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万剑山庄
第四百六十六章万剑山庄
这上等房间虽然没有想象中华丽,但是也不算寒酸,足有二十几平大小的空间里,靠近里侧是一张雕花的柏木大床,草绿色的床帐,锦缎绣猫扑蝶的被褥,窗下一张红木方桌,四边摆着四张高背雕花椅,墙角一只高几上放了只大肚青瓷花瓶,瓶里插了两只有些蔫的桂花枝,高几对面的角落放了一架四扇山水屏风,屏风后有只小小的马桶,想来是晚上小解所用。
木艾转了一圈儿,笑嘻嘻的扑到桌前,“原来上等房就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一晚上要收几两银子啊?”
欧阳手里端着茶杯,听她如此问,就掩了眼中的冷厉,抬起被升腾的茶雾染得湿漉漉的睫毛,温温一笑,“应该是一两银一晚,被褥被人用过,睡时再换了吧。”
木艾点头,“一两银,这价还算公道。”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就唤了小二进来,要了两个清淡菜色,两碗米饭,吃起了晚饭。
一个偏僻小镇客栈里的饭食可想而知,只能算做熟了,绝对谈不上美味两字,木艾勉强吃了两口,就搬出了空间里的存下的几样小菜,一边感慨着这些年锦衣玉食养叼了胃口,一边给欧阳夹了两块鸡汁豆干放到碗里。
夫妻俩吃了饭,唤了小二拾掇下去,趁着天色未暗,相携出去走走消食。
将要下山的夕阳,给整个小镇披了一层橘红色的纱衣,田里的农人们扛着农具走在回家的路上,或者打上一斤包谷酒,买上半斤五香花生,或者给家里的小孙子买些糖片,喜滋滋的捧在手里,就如同那是全世界最好的吃食一般欢喜。
木艾和欧阳静静走着、看着,渐渐感染了他们的那种知足,那种喜乐,两人嘴角就带了笑,待得天色完全暗下就牵了手回去客栈,洗漱拾掇停当,换了空间里的干净被褥出来,夫妻俩抱着电脑,带着耳机看动画片,直被那两只猫和老鼠逗得笑声连连,末了,收了电脑,相对而眠。
暗夜里,欧阳轻轻贴在妻子的耳边,低声细语,“放心睡吧。”
木艾嗅嗅他身上让她倍感安心的气息,粲然一笑,“你也好好睡吧,我撑了灵气罩。”
“唔…”欧阳淡淡应着,把妻子往怀里搂了搂。
夜色正浓,风儿正轻,有****相偎做着美梦,当然也有人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第二日一早,唐门师兄妹三个洗漱之后下了楼,那大师兄换了套竹青的长衫,羊脂玉环束了头发,更显风度翩翩,英姿勃发,看得大堂里用饭的人都暗暗赞了一声好。
师兄妹三人坐到窗边,点了几碗粥,两盘葱油饼,两碟小咸菜,就低头吃了起来。
大师兄不动声色的在大堂里巡视一圈儿,没有见到木艾夫妻的身影,那眼里不免就带了些失望,小师妹恨得死死捏了手里的筷子,却忘了胳臂上的伤口,痛得“哎呦”一声,那三师兄连忙问道,“怎么了,师妹?手臂的筋又疼了?”
那小师妹点点头,敷衍道,“嗯,刚才抻了一下。”
那大师兄回过神来,扭头挨近小师妹嗅了嗅,微微皱眉问道,“抻筋应该用化瘀酒揉,怎么反倒上了金疮药?”
小师妹冷哼一声,不肯理他,低头把碗里的米粥当了木艾,狠狠用筷子戳着,半晌骂道,“这是什么破粥,半点米香都没有,清得能照出人影儿来。”
大师兄皱眉,劝慰了两句,“出门在外,先将就一二吧。”惹得小师妹越发把那碗戳的叮当响。
三人一时吃过饭,唤了老掌柜欲结账上路,老掌柜却笑着说,“今早一号房的那对儿夫妻离开时,已经给把几位客官的房钱一并结了。”
“哦,走了?”那大师兄连忙问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老掌柜被问得一愣,想着应该没什么大碍,就回答道,“看着像是往丰城去了。”
大师兄听了,眉眼间立刻就带了喜色,小师妹狠狠一跺脚,扭头就出了客栈。
师兄弟俩随即跟出接过小二递上的马缰绳,大师兄欲要快马追赶小师妹,却被三师弟拦了下来,埋怨道,“大师兄,你还是多照料一下小师妹吧,她真出了什么事,咱们也没法跟师傅交代。”
大师兄尴尬的咳了咳,勉强笑道,“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多哄哄就好了。”
那三师弟挑挑眉,低声说道,“大师兄,师弟和你说句实话,我不喜二师兄阴阳怪气的脾气,心里是希望师傅选你做门主,不过,如果你不娶小师妹,这门主之位最后说不得就会被二师兄夺去。大师兄,只要你当了门主,什么女子得不到,眼下还是先把小师妹哄好了吧。”
说完他就打马跑上了官道,留下大师兄脸上清白交错,末了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追了上去。
木艾和欧阳一早出了客栈,坐在马上小跑了半个时辰,选了一处水草丰美之地,放了奔驰和法拉利去填饱肚子,然后铺了油毡和毯子,摆了点心水果出来,夫妻俩一边闲话一边吃起来。
木艾切了一只香瓜,倒出里面的瓜籽,撒到旁边草地上,然后用勺子挖里面清香甜沙的瓤吃,“夫君,你说几个孩子,如果听说有武林大会这样的热闹,会不会也奔着那万剑山庄去啊?”
欧阳一口吃掉手里的豆沙饼,喝了一口泉水,温温一笑,“你这做娘亲的都想要去凑热闹,他们是你的孩子,当然也会去。”
“我是没见过武林大会什么样,才好奇想看看嘛。”木艾笑嘻嘻靠在欧阳背上,磨蹭着撒娇。
欧阳伸手把她揽到怀里,宠溺而无奈的笑,“好,就是天边咱也去。”
木艾满意了,咯咯在他怀里扭了扭,喂了他一勺瓜瓤。
不提木艾两夫妻如何游玩赶路,单说大禹涛儿和幸儿几人,与娄家兄妹结伴上路,结果不到几日,大禹就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那娄长忆自小也是读过书的,学识渊博,剑法精妙,性情和善文雅,很得大禹和涛儿喜爱,他们三人每日一起研习诗文,或者比斗剑法,相处很是快意,都为难得有缘交下这般好友欢喜。
只是那娄玉英,随着相处日久,也越发把一颗芳心死死的系在了大禹身上,赶路时必定要骑马伴在他左右,用饭时也要挨着他,布菜盛汤,殷勤备至。
甚至对幸儿也关怀有加,常以怕幸儿夜里害怕为名,伴着她睡在一张床上,想要打探大禹的家世底细和性情喜好。
可惜幸儿也是个古灵精怪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珠儿转着,怎么也没让她套出一点消息,反倒把娄家的祖宗八代摸了个清清楚楚。
大禹刚刚经过如烟那事,心中对女子实在提不起兴致,如今又加上一个娄玉英,对女子是彻底敬而远之,虽然碍于娄长忆的交情,不能对娄玉英如何斥责,但是,却紧紧守着男女大妨,没有露过一个笑脸,没有多说一句闲话。
这也气得娄玉英跺脚,越发发狠缠着哥哥帮他打动大禹的心。
娄长忆心中也很是为难,说实话,他是有些埋怨妹妹的,他难得遇到意趣相投的朋友,看着家世也不是普通人家,与之结交对自家必定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况且人家已经点明过家里有定亲的妻子,就等过上一两年成亲,妹妹实在没有什么希望。
但是,妹妹从小被家里长辈们娇惯得,只要喜欢就抓住死死不放,必定不会轻易放手,他作为亲兄长,也不愿看见她伤心,所以只得常在中间打打圆场,以免妹妹太尴尬。
涛儿则是无事一身轻,带着幸儿一起常常看着被娄玉英逼得手忙脚乱的大禹偷笑,幸儿甚至还抽空画了副画塞在背包里,想着回去后要给妈妈看看,自家哥哥多英俊潇洒,惹的别人家的小姐如此殷勤示好。
各人怀着或喜乐、或焦躁、或为难的心思,一路走走停停,十月初二这日傍晚,终于到了丰城外一百里处的入云峰下。
几人在山脚不远处的小镇子里找了家客栈小住一晚,第二日各自换了干净的衣衫,打点的利落清爽,吃了早饭,就向入云山赶去。
俗话说的好,望山跑死马,看着近在眼前的冲天山脉,想要近前也足足打马跑了两刻钟才来到山脚下。
抬头望去,这入云峰,真是山如其名,峰顶高入云端,古树参天,怪石嶙峋,很是奇美。在半山处一块平坦的山坡上,隐隐建了几座楼阁,虽然古树掩映,难见全貌,但是只瞧
那露出的几只屋角,也能猜出那楼阁必定建得雕梁画栋,精巧绝伦。
几人牵马顺着青石铺成的山路上了山,来到一座三丈宽的门楼前,半尺厚的松木漆成玄色,钉着牛眼大小的铜铆,门前两尊石雕麒麟,口中叼着海碗大小的石球。门楼正中悬了一块黑檀木的匾额,雕了“万剑山庄”四个金色大字,笔锋凌厉,隐隐带着杀伐之气,让见者心中皆不由得升起一丝寒凉之意。
大禹和涛儿对视一眼,眸中皆有赞叹,这里真不愧是傲视武林百年的第一大庄,武功名望这些暂且不论,只这份气势,就天下少有。
第四百六十七章 司马睿
第四百六十七章司马睿
众人驻足打量山庄之时,早有看门小厮,从那右侧敞开的小门里跑了出来,抱拳问道,“几位少侠,可是来此赴会的?”
娄长忆拱手回礼,点头说道,“正是,烦请通禀主家,就说明月城娄家来人拜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大红金字的帖子递了过去。
那小厮一见立刻捧着跑了进去,很快里面有两人笑着接了出来。
当先一人,三十几岁年纪,身材魁梧,一身银灰色锦缎长衫,墨绿绣花腰带,银色发箍束发,宽额头,眉眼微微眯着,嘴角好似时刻都带着笑一般,让人一见就心生亲近之意。
紧随在他后面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宝蓝锦缎衣衫,银色绣云纹宽带束腰,坠了几只荷包和玉佩等小配饰,赤金镶宝的发冠束了墨黑的长发,浓眉凤眼,高鼻厚唇,很是英气,只是微微高抬的下巴,挺直的腰背,隐隐透出一丝高傲之气。
那中年人含笑扫了众人一眼,当先上前抱拳行礼笑道,“哪位是明月城娄家庄娄少侠?在下黄普德。”
娄长忆来时是得过长辈们仔细嘱咐的,这万剑山庄老庄主司马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大儿司马强自小体弱多病,不能习武,娶妻唐门长女唐赛花,生子司马睿。小女司马怡十八岁时招了一江湖游侠做入赘女婿,生女司马姬。平日山庄事务多交由这入赘女婿打理,也就是这黄普德。
娄长忆不敢怠慢,连忙行了晚辈礼,口称叔叔,“小侄娄长忆给叔叔见礼了,家父和叔伯常提起叔叔。这次小侄出门,还要小侄带话儿,哪日黄叔叔去了明月城,一定要去我们家里小住几日。”
黄普德被他几句话捧得脸上笑意更浓,哈哈笑道,“说起来,我也有几年没去明月城了,心中也很挂念我那娄老哥,待庄里事务不忙,我一定登门拜访。”
楼长忆还要说话,却听黄普德身后那少年清咳一声,黄普德笑脸一僵,但是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依旧笑眯眯的拍了头说道,“你们看我只顾说话了,来,来,长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山庄的少庄主,听得是你们兄妹到了,特意同我一起出来迎接。”
娄长忆心中有些不喜这少年刚才那般做派,但脸上却也没显露半分,拱手行礼道,“长忆见过少庄主。”
司马睿连忙笑着还礼,说道,“娄大哥客气了,我比你年纪小,你以后叫我睿弟就好。”
娄长忆眉梢一挑,心里犹疑不定,本来家里叔伯们都说这少庄主性子高傲,平常江湖同道都难入其眼,可是此时听这话说得如此客气,倒与传言有些不符,于是原本那点不喜就渐渐平顺了,“少庄主客气了。”
那司马睿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众人,问道,“娄大哥身后这些朋友…”
“哦,是我只顾说话了,少庄主莫怪。”说着,他拉过娄玉英说道,“这是家妹玉英。”
然后他又指了大禹和涛儿几人说道,“这是欧阳禹公子和卫涛公子,还有他们的幼妹欧阳幸小姐,是我在路上结交的朋友,听闻咱们庄上召开武林大会,就与我一起上门凑凑热闹。”
娄玉英当先上前给黄普德和司马睿见礼,抬眼间见那司马睿眼里带着莫名的热切,她就忍不住心头一阵反感,皱了眉头微微退到大禹身边。
司马睿好似觉出她对大禹的依赖之意,眉梢微挑,但脸上还是依旧挂着笑,与大禹涛儿等人寒暄。
众人简单见过礼,就被迎进了山庄。
刚才在山下时被古树遮挡了视线,现在终于进了门,众人齐齐打量着这闻名天下的江湖第一庄的全貌。
第一进院子如同普通人家一般,门后砌着高高的影壁,雕着一副大鹏展翅图,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绕过影壁,正房、连同东西厢房都是二层的小楼,楼下游廊里每隔一丈就有一只百年松木雕琢成倒插巨剑的门柱,配上古香古色的门窗,雕刻成龙蟠巨剑图的空旷院子,让人一见就觉心胸开阔起来,可以想象的出,在这样的院子和大厅里开席宴客,将是何等的热闹气魄。
司马睿冷眼看着众人惊叹称奇,心头骄傲,笑着走到娄玉英身旁,极力做出温文模样,说道,“玉英妹妹,这里是几日后的宴客之处,你和娄大哥的住处我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你们远路而来,一定累了吧,我先带你们去歇息,午饭后,我再带你四处看看,可好?我们庄里景色好的去处很多。”
娄玉英微微退了一步,行礼道谢,“让少庄主费心了,不过,行路辛苦,我午后想要小睡片刻,可能要辜负少庄主美意了。”说完就扭头看向大禹,笑道,“欧阳大哥累了吧,咱们先随少庄主去歇息吧。”
大禹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喜她这样明目张当拿他做挡箭牌。于是扭头装作没有听见,与幸儿说起话来。娄玉英脸色僵了一下,低头不再言语。
司马睿见此,就冷了脸,黄普德眼珠儿一转,笑道,“娄贤侄,我那里还有些杂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们去看住处了。到了叔叔这里就随意一些,吃食用度方面,有什么事尽管派人来找叔叔。”
娄长忆连忙道谢,黄普德又笑着嘱咐了司马睿几句,这才转入西厢不见了踪影。
司马睿却不知为何突然像失了兴致一般,一言不发引了众人穿过正房旁边的宝瓶门,进了后院。
整个后院其实就是个占地十几亩的大花园,园中树木青翠,娇花成圃。
中间一座十米高的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假山下的荷池里,碗口大的浅妃色荷花在迎风起舞。
池塘外用乳白色的小石头铺了三尺宽的小径,一直通到一座小石桥头,桥下一湾溪水哗哗流过,偶尔那清澈的溪水里还会有巴掌大的红色锦鲤跳起。
过了小桥,花木掩映之后就是一排五六座小院,青砖红瓦,很是小巧精致。
司马睿一连走过三间,才在第四间那叫常春的院子前停下,推开小院门,引了众人到大厅坐下,然后交代两个伺候的丫鬟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娄玉英见他出了院子,轻轻舒了口气,然后笑着跑到门前,指了那窗前种了百合花的东厢,说道,“我和幸妹妹,还有彩云追月就住那间好了。”
娄长忆也看着大禹和涛儿笑道,“咱们到的早了几日,这山庄还很清静,等过几日来的客人多了,也许住处会排不开,涛兄,禹弟,咱们三个也住西厢吧,万一有人来了就让他们住正房。”
大禹和涛儿原本就是跟来看热闹的,客随主便,有个住处就好,自然不反对,于是住处就这样定了下来,各人洗漱小歇。
那司马睿离了长春院,绕过荷塘,走进西边独占一面、名叫仰山堂的大院儿。
两个小厮正垂首站在正房门廊外,一见他进来,连忙抢上前去行礼,笑道,“少庄主,您怎么来了,老太爷刚才还念叨来着?”
司马睿皱眉挥挥手,“老爷子在做什么?”
“回少庄主,老太爷刚进了书房。”
“你们好好在此看守,有事及时通报。”
“是,少庄主。”两个小厮看出小主子今日心情,连忙齐声应着。
司马睿敲了书房的门,等着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喊了声“进”,才略微整理了衣衫,推门进去。
绕过当门的四扇花鸟大屏风,就见一位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坐在楠木书案后,手里握了一本剑谱读得认真,时不时右手还要比划几下。
司马睿规规矩矩垂首立在一旁,不敢出言打断。
半晌那老者放下手里的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眼看看面色沮丧的孙子,问道,“怎么,那娄家姑娘让你失望了?”
司马瑞连忙行礼,答道,“没有,祖父,那娄家姑娘很称孙儿心意。”
“那为何一脸丧气?”
“呃…”司马睿想说娄玉英已经将一颗芳心暗许了别人,对他毫无半点倾心之意,可是又觉伤了他的颜面,于是只得闭口不言。
老者轻笑一声,“平日众人总夸你聪明,现在看来也是个愚蠢的。你姑父早就打探好了,那娄姑娘家里并没有给她定亲,就算这一路上看上了哪家小子,也没有大碍。你是我们万剑山庄的少庄主,天下有谁人能越得过你去?”
司马睿闻听此言,脸上就慢慢又转回了喜色,毕竟他也没听说过江湖上哪个世家名门有姓欧阳的,想来那欧阳禹也不是个有背景的,他堂堂万剑山庄少庄主,确实不必把他当成敌手。
老者起身背手走到右手边的一面多宝格前,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格,伸手指了最右上一处空位,说道,“我们万剑山庄,号称万剑,其实耗费祖辈们百年心血,也不过凑够了九十九种剑法,二十年前,我为了凑够这第一百本,曾出三万两银,欲买下祝由剑法,可惜那娄家老儿太过固执,坚定不肯出让。”
说着,他扭头看向孙儿,叹道,“否则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让你与他们家的女儿联姻。倒是要累得你牺牲姻缘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暗谋
第四百六十八章暗谋
(单位最近抓用电脑干私活的,我是重点对象,只能每晚回家熬夜码字,六千字要熬到凌晨,实在吃不消了,所以很抱歉,各位朋友,以后要有一段时间单双更了。单号单更,双号双更。这样我也能每隔一天早点睡觉,多谢朋友们体谅,非常感激!)司马睿连忙行礼,“祖父严重了,莫说孩儿一见那娄玉英尚算合眼缘,就算万般不喜,为了咱们山庄也定要全力以赴。”
“好,这才是我司马渊的孙儿,去吧,拿出你少庄主的气度来,再有几日就是武林大会了,到时我会宣告武林,在我百年之后由你接掌山庄。所以这几日你万不可惹下什么事端,让江湖同道们小看了。”
“孙儿定然不负祖父厚望。”司马睿听得祖父终于下定决定将庄主之位传与他,惊喜的睁大了眼睛,立刻跪地磕头。
司马渊摆摆手,“去吧。”
“是,祖父。”司马睿慢慢退出房门,那眼角和眉梢满满都是得意和喜悦,两个小厮一路送了他出门,互相挤眉弄眼笑着,猜测着老庄主说了什么,让少庄主立刻换了笑颜。当然,他们因此也没有看到,树后一闪而过的那道银灰色衣角。
黄普德一路笑着同那些向他行礼的小厮和丫鬟们和善的点着头,然后进了卧室,沉默半晌,狠狠一拳头砸在桌子上,“这个老不死的,枉我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他居然半点不放在眼里,那个毛头小子为山庄做过什么!凭什么要他接管山庄!”
“就凭他是司马家正统血脉!”不知何时屋角黑影里走出一个面色惨白,身形瘦削的中年人,全身黑色衣袍配上那双狭长眼里的阴狠之色,胆子小的人一见恐怕都能吓晕。
黄普德皱了眉头,“你怎么白日进来了,万一…”
“万一什么?现在你还在主事,我来去也方便些,恐怕过些日子你被人家扫地出门了,我再想进来也难了…”黑衣人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动手倒了杯茶。
黄普德脸上青红交错,恨恨坐到桌边,“我也没想到那老不死的会这般对我。”
“你的妻女姓司马,但你可是姓黄的,你是外人,就是为山庄累死,他也不会让你坐上庄主之位。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啊?”
“你?”黄普德瞟了他一眼,“你自己还自身难保呢,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武林大会,那老不死的,可是要联合江湖同道们去掀你老窝,谁让你找鼎炉练功,不去远处抓,非在这周边几城,惹得民怨四起,这些自命正义的老家伙们怎能容你?”
那黑衣人嗤笑一声,“我焦东沙可不像你这般好脾气,先下手为强的道理,我比你明白,不等他们去掀我老窝,我恐怕就先送他们下地狱了。”
“你…难道你有了什么计划?”
“当然,而且这计划对你可有大好处,说不定这山庄最后还会落在你的手上。”
黄普德眼角剧烈跳动,最终心里的不平之意还是占了上风,“说说你的计划。”
两人聚在一起,密谋多时,最后那黑衣人低声笑道,“这计划万无一失,以后这山庄虽说要你女儿接手,但不还是要你做主。”
黄普德想到以后这山庄再没有人敢小瞧他,眼睛微微眯起,冷光四射,半晌,沉声说道,“好,这事做了。”
黑衣人嘿嘿笑着,转身越过后窗,很快消失了…
大禹几人洗了头脸,换了干净衣衫,又聚到厅里喝茶,很快,司马睿又领着几个提着食盒的小丫鬟们敲门进来。
众人起身,娄长忆迎上前去,笑道,“少庄主厅中坐。”
司马睿上前拉了他的手一起坐了主位,笑道,“我刚刚去见过爷爷,他老人家身子不好,要我多陪陪娄大哥,正好也到了午饭时候,我就让厨房做了几个好菜色,来陪大家用饭。”
说着,几个小丫鬟就拎着食盒进了旁边的饭厅,九菜一汤,六晚米饭把一张柏木方桌摆的满满当当,司马睿张罗着引众人入了席,分宾主坐下。
两个伶俐貌美的小丫鬟也请了彩云和追月下去吃饭,彩云拿眼去望大禹,见他点头,这才行礼下去。
司马睿挑挑眉,拿过手边的一只白玉长颈酒壶,笑道,“这壶里装的是前些日子从莲城运来的上好莲花酿,我特意开了一坛,娄大哥,欧阳兄弟,卫兄弟,如果不嫌弃,就与我痛饮几杯?”
众人当然说好,主家有请,拒绝就是失礼,况且那一小壶也不过就七八杯的量,摊到每人头上,不过两杯,娄长忆在家是常饮酒的,大禹和涛儿这两年也被妈妈允许偶尔喝上几杯,也有些酒量。
四人都满了酒,齐齐举杯,娄长忆说了几句感谢话,大禹和涛儿也简单附和两句,司马睿嘴上谦辞,脸上却满满都是得意。
娄玉英在旁边看得越发不喜,她刚换了一套石榴红的纱裙,一头青丝盘成双垂环髻,耳上戴了两只小金蝶的坠子,淡扫蛾眉,既没有失了原本的英气,又多添了三分妩媚,原本她是打扮给大禹看的,没成想落在正志得意满的司马睿眼里,就错会成了,以为她是转了心意,特意为他而扮。
正巧大禹夹了一块鱼肉给幸儿,幸儿嘟着嘴低声说了句什么,他就起了乘胜追击的心思,笑道,“怎么?幸儿小姐是吃不惯这红烧鱼?这也难怪,我们庄里的大厨是刚从城里的仙客楼请来的,菜色的做法都是花王城那里传来的新奇手段,莫说普通人家,就是一般富户也不见得吃过几次。”
大禹听出他话里的贬低嘲讽之意,微挑眉梢,刚要开口反驳,幸儿已经嘟着小嘴儿把碟子里的鱼肉挑了出去,抱怨道,“司马哥哥应该再派人去打听一下,这做菜的大厨恐怕不是仙客楼里出来的。否则这鱼怎么会连腥味都没除掉,调料也放的太多,失去桂鱼本身的鲜味,再者说,这鱼最好是改了花刀,炸熟,做成松鼠桂鱼,浇些酸甜汁儿才对啊,红烧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鱼。”
幸儿自从出了家门果然是牢牢记得妈妈的话,乖巧懂事听哥哥的话,人前从不多言,所以司马睿一直没有多注意她,此时听她把菜色批判的一文不值,有心想发火,又觉跟一个小姑娘置气,有****份。
娄长忆打圆场笑道,“幸妹妹,想来平日在家一定对厨艺多有涉猎,这口味就叼了些,我倒觉这鱼的味道很不错。”
司马睿也勉强笑道,“这仙客楼的菜色新奇,幸小姐吃不习惯,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待晚上换上平日的厨子,为幸小姐做些家常菜色。”
大禹伸手又给幸儿夹了一块鲜嫩的笋子,温温一笑,“少庄主不必客气,家母擅长厨艺,又疼爱我们兄妹,平日饮食多精致,外面的吃食不管如何做,我们都是吃不惯的,少庄主就不要费心了。”
司马睿脸色一僵,“这么说来,令堂岂不是比仙客楼的厨子手艺还好?”
他这话就是****裸影射大禹和幸儿的母亲是厨子了,涛儿心里也恼怒起来,立刻放下筷子说道,“我姑姑做的菜,天下有资格吃到的人不多,等闲人自然不知道其中滋味。不过,这仙客楼的菜色,其它几城我们也都尝过,少庄主请的这位厨子手艺确实不高。待少庄主闲暇之时,还是唤来问问底细,别有人欺少庄子性子和善仁义,顶着仙客楼的名头骗上门来,过几日宾客盈门,真失了山庄颜面就不好了。”
涛儿跟着二皇子救灾两月,日日同那些执事小官打交道,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口锋比大禹厉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儿,几句话,明着是为山庄着想,暗着就是说司马睿拿着铜盆当金盆,还四处显摆,也不嫌丢人。
司马睿被气得脸上青红交错,还不得不咬牙道谢,坐了不到一会儿,就借口前面有事要办,告辞而去。
娄长忆送了他,苦着脸回来,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见大禹几人毫无半点惶恐模样,无奈,晒然一笑,反正他们娄家又无事求到万剑山庄头上,大会一过,各奔东西,倒也不必多在意。于是,重新入席,说笑着吃起饭来。
司马睿出了门直奔后厨,唤来管事的王二一顿叱骂,“你在哪里招的大厨,到底是不是那仙客楼的,如果有一点儿隐瞒,我就活活抽死你。”
那王二原本前些日子去仙客楼请人,但是人家仙客楼大厨也只有一个,楼里生意还忙不过来,哪里有空出外工,他怕空手而回,被大管事责骂,焦急的四处转悠,正为难时,有个叫章胖子的人毛遂自荐,说他就是仙客楼的厨子,因为不小心得罪了掌柜的,才被撵出来的,正无处落脚,愿意随他到山庄做事。
王二大喜,领了他回来,做了几个菜色,看着确实不错,吃着味道也好,就欢喜把他留下了,对外皆称是从仙客楼请来的大厨,其实那仙客楼动辄一桌儿席面就是百两银子以上,他一个小管事哪里吃过,就被这章胖子糊弄过去了。
今日一听少庄主要宴客,他就连忙让章胖子上灶大显身手,想要在少庄主面前长长脸面,没想到脸面没长成,反倒惹来了大祸。
第四百六十九章 辱人者必自辱
第四百六十九章辱人者必自辱
王二连滚带爬进了灶间把章胖子揪了出来,章胖子被司马睿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抖如筛糠,只几句喝骂,就招了实话,原来他在仙客楼不过是在后厨里负责切菜的,因为偷学几样秘制菜色被大师傅撵了出来,那日听得王二给的雇银高,就想着自己手艺还可唬人,跟来挣上几月银子,混口饭吃。
司马睿一听大怒,喊来几个护卫,生生砸折了那章胖子的右手,将他撵了出去,又狠狠打了王二三十大板,听得他惨叫连连,心里那口郁气不但没消,反倒更胜,疑虑也越深。
这姓欧阳的到底是什么人,看着衣着穿戴也不过就是小户人家的子弟,可是却能轻易尝出仙客楼的手艺,难道他们特意隐瞒了身份不成。
不过,无论他把脑子里的江湖世家如何翻检,都没翻出有姓欧阳的,于是也就丢在一边不提。
晚饭后,司马渊终于露了面儿,唤了娄家兄妹去书房小坐。
彩云追月趁着屋里都是自家人,就说道,“大少爷,中午我们姐妹与那几个丫鬟下去吃饭,她们言谈间百般打探我们府上的底细,而且还隐隐透话儿说,好像这万剑山庄与娄家有意联姻。”
“联姻?这娄家到底有何本事,能让万剑山庄与之联姻,恐怕这事有些蹊跷啊?”涛儿一边品茶,一边笑道,“而且这般说来,禹弟你可是挡了人家的道了。”
大禹苦笑,“我这可有些冤枉,找上门的麻烦还甩不脱。不过就是看场热闹罢了,尽量少惹是非就是了,过了初八,咱们就要上路赶去和妈妈汇合了。”
幸儿也笑道,“不知道妈妈爹爹,还有二哥诚哥他们到哪里了?我好想他们。”
大禹拍拍妹妹的头,“我倒觉得妈妈和弟弟们听了有这样的盛会,说不定也会聚来,到时候也许我们一家就在此提前重聚了。”
“那太好了,我好想吃妈妈做的饭菜。”
“贪吃。”大禹敲了妹妹一个爆栗,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
一日无话,第二日司马睿越挫越勇,照旧上门,邀请众人去后山游玩,期间不时向娄玉英大献殷勤,被拒绝之后,似乎也没什么恼意。
但是在第四日,他们一群人在如云峰侧峰修建的一处八角亭小坐时,娄玉英再次把碟子里的点心夹给大禹时,司马睿实在忍不住了,冷声说道,“欧阳公子起意来参加武林大会,想来身上也是有些功夫的,今日天色晴朗,此处风景也好,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剑法如何?”
“万剑山庄以剑法扬名天下,我虽习过几日剑,但是怎及得上少庄主精湛,还是不要出丑了。”大禹淡淡笑着推拒,身在万剑山庄的地盘,输了自然丢脸,赢了也是得罪主家,不论哪样,对他都没有好处,索性也就客套奉承两句,推辞了。
但是司马睿却以为大禹是自知剑术不好,心喜终于抓到他的弱处,一心要大禹在娄玉英面前出丑,于是言语越发讥讽不断,“怎么,欧阳兄弟这是怕了?若是这样,我也不强求,毕竟这胆量是天生的…”
大禹平日自觉身为几个弟妹的表率,孝顺母亲,稳重知礼,鲜有任性的时候,但是,不管他如何收敛自己的脾性,到底也是个十五岁的血性少年,被人这般嘲讽,也就动了怒。
冷冷一笑,打断司马睿的言语,“既然少庄主如此盛情,我再拒绝就有些不识抬举了,我们以三百招为限,点到为止吧。”
司马睿哈哈大笑,“欧阳兄弟太小看我们万剑山庄了,如若随便比试一二,就要三百招获胜,那岂不是给祖辈们累下的盛名摸黑。一百招!一百招,我必定赢你见分晓。”
“哦,既然少庄主如此自信,我少不得也要拿出生平所学,与少庄主切磋一二了。”大禹回身吩咐追月,“去房里把我的背包和无拘剑拿来。”
原本他是日日把长剑和背包带在身上的,但是毕竟是在人家山庄做客,如果还整日拿着长剑进出就有些失礼了,所以,东西就都放在了住处。
追月轻功不错,人又灵巧,不过片刻就把背包和长剑拿来了,大禹接了背包扔到涛儿怀里,一会儿万一有个好歹,背包里有金疮药,有泉水,也勉强可以救治一二。
他伸手摘下长剑上的玄色锦缎外套,露出里面一把银色长剑来,剑身长三尺,剑柄铸了圆环纹路,便于抓握,剑鞘上浮雕了两只展翅大鹏鸟,翅膀舒展开来,翱翔天际,傲视苍生,很是无拘快意的模样。
大禹最初随欧阳打了一年基础,后来又跟着徐老剑客学了三年的扶风剑法,虽然练习刻苦,小有所成,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一把合手称心的好剑。
到了蓉城后,任白衣等人疼他们几个如同自家子侄一般,平日里总是拉他们交手比斗,时不时的传授些小手段,也着实让他受益良多。这把无拘剑就是任白衣收藏里最好的一把,听得他们出门闯荡,特意送了他防身,没想到用起来却是极合手,他也很是珍惜。
司马睿一见那剑鞘上的大鹏鸟,立刻惊叫到,“欧阳兄弟,这剑可是无拘?你在哪里所得?”
大禹轻轻拔下剑鞘,答道,“正是,出门时一位叔伯所赠。”
司马睿眼里异彩连连,没想到这次比试还有这等收获,这无拘剑是三十年前一位成名剑客的随身武器,但是十年前那剑客突然不知所踪,这宝剑也跟着没了踪影。
今日居然在大禹手里见到,说不得他们山庄又要多把收藏了,等一会儿他轻易把他拿下,再提出重金买下这宝剑,大禹羞愧之下一定不会拒绝。
想到这里,他越发对比试志在必得,掀起衣襟塞到腰带里,然后当先跳下了八角亭,站在外面的平台上,喊道,“欧阳兄弟,请指教。”
大禹把剑鞘递给幸儿拿着,然后不紧不慢的掖好衣衫,这才跳进场中,抱拳回礼,“客随主便,少庄主先请。”
司马睿也不客气,当先一招蛟龙出海就直直刺向大禹胸腹,大禹挥剑挡下,两人立刻斗在一处。
娄玉英紧张的抓着亭边的栏杆,细白的贝齿死死咬了下唇,眼里满满都是担忧,扭头问着娄长忆,“大哥,你说欧阳公子会不会赢啊,万一受伤怎么办?”
幸儿正站了她旁边,不等娄长忆回答,先开口说道,“受伤了就血流满地呗,这不是英姐姐希望看到的吗?若不然,为何总在这什么少庄主眼前对哥哥关怀备至啊?”
“我…”娄玉本来是不喜司马睿的,一心倾慕大禹,可是大禹拒绝了她一路,她的那颗芳心被伤的千疮百孔,然而,司马睿这堂堂万剑山庄少庄主对她百般殷勤讨好,她的虚荣心又瞬间暴涨,就总做些挑拨之事,想要惹得司马睿气恼,大禹吃醋,然后就都会注目与她。
没成想,今日弄巧成拙,反让两人刀剑相拼,此时听幸儿一针见血指责,她的脸孔就瞬间涨的通红,一时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娄长忆到底舍不得妹妹难堪,出言岔开话题,“快看比武吧,我觉得禹弟赢得希望很大。”
幸儿一听哥哥要赢,立刻扭头看向场中,把娄玉英就扔到脑后去了。
司马睿虽然从小练习万剑山庄的祖传剑法昊日剑,但是他毕竟是司马家唯一的金孙,爹爹又身子不好,都指望着他开枝散叶,他的娘亲唐赛花又是个极护孩子的泼辣性子,有时候为了儿子都会顶撞公爹,司马渊又不好跟儿媳吵架,心里也是心疼孙子,就想着过几年放他出去历练,明白武艺重要,回来之后就定然会刻苦练习了。
于是推来推去,十五年过去了,司马睿就学了个花架子,看着招式精妙绝伦,其实手下并无多少力气。
大禹虽然剑法一般,但是自从学艺,就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日早起跑步练武,手下极有力道,这一年出门经了几次争斗,梵天宫一帮叔伯们又****了几月,早非当日的生手,比斗起来,那长剑舞动间,时而刁钻,时而沉重,倒也与司马睿打了个平手。
司马睿因为刚才放了大话要一百招内擒下大禹,可是眼见着已经一百开外了,大禹反倒越战越勇,他心里就发了急,招招都带了杀意,每剑必指大禹咽喉和心窝等致命之处。
大禹格挡了几次,心头怒火渐高,极力冷静应对,看准司马睿气力不接的空子,重力磕飞他的长剑,一剑柄杵在他左肋下的风羽穴上。
瘦猴曾教过他,那个穴道被撞击最是疼痛,又对身体无大碍,今日司马睿一再相逼,说不得就要他尝尝苦头了。
果然那司马睿摔倒之后,疼得额头立刻就见了汗,恼怒的眼睛发红,死死盯着大禹,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禹也知站在人家地盘上,不好太过嚣张,于是双手抱拳,淡淡一笑,“少庄主承让了。”
说完上前亲手扶了他起来,走进亭中歇息。
司马睿想要羞辱别人不成,反倒自己出了丑,那脸色就涨红的如同猪肝一般。
第四百七十章 唐赛花
第四百七十章唐赛花
娄长忆生怕两方起了争执,他们兄妹夹在中间难处,琢磨着说些什么,圆圆场面,可是不等他开口。
旁边的几株古树后却转出几位老者来,当先那位身着深青的锦缎长衫,白发白须,脸色略微有些不愉。后面三位则笑眯了眼,满脸兴味。
娄长忆兄妹一见之下,连忙起身行礼,“晚辈见过司马庄主,见过众位前辈。”
大禹和涛儿对视一眼,也随后行礼问好。
几位老者进了亭子,坐在大禹等人让出的座位上,其中一位红脸膛的老者上下扫视大禹片刻说道,“平日还不觉得,今日一见这些小辈儿们才知,咱们这些老家伙是该让位了,你看这小伙子,是不是就如那些酸儒们说的那样,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这品貌气度,武艺才智,不出三年,定会扬名江湖,早晚要盖过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风头。”
“祝老哥说的不错,这小子我看着也喜欢。”另一个清瘦老者也接话笑道。
司马渊狠狠瞪了自己孙子一眼,虽然他平日也知孙儿武艺还有待磨练,可也没想到他如此拙劣,连个无名小子都赢不过。
本来他引着几位老友来此小坐,正遇孙儿与人比剑,他还想着机缘正好,也让几位老友见见他的子孙多出息,没成想,这脸没露成,反倒丢了许多。
此时再听几位老友夸赞大禹,他这心里就越发难过了,但是脸上却还是笑着随众人称赞,“不错,不错,这孩子比我那被宠坏了的孙子要强多了,温玉公子这名号,名副其实。”
大禹上前行礼,道谢,“谢几位前辈谬赞,晚辈不敢当。天色不早,晚辈们就不打扰前辈们赏景小叙了。”
娄长忆等人也上前行礼告辞,然后连同羞愧的满脸通红的司马睿一起出了亭子。
拐过山弯,待看不见几位老者之后,司马睿立刻气哼哼的瞪了大禹一眼,甩袖离开。
大禹冲着娄长忆无奈耸肩,然后各自回了院子不提。
到得十月初六这日,整个山庄已经住了不下二百人,花园里四处可见或坐或站,高声谈笑的江湖人,大禹约束着幸儿,只允许她在院子门口站站,却不许她跑到人群里去看热闹。江湖人性子乖戾,一个不痛快就要打打杀杀,完全不计后果,万一幸儿惹得谁恼怒,被伤到就不好了。
这一日,欧阳和木艾也终于赶到了入云峰,万剑山庄外排了长长队伍,形形色色的江湖人让木艾觉得万般新奇,掩在帷帽下的眼睛滴溜溜转着,一会儿盯着人家盘在脖子上的青蛇咧嘴,一会儿又感慨这么热的天,还有人穿毛皮来赴会。
欧阳难得见她如此孩子气,也不阻拦,只牵了她的手到得门前,报了个几年前曾用过的,也算小有名气的江湖名号,玄刀客景琨。
这名号黄普德倒也听过,一边客套着,一边不着痕迹的细看了他几眼,毕竟当年扬名江湖的玄刀客很是神秘,整个江湖也未曾有几人见过他的样子,没想到这次武林大会居然能引得他来参加。
有青衣小厮上前客气的躬身引着他们夫妻进了大门,然后穿廊过户进了后园,把他们安排在右手边一座叫夏宣堂的院子,里面早住了十几人,他们夫妻占了西厢房的最后一间。
欧阳掏了小块碎银赏给小厮,小厮笑嘻嘻殷勤的嘱咐两句衣食之类的事才告退出门。
木艾摘了帏帽,拢了拢头发,笑着搂上欧阳的脖子,说道,“夫君,咱们这趟真是来对了,你看那些江湖人,这么热的天还穿毛皮,最奇怪是那把蛇当围脖的,他不觉得害怕吗…”
欧阳见她眼眸深处闪着晶亮的光彩,眼角眉梢都是兴奋之色,就像那第一次进城的孩子一般,忍不住好笑,揽了她坐在桌前,“等后日大会开起来了,来的人会更多。”
木艾随手从空间里拿了一盘荔枝,一边剥了喂欧阳一边问道,“咱们用不用出去找找孩子们?这里江湖人多,我总惦记他们调皮,惹了什么麻烦。”
欧阳指指那围了妃色纱帘的帏帽,“我倒担心你惹麻烦。”
木艾吐吐舌头,前日她缠磨着欧阳一定要在一家酒楼的大堂用饭,结果一个酒鬼色胆包天,居然上前来拉她的手,被欧阳生生扭断了胳膊,然后立刻拉她去绣庄买了五六顶各色帏帽,监督着她日日戴好,才肯带她出门。
夫妻两人说着闲话,吃着水果。
此时,山庄前面又来了三男一女,正是唐门那师兄妹几人,这一次那痨病鬼一般的二师兄也赫然在列,黄普德听得他们唐门的名号,立刻热情了三分。
唐门可是唐赛花的娘家,虽说当年有些争执,多年未曾联系,但是以唐门那代代相传,极端护短的脾气,如果慢待了他们几个小辈儿,唐赛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黄普德亲自引了他们进后园,手上的一本册子翻来翻去,各个院子都已经住满了人,就算有空闲的也是几位江湖老一辈人物的院子,是断断不能安排这些小辈儿进去的,看来看去就只有夏宣堂的正房还有两间空着,于是就送了他们过去安顿,然后又使人去永春堂向唐赛花报信,虽然他这位嫂子平日不大理会庄里事务,对武林大会更是没什么兴趣,不过,毕竟是人家娘家来人了,于情于理都要说上一声。
果然,青衣小厮去了半晌就又领了一个伶俐美貌的大丫头回来,笑言,“夫人请小姐前去永春堂叙话。”
黄普德笑着嘱咐了那负责伺候的小厮几句,才赶去前院继续迎客。
唐门小师妹,闺名唐凤,又因为同辈师兄弟里排第七,所以,亲朋们都喜欢叫她凤七,她在出行之前也是得过父亲嘱咐的,知道这位嫁在万剑山庄的姑姑,当年因为与家族有些恩怨,多年不来往,此次他们上门,最好是能化解一二。
于是,凤七欣然应允,换了套新衣裙,重新梳了发,就随那丫鬟出门,结果尚未走出几步,就见西厢房的雕花门吱嘎一响,前后走出一男一女来,男子身材魁梧,面色冷酷,玄色衣袍,长刀在手,只一眼,她就认出这人就是那夜暗探曾经伤过她的男子,不必猜,那后面戴着帏帽的必定是引诱了师兄的狐狸精。
凤七放慢脚步,一直望着欧阳夫妻走出院门,才低声唤了那青衣小厮,问道,“刚才出去那对儿夫妇,可知道是什么名号?”
那小厮仔细想了想,回道,“回小姐的话,那是玄刀客景琨和他的妻子木氏,一个时辰前刚刚住进来。”
凤七恨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里暗骂,这狐狸精真是阴魂不散,居然都追到万剑山庄来了,大师兄这两日对她刚刚好起来,万一再知道是与这狐狸住一个院子,岂不是又要旧态复发。说不得,要想个办法搬去别处,或者把他们夫妻撵走。
她一路盘算着,一路跟随那绿衣丫鬟穿过景致优美的花园,三绕两绕,来到一座大院儿的门前,早有两个小厮等在门前,一见她们过来,连忙推开院门躬身请了凤七进去。
凤七打叠起精神,低垂眉眼,随着丫鬟进了大厅,悄悄扫了四周一眼,上面正中央是一张楠木雕花罗汉床,漆成棕红的颜色,左右放着织锦靠垫,中间则是一只小矮几。
下面两列分别放了四张高背椅,云锦绣了海棠花的坐垫儿,左侧墙壁挂了一张傲雪寒梅图,右侧则是一座四扇大屏风,水墨绘了山河。
窗上拢了烟霞纱的帷幕,为这稍显冷清刚硬的厅堂,勉强添了三分柔色。
绿衣丫鬟请她做了左侧上首,然后出门转入旁边的内室,半晌,随着一阵环佩叮当声,门外就走来一位中年美妇,一双丹凤眼,开阖间,眸色生辉,口如含珠,肤如凝脂,三千青丝挽了惊鸿归云髻,发髻后左右各插两支碧色胡蝶簪,衬得乌黑的发髻似要溢出水来。
上身一件对襟锦缎罗衫,绣了缠枝海棠的纹样,绯红花朵碧绿枝叶,以素色缎子掐了边儿,下身则是一条樱草色的逶迤拖地水仙散花裙,随着走动时而散开,时而收拢,说不出悱恻仪态。
凤七连忙起身,低眉行礼,说道,“凤儿,给姑姑行礼问好。”
那唐赛花当年因为堵了一口气,自从出嫁就再没与娘家众人走动过,随着年纪渐长,心里那股郁气也消散许多,越发惦记娘家,可惜,娘家人被她折了几回颜面,就再也没有上门。所以刚才她乍一听闻侄女来了,立刻就派了贴身大丫鬟去请。
此时看见自己的小侄女亭亭玉立站在那里,石榴红的衣裙,高盘的鬓发,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倒与自己年轻时一般无二,心里立刻就生了三分喜爱之意。
上前亲自扶了她,也不让她坐在客位,直接拉她坐在罗汉床上,又细细打量半晌,微微叹气说道,“当年我出嫁时,你还没出生,没想到一别多年,你都长成大姑娘了。你父亲母亲身体可好?”
第四百七十一章 勾旧恨
第四百七十一章勾旧恨
“回姑姑的话,父亲身体尚可,母亲最近犯了咳疾,再喝着药汤。”凤七乖巧答着。
唐赛花听了就皱了眉,当年她没出嫁时,那位生性善良温柔的大嫂可是对她极好的,于是说道,“我去年得了一株二百年参,你回去时记得捎带回去给你母亲炖汤补补身子。”
“是,谢姑姑厚赠。”
“自己家姑侄,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你这丫头和我当年倒有八分相像,我这一见就觉极是亲近。你这几日住在姑姑这里,有事尽管派人来说,不要委屈了自己。”
“是,姑姑。”姑侄俩又说了几句闲话,唐赛花想起自家儿子尚未婚配,若是能娶了侄女回来,岂不是亲上加亲,就问道,“你父母可给你定了亲,许了人家?”
凤七闻言想起那让她爱恨交织的大师兄,脸色就暗淡了下来,默言不语。
唐赛花看出异样,就追问道,“怎么,凤儿,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说给姑姑听听,姑姑为你做主,咱们唐家有我一个女儿嫁得…”她说到一半,想起屋里还有外人,就高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连忙躬身应了,走去门外听候吩咐。
唐赛花这才拉了侄女的手,低声说道,“说吧,是对你的亲事不满意,还是你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家里不允?说出来,姑姑给你做主。”
唐家这一代没有男丁,只生得凤七这一个女孩子,所以从小受尽娇宠,事事皆顺着她的意,从未有过任何委屈。但是这次出门后这一路上,先是她爱慕的大师兄受了别的女子迷惑,之后她上门报复不成,反而被伤了胳膊,就是现在到了姑姑这里也甩不脱那狐狸精,她越想越觉伤心,又听姑姑这般和声细语劝慰,就低声抽泣着把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女子的心本就偏颇,此时她又是拈酸吃醋,自然不能说出什么公平之言。于是,大师兄在她口中就是一个深爱她的好男子,一时被狐狸精迷惑,而那狐狸精在路上就不顾自家夫君在旁,恬不知耻****与人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追上门来。
唐赛花听了,气得柳眉倒竖,一巴掌拍在矮几上,连眼睛都红了。
这倒把凤七吓了一跳,心里忐忑猜疑着,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错话,漏了破绽。
其实她不知道,当年唐赛花同她这般大时,也是有个心仪的师兄,但是那时唐家为了家族利益要她联姻,逼得那师兄出门去游历,最后娶了个普通殷实人家的女子,两夫妻极恩爱,那师兄完全忘了与她之前的海誓山盟,她伤心之下才嫁来万剑山庄,心底不愿承认那师兄变心,自然就把一腔遗憾委屈都算在了那小户女子头上,深恨她引诱了师兄。
如今再听得侄女也遭了这般变故,心里就如同自己当年那般苦痛,恨不得亲手替侄女杀了那狐狸精解恨。
“凤儿,你放心,我们唐家女子,不是谁都能随便欺辱的。我马上就让你表兄安排,把你们迁到一处安静的院子去,先离得那狐狸精远远的再说。”
凤七立刻擦了眼泪,笑道,“谢姑姑成全,只要离得她远一些,大师兄也少受她****。”
“傻丫头,只离得远了还不够,这种祸患要彻底除掉才能安心。”
“除掉…”凤七虽然也恨得那夜想去划花木艾的脸,但是也不曾有伤人性命的想法,此时看着姑姑浅笑盈盈,好似伤了一条人命就像商议拔了花丛里的野草那般容易,就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噤。
唐赛花猜出她心里惧怕,忍不住皱了眉头,“你这丫头还是心软,这样的祸害不除了,难道你要等着你大师兄彻底被她迷倒,为了她抛下师门、抛下你不要的时候才后悔吗?”
“不,大师兄是要和我成婚,继承唐门的。”
“那就不要心软。”唐赛花起身在罗汉床旁的一处凸起处按了按,然后在弹出的暗格里摸出一直小小的白玉瓷瓶来,重新合上暗格,把小瓷瓶塞到凤七手里,“你父亲是不是把松雨针传给了你?”
凤七点头,“是,姑姑。”
“那就好,你晚上无人时把这毒萃在针尖上,找个人多热闹的时候扎在那女子身上,就算她当时发觉了,也没有大碍,因为这毒要三日后,才会发作,到时她会全身溃烂而死。”
凤七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是沉默半晌,还是哆嗦着手把小玉瓶塞到了怀里。
姑侄两个又说了几句闲话,正好司马睿来请安,表兄妹见了礼,听得要给表妹找个好住处,想着娄家兄妹那院子还空着正房就顺水推舟,把他们安排了过去,得了母亲的笑颜夸赞。
木艾完全不知道她已经成了别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狐狸精,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儿就回了自己房间,简单吃了几口小厮们送来的晚饭,又吃了半盘水果,夫妻俩就睡下来了。
大禹等人和娄家兄妹一起,这几日把入云峰的好景致都走了一遍,虽然司马睿嫉恨他让自己丢了脸面,却也牢记自己同祖父的算计,每日只要有了闲暇就来陪几人游玩,他本就生得俊逸不凡,这一掩了骄傲之色,谈笑风生起来,倒也自有一种****之态,引得娄玉英对他也改观不少,甚至已经能够说上几句闲话,把他欢喜的走路都似要飘起来一般。
按着母亲嘱托,他把表妹一行四人安排到了常春院里之后,更有借口来此,甚至一日三餐都在这里陪着众人用了。
凤七师兄妹几人年纪都在十七八岁,最年长的大师兄周易凡甚至已经超过了二十岁,比之大禹等人都大了五六岁,此时又被安排在正房里,再听闻除了娄家兄妹的家族还算有些名气,欧阳家和卫家他们连听都不曾听说,就以为是个实在不入流的小户之家,偶尔共坐言谈间就不免有些傲气。
娄家兄妹和大禹等人也同样不喜他们霸道跋扈、无礼高傲,但是同一屋檐下住着,见面点头示好也就罢了。好再明日就是武林大会,都不过是来凑个热闹,以后就各奔东西了,也就不多计较。
初七这晚,山庄接待了最后一批访客,正要关门,就见山路上跑来两匹马,棕红的皮毛,高背白鼻梁很是神骏,马上两人,青布衣衫,玄色腰带,满面皆是疲惫之色,风尘仆仆,显然是从远路赶来的模样。
一个青衣小厮等他们下了马,上前仔细打量几眼,才发觉,这两位来客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孩童,但他还是行礼,问道,“两位小公子,远路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辛巴和诚儿扫了一眼门楣上的牌匾,笑道,“你们这里不是在开武林大会吗,我们兄弟是来赴会的。”
“赴会?”那小厮又瞄了瞄他们的衣着,普通的棉布衣衫,腰上也没有什么坠饰,背后背着个古怪的包袱,两人两马,马匹还算神骏,这人就太过寒酸了,怎么看都不像哪个世家出来的小辈儿。
于是小厮又说道,“两位公子可有我们庄上送去的请帖?”
“请帖?”辛巴和诚儿对视一眼,摇头,“我们没有,不过你们既然开的是武林大会,自然凡是武林人都可以来赴会,为何还要出示请帖?”
小厮一听他们没有请帖,那微弯的腰就直起来了,挑挑眉头说道,“我们庄上办这武林大会,是要招待客人吃住的,为防有些落魄之辈来此混吃混喝,当然就要有些防范了。”
诚儿听出他话里隐含之意,立刻瞪了眼睛,一指院子里说道,“我就不信,这院子里的人都是有请帖的?”
“当然,来赴会的几百宾客里有一半都是没帖子的,不过他们可都是江湖上有名号的成名侠客。”小厮骄傲的挺挺胸脯,伸手抚了抚并无灰尘的肩头,眼里的嘲讽之色,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辛巴和诚儿大怒,“难道没有名号就不能参加,那好,我是惊天大侠木君,他是撼天大侠肖诚,这名号够响亮吧。”
两个名号一出,不只这青衣小厮,连同门里两个看热闹的都笑得弯了腰,“惊天?撼天?哎呦,这名号可真是响当当啊。”小厮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突然冷了脸,“可惜,从来没人听过。赶紧哪里有乐子哪里玩去吧,这不是你们小孩子来的地方。”
青衣小厮说着,连同几个伙伴一起关了大门,瞬间门前冷清的除了两人两马,再无半个人影。
诚儿气得一跳多高,骂道,“这是什么破地方,还说什么武林第一山庄,连个小厮都嚣张成这样,这是什么狗屁武林大会,不参加也罢。”说着就要翻身上马走人。
辛巴却一把拉了他,眯着丹凤眼,四处看了一圈儿,趴在他耳边说道,“他们既然狗眼看人低,咱们就给他们点教训尝尝。”
诚儿眼里一亮,连忙揽了他的肩膀,急声问道,“你鬼主意多,说说看,给他们点什么教训?”
“他们不是不让咱们进吗,那咱们就偷偷进去,顺便再在酒水吃食里下些好料,到时候那场面一定热闹,看他们这做主家的到时候怎么收场。”
第四百七十二章 酒窖出入忙
第四百七十二章酒窖出入忙
“嘿嘿,”诚儿一边笑一边点头,“好,上次买的巴豆粉还有两包,这个不伤人,就算被抓到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两人定了计,齐齐上马,下山找了一家农户,给了一两银子,把马匹寄存在人家院子,又包了几个馒头做干粮,就趁着夜色绕过前院,在藤蔓遍布的古树林里摸黑爬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终于从后山下到院墙附近,有找了大半个时辰,还真被两人找到一个雨季用来排水的青石涵洞,两人比量了一下,勉强可以钻过去,辛巴先伸了胳膊进去抓住一株小灌木的根,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儿爬了进去,然后又把诚儿也拽了过去。
两人累得靠在墙根儿歇了好半晌,直到夜色更深,前面甬路也过了两次巡逻队,才借着树影儿掩映向前摸去。
两人虽然对山庄的布置不熟悉,但好在也不是要刺杀哪个大人物,不过就是找个灶间,顺着饭菜香气三拐两拐就到了西北角的一处小院后面,辛巴踩了诚儿的肩扒着墙头偷偷向里面探看两眼,连忙跳下,低声说道,“就是这儿了,不过里面很多下人在用饭,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躲,待人都走了清静的时候,咱们再进去找酒窖。
诚儿点头,两人四下扫了一眼,双双趴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之下,从掏出怀里的馒头,胡乱啃了一个。
夜一点点深了,天空高挂的残月洒落着淡淡的清辉,两个小小人影悄悄翻过院墙,顺着墙根儿转了一圈儿,终于在院子东南角嗅到了酒气,两人喜得无声欢呼了一下,悄悄掀起地窖的盖子,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诚儿借着角落里微弱的油灯光亮,仔细打量了一圈,笑嘻嘻道,“这万剑山庄可够富的,只这酒坛子就有一千了吧。”
辛巴拉着他向里走了几步,拍拍手旁的一坛竹叶青笑道,“他们办酒宴,一定会采买一些好酒,咱们把药粉洒进去,嘿嘿…”
“到时跑茅厕的一定是大人物,哈哈。”两人想起那些名满天下的大侠抱着肚子跑茅厕的模样,忍不住奸笑了起来。
笑罢,两个淘小子就四处寻找好酒,结果尚未找到,就听酒窖门口传来吱呀一声,他们同时一惊,心道不好,赶紧闪身躲到两只大陶缸后面,屏住呼吸偷偷向外看去。
酒窖顶盖处的缝隙越掀越大,突然如同游鱼入海一般跳进一个黑衣人来,他脚下一着地立刻靠在墙壁上静静贴服着,很是警觉的样子。
辛巴和诚儿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惊色,难道是遇到和他们打着一般主意的人了?
那人等了片刻不见动静,长长舒了口气,晃晃脖子,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白皙的笑面来,他慢悠悠走到北边一排乌木架子前,手腕一翻,手里就出现一只极小的匕首,轻轻挑开一只酒坛边缘的泥封,在油毡上戳了一个小口子,这样依次下去,把架子上的十几坛酒都破开了,这才又从怀里拿出一红一绿两只纸包,打开稍小的那个绿色纸包,把里面的药粉轻轻洒进小口子,然后慢慢将翻起的油毡复原。如此这般,很快,小绿纸包就见了底。
他又开始往门口的几十坛普通酒水里撒红纸包里的药粉,不时还要侧耳倾听酒窖外的动静,忙得满头大汗。
诚儿和辛巴两人心中惊疑不定,直到他忙完又闪出了酒窖,才狠狠松了口气,坐在地上,拍拍胸口嘀咕道,“这人是谁啊,下手真够狠的,咱们也不过就想在几坛好酒里下点巴豆粉,这人可倒好,足足下了一百多坛。”
诚儿用袖子扇了扇风,笑道,“可不是,药粉还分两种,一看就知道图谋甚大,怎么样,咱俩是静观其变,还是顺水推舟?”
辛巴嗤笑推了他一把,“那不还是一个意思?咱俩是气恨那小厮狗眼看人低,才想着给这狗屁大会添点乱子,但是,可没有伤人命的意思。这事,如果不碰上也就罢了,如今碰上了,咱们怎么也要帮帮忙,万一真解了武林危难,也许咱们两个就扬名天下了。”
诚儿扬眉,抬起了下巴,空手捋着尚没长出的胡子,做出一副勉强模样说道,“好吧,本大侠就出手助了他们这一次。”
辛巴抱拳笑道,“撼天大侠如此不计前嫌,当真是胸怀宽广。”
两个淘小子嬉笑成一团,起身听得外面没有动静,就动手开始把那些洒了药粉的酒坛子搬进最里面,又把里面的那些搬出来,原样不动放好。
两人换好了门口的普通酒水,正犯愁架子上的好酒,没有存货可以替代,就听见酒窖外有人走动,两人立刻再次躲好。
不到片刻,酒窖盖子被整个打开,几个小厮下来,开始往外搬酒坛子,其中一个困倦的打着哈欠,嘟囔抱怨道,“办个武林大会,把人忙得要死,大半夜也不得消停。”
他旁边的一个矮胖小厮接过酒坛子,一边往外递,一边劝道,“行了,二柱子,你就少说两句吧,被大管事听见又得挨训斥,不过就这两日,熬过去就好了。”
“大管事?哼,也不过就是窝囊废,入赘的软蛋…”
“好了,还不闭嘴!”那矮胖小厮听他越说越不像话,连忙低声呵斥他,“你想让大伙都跟你挨鞭子啊,快搬吧,这酒是大管事亲自吩咐的,门口八十坛,架子上二十坛,如果出了岔子你一个人去顶罪啊。”
那小厮不知是惧怕鞭子,还是抱怨得差不多了,终于闭了嘴,老老实实把酒坛子都递了出去,然后三两步爬上了梯子,咣当关上了酒窖的盖子。
诚儿望了望那空荡荡的木架子,耸肩无奈说道,“这可不是我们不帮忙,是那人下手太快了。”
辛巴也叹气,“那些好酒必定是要给那些坐头席的人喝,到时候咱们还是找个机会混进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诚儿点头,笑道,“你说,梵天宫会不会也派哪个叔伯来赴会?”
“我看不会,按妈妈的说法,爹爹的梵天宫是走神秘路线的。”
诚儿想起姑姑时常冒出的一两句奇怪词句,就笑弯了眼睛,“这个破大会完了,咱们就赶紧去丰城跟姑姑汇合吧,我好想姑姑。”
辛巴也摸摸肚子,然后笑嘻嘻的揽了他的肩膀,“我也想妈妈,特别是在肚子饿的时候。不过,咱们现在只能啃馒头,那宴席怎么也要明晚才开,咱们先在这里躲上一日吧。”
十月初八这日天气极其晴好,天空湛蓝如洗,偶有丝丝缕缕棉絮般的白云飘过,也丝毫没有影响太阳畅快淋漓的挥洒它的热情,晒得大地炙热干燥。
万剑山庄足有两亩大小的前院,用木板搭起了两米高的台子,铺了红色的地毡。
正午时分,一身玄色锦缎衣袍,金色腰带,精神矍铄的老庄主司马渊登上了台子,先是拱手给台下几百武林人抱拳见礼,然后高声说道:“诸位武林同道,自从三年前在君义山庄一聚之后,大伙儿再也没有机会相聚,今日得各位赏脸驾临老夫的庄子,共襄盛举,老夫感激不尽,先在这里谢过了。
诸位也看到了,擂台已经搭起来了,按照往届大会的规矩,诸位有心亮亮相的,可以上来活动活动筋骨,有想切磋的,也点到为止。后院已经准备下了丰盛的宴席,待晚间痛饮美酒之时,还有江湖大事等待各位相商。”说着他回身平掌一推,把众人的目光引到正房二楼的围栏前,笑道,“为了诸位同道比试公平,老夫特意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坐镇,还望诸位同道,义字当头,莫要伤了和气。”
底下众人纷纷附和,“老庄主放心,江湖同道,同走江湖,自然以和为贵!”
司马渊脸带红光再次抱拳,下了台,凳上二楼几位老者之处,坐下,一起喝茶等待众人比试。
木艾夫妻站在人群外圈儿,抬头看向二楼,然后对视一眼,笑道,“早知几位老爷子在江湖上如此有威望,咱们就跟他们同路好了,也不至于要日日靠水果果腹。”
欧阳低头见她帏帽内的额头微微有些湿意,知道她是怕被揭穿身份没有撑起灵气罩,于是侧身替她挡着阳光,依旧淡笑不语。
他们进门时报的名号,虽然有些名气,但是比起那些江湖成了的名的人物,还是有些差距,所以,这几日饭食上虽然也有肉有菜,但是味道却绝对称不上好,其它江湖人也许不会挑,可是木艾一家多年来吃食上是绝对精细的,就觉有些难以下咽。
木艾无奈把空间里的吃食能拿出来的,都拿出吃完了,昨晚开始就只能以水果充饥了,所以今日一见几位老爷子有座位、有茶水点心的优待,就多了如此感慨。
江山代有才人出,江湖也没有例外,各世家的年轻子弟,各门派的徒子徒孙,甚至某些隐世不出的成名老侠客都有关门弟子在外走动,武林大会这么好的扬名舞台,自然没有人肯放过。
第四百七十三章 擂台
第四百七十三章擂台
司马渊刚上了二楼,就有一个穿了墨色衣衫的少年跳上了高台,冲着四周抱拳行礼,然后说道,“在下天一派二十代门人奔雷剑郑浩,先行上台舞套剑法,抛砖引玉,也算为诸位同道助助兴。”
他的说辞很客气,但是那高抬的下巴,却让人怎么也看不出半点儿谦虚来,楼上几个老者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他把一把长剑舞得呼呼作响,笑道,“这小子架势拉得十足,可下盘根基不稳,平日定然是没有下过苦功的,顾老哥辛苦几十年,门下弟子如果都是这般,可有些…”
“你这老祝头,居然趁我不在,私下说我那山门的坏话!”几人正说着,房顶上突然翻下一青衣老者,白胖身子,花白胡须,不是顾云生顾老爷子还有谁,他一屁股坐到中间唯一的空位上,咕嘟嘟喝了一盅温茶解了渴,然后看向司马渊,“司马老友,那君老头儿我去请了,他两月前出门云游去了,这次武林盛会必定是赶不回来了。”
司马渊拱手道谢,亲自给他斟了茶,哈哈笑道,“累得顾老哥空跑一趟了。”
“不过是顺路,咱们多年老友,就不用客套了。”顾老爷子端了茶,笑眯眯看向擂台上,这一会儿的功夫,他那徒孙已经结束了舞剑,正与一个不知何时上台的白衣少年斗在一处。
他眯着眼睛细瞧半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这个蠢蛋,连对手下盘的弱处都看不出来,还强攻上三路!”
他的话音还没等落下,果然,他那徒孙手里的奔雷剑已经被白衣少年一个挑动,如同闪电一般飞了出去,扎在一棵古树上,剑柄颤巍巍左右晃动,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白衣少年嗤笑一声,抱拳行礼,“郑兄承让了。”说着就要跳下台去,郑浩去好似极不甘心,伸手拦了他嚷道,“慢着,我刚才一时走神才被你得手,我们再重新比过。”
那白衣少年皱了眉头,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之色,刚要开口,顾老爷子却跳了起来,指着那郑浩大骂,“蠢货,你是要把我天一派的脸面都丢尽了才罢休吗,还不给我滚,立刻回山门去给我闭关三年!没我的命令不准下山!”
那郑浩听着声音耳熟,抬头一看,惊得魂飞魄散,那跳着脚大骂的不是他们的师祖,还会是谁?
刚才明明没看见他老人家,还以为他云游在他城,没想到他却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这下好,丢了脸面不说,还要被罚,早知道他就不那么早跳出来了。
他心里暗自懊恼,可惜世上却没有卖后悔药的,他沮丧的跪在台上磕了三个头请了罪,然后倒着退下,绕过擂台,出了山庄大门。
那白衣少年挑挑眉头,欲给顾老爷子见礼,却被他挥手打断,“不是我老头子给徒孙撑腰,你这小子虽然武艺尚可,但是做事太过不留余地,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时候,给别人留颜面就是给自己留退路。”
那白衣少年听他如此告诫,脸上明显有抹不服之色,但还是行了礼才下台。
经过这开场的小插曲,剩下的比试都很顺利,又有三个年轻人表现很是亮眼,武艺不凡,品貌也很是出众,无一例外都是俊朗男子,被众人连同先前那白衣公子一起称为武林四公子。
幸儿站在大禹身边,撅着小嘴儿,替哥哥抱不平,“我哥哥比他们厉害多了,如果上台去,一定把他们统统比下去。”
大禹无奈,敲了敲她的头,笑道,“你这傻丫头,他们都是有真本事的人,你大哥我这点武艺仅能防身,怎么能相提并论,再说大哥以后也不会总在江湖上闯荡,此次不过是出来见见世面罢了,争这名头也没大用。”
涛儿也笑道,“幸妹妹,不如回去好好监督你二哥哥和诚哥哥练武,说不准再过上三年他们就在下一届武林大会上扬名了呢。”
幸儿闻言却泄了气,嘀咕道,“幸儿怕等白了头发,两位哥哥也没有当上大侠。”
大禹和涛儿对视而笑,摇头不语,两个弟弟虽然平日只知调皮捣蛋,却都是聪明孩子,如果认真做事或者练武,必定会有一番成就,不过,幸儿还小,说这些话给她听,她未必会明白,两人也就极有默契的不谈了。
娄玉英站在他们身后,听得这几句话,脸上就带了失望之色,盯着大禹宽厚的脊背出了神,原来她还以为这兄妹几人是哪个隐世不出的武林高人之后,想着他在这次大会上闯出名头,这样到时候她跟家里人提起也好开口,可惜,大禹根本没有扬名的心思。
正好这时,司马睿受到祖父示意,跳到台上,与一魁梧大汉对打起来,不过几十招就轻易获胜,众人都不是心思愚笨的,又站在人家地界上,就齐声夸赞起来。
司马睿今日一袭银色长衫,赤金发冠,本就出色的五官在阳光照耀下越显英武,他一边拱手行礼,一边含笑看向娄玉英所站之处,直把娄玉英看得心跳如雷,脸红若霞。
江湖女儿爱英雄,她那颗原本就有些松动的心不知不觉间,就彻底偏向了司马睿,抬眼飞快瞥了他一眼,眉梢就带了笑意。
司马睿大喜,退下了台,直到坐在唐门师兄妹几人旁边,还有些精神恍惚。
二楼栏杆里,顾老爷子扫了一眼擂台,笑道,“司马老友,还是你有福啊,你这小孙子比我那蠢笨徒孙要强。”
司马渊听了这话,心里就如夏日吃了冰碗,冬日喝了热汤,无比熨帖,但他嘴上还是谦虚道,“哪里,这些孩子们年纪都还轻,过上几年,难保说谁更有出息。”
老祝头儿看不得他这副虚假样子,就开口打击道,“你心里得意就直说,跟我们还假客套什么,不过,你这小孙子还要多磨练,略显浮躁。”
老酒鬼昨晚不知去了何处,一直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此时听了祝老头如此说,就长长伸了个懒腰,笑道,“说起来,那日在八角亭见的那小子怎么没有上台来,那小子可比你这孙子强上许多。”
司马渊笑脸一僵,心里暗骂,这酒鬼刚才明明还睡着,怎么拆台时醒的这么快,想发火又觉不妥,毕竟那日自己孙子确实败了,索性沉了脸不说话。
顾老爷子听得好奇,就问道,“谁家小子,比司马老友亲手栽培的长孙还要强?”
那老酒鬼在人群里扫视一圈儿,还真被他找到了大禹等人的所在,于是伸手指了擂台东南角,说道,“那不就在那儿,穿着宝蓝衣衫的那个,这小子倒是个好相貌,小小年纪,难得沉稳内敛,我老酒鬼就是没有孙女,否则,我就收他做孙女婿。”
顾老头儿顺着他所指之处看去,仔细打量半晌,却惊叫道,“啊,这几个孩子怎么在这里?”
几个老者好奇,就问,“难道你识得这孩子是谁家的?”
顾老头儿眼角扫了一眼司马渊,笑道,“算不上熟识,我南来的路上曾与这几个孩子同路几日,倒很是喜爱他们懂事乖巧。”
江湖人四处游走,谁都曾结伴而行,毕竟一个人的旅程太枯燥了,虽然与几个半大少年同路有些怪异,但几人也知他性子历来怪异,也就没多问。
一时,擂台上人来人往,又比了不下二十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司马渊起身,宣布今日暂停比武,明日继续。
早早等在一旁的黄普德,立刻带着几十个小厮走马穿花般在大厅和擂台间的空地上摆了二十张红木大圆桌,每张桌子边又配了十把椅子。院子四角支起的十二支大铁锅里已经扔进了木绊子,浇了菜籽油,火石轻轻在上面敲击两下,就立时燃起熊熊烈火,把整个院子都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
大厅里也点起了七八盏灯笼,却只摆了一张楠木大圆桌,配了六把高背椅。
忙完这些,小厮们又开始往返与前院、厨院之间,开始用大大的方盘端来各种美味菜色。
其中有两个身形瘦小的小厮好似忙晕了头,有些迷路,从小路上拐出来,被小管事拎着耳朵骂了两句,就让他们随着别人后面赶紧跟上去。
木艾和欧阳坐在近门处的第二席,正巧被那两扇雕花松木门挡在阴影里,她就在桌下拉了欧阳的手,低声问道,“这帏帽我戴了一日了,实在闷人,先摘了吧。”
欧阳见同席都是一个院落住了两日的,虽说不上熟识,但也都不是色胆包天,于是微微点头。
木艾立刻欢喜摘了帏帽,深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只觉肺腑里都透出一股舒爽,于是那脸上笑得越发如花般娇艳,双眸比那天边残月甚至还要清亮三分,看得同席之人都有些愣了神。
欧阳冷冷的眼刀扫过去,他们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勉强收回目光,尴尬的胡乱说些刚才比武之事。
正巧这时,大厅之门被小厮们开动,射出来一道光线,照在木艾头上,那发端的金钗乍现光芒,就晃了对面席上一人的眼,那人微恼的半眯了眼,待仔细打量,却惊喜的屏住了呼吸,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唐门大师兄周易凡。
第四百七十四章 聚义除恶
第四百七十四章聚义除恶
原本这几日他时刻提醒着自己要对小师妹好一些,为了对得起师傅的托付,也是为了门主之位打算。
可是他就是抹不掉脑海里那女子的影像,遗憾着这一生也许再没有机会见到那张如仙容颜,没想到一晃眼的功夫,那女子就奇迹得出现在他眼前,这怎么能不让他惊喜。
凤七发现大师兄脸色有异,顺着他目光看去,一双玉手立刻死死攥成了拳,长指甲掐进肉里,火辣刺痛,但是也抵不住她心痛的万分之一,姑姑说得对,这样的狐狸精一定要彻底除掉,否则有她在一日,大师兄就必定不肯死心,一定要除掉…
不到一刻钟,小厮们已经整治好席面,一坛坛美酒也搬到了桌边。江湖人不受拘束,没有过多繁文缛节,与平常人家主人敬酒后才能开席的规矩不同,酒席摆上就可以放开胃口吃喝,往往到席中,主家才开始劝酒,真正的拼酒也正式开始。
木艾不知道这些不同之处,还在等着主家讲话的时候,同席之人已经开始动了筷子。
她看得发愣,再要去问欧阳,就见他已经为她夹了满满一碗清淡的菜色,心里甜蜜难言,哪里还管什么规矩礼数,连忙也帮他夹了许多肉食。
两人也都饿了,埋头吃完,再看桌上菜色已经少了一半,同席其他人,正抱了酒坛子往大碗倒酒,大有要把那酒当水喝的架势。
木艾容貌娇美,气度不凡,欧阳俊朗冷厉,两人怎么看都不是普通江湖夫妻,同席之人都有眼色的没敢上前劝酒,倒让他们落了清静,四处张望看着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司马渊与顾老爷子几人高举酒碗,走到台阶上,敬了众人三碗酒。
司马渊这才高声说道,“最近丰、泽、烈三城,有上百幼童幼女被人深夜掠去,老夫联合几位老友调查一月之后,发现那作案贼人,居然是咱们武林中邪道门派邪风殿所为,他们抓了幼童幼女后喂以毒药,然后上石台碾压取其心头之血,聚集怨恨之气,以助门徒精进邪功。简直是罪大恶极,令人发指。我们江湖同道,历来秉持行侠仗义,除恶为民。未曾想如今有此等败类,坏我辈大义声名,诸位同道以为要如何处置?”
众人本就喝得半醉,正是心气高涨之时,听得此言,那些平日标榜正义的,立刻就拍了桌子站起嚷道,“这样的败类,当然要彻底铲除,替天行道。”
旁人也跟着高声附和,“对,这样的邪派一定要除掉,否则江湖难有安宁之日。”
新鲜出炉的四小公子,也齐齐起身抱拳说道,“晚辈等听凭前辈们调遣,定当竭尽全力,铲除武林败类,还百花太平。”
“铲除武林败类!”
“还百花太平!”
众人高举手旁的酒碗或者刀剑,齐齐高喊起来,声浪直冲云霄,震得木艾耳膜生疼,她拉了欧阳靠过来,低声在他耳边问道,“真有这样的事情吗,这些人也太过残忍了?”
欧阳不愿她听得这种黑暗之事,但也不想骗他,于是点头说道,“是真的。”
木艾瞪圆了眼睛,“这种丧心病狂之人,真应该把他们千刀万剐。咱们也尽一分心力吧…啊!”她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几个分路而行的孩子,立刻高高提起了心,惊问道,“辛巴、诚儿和幸儿,现在在哪?会不会…”
“不会!”欧阳连忙用力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崔鹏和瘦子他们都是再机灵不过的,如若有事早留下标记或者前来通禀了。”
“也是,”木艾长长了出了口气,“过几日汇合之后,一定要拘着他们练上几年武艺,起码有个自保能力再放他们出来行走,省得我跟着悬心。”
与他们相隔六七桌之外,大禹和涛儿对视一眼,也都有些惊惧,同时把幸儿往身后掩了掩,好似那专杀孩童的恶人就在眼前一样,幸儿抓了两个哥哥的袖子,小声道,“我想妈妈了,外面的人太可怕了。”
大禹笑着安慰她,“别怕,大伙儿不是正商量抓那些坏人吗,再说,哥哥们会保护你的。明日咱们就出发去泽城,妈妈恐怕已经等在那儿了。”
司马渊挥手示意众人停止呼喊,哈哈大笑,“诸位同道如此齐心,那邪道败类定然插翅难飞。老夫已经探得那邪风殿总舵所在之处,待明日武林大会一过,诸位同道高举侠义大旗,一举攻向邪风殿,还百花清平。”
“愿追随老庄主号令!”众人高声应下,邪风殿不过几十人,他们这院子却不下四百人,这一仗是必胜无疑,没有损失,又得了侠义之名,自然无人反对。
这时黄普德带了十几个小厮走上台阶,先给司马渊等长辈和众武林人抱拳作了个罗圈揖,然后笑道,“岳父大人,小婿前些日子正好在明月城买回几坛好酒,都是三十年以上的陈酿,今日特意搬出来献上,为诸位前辈和众武林同道助兴壮行。”
别人听了这话还罢了,唯有老酒鬼立刻就站了起来,上前一把从一个小厮手里抢过一坛,拍开泥封嗅了嗅。
黄普德眼里的惊恐之色一闪而过,却被他立刻掩饰过去,笑问道,“酒前辈,这酒可还能入得您的口?”
老酒鬼哈哈笑道,“入得,当然入得,这可真是三十年的竹叶青,现在城中酒家卖的最多才二十年,我昨晚翻了几家大户宅院的酒窖,也才翻到不过两坛,早知道你们这山庄还藏了这些,我就不用跑那么远的路了。”
黄普德心里暗骂,若是被你知道了,我还怎么进行计划,嘴上却恭维道,“酒前辈真是酒中真仙,只一嗅就知年份,小子佩服。小子先给前辈满上。”
黄普德留下两坛放在桌边,剩下的,就吩咐小厮们走下台阶,分与众人。
他亲自揭开一坛,恭敬的为几位老爷子满上,然后退到门边,一副随时恭候差遣的模样。
老祝头儿就夸赞道,“司马老友你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孝顺的女婿在身边伺候,不像我们几个,老了老了,身边连个解闷的小辈儿都没有。”
老顾头儿也说道,“可不是,我那山门里几百号人,也挑不出一个这么能干的,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他们劳心劳力。”
司马渊被夸赞得红光满面,笑道,“几位老哥谬赞了。”然后,举了酒碗,冲向院中众人高声说道,“这一碗,就敬诸位武林同道明日铲除邪派,马到功成!”
“铲除邪派,马到功成!”众人齐齐高声应和,端起酒碗就要大口喝下。
正这时,院中突然传来两声清脆的童音,“不能喝!”“酒里有毒!”
众人一愣,齐齐放下酒碗,惊疑的看向正房旁边的角门处,只见两个青衣小厮正跑向大厅,“酒里下了毒,就是这献酒的人下的。”
话音落下,他们也跑到了大厅之中的光亮之处,众人这才看得清楚,两个小厮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孩童,衣衫好似很不合身,袖子和裤腿都挽了几道,脸上虽然沾了些黑灰,但是依然能看出他们的长相灵秀,眼眸清澈,小小眉头因为焦急紧紧皱着,看着怎么也不像下人奴仆,倒有些富家小公子的模样。
黄普德本来看着众人马上就要吞酒入腹,心中正悬得高高,却在关键时刻被两个小孩子拦阻,那眼里恨得就差点冒出火来,此时又听他们言明是自己下毒,立刻怒斥道,“哪里跑来的贱奴,信口胡言,冲撞客人,张管事呢,还不把人拉下去教教规矩!”
台阶旁早吓傻了的几个小厮,连忙跑上前想要拉下这两个看着眼生的同伴,却被辛巴和诚儿三拳两脚打到一旁,辛巴抬手指了黄普德骂道,“就是你这笑面虎,我们昨晚躲在酒窖里,把你的勾当看得清清楚楚,你把一红一绿两包药粉倒进酒坛子里了。”
“就是,那些普通酒里放的是红纸包里的药粉,架子上的好酒…”诚儿也指了桌上那两只竹叶青坛子,说道,“就是这竹叶青里放的是绿纸包里的药粉。”
众人一听,立刻哄闹起来,他们刚才可人人都喝了好几大碗,如果里面真被下了毒,岂不是性命难保?
黄普德心里哆嗦,嘴上怎肯承认,“你们是哪里跑来的小贼,隐藏在我们庄上酒窖,究竟是何居心?”说着,转身冲着司马渊行礼说道,“岳父,是小婿行事不周,被小贼闯入宴席,搅了诸位同道兴致,小婿这就把小贼拿下审问。”
司马渊冷脸上都快要能刮下二两寒霜来,他庄上的酒宴被人喊出酒中有毒,那岂不是指责他们庄上有意暗害武林同道,就算这事最后证明是一场误会,也定然会损及山庄的威望,况且他这女婿黄普德,多年打理山庄,任劳任怨,忠心不二,绝对不会背弃山庄。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有何怨言,也不可能挑在此时,与所有武林同道为敌。
但是这两个小厮又说的好似真的一般,他心中也有些犹疑不定,思虑这事要如何处理。
这时,他身旁的顾老爷子却突然站了起来,仔细打量了那两个小厮半晌,迟疑问道,“你们可是二少爷和诚少爷?”
第四百七十五章 反将一军
第四百七十五章反将一军
辛巴和诚儿听到熟悉的称呼,齐齐转头看向说话之人,却不想黄普德情急之下起了歹心,趁了这个机会,突然暴起,双掌齐齐拍向他们的背心…
两个小子被林阎王的鞭子抽了半个月,唯一得到的好处就是,身形灵敏了,警觉也高了,他们听得身后风声不对,立刻分别跃向两旁,险险躲过了攻击。
“你想杀人灭口!”顾老爷子怒喝出声!
“住手!”台阶下也迅速奔过来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满脸怒色的盯视着黄普德。
辛巴和诚儿一见那少年,立刻惊喜的又跳又叫,上前紧紧抱了他们,大喊,“大哥,小妹!”
大禹揽着他们退后几步,与那黄普德隔的远了,低声说道,“有话一会再说,先告诉我,你们真看见这人下毒了?”
“当然,大哥。我们看得清清楚楚。”诚儿和辛巴猛点头,大禹拍拍他们的背,看向顾老爷子说道,“老爷子,当日同路南来,两个弟弟的品性,老爷子是清楚的,他们虽然顽皮,但却从不说谎。今日这酒中恐怕真有蹊跷,还望老爷子主持公道。”
其它几位老者包括司马渊都看向顾云生问道,“老友,你认识他们?”
顾老爷子点头,也不解释,看向司马渊,“司马老友,卖我一个薄面,验一下酒水吧。”
黄普德脸色瞬间惨白,眼睛微眯着扫了扫院子里那些空酒坛子,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弯指伸入唇间,顿时两声尖利的口哨声直冲厅外。
那院墙上立刻跃上几十个黑衣人,当先一人身材魁梧,多穿了一件玄色斗篷,戴着鬼怪脸谱,嘎嘎怪笑几声,跳下墙头,犹如在自家庭院里漫步一般,闲适得带着一干属下穿过人群,来到台阶上,瞟了黄普德一眼,嗤笑道,“你这人也太过胆小,还跟他们罗嗦什么,那失魂散他们都喝下肚儿了,就算没有纪云粉相合,药效也差不到哪里去,顶多对付这几个老家伙要费点手脚罢了。”
黄普德一听,心里有了底,腰板也拔起来了,狠狠瞪了辛巴和诚儿一眼,说道,“一会儿动手,这两个小崽子留给我收拾。”
司马渊这一会儿也明白过来,他的好女婿当真背叛了山庄,引来外敌。他一巴掌拍得桌上杯盘震响,厉声呵斥道,“黄普德,这都是什么人?你背地里做了什么勾当?”
“什么人?”黄普德冷冷一笑,“岳父大人刚才不是还号召武林同道,要铲除邪风殿吗,小婿是怕岳父大人奔波劳顿,特意把他们引进门来了。”
“邪风殿?”厅里厅外一片惊声,虽然众人对邪风殿所作所为都有些耳闻,但是他们历来行动诡秘,从来没有人见过任何一个帮众的真面目,此时一听,他们要讨伐的人居然先上了门,不必猜也知道定然是事情泄露,他们陷入了被动。
那鬼面殿主得意的哈哈狂笑,“诸位不必如此惊讶,你们刚才喝得那些酒水里掺了失魂散,一会儿待本殿主运功牵引,你们就会成为邪风殿里最忠诚的属下了。”
众人听了,脸上皆露出惊慌之色,有运功向外逼酒的,有退向墙边的。
顾老爷子几人见此,立刻高声说道,“诸位同道不必惊慌,邪风殿邪功再厉害,也不过才几十人,我们上百人一人一剑也能把他们剁成肉泥。与其成为傀儡败类,不如齐心把他们一举铲除。”
那鬼面殿主嘿嘿笑着,盯着几个老头儿摇头,“少放大话,你们也沾了失魂散,同样跑不掉做傀儡的命!”
顾老爷子几人恨得咬牙,刚要大骂出声,就听被大禹护在身后的辛巴和成热咯咯笑出声来,他们分开哥哥的胳膊,挤到前面,指了那鬼面殿主,得意笑道,“你这丑八怪听着,谁也不会成为你的傀儡,因为他们喝的酒里什么都没有,那些下过药的毒酒,被我们换掉了。”
“换掉了?”众人齐齐问出声,看向辛巴和诚儿两人的目光灼热而狂喜。
辛巴一挺胸脯,“千真万确,我惊天大侠绝不说谎。”
众人解了心疑,就为刚刚的惊慌脸红,一腔尴尬统统都化作了恨意,“哐当”抽出身侧的刀剑,一同指向邪风殿那几十黑衣人。
鬼面殿主恼怒的呵斥黄普德,“蠢货,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
黄普德那脸色白得好似冬日白雪,在司马渊等人的瞪视下,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所有计划都坏在两个小孩子身上,难道今日他黄普德不但不能一平多年旧怨,还要命丧当场不成?
司马渊上前两步,高声号令阶下众人,“诸位同道,老夫识人不明,险些连累众位,事后老夫一定会给众位一个交代,但今日还望众位齐心合力,拿下这送上门来的邪魔!”
众人齐声应和,执着刀剑上前,那鬼面殿主却没有半点儿惊慌之色,反倒哈哈大笑,“你们这些自诩正义,实际一肚子黑水的狗屁侠士,有什么资格对我邪风殿指手画脚。好,今日就让你们见识我天魔眼的厉害,没有失魂散助阵,我也同样能要你们的命。”
说完,他退后两步,喝道,“邪风听令,结阵御敌!”
那些黑衣人闻言,立刻在他身前围成一圈儿,执刀向外,他们虽然各个长相不一,但是表情却都呆板木讷,显然这就是鬼面口中的傀儡了,众人想起刚才他们差点就也成了这般模样,心里更是恨极,纷纷涌上前,恨不得把他们都砍成碎块。
可惜这些黑衣人功夫极高,又悍不畏死,使出的多是两败俱伤的招数,就算被刀剑看到身上,血流如注,也好似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依旧表情呆滞的继续砍杀,反倒把几个见此惊惧失神的年轻小辈砍倒在地。
那鬼面殿主站在黑衣人身后,紧闭双目,双手举向头顶,嘴里念念有词,脑门渐渐有汗珠儿冒出,最后他猛然睁开眼睛,那眼眸深处就透出了妖异的红光,凡是被他盯视之人,都觉脑中一片空白,茫然不知如何动作,继而被黑衣人一刀扎透胸腔。
这样一连有十几人因此被杀,众人心中大惊,慢慢就退了下来。那幸存的十几个黑衣人却越战越勇,赶上前追杀。
顾老爷子几人拼力杀向被黑衣人护持在内的鬼面殿主,但是无奈黑衣人太过难缠,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大禹兄妹几人本来就站在厅门处,正是战圈儿最里面,他们当然不会傻到拼杀在前,纷纷执剑在手,一边抵挡黑衣人的进攻,一边向台阶下退去,可惜他们的武艺要想抵挡黑衣人的拼命刀法,实在有些勉强,就渐渐落了下风。
眼见那黑衣人的长刀就要再次劈下,大禹抖着发麻的右臂,眼睛瞪得要滴出血来,心里万分后悔,为何不早早带着弟妹退到后面。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只能勉力拼死护着弟妹平安了。
正在他全力挥起长剑去拦那长刀时,就觉眼前一花,咣当一声之后,那黑衣人已经摔倒在地抽搐死去。
蓦然得救,让大禹怔愣了片刻,就听辛巴和幸儿带着哭腔喊着,“是爹爹!爹爹来了!”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只觉浑身发软,鼻子也开始发酸,眼睛朦胧中,看着那魁梧的身影,第一次欢喜喊道,“爹!”
欧阳脊背一颤,手执战神刀牢牢斜指前方战团,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低声说道,“退下吧,这里有我。”
几个孩子也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齐齐退后,不料那鬼面殿主的妖异之眼却突然探了过来,顾老爷子一见,大叫一声“不好!”猛然提起内力跳起,踩着黑衣人的肩头,就欲冒险直接杀到鬼面身前。可是未等他跳下,那鬼面却捂着眼睛惨叫起来,周围黑衣人也猛然好似失去了指挥一般停了动作,被司马渊几人趁机,如割草般杀个干干净净。
一时间,刚才还拼杀激烈的战团里,只剩了痛苦嚎叫的鬼面一人在地上打滚。
众人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扭头看向大禹几人,却见他们也正低头看着各自胸前发光之处。
辛巴胆子大,伸手从衣领里摸出一条红绳来,见那发光之物果然是椭圆的坠子,就欢喜笑道,“是爹爹给的噬天牙齿!”
“真的,我的也再发光!”幸儿和诚儿也欢喜喊道。
大禹想起当人欧阳送他们时,肖恒言及那辟邪之效,扭头冲着沉默的欧阳,低声说道,“谢爹爹庇护。”
欧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扭头看向远处,温温一笑,“你们看谁来了?”
几个孩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火堆照亮的甬路上,正有一个女子慢慢向他们走来,素色的衣裙,黑瀑般的长发简单挽着,斜插一只碧玉簪,面如明月,眼若星辰,嘴角微含笑意,那般温暖,那般慈爱,不是她们的妈妈还能有谁?
几个孩子再也忍不住了,立时飞跑过去,争抢着搂抱妈妈的胳膊和腰,辛巴和诚儿哭得撕心裂肺,幸儿眼圈儿发红紧紧贴在妈妈身上,大禹和涛儿也难得抓了妈妈一只袖子不肯松开。
第四百七十六章 强留
第四百七十六章强留
木艾不知孩子们这一段时日受了委屈,还以为他们是被鬼面那双眼睛吓到了,心疼的挨个拍着他们的背,低声安慰着,“别哭了,妈妈不是来了吗,有话咱们回家再说啊。”
孩子们勉强点头,但还是不肯离开妈妈身边,木艾被缠得动不得,无奈好笑摇头。
正要再温声劝慰两句,她的心头却猛然一缩,灵气罩瞬间自动扩出,把几个孩子牢牢护住,她尚来不及扭头去看,就听不远处有女子惊惧的嘶喊声,倒与那鬼面殿主一南一北高低应和,很是给场中添了几分凄厉。
顾老爷子几步上前,重重封了鬼面殿主的几处大穴,扔给几个几个小厮紧紧绑好,又召唤人手给几个伤者包扎,这才与司马渊等人齐齐看向台阶下。
欧阳几个纵跃抢到木艾母子几人身前,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上上下下打量她们好半晌,沉声问道,“没受伤?”
木艾摇头,“没事,幸好有灵气罩在。”
欧阳提刀就要奔向那惨叫的女子,却被木艾一把拉住,“先看看再说。”
凤七疯了似地想要拔下满身的毒针,可惜她那松雨针本就是利用套在手臂上的机关发射而出,力道极强,打在灵气罩上的瞬间被反弹回来,又加了三分劲力,细如牛毛的针身几乎就是整根儿没入她的皮肤,怎么可能拔得出来。
她想起姑姑所说那全身腐烂而死的惨状,吓得叫声更惨,“快去找姑姑拿解药,我不要烂成枯骨,啊,姑姑,姑姑救命!”
周易凡三人也不知师妹到底怎么了,手忙脚乱的想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却见她又去撕扯身上的衣衫,一时只得抓住她的双手,高声问道,“师妹你怎么了?到底要什么解药?”
凤七惊恐喊着,“松雨针上有毒,姑姑有解药!”
“松雨针怎么会扎到你身上?”那三师兄满脸焦急,扭头转向周易凡,“大师兄,师妹是不是被刚才那邪魔下了什么邪术?”
凤七不等周易凡说话,死死指了木艾所站之位,恨得一双眼珠儿都要跳了出来,“是她,都是她施了邪术!我明明把针射向她的!贱女人,等我解了毒,我一定要你的命!”
众人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是她偷袭不成,反倒伤了自己,于是人人脸上就都带了鄙夷之色。
毕竟今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木艾一家都算救了所有人的性命,先不说两个孩子阻拦众人喝下毒酒,就是刚才那鬼面殿主一双邪眼万般诡异,如果不是受几个孩子胸前的辟邪之物反噬,现在躺在地上哀号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周易凡一见师妹指向木艾,就知道她是为何才下此毒手,他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埋怨、厌恶、愧疚,最后长叹一声,终究还是要护着师妹,怎么也不能不管,于是,他起身冲着木艾一家抱拳行礼说道,“这位…夫人,在下师妹年幼,做事偏颇无礼,今日得罪了,我们蓉城唐家日后一定会给夫人一个交代,但是现在还请夫人宽仁,容我等去取了解药来救治。”
木艾冷冷一笑,说道,“你们想救治她,我自然拦不住。不过,我们母子可不是好欺的,她如果毒发死了这事就算了,但是救治过来,咱们就要好好说道一下谁是谁非了。”
周易凡眼眸一缩,好似没有听见后一句话一般,立刻道谢,转身就奔了后院,不到片刻,丫鬟婆子十几个,簇拥着满脸惊恐焦急的唐赛花小跑了过来,凤七立刻狂喜喊道,“姑姑,姑姑,快给我解药,我中了那毒,我不想死!”
唐赛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道,“那是无解毒,没有…没有解药。”
凤七死死抓住她的****,怎么也不肯相信,喊着,“姑姑,不要吓我,你一定有解药,一定有,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唐赛花被她推搡得踉跄欲倒,司马睿上前一把扶住母亲,踢开凤七,怒道,“我娘说没有就没有,谁让你学艺不成,伤人不成反伤己。”
周易凡扶起凤七,脸色铁青,压下心里火气,问道,“师姑,这毒当真无解?到底有何害处,请告之师侄!”
唐赛花脑中轰轰作响,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巨毒会用在侄女身上,她以后要怎么与兄嫂交代?凤七可是唐门这一代的独女,一旦丧命,唐门岂不是彻底绝了后?
“这毒是我几年前从毒圣那里所得,没有解药,一旦沾染上,三日后全身溃烂而死。”
凤七绝望的痛哭失声,“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大师兄救我,姑姑救我!”
院中一片寂静,虽然众人瞧不起背后偷袭的下作手段,但是要眼看着这样一个如花少女全身溃烂而死,也觉有些不忍。
木艾牵了欧阳的手,笑道,“你看吧,恶人自有恶报,不用你平白脏了手。”
欧阳点头,收了刀,“走吧,这里血腥气太重!”
“好,”木艾应下,低头问几个孩子,“你们可是见识了江湖,舍得跟妈妈回家了?”
几个孩子想起当日的骄傲自负,想起急于离家时的不孝无礼,脸色都有些红,连忙点头。
木艾轻笑,一手牵了欧阳,一手揽着几个孩子就要出门去。
那唐门三师兄却猛然跳到他们一家面前,厉声喊道,“你们伤了我师妹,怎么就想这般走掉?”
木艾一愣,突然笑出声来,扭头看看似乎皆有此意的唐门几人,说道,“她背后放毒针害我们母子不成,反倒伤了自己,纯粹的自着自受,我不追究她暗害的罪责,已经算是宽仁,难道要我留下给她偿命?这天下还有的这样道理?”
说完,她眉梢一挑,看向站在台阶上眼神闪烁的司马渊,“司马老爷子,你们万剑山庄不会也有留下我们一家的意思吧?”
司马渊听得凤七之毒无解之时,心里就一直在权衡,唐门是武林暗器第一家,这凤七又是唐家独女,如若当真毒发死去,他们万剑山庄不论怎么辩驳都难免会被唐家迁怒。
原本山庄就因为黄普德勾结邪风殿大大损毁了声名,如果加上唐门的报复,定然会越加不堪。左想右想,最好的法子,都是把这玄刀客一家留下,到时唐家要打要杀,就与山庄无关了。只是,现在当着武林诸人的面前,他又不能罔顾是非曲直,强硬留人。说不得要找个好借口,勉强做块遮羞布了。
顾老爷子是众人里最清楚木艾一家身份的,生怕司马渊不明实情之下,犯下大错。
他与同样有此担忧的老祝头几人对视一眼,就要伸手去拉老友的袖子,却未曾想,司马渊已经先开了口,“景大侠,景夫人,今日武林大会突逢变故,幸得景公子示警,老夫及众位武林同道自然感激不尽。但是,如今唐门独女毕竟因为你们的关系,命在旦夕,怎么也要给唐门一个交代。不如景大侠一家先在我这山庄住些日子,待唐门主到此,再将今日误会解说一二,如何?”
木艾闻言,哈哈大笑出声,“不知司马庄主,今年贵庚啊?不会是已经老到是非不明了吧?你们万剑山庄请得诸位武林同道举办武林大会,却因为您那女婿做了内奸,差点尽皆殒命在此,我家小儿示警在先,反噬邪术在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你那儿媳却又赠毒与唐门女,背地暗害我们母子,可谓恩将仇报,简直无法言表其可耻。我们一家念在恶人自食恶果,宽仁揭过此事,不想再多追究,你们山庄却偏偏要强行留下我们。老庄主,你是江湖老前辈,可否为晚辈一家解惑,这难道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势力大就可以不讲道理?”
司马渊脸上青红交错,掩在袖中的双手气得直哆嗦,他少年成名,继承山庄庄主之位后,在江湖上更是地位超然,什么时候被人当着众多同道的面儿如此嘲讽过,当真是羞恨得想要提剑上前扎木艾一个透心凉,但是此事山庄并不占理,强行留下人家确实有些说不过,可是不留下,又没法对唐门交代。
“景大侠一家对我们山庄,以及众位武林同道的相救之恩,老夫怎么会忘。之所以希望景大侠一家留下,也是有重重感谢之意,还望景大侠、景夫人赏老夫个薄面,在庄里多住几日。”
这话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无论无何也不能放木艾一家走人的意思。
木艾和欧阳对视一眼,眼底皆有怒色,真是给脸不要脸了,当他们一家好欺负不成?
那三师兄也在一边叫嚣,“伤了我师妹,你们还想跑,做梦!”
欧阳心头火起,闪电般的欺身上前,只一个照面就点了他的穴道,左右开弓十几巴掌,打得他立刻口鼻窜血,脸面肿如猪头。
木艾扑哧一笑,伸手拦了,说道,“好了,别脏了手。咱们又不是害怕要逃跑,既然他们不想要咱们放过他们,咱们就顺了他们的意,可好?”
欧阳挑眉,冷若冰霜的眸子在场中扫视一圈儿,低声说道,“随你。”
第四百七十七章 寿星老上吊
第四百七十七章寿星老上吊
木艾挽了他的胳膊,回身看向恼怒的唐门众人及司马渊,笑道,“都说江湖是最讲道义的地方,其实在我看来,应该把道义两字,改成实力才对。
既然众位觉得我们一家没势力没实力,很是好欺负,一定要我们一家留下,那我们也不好推辞,只不过,这山庄人人皆擅于狡辩,是非不分,我不能让孩子们住与此处,沾染这些恶习,所以,说不得,还要借山庄门外的空地一用。”
司马渊等人见她笑意盈盈,脸上没有半点儿恼怒模样,心里忍不住就犯了嘀咕,虽说景琨身手算得上一流高手,但是要与他们山庄或者唐门作对,绝对毫无胜算,为何这景夫人如此笃定冷静?最重要的是,他们为何要借门外空地,难道他们要席地而睡?
未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木艾已经不耐烦再等,挥手收了大门前的擂台,与欧阳一起带着孩子们直接走出了大门,挪出自家的别墅落在空地上,几个孩子欢呼一声,开门跑了进去,逐次点亮各个房间的灯火,那橙黄色的灯光就从透明的玻璃窗里透了出去。
院内众人从那大开的门里看得是清清楚楚,彻底明白了木艾借空地的用意,当然也随即惊得目瞪口呆,就连状若疯狂的凤七也忘了哭号,正欲伸手揉揉眼睛,半空里却突然掉下一个庞然大物来,哐当一声巨响,在众人面前摔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那红色地毡,那木架子,不就是刚才那突然消失的擂台!
院中之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如若这擂台刚才是从他们头上落下,那他们现在还有命在吗?
顾云生与老祝头儿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叹气,上前半是埋怨,半是惋惜的说道,“司马老友,你今日当真是做错了。”
司马渊张口欲言,却开合半晌,才终于找到声音,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这一家不姓景!”
“男子复姓欧阳,江湖名号金面战神!”
“女子复姓木仙,江湖名号无影针!”
“至于,他们一家的封号,就不必说了吧!百花有几个姓木仙的女子?”
顾老爷子、老祝头儿、老酒鬼等人一句一句,直砸得司马渊头晕欲倒,也彻底证实了他心底那早已清楚却极力不愿承认的猜测。
唐门几人连同唐赛花母子也懵了,刚才凤七下手差点害死了百花的亲王、皇子、郡王,人家本来没打算追究,凤七毒发丧命,这事就算完结了,可是他们却欺负人家势单力薄,强行将其留下。纯粹的寿星老上吊,硬是给自己寻了条死路!
“木仙府?”
“梵天宫?”
“亲王?皇子?”
“仙夫人?对,一定是那仙夫人。这凭空取物的仙术,咱百花只这女子一人习得!”
“怪不得,刚才那鬼面的邪眼都败在几个孩子手下,这仙夫人会仙术,她的子女定然也个个不凡!”
一众武林人士全都醒过神来,立刻炸开了锅,以前只听过传闻,今日他们可是亲眼所见,原来刚才那女子就是会仙术的仙夫人,百花的女亲王,那男子就是他们心里泛酸时骂做走狗,背地里却羡慕已极的梵天宫首领。这叫他们如何不惊诧?
顾老爷子看着院外那座灯火通明的小楼,叹道,“你们如果刚才不仗势逼迫,以仙夫人的软心肠,唐家丫头拼死请罪认错,哪怕没有解药,她也能想出什么新奇法子救上一救,可惜…”
司马渊悔得场子都青了,一揖到地,连声恳求,“顾老哥,咱们相交几十年,今日你可一定要帮老弟一把,老弟也是为了山庄百年基业,才出此下策,哪知他们一家是这样的背景?”
说完,他又转向祝老头等人,“几位老哥也一定要帮老弟求求情,老弟一时鬼迷心窍…”
老酒鬼一摆手,为难说道,“司马老友,不是我们不帮忙,我们也是前几日与这夫妇俩同桌喝了两杯酒,跟本谈不上什么交情。”说完,他看向顾老爷子,“倒是顾老哥与他们一路南来,说不定能说上几句话。”
司马渊立刻上前拽住顾老爷子的胳膊,顾老爷子皱眉沉吟半晌,只淡淡瞟了一眼场中几百武林同道。
司马渊会意,连忙唤人收拾院子,也无心去看那鬼面殿主的真面目,直接废了武功,扔进山庄后面的地牢,严加看守,黄普德和一众黑衣人的尸首,找个山弯空地挖坑埋掉,殒命的江湖同道则抬去后院空房,铺上冰块镇着,等着家眷或者友人来凭吊收尸。
院中的众人也在几个老爷子的劝说下,回了各自院落。
司马渊坐在大厅里,脸黑得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深,唐赛花垂首站在一旁,半晌抬头看了看客座上狼狈的侄女和脸色古怪的儿子,狠狠咬了咬牙,说道,“公爹放心,儿媳自己惹下的祸事自己担着,我这就去给那仙夫人磕头请罪。”
司马睿快步上前拦住母亲,说道,“母亲稍等,还是再商量一下对策吧。”说完,他眼色有些不善的看向凤七等人,说道,“再者说,那毒针又不是母亲所发,要去磕头请罪,也不应该母亲去。”
凤七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突然听得有一线生机,就如同从地狱升入天堂一般狂喜,可是那能救得她性命的人,居然又是她极力欲除掉的情敌,她一时心里苦辣参半。
周易凡扭头看着院外的那处灯火发呆,心中同样五味陈杂,原来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居然是护国仙夫人,百花第一尊贵的女子,传言里的下凡仙子,这叫他如何…
心底长叹一声,“师妹,本就是你有错在先,去磕头赔罪吧,毕竟现在保命要紧,如果你有个好歹,师傅师娘该何等心伤。”说完,他又上前两步,给顾老爷子等人行了大礼,诚恳说道,“诸位前辈,请无论如何卖我们唐门一个情面,帮忙说上两句好话,只要我师妹能保得性命,我们唐门上下必定牢记诸位前辈的援手之恩。”
那脸色青白的二师兄与狼狈的三师兄,也连忙上前一起行礼恳求。
顾云生与老祝头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是相交几十年的老友,怎么也不能不管,再加上唐门的情面,他们说不得要厚着脸皮上门试试了,“说实话,今日这事,你们唐门和司马老友做得有些不地道。我当时也没立时拦下你,为他们一家说句公道话。现在再去求情,人家恐怕也不见得能卖我这个脸面。不过,你们先去求求看,让人家出出气。明早儿我们几个就上门拜访说情。”
司马渊大喜,连连道谢,突然想起一事,又吩咐司马睿,“这些时日,娄家两兄妹不是与仙夫人的子女一起吃住,想必交情甚好,你去请了他们过来…不,还是我亲自走一趟,请他们明日也去帮忙说和两句。”
说完他就带着司马睿起身匆匆去了后院,顾老爷子等人也自摇头叹气去歇息,一时间大厅里剩下了唐赛花与唐门四兄妹。
唐赛花双手死死绞着手里的帕子,半晌起身带头走出门外,挥退了欲上前伺候的丫鬟婆子,慢慢出了大门,直挺挺跪在别墅外十米外,高声喊道,“妾身唐赛花,特来向仙夫人赔罪!”
周易凡伸手压着凤七的肩膀,欲让她跪下,凤七却闪身躲开,眼里满满都是委屈,死死瞪着他,问道,“师兄,你要我跪她?”
“不是我要你跪,是你要为了你能活命而跪。”周易凡心头怒气高涨,掀起长衫跪了下来,冷冷说道,“难道你想烂成一副枯骨。”
凤七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牙齿咬得下唇发白,****一软,噗通跪了下去,那二师兄和三师兄对视一眼,也跟着跪了下去。
周易凡高声说道,“唐门周易凡,携师弟师妹向仙夫人请罪,师妹年幼莽撞,犯下如此大错,我们唐门愿意担下所有罪责,只求夫人息怒,高抬贵手,施展仙术,救师妹一条性命。”
凤七张了张嘴,可是赔罪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半晌终于喊出一句,“求仙夫人为我解毒!”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无数巨石凭空落下,砸得七八步外几颗碗口粗细的柳树枝叶纷飞,再一眨眼的功夫,那石头又突然消失,只留下一地残枝碎叶。
唐赛花眼里闪过一抹惊惧,肩膀彻底榻了下来,低声说道,“都不必说了,跪着吧。”
别墅里,幸儿侧耳听了听外面再也没有人高喊,就笑嘻嘻的凑到欧阳身边,说道,“爹爹,他们怎么不喊了?”
欧阳温温一笑,“定是你妈妈嫌吵了。”
辛巴和诚儿也凑上前来,扯了脖子上的噬天牙齿,一边把玩,一边笑道,“爹爹,这牙齿真神奇,那噬天长什么样子,爹爹怎么杀死它把牙取回来的?”
欧阳想起当日深山里的惊险,不愿多说,摇头道,“你们好好戴着,别丢了。”
辛巴和诚儿还想再问,木艾已经端了两盘菜出来,笑道,“你们别缠着爹爹了,赶紧都洗手吃饭了。”
几个孩子欢呼一声,嘻嘻哈哈去洗了手,然后团团围坐在红木大餐桌旁。
木艾把一大盘炸鸡腿摆在桌子中间,这才摘了围裙套袖,同欧阳坐在主位,笑道,“先吃饭吧,吃完了,都跟妈妈说说,你们一路的见闻。”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一家团聚
第四百七十八章一家团聚
辛巴和诚儿的眼眸深处暗了暗,但是立刻又笑嘻嘻的说道,“妈妈给带的银子多,我们吃遍了所有酒楼,但是都没有妈妈做的菜味道好。”
“对啊,姑姑厨艺天下第一。”
木艾笑着给他们各夹了一个鸡翅在碟子里,“你们胃口在家里都被养叼了,这些日子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吧,我怎么看着好像瘦了许多。”
幸儿撅了小嘴儿撒娇,“妈妈偏心,只给两个哥哥夹菜,都不理幸儿。”
“怎么不理,妈妈最想幸儿了,来,这是你爱吃的清炒笋。”木艾连忙给小女儿和涛儿大禹各夹了他们爱吃的菜色,话头儿也就被岔开了。
一家人分开许久,终于又能坐在一处热热闹闹吃着晚饭,都很是欢喜。
饭后,幸儿极勤快的帮着妈妈收拾了饭桌。木艾从空间里拿了七八种水果出来,放在茶几上,一家人坐在沙发上,说起路上的见闻。
大禹亲手剥了砂糖橘捧给妈妈,然后羞赧的说起当日被如烟纠缠一事,辛巴和诚儿听得有女子死活要给大哥做妾,都笑得不行,一个扮了女子扭捏着、翘着兰花指说,“公子,奴家愿意为你洗衣做饭,你就收了奴家吧。”
另一个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深情而绝望的说道,“我家中已有婚配,恐要辜负小姐的厚爱了。天神若是有知,就让我们下一世再结夫妻吧。”说罢,两人抱成一团,悲悲戚戚哭了起来。
两个淘小子,在那曲丰园受了半月苦,倒也听得那么几句这种郎情妾意,缘定前世今生的段子,此时就拿出来调侃自家大哥,把大禹羞得脸色红得发黑。
木艾揽着小女儿,被两个活宝小子惹得笑得肚子疼,又怕大儿羞窘,勉强忍住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家世富贵,你又是家里长子,说不得以后还有多少女子会不知廉耻的贴上来,以后言行定要谨慎一些,好心救人也不见得都有好报,不要忘了妈妈给你讲过的那农夫与蛇的故事。”
大禹起身行礼,低声说道,“大禹谨遵妈妈教诲。”
木艾拉了他坐下,拿了个苹果塞到他手里,又问两个淘小子,“你们这些时日都去哪里疯玩了,跟妈妈说说。”
辛巴立刻跳到她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妈妈,我和诚儿哥在清河县差点被小贼把背包偷走,幸好有个曲艺班的杂耍小童,出言提醒我们,才免了破财之灾。”
“姑姑,那小童叫小狗子,和我们年纪相当,在曲艺班里被饿得骨瘦如柴,特别可怜,我和辛巴就去求了十七掌柜,把他赎出来留在食为天当伙计了。”诚儿也挤到跟前帮腔。
木艾微微皱了眉,“咱们家的几个铺子都是做吃食的,如果有人起了歹心陷害,也极容易下手。所以,铺子里的所有人手都是死契买断的。你们知恩图报是好事,赎了他出来,送些银钱给他过活,或者送他回家都好,怎么留在铺子里了?”
辛巴抱了妈**胳膊撒娇,“妈妈,小狗子救了我们的命…”
“救命?”木艾立刻瞪大了眼睛,“你们碰到什么事了?”
辛巴说漏了嘴,连忙给诚儿使眼色,诚儿眼珠儿转了转,笑嘻嘻道,“姑姑,我和辛巴丢了背包,就没有银子吃饭了,岂不是要被饿死,所以,小狗子就是救了我们的命。”
木艾见两个小子互相打眼色,猜到他们有事瞒她,待要再细问,坐在一旁的欧阳却轻轻扯了扯她背后的衣衫。
欧阳是从来不干涉她教育孩子的,此时这般,定然是有缘故。木艾只得装作相信的样子,笑道,“那好吧,既然他对你们有援手之恩,就留他在铺子里吧,不过,下不为例。”
“是,妈妈(姑姑)。”两个小子立刻应了,他们放下了心中大石,就眉开眼笑的吹嘘起如何潜进山庄,如何发现恶人诡计的经过,听得众人跟着提心吊胆,惊呼连连。
几个孩子离开家后,虽说觉得事事惊奇,但到底还是初次离开妈妈,心中怎么也不如在家里那般踏实,夜里不论在哪里睡觉都要留得三分警觉,特别是因此吃过亏的辛巴和诚儿,逃出曲丰园后,几乎就没睡过囫囵觉。
此时他们终于回到妈妈身边,回了家,身心里藏着的疲累就涌了出来。一家人说着闲话不到半个时辰,几个孩子就开始打了哈欠。
木艾立刻撵了他们去睡觉,几个孩子还有些恋恋不舍,她只得与欧阳一起,领了他们上楼,各自安顿睡了。
夫妻俩相携下了楼,木艾笑着指了外面,“崔猛他们几个兄弟应该都在外面呢吧,你去把人请进来,我去准备几个菜色,也让他们好好吃顿饭。”
欧阳心疼她疲累,微微皱眉说道,“问几句话就好,明日再准备酒菜吧。”
木艾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人家为了咱们孩子奔波,你可不能这么重色轻友,赶紧请进来,菜色都是现成的,热热就行了。”
欧阳这才点头,看着她进了厨房,就走到门外,冲着四面深沉的夜色,快速比了两个手势。
周易凡和唐赛花几人还以为他们跪地请罪多时,终于让仙夫人心软了,可惜,喜色还没等布满整张脸,却又僵住了,原来,那左前方的草丛和灌木后,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五个黑衣人来,几个纵跳就上了别墅的台阶,纷纷低头施礼,口称,“首领!”
很明显,欧阳是出来唤属下的,并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那三师兄就忍不住恼怒的喊道,“欧阳首领,我等前来赔罪,还望仙夫人拨冗相见。”
欧阳冷冷扫了一眼过去,那眸里的杀意哪怕隔着几丈远都让几人心下一抖,周易凡狠狠瞪了师弟一眼,呵斥道,“闭嘴”
那三师兄心里惧怕、恼怒混成一团,最后还是恨恨低下了头。
瘦猴笑嘻嘻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问道,“首领,可要我们给他们些教训?”
“不必,先进来吧。”欧阳摇头,领着他们进了大厅。
木艾刚才做饭时就已经多做了几样肉菜,此时又麻利的炒了两个青菜,就端了出来,凑成齐整的六菜一汤,笑着招呼瘦猴和崔猛等人入座。
空间里埋的好酒起出来两坛,木艾亲手捧着斟满酒碗,瘦猴等人惶恐站起,却被她挥手示意坐下,然后同欧阳一起举碗,说道,“这一碗酒,是我们夫妻敬兄弟们的,几个孩子顽皮,一路上让兄弟们跟着挨累了。”
崔猛瘦猴等人得首领夫妻如此厚待,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熨帖,连忙端碗答道,“夫人严重了。”
憨牛也粗声说道,“我们好吃好喝,一路跟着游山玩水,比以前出任务可好太多了。”
崔猛等人也笑着附和,一口干了酒碗里的果酒,大口吃喝起来。
木艾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又熟知他们这样的壮汉饭量大,准备的菜色和米饭,都是分量十足。直吃的几个人连连叫好,肚腹如鼓。
饭后,众人移到厅里,细细说起几个孩子一路大小诸事,木艾听得两个孩子在曲丰园里那般受苦,心疼的眼圈儿都红了,牙根紧咬着,恨不得抓住那两个假阎王,活活抽死他们才好。
瘦猴和憨牛本就觉得让小公子们受了苦,心里有愧,互相对视一眼,就跪了下来。
木艾连忙扶起他们,伸手抹了眼角的泪水,勉强笑道,“侯兄弟、牛兄弟不必多心,我当日放他们出去,就是为了让他们吃些苦头,这般饿上两顿,挨上几鞭子,与性命无伤,正合我意。再说两个小子也报仇了,以后必定因此多长记性,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瘦猴和憨牛心中这才好过许多,众人又闲话几句,木艾就让欧阳引了他们住到旁边的两间客房里。
欧阳安顿好几人,出来时,不见了木艾的身影,连忙上楼去看,果然,她正趴在辛巴和诚儿的床前,轻轻抚摸他们的头,眼里的泪珠儿滴答落下,无声的砸在锦被上。
他心疼的上前,搂了她,低声说道,“怎么哭了?”
“我后悔了,早知道他们出去要吃这么多苦,我怎么也要圈着他们多学几年武艺,再出来行走。”木艾抽噎着,拿了欧阳的袍子当帕子,狠狠擦了两下眼睛,突然想起神山之上得的那些好药,又问道,“你当日受伤时吃的那些灵药,不是能增长功力吗,过几日事情了了,给几个孩子都吃几株。如果他们身上有了几百年的内力,必定不会再受欺负。”
欧阳心里好笑,叹气劝道,“他们太小,那些药材太过霸道,反而对身体有害。不如等他们成年之后再请金老爷子看护,才更稳妥一些。”
木艾也觉有理,就点了头。
欧阳扶起她,轻笑,“两个孩子吃了苦头,懂事许多。你就别担心了,睡吧,明日还有事。”
木艾伸手又给两个小子,掖了掖背角,在他们额头上亲了亲,这才挽着欧阳开门出去。
黑暗里,原本酣睡的诚儿和辛巴,同时悄悄睁开了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里涌出…
好半晌,辛巴狠狠抹了把眼泪,低声说道,“睡吧,诚哥,明早还要跟着哥哥们练武。”
“嗯。”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两个小子眼角带着泪珠儿渐渐睡去…
第四百七十九章 有客到
第四百七十九章有客到
秋日的早晨,格外清朗,山间自在的风卷起树林里的薄雾,欢快挥洒着,蔓盖了大地,房屋和草木,四处一片银白。
木艾站在灶前,轻声哼着歌,手里长长的木勺搅着锅里的红枣黑米粥,间或又给旁边的灶膛里添些柴火,那眼灶火上蒸了包子,五寸长的大虾剥好拦腰截成两段,加上猪肉和鲜嫩的韭菜扮成馅料,吃的时候沾上一点老醋,鲜香得味道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了。
一家人里,几个孩子都是极喜欢这包子的,所以她天色未亮就爬起来准备。
欧阳一头汗水的从外面走进来,伸手从背后揽住她,笑问道,“做了什么,味道这么香?”
木艾扭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随即用袖子抹了嘴巴,嗔怪道,“怎么一身的汗,快去洗洗,否则不给吃饭。”
“好。”欧阳笑着在她脸上回亲了一口,这才转身回房洗漱。
不多时,父子几人都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衫,神清气爽的走下来。
大禹是竹叶青的锦缎长衫,衣角领口都用银线绣了云纹,羊脂玉冠束了头发,嘴角微微翘着,极显温润稳重。
涛儿则是一套宝蓝的云锦衣衫,配了玉带,赤金的发冠,贵气而儒雅。
诚儿和辛巴从小喜穿红,人又长的白胖,今日一个穿了朱红,一个穿了火红,配了秋香色的绣花腰带,衬得他们好似一对儿孪生子,灵秀而可爱。
幸儿也换了一套淡妃色的轻纱衣裙,裙角用金色的丝线绣了几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好似随时都能从衣上飞下一般,她很是喜欢,几步跑进饭厅,扑过去抱住妈妈问道,“妈妈,我这套衣裙是谁做的?这蝴蝶真漂亮。”
木艾被小女儿撞的身子一晃,连忙扶住桌沿儿,在她头上敲了一记,笑骂道,“怎么和你哥哥一样莽撞,打翻了米粥怎么办?”
幸儿吐吐舌头,笑嘻嘻道歉,“妈妈,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木艾无奈一笑,一边摆碗筷一边说道,“这衣裙是惜春前些日子给你做的,蝴蝶应该也是她绣的。”
“我怎么不知道惜春姐姐绣工这么好,妈妈,我也想学。”
难得皮猴子似的小女儿想安静坐下学绣花,木艾当然举双手同意,“行,你既然想学,我就让惜春教你,你也十岁了,不能再跟着两个哥哥疯玩了,也该学些女孩子应该会的活计了。”
“谁要学活计啊?”欧阳领着大禹几人走进膳厅,出声问道。
“幸儿要学绣活,等学好了,要给咱们都做件衣衫呢。”木艾笑吟吟让了他坐在身旁。
幸儿本来一时兴起说要学绣花,正有些后悔以后不能和哥哥们玩耍,但是听得妈妈这么一说,立刻挺直了腰身说道,“对,我要学绣活,然后给爹爹妈妈和哥哥们做天下最好的衣衫。”
辛巴本来想说什么,却被妈妈一个眼风儿扫的立刻吞了回去,好不容易小女儿要学绣活儿,木艾怎么能容许小儿子打击她。
一家人说些闲话,配着四盘清爽小菜,喝粥吃包子。
大开的玻璃窗外,远远可以看见,瘦猴等人坐在树下,手里捏着包子也在大口吃着。
木艾不愿欧阳多想,就笑道,“崔猛他们早起就守在外面,连吃饭都不愿回来。”
欧阳替她夹了一块糖醋藕片,瞟了一眼外面,“吃完饭,那边就该来人了。”
木艾点头嗤笑,“他们真当我是没脾气的面人儿,居然求我救那个想杀我的人,真是笑话。”
欧阳道,“咱们虽然不惧唐门,但所有江湖人都在看着,恩威并施,震慑一下就好,以后孩子们毕竟还要出来行走江湖,”
木艾微微皱眉,咬了一口包子,把里面的大虾仁夹出来给小女儿,说道,“顾老爷子恐怕一会儿就该上门来了,若是要解那毒,咱们只能给些泉水和药材,我可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欧阳温温一笑,“只要救就好,活不活,与我们无关。”
木艾会意,挑眉一笑,“听你的。”
一家人吃了饭,几个孩子坐在客厅,辛巴难得肯安静下来帮着大哥核账,涛儿就带着幸儿和诚儿习字。
木艾夫妻俩相携上楼换了一套见客衣衫,刚下来,尚未坐定,瘦猴就进来通报道,“首领,外面有两兄妹求见,说是大公子的朋友。”
大禹猜到是娄家兄妹,连忙站起身,走过来,说道,“妈妈,这兄妹俩出自明月城娄家,与我们一路南来,很是熟识。”
涛儿也帮腔道,“姑姑,我们在山庄这几日,受他们很多照顾。”
木艾笑道,“有朋友上门来拜访是好事,迎他们进来吧。”
大禹和涛儿道谢,相携出门去,不到片刻,就迎了娄家兄妹进来。
这兄妹俩一直把大禹几人当做普通小富之家的子女,昨晚猛然听得他们身份如此尊贵,实在难以置信,正坐在屋中庆幸他们没有轻慢他们,就被随后而至的司马老爷子拉住,万不得已今日上门,来帮忙说情。
在门口处两人乍一见大禹和涛儿两人换了衣衫,通身的贵气优雅,娄长忆还罢了,只是觉得有些生分,娄玉英那心里可就五味陈杂了,有后悔,有自卑,有羞愧,脸上青白交替,很是热闹。
两人进了大厅,惊奇于屋中与众不同的摆设装扮,愣了一下,这才看见沙发上坐着的木艾夫妻,两人立刻微垂了头,恭恭敬敬见了礼,木艾笑着虚扶他们起来,然后说道,“这几日大禹他们兄妹与你们同路,累得你们照料了。”
娄长忆连忙说道,“夫人客气了,是我们兄妹受欧阳兄弟…不,受郡王殿下照料才对。往日不知内情,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郡王、郡主勿怪。”
木艾挑挑眉头,知道这两兄妹是因为他们身份的转变,有些生分了,不过这是孩子们的事情,她也不便插手。
于是扭头唤了大禹上前,笑道,“一会儿可能还要有客人到访,你带着弟妹与娄公子、楼小姐去二楼花厅坐坐吧。”
“是,妈妈。”大禹应了,笑着说道,“娄兄,我们兄妹的住处在上面,请随我上去小坐片刻。”
娄玉英想起刚才司马渊老爷子的嘱托,就要张口说话,却被兄长拽了衣袖拦住了,几个孩子齐齐上了楼,客厅里就安静了下来。
木艾倚在欧阳身上叹气道,“这娄家的小子看着倒是个懂礼的,希望他不会因为身份疏远大禹和涛儿。”
欧阳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江湖儿女豪气,没那么多说道。”
木艾撅嘴反驳,“对啊,那外面还跪着好几个豪气的呢。”
两夫妻正说着,瘦猴又在门外通报,“禀首领、夫人,顾老爷子与几位江湖前辈到访。”
木艾直起腰身,抿抿鬓发,叹气道,“真是不让人消停了。”
欧阳替她理好裙角,牵着她出门去迎。
顾老爷子对这别墅是熟门熟路的,客套两句,进了大厅,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苹果,一边啃一边抱怨道,“仙丫头,你这里可有什么好吃食,舍些出来给我垫垫肚子,那山庄里的吃食简直像喂猪的。”
跟在他身后的老酒鬼等人哈哈大笑,山庄原本吃食做的味道就一般,又经了昨晚那事,人心惶惶,自然做不出什么好吃食,他们早晨只喝了几口熬糊的粥,就赶过来求情了,顾老头念叨了一路要蹭些好吃食,果然一进门就张口要吃的了。
众人一笑,把站在最后的司马渊笑得很是尴尬,却也化解了那种无形的对立气息。
“刚刚蒸了三鲜馅的包子,如果老爷子不嫌弃,就将就垫垫肚子吧。”
“好,老头子最爱的就是三鲜馅,早知道你这儿吃包子,我一早儿就跑来候着了。”
木艾笑着转身进了厨房,端了两盘包子,又从空间里拿了两盒点心,两盘水果,凑成六样,用托盘端了进厅。
顾老爷子当先就抓了一个包子在手,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嚷着鲜香,惹得旁边老祝头,老酒鬼等人都有些馋涎欲滴。
木艾看得好笑,就说道,“前辈们也尝尝晚辈的手艺吧。”
几个老头儿立刻大喜,毫不客气的也吃了起来,顾老爷子眼见那包子就要见了底,连忙又拿了一个握在手里,嗔怪道,“早知道,就只我自己来了,带你们没有大用,还抢我的包子。”
几个老头齐齐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会,继续美美的吃着。
木艾亲手给他们倒了茶水,等着他们吃饱喝足,也不啰嗦,直接说道,“顾老爷子,晚辈知道你是为何而来。如果是别人,这事情绝对没有转圜余地,但是,我们母子南行游历,多亏老爷子一路护持,特别是在花都半月山上,老爷子重信重义,我铭记在心。所以,万剑山庄赠毒强留一事,我们看在老爷子的情分上,就不追究了。”
司马渊闻言心里长长松了口气,不管哪朝哪代,武林人都忌与朝廷作对,莫说万剑山庄还没有坐上号令武林的盟主之位,就算得了武林同道忠心维护,也不能与一国之力相抗衡。昨夜那毒针扎到了唐凤身上,是万剑山庄的幸事,否则,这亲王郡王皇子,伤了任何一个,今日万剑山庄恐怕早就不在了,他们一家只有亡命天涯的下场。
第四百八十章 交情与买卖
第四百八十章交情与买卖
如今木仙府和梵天宫不追究了,他们山庄就算保住了,若是再能救得唐凤一命,避过与唐门结怨,以后山庄多为江湖同道做上几件好事,过上十年,难说万剑山庄的声名不会比今日更响亮。
司马渊心中盘算的挺好,可惜,世上事情哪能事事都尽如他意。
顾老爷子几人也在为难,木艾未等他们开口就答应了不追究万剑山庄的罪责,但是也把他那点薄面用尽,实在有些开不了口,再要求人家救治仇人。
木艾也不提这话茬,笑盈盈请众人吃水果点心,偶尔与老酒鬼等人,说上两句闲话。欧阳则是一言不发坐在一旁,脸色沉郁,大有不亲手杀了凤七替妻儿报仇,已经是给众人颜面的架势。
这般拖着,日头渐渐就升到了正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众人停下闲谈,向门口看去,瘦猴笑嘻嘻抱拳说道,“首领,那唐家小丫头,好像是身上的毒发作了,正在哭闹。”
司马渊惊道,“期限不是三日吗,怎么现在就发作了?”
老祝头微微皱眉说道,“毒圣平生制毒最是霸道,也许就是现在开始发痒抓破血肉,三日之后才全身腐烂死去。”
顾老爷子见木艾眉头微皱,眼里似有些不忍之意,于是借机开口说道,“仙夫人,这唐门以暗器闻名,传承多少代,这一辈只有唐凤这一根香火,唐门上下都指望她能招婿继承家业。如果她今日真死与此处,你们一家难免会惹来唐门嫉恨。虽说这事都是唐凤咎由自取,你们一家也不好欺负,但是走江湖,讲究的就是多朋友,少冤仇,万一唐门隐隐不发,暗中窥探,将来说不准哪一日发作,恐怕也会有些麻烦啊。”
木艾微微一笑,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老爷子讲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也知道您确实也是为我们一家考虑,但是,我贵为百花亲王,夫君又是梵天宫首领,今日已经不再追究万剑山庄的冒犯,如若再救治了仇人,那整个武林,恐怕人人都会以为我们一家好欺,以后几个孩子行走江湖,岂不是什么人都敢上前招惹。”
顾老爷子叹气点头,如若有人欲杀他,却反倒误伤自己,他不上去补两刀就算仁慈了,更别提救治了。但是,这唐门门主唐傲天,在江湖上也是少有的侠义之人,与他们几个老头子,也算熟识,今日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他的不孝女毒发身亡…
司马渊听出木艾话里明显还有怨气,顾老爷子他们不好再说什么,就狠了狠心撩起袍子,跪在木艾夫妻身前,一个头磕到地上,说道,“仙夫人,欧阳首领,昨晚都是老夫心急难与唐门交代,才一时糊涂,冒犯了夫人,老夫实在罪该万死,我万剑山庄愿意接下夫人一切惩处之法,只求夫人施以援手救治唐凤。我万剑山庄和唐门以后必定以夫人之名马首是瞻,听凭夫人调遣。”
木艾淡淡瞟了他一眼,没有半点儿相扶的意思,抬手喝了一口茶,微微笑道,“江湖真是个奇妙的地方,一切都是凭实力说话。如若我们一家没有亲王郡王之类的头衔,恐怕跪下磕头祈求的就是我们了,而且老庄主也不会就为了我们磕的几个头,想起什么狗屁公道正义,到底还是要把我们这些受害人送给唐门出口恶气,以保全你们山庄不被唐门怨恨。老庄主,真是好打算,天下的好事都被你想尽了。”
司马渊所有心思都被木艾揭破,一时想要辩驳,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他堂堂江湖成名剑侠,武林第一大山庄的庄主,平生还是第一次跪地受人嘲讽,那心中悲苦简直难言极了,他一张老脸白了青,青了红,红了黑,最后就差吐血而亡了。
可是,为了山庄声名,为了祖辈百年基业,他只能死死忍着,就如同木艾所说,江湖最讲究实力,此事山庄落了下乘,他除了舍出老脸跪求,再没有别的办法。
顾老爷子几人见一向骄傲的老友如此,脸上都带了尴尬之色,有心相扶,劝上两句,又不知如何开口。
木艾看着司马渊那张猪肝脸,才觉心中出了一口恶气,淡淡抬手说道,“老庄主起来吧,我们一家小门小户,可没那个权力调遣什么门派,也不想调遣。实话告诉你吧,你求也没用,就算我不计较她对我下毒手,我也没有什么灵药救她。”
“不可能?”司马渊明显不相信,质疑冲口而出,随即又连忙改口,“仙夫人仙术神奇,百花皆知,百姓医馆里更是从不缺好药,夫人想要解这毒就一定能解。”
木艾嗤笑一声,“我开了医馆,难道就会医术不成。”
顾老爷子见老友还要辩驳,怕他惹怒了木艾,连忙上前扶了他起来,重新落座,然后开口问道,“仙夫人,老头子我跟随你们一家南下,倒是知晓你不懂医术,但是,你那里有些好药材天下难寻,不如,老庄主找人给唐家丫头诊治一二,缺了什么药材,再从你这里买上一株半株的,可好?”
木艾和欧阳对视了一眼,都觉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慢慢点头,“医馆开门做生意,药材卖谁都是卖,今日,看在老爷子的情面上,我先应下了,不过,我这里也不保证什么药材都有。”
“好,就这么说定了。”顾老爷子大喜过望,他当日在山谷里小住时,可是见过金老爷子在木艾得的许多好药材,当然也不把她那后半句话当真。
事情有了转圜,众人也都放了心,齐齐告辞,木艾和欧阳送了他们到门口,看着唐门几人和唐赛花因为跪得久了,膝盖坚硬难行,狼狈的被人抬回去,互相笑笑,携手回了屋子。
随后,娄家兄妹也下楼告辞,木艾看着几个孩子神色都很愉悦,显然详谈甚欢,也我他们没有失去朋友而欢喜,下厨做了午饭,一家人吃了,各自小睡。
刚刚起来就听得顾老爷子再次来访,武林大会汇聚了整个百花武林大部分人手,虽说像金老爷子那样名头响亮的医者没有到场,但是各门派里都有一两个对解毒有些研究的,凑在一起,倒也真商量出一个解毒方子来。
顾老爷子递了单子给木艾,说道,“那些普通药材,万剑山庄里都有,只这血泽花和紫叶灵芝两味太过珍奇…”
去年,百姓医馆大丰收,在各地收了许多珍奇药材苗来,这血泽花和紫叶灵芝都有,放在空间里用灵气养护一年多,简直是万金不换的宝物,木艾倒有些舍不得,不过先前话已经说出去了,也不好收回。
于是,笑道,“老爷子,这药材我有,不过,太过珍奇,一直都不舍得用,如今要我拿出来救治仇人,万剑山庄和唐门准备如何回报?”
顾老爷子心里大石落了地,连忙说道,“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这药材确实贵重,司马老头打算付银五万两买下,如若你们一家还有何要求,尽管再提。”
木艾摇头,“今日之事就算揭过去了,我们一家对万剑山庄和唐门也没有什么好感,就不必提什么往来了。这样吧,老爷子,八万两银”
“八万?”顾老爷子沉吟片刻,“好,我替司马老头应下了。”
木艾从空间里移出两株上带着水株的药材递给顾老爷子,“这件事,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救不救得活那唐家丫头,和我们也没有关系,明日,我们就赶路了,老爷子如若以后到了花王城,一定要到我们府上坐坐。”
顾老爷子笑着点头应下,三人又闲话几句,就拿着药材告辞了,不到片刻,老酒鬼上门送来八万两的银票,天南海北闲扯了好半晌,最后才道,“夫人那里可还有好酒,送我一坛解解馋。”
木艾好笑,也不小气,从空间里取了一坛葡萄酒送给他,乐得这花白头发的老头儿如同孩子一般手舞足蹈,抱起酒坛,谢了又谢,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日,通往泽城的宽敞官路上,由远而近行来一队人马,当先一个玄色衣衫的男子带了三四个少年打马在前,不时说笑两句,中间是一辆宽大的松木马车,车辕上坐了两个黑衣大汉,车后也跟着几人,隐隐把那马车护得严实极了。
木艾坐在车里,倚在靠垫上看书,幸儿缠着要了她的小钱匣子和账本,一边霹雳啪啦拨的拨算盘,一边问道,“妈妈,马上要到小姨母那里了,我给海子买些什么礼物好啊?”
海子是栓栓去年生下的孩子,因为怀他的时候栓栓梦见了海浪,因此得的乳名,据栓栓信里说,很是乖巧可爱。
木艾放下书,看着窗外的田野发呆,每次想起孩子两字,她心里都是酸涩难忍,虽说大禹辛巴几人都极孝顺,但是不能为欧阳生下他的血脉,一直都是她心头最不能触碰的隐痛。
幸儿没听见妈妈回话,还以为妈妈看书入了神,扭头问彩云追月道,“左右坐车无事,不如你们教我裁衣绣花,我绣件小衣服给海子穿。”
彩云追月同时咧了嘴,她们可不认为小姐这样活泛的性子能静下来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