们开始非常不愿意,看着自己这辈子的第一件作品被毁去,没几个人好受,但是在安毅的一番思想教育之后,大家都表示理解并认真执行:因为这不是自己的地盘而是老百姓的地盘,既然我们挖开了,临行前就应该恢复原样,否则对不起乡亲们不说,要是风吹日晒刮风下雨致使土质疏松濒临坍塌,正巧村里的孩子钻进来嬉闹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于心何忍啊?
两天之后,这片方圆五千平方米的区域又基本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七十五名弟兄再次搬到四处漏风的溪边草棚子,就在弟兄们拿起饭碗在小伙房前排队打饭的时候,林旭东领着四五十个村壮冲开哨兵的阻拦来到安毅面前。
在队中排队的安毅见状把饭碗塞进身边兄弟手里快步迎上:“四哥,这么多兄弟过来,有事吗?”
林旭东哼了一声接着摇摇头:“小毅你行啊!要是我不来,你走了也不会和我打个招,是吧?”
“此话怎讲?”安毅不解地问道。
林旭东干笑两声。指向被填平地地面和山包脚下地一圈新土:“不准备走填平干什么?还说留给我呢。哼!”
“哈哈!四哥。你误会了!”
安毅上前拉着他走到被填平地战壕入口处:“先我要说。填平是我们应该做地。这是军人地责任。但是并非填平了咱们就马上要离开了。到现在为止。我们尚未接到上级地通知。其次。这个工事完全是一个实验品。由于建筑材料地缺乏根本没什么强度可言。作为临时使用地阵地可以。但作为永固工事根本不行。只需来场大雨或者几天地绵绵细雨。这个工事就不能用了。不过。要是四哥想自己修一座这样地防御工事非常简单。小弟只需半天时间就能给四哥画出图纸。而且要比被填平地这个更合理更科学。”
林旭东这才消气:“这样啊……你们真地不会马上走?”
“怎么可能马上走?不信……老张、剑光。你们过来一下。”
安毅等两人来到身旁严肃地说道:“四哥和乡亲们以为我们要走了。我解释他们不信。你们两个帮我说说。我是否瞒着他们?”
老张笑道:“走是要走的,但不会今天走,但目前我们尚未接到任何调令,估计也得三五天以后甚至更久一些才会走。”
“要是走我们也会提前和乡亲们打招呼的。”黄剑光诚实地说道。
林旭东舒了口气,笑容又回到他的脸上:“是大哥误会了,对不起了弟兄们,哈哈!真以为你们今天晚上就不声不响的走了,所以村里决定在所有弟兄们离开之前聚一聚喝杯酒,此刻恐怕酒席都备好了,村里还给每一位兄弟都准备了一份薄礼,不成敬意,哈哈!因为你们都是我们的好兄弟,你们进驻以来的所作所为值得我们敬重……”
“报告代理区队长:‘南洋号’交通船正在向我方驶来,预计三分钟内停靠码头。”哨兵的报告打断了林旭东的话。
安毅回礼:“知道了,回去吧!”
“是!”
“四哥,不好意思,小弟得到码头上迎接了。”安毅说完转向张天彝:“你和我去,剑光,你暂时负责一下。”
林旭东无奈地摇摇头,带着自己的人走向江堤到木桥边等候,看到安毅两个在码头上向船上的两名长官敬礼,其中一个中年长官说了几句两人连忙点头随即跑了上来,船上的两名长官也跳下船跟在后面。
安毅两个经过林旭东等人面前时没有停步,跑到草棚前面就吹响了哨子,正在吃饭和打饭的小兵们放下饭碗快整队。
中年长官来到队伍前面,听安毅报告完毕点点头,对所有人大声宣布:“紧急命令:四期工兵大队二区队需在本日晚上八点以前全体撤回校本部,等候下一步命令!弟兄们,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准备,十分钟一到立即开拔!”
“是!”
安毅从队伍前头跑上前,对每一组弟兄进行撤退准备工作的分工,有条有理,简明扼要,让前来传令的两位长官听得频频点头。安毅一声令下,弟兄们很快散去,不到十分钟时间所有人打好背包,就连仍在烫的两个行军锅也被稳稳地固定在木架上,背到了两个大个子背上。
“立正,向左转!齐步走!”
整齐的队伍走向江堤,安毅向张天彝低声交代两句小跑到中年长官面前,敬完礼一阵低语,长官看了一眼木桥头的几十个青壮,点点头表示同意。
安毅大步跑到林旭东面前歉意地解释:“四哥,没想到命令来得这么快,要不是你一直在旁边看着,小弟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唉!当兵嘛,就这样,不懂什么时候去哪里去多久,慢慢会习惯的。小弟也不知道这一走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回来看望乡亲们,但小弟永远记得老族长、四哥和所有乡亲们的情义。替我向老族长道个歉吧,军令如山小弟不敢违抗,告辞了!”
安毅郑重地敬了个礼,再看了眼睛红的林旭东一会儿,知道这位大哥对自己已经付出情怀了,安毅没有再说什么毅然转身离开,追上队伍排在后面等候上船。等待的数分钟里安毅没有向后望,他担心看到那一张张伤感的脸,等他登上汽船转身遥望溪口木桥,现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安毅重重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再见了,林村!
“安毅,刚才那些青壮是林村的吧?”中年教官走到安毅身边和气地问道。
“是的,长官。”安毅回答。
“据我所知,林村素来民风彪悍戒备心强,从不允许任何军队进入他们的地盘,数十年来每一个政府都对他们深感头痛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们除了强硬的村规之外,该交的税赋从不短少,林村从未与政府作对,又没有暴乱或者聚众闹事,更没有什么政治倾向,可以说这是个极其封闭的小小世界,但刚才我看到你和他们道别的时候感情很好,他们脸上的惋惜和不舍之色我看得一清二楚,而你率队在此仅仅驻扎十余天,怎么会与他们建立起如此深厚的感情?我非常好奇,能告诉我吗?”长官露出个期待的微笑。
安毅苦笑道:“我也说不清楚,这个世界很奇妙,就像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屡见不鲜一样,男人之间也存在相似的情感,叫做一见如故。长官,这只是学生的浅见,说的不对请长官斧正。”
“好一个一见如故!哈哈……说得好!安毅,以后有时间我们彼此之间能否好好探讨一下?”中年长官感兴趣地看着安毅。
“遵命!”安毅挺挺胸膛一脸郑重。
这时,船尾的轮机手大声叫起来“怎么回事?这么多渔船追上来怎么回事?”,汽船上顿时喧哗一片,二区队的弟兄们大声呼喊安毅快看,安毅穿过人缝走到船舷后部,看到十几条熟悉的渔船快追来,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拼命摇船奋力追赶,当中那条船上巍然站立的不是别人,正是情深义重的林旭东,彼此的距离不到五十米。
林旭东看到安毅出现,随即高高举手示意,脸上仍是那副自信和气的笑容。
安毅鼻子一酸,双眼朦胧,他抬起头大喊一声:“四哥,回去吧!小弟一定再去看你,你还欠小弟一餐酒呢!”
林旭东没有答话,他放下手定定地站在船头一直跟到军校码头,他毫不理会卫兵的询问和阻拦,用他不可置疑的洪亮嗓音大声指挥十几条船的壮汉抬上一笼笼肥猪鸡鸭,一篓篓腊肠和土特产,一切完毕他头也不回跳上船,领着十几条船头逆江而上。
码头上所有的官兵静静站立一片寂静,只有猪和鸡鸭的惊叫声不时响起,张天彝离开水边伫立的安毅,向后跑出几步大声令:
“二区队集合……立正!向林村的父老乡亲们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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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风中飘来的乐声(上)
林村父老乡亲赠送给黄埔军校十头肥猪、大量鸡鸭、腊肠腊鱼和土特产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学校,每一位师生都能体会到这份浓浓的情义,在物资如此匮乏的时代,赠送这份厚礼是很不得了的事情,足以令所有师生深怀感激,也无比的自豪。
出于总体上的考虑,学校没有把这笔功劳记在工兵大队二区队头上,而是反复强调这是集体的荣誉,是我们革命军人的良好表现获得了人民的认可,是人民群众对每一个黄埔师生的深切关怀和期望。
二区队没有一个人为此感到不满意,他们也没有心思去纠缠于这些琐事,相比之下,他们如今执行的任务要比任何的荣誉都重要得多——他们已经在学校西南方的平岗苦苦干了十天,为东征牺牲的教官和学长们修建墓地,这也是他们当日接到命令突然撤离林村竹溪口的原因。
六七名官长迈步走向平岗,站在东面的土坎上环视整个逐渐成形的墓区,对工程的进度较为满意。
大家交换意见的时候,负责工程总体指挥的国民政府建设厅赵副厅长带着两位工程师匆匆赶到,向李济深、邵力子、周副主任等官长逐一问候,并介绍工程的进度和质量。
李济深看了一眼偏西的太阳,低下头对侧前方的赵副厅长问道:“人手够不够?”
“够了,这几天三个施工队相继到来,都是些经验丰富的石匠、木工和泥水匠,施工技术人员也全部到位,参加施工的总人数达到了六百多人,我们有十足的把握提前半个月完成任务。”赵副厅长恭敬地回答。
邵力子严肃地说道:“小赵,能保质保量如期完成就行,这是英雄的归宿地,不能有一丝马虎。另外,由于教学的需要,我们的两个工兵区队很快要回校上课,学生离开后要是人手不够,麻烦你自己想办法吧。”
赵副厅长身边的沈工程师看看西北角正在紧张施工的工兵,迟疑了一下,转向邵力子提出请求:
“邵主任,能不能让这一百五十名工兵学员再留下五天?他们人数比其他施工队少,但每天完成的工作量是其他施工队的两倍,而且施工质量非常好,特别是负责北区基础施工的那个二区队,从进场到现在从没有出现过不合格返工的情况,只要给出施工图纸和要求即可,根本就不需要技术人员在一旁监督指正,每一天的施工质量都无可挑剔,就连几个请来的施工队老师傅看完后也不得不服,回去一说所有的施工队伍都被带动起来了,他们作用很大啊!”
众人全都望向北区,劲吹的寒风卷起阵阵尘烟,根本看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个身影在尘烟中晃动。
周副主任客气地问道:“沈工程师。你能给我们介绍得详细一点吗?”
“行!”
毕业于燕京大学土木工程专业地沈工程师赞许地说道:“他们一百五十人一进场就分成两个队。工程指挥部指派我兼管。每天都是我亲自布置地施工任务。从进场第一天开始。这两个区队似乎就开始较上了劲儿。前面三天一区队地工程进度都过了二区队。但施工质量稍差一些比不上二区队。从第三天起二区队赶上来了。而且每天地进度和质量都稳中有升。从第七天开始二区队地进度再次加快。苦苦追赶地一区队再也没有能力追上。这个二区队很特别。干活地时候除了几个小组长时不时聚在一起讨论遇到地问题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话。我也很奇怪。直到昨天我忍不住问那个叫张天彝地组长。他对我说不是不说话而是不敢大声说话。因为这是他们地老师、学长地安息之地。没人敢大声说话。我听了很感慨也很感动。我从没见过这么懂事地学生。特别是那个叫安毅地区队长。话不多但很聪明。干起活来非常巧。施工图一看就懂。根本就不需要多做解释。只需把要求告诉他即可。看得出来。他在那帮人当中威信很高。”
李济深释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他……好。我们过去看看。”
尘嚣中地黄剑光直起酸胀地腰。深深地吸了口气。往手心吐口吐沫再次扬起十字镐。举到顶端停在半空不动了。很快放下铁镐几步跑到安毅身边:
“老大。像是李副校长和邵主任他们来了……快看。他们正快步走向我们。现在距离这边大约还有五十米左右。”
安毅一愣迅望去,立即放下铁锹跳上深达一米多的施工基础,大声命令:“全体集合!”
弟兄们扔下工具,快跑动向安毅聚集,阵阵尘土在西北寒风的吹拂下高高卷起,等一群官长走到排列整齐的队伍面前时,尘土已经散去现场恢复一片清明,大家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浓浓尘烟大半是这群年轻人因紧张施工而激起的。
安毅小跑上前,立正敬礼:“报告长官:工兵大队二区队奉命执行施工任务,应到七十五人,实到六十九人,缺勤六人,其中一人工伤五人病假,缺勤者均有校医院之证明,报告完毕,请长官训示!”
“稍息。”
李济深上前两步,伸出手整理安毅肩膀上裂开的衣服,动情地说道:“唉,你瘦多了,哪里有这样为了工作不要命的?”
安毅仍旧笔直站立,神色严峻,眼里却透出丝丝感动。
李济深走向队伍前头,官长们也跟随过去,一面走一面低声出感叹,一群官长从队伍排头走到队伍末尾,看着一个个衣衫褴褛却站得笔直的身躯,看着一张张满是尘土却坚定自信的年轻脸庞,心里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
李济深回到队伍正前方,大声下达一个令人惊讶的命令:“我命令你们立刻返回自己的营房去,晚饭后派出一个组前往军需处领取新的服装鞋帽。立正!右转弯,跑步——走!”
整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济深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转向身后的赵副厅长和两个工程师:
“诸位,对不起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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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我现在在宜宾长宁县,这里是全国最大的竹海所在地,风景非常优美。
今天是我大姨母7o大寿,昨天从成都坐了6个小时的火车,又转乘1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这才来到了这个碧涛如洗的地方。由于大姨母家里客人太多,昨晚在县城边的农家乐对付了一夜,空气清新润脾,一夜好梦。
这一章是我早上七点过起来,跑到距离农家乐3oo多米的网吧写的。由于环境嘈杂,有什么纰漏请谅解。谢谢大家。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风中飘来的乐声(下)
李济深抬脚就走,走出十几米突然听到风中传来一阵悠扬的手风琴声,他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不悦地召来赵副厅长:
“谁在这里拉琴?你的人这么清闲啊?”
赵副厅长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每天总是十点到来,下午四点离开,今天知道校领导要来视察才拖到这个时候的,着急之下他只有看向自己的两个手下,希望有人出来解释解释,他知道德高望重的李济深素来治军严谨,从不姑息,要是回答不出被他一顿呵斥,这老脸就不知往哪儿放了。
还是天天泡在工地上尽心尽责的沈工程师出来解围:“将军,拉琴的那位不是我们的人,是你们军校的俄国顾问。我记得上次和安毅商量第二天的工作时,看到顾问坐在西北角江边大石头上拉琴,就随口问了一句,安毅介绍说他叫柳申科夫是俄国顾问,之后就没有对我细说什么。一周来这个顾问每天下午四点半一过就到这里来,这个时间正好是半小时休息喝水的时间,安毅都会到江边和顾问坐在一起聊天,或者听他拉琴。”
周副主任上前半步,对李济深笑道:“柳申科夫少校是我们的射击教官,苏联国内革命战争的英雄,乌克兰军区著名的神枪手,曾经在一次保卫战中独自一人击毙七十六名敌人,实战经验非常丰富。这段时间我听说他都没有回城里的大东路别墅过夜,全都在校本部那间招待房休息,估计是本期学员成倍增加、工作量变大的原因。”
李济深的脸色这才好看些,他向赵副厅长和沈工程师点点头转身离去。周副主任与邵主任对视一眼笑了笑指指江边,邵主任会意的点头表示明白。
周副主任独自一人来到江边,听完柳申科夫一忧伤缠绵的曲子才慢慢走了过去,柳申科夫站起来礼貌地问候,和气的周副主任示意坐下随便聊聊。
“少校,听说这几天你都在这里拉琴,思念家乡了吧?”
一头黑、有双蔚蓝色深凹眼睛的柳申科夫点点头:“是的,我想念我的妻子和孩子,还有战友们……周,你们这次东征打得很好,祝贺你们!”
周副主任客气地回答:“这和顾问团的大力支持分不开的,顾问团在两次东征中都做出了巨大贡献,我们非常钦佩。少校,虽然你留在学校担负沉重的教学任务,但是中国的革命事业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哈哈……说说吧,你对本期入伍生感觉怎么样?”
“很好!本期的学生很勤奋,基础较好学得很快,里面有很多优秀的人才。我到这儿一年多了,感觉这期学生将会涌现很多优秀的指挥员。”
柳申科夫地评价不低。尽管话里有客气地成分。但还是能听出他对本期学员地欣赏。
周副主任说道:“我也有同感。比如工兵大队二区队地安毅就很不错。知识面比较广也善于思考。很多教官都喜欢他。”
柳申科夫哈哈一笑:“我想我明白你地意思了。是不是知道我每天都和安毅在江边坐一会儿?哈哈……我很乐意告诉你。之前我和安毅并不认识。也是听互林大校向我推荐之后才了解他地。正如你说地那样他很优秀。这样。我把我和他认识地经过告诉你。很有趣地。”
周副主任愉快地点点头。柳申科夫微微转身。换了个舒服地坐姿娓娓道来:
“八天前因为太忙。我赶不上交通船就留在学校。晚饭后我来这里散步。工兵大队也在加班施工。当时我没留意。独自到江边欣赏风景。后来在回去地路上正巧和工兵大队走到一起。突然听到领队地小伙子低声吟唱我刚刚弹奏过地《三套车》。令我很惊讶。当时他们列队返回我没有打扰。但我看清是谁了。回到学校在翻译地帮助下找到了这位开朗地年轻人。我们非常愉快地聊了半小时。由于我妻子地关系我会说英语。安毅也能用简单地英语和我交流。之后他突然问了我一个很专业地问题。是关于狙击战术地协同问题。当时我非常震惊。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苏联红军也没有一套系统地狙击手培训和战术训练地专门教材。所以只能把我所知道地告诉他。他很聪明。思维非常敏捷。当即请求我收下他这个学生。他很希望能成为一名优秀地射击手。我被他地诚意和进取心打动了。于是调整其他一些课程。每天都抽出时间在他们下午休息地时候来到这里。把我地经验传授给他。不过到目前为止还只是理论上地传授。以及一些战场应对方面地知识。只能等他回校正常上课之后。我才能指导他进行系统地训练。坦率地说。我和他相处非常愉快。就像……就像认识了很长时间地朋友。哈哈!”
周副主任也非常高兴:“我也听说安毅很风趣。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说出令人捧腹地话来。他对人诚恳也很大方。几乎所有同学都和他相处融洽。甚至在已经毕业地前两届学生中。不少人都把他当成好朋友。包括顾问团非常器重地蒋先云、陈赓和李之龙等优秀毕业生。只不过……安毅似乎没有什么政治倾向。根据基层党小组地汇报。我现他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远离政治问题。没有人听到过他对国共两党地任何意见。这让我很意外。”
柳申科夫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谈论才好,细细一想,自己与安毅相处以来,还真没有谈论过信仰的问题。
柳申科夫是个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但他更是一个优秀的革命军人,可以说他对自己职业的热爱远远出其他一切,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和人的军事技能,相比之下,他反而在政治思想修养上相对薄弱很多。
“很遗憾,我和安毅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谈论过政治思想方面的话题,倒是涉及了音乐和心理培养方面的问题,甚至我还在他的请求下教他弹奏手风琴。他的乐感相当好,虽然不识谱但学得很快,基础不错,也能体会到音乐对心理培养的意义,他这方面的表现也令人欣喜,我想在本期两千多名学员当中,没有人比得上他的领悟力。”柳申科夫说说又远离政治思想工作了。
周副主任哈哈一笑,礼貌地邀请柳申科夫结伴而回,两人一路亲切交流,不时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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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校长召见(上)
随着东征各部的6续返回,已经为国民政府尽数控制的广东全境趋于稳定,人民的生活秩序得以恢复,全省各地都显示出恢复民生振兴百业的喜人景象。由黄埔军校四期生担任的广州城区、以及周边地区的安全警戒维持治安等任务随之停止,各连各区队6续返回校园进行系列总结和考评,开始最后的训练和学习,为即将到来的正式生升级考试紧张准备。
两千多名学子每天“三练两讲”忙得眼冒金星,数月来稳居各项评比第一名的工兵大队却悠闲得很,整个大队一百五十号人经过近四个月的自学以及边学边检验的刻苦努力,如今不慌不忙信心百倍。每天训练学习完毕,其他两千多同窗在废寝忘食挑灯夜战之时,工兵大队两个区队的弟兄们却在各自的营房里分组讨论各种工事构筑、器材改良以及如何提高效率等专业问题,甚至更高一级的工兵通信实战理论也时有涉及,不时就某个新思路和新观点展开激励争论,让大队部各长官看得眼花缭乱却又喜上眉梢,这些尚未开始正式专业学习的入伍生绝大多数自学完本专业两门基础科目,尚未掌握的小部分人也在同窗的热心帮助下快提高。
队副刘思桐大步走到工兵大队营房门前,看到大队长杨鲁元乐呵呵出来,连忙把他拉到一边:
“突然接到校长办公室通知,校长将在今晚十点召见安毅。现在已经是八点半了,咱们得赶快派人把这家伙从靶场叫回来。”
杨鲁元微微一惊:“校长今晚不是在城里召开第一军的军事会议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一军从上到下几乎都出自咱们黄埔,做什么决定还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等会儿咱们再聊,我得进去叫个人把安毅找回来,要是迟到可就麻烦了。”
刘思桐进入二区队营房叫出两个腿脚快的学员,低声交代几句话,两名学员就朝后面拔旗山脚的靶场狂奔而去。
走向队部的路上,杨鲁元拿出香烟分给刘思桐一支,两人各自掏出火柴点上,杨鲁元呼出口烟雾,回想自己特批安毅每周两个晚上跟随柳申科夫顾问学习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两个半月时间了,不知安毅如今学得怎么样,于是转头问道:
“琴宜兄,前天下午,训练部组织的步科连排长射击考核安毅获得特许参加,成绩如何你知道吗?”
“两项排名第三,一项排名第五,听说柳申科夫顾问对此很不满意,说安毅态度不端正,作风不严肃,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令安毅再来上一次。安毅这小子老老实实再来一次,三个射姿十五打完,报靶结果还是一模一样,柳申科夫顾问随即大雷霆,亲自装弹追在安毅身边大喊大叫,暴跳如雷,把几十个连排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柳申科夫严正警告安毅:最后这次如果还是原来的成绩,从此离开他的所有课程不许再参加。结果,安毅这小子在柳申科夫的干扰下竟然打好了,比前两次多打了一环,不过还是不能令柳申科夫顾问满意,回来的路上,他气得一句话都不和安毅说。”刘思桐笑着说道。
杨鲁元非常惊讶:“不会吧?昨天晚饭后我还看到他们两个勾肩搭背乐呵呵地走向江边,怎么会火?谁不知道柳申科夫顾问非常器重安毅,否则不会一周抽出两个晚上时间一对一手把手地教安毅,这里面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刘思桐笑道:“很多人都觉得不可理解。谁不知道这对师生地关系啊?每次安毅获得出行地假期。总是叫上他地俄国师傅。进城后与轮休地那些一二期毕业生泡在酒楼里。喝得天昏地暗。次次尽兴而归。你说两人会有什么大不了地矛盾?因此我觉得训练部老方地看法非常有道理。昨天老方悄悄对我说。这是古灵精怪地安毅和柳申科夫顾问商量好地。目地就是为了多打几十子弹才合演一出戏地。我们都被他们俩骗了。”
“奶奶地!这两个家伙!我说呢……”杨鲁元恍然大悟。
刘思桐立刻指正:“看看。你又说粗口话了?不记得前几天你刚被邵主任批评地事了?”
杨鲁元一愣。随即哈哈一笑:“都是安毅这兔崽子害地。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不知不觉受传染了。不单止我。整个大队都学得他那几句口头禅。为此老子不少挨几个正副主任地白眼。奶奶……不说了。差点儿又犯了。”
晚上十点整。匆匆洗漱换上一身洁净军装地安毅准时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前。站在外面地曾扩情一把拉住了他。说邓演达教育长从欧洲回来了。正在和校长谈工作。估计就要结束了。哥俩儿随后走到一旁地阳台上低声聊起来。
曾扩情非常喜欢自己这个同乡小老弟。加上时常跟随在校长身边东奔西跑。哥儿俩见面机会越来越少。于是就借此机会一股脑地把许多重要事情告诉安毅。也好让安毅少走一些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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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校长召见(下)
十多分钟后,邓演达满脸笑容地离去了,曾扩情入内禀报之后出来示意安毅入内,并小心周到地关上门站在门外守候。
“报告校长:四期工兵大队二区队入伍生学员安毅奉命前来,请校长训示!”
安毅挺胸抬头精神抖擞地敬礼。
蒋介石静静端详了安毅好一会儿,才脸带微笑点了点头:“好,不错!是比上次瘦了,也黑了很多,证明你还是用功的。”
“谢谢校长鼓励!”
安毅肃然大声回答,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却颇为感动,除了李济深副校长之外,还没一个人关心他的胖瘦黑白,蒋校长是第二个,这让他感到又一次温暖。
蒋介石轻轻抬起手:“坐吧,坐着说。”
“学生不敢。”安毅不知不觉减低了声音。
“别站着,让你坐就坐吧,咱们师生之间不用那么拘束,何况你长得这么高,我抬头跟你说话很累的。”蒋介石和蔼地笑了。
“这……学生遵命!”
安毅明显是傻了一下,小心搬过椅子坐上半边屁股。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安毅。虽然因为东征和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日程紧张。数月来我没能抽出时间尽到我这个校长地职责。但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黄埔。挂念着我地学生们。我听说你们工兵大队地优异表现之后。非常欣慰。也非常自豪。我真想回来对你们亲口说。有你们这样坚忍不拔积极向上、恪尽职守任劳任怨地优秀学生。我深感骄傲!不简单啊。你们不但秉承了我黄埔‘亲爱精诚’地校训。团结一心亲如兄弟。还能主动进取互帮互学。提前修习完几乎一半地军校课程。并且。你们能在奉命执行任务期间。创造性地检验学到地专业知识。时刻以我黄埔精神和革命军人地荣誉严格要求自己。与驻地民众和睦相处亲如一家。受到广大人民地拥戴和关爱。树立起革命军人地先锋楷模形象。了不起啊!而这一切。无不包含着你地辛勤努力和汗水。我非常欣慰!”
“校长您……什么都知道了啊……”安毅惊讶地望着蒋介石。
蒋介石摸了摸头。开心地大笑起来:“……哈哈。你啊。还是童心未眠。一副赤子之心啊!哈哈……我不但知道你们按质按量额完成了烈士墓地地基础施工任务。知道你们与历来难以打交道地林村父老乡亲地鱼水之情。知道你们自己修建起令人难以置信、极其专业地防御工事。我还知道你们把偷袭地教官学长们打得满头是包。有苦难言。哈哈……”
安毅不好意思地笑了。心想果然是蒋校长。简直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不知每天他会接到多少来自黄埔地秘密报告。看来真地就和曾扩情提醒地一样。需要谨言慎行才对。否则哪天自己兴致一来胡说八道。被人抓住了把柄。暗地里往这一捅就不好玩了!
“安毅。你是个不可多得地好学生。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对你很有信心。事实证明。你没有辜负师长们地希望。没有辜负我地期待。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不放心。你所有地表现都很好。但为什么就是不关心政局、不关心政治呢?我优秀地学生蒋先云、贺衷寒、曾扩情、还有舍生忘死迎着枪林弹雨第一个把战旗插到惠州城上地陈明仁等等。他们都说你安毅从来不谈政治。每次问起你对政局有何看法。你都顾左右而言他。像条泥鳅一样轻松滑过去。能告诉我原因吗?”
蒋介石说完后含笑望着安毅地眼睛。似是充满了好奇。
安毅连忙站起来,立正挺胸大声表态:“报告校长,学生认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人生来就是打仗的,与其夸夸其谈不如脚踏实地,努力学习尽可能多的专业知识,用实际行动、用血汗来证明自己不愧为军人的称号!校长,以上是学生的肺腑之言,如有不对之处,还请校长宽恕。”
蒋介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话说得很对,没有出错,你完全没有必要请求宽恕。过几天你们四期正式生就要举行盛大的开学典礼了,之后所有的人都会获得一张中国国民党入党申请表,凡我黄埔学子必须填写,因为我们是中国国民党的学校,是个为打倒军阀统一全国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革命军队,所以必须有坚定的政治信念。当然,学生中包括教职员工和长官中间,都有跨党的**员,大家都在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因此,你不可能游离于革命潮流之外,已经到了你必须选择和面对的时候了。”
安毅知道这回再也糊弄不下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校长,学生以为人生下来只有一个爹,以学生这副臭脾气,也只会认自己的亲爹,而不会像别人那样有了亲爹还去认什么干爹,那种事情学生做不来,所以,学生会郑重如实地填写即将下的表格,请校长您放心!”
蒋介石愣了一下,细细回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高兴地走到安毅身边关爱地拍拍他的手臂,连连点头:
“好!好!不愧为我的好学生。安毅,基于你们工兵大队二区队优异的成就和表现,以及高尚的道德操守,根据校本部的专门研究讨论,一致决定给予你们‘标兵区队’的光荣称号,并一次性给予五百元现金奖励,等开学典礼那天,你要上台来,我亲自为你颁奖!”
“学生感谢校长栽培!”
“哈哈……”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不想出名都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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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过去十天,安毅的生活秩序仍然无法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尽管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怎么也想不到走到哪儿都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会很快淡漠,没想到一周过去了全校对安毅的关注仍然经久不衰,似乎还有点儿越演越烈的味道。
也难怪,隆重盛大的开学典礼上,作为两千多同窗的唯一代表英姿飒爽地上台领奖,从尊敬的校长大人手中接过“标兵区队”的大红锦旗,特别是红绸覆盖的那五百大洋,格外地醒目令人垂涎;成为正式生之前就两次荣获校长的亲切接见和勉励;执行任务中两次获得副校长和众多官长的实地探望以及积极评价;所在集体连续数月稳居本期各部考评的第一名;获得俄国工兵顾问教官互林、射击教官柳申科夫的青睐与亲传;与一二期那些战功赫赫、前途无量的众多学长勾肩搭背,情如兄弟;获得驻地民众大批鸡鸭鱼肉的赠予……这一切逐个分开来看,似乎没有什么太过稀奇,可放在一起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怎么能不让同窗们钦慕和瞩目呢?要不是十三名教官学长偷袭被打得鼻青脸肿这件事已经严格保密,所引的效应将会更为轰动,绝对有可能被记载于校史,让子孙后代无限缅怀。
按照常理,安毅出名的事迹流传十天八天也应该缓缓沉寂告一段落,但是在这一特殊的时期,命运似乎和安毅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基于左派阵营的“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与右派阵营的“孙文研究学会”之间的明争暗斗趋于白热化,安毅同时成为这两个极具影响力的阵营全力争夺的目标,虽然这两大阵营因为尖锐的冲突而被蒋校长下令暂时停止活动,但是私下里双方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准备,决不放弃自己的原则,加上蒋校长事务繁忙无法企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等有时间再行处理了。
因此,两大阵营借着学校树立典型之机,再次活跃起来,同时在自己的刊物上表文章盛赞安毅的能力,历数安毅做出的一个个成绩;几位与安毅都感情深厚却分处对立阵营的一二期老大各显神通,将安毅与弟兄们长期交往中的种种趣事趣闻写进文章,登载在各自的宣传刊物上,搞得这些刊物一经表就广受欢迎,全校师生都希望能在第一时间读到安毅那些堪比东征战况报道的传奇故事,一时间洛阳纸贵,全校师生广为传颂,不少师生用此新闻佐酒下饭胃口大开,致使军校后勤米粮耗费急剧增加。
两大阵营那些摇旗呐喊的老大们看到如此盛况,无不深受鼓舞,激动之下欢聚一堂托腮追忆深入挖掘,然后汇集成文添枝加叶,紧接着加印扩版频频增刊,就差没有行号外了。于是,立志韬光隐晦的安毅同志不想出名都难了!
这下,没事喜欢到处串门的安毅再也不敢出营房了,只要不是非去不可的课程和一天三次的操练,他都只能躺在自己床上手捧教材打时光,就连每周三次与柳申科夫饭后的散步也无法满勤,只能在夜幕降临之后,悄悄溜到靶场向柳申科夫学习各种实战技能,或者干脆躲在柳申科夫在军校的临时住处学习手风琴演奏技法,原本无拘无束的潇洒日子,像是要到头了。
张天彝打着饱嗝来到安毅床边坐下,看到安毅两只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六米外营房大门上方很是不解,他伸出大手,在安毅眼前来回晃动两下:
“吃完午饭就急冲冲跑回来躺到床上。傻了?两只眼睛瞪得像牛蛋似地。看什么啊?”
安毅一动不动轻声回答:“去去去。把你地爪子拿开。老子正在欣赏两只黄褐色地小蜘蛛打架呢。挺有意思地。你说。干嘛以前老子就不注意小动物地各种姿态和移动方式呢?”
“哪儿啊?”
“门楣上方一米二左右地那条小裂缝左侧。距离顶上地隔热层约十公分。战斗很激烈。看来大一点地那只要遭殃了……”
张天彝看看安毅所说地方位。可惜什么也看不见。转向安毅见他聚精会神地样子不像是撒谎。略微犹豫了一下。张天彝站起来走向大门:“老子不信你出鬼了。难道你真练出个千里眼来……咦。果然是真地。他奶奶地神了!”
两只黄豆大地蜘蛛受惊吓之下先后转进裂缝里。无比惊讶地张天彝回到安毅面前。好奇地盯着他:“这就是三个月来俄国教官教你地成果?”
安毅遗憾地收回目光,缓缓坐了起来:“是也不是,他的训练方法很独特,特别是他对快移动物体的判断非常的准确,也讲究呼吸的调节与姿态之间的协调关系,实在是受益匪浅啊!但我刚才的练习方法不是他教的,是广州警察局别动队的李铁奎队长通过电话向我传授的,我练了快三个月又打电话请教李大哥七八回,最近才摸到点门道。这两种训练方法都有自己的长处,就像中西方文化各有各的长出一样,关键是找到适合自己的东西,我觉得现在我找到了。”
“我说小毅,你可不能藏私啊!这么多弟兄都等着你传授呢,知道吗?上次得到你的纠正之后老子感觉稳定多了,不少兄弟都说照你的方法练枪头不抖了,接下来你可得往深层次教才行。这样吧,反正现在没事,咱们到营房后边去练练,这近水楼台的老子不抓紧就亏大了!”
张天彝说完一把将安毅拽下床,自己走到枪架那里抓起两只步枪背上,旁边几个弟兄一看哪儿肯落后,纷纷放下手上的活计走向枪架。
这样的事情在二区队很平常,弟兄们经常利用午休和晚饭后的这段时间加练军事技能,因此安毅也没有拒绝,懒洋洋地穿上鞋子,尚未站起来就看到李铭德匆匆地跑了进来。
李铭德冲到安毅身边乐呵呵报喜:“好消息啊!我在校本部开宣传工作会刚要散场,一男两女三个党报记者进来找主持会议的政治部熊副主任,客气地拿出中央党部的信函,熊副主任看完后乐呵呵地招呼三位记者去吃午饭,临走前把我叫过去,让我回来通知你做好准备,说三位著名的党报记者是专门来采访你的,当时步、骑、炮、政四科的十几个孙子羡慕地看着我,老子自豪啊!哈哈……老大,那个男记者胸前挂着一部漂亮的德国相机,新崭崭的,估计老大的光辉形象很快就要出现在《中央日报》第一版显著位置上,咱们兄弟这回也跟着光彩啦!”
“死螃蟹,你***千万别开这种玩笑,会吓死人的!”
安毅大吃一惊,揪住李铭德的衣襟盯着他的双眼。
李铭德拨开安毅的手:“老大,这可是政治问题,我哪里敢开玩笑吗?我说你怎么了?别人眼巴巴地想出名都不行,可这么长时间你总是躲着,不是个事儿啊!干脆大大方方地接受采访,以你的胆量还怕什么?再者说了,那两个女记者挺漂亮的,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说话温柔得很,走进门就带进一阵阵花香,弄得老子脑袋一阵晕乎。”
众弟兄哈哈大笑,接着望向安毅,安毅却在想着回避的事情。若在其他时间,安毅就算接受采访也没关系,这个时期绝对不行,他意识到自己的形象要是上了报纸,正在和自己进行数项私下合作的汉斯很有可能由此知道自己的黄埔军人身份,特别是彼此私下即将展开的军火生意,很可能因汉斯的顾虑而受到影响,这可是威胁到数千大洋收入的大事。退一步说,若只是文字采访问题也不大,到时候汉斯在报纸上看到安毅的名字没关系,中国人同名同姓多着呢,要是问起只需轻松糊弄过去即可。安毅已经打定主意,近期内决不能让自己的形象出现在报纸上,以后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情。
安毅抓起床头的武装带,迅扎在腰间:“弟兄们,今天咱们这射击练不成了,都休息吧。螃蟹,等会儿你就说回来没见到我,弟兄们都会为你作证,别担心。老张,下午的政治课6教官不是请假改成自修了吗?你多担待点,要是问起我……就说我病了去了校医院,不会有什么事的。”
“老大,咱们弟兄替你圆谎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可你千万别溜出校门啊,要是被逮着了,咱们区队这个月的红旗就没了!红旗没了本季度奖金就飞了,弟兄们都眼巴巴指望月底的这笔奖金过日子了。”
宣传委员李铭德的政治觉悟终于被奖金战胜。
张天彝也劝道:“小毅,我估计你躲不了,要是大队长他们和政治部的人命令咱们去找你,咱们也得乖乖地去,校园就这么大,平时你爱去哪儿弟兄们都知道,找也不是,不找也不是,你这不是让弟兄们为难吗?”
“滚一边去!现在到下午四点半,也就三个半小时时间,四点半一到他们就得跟随长官们坐船回城里,否则今晚回不去,老子熬过这三个半小时就行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我就不信他们能天天来……怎么?一个个老脸皱成蛋皮似的,这点小忙都不帮老子还说什么两肋插刀?行,不难为你们,到时他们真命令你们这帮孙子找我,你们就尽管找,要是真被你们找着老子也认了!走了啊!老张晚上帮老子打饭回来,从现在开始,老子就是病号了!”
安毅说完,推开拦在面前的弟兄大步离去。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不想出名都难(下)
数分钟后,安毅埋头走进了校医院,看到值班医生正巧是认识的女医生6凌,就捂着肚子坐在病号位置上陈述“脑袋有时痛有时又不痛”的病情。
6医生看到是名人安毅,招呼得非常周到,但这脑袋疼可不是那么好诊断的,忙乎十几二十多分钟后,美女医生给安毅开出几片安慰药,把安毅送到门口还叮嘱有空常来,安毅没好气地随口回答了一句,让美女医生愣之后咯咯笑个不停:有你这样诅咒人的吗?亏你长得像仙女似的!
走出校医院,安毅想想不行,自己平时爱去哪里弟兄们都知道,想藏也藏不住啊!好在午休时间,校园里没什么行人,急得蹦蹦跳的安毅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想来想去终于给他想到个地方,那个地方安毅只去过一次就敬而远之,谁也不会想到安毅竟然会藏身在那里。
拿定主意后,安毅笑眯眯加快度,一面走一面暗自得意,不一会儿就走进了目的地军人俱乐部,迅推开虚掩的大门麻利地关上,转过身来回头一看,他整个人傻了:原以为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围坐着十几个人,似乎在低声讨论什么事情,这群人听到动静,全都望向大门方向,把自以为诡计得逞的安毅看得叫苦不已——几乎全都是熟人,而且还是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血花剧社成员!
蒋先云等人见是安毅非常惊讶,随即哈哈大笑,全都迎了上来,看到脸色白的安毅转身开门想要溜走,一群人哪里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为了劝说安毅参加血花剧社,这群前三期的老大们费尽口舌无法得逞,却又不得不佩服安毅的各种借口和花招,每次都被安毅花言巧语躲过,老大们回来细想就感觉自己又被忽悠了,此刻安毅自投罗网,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跑什么跑?给我老实点,坐下……你们两个去把门关上!”
蒋先云一把将安毅扯到中间按在椅子上:“再也不听你的任何花言巧语了,老子从现在起就算你加入剧社了!”
安毅摇头苦笑道:“老哥,哪里有你们这样逼良为娼的?”
“你说什么……”
“君山揍他,这孙子的嘴巴损得很……”
“鞋呢?老子地鞋呢?别挤我。老子要用鞋底教训这个小流氓……”
……
被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地安毅苦苦哀求。看到一群老大兴致正浓哪会放过自己。情急之下把矛头对准了剧社头头蒋先云:“……蒋先云。奶奶地。你现在好歹也是个中校侍从官了。怎么还如此斯文扫地啊……老贺。你他娘地敢捏老子……啊哟……别打了。小弟认错行了吧……”
廖斌恶狠狠吼道:“今天你自投罗网。不加入也不行了。老子是上过战场地。不怕陪你死掐。熬吧。看谁熬到最后!”
一群人死死按住躲了很久见不着面地安毅。七嘴八舌兴奋地虐待加利诱。终于在第十一分钟听到了安毅痛苦地喊出大家喜欢听地话:
“老子答应了行了吧……你们这帮孙子损啊……老子现在是病号啊……”
半小时后,有气无力的安毅放下剧本站了起来:“明晚就要演出了,小弟怎么样也赶不上啊!万一演砸了,小弟怎么对得起辛苦了半个月的大哥们?这样吧,我先回去,下次写出新剧本我再来。”
“站住!给老子回来……”
蒋先云一把将抬腿要跑的安毅揪回来:“无论如何,明晚你都要跟我们一起到女师大演出,这是咱们自东征开始到现在的第一场演出,也是你加入剧社的第一场演出,决不能让你小子再溜掉!”
“对!怎么样也要他出演个角色,只要上过一次台,他再想跑也跑不掉了!”
二期的老黄随声附和,弟兄们也纷纷同意,这副样子就像在说:小子,你破过处之后不想呆在怡红院都不行了。
安毅知道想躲也躲不过了,无奈之下反而来了精神,似乎好不容易鼓起最后的勇气一样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子豁出这张老脸了!就挑一个复杂点的角色试试,就演这个匪兵乙吧!”
众弟兄听了哈哈大笑,接着就是一阵臭骂,蒋先云想了想却爽快地答应下来,只要安毅参加进来就是个良好的开端,自己这帮人如今都进入军中各部担任中下级主官,军务繁忙时间有限,而且没几个月就要参加北伐了,剧社不能后继无人,小弟安毅虽然大大咧咧没个正经,但只要他真的当回事就会大有作为,不见得比自己这批人做得差。
深思熟虑之后,蒋先云大声拍板:“行!就这么定了,小毅挑的这个角色没有台词,只需换两次服装跟随大家走过场就行,不会影响到原来的秩序,也就不需要做什么调整了,唯一的问题是小毅这长相…啧啧,匪兵可不能比革命英雄长得帅,否则很影响整台戏的效果老廖,麻烦你带小毅进去换套衣服画画妆,和咱们一起彩排一次看看效果如何?”
“好咧!走吧……小毅,你愣着干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可是金口玉言的,别告诉我你想反悔。”老廖斜眼看着安毅。
安毅看到周边哥们儿不怀好意的狞笑,连忙矢口否认:“哪里哪里?答应了我就不会反悔,不过既然是彩排就不用那么认真了吧?”
蒋先云严肃地看着安毅:“不行,干什么都得端正态度,你……谁敲门?等等,我去看看,是不是陈赓小子能抽出时间过来。”
看到蒋先云走去开门,安毅突然想起记者采访的事,预感到可能是记者们或者被迫遵命的弟兄们找到这来了,得赶紧找个地方躲避才行,否则光辉形象就要上报了。心中慌乱的安毅四处看看,灵机一动立刻挤出笑容拉着廖斌的手:
“老廖,走,小弟想通了,快带小弟进去化妆吧。”
“这还差不多,走吧,我帮你化这次妆可以,你得记住我是怎么画的,以后演出你可得自己化妆才行。”
廖斌边走边交代。
“那是,那是……时间就是生命啊,快点吧,老廖……”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实话实说(上)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我先出去等你。”
画完妆后,廖斌留下安毅先出去了。
“马上好。”
安毅扣上皱巴巴的土黄色匪兵服纽扣,弯下腰对着桌面上的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化妆效果,不得不佩服老廖的化妆术:用白色粉底把一张脸全都抹白,用深色油彩随手涂抹了几下,再用炭笔在额头、眼角和口鼻两边画上一些线条,几下就把一脸正气的安毅弄成个刻薄奸诈的匪兵,活脱脱就是一个反面典型。
安毅放心地喘口大气,抓起靠在墙上的木头道具枪挂在身上,拉开化妆间的小门走进大厅,看到熟悉的兄弟黄剑光几个和政治处的两个教官站在大门边与蒋先云说话,立刻佝偻上身,迈开螃蟹步走到几位剧社学长身后。
蒋先云在众人的注目下转过身,看到躲在弟兄们身后的安毅立刻高声下令:“安毅,过来!”
一群剧社学长纷纷望向身后的安毅并闪身让出条道,匪兵乙安毅立刻引来所有的目光。
谁知安毅反应奇快,满脸惊讶地四处张望,嘴里还在嘀嘀咕咕配合脸上的茫然表情,就像根本不认识安毅一样:
“安毅?谁啊……天花板上没有……我看看是不是藏在桌子底下……咦,抽屉里也没有……查无此人啊……”
安毅滑稽的化妆本来就让人想笑,此刻看他东张西望故作镇定的拙劣表演,加上欲盖弥彰的幽默话语,立刻引哄堂大笑,就连大步进来的两个政治教官也放下严肃刻板的面具,情不自禁地加入到欢笑的行列。
蒋先云笑完走到安毅身边,低声说道:“小毅,原来你竟然是为了逃避采访任务才躲到这里来的啊?你那几个弟兄一直在为你开脱圆谎,说什么没通知到你也根本不知道你在哪儿,但我一听就知道,他们和你小子穿同一条裤子,不过也好,让你走投无路之下糊里糊涂闯进来了,哈哈,怪不得今天你这么爽快答应加入剧社呢。”
安毅愁眉苦脸地叹道:“爽快?小弟地隔夜饭差点都被你们挤出来了。身上还不知有多少青紫伤疤呢。唉……老子自作聪明。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蒋先云忍不住又笑了。但他很快就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小毅。别地事情可以开玩笑。唯独今天这个政治任务不行!你想想看啊。东征胜利后广东安宁下来了。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人民地革命热情。我们革命军很快就要开始北伐。去打倒那些鱼肉百姓祸国殃民地军阀。国民政府和各个革命军从上到下都在积极做着准备。这个时候更需要激革命斗志。树立革命军地良好形象。以吸引更多地有志青年加入到军队中来。其中。政治宣传是各项工作地重中之重。你怎么能逃避呢?你是革命军人。是咱们黄埔地优秀学生干部。要明白自己肩上地重任啊!”
话说到这份儿上。不去是不行了。安毅只好点点头走向两位政治教官。刚想敬礼。突然意识到自己地一身匪军乙打扮。连忙放下举到一半地手。飞快地解下斜背地破木枪放到地上。乐呵呵地点头哈腰:
“曾教官、钟教官。两位长官在百忙中还亲自莅临指导。太辛苦了。哈哈……长官找学生有事?”
“住嘴!你这油腔滑调地家伙。噗……”
曾教官看到安毅地样子想严肃都严肃不起来。
爽快的钟教官一把拉住安毅的手就要往外走,安毅连忙请求换身衣服才出去,否则穿这身匪兵衣服走在校园里说不定会引起公愤,钟教官只能强忍笑意松开手。
安毅在阵阵哄笑声中跑进里面的化妆间,很快换好衣服戴上军帽出来,半掩脸面跟随两位教官匆匆离去。
俱乐部大门一关上,剧社的弟兄们就笑得不行了,这个说“这家伙真是个表演天才”,那个说“刚才的经过活脱脱就是一幕滑稽戏”,只有老贺乐呵呵问了大家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小毅干嘛不卸妆啊?”
政治部办公室里,三名心焦的记者终于等到被领进来的采访对象,看到安毅脸上的残存油彩都很惊讶,细问之后才知道安毅不知道记者们要来,正在血花剧社排练节目,匆忙之下卸妆不干净。
熊副主任拿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安毅:“擦擦,净瞎胡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党报采编主任周玉华小姐,这位是专访记者叶青小姐,这位是摄影记者林建民主任,林主任随军参加过东征,拍摄出大量优秀的战地作品,今天各位尊敬的记者受党部委派专门来采访你,采访内容是军校的训练和学习、军民关系和青年军人政治信念和人生理想等方面,这些你都熟悉,亲身经历的事例很多,就畅所欲言吧……好了,各位,人给领到了,哈哈!时间宝贵你们忙吧,我有点事出去一下就不参加了。”
熊副主任给安毅送上杯开水就领着几个下属离去,这是记者们的要求,记者们担心校领导在场安毅放不开。
二十一岁的短专访记者叶青很有女人味,属于那种不算特别漂亮但非常有女人味的人,白皙的脸月牙形的眼睛让人倍感亲切。她见安毅坐下后把熊副主任给的白手绢放在一边没拿来擦脸,便含笑问道:“安毅同学,你怎么不用手绢擦去脸上的油彩啊?”
心不在焉的安毅正在低头考虑怎么样才能说服摄影师放弃拍照的问题,听到叶青问话,想也不想随口回答:
“我哪里敢用熊副主任的手绢啊?上面的两朵梅花肯定是出自他夫人之手,要是沾上油彩他回家就说不清了,万一影响他家庭和睦怎么办?我不是害了他吗?不用那么麻烦,采访完我回去洗洗就行了。”
三个记者哪里会想到安毅一开口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最先明白过来的摄影记者林建民借扶眼镜之机掩饰自己的笑意,两个女记者呆了几秒钟,随即放声大笑起来,突然觉得眼前的安毅是这么的有趣,这么的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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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七章 实话实说(下)
“安毅同学,没想到你这么幽默风趣,很好!我相信今天的采访将会很顺利。”
叶青含笑问道:“之前我们掌握了你的不少先进事迹,特别是你们与东郊林村民众建立的军民鱼水关系,得到了中央党部领导的高度评价,这也是我们今天采访的重点之一,希望你不要拘束,畅所欲言,好吗?”
“啊?哦……可以,可以。”
安毅坐正一些,但脑袋还是下意识地低下。
叶青与采编主任周玉华对视一笑,相互点点头开始采访。
周玉华摊开采访记录本提起钢笔,林摄影师拨弄相机进行准备,叶青把双手放在桌面上开始提问:“安毅同学,你最大的理想是什么?”
安毅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实现祖国统一,建立独立自主的新共和。”
“很好,我们了解到你对军阀割据的倒行逆施非常痛恨,在考入黄埔之前曾经有过一段难忘而精彩的经历,当时你被军阀杨希闵的叛军抓去做苦力,挖战壕对抗革命军,不堪忍受之下你毅然投身到革命军队一边,参加了著名的龙眼洞攻坚战并立下赫赫战功,非常了不起!能对我们说说当时你的思想转变过程吗?”
叶青显然在采访之前做足了准备。
安毅听完她这一大段话非常感慨,心想中国记者为何在哪个时代都这样?一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到了他们嘴里,竟然能说得这么堂而皇之无比高尚。安毅心里很是抵触,想了想决定按自己的想法来说,也让这些记者们今后长点记性:“记者同志,你们是想听真话呢,还是想听场面话?”
几个记者惊讶地对视片刻,叶青颇为不解地回答:“当然要听真话了,新闻和专访的原则就是真实。安毅同学,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实话实说就行。”
“实话实说?”
“对。实话实说!”
安毅点点头:“那好。我被滇军抓去是事实。但是我不用挖战壕而是开车运东西。虽然没日没夜地干累点。但要比那数千名被枪口顶着挖战壕累得死去活来地民夫强上百倍。至于你问我为何投身革命军。当时我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觉悟。只是看到一个十五岁不到地孩子因不堪忍挖战壕地痛苦而逃跑。结果被监管我地滇军连长枪杀在我脚尖前面。我才愤怒地。当时我很难过。质问那个开枪地滇军连长一句却被他猛踢两脚。我更愤怒了。从那时起我就打定主意要收拾他。结果第二天他被我拧断脖子。我心里也就舒服了。”
几个记者颇为惊讶地再次相互对视。叶青苦笑了一下问道:“那么。是什么力量促使你奋不顾身。冒着敌人地枪林弹雨开车冲进敌阵地?”
“是老宋那家伙提醒我地……不认识?我介绍一下。老宋就是一期毕业地宋希濂。和蒋先云、陈赓、陈明仁、胡宗南等等都是我早就认识地好哥们儿。老宋当时是特务连地副连长。偷偷潜入龙眼洞滇军阵地后方侦查。恰好碰到运送物资到滇军阵地无法逃命地我。当时战斗非常激烈。老宋告诉我滇军地火力很猛。要不开车冲进敌阵搏一下。对面地很多兄弟就会从此倒下!当时我刚拧断那个滇军连长地脖子。感觉自己地脑袋热乎乎地。听完老宋地打算想都不想就跟他干了。结果老天有眼真让我们打乱滇军部署。成功了。哈哈!”
安毅停下立刻补充一句:“在这儿我得提提宋希濂。这家伙是个有勇有谋地悍将。行动开始不久。他让我在滇军阵地后地警戒哨旁停下。车没停稳他提两只驳壳枪扑下去了。左右开弓转眼打死三个滇军。扛起沙袋上地机枪就爬到车顶上。我开车他射击。他至少打死打伤二十个以上地滇军官兵。这才最大程度地搅乱滇军阵地打击滇军士气。他居功至伟啊!可这小子是个实在人。到现在他对这段激战一个字也没提。我佩服他!与老宋相比。与那么多东征南伐浴血奋战地弟兄们相比。与成百上千地烈士们相比。我安毅这点破事算什么啊?对吧。各位?你们得好好报道一下老宋。总不能让真正地英雄这么默默无闻吧?”
记者们面面相觑,都愣住了。安毅的讲述虽然没什么精神升华,但非常真实,三人细细一想,在那种情况下也真难有什么思想斗争和觉悟猛然提高,这就让他们的采访难以进行下去了。
“那么你是怎么想到把两面党旗和军旗插在车顶上的?要是你没有对革命军队的向往,也没有较高的政治觉悟,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做?”
叶青果然是经验丰富才思敏捷的专访记者,一下就抓住了焦点中的焦点,让其他两位同行精神大振。
谁知安毅的回答让他们再次大失所望:“那不是我干的,还是那个宋希濂的手笔,这家伙把两面破旗子绑上去的时候把我吓得半死,对他说这样冲进敌阵还怕不被子弹打成马蜂窝?可老宋说得在理啊!他说要是没这两面旗帜,不但滇军向咱们开火,对面的弟兄们看到一辆卡车疯似地撞过来也会开火,与其前后遭罪,不如搏一搏对面的弟兄们看清楚了手下留情,这样或许咱们俩的小命更有保障些。事实证明,宋希濂同志是非常英明的!”
采访随之僵住了,叶青站起来示意两位同事跟她出去一下。
安毅看着三个记者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外低声商量,感到心里非同一般地畅快,心想小样的以为老子治不了你?ccaV的节目老子看了十几年,这一套套的玩意儿比你们玩的顺溜百倍!
三个记者商量一会儿再次回来,两个主任缓缓坐下,叶青却走到电话机旁一阵猛摇,接通后说道:
“我是党报编辑部的,给我接党部二局……大姐啊,你那弟弟可把咱们害惨了,这小子貌似忠厚其实大奸大恶啊!满嘴抹油、诡计多端咱们却束手无策,大姐你得评评理主持公道啊……这样?嗯……嗯……太好了!谢谢大姐……安毅,过来!听电话!”
安毅心知坏了,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接过气鼓鼓的叶青递来的话筒放到耳边:
“我是安毅……呀呀,龚副局长……行行行!龚大姐啊,小弟就这水平,思想境界还有待提高啊,现在不正是在军校废寝忘食吗……好好!大姐,小弟只有一个要求,要是答应了,小弟立马配合,就是要小弟当场写血书都成啊……哈哈,大姐别笑,这都是小弟的肺腑之言……对,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能拍照……什么原因……哎呀,大姐,这说起来就没意思了……既然你一定要听小弟只能献丑,原因就是小弟长得太帅,要是这副光辉形象印在报纸上,会让很多女同学女战士荒废学业耽误正事的……哈哈!大姐同意就好,不许反悔……哈哈!行!记住了,小弟下周有假立刻前往府上觐见!”
安毅放下电话大出口气,现三位记者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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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许多读者问铁骨在哪里?我这里只能报以苦笑……故事才刚开了个头,安毅的进步是一点点的,你总不可能让一个新手村的白板,去越级挑战终极Boss吧?另外还有高呼实业救国的读者,我们扪心自问一下,就算我们穿越回去,就真能搞懂那些科技展的门门道道?所以多一点理解,多一些宽容吧!
最后,推荐一本新人新书《禁修》(13179o5),上古修者的法宝,遍藏异宝的仙人洞府,存在千年的修者战场遗址。如果你是禁制师,那么你就能随意出入这些地方,获得其中的奇珍异宝。如果你不是,那么你一旦闯入其中,就等着禁制动,形神俱灭。杨凡无意中得了一段金丝线,成了修真界中极其稀少的禁制师。而在门内长老眼里,他只是一个后天之资的修者,一个被遗弃的无名弟子。连接:13179o5.www.uu234.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可怜的匪兵乙(上)
黄埔军校交通船追逐夕阳逆流而上,驶向上游的广州城,船上的官长们和三位记者在热情交谈,记者们对军校的印象极其深刻,深感这个四面环水的革命大熔炉里藏龙卧虎,人才辈出。
叶青和熊副主任等人坐在左舷硬椅上低声交谈,她将采访情况简要告诉大家,并说出其中的不少精彩之处。
她介绍说安毅端正态度实实在在地接受采访之后,给大家带来的感触实在太大,特别是安毅对林村问题的认识和见解,足以令三人刮目相看。安毅的观点是:林村是中国社会转型时期的典型代表,这种以宗族道德意识和传统观念来统治和约束每一个成员的自闭村镇,在几百年动乱不止的中国遍地都是,为了能平平安安活下去,他们不得不抱成一团,政府不应以强硬的行政命令和执法手段去管理他们,而是应该主动沟通,建立信任,可以从帮助这样的村镇建立起一支相对正规的联防队伍入手,尊重他们的道德传统和生活习俗,为他们培养自己的管理人才,请他们中具有影响力的代表走出来多看看,循序渐进,一点一滴去改变他们落后的观念,让他们真正看到变革带来的实惠,这样才能建立牢固的党群关系、军民关系和有效的行政管理制度。
最后安毅还补充一点:他认为这样的方式同样适合于对待全中国的少数民族,因为国民政府正在壮大,总有一天会统一中国的,中国少数民族占据几乎三分之一的国土面积,数十个民族拥有几千万人口,如何处理民族关系将是政府不得不面对的难题,林村,只不过是一系列难题中的一个小小难题而已。
叶青说完不解地问道:“这个安毅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外表斯斯文文的,却常说一些粗言俗语,看似大大咧咧满口胡说八道,却又让你无法批驳,细细一想甚为有理,而且某些新颖的观点和独到的见解令人耳目一新,令人难以置信如此深刻的见解居然会是从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的,总觉得没有深刻的思考和丰富的阅历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教官们也有类似的看法,不过见多不怪后习以为常,反倒觉得安毅本来就该是那样。
健谈的熊副主任没有开口,自从上一次偏听偏信误会安毅之后,内疚的他对安毅展开深入细致的调查,可以说没有几个人比他更了解安毅。叶青看到熊副主任的样子知道他有自己的看法,于是连声催问。
汽船将要接近码头,熊副主任想了想简单地说了几句:“如果,你看到一个人不满二十岁的人为了安葬自己的死难同袍,在寒风中连续不停地挖土扛石头,一直干到手上的血泡伤疤变成老茧;如果你看到他为一个初次见面自卑自闭的兄弟擦洗满身的疥疮脓包,小心上药天天如此直到康复;如果你看到他被误解被歧视之后,仍坚信误会总有消除的一天,一如既往地对你保持微笑和尊重;如果你看到他用自己的言行带动身边的所有人天天进步……那么,他的任何表现你都能理解,他做出任何成绩你也会觉得理所当然。”
走上码头的叶青细细品味熊副主任的话,似懂非懂,他身边的摄影师林建民则不无遗憾地说:安毅长得很英气,一定很上镜,不愿拍照可惜了。
安毅自己则没有任何的遗憾,经过这次采访,他仿佛突然想通了很多东西,与记者们道别之后他下楼洗去脸上的油彩,走出校本部的一刹那,从容和自信再次回到他的脸上,一路上他非常大方地和学友们打招呼,遇到呼叫的他停下脚步问有何吩咐,和气地与围上来的学友们坦率交谈,“***”、“兄弟我”这样的口头禅照样一个接着一个,不管你笑也好惊讶也好反正他就是这样,向大家展示自己真实的一面,不愿意背负什么心理包袱,虚情假意的确活得很累。
次日下午五点半,安毅跟随血花剧社的弟兄们走下码头进入广州城,在南关戏院旁的一个师兄的家里与剧团的其他成员会合。陈赓几个抽出时间赶来演出的学长们见到安毅非常高兴,好奇地询问小师弟是怎么走进艺术大家庭的?
蒋先云等人绘声绘色一阵介绍。让大家笑得直捧肚子。
安毅等学长们笑完。郑重地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表明自己地态度:加入以前是自己地认识不够。现在想通了一点也不后悔。愿意为剧社尽心尽力。一席话让学长们惊讶之余深感满足。大家知道凭着安毅地能力和一贯地表现。除非不愿意。只要他愿意一定会做得很好。
用完简单地晚餐已经是六点半。四个学长雇来几辆人力车。把道具先拉到女师大。大部分人步行前往。
刚到女师大门口。剧社一行就受到师生们地热情欢迎和接待。
金慧淑和潘慧勤两位看到思想落后地安毅赫然在列。非常惊讶也很高兴。不停地问安毅是怎么提高认识地?
安毅乐呵呵一个劲儿地打呵呵。几句话绕来绕去。就让两位具有先进思想地女中豪杰迷糊了。两人忘了刚才地问题。非常自豪地为安毅介绍起自己学校地历史和现状。贺衷寒、蒋先云等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佩服不已。再一次领略到安毅高地忽悠水平。
忙忙碌碌之后已是晚上八点,能容纳两千二百余人的礼堂里座无虚席,与学长们坐在舞台右侧深处的安毅看到主持人金慧淑身穿红色旗袍的倩影,倾听她熟悉的声音,微微叹了口气:“如此风度,不去做专业主持人实在可惜了!”
这次两校剧社合作会演的节目丰富,有合唱、舞蹈、民乐演奏和独幕话剧等,这次血花剧社与师大剧社第一次合作演出深受欢迎的《还我自由》是重中之重,所以也是准备过程中最花时间和精力的。
血花剧社新编的剧目《觉醒》放在最后,安毅今晚的唯一任务就是扮演《觉醒》里面的匪兵乙,刚一出场就被当地觉醒的民众领着打进城里的革命军一枪打死,要求匪兵乙被打死后偷偷爬到后台,马上换上革命军的衣服,立刻跟随在一群学长们的屁股后面冲上舞台摆个造型闪耀亮相,形成大军压境、革命胜利的声势就算完成了,出场时间不到一分钟,难度并不大,所以也没人为此特别指导戏份不多的安毅,安毅也就能够优哉游哉地欣赏师大美女们的演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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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一节安毅就要闹大笑话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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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可怜的匪兵乙(下)
前面的两个合唱、一个独舞和女师大的独幕话剧赢得了阵阵掌声,安毅却觉得内容平淡乏善可陈,接下来的民乐演奏却让安毅非常惊讶,《步步高》等三广东音乐传统曲目演奏得非常精彩,参加演奏的女生们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琵琶、二胡、扬琴、笛箫等民族乐器的演奏技艺非常娴熟,相互之间配合默契,从容自信,一个个或是娇美,或是婀娜的女生在明亮的灯光下是那么的温婉动人,使得安毅突生一个想法:要是和平时期,老子立马退学,使尽一切手段把这十二个宝贝儿拐走,也成立个女子十二乐坊,全国巡回演出一圈再前往欧美各国,哪儿钱多就上哪儿去,将作曲、配乐、剧务、策划、经纪人、经理、教导员和男保姆等数职容于一身,整天躺在花丛里,数钱数到手抽筋。
这个精彩的节目结束,《还我自由》随即开始,这是一幕反抗封建家庭包办婚姻的剧目,由于李之龙在海军局身居要职,早已退出了剧社,原本由他反串的女主角现在是由真正的女生潘慧勤主演,男主角仍旧是廖斌,陈赓出演的地主婆现在由女师大的另一女生出演。
节目开始,地主家的长工廖斌挑着一担柴下山,地主的女儿潘慧勤领着大汗淋漓的老廖走进后院放下重担,从胳肢窝下方掏出手帕心疼地给老廖擦汗,老廖激动地捧着地主女儿的手,两人四目相对,欲言无声。
这时,地主婆无声无息出场了,一阵矛盾之后,改演家丁打手的陈赓和黄埔二期的老黄等人凶神恶煞冲上台来,将老廖打翻在地,将地主女儿五花大绑,严刑拷打,痛责她不守妇道等等罪行,直打得“遍体鳞伤”,由老地主扮演者李继洲下令拖走……
台下呜咽声一片,泪花飞舞,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婚姻自由”,立刻从者如云,吼声震天,“打倒地主阶级”、“打倒包办婚姻”等吼声接踵响起,震耳欲聋,把大幕右侧的安毅吓得不轻。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演出已经圆满结束了,台下掌声雷动,欢声不绝,两校剧社的第一次剧目合作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接下来的诗朗诵安毅没空欣赏了,被叫到后台帮助学长们准备《觉醒》剧目的演出,搬道具挂背景纸板等忙的不亦乐乎,卸妆完毕的潘慧勤等女生也跑过来帮忙。
由于刚才的演出非常成功,弟兄们都很兴奋,没有人记得该向第一次参加演出的安毅提醒点出场时该注意什么之类的,几位学长大腕儿没人帮安毅忙搬东西只顾和美女交流心得体会,安毅在剧务的指挥下干这干那,转得像陀螺似的,当演出正式开始之后没顾得上喘口气,又被三期的老周像赶羊似的轰进后台一间小房里,随着几个匪军扮演者手忙脚乱地找衣服寻木枪,准备出场。
由于《觉醒》剧目长度只有十分钟,准备时间非常急促,加上后台小房间正好灯泡出问题,本就光线昏暗,还一闪一灭的,满头大汗的安毅飞脱下衣服,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匪兵服换上。
没想到由于太过慌乱,另一位学长恰好把自己脱下的灰色革命军军服压在了土黄色的匪兵服上面,安毅根本没注意拿起就穿上了,连革命军的帽子也都戴上。
安毅好不容易捡起地上的破木枪,上场的喊声已经响起,于是就贴在几个饰演匪军的学长身后穿过幽暗的走廊,还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就跟着前面的四人冲上舞台。
他摆好架势。举起破木枪。抬头就看到蒋先云扮演地革命军团长、贺衷寒扮演地政委和陈赓扮演地农民自卫队长这三个英雄人物已经威风凛凛地站在了假山上。率领几个革命军和一群拿锄头铡刀地农友苦大仇深地怒视自己几个。
由于安毅身材高挑。极为醒目。又站在老黄扮演地匪军团长身后一步。位置最靠近舞台边沿。台下两千多观众很快便现了身穿一身革命军服装威风凛凛地“匪兵乙”。议论声疑惑声逐渐响起。
好在自卫队长陈赓反应迅。挥手指向安毅大声喊道“看。这个混进革命队伍地败类。今天绝不放过他!”
蒋先云和贺衷寒也迅即反应过来。非常默契地同时喊“打!”。枪击地效果声噼噼啪啪响起。安毅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顾紧记要求应声而倒。三下两下跟随几个扮演匪兵地弟兄们爬到幕后。飞也似地赶往小房间。昏暗之下好不容易挤进去再次出错。拿起身边学长换下地匪兵服装飞快穿到自己身上。蹲下摸索好一会儿才找到武装带。扎上之后再次落在了人群后面。
安毅抄起破木枪急忙赶上。尚未能停下喘口气。台下地欢呼声响起。马上跟随几个学长冲出场。三下两下爬上弟兄们特意为了突出他地形象而特定地最高处。举起破步枪按规定摆出个勇往直前地造型。
谁知他摆了很久姿势。台下不但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声传来。反而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让台上摆出漂亮造型地弟兄们郁闷不已。
明亮的舞台灯光下,主持人金慧淑见到“匪兵乙”站在革命队伍中的最高处,一副奋不顾身的样子非常显眼,立刻明白出漏子了,她慌忙跑到工作人员身边疾呼闭幕,没等大幕完全合上就跑到一群革命军的造型前面,气愤地指着站在最高处的安毅大声质问:“安毅,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故意捣乱吗?”
安毅看到大幕缓缓合上,整个人不由松懈了下来,突然听到有人质问自己就望了下去:“是金小姐啊,有什么话等我爬下去再说吧,累死我了,这活哪里是人干的……”
众弟兄感觉不对,纷纷抬头望了上去,赫然现安毅竟然穿着一身的匪兵乙服装,竟然还让他站在最高处,立刻明白刚才台下两千多人异常反应的原因所在,看着安毅毫不知情的样子,一时间气得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蒋先云气得原地转了两圈,指着爬下一半的安毅大声骂道:“**你***匪兵乙……”
从这一天开始,总是喜欢给别人起绰号的安毅终于有了他一生中的第一个绰号——匪兵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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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节我边写边笑,写完肚子都笑疼了!呵呵!
黄埔生涯不止有严苛冰冷的训练和纷扰不断的党争,还有欢愉畅快充满革命乐观主义情怀的时光,我只希望自己能写出一本不一样的作品。当然,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铁血的岁月就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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