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打了小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打了小的
幸儿听说大白夫妻不会吃人,立刻露了笑脸,捏了小白的耳朵说道,“都怪你到处乱跑,闯祸了还要爹娘出头,真没出息。”
小白摇晃脑袋避开她的手,不服气的翘了翘湿漉漉的小鼻头。
木艾见场中几人刚过二三十招就有些气力不支,大白夫妻还在游戏般用爪子、尾巴或者嘴巴,时不时的发起一波攻击,就出言唤了它们回来。
大白夫妻虽然还有些不愿意,但它们也确实没有咬死人的想法,于是挺直虎背,犹如得胜还朝的将军般高傲的走了回来。
大禹和辛巴立刻上前,欢喜的拍拍它们的大头,然后慢慢为它们理顺因为打斗有些凌乱的银色皮毛。两虎颇满意的摆摆大头,又冲着自家小女儿吼了两声,直吼得小白把头整个藏在了幸儿的臂弯里才罢休。
大师兄几人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勉强用剑支撑着摇晃的身子,才不至于直接倒在地上,再看向木艾众人和两虎的亲昵,眼里满是恐惧和后悔,当然更多的是怨毒。
能被选入天一派的都是资质出众或者家世雄厚的天之骄子,他们到何处不是众星捧月,何时像今日这般狼狈。想起此事如果被其他师兄弟知道,以后自己等人在师门还有什么脸面
木艾淡淡看着他们的狼狈,但是,也并没生出什么同情心。既然双方已经翻了脸,就一定不会善了,何必再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是心软,她是见不得人受苦,可是,这并不表示,她连“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毒”的道理都不懂。
今日如果不是自己这边有些实力,现在躺在地上流血的恐怕就是自己一家了,她可不认为这些十几岁的少年会有什么适可而止的智慧。
就像现代时那些字住宅小区里持刀抢劫的,多是十几岁的少年,就为了弄几十块钱上网或者打游戏,就可以把人捅成马蜂窝,因为他们缺少对后果的考量,他们对于失去生命没有恐惧,他们没有任何顾忌。如果是三十岁成家立业的人就很少敢犯罪,因为他们有家人,有责任,也就因此有了顾忌,就算生活所迫铤而走险,也是拿了钱财不会伤人命。年龄大小,在很多时候,决定了做事的手段,决定了做事留有的余地。
这几个天一派的徒子徒孙,今日如果伤了人,可能会有一时的慌张,但是他们的师门知道了事情全部,顶多也就不轻不重的训斥几句,不痛不痒就过去了。这样,他们以后恐怕会更加嚣张。
可是今日他们在这里吃了亏,以他们从小养成的性子,回到师门,一定会添油加醋一番,然后他们的师长就必定要来讨回所谓的公道。
说不得,她就得拿这天一派当那只用来警告猴子的鸡了,否则,大白一家还有小金都是天下少有的奇兽,以后只要现于人前,必定会招来外人的觊觎。先给个教训,震慑一下,以后谁再想动歪心思,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了。
打定了主意,木艾也不再客套半分,斜斜瞄了几眼,几个少年早已经变成条状的衣衫,微微一笑,“抱歉,我家大白夫妻就是性子暴躁,有人动了它们的孩子,自然要出出气,也怪我平日太纵着它们,一时也拦不住,让几位受惊吓了。不过,这活生生的证据,几位也算看到了吧?”
那大师兄脸黑似锅底,什么叫性子暴躁,什么叫拦不住,根本就是故意纵虎教训他们,但是,形势比人强,他还懂暂时隐忍的道理,说不得要低头了。他抬手慢慢插会长剑,咬着牙根,抱拳问道,“刚才是我们兄妹莽撞了,误会一场。公子不计前嫌,救我们于虎口,在下师兄妹几人感激与心。还望公子赐告名号,来日定当上门相谢。”
上官凤本来被大白夫妻吓得狠了,小脸煞白,此时才刚刚缓过来,又听大师兄对木艾如此客气,怎么还忍得住,张嘴就是大骂出声,“什么救我们,明明就是这些贱民放老虎出来咬我们,还要谢他们,简直是做梦我一定要回去告诉师傅,把你们统统杀死,吊在城头暴尸一月,让你们知道惹到我的下场。”
大师兄实在是想上前给这愚蠢的师妹两巴掌,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还敢放狠话,嫌那老虎没和他们玩够吗?
他刚想给师妹使个眼色,没想到师妹突然软绵绵就倒了下去。他急忙伸手扶住,探了探她的鼻息,尚有呼吸,他才稍稍放了心。但是,接下来任他如何呼唤小师妹,她都不醒。这下他的心又提起来了,小师妹身份贵重,她的师傅又极护短,绝对不能有任何损伤,若不然刚才他也不会拼命相护。
木艾站直身体,伸手拂了拂袖子,笑道,“放心,她太过聒噪,只是点了她昏穴,让她歇歇,毕竟女孩子家张口闭口要杀人,传了出去,对你们师门或者她的名声可都不好。”
大师兄暗暗又咬了咬牙,叫过几个师弟扶好小师妹,然后说道,“谢前辈好心忠告,还请前辈赐告名号”
“名号?嗯,初出江湖,还没想过什么名号,不过,我练的功夫叫做无影针。”木艾照旧笑吟吟的,好似没有看到他的黑脸一般。
“无影针?”大师兄在心里把熟知的门派和江湖名家都过滤了一遍,也没想起什么时候有这一号人物,最后只得放弃。
“晚辈孤陋寡闻,不曾听闻前辈大名。不知前辈仙乡何处?”
“怎么?你还要带师门长辈来拜访不成?”木艾一挑眉梢,眼里满是戏谑。
大师兄低垂眉眼,“正是,今日前辈手下留情,我们师门长辈知道后,一定是要上门拜访道谢的。”
“我们出门游历,居无定所,今日见这附近风景不错,就先找处开阔之地住下。明日就不知去向哪里了。”
大师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明**们就魂归黄泉了,哪里也不要去了,“晚辈今日打扰,这就先行告辞了。”
木艾随意挥挥手,说道,“不送。”
大师兄亲自背了小师妹,带着三个狼狈的师弟,本想骑马赶回师门,却发现马匹早就被两只老虎吓得不知躲到何处去了,只得强压下心里的恼怒,迈开步子奔回山门。
孔喜面色带了担忧,问道,“公子,看这几人神色很是不甘,恐怕会带人回来找麻烦。”
“你错了,不是恐怕,是一定。走吧,找个开阔平坦之处扎营,今日咱们也见识一下江湖正派怎么讲理。”
“是,公子。”孔喜想想自家这边占了理,而且除了几个丫鬟,其他人都会武,夏师傅和夫人又都是高手,加上每晚必定要他送吃食过去的那些人,谁要想歪曲事实,欺辱与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应了下来,带着几个小厮去套车收拾东西。
小花和古丰本来躲在门后,此时也开门走了出来,一脸担忧的说道,“夫人,这天一派就在西面青峰山上,我们常能见到他们的门人进城走动,都是些霸道跋扈的,他们今日吃了亏,心中嫉恨,一定会回来找夫人麻烦,夫人还是快些进城…嗯…”
木艾知道他是想说让自己躲躲,又恐怕落了自己面子,于是,笑道,“听说过他们掌门和门派里长辈为人如何吗?”
古风皱眉想了想,“我们也搬来不久,只听路人说过几句,据说,在江湖上名声不错。”
“那就好,这附近哪里有风景好,又平坦的地界?”
小花一听木艾这么问,就有些急了,劝道,“夫人,还是先避避吧,他们人多,万一打起来…”
“放心,你们夫妻只管好好做生意,我们要一路南下游历,遇到事情就躲了,那还不如就在家里过日子好了。”木艾微笑安抚小花夫妻,古丰虽说是个小伙计,但也有几分见识,瞄瞄旁边刚才凭空被变出来的白虎夫妻,心里敬畏,也就不再拦着,指了西南处说道,“从小道下去走上五里有一处小湖,四周大片都是草地,风景又好又平坦,夫人如果不嫌弃,倒是可以去游玩一两日。”
木艾嘱咐他们不必替他们掩藏行迹,有人来问就尽管告知,以免给惹来麻烦,然后就辞别了他们,带着几个孩子坐上马车一路颠簸往那处小湖去了。
最后一辆车里,闭目安睡的夏烈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嘴角。无影针?倒是个不错的名字,这个女子终于不再处处忍让,谨慎小心了。以后百花江湖上恐怕要有热闹可看了,凭借她那些稀奇古怪手段,想来惹到她的人,都不会得了好处…
小湖,湖如其名,果真不大,满打满算也就不到家里荷塘两倍大小,深度也只两米左右,但是胜在水质极清透,一眼可以望见湖底的水草。岸边一面是密林,里面高大的几十年生杉木随处可见,另一面则是十亩大小的一块草地,极为平坦,零星长了几棵茂盛的槐树。如此近水之处,却不知因何没有被开垦成稻田,不过,倒也让方便木艾等人扎营。
第三百一十七章 惹来老的(一)
第三百一十七章惹来老的(一)
木艾从空间搬了房子和木屋出来,孔喜几人忙碌着收拾车马,四下查看地形。小安喜欢日头极暖,就带着几个丫头把所有人换下的衣服拿到湖边去洗,然后平铺在草地上晒干。幸儿看着好玩,也拿了自己的几块帕子跟在一边凑热闹。
终于睡醒的夏烈则好兴致的带了大禹和辛巴,张罗着进林子里去打些野物加菜,木艾也没拦着,笑说到时候她亲自下厨烹制,惹得辛巴嚷着要打头野猪回来。大白夫妻本来在房前晒太阳,也被他连哄带拽,一起进了林子。
木艾回房间换了套水蓝色的家常衣裙出来,坐在门前的木廊下边喝茶,边和跑回来的小女儿吃点心喝茶水,顺便讨论一下晚上的菜谱。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众人如同往常扎营一样有条不紊的忙碌,似乎谁也没有把即将到来的问罪之师放在心上。
斜挂西方的暖阳,照得人懒洋洋的,木艾望着远处映射了阳光,而显得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时兴起,从空间里翻出了画架出来,指导小女儿学画。
幸儿是几个孩子里,最有绘画天赋的,这几年她也未曾多认真教授,居然也画得有模有样了,尤其是人物场景画的最好,动作神态极逼真,让人见了就如当时在场亲见一般。
去年,她们母女去楚府拜访,听楚夫人闲谈说起伊儿极想念家里父母弟妹,她当时也没在意,没想到回来后,幸儿居然把那日在厅里,楚夫人带着一对儿女陪她们吃点心的情景画了出来。楚夫人的慈爱,楚家小儿女的伶俐调皮都画得极鲜活逼真。
木艾见了一时高兴,就派人送去给楚夫人,楚夫人又派人送到莲城,结果伊儿哭得昏厥了过去,大夫一查居然是杨家盼望两年的喜脉。这下幸儿就成了楚家的大红人儿,楚夫人时不时就要送些吃食衣物过来,偶尔她们去随园小住,还要亲自接去家里住上两日,倒是没有半点儿虚假,满是真心疼爱。莲城那里,伊儿给家里捎东西也必然会有幸儿一份。
礼尚往来,木艾也就偶尔接楚家一对儿小儿女到家里小住,孩子们是极易混熟的,辛巴带了楚家小儿楚明上山掏鸟,下河打水仗,幸儿带了韵儿踢毽子,跳皮筋也玩得不亦乐乎,一时间两家本来就密切的感情更加好上三分。
一张湖光****刚刚画完,两母女正说笑着,进林子的猎人队伍就回来了,虽说没有真的拖回一头野猪,但是收获也很丰厚,五只野鸡,四只野兔,毕竟不是什么高山险峰,大的野物还是不多见的。
木艾夸赞了几句,唤了孩子们进去换衣洗手。孔喜几个就拎了野鸡和野兔去处理。抬头见夏烈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眼神有些戏谑,就挑眉问道,“夏师傅,可是有话要说”?
夏烈耸耸肩,“你好似半点也不担心,那可是天一派,传承二百多年,九代弟子,江湖四大派八大名门之一,如果他们真跟咱们结下仇,以后恐怕路上就不太平了。”
“名门大派怎么了,难道还不讲理了不成?他们如果真来寻仇,正好也替我传扬一下名头,无影针,这名字说不定以后会人人闻之色变。”木艾语气微带调侃,毫不在意的从空间里挖了坛极品葡萄酒出来,随手扔向夏烈,“先预支给你一坛好酒,一会儿有好菜吃。”
夏烈一个侧身稳稳接了下来,低头在坛口嗅了嗅,立刻笑嘻嘻施礼,“谢夫人。”然后抱了酒坛冲着远处架火堆的孔喜等人喊道,“孔兄,夫人赏了好酒,一会儿大伙儿一起喝几碗啊。”
孔喜和闫立几人都哈哈笑着喊好,木艾摇摇头,抬头看看半落的夕阳,带着小安等人进厨房准备晚饭,把几样清淡菜色交代给惜福四人。
然后就把空间里的调料翻出来,细细选了几样,挽好袖子,准备亲自动手料理那几只野味。
长长的案子上,野鸡野兔都被褪了皮毛,赤条条摆在大白磁盘里。
拎出三只野鸡,用酱油料酒和盐,里外涂抹均匀放到一边腌渍。吩咐小安刷干净一口小铁锅放在大火上,加入猪油烧至五成热,放入葱花、姜爆香,然后将切好的瘦猪肉、虾仁、香菇丁分别到入锅中炒熟,盛到碗里分成三份,再塞到鸡肚子里,用绣线系好。
最后再把空间里原本存着给孩子们做荷叶饭的大荷叶,拿了三张出来把鸡包起来,用细麻绳扎得严严实实。
小安看着几只荷叶包,眼睛里满是惊奇,旁边的惜福几人也笑嘻嘻的一边切菜一边回头看过来,几次差点切了手指。
木艾拍拍手,笑道,“小安把这三只鸡拿出去,叫五湖四海去湖边挖些泥巴裹成泥球,然后扔到火堆里烧,别忘了偶尔翻翻个儿。”
惜缘惊叫道,“夫人,放了泥巴多脏,还能吃了吗?”惜福几个虽然没出声,但是也惊愕的咧了嘴。
“你们嫌脏可以不吃,不过,到时候可不要后悔啊。”木艾哈哈一笑,又拎过另两只鸡来。
小安笑道,“我不嫌脏,我要吃,夫人以前做的古怪东西可不少,但味道可都是好吃极了。”说完,捧了托盘出去找人裹泥球。
惜缘连忙跟着喊道,“啊,我也要吃,我也不嫌脏。”惹得惜福几人都笑起来。
木艾喊了惜福把橱柜里最大的砂锅找了两只出来,然后剥了几只生栗子和大蒜,混合上大半碗糯米,一起塞到鸡肚子,用细线牢牢扎紧,分别放砂锅里,添上满满的泉水和几颗大枣。最后在空间里选了一支最小的山参,每只锅里扔了一半,放到灶上,大火烧开一刻钟,然后小火慢炖。
剩下几只兔子,索性也不做什么花样,都切成麻将大小的块,放入清水锅里煮开后捞出来,把血沫冲洗干净。
大铁锅里放油烧热,把兔子肉放进去炒干,加入料酒、酱油、精盐、葱姜段、白糖、八角和浸平肉块的泉水,大火烧开,撇去浮沫盖好锅盖,一直小火焖至兔肉熟烂,大火收汁儿,再撒入一些青蒜末和花椒面儿。
惜福一边往青花大碗里盛兔肉,一边打趣道,“这味道真香啊,以后咱们在哪里宿营,哪里的兔子就遭殃了。”
惜缘抻头向玻璃窗外望着,说道,“还有野鸡呢,也不知道五湖哥他们能不能烧好,可不要烧成黑炭啊。”
木艾在两只砂锅里加了盐,然后双手戴着厚棉手套,把它们从灶上端到了托盘上,惊得小安连忙过来,“夫人,小心烫到,还是我来端吧。”
“你们还没我力气大呢,出去吩咐安放桌子和灯笼,再唤两个人进来把这大砂锅端出去。”
小安应了一声,开门穿过大厅跑出去,冲着火堆边围成一圈儿看新奇的众人喊道,“夫人吩咐安桌子、支灯笼了,闫师傅、陆师傅如果不忙,帮着端下砂锅啊。”
众人乐呵呵答应了,开始搬桌子,支架子,挂灯笼,忙碌开来。
等木艾洗了手,换了干净衣裙出来,两张长条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色好菜,众人皆站在桌边相侯。
辛巴跑上来,笑嘻嘻指了火堆说道,“妈妈,五湖说那几个泥球里包了鸡,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木艾笑着拍拍小儿子沾了柴灰的衣角,唤了五湖四海把几个泥球从火堆里拨到一边放凉,然后吩咐大伙儿坐下吃饭。
几个丫鬟从出门起就和主子一桌儿,方便照料布菜盛饭,剩下的夏烈孔喜九人一桌儿,当然也方便他们凑在一起喝酒闲聊。
砂锅保温时间长,端出来快有半柱香时候了,里面还有咕噜噜的声音。
木艾抚了抚发鬓,顺便扫了两眼旁边的树林,然后对着同样看过来的夏烈,微微一笑。
挥手把空间里浮在潭水里的那只大玻璃瓶取了出来,里面是她去年用一只五百年山参泡的参酒,不知是不是常年浸在灵泉里的缘故,酒液已经变成了金黄色的粘稠状。小小倒出一杯,然后示意小安打开砂锅盖,抬手就把参酒浇了下去,立刻一股沁人心脾的参香就升腾起来,惹得众人都直抽鼻子。
木艾又倒了一杯吩咐小安给另一桌儿送去,收了酒瓶说道,“前几日阴雨湿气重,大伙儿喝碗参鸡汤去去寒气吧,小心留了病根,老时受苦。”
众人听了心里就像装了块热炭,烫得想要淌眼泪,刚才瓶子里那只一尺多长的大山参,他们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简直就是天下至宝。而自己的主子居然用那么金贵的参酒给他们做菜,只因为他们在一场毛毛雨里赶了路,怕他们留了湿气…
孔喜带头站起来行礼,谢道,“谢夫人厚赏。”
木艾不在意的摆摆手,“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规矩,都喝汤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鸡肚子里还有些糯米,盛出来泡汤味道极好。”
众人也知道自己主子不喜这些规矩,于是重新坐下开始热热闹闹吃肉喝汤。
木艾亲手给三个孩子每人盛了半碗汤,“你们年纪小,喝半碗就够了,补多了容易流鼻血。”
辛巴几口把汤喝完,有些意犹未尽,于是跑到三个泥球旁边试了试了温度说道,“妈妈,这几个泥球凉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惹来老的(二)
第三百一十八章惹来老的(二)
“小安去把外面的干泥敲掉,把里面的鸡端上来。”小安答应着,带着一脸好奇的惜缘一起小心翼翼的砸开干泥,解开草绳和荷叶,终于露出里面金黄油亮的鸡身,惜缘忍不住赞了一声,惹得众人都看过去。
辛巴立刻跳上前想要看个究竟,没想到却有个身影比他还快,犹如一道疾风般,直接扑到了惜缘身侧,“哈哈,怎么这么多好吃的,老头儿我再也忍不住了。不知主人家,可否赏老头儿一只嫩鸡尝尝啊。”
这老头儿身穿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布衣布裤,草绳缠了头上花白乱发,但是身体面容却与穿着的狼狈截然相反,白白胖胖,反倒显得很是富态。
他这几句话听着应该是对木艾说的,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惜缘手里的烤鸡,生怕它会飞了一般。
夏烈细细的丹凤眼眯了眯,伸手极快的比了个手势,木艾起身微笑说道,“当然,相逢就是有缘,老人家请上座。小安,单独盛只鸡给这位老人家。”
大禹起身坐到了弟弟妹妹身边,把妈妈左手边的座位让了出来。
老头儿这才摸摸莹白色的长胡子,笑眯眯拱手冲着木艾谢道,“那老头子就谢过这位夫人盛情款待了。”
说完,半点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当先喝了口汤,眼睛一亮,问道,“百年参?”
木艾正掏了鸡肚子里的糯米给几个孩子,头也未抬的回道,“汤里那只是五十年,泡酒那只五百年。”
老头儿惊得直了眼,狠狠赞了声好,然后就撕开面前的烤鸡大口吃了起来。
小安按照几个小主子的喜好,伸手撕下两只鸡翅膀,分给辛巴和幸儿,又撕了鸡腿给大禹,这才坐下和惜福几个安静吃饭。
幸儿笑嘻嘻边吃边赞道,“妈妈,这烤鸡真好吃。”
木艾拿出帕子放到她手边,然后边喝汤边说道,“这不叫烤鸡,全名应该叫做富贵鸡。
传说,有一个皇帝很喜欢下到民间,体察民情,有一次他和侍卫走散了,身上又没有钱买东西吃,差点饿晕过去。有一个叫花子看他可怜,便把自己偷来的一只鸡裹了黄泥放火里烧熟了,送了半只给他吃。
皇帝困饿交加,只觉得这鸡简直是天下第一好吃的食物。于是吃完了,就问叫化子这鸡叫什么名字?叫花子不好意思说这鸡叫“叫花鸡”,就胡乱吹嘘说,这叫‘富贵鸡’。
今日材料充足,做的太过精细,以后如果你们在外面,直接把鸡杀了糊上泥巴烧熟,剥去泥巴就连带剥掉了鸡毛,再沾了盐吃,虽说没有这样美味,但是也能闹个饱腹。”
大禹和辛巴点头,幸儿吃了鸡翅之后就改夹了最爱的青菜,咔嚓嚓嚼着清脆的小黄瓜,笑道,“嗯,哥哥们学会了,到时候做给我吃。”
辛巴撇嘴道,“对,给你吃鸡毛,我和大哥吃肉。”
幸儿撒娇告状,“妈妈,你看二哥欺负我。”
“好了,快吃饭吧,一个懒蛋,一个又没有哥哥样子。”木艾不偏不倚,习惯性的各打了五十大板,两个孩子互相做了个鬼脸儿,继续低头吃饭,一家人就像往常一样欢欢喜喜的,半点儿没有因为饭桌儿上多了个外人而拘谨不安。
正一口酒一口鸡肉,吃得极欢畅的老头儿眼里闪过一道赞许,直到一只鸡被他吃的干干净净,酒也剩了半坛儿,他才拍拍饱胀的肚皮,笑道,“这位夫人真是好手艺,就算城里酒楼的大厨,也不见得能有你三成功力。老头儿我天生好吃,家里不缺银子,下面又有群徒子徒孙孝敬,也算饱了无数口福,但是今日吃了这味富贵鸡,恐怕以后对着其它吃食再难以下咽,所以有意请夫人回去掌管内厨,月银随你开,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木艾其实早吃饱了,但是,客人没有吃好,主人是不能放下碗筷的,于是就夹了些黄瓜青菜,慢慢相陪。此时听老爷子这样说,就放下了筷子,示意小安几人收拾桌子。
小安带着惜福四人手脚麻利的收拾了桌子,擦干净桌面儿,又打了温水给主子一家和口出狂言的老头儿洗手,这才泡了一壶好茶和几样精致的小吃食。
老头儿怡然自得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挑眉问道,“嗯?五叶翠云?”
木艾也不接他话儿,放下茶杯,笑道,“妾身看老爷子一把年纪,身体很是康健,精神也好,正巧家里最近人手紧缺,少个看大门、掌管车马的门房,不知老爷子可能屈尊就任,我们府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月钱随你开。”
一字不差,把刚才老头儿的提议系数顶了回去,老头儿小眼睛眯了眯,又喝了口茶,问道,“丫头,你可知道我是谁?天底下敢说让天一派老祖宗去看门?恐怕也只你这一家了。”
“哦?那倒是妾身失敬了,不过,敢让当朝一品诰命,遇刺封号仙夫人,木仙府的主母,去给你当厨娘,老爷子你的胆子也绝对不小。”
老头儿听完这话,猛然抬头迅速打量木艾几眼,随即眼里满是了然之色。
本来几个不成器的徒孙回山哭诉时,他正好出关听到,一时疑惑江湖上什么时候冒出个叫无影针的人物,不但能做到无声无息飞针刺穴,还能凭空变出猛虎伤人,听着诸多不可思议,几个徒孙又信誓旦旦发誓没有撒谎,几个护短脾气的徒弟,嚷着要讨还公道,他好奇之下就跟来瞧热闹。
没想到,却被一只烤的金黄喷香的鸡引了出来,要知道,他闭关一年,每日都是干饼配凉水,嘴里早淡出鸟来了,怎么能禁得住如此美味的****。
于是留了徒子徒孙在林子里等候,他就先出来“探探虚实”。
只是徒孙口里的恶人却让他越看越心惊,那女子,或者应该说白日里纵虎伤人的公子,当真随手变出一坛好酒,对于他的言语唐突也极能沉的住气,他就猜测这应该是个平日里极习惯发号施令的人物,没想到居然是这几年在民间声名鹊起的仙夫人,小小一座木仙府,试种水稻蔬菜无数,种子散于百姓,商铺遍布全百花,医馆救人无数,不说传言里与她交好的安伯候府和武伯侯府,莲城孙家,就是在国主那里这都是个常被提及赞赏的奇女子。
按理她这样的身份是不应该先为难自己几个徒孙的,恐怕是几个徒孙失礼再先,但是,天一派开派二百余年,门人合心合力,靠的就是护短的传统,今日几个徒孙那般狼狈回去,怎么也要找回些面子,否则开了这个风气,以后天一派岂不是人人都可欺辱?
老头儿眼珠儿一转儿,捋了捋胡子,拱手笑道,“原来是仙夫人驾临我们这小小的青城,真是蓬荜生辉。老夫刚才口出狂言,还望夫人恕罪。”
木艾淡淡一笑,“老爷子严重了,不过是几句玩笑罢了。”
“刚才一时腹中饥饿,忘了自报家门,老夫天一派十八代掌门顾云生。”
木艾挑挑眉,报江湖名号?真是只老狐狸,这是想打定主意要撇开自己朝廷诰命夫人的身份,只论江湖名号,只讲江湖规矩了。
“小女子无影针木艾,无门无派。”
顾云生哈哈一笑,“老夫几个徒孙今日回去哭诉,说被一个叫做无影针的公子打伤,想来就是夫人女扮男装了?”
“白日里确实是女扮男装,不过,打伤他们的可不是我。”木艾冷冷一笑,挥手把空间里大白一家放了出来,小白晃晃可爱的小脑袋,四处环顾了一下,立刻撒着欢儿跑到了幸儿脚下。
幸儿笑嘻嘻把它抱进怀里,大白夫妻则低头仔细嗅了嗅空气里的香气,跑到木艾身边,委屈的呜呜低吼两声,控诉主子一家偷吃好的。
木艾伸手拍拍它们的大头,“今日预备少了,明日再做给你们吃啊。”说完,又看向顾老头儿,“顾掌门的几个徒孙要强行抢走幼虎,惹得人家当爹娘的发了怒,这才给了他们一些教训。”
“你说谎”顾老头儿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声娇喝打断,随着话音而至的是一只极速射来的白翎羽箭。
顾老头眼里闪过一抹怒色,伸手就想拦住羽箭,却不知为何手臂顿了一下,慢了下来,眼见羽箭还有几尺远就要射到幸儿身前,居然凭空就消失不见了,而远处的树林猛然又传来一声惨叫。
许多人影儿纷纷从暗处窜了出来,最前面的那位紫衣中年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哭嚎的少女,后面则是十几位青衣男子和少年,各个都是面目阴沉,看着木艾几人的目光里都恨不得要吃人一般。
木艾摸摸有些惊吓到的小女儿,回身冷冷一笑,盯住那顾云生,问道,“怎么?这都是顾掌门的徒子徒孙?天一派真是好门风,好教养啊,暗箭伤人,做的真是再熟练不过了,想来平日里一定是极常做的。顾掌门到底年纪大了,拦只箭都如此费力,想来也无力再管教门下众人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彩头
第三百一十九章彩头
顾老头儿被她一番嘲讽,气得脸色涨红,他刚才确实是打了试探对方实力的意思,没想到自己徒孙反倒被射伤,又当着众人的面儿被如此挤兑,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木夫人见笑了,门下小辈行事冲动,不过,她也受了教训,这事就揭过去吧。”
顾老头强忍着羞恼,毕竟是自家徒孙暗箭伤人在先。
这时,那红衣少女手臂里的箭只已经被人取了出来,撒了刀伤药包好,听师祖说扯平,就喊了起来,“不能揭过去,她居然敢伤我,我要告诉我父王,我要灭她九族”少女边叫嚣着边挣扎站起身,却突然被一阵莫名的隔膜大力推来,踉跄着摔倒滚了几圈儿,伤口又渗出血来,于是夜色里再次响起尖锐的哭嚎。
几个中年青衣人也是连连退后了几步,才站稳身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满满的震惊,然后立刻低声呵斥少女,“闭嘴,有师祖在给你做主。”
木艾就好似没有看到这些一般,伸手端起茶来,极悠闲的微微晃动两下,眼角瞟到孔喜几人已经护到了几个丫头身边,夏烈也歪靠在三个孩子身侧,于是淡淡说道,“不错,这狠毒的丫头倒是和我的想法一致。白日里他们几个先是抢虎不成,居然恼羞成怒要毁我小女儿的容貌,继而更是提剑欲要杀我全家,如今带人上门非是道歉,反倒再次暗箭伤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那岂不是我们木仙府上之人都是细面做得,全没脾气不成了?”
紫衣女子重新给少女包了伤口,看着抱着胳膊疼得发抖的爱徒,心里犹如被火烧一般疼痛。
当年年轻时闯荡江湖,与人结伴同游,最终爱上了,却也发现那人有了家室,而且地位尊崇,一时气怒回了师门,二十年未嫁,没想到前几年他却把女儿送来求她教授武艺,是信任她?还是难以忘情于她?她不敢想,爱屋及乌之下,对这徒儿也越加疼宠,她也不是不知道这孩子性子骄纵,有时过于霸道了些,但是,那也只有她和他能教训,别人谁都不能动上分毫,可是今日,这孩子被伤得如此之重,叫她如何对他交代?
碍于师傅做主,她刚才一直在忍耐,此时却怎么也忍不下心里的恨意,双眼冰寒盯着木艾,冷声说道,“你可敢跟我一战?”
“你?”木艾轻蔑一笑,“你是她的师傅吧,她这般跋扈霸道,随意伤人性命,都是你教的?你这师傅还真是…不过,要跟我一战,你,还不配”
紫衣女子大怒,身形暴起,就要扑过去与木艾缠斗,却突然仰面倒在地上,几个青衣中年人立刻上前将她扶起,唤道,“师妹,师妹”
顾老头儿紧紧皱了眉头,冷声说道,“木夫人不曾示意就出手伤人,可是不理江湖规矩了?”
“哦?原来出手伤人要先示警,是江湖规矩啊,小女子初出江湖,还真第一次听说,受教了。老爷子放心,她只是被射中了昏穴,不是死穴。我只是想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跳出来,我都要陪着玩上几招的。还有啊,老爷子可也不要忘了把刚才那条规矩,也教教你那暗箭伤人的徒孙才好,毕竟是江湖规矩嘛,人人适用,不能只要我一个人遵守啊。”木艾笑吟吟的看着老头儿,眼里却越来越冷。
“你…”顾老头被噎得脸色发了紫,猛然推开手里的茶杯,站起抱拳说道,“老夫,天一派第十八代掌门顾云生,向木夫人邀战,不知可够资格?”
“当然。”木艾正色站了起来,挥手收了所有桌椅,现出空地,然后回身吩咐几个孩子,“都回房去看吧,顾老爷子门下也没教什么江湖规矩,万一再有暗箭伤人的,妈妈可顾不到你们。”
大禹点头应是,“是,妈妈,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说完,一手一个牵着幸儿和辛巴回了房子。
小安和五湖几个丫头小厮抢先几步,陆续点亮了大厅和二楼的众多烛台,立刻房子的全貌就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原本为了保护房子,家里就有规矩,人走灯灭。刚才大家都出来吃饭,房子里一盏灯都未点,今夜又无月无星,所以,顾老头一伙儿人都没有多加理会,此时,见到一栋极度精致,极度怪异的房子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他们时常下山进城,是必经这条官路的,所以,对四周的景物很是熟悉,什么时候这里居然建了座房子?想起刚才突然消失的桌椅,他们好像被人突然扼住了咽喉,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这房子,不会也是这女子随意变出来的吧,她,是人?是妖?
三个孩子很快出现在二楼的窗边,冲着妈妈挥了挥手。
木艾笑着点点头,回身对顾老爷子说,“老爷子,单纯交手太过无趣,不如我们赌点彩头吧?”
顾老头在灯火通明的房子和笑吟吟的木艾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心里突然有些发紧。自从十年前,把掌门传给大徒弟之后,他除了练武就是出门会会老友,到哪里不是被人尊称一声顾老,但凡江湖大小门派,各大名门,谁不卖他“擎空掌”一个面子。可惜,今日他却了屡次在这小辈女子手里吃亏,如今已经奇虎难下,就算看出这女子有些奇特怪异,也不得不战了,否则传到江湖上,他们天一派,他,顾云生,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好,木夫人想要什么彩头,尽管说就是。”
“老爷子不愧是江湖名宿,说话就是爽快。嗯,至于什么彩头…刚才老爷子不是想要小女子给你掌管内厨吗,就以这个为彩头好了,你老人家赢了,我给你当三年厨娘,但是,如果我赢了,老爷子就给我当三年车夫好了。”木艾轻飘飘扔出几句话,心里暗笑,天一派师祖给人做车夫,这么劲爆的消息,恐怕不出几日就能传遍江湖了吧,那么那个人应该也能听到吗?无影针木夫人,他一定会猜到是自己吧?
顾老头儿未等答应,他的几个徒子徒孙先炸了营,所有人都抽出了腰上的长剑,当先那个稍显稳重的中年人伸手拦了拦,然后指了木艾怒声说道,“木夫人,我们天一是百花名门正派,历来侠名在外,今日念在你们孤儿寡母可怜,一再相让,没想到,你居然得寸进尺,要我们师祖为你赶车。如果你立刻给我们祖师磕头谢罪就罢了,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要怎么样?”木艾厉声打断他的威胁,冷笑一声,“名门正派?一群人带着刀剑上门为自己嚣张跋扈动辄杀人的徒弟报仇,居然还说是让着我们孤儿寡母,亏你们说的出口,如果我们不是有些本事,早就死在你那好徒儿手里了。让你们一门师祖赶车就是侮辱他了,那他要我这个一品诰命夫人做厨娘,就不是以下犯上,欺辱君权了吗?”
中年人被呵斥的一愣,本来树林就远,老爷子和木艾说起身份时,话音又低,所以,他们都未曾听仔细,此时才知这女子不只是一个初出江湖之人,还是个朝廷命妇。他心里一时就有些犹豫起来,自古民不与官斗,江湖与朝廷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如果是自己一人,杀完人哪怕浪迹江湖,也许还会捞个不畏权势的好名头,可是,自己门派却没有长脚,如果真惹了官司,恐怕要受牵连,也许天一派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他抬头看了看同样一脸凝重的师傅,眼里闪过一道狠戾。
顾云生知道自己这个大徒弟少有的动了狠毒心思,想要把这些人都灭了口,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家今日这般兴师动众的出来寻事,早被无数人看在眼里,出了事是绝难隐瞒住的。
老头儿微微摇摇头,脑子里灵光一闪,重新换了笑眯眯的神色,说道,“这彩头倒是有趣,只是不知道木夫人是以什么身份赌斗?动起手来没轻重,万一不小心伤了夫人,我们天一岂不是要惹官司?”
“老爷子说笑了,都说江湖事江湖了,我与贵派今日生了罅隙,自然要以江湖身份做个了断。当然,不管输赢,只论彩头,今日之事都不再追究。”木艾同样微笑给出老爷子满意的答案。
“那好,一个女子尚且如此豪爽,老头子如果再迟疑下去,还有何颜面立于江湖。我赌了,伤损失命,各不相怨。我门下弟子也绝不会有任何一人怀恨相报。”老爷子说完哈哈大笑,双手背负于后,傲然挺身,这一刻他好似找到了当年纵横江湖,与人生死相斗的热血。“你们都听到了,退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出手。”
中年青衣人脸带忧色的应下,带着一众人等,扶着一昏一伤的两个女子退出三丈远。
孔喜等人也退到自家主子身后,手握长刀,随时准备出手相帮。
木艾拣点衣角袖口并没有什么累赘之处,然后上前两步抱拳说道,“顾老爷子请。”
“木夫人请。”顾老头还礼之后,两人腾身而起斗在了一处…
第三百二十章 好花惹蜂忙
第三百二十章好花惹蜂忙
蓉城之南百里外,山峦叠嶂,密林成荫,许许多多细小的山溪从山上林间流下,最终汇成一条汹涌大河,经由曲曲折折的河道流向远处的涯城,最终奔向广阔的海洋。
山峦深处一处平坦广阔的山谷里,看似凌乱的散落了十几处木屋,去隐隐成了半圆之势,彼此守望,彼此相护。
此时夜色已深,月亮又躲进了云层,给山谷更是添了一层暗沉,但是各栋木屋却都是灯火通明,特别是中间那座稍大的屋子里,还聚了十几个人,有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有背手四处乱走的,还有细细擦着手中长刀的,各有所忙,想同的却是脸上都满是焦虑之色。
其中一位蓝衣劲装打扮的女子紧咬着嘴唇盯着里侧屋门,好似要把手里的木椅把手攥裂一般,她身旁的灰衣男子有些不忍,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瑶儿,听大哥的话,别太自责,首领只是背上挨了一刀,养上半月一定就好了。”
叫瑶儿的女子听着兄长的细声安慰,所有的担忧、自责、痛惜都爆发开来,眼里突然落下大颗大颗的眼泪,呜咽说道,“大哥,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瑶儿也不活了。”
灰衣男子眼里闪过一抹忧色,偏头看了看其余众人,都好似没有听见自家妹子的孟浪之言,微微放了心,依旧温和说道,“不要这么说,你以后还要嫁人生子,首领他…会好的。”
不远处一位长相粗豪的黑衣男子,却哈哈笑了,“首领就是死了也不亏,还有瑶儿当媳妇,可惜老蒋我孤家寡人…”
“行了,你就说出不什么好话。”粗豪汉子才说了一半就被另一个白衣秀士打断了,他摇了摇手里的描金折扇,说道,“不过是刀伤,就是带了点毒,金老爷子也会处理干净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开门从内室出来,声音略带疲惫说道,“你就这么信我,不怕我拿他试药了。”
白衣秀士连忙笑嘻嘻上前,把说话的白胡子老头扶到椅上安坐,然后亲手倒了温茶捧到他身前说道,“金老喝茶,您老宽宏大量,怎么还记得小子那点儿小错呢。怎么样,首领的伤没事了吧。”
老头接了茶,喝了两口,又看了看聚到身旁的众人,“死不了,喝半个月药汤等毒拔干净了就没事了。今晚留下一个人照料,别人都回去睡吧。”
众人长长出了一口气,他们跟随老大一年之久,闯过南蛮,端过匪巢,追缉各色官府通缉人物,无数次争斗里,早结下了生死相托的兄弟情义,特别是首领,几乎每人都曾被他舍命相救过,他是他们从心里认定的首领,如果他有事的话,这梵天宫桃花谷恐怕就要散了。而他们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终于过上安定日子的妻儿,又该怎么办?
粗豪大汉咧开大嘴哈哈笑道,“我留下照料首领,你们都睡去吧。”
白衣秀士举起扇子敲上他的大头,笑骂道,“上次你说照料我,结果自己睡死过去,害得我差点没渴死,谁敢放心要你照料啊。”
粗豪大汉有些尴尬的挠挠脑袋,“那,那是意外,那几日抓那**花贼跑得太累了。”
灰衣男子温和一笑,“还是我来吧,这几日没有任务,也歇息够了。”
众人点头,也没有多客套,扶着金老出门回各自住处了。
灰衣男子起身就要推门进屋,却见自己妹妹也要跟进去,微微皱了眉,说道,“瑶儿,你尚未出阁,这样不妥,还是回去睡吧。”
蓝衣女子眼圈微红,脸上满是乞求之色,“大哥,我就是想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灰衣男子无奈,不忍妹妹如此低声哀求,终于还是闪开放了她进去。
屋内的摆设十分简陋,除了屋角的木床,就只有一张方桌和床头边的两只木柜。
桌上和柜上都点了蜡烛,所以很是明亮。也把床上趴伏的男子照得十分清楚,深深拧起的眉眼,惨白的脸色,微微凌乱的长发,甚至是裹了厚厚白棉布的脊背…
女子快步走到床前蹲下身子,屏息细细打量了男子好半晌,好似终于确定他还活着一样,微微松了口气。
灰衣男子伸手想要扶起她,却被她哀求道,“大哥,让我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灰衣男子这次却没有答应,扫了一眼床上眉头似乎皱得更深的人,执意要拉起妹妹,低声呵斥道,“瑶儿,不要这样没规矩,失了女儿家的矜持,将来你还要怎么嫁人?”
蓝衣女子哭泣道,“大哥,我…我谁也不嫁,我是他救回来的,我以后不论生死都只跟着他。”
灰衣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一般,长长叹了口气,放下妹妹的手臂,狠狠揉了揉额头,“可你也知道,他心里没你。”
“不,他心里有我,若不然他不会舍命救我,我只要等,他一定会被我感动的。大哥,帮我,娘死时,你答应她要好好照料我,我这辈子就是要嫁他”蓝衣女子泪眼朦胧的哭求着唯一的兄长,见他沉默不语,就扭头继续贪婪的看着床上的男子,伸出细细的玉指想要为他顺顺挡住眼睛的长发,却微微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来。
转而去拿男子身旁的长刀,灰衣男子正倒茶,见妹妹如此就是一惊,出声喊道,“别动”
可惜他提醒晚了,蓝衣女子猛然被一股大力打得坐到在地,愣愣的看着床上的男子,眼里混合了惊喜、委屈等等神色。
床上男子如同被人动了尾巴的狮子一般,两只眼睛盛满怒意,盯着女子良久,才有些吃力的把身旁的物事揽到手臂之下,低声叱责,“出去”
女子被这两个字打击得脸色刷得惨白,眼里立刻盈满了眼泪,双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在男子的瞪视下,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灰衣男子绕过桌边儿,来到窗前,勉强笑道,“醒了,别介意,瑶儿不知道你的习惯,也是好意要帮你把刀放起来。”
蓝衣女子听见哥哥解围,也像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抹了抹眼角的泪珠,低声说道,“欧阳,我…我担心你…”
欧阳却没有半点缓和之色,微抿的双唇吐出的字句依旧冷酷无情,“叫我首领,出去”
蓝衣女子再也禁不住心爱之人这般呵斥,大哭跑出门去。
灰衣男子跺跺脚,似乎想说欧阳什么,但是最后却变成一句,“你先歇息一下,我一会儿回来。”然后也追着女子出去了。
直到屋子里清静了,欧阳才闷哼一声趴伏在床上,刚才动得太猛,背上的伤口一定是又开裂了。
他默默忍了痛,轻轻挥动手腕,闭眼抚摸着身边的几件物事,小小方方的是他的酒壶,长布包里的是他的战神刀,蛇皮鞘里的是残月弯,这些都是无数生死时刻,无数清冷孤寂的夜晚里,陪伴着他,支撑着他的伙伴。
世上除了他,只有那个女子,只有那个刻在他心里的女子才有资格抚摸。可惜,他越来越耐不住心里的焦躁,他想回去看看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不知现在是谁陪她练武喝酒,是谁抱她回房,亦或是谁与她纵马江湖?
五年之期,已经过了三年半,时日越来越近了,他也越来越怕,怕他当真抬了八抬大轿之时,她已经是别人的妻,这种深入骨髓的怕,折磨着他夜夜难眠,也催促着他越加拼命厮杀…
“喂,还没死呢?”不知何时屋子里多了个白衣公子,好似全身上下都没有骨头般,懒懒的倚在门边儿,眼角眉梢皆带一些脂粉气,金冠束发,白面薄唇,明显的纨绔公子模样。
欧阳冷淡的瞟了他一眼,语声沙哑问道,“生意解决了?”
那白衣公子微带不满的一摇三晃走在床边坐下,如同女子般翘起兰花指,点了点欧阳光裸的肩膀,娇嗔道,“人家担心你受伤,特意来探望,你倒好,张嘴就问生意?”
欧阳不理会他,扭过头闭目养神,“在这里,别拿出外面那套。”
白衣公子脸色僵了僵,随即恢复了正常,微带嘲讽说道,“哎呀,习惯了,谁让我是名角小醉仙来着。”
欧阳听了这话,难得回头看他,那目光好似穿过他的身体望向了远方不知名的地方,“名角没什么不好,有一个女子就很喜欢演戏的人,她的家乡那边甚至还有演戏的男子当了刺史。”语声低沉,在暗夜里越加显得轻柔。
白衣公子见怪不怪的耸耸肩,“哪个女子,和我一样叫仙的那个?我倒真是好奇她的家乡在哪里,如果有机会见面,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如果不是她名字里跟我重了一个字,你当初也不会出手救我。我没了命,你也少了人赚银子不是?”
欧阳淡淡瞟了他一眼,“字相同,人不同。”
白衣公子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我知道,她是真仙,我是假仙还不成吗?还是说说生意吧。华家已经上钩了,一个月内他们必定会有动作。只要他们一直这么贪婪下去,我保证不出三个月,就把华家掏空。”
“怎么处理随你,我只要佣金。”
白衣公子收了调笑之意,正色说道,“救命之恩,加上复仇之助,五十万两太过便宜了。”
“足矣。”
白衣公子挑挑眉,“好吧,你养伤吧,有事老办法联络。”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的返身出了门。
屋里再次陷入了寂静,欧阳微垂了眼帘,依旧轻轻抚摸着他的伙伴,快了,就快了,他就快要能够回到那个女子身边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车夫?老太爷?
第三百二十一章车夫?老太爷?
木艾坐在椅子上边喝茶边打量不远处,翘着二郎腿吃香蕉的顾老头儿,心里开始第一百二十次后悔,用什么当彩头不好,为什么偏偏要留他当车夫呢。如今可倒好,这老爷子名正言顺留下来了,每天对着满桌的好菜色,都要感慨几句,早知道当车夫是这样的好口福,他就一招落败了,何必被扎得满身像刺猬一般,然后就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喝,末了还要几个水果做饭后甜点,偶尔还会叫上孔喜几人来段对打,美其名曰指点招数。
其实在木艾看来,就是人家老头儿当耍猴在看,权当消遣,亏得几个护卫次次乐此不疲,直喊着受益菲浅。
那日两人交手,木艾没有撑灵气罩护身,也没有一开始就动用飞针,只凭了平日里学的几样杂乱武艺和轻功,和顾老头儿周旋了百余招,就有些吃力了,虽然两人内力相当,但是毕竟人家是江湖上有名的老前辈,而她才不过练武四年,无论经验和招式,都是不能相比的。
但是今日她与天一派已经相怨到这个份儿上,她又打了扬名江湖的主意,这场比武势必不能输,只能赢,说不得又要用空间作弊了。
于是她撑了灵气罩护身,保证不受攻击,然后就开始全力出手了,顾老头儿哪里知道她能够一心三用,一边生气掌掌打到棉花般地隔膜上,一边要应付她那些半点不好看,却杀伤力一流的拳脚,最难的还是要防备神出鬼没的飞针,但凡暗器近身,带动气流风音,凭借他过人的耳力都可以听出一二,可惜,这飞针就像突然出现在他身外一样,很是诡异。任他反应再快也只能躲开穴道,却避免不了被扎中。
老头儿一时间就有些手忙脚乱,坚持了不过半柱香时间就挨了不下五十针,老头儿知道早晚会被扎到正穴上,索性明智的跳出场地认输了。
木艾也知她赢的取巧,所以,言语上再没有半点留难讥讽。老头儿不愧为江湖老手,直嚷着门派里无聊,正好跟着木艾一行南下,吃喝精致,住的也不愁,这般逍遥的周游天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好事。几句话安抚了门下徒子徒孙,还未提车夫二字,保住了他的老脸。
木艾也没计较,只要恩怨揭过去了,天一派师祖也跟着自家南下,其余都不重要,至于那恨得眼睛冒火的紫衣女子和郡主之流也都扔到了一边,这一路注定不能安宁,也不差这两个跳梁小丑了,何况她手里捏着她们的祖师,量她们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不过,这顾老头儿随着他们住了几日,当真是没有半点儿为仆的自觉,倒真是过的比神仙还逍遥,如果让温伯看到了,肯定要给他上个几日夜的课,一定要教得他如何忠心主子,如何守好奴仆本分,可惜温伯不在,也就让这老头儿继续逍遥了。
小安看着自家夫人微皱着眉头,嘴角上翘,一副哭笑不得的看着顾老爷子折腾几个侍卫,就知道她心里肯定又在后悔,当日赢了这老爷子回来当车夫。说来好笑,那老爷子当真是精明,不知怎么就看出夫人心软又宽泛,所以,立刻找准了底线,只要大伙儿一动身,他就跳上车辕驾车,而且有模有样,但是一扎了营,他立刻就变成了老太爷,连吃饭都是挤在主子一桌儿。
不过,这老爷子却性子极活泛,江湖阅历也丰富,常指点大伙练武,或者围着火堆讲讲故事,从不端着天一派师祖的身份,倒让大伙很是喜欢。想来未来的南下之路,有这个老爷子在,也会有趣很多。
她心里如此想着,就上前两步,抬手给夫人又添了些蜂蜜水,笑吟吟说道,“夫人,天色不早了,晚饭想要吃些什么?”
木艾抬头看看西落的日头,“今日贪看这山溪之色,又耽搁了一日路程,明日一定要上路了。”
“可不是吗,孙公子那里又派人来催,说是莲花马上要败了,夫人再耽搁下去,恐怕连荷叶都枯萎了。”
木艾微微一笑,“听他说的夸张,才不过六月中,莲花尚未开放,我们一日就算走上十里,到了莲池恐怕才正好莲开。”
小安眨眨眼睛,“夫人,莲城比咱们花王气候要暖一些,恐怕莲花开得也早些吧。”
木艾愣了愣,然后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可不是,怎么就傻成这个样子,都忘记气候一说,如果不是你提醒,咱们恐怕真要错过花期了。”
小安笑嘻嘻道,“夫人每每进城都是带着大少爷去铺子查看,哪像我们到处游玩,自然没有理会这些细节。”
“你这么说倒提醒我,以后各城都要多留上几日,让大禹也去四处走走,若不然他只四处查看铺子,就失了带他出来周游天下的用意了。”
“少爷小姐们进城也快回来了,我去安排晚饭了。”
“先煮些绿豆水晾着,等他们回来好喝,天热了,菜色清淡些吧。”
“是,夫人。”小安答应着,却眼角瞟了瞟正在对打的孔喜几人和咬着草根儿笑得开心的顾老爷子。
木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无奈的叹了口气,“再加个回锅肉和两条鱼吧,我们这桌儿要清蒸的。他们每日这么练武,体力消耗大,以后他们的饭和荤菜,你看着安排吧。”
小安笑嘻嘻的又应下了,留了惜福在夫人身边伺候,然后带着惜缘几人进厨房去准备晚饭。
刚刚把米饭蒸到锅里,追月就从外面进来了,边挽衣袖边笑道,“姐姐们,我回来了,可有什么我能帮手的?”
小安见了她就知道是少爷小姐们回来了,就问,“怎么不伺候小姐换衣服,先跑来这里做什么?”
追月笑嘻嘻洗了手,拿起几根芹菜摘起来,“彩云伺候着呢,我先来帮忙。进城玩了一日,累姐姐们受苦了。”
惜缘笑嘻嘻的拿了棵葱打她,“追月怎么进城一日小嘴这么甜了,可是偷喝了蜂蜜水?”
追月假装生气的撅了嘴,“蜂蜜虽贵重,可夫人也没亏了咱们喝的,我怎么会偷喝?当真是心疼姐姐们辛苦,还被这般愿望,以后啊,我再也不给姐姐们讲城里的新鲜事了。”
惜缘俏皮的吐吐舌头,立刻赔笑道,“哎呀,好妹妹,姐姐错了,快给姐姐说说今日碰到什么有趣的事了。”虽然夫人每到一城,都会让她们轮换着出去走走,但是,毕竟不能像彩云追月贴身伺候在小姐身边,无论小姐去哪里她们都能沾光一起去。所以,几人常听追月说说新鲜事,聊以解闷。
“今日啊,城里有个人在闹市里骑马,撞到了…”追月也不拿乔,叽叽喳喳和惜缘几个边忙活边说了起来。
小安好笑的摇摇头,嘱咐几句别误了锅里的菜色,就洗手上楼伺候夫人洗漱换衣了。
一家子边说趣事边吃了晚饭,辛巴和幸儿在城里疯跑了一日,累得早早回房安睡了。
木艾又和大禹核对了半晌账本,劝着他也回去睡了,这才出了屋门。
然后飞身上了房顶,果然夏烈依旧靠在烟囱上,眼睛望着北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那目光太过深远,太过复杂,让她一时生出些好奇之心。
但是没容她深思,他已经开口笑道,“怎么,夫人是知道我今夜馋酒,特意来给我送酒的不成?”
木艾找了个较远的平稳处坐下,然后从空间里拿了一坛极品葡萄酒出来,随手扔给他,“这个月的最后一坛。”
夏烈接了酒坛,瞬间笑了开来,犹如春花初绽般灿烂耀眼,闪得木艾微微眯了眼,心里嘀咕,一个男人长得这般妖媚,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看着那人揭开泥封,大大喝了一口,空气里满是甜美惑人的酒香,她也忍不住也拿了只玻璃酒杯出来,倒了大半杯酒汁儿,慢慢摇晃着,一点点轻啜,却没来由的想起往日那人的相伴,胸中的思念又开始发酵堆积,直到变成一声低低的叹息,溢出唇边。
“今日把消息散出去了吗?”
夏烈抱着酒坛,垂眸沉默片刻,说道,“当然,薛家茶馆,江湖上人人皆知的落脚之处。今日某大侠在那里打个喷嚏,明日满江湖之人就都知道他风寒之重,行将就木。”
木艾嗤笑一声,“江湖人也八卦啊”
“八卦?易经那套?”夏烈挑眉。
“不是,随口说说。”木艾虚应一句,然后继续沉默着望着头顶当空的圆月,良久,低低呢喃,“他真能听到消息吗?”只是这句语音太轻,刚刚出口就被调皮的夜风,不知吹到了哪里。
夏烈扭头看过来时,木艾却转了话头儿,“听说,今**带着几个孩子惩恶扬善去了?”这话问的虽然平淡,但是目光却分外清亮,映着月色银灰,灼灼逼人,让夏烈忍不住舌头就打了卷。
“唔,不过一个纨绔,嚣张骑马过市,辛巴要打抱不平,被我拦下了,砸伤了个老头儿,后来找了个巷子收拾了那人一顿。”他说的有些颠三倒四,手里又抱了酒坛,好似被训斥的孩子般微带惶恐,哪里还有平日里邪魅****的不羁模样。
木艾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一口喝干手里的酒,“做的好,为了狗屁正义出头得罪人的才是傻子这坛酒当我多送你的”说完跳下屋顶回房了,留下夏烈一人对着晚风,暗暗羞恼,刚才怎么能让这个女子吓住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三家镇
第三百二十二章三家镇
第二日一早儿,众人收拾东西上了路。此来青城,木艾嫌城里吵闹,就挑了城外的清净之处住下,反正自己就像蜗牛一样,走到哪里都带了房子,总不必担心风吹雨淋。如若进城就骑马,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也十分方便。此时,出发南下莲城,就径直穿过了青城的北门南门,倒也不用绕远。
虽然已经嘱咐木二十一掌柜不必来送,但是,他还是早早等在南城门,给几个主子磕了头,又送了十数盒新烤好的点心,留着众人路上充饥。
木艾简单交代几句,就继续上路了。
六月中的太阳,已经有些**灼人。
顾老头儿亲自架了大马车,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时不时的轻抽几下枣红马,马车跑去来,倒也十分平稳轻快,孔喜退居车辕另一侧,偶尔和这老爷子说上几句江湖轶事,惹得几个孩子在车里听得有趣,跑出去骑了马,跟在车边,叽叽喳喳的问着许多幼稚的问题,老爷子也不嫌烦,有问必答,几个护卫也不时插言进去,说笑的十分热闹。
这让木艾心里的憋闷稍稍好过些,这老爷子总算除了赶车之外,还多担了个江湖顾问的职司,否则她可真要怀疑老爷子是故意输了比斗,跑她这里混吃混喝来了。
一路无话,中午赶到了五十里外的三家镇。说是小镇,其实也不过是个几百户人家的大村庄,靠着官路两侧有几家客栈酒楼,都是不高的二层楼,但是院子却极大,想来是供来往客商临时歇脚或者过夜的。不远处还有几家门脸儿不大的布店、杂货店和肉铺、粮铺,偶尔有几个穿着粗布衣裙的中年女子进出,生意还算兴隆。
孔喜找了家最大,看着门脸儿也最干净利落的酒楼前停了马车,五湖四海早跑进去打探了,片刻后又跑了出来点点头。
孔喜站了车窗外说道,“夫人,这家酒楼还算干净,要在这里歇息片刻吗?”
“好,午饭就在这里吃吧。”木艾伸了个懒腰,放下手里的书,给几个孩子整了整衣衫,放他们先下了马车,然后也跟了下去。
早有一个灰衣小二等在门口,见到正主下了车,连忙跑上前来,笑嘻嘻行礼,问道,“这位公子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不是小的我吹牛,我们酒楼可是镇子里最好最干净的一家了,公子真是太有眼光了。”说着话儿就想走得更近,却被小安拦住了,递了一把铜钱给他,“小二哥不要客气,先准备干净桌椅吧。”
那小二接了赏钱更是热情了三分,知道今日遇到大主顾了,连忙笑嘻嘻谢了赏,跑进去把二楼窗边儿,风景最好的一桌儿,用块白棉布擦了又擦,候着木艾等人坐好,又张罗着上了茶水。
不到片刻,小安上得楼来,笑道,“夫人,这老板还算通情达理,要了二两银,就准我们借用后厨。”
木艾微微一笑,从惜福捧进来的匣子里拿了块蝴蝶酥出来,分了一半给小女儿,才拿了另一半慢慢吃着,说道,“那最好不过了,食材的银子也多给算些吧。做些简单菜色,咱们吃过了好赶路。”
“是,夫人。”小安应了,就想要喊着小二哥下楼去张罗吃食。
结果喊了两声那小二哥都没动,这才发现他居然盯着另几个匣子里的几样水果发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幸儿本来正拿了只苹果要吃,见他如此样子,心软之下,就顺势递给他道,“小二哥儿,这苹果给你吃。”
那店小二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脸色涨得极红,连忙挥手推辞道,“没有,小的没有,小的不要。”
几人都被他的慌张样子逗笑了,幸儿看了看妈妈,见她没有出声阻拦的意思,就说道,“小二哥儿,麻烦你多在厨房照应,这苹果是谢礼。”
辛巴也说道,“拿着吧,我们家不缺这些。”
那小二这才上前双手接了,然后又行礼道谢,之后才说道,“我那次去城里,跟着掌柜去看热闹,知道这东西金贵。没想到今日得几位贵人赏赐,可真是开眼了。我家老母亲再有两日过寿,正好给她老人家尝尝。”说着极小心翼翼的把苹果塞到了怀里,弄得胸前鼓了个大包。
大禹听他这样说,倒出一只小匣子,又装了只苹果递给他,说道,“既然是寿辰,总要成双,岂能送单只,连着匣子一起装回去吧。”
那小二哥儿大喜,就要跪地磕头,被大禹伸手拦了,然后看他乐颠颠请了小安一起下楼张罗去了。
木艾笑道,“你们现在都跟着妈妈学得这般心软,以后经商或者走江湖可要吃亏的。”
“妈妈不是说过吗,对待朋友要像春分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寒冬般冷酷无情。这小二哥儿是个孝子啊。”辛巴笑嘻嘻的改吃荔枝。
大禹想了想说道,“妈妈也曾说,经商要广结善缘,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适当的帮助别人,施与善意,是高尚的品行,也说不定以后我们遇事时,会得到应有的好报。”
幸儿吐吐舌头,“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那人想吃,我就送他一个了,反正我们家里也不缺。”
木艾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你这傻丫头,要知道,农夫与蛇…”
“看人要准,不可乱施好心。妈妈我知道了,打得头好疼。”小丫头拱在妈妈怀里撒着娇,木艾舍不得伸手给她揉了揉。
“罢了,罢了,正所谓教的鸟不灵,我平日又个烂好人,带累的你们都不知人世险恶了,你们以后吃几次亏,拿捏准了什么时候该发善心就好了。”
“妈妈才不是烂好人,妈妈是心地善良,宽仁慈悲。”辛巴把医馆里那些百姓常说的话,拿出来哄妈妈。
惹得木艾笑开了,“慈悲?我可不想出家当和尚。”
几个孩子也都笑起来,母子几人正说笑着,楼下又停了一队车马,当先一个壮汉跳下车就喊道,“郑掌柜,我们到了,后院可准备好了。”
立刻就有一个中年掌柜接了出去,笑道,“哎呀,孙镖头到了,后院早准备好了,叫兄弟们先跟伙计安置车马,您进来喝杯茶去去暑气啊。”
那孙镖头客套两句,嘱咐手下人绕去后院,就当先进了大厅。
大禹从窗边撤回身子,笑道,“妈妈,是孙利他们。”
木艾笑道,“那倒是巧了,你下去打个招呼吧。”
大禹应了,带着五湖四海下了楼梯。孙利眼尖儿,猛然见到大禹愣了愣,然后哈哈笑着撇下那掌柜,迎上前来行礼说道,“刚才我还和兄弟们说,如果赶巧,说不定还能遇到自家人,没想到,在这小店里就碰到大少爷了。”
大禹回了个半礼,笑道,“孙镖头辛苦了,刚才在楼上就看见车队,难得在此巧遇。”
“夫人可是在楼上?我得给夫人磕头去。”孙利说着就携了大禹上了楼,当真要给木艾磕头,虽说两家关系处的好,生意上多有往来,但是毕竟不是正主,木艾坚决没让他磕下去,又请了他在桌边坐下喝茶。
简单问了几句走镖之事,孙利笑道,“上月运到花都的那些水果,正巧赶上魏丞相过寿,各府托了世子爷的门路,不到半月就都卖光了。我这次又运了些轻巧的草药回来,然后正要禀告夫人再运些水果过去。”
木艾微微沉吟片刻,“药材送达就不必运水果回来了,春来、白城、青城暂时三月内都不缺货。至于花都那边,我会跟你们少主商量从莲城运过去。”
孙利一愣,“莲城那里哪有…”话说到一半,他想起这位夫人的种种神奇之处,忍不住暗骂自己愚蠢,立刻转了话头儿,“这样也好,小的们就能多歇上几日了,谢夫人成全。”
木艾笑着摆摆手,问道,“镖队里大部分兄弟的家小都在花王城吧?”
“对,除了我们五六个,其余都是前几年少主新招的,不过,都很是精干,手底下功夫也都不错。”孙利不知道木艾为何如此问,回答的很是严谨。
木艾趁低头喝茶的功夫,瞟了一眼大禹,大禹立刻笑道,“妈妈,孙镖头带着兄弟们常年在路上奔波,都没有和家小团聚的时候,这次正巧能歇几日,给大家分些福利吧。”
木艾眼里闪过一抹赞许,笑道,“好啊,你写条子吧。”
大禹拿出挎包里的本子和铅笔,刷刷写了几行字,递了过来,木艾看了看,每人二两赏银,两盒点心,两盒水蜜桃,还算丰厚,于是拿出田黄石刻的小印盖上。转身交给孙利,“到花王城时拿给木三掌柜看就好,家小不在花王的,在莲城领也行。”
孙利常年在几城中运送货物,和木仙府上接触最多,对于“福利”两字最是熟悉,每次到了那些新奇的什么端午节啊,中秋节啊之类的,各个木仙府的铺子里人人就喜上眉梢,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字,然后,就有赏钱和吃食布匹等物赏下来,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其他店铺之人。
自己镖局众人虽然得的佣金丰厚,各店铺掌柜也常分些新鲜吃食给他们,但是,毕竟不如人家自己人那么仗义,所以,兄弟们也常说笑羡慕。
今日自己一行赶巧碰到了这几位主子,没想到也得了一次福利,当即一脸喜色的接了过去,连连行礼道谢。
木艾又和他说了几句,就放他下去张罗车队去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葡萄架倒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葡萄架倒了?
孙利乐喜滋滋的走到后院,和众人一说,大伙儿一路攒的疲惫立刻一扫而空。
有个稍显瘦削的汉子,笑道,“我家那淘小子,上次吃了个水蜜桃就一直馋得很,这次看老子拿这么多回去,还不乐疯了。”
旁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后生也说道,“对啊,还有食为天的点心,送人也体面。”
孙利笑道,“你是想送去老赵家,好让媳妇早点儿嫁过来吧。”
众人轰然大笑,惹得小后生臊红了脸,嘟囔了两句,“感情你们都有媳妇了,我娶个回来缝衣衫就这么笑话我。”众人听了笑得更大声了,然后就各自继续忙碌去了。
和孙利一直关系不错的孙通,凑到孙利身旁,捅了捅他,又比了比楼上,低声说道,“咱们少主这段时日,派了许多人手去拾掇莲池别院,又紧着把好东西往那里搬,我家那口子说,惹得少夫人都哭了好几场,想来应该是等着这位去住呢吧。”
孙利连忙四处看了看,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别什么都瞎说,让人听见,辱了这位主子的清白,少主第一个杀了你。”
孙通嘿嘿一笑,“我知道,就是替少主可惜,如果这位是咱们主母,那大伙的日子可就直接窜天上去了。”
孙利想起自己那位简直就是水做的主母,在对比刚才那般清清淡淡就收拢了人心的主子,心里也有些戚戚然,微微叹口气,“现在咱们镖局借了这位主子的光,生意红火,比以前也好上许多,就别多说了,少主心里又成算。”
孙通点点头,两人分了五六人看守车马,然后一起去了大厅吃饭。
木艾一行吃了饭,付了银子,辞别孙利等人又上了路。此后四日晓行夜宿,终于在太阳落上时进了莲城。
木十本来正和孙福一起坐在北门边儿的小茶摊上,见到主子一行到了,孙福立刻跑回了孙府报信。木十则乐颠颠的接了马车引着进了城南的平安巷,三两拐就到了一座大院门前,然后才请了主子一行下车。
自从出了家门就一路游山玩水,有时碰到喜爱之处,还要住个两三日,所以,几个孩子从来没觉行路疲惫。这几日为了赶上莲花的花期,白日里一直在赶路,所以,都有些疲惫不堪,连马都不骑了,和妈妈躲在车里,除了吃吃水果看看书,就把时间都交给周公处理了。
此时刚刚小憩醒来就听说到了莲城,于是十分高兴,下得车来,就四处探看,然后连连惊呼神奇有趣。
木艾一路从大门进来,顺着游廊走进内院正房,心里也感慨,不知这莲城人是因为爱莲,才为城池取名为莲,还是因为城名的关系疯狂爱莲,总之莲城,城如其名。
别处尚且不清楚,只从自家这落脚的院子就可见一般,出水莲的影壁,缠枝莲的窗棂,莲形的石桌石凳,厅里悬挂的莲花图,甚至点心碟子都是青莲形的。
木艾有些好笑,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以前只知莲城之名,此时亲身来见,才知这里的人爱莲已经到了如此程度。
木十憨笑着上前给木艾母子磕头,他是第三批进府之人,算是老人儿了,脑子虽然不是特别聪明灵活,但是胜在勤劳肯学,为人又十分厚道,所以,当初木艾派掌柜时,把他派在莲城做总管。毕竟这里是孙府的地盘,而自家和孙府又有盟约在,等闲没人敢在铺子里撒野,所以,掌柜老实些也没有关系。
木艾虚扶他起来,因为他前年冬上报府里娶了食为天的内管事百灵为妻,今年春天又喜得一子,于是就简单问了几句孩子的事。
木十一脸喜色的连说孩子愚笨,但是眼里却满是为人父的喜爱和骄傲,木艾笑着要小安打点了一份贺礼,金项圈一只,银手镯两对儿,都是刻了内造的精致首饰,又加了几匹上好的细软棉布。
木十喜得又磕了头,就出去领了原本买来照料院子的一家四口人人进来。
这家人一起磕了头,然后拘谨的站在厅里,垂着头回话。他们一家本是城郊的农户,日子过得极穷困,一月前经由在食为天做伙计的邻人介绍,一家人都投到木仙府门下,卖身为仆。
老头儿安伯五十几岁,在门房里守门户,儿子安成三十余岁,平日里劈柴挑水护院,两个孙女安翠安柔,一个十三,一个十一,就负责洒扫内院,四人一直知道自己主子要来小住,虽然外面都传主子为人心善宽仁,但是终究没见到过真人,心里忐忑。
今日一见主子说话慢声细语,对他们没有半点儿留难不说,还赏了每人两套衣衫,就都放了心。
退下去之后,安翠安柔姐妹俩就领了惜福几个去几个安置主子们行礼,安伯父子也去帮忙张罗着卸车牵马。
小安进来禀报正房和东西厢房都拾掇干净了,几个孩子就去换衣洗漱,木艾也正要去换套家常衣裙之时,丰收就跑进来禀告,孙府派人来了。
木艾只得重新坐回主位,木十代替主子接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就领了一个身穿青衣的精干长随进来。
那人进屋先给木艾见了礼,然后笑道,“仙夫人安好,小的孙博,是少主身边的长随。今日我们少主知道夫人到达,特派小的给夫人送一桌儿席面来,夫人一路舟车劳顿,也省了还要为饭食费心。”
说着冲着门外一挥手,几个蓝衣小厮立刻各拎了五只大食盒放到了左侧的桌子上,然后又立刻退出厅外。
木艾笑道,“孙公子真是太客气了,回去替我谢他一声,就说我们母子歇上两日,就上门去拜访老爷子。”
孙博一边答应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木艾几眼,然后低了头要告辞。
木艾吩咐小安赏了他一个二两的大封儿,门外几个小厮也都是一两小封儿,然后就让木十送他们出去了。
小安伺候着木艾洗手洗脸换衣,略微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夫人,瞧着这叫孙博的长随,有些…呃,不对劲。”
木艾微微一笑,在妆盒里挑了只翠玉簪,想起前几日偶尔听孙利说起那话,眼睛眯了眯,笑道,“管他是孙博还是孙学,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欺到咱们头上,无非是孙府里哪个好奇心重的,嘱咐他先来瞧瞧罢了。”说完低头看了看镜子,“就梳个简单的鬓就好,吃了饭就睡了。”
小安应了,麻利的把玉冠摘了下来,改成简单的螺鬓,用翠玉簪固定好,手上忙碌着,小丫头的心里可没闲着,半晌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说道,“夫人,难不成是孙府葡萄架倒了?”
葡萄架倒了的故事,是前些时候行路无趣,小姐吵着夫人讲故事,夫人随口说的一个小笑话,意为男子惧妻,后院失火,让大家足足笑了好几日。
木艾不在意的照了照镜子,“谁知道呢,明日让木十派人去莲池附近打探,寻一处僻静平坦之处,咱们就是去玩几日,也是住自己的房子。人家的葡萄架倒不倒,也就没关系了。”
“是,夫人,天下哪有比咱们的房子更好的,他们请咱,咱还不去呢。”小安想起自家那座神奇的房子,就骄傲的高昂了小脑袋。
“谁家窗子能像咱家一样,不必打开就能清楚看到外面?谁家房子能像咱家一样,椅子像床一样宣软,谁家…”
“好了,好了。”木艾站起身子,敲了敲骄傲过头的小丫头,“心里知道就好,后日去孙府拜访可不要因此失了礼数。”
小安笑嘻嘻应了,当先开了门,让了夫人出去。
惜福几人已经摆好了桌子,三个孩子也坐在桌边等候。
木艾看着桌上菜色很丰盛,自己母子四人吃不完,想了想就分了几样让惜福送去给夏烈和顾老头儿,然后打发几个丫鬟去厨房准备众人的晚饭。
饭后,所有人难耐旅途疲劳都早早睡了。孔喜原本想安排两人值守,也被木艾拦下了,只吩咐他在送到院墙上的食盒里多放些吃食就好。
孔喜听话行事之后就安心睡了,秘一则蹲在墙头上忍不住哀叹,自己这群暗卫被利用的太充分了,不过这点儿哀怨在看到食盒里的卤鸡爪和状元红后,立刻抛到了九天之外。让兔崽子们多辛苦一下也好,就当训练了,这般整日游玩吃喝,万一把看家本领都忘了怎么办?至于自己,还是先好好享受了好酒和美味吧。
于是,他找了棵大树,开始美美的对月小酌,留下一干兄弟羡慕的蓝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神清气爽的起了床,分别换了干净利落不打眼的衣衫,准备去街上逛逛。
木艾因为要准备送到孙府和杨府的帖子,就耽搁了一会儿,辛巴和幸儿心急,照旧带了自己的小厮丫鬟,连同夏烈和顾老头儿一起先出了门。
所以,木艾安排完杂事之时,又只剩了大儿子在身边,忍不住笑骂道,“这两个淘气的,整日就知道玩,怎么对铺子里的事,半点不上心。”
大禹笑着不说话,知道妈妈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比谁都疼两个弟弟妹妹。
木艾看了看身上的宝蓝棉布长衫和脚下的白底黑布鞋,头上的方巾,手里的折扇,一副普通文人书生打扮,没有什么大破绽,就带了大儿子出了门。
第三百二十四章 拜访孙府
第三百二十四章拜访孙府
(小请假:呜呜,红酒因为婆婆突然驾到,所以,晚上那章赶不出来了,为了补偿朋友们,从明日开始连续五天双更,谢谢大家理解,我要去买菜收拾屋子,婆婆要来了)
木艾母子两人带着五湖四海,照旧在城里三家铺子和城外的医馆走了走,吩咐木十准备几匣好点心,明日送礼,就收了几本账册,又四处去逛了逛街市,倒也没有空手而回,在一家玉器店里,买了一对儿雕成莲花形的玉佩,很是精致。
大禹也挑了一套雕了莲花纹的笔洗砚台之类,算是留个到莲城一游的纪念。
母子两人回到家时,难得辛巴和幸儿居然回来的早,笑嘻嘻的跑上前来,献宝一样把他们买回来的小物件拿出来显摆。
木艾皱眉扫了眼桌上那些粗制滥造,毫无用处的小玩意儿,显然是两个孩子不经思考就随手买下的,再看看空间里他们的行李,已经比出门时多了两倍有余,于是干脆的把他们的每月的零花银子从五十两降成十两,打定主意不能再助长他们乱花钱的习惯。
两个孩子苦了脸央求,可惜妈妈就是不松口,没办法只好发动眼泪攻势,又换了个采买有用之物可以提前申报,支领银子的有利条件,这才委委屈屈罢休。
吃过饭,木艾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他们回房,反倒拿了今日收回的账册,让他们一笔笔核对,然后领了大禹坐在院子里赏月喝茶,母子俩说的高兴了,甚至还把空间里的各色果酒拿出来,每样都小小的品尝几口。惹得辛巴和幸儿,一边互相做着鬼脸儿埋怨彼此乱花银子惹怒妈妈,一边皱眉咬笔头拨算盘。
当夜,母子四人,两人喝多了酒,微醺摇晃回房睡觉,两人辛苦熬了半宿。
第二日一早起来,幸儿和辛巴诚恳的给妈妈和哥哥道了歉,深刻反省了银子的来之不易,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花银子了,这才被木艾免了核对账本的苦刑,吃了早饭又兴高采烈的继续去游玩了。
因为今日要去孙府拜访,所以木艾吩咐小安好好给她打理一下,换下舒适的棉布衣裙,改穿绸缎绫纱。毕竟出门在外,衣衫就是脸面,即使不想因为衣裙摆阔,但是,也不能太过寒酸,让人瞧不起啊。
这几年花都那边,年年都会运大批的布料过来,都是绝佳上好的料子,在山上清闲之极的冬至,连同后进府的文娟等绣娘,恨不得把所有的料子都给几个主子做了新衣才好。
所以,出门时,木艾一再精简,还是带了四箱子男装,十箱子衣裙,其中只有一少半棉布衣裙常穿用,剩下的上好锦缎衣裙都不曾穿过。
今日一听夫人要去孙府拜访,又有前日那孙博的打探在先,小安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央求夫人把衣箱都从空间里搬了出来,狠狠挑拣了一番。
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才上了马车,出得门去。一路过街走巷,一炷香的时候,就倒了一座大院门前。
孔喜上前通报,木艾微微掀了帘子向外看去,长长的青砖院墙,上面罩了灰色顶瓦,足足延伸出几十丈远,朱红的门柱很是鲜艳,衬得中间门楣上的黑檀木匾额更加庄重古朴,“孙府”两个笔锋刚直锐利的金字,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在向路人诉说这一府的骄傲与正直。中间的大门关了严实,只留了左侧的偏门开着,时不时有些丫鬟仆役,或者虎背熊腰的汉子来回出入。
孔喜上前对门前的值守大汉说了两句,就有一人飞奔跑了进去。
片刻后,中门大开,一位精神矍铄的红脸老者,一位儒雅斯文的中年人,还有面带喜色的孙昊,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安立刻开了车门下去,拿了矮凳放到门前,木艾轻轻踩了,端庄优雅的下了车,大禹随后也跟了下来。
老者未等走到车前,就大声笑道,“仙夫人今日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木艾赶忙施礼,笑道,“孙爷爷说笑了,妾身冒昧上门拜访,倒是扰了您老安宁。”
孙义虚扶木艾起来,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说道,“仙夫人客套了,这是我儿孙桐,那边昊儿就不必多说了。”
木艾又和孙桐见了礼,这才引着身后的大禹上前,介绍给孙家几位见礼。孙老爷子见大禹稳重有礼,很是喜欢,连连夸赞,孙桐则站在一旁温和笑着,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这大有善名的女子几眼。
只见她上身穿了一件绣了大朵牡丹的翠绿烟纱碧霞罗衫,下面配了条象牙色的散花水雾百褶裙,裙边用金线细细绣了几道海水云纹,低垂百合鬓上,简简单单斜插了一只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耳上是同色的珍珠坠子,手上也是一串雪白大珠。衬得脸若朝霞,肌凝瑞雪,眉间一点隐隐亮色,更是添了三分丰姿,天然绰约。
他心下忍不住赞了几声,再看看自家满眼都是笑意的儿子,他这声赞,又换成了轻轻的叹。
孙老爷子引着木艾母子刚要进府,眼角不小心瞟到马车前的人影十分熟悉,微微沉吟一下,立刻惊讶唤出声来,“顾老友,你怎么在这里?”
顾老头儿斜着眼睛,满脸埋怨的从车辕上跳下来,说道,“我还以为你这老刀头,只顾迎客,都忘记我这老友如何模样了呢?”
孙老爷子哈哈大笑,“你这老饕餮,谁又惹了你,跑到我这里撒气。”说完看了看顾老头儿的装束,青色棉布的衣裤,银冠束发,周身拾掇的很是干净,倒是比前次见到整齐了三分,他又是从车辕跳下,想起前几日的江湖传言,眼里惊诧之色更浓,说道,“咱们多年的老交情了,到了我这门口,还用我请你不成?”
顾老头冲着木艾母子施了一礼,说道,“我倒是想进去,可也得主家同意才行。”
木艾原本就猜测过,青城与莲城如此之近,一位是门派师祖,一位是江湖名门,顾老头儿也许和孙家有些交情,没想到两人居然如此熟稔,于是笑道,“顾老爷子说笑了,你到我们府上,何曾有人把你当奴仆看待过?”
顾老头儿想起自己平日的左派,嘿嘿一笑,“那老头子我就不客套了。”说完,上前携着孙老爷子的手,一起进门。
孙昊随后引着木艾母子一路进了大门,边走边说道,“还以为你们要耽搁上一阵,心急莲花都要败了,没想到你们说到居然到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木艾笑道,“为了赶花期,一路不停赶了四五日,几个孩子都叫苦连天。明日还要先去杨府拜访,然后就去莲池。”
孙昊想起嫁到杨府的楚家小姐,心里略微有些愧疚,自己那妻子实在是半分也没有用处,当初就曾跟她言明,要她常去杨府走动,花王城那里楚家承了情不说,杨家这边也多层瓜葛。可惜她先前还好,这一两年不知听了谁瞎说,居然就死活不去杨府了,害得他还要时常打点礼物,派人以妻子名义送去,才勉强把事情圆融下来。
他心下恼怒,就换了话题,指了一路所经的武场等地给木艾母子看,两人高门大户也去了不少,但是这样的武林之家还是第一次见到,看着倒也十分有趣。
一路穿门过院,凡事遇到的小厮丫鬟都避到路边行礼,很是规矩。几人进了正房大厅,按主客辈分安坐,有绿衣小丫鬟上前奉了茶。
孙老爷子看看左右只有木艾一个女子,自家老妻儿媳孙媳皆不在场,面上就有些尴尬,笑道,“我那老妻身体不适,昨日由儿媳孙媳陪着去了别院静养了,倒是怠慢仙夫人,无人相陪了。”
木艾挑挑眉,学了江湖人抱拳行礼,笑道,“老爷子不必客套,今日上门拜访的是江湖新人无影针木艾,不是一品诰命仙夫人。所以,我倒是很高兴不必拘于内院,可以听听老爷子的金玉良言。”
孙老爷子这次眼里可满是惊喜与敬佩了,笑声也爽朗了三分,“好,好,一直听说,仙夫人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今日一见,这分心胸这分机智,普通男子都难以企及,老夫佩服。”
“老爷子客套了,江湖儿女,少了那些繁文缛节,倒是清爽方便许多。”
顾老头儿也笑道,“老刀头,你可不知,这丫头当真是心狠手黑,前几日把我差点扎成了刺猬,硬是让我从师祖降成了车夫。”
这话惹得孙家一家祖孙都笑了起来,孙老爷子笑道,“我前些日子听说这事,还以为消息有假,刚才见你,怕伤了你的老脸,才忍着没问,没想到你反倒自己说了出来。老饕餮,你这次可栽跟头了。”
顾老头儿不在意的喝了口茶,说道,“你们知道什么,我那是故意输的。要不然,我怎么能日日吃喝不愁,而且都是天下少有的美味,不是我老头子吹牛,我这辈子走遍百花,也算吃遍天下,但是,跟这几日吃过的菜色相比,以前那些都是糟糠。”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杨府
第三百二十五章杨府
孙老爷子点头,“我倒是听昊儿说过,仙客楼的新鲜菜色大半都是从仙夫人那里学来的,尚且美味非常,想来,真正主家做的应该更是好上三分。”
木艾笑道,“后日正巧要去莲池走走,也许会小住上几日,如若老爷子不嫌弃,我备上一桌好菜色,老爷子和伯父一起去赏莲喝酒啊。”
孙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黯了一瞬,随即说道,“我们府上在莲池附近有别院,很是清静宽敞,不如你和孩子去那里住上几日,左右那莲花看上三四日光景也就厌了。”
木艾摇头,“谢孙公子相邀,不过,我在那里也有房舍,很是方便,就不去别院叨扰了。”
孙昊一愣,他可记得几年前她就答应过要去自家别院小住,前些时日派人催促时,她也没捎信推辞,怎么现在突然变卦了,难道听到什么闲话了不成?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孙老爷子打断了,“那好,过几日我一定上门讨杯酒喝,过年时送来的那两坛好酒,过寿时被几个老家伙扫荡一空,心疼得我几日没睡好。正巧这次借机解解馋。”
木艾笑道,“当然好,我那里别的都缺,就是好酒好菜不缺,老爷子高兴了吃喝上几日都不成问题。”
几人说说笑笑,一时间酒宴摆上桌儿,谈及莲城里的一些趣事和江湖传闻,倒也十分热闹,孙家未提木艾的救命之恩,未提义字令,未提结盟,但是字里行间都透着亲近,毕竟两府年节来往走礼三四年,生意场上又互相扶持,这些交情已经不是几句客套话就能说明白的,一切都看以后真正遇到事时,要如何遵守“信义”两字。
一顿酒宴,吃了一个时辰,孙老爷子和顾老头儿每人都喝了一坛状元红,最后两人开始大谈当年彼此的糗事,只听得孙昊父子面红耳赤,显见两老是醉了。
孙桐唤了两个小厮进来,扶了两老到厢房小睡,醒醒酒气,丫鬟们撤了残席,父子二人陪着木艾母子在厅里又闲话了片刻,木艾看着天色不早,就吩咐小安把几盒礼物取来奉上,笑言,过上两个时辰再派车来接顾老爷子,孙昊忙说要亲自去送,木艾也没客套,就告辞出了门。孙桐父子一起送了她们到大门外,远远看着马车走远。
孙昊立刻沉下了脸,回身唤来孙达,“前日派谁去城南送的酒席?”
孙达是孙昊的贴身长随,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所以对自己少主的脾气极熟悉,此时见他左边眉梢微挑,就知道少主是气得狠了。连忙行礼认错,“回少主,那日本应是小的去送酒席,但是赶巧肚子不舒服,恐在仙夫人面前失礼,所以就托了孙博去的。他回来说仙夫人很是和善,还得了二两赏银,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孙昊听了,眉头皱得更深,低声叱责,“愚蠢”说罢转身进了大门,孙桐看着儿子盛怒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忧色,一时心疼,一时无奈,叹了口气,也进去了。
孙达懊恼的挠挠脑袋,不明白少主怎么就如此生气,四处看了看,心里想要是孙利在就好了,他从来都比自己聪明,一定知道原因。可是,现在怎么办?他在原地转了几圈,后来还是门房里看着他长大的老伯,刚才听了零星几句,猜出了前因后果,又看不过去他这般愚笨,走过来拽了他到一边,低声说道,“你这傻蛋小子,托谁去城南送东西不好,非要托孙博,那小子的媳妇翠云原来可是少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鬟。”
孙达恍然大悟,自家少主和少夫人感情不好,满府皆知,自己托了孙博去给城南送酒席,一定是那小子是得了少夫人什么吩咐,有些什么不妥的举动,让那位夫人看出来了。天啊,怪不得少主这般生气。
看门老伯见不得他焦急,劝道,“放心,少主待我们一向宽和,知道你性子直,肚子里没有太多弯弯绕,必定不会怪你的。”说完摇摇头,回门房去了,留下孙达在原地发了一百二十遍的誓,以后办事一定要先想想跟少夫人那边有没有瓜葛…
木艾母子坐着马车一路回了城南,大禹带了五湖四海核账,木艾闲着无事,就领了几个丫鬟拾掇明日去杨府拜访需要送的礼物。毕竟伊儿叫她一声姨,楚夫人这几年对自家也着实亲近,这次来莲城上门探访,她作为半个娘家人的身份,怎么也要设想周全一些,让嫁为人媳的伊儿在长辈和妯娌间也长些脸面。
况且外人眼里极金贵的水果药材,自家可谓遍地都是,添些女子喜爱的蜂蜜,内造的首饰,绫罗绸缎,孩子的玩具也就差不多了。
晚上辛巴和幸儿回来,听说明日要去探望伊儿姐姐,幸儿就嚷着要一起去。木艾想着到时一定会去后宅,带着小女儿倒是比带儿子方便,正好也让大禹出去逛逛。所以,就答应了下来。乐得幸儿吃了饭就跑回房去选衣裙首饰,准备小礼物。
第二日大禹辛巴兄弟俩就兴致勃勃的出了门,据说,辛巴发现了一个极有趣的地方。
木艾想起杨家老爷的官职是府尹,那家里的老母按朝廷律例应该有个三品诰命的封号,自己却是一品诰命夫人,难免在身份上就压了人家老太太一头,但是今日却是代表伊儿的娘家人,又不是上门显摆的,所以,衣衫首饰不能太贵重,但也不能寒酸。
正巧幸儿换了套妃色的新衣裙,披散着头发,抱了妆盒跑进来,缠着妈妈帮她挑首饰,母女俩索性把所有首饰盒子都一字排开,顺便拣点了一下存货,最后,幸儿挑了一对儿银质小蜻蜓钗,四只眼睛镶嵌着小粒的红宝石,双翼用极细的银丝编织而成,很是精巧可爱,这是前年她生日,木艾画了图请了花王城最好的首饰师傅做的。配上一对儿小小的银耳坠儿和一只翠玉镯,一个娇俏可爱的小淑女就出现了。
趁着小丫头照着镜子臭美,木艾自己也挑了一支银凤镂花长簪,红翡翠滴珠耳环,羊脂暖玉的手镯。
小安拿出了看家本领,把自家夫人一头黝黑发亮的长发绾了个极复杂精致的双鬟望仙髻,但是只靠一只长簪却固定不住,木艾只得又挑了只玲珑点翠镶珠银簪相助,这才大功告成。上身穿了一件粉霞锦绶藕丝罗裳,腰上系了条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脚上是鹅黄牡丹绣鞋,两只脚尖上的金翅蝴蝶隐隐露出裙外,腰上挂了玫瑰紫的荷包和压裙玉环等等零碎小物件儿。
再轻轻在眼尾勾个稍稍挑起的眼线,涂些深妃色的唇彩,整个人立刻一反平日的慵懒温和,变得明丽干练,丰姿迨丽。
小安惜福等几个丫鬟,拍手笑道,“夫人以后就这样妆扮吧,当真是精神许多。”
“出门做客,这样妆扮一次还好,如果日日如此岂不是累得慌,再点一遍礼盒,咱们就出门吧。”木艾收了首饰盒子,吩咐几个丫头,小安连忙在衣柜里又挑了一套衣裙备用,以防衣裙意外脏了,好随时换下。
孔喜闫立进来帮忙搬了礼盒,木艾带着小安和惜福,幸儿身后则是日日寸步不离的彩云追月,主仆六人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到了杨府大门外。
未等孔喜上前递帖子,就有一个绿衣大丫鬟迎了上来,笑着行礼问道,“可是花王城仙夫人的马车?”
孔喜跳下车辕,回礼答道,“正是。”
大丫鬟脸上更添了三分欣喜,“我们大少夫人早两日就开始盼了,请随我进府吧。”
说完走回门房说了几句,立刻有几个小厮出来,大开府门,撤了门槛,孔喜心里暗赞一声,这才是百年世家的体面,女眷来访都是要进府在二门下车,不必在大门外抛头露面,相对比起来,不是孙家不懂礼数,而是他们是武林名门,对于规矩没那么讲究罢了。
不到片刻二门到了,小安惜福跳下车,刚扶下自家夫人小姐,就听二门里有人喊道,“仙姨。”
木艾扭头看去,那穿了水蓝色衣裙,盘了高鬓,青葱般水灵的**可不就是三年不见的伊儿嘛,只是如今已经为**人母,眉眼间成熟妩媚许多。
她的前方半步远之处还站了几人,当中是一位头发花白,身穿团花锦缎衣裙的老太太,她身旁两侧相扶的则是一胖一瘦两位中年****。三人身后又是黑压压十几个女子,此时也正往木艾母女二人看来,有的好奇,有的温和,有的嘲讽,有的清冷。
木艾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她最是厌烦这样的大宅门,妻妾十几人,吵吵闹闹,表面和气,背地里掐得乌眼鸡似的。可惜,今日是为了看望伊儿,想起临来时,楚夫人脸上的满满的担忧想念,她心里叹了口气,说不得要顶盔冠甲应酬一番了。
于是打点起十二分精神,端起最优雅的身姿,最温和亲切的微笑,抬步进了二门。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宅大是非多
第三百二十六章宅大是非多
中间的老太太不等她说话,立刻带头施礼道,“三品诰命杨府程氏恭迎仙夫人驾临”
木艾看着低头施礼的老太太微微一愣,她就怕人家以为她凭身份压人,所以才百般打理衣饰,没想到刚进门就受了人家老太太的一个大礼,难道这就是官宦人家的谨慎之处吗,半点也不给人落口舌的机会。
她连忙上前双手扶起老太太说道,“亲家老太君这是做什么,可要折煞我了,只有晚辈给长辈见礼的,哪有长辈低头的规矩?”说罢,端端正正给老太太施了晚辈礼。
老太太立即扶起了她,脸上也笑开了,“仙夫人不可,咱们两家做亲,但是朝廷礼制在那呢,怎么能随便违背?”
木艾笑道,“老太君说笑了,我这晚辈给长辈见个礼,难道还要被抓进大牢不成,况且这府尹可是杨府尹,真要抓我,老太君也得护着我啊。”
老太太被逗得哈哈笑了起来,这次笑容到达了眼里,不像刚才那般客套敷衍。
她本来对于木艾这个一品诰命夫人来访,心里也有些嘀咕,如果是楚夫人上门来,两家品级相当,也没有什么避讳,可是,如今来的偏偏是个一品诰命,比她还高着两品,如果真端起架子,别管她多大年纪,在人家面前都只有站着的份儿。
所以,木艾一进门她就施礼试探,却发现人家根本没有压制自己的意思,还这般客套,完全一副晚辈的姿态,说话行事亲切风趣。
于是,心里就喜欢了起来,连忙带着一干儿媳孙媳请了木艾母女一路绕过两座小院,来到一座稍大的庭院。
早有小丫鬟开了大门,一行人进了大厅,按照主宾坐好。木艾又让幸儿给众人见了礼,老太太也指了有座位的几位****,一一介绍给木艾。
那位体态微胖,衣着首饰也都很是华贵,面色十分和善的中年夫人是伊儿的正牌婆婆。她下手那位身形瘦弱,面色枯黄,微带刻薄的夫人是老太太二儿媳。伊儿旁边坐着的两个满身金玉的年轻****是老太太另外两个孙媳。
在座的五人,除了伊儿,剩下婆媳四人身后都各站了三四个年轻些的美貌女子,应该是各自房里的姨娘妾室。木艾低头颦了颦眉,再抬头时依然笑得温和。
陪着老太太说了几句花王城的风土人情,路上的见闻,杨府一干女眷毕竟都是后宅女子,平日里难得出门一次,哪里能像木艾这般走过千山万水,看遍天下美景,心里都很是羡慕,忍不住就会问上几句。
再加上,这几年生意铺开了,孙府的镖车运输队时常在各城游走,通信送物都方便许多,楚夫人和木艾都给伊儿送来许多好东西,大家族关系复杂,伊儿难免送出大半孝敬长辈,交好妯娌小姑,众人都得过不少,吃得好了,用的好了,对木仙府就越加好奇,时不时再问上几句,例如蜂蜜真是神山上的小飞虫**花蜜酿的?苹果是怎么长出来的之类?
所以,一时间气氛很是热烈融洽。木艾少有的长袖善舞,让一干女眷恨不得都把她当成知心好友。当然,世界上还有个不变的定律,一个人不能同时交好所有人。这个定律同样没能在木艾身上被打破,这些女眷里不包括那位二夫人,老太太的二儿媳。
不知道她是为着什么原因,就是看木艾不顺眼,不管众人说的怎么欢喜,她都时不时的扔上一句冷话,惹得老太太频频拿眼瞪她,她也不装作看不见。
木艾叹气,这就应该是伊儿在这大家族里的死敌了,是那种无论许了什么好处,或者怎么化解,都难以交好的天生克星。现在自己代表了娘家人,她就赶这般嚣张,平日还不知怎么为难伊儿,可怜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居然知道报喜不报忧,楚夫人那里恐怕半点都不知道吧?
众人正说着前些时日城中某一富商嫁女儿,陪嫁十分丰厚,堪称十里红妆。那二夫人又开了口,“不过就是一个土包子,开几家铺子,满身铜臭,就不知道怎么显摆好了。把女儿嫁了个六品小官就宣扬的天下都知道,岂不知土包子再披层绸缎也改不了土腥味。”说完,还好似无意的瞄了瞄木艾身上的锦缎衣裙,然后用帕子掩了鼻子嗤笑。
这下屋子里彻底安静了,刚才她说话冒失,还好掩饰圆融,这次这般赤luo裸的讽刺,可就遮盖不住了,开了铺子,还是因为种田得了诰命封号的,屋子里除了木艾再没别人,那两句铜臭和土腥味,又掩鼻子,可太过恶毒了。
老太太眼角狠狠跳了跳,刚要开口说话,没想到木艾却先笑了,“说显摆倒是过了,不管是土财主也好,大家大户也好,谁都盼着女儿嫁出去能过得好,多陪送金银也是对女儿的疼爱。”
她这话说的温和得体,又没有纠缠着那两句嘲讽不放,给足了杨府中人脸面。老太太心里松了口气,暗骂二儿媳愚蠢,人家抛了一品诰命的架子,单以娘家亲人身份相交,完全是看在伊儿的份儿上。没想到这蠢蛋居然还真把人家当普通商户女子对待了,当真是没有半点眼色。
她连忙笑着接话道,“可不是,我当初啊,嫁小女儿时也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陪嫁去,生怕她在婆家受了委屈。好再那丫头还算争气,三年抱俩,都是胖小子,我这才彻底放了心。”
大夫人也笑道,“我们伊儿也是个好媳妇啊,才嫁过来就给我添个小孙孙,可见是个有福气的。”
众人一起打趣说,争取明年再抱一个,惹得伊儿脸色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
二夫人见木艾没被自己气到,就把目标对准了伊儿,撇撇嘴说道,“再能生也不还是个妒妇,连个妾室都不肯给男人纳。”
这下,屋里更静了,老太太气得头上青筋也冒了起来,大夫人想要圆场,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木艾挑了挑眉,看了看二夫人身后的几个环肥燕瘦俱全的妾室,微微一笑,“哦,这么说,二夫人可是个贤惠的,身后那几位都是你给二老爷纳的妾室?当真都是好颜色的,比您…呃,多有不如。不过,我倒是学过几日医术,看二夫人这面相,可是心里郁积了不少怨气,以后最好心放宽些,否则时日久了,身体可就受罪了。”
这话听着都是好意,可是接上二夫人刚才那几句话,可就没有了半点客气,你如果不是太丑,拢不住夫君的心,恐怕也不会主动纳妾,你心里不难受,不嫉妒,怎么会是这般面黄肌瘦的样子,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担个贤名,背地里里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罢了。
厅里众人立刻喝茶的喝茶,拣点心的捡点心,脸色都有些古怪,好似想笑又强忍着的样子,木艾心里疑惑,脸上也没露出来,抬眼看那二夫人气得像青蛙一般,眼睛都要鼓出来了。
于是又笑道,“我平日里喜静,家里三个孩子就常嫌吵闹,前几年兴致上来,就立了条家规,以后儿子不准纳妾,女儿嫁的人也只得娶她一妻。这样孩子们挑起以后终身相伴的人来就会谨慎一些,也省的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进门来惹我心烦。”说完,瞟了一眼二夫人,喝了口茶水又笑道,“都道妻贤夫祸少,家和万事兴,一个贤惠温婉,勤俭持家的妻子可比什么都强。”
老太太脸上有些讪讪笑道,“仙夫人这话有道理。”旁边的大夫人和伊儿三妯娌脸上却满是复杂,眼角瞟了瞟那一票妾室,都是默默不语。
二夫人被那句什么杂七杂八堵得直翻白眼,缓过气来,咬牙切齿说道,“仙夫人家规是好的,可惜啊,儿女能不能遵守可就说不定了,毕竟那可不是亲儿女,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就是贴不到自己身上。”
“闭嘴你今日是撞了什么邪,这般没规矩,还不去厨房看看,酒席怎么还没送来?”老太太实在忍不住了,呵斥了二夫人,扯了个借口撵她出去。
二夫人见木艾脸色有些不好,知道自己终于打击到了她,立刻挺直了腰身,哪有半点被呵斥的尴尬,反倒如同得胜还朝的将军一般就要迈出门去。
可惜不知她是没有注意脚下,还是小脑突然出了故障,居然一个踉跄跌了个狗啃屎,下裙整个翻了过去,露出里面浅妃色的里裤。这个时代的正经良家女子都是配白绫里裤,只有**楼或者一些身份低贱的妾室为了吸引男人才穿一些艳色,这二夫人刚才还在端着正妻的雍容架子,没想到暗地里却这般****,就是不知道二老爷吃不吃她这套了,不过看她那枯黄的面色,就知道效果肯定不好。
几个妾室再也忍不住,背过脸去,肩头微微抖动,显然是又好笑又解恨。
第三百二十七章 痛处
第三百二十七章痛处
几个丫鬟连忙抢上前去相扶,众人一看,都惊了一跳,二夫人整个口鼻都是血糊一片,鼻子嘴唇都磕破了,门牙也下岗了,配上羞愧青紫的面色,简直比鬼还吓人,此时见到众人的脸色,再看看自己那条公之于众的里裤,她立刻两眼一翻,彻底昏过去了。
老太太恨的直拍桌子,大夫人指挥丫鬟婆子们把人抬下去,又派人去请大夫,大厅里一时忙乱非常。
伊儿跟在大夫人身后,忽然心有所感的看了眼微笑喝茶的木艾,和旁边冲她吐舌头的幸儿,立刻控制不住的嘴角上翘。
老太太见到人被抬出去了,微微有些尴尬的对木艾说道,“家门不幸,娶了这么个愚笨的媳妇回来,实在让仙夫人见笑了。”
“老夫人说笑了,怎么会呢,谁家没点儿烦心事。今日贵府有事,我就不便多打扰了,不过,没有时间跟伊儿多说两句话,我这心里…。”木艾好似十分不舍的看了看不远处的伊儿。
老太太连忙接话说道,“不知道仙夫人在城里可有落脚之处,明日我让嵩儿送伊儿再去回访。”
木艾微微一笑,“城里倒是有座宅子,不过,听说莲池那里莲花开得正好,我正巧在那里也有院落,不如,就让伊儿陪我去住上几日,赏赏花吧。”
老太太平日里常把规矩挂在嘴边,家里的儿媳孙媳少有机会出府,更别说是去莲池赏花了,如若往日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不过今日二儿媳先是出言不逊,接着又出了大丑,这规矩是无论如何也端不起来了,心里一思虑,木艾一个寡居女子,也没什么避讳,就点头答应了。
木艾吩咐小安把礼单拿来,又客套两句递上去,就拦着不让老太太送,只让伊儿相扶告辞出门了。
走向二门的一路,因为旁边丫鬟婆子众多,木艾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诉伊儿老太太答应让她一起去莲池小住几日,乐得伊儿小手死死攥着帕子,脸上却还是温温柔柔笑着。
老太太在屋里喝了口茶,长长出了口气,脸上余怒未消,“这老2媳妇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去告诉她在屋子里养两个月,就别出来丢人了。”
大夫人轻轻应了,笑道,“娘也别生气,弟妹不过是性子急了些,好再那仙夫人也没计较。”
老太太脸色好了一些,“人家如果要计较起来,她就是个犯上的大罪。我这诰命是朝廷按照靖儿的官位顺封,人家那诰命可是自己挣来的。况且她身后那安伯侯府,武伯侯府,哪个是好惹的?晚上老2回来,让他来一趟,连个媳妇都管不好,他还能有什么出息。”
大夫人低头应了就没有接口说话,老太太历来都是这样,自己的儿子再不好,也只能自己来骂,别人说半个字不好都不行。
老太太拿了礼单递给大夫人,“你念念这礼单上都是什么?”
大夫人接了念道,“百年参一株,锦缎四匹,食为天点心四盒,金项圈两副,长命锁两副,苹果两盒,雪梨两盒,水蜜桃两盒,葡萄两盒。各色小儿玩物一箱。”
“百年参?这礼可太厚了,我们家多少年也不过藏了一只。就是那些果子也够一百两了,哎,这仙夫人当真是疼伊儿,以后你也记得,对嵩儿媳妇宽泛些吧。”老太太垂了眉眼,迅速作出决定。
大夫人心里忍不住冷笑,自己的儿媳,长得好,人也孝顺,女红厨艺无一不精,第一胎就生了个小子,她怎么能不疼着。还不是你个老不死的偏疼老2一家,当初也是背着老爷子非要定老2娘家侄女给嵩儿,搅得伊儿嫁过来后处处受刁难。这次老2出了这么大丑,看她以后还怎么有脸掌家,说不得自己要趁着这机会把大权拿回来了。
不提各怀鬼胎的杨家人,单说木艾带了幸儿坐上车,一路骨碌碌回家,忍不住闭眼靠在车厢壁上,刚才那二夫人的话当真刺到了她的痛处,若不然她也不会使手段让她出个大丑。
不能体会十月怀胎的辛苦,不能生出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是一个女人一生最大的遗憾。虽然大禹辛巴幸儿三个孩子,都很懂事听话,长大也一定很孝顺,但是,这却弥补不了她这份遗憾。当然如果没有爱上那个人,她也不会如此介怀,这样平淡幸福的过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爱上了,就奢望得到更多,奢望过的更好,奢望可以生个如他一般俊逸的孩子。
现在想来,那时他说过没关系,也是怕她伤心罢了,哪个男人不希望有个血脉延续他的生命。只可惜,因为她不能,他才这样勉强自己不想吧。
还要找他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他当真事业有成,娶了她,却没有亲子继承他拼下的家业,然后她呢,要装作温婉贤良,亲自替他纳妾?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亲热?看着他们的孩子叫爹爹?最后难道真要也会像那二夫人一般,让嫉恨把自己腐蚀,变得恶毒,枯萎…
都说情最浓时分开,是上天对有****的眷顾。这般最后互相厌恶,互相怨恨,互相折磨尽了对彼此的深情,才是最大的悲哀。她和他难道真要那般结束吗…
大禹辛巴回来时,见到幸儿一个人蹲在院子角落发呆,四周似乎也都静悄悄的,没有了往日丫鬟笑闹声、拨算盘的声音,甚至连晚风都轻了许多。
他心里突然就有些往下沉,拉了同样疑惑的辛巴,走到幸儿跟前,蹲下去,笑道,“妹妹,怎么在这里蹲着,妈妈呢?”
幸儿抬起头,看着两个哥哥,大眼睛里迅速聚满了水雾,最终变成了滔天洪水,哗哗淌了出来,“大哥,二哥,妈妈病了,幸儿好害怕。”
大禹连忙抱起妹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问,“别哭,别哭,慢点说,妈妈到底得什么病了,怎么得的?今日不是去杨府做客了吗?”
辛巴也急得团团转,连声问道,“妹妹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幸儿哭了几声,听两个哥哥询问,就哽咽着把事情说了,“那杨府里有个二夫人说了好些话,惹妈妈不高兴了,回来路上,妈妈就不说话了。后来进房里,就谁也不让进。我喊妈妈,妈妈也不应。”
杨府?大禹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那二夫人都说什么了,一句也别落,细细跟哥哥说一遍。”
幸儿努力想了想,左一句右一句,总算把二夫人的原话都说了一遍。大禹和辛巴对视一眼,脸色就都青了,松开了抓着妹妹的手,一起沉默了。
小时候他们心思单纯,只知道妈妈对他们好就很欢喜,后来那次妈妈正式宴请亲朋,给他们三人上了家谱,他和幸儿保留了原名,辛巴则取名木君钰,继承了木姓。当着众人的面儿,妈妈言明将来家产三分,不偏不坦。他们那晚不巧听到过村人议论,说妈妈傻,说他们不是亲生的孩子,养到最后都是白眼狼,还说,以后等妈妈再嫁了,生了孩子,他们会弄死小兄弟,独吞家产。
他们为此蔫了好久,并不是因为怕小兄弟分家产,而是害怕,害怕妈妈有了小兄弟就不再疼他们了,害怕妈妈会把他们赶出家去。后来还是春分姐姐看出了端倪,不忍看他们伤心,偷偷告诉了他们,妈妈不能生育的事情,为此他们又哭又笑抱成了一团。最后在春分姐姐失望的眼神里,慢慢才明白,妈妈是多么可怜,而他们又是多么自私,特别大禹还知道些欧阳师傅和妈**事,心里的自责就更多一些,如果将来他们在一起,却不能生自己的孩子,欧阳师傅还会对妈妈好吗?
春分姐姐远去花都时,曾嘱咐他们要好好听话,要好好孝顺妈妈,可是,现在这样的时候,他们这三个不是亲生的孩子,要怎么安慰因为不能生养亲生孩子而伤心的妈妈?
大禹的拳头松了攥,攥了松,最后,长出了口气,低声说道,“咱们进去,告诉妈妈,我们一定会像亲生孩子一样孝顺她。”
辛巴应了一声,伸手拉了幸儿,三人一起进了大厅,对着门口的小安摆摆手,然后低低喊了一声,“妈妈,我们进来了。”然后开了内室门,三人进去后,反手关严。
大禹当先走到窗前的矮榻前,看着满脸泪水,木然望着他们的妈妈,眼泪再也止不住,妈妈在他们心里从来都是笑得那么好看,会做天下最好吃的东西,会变出天下最神奇的玩具,会画最美的画,会温柔的亲他们的额头,可是,妈妈从来没有哭过。
但是现在,妈妈在哭他们的妈妈在伤心,大禹噗通跪下磕头,哽咽说道,“妈妈,你相信大禹,我们就是你的亲儿女,不管将来怎么样,我们都会孝顺你,听你的话。你老了,我们给你梳头发,带你坐车出门去看风景。妈妈…”
辛巴眼泪也噼里啪啦往下掉,往前跪了两步,趴在榻边,“妈妈,小时候你背着我,等你老了,我也天天背着你,你想去哪,儿子就背你去哪儿。”
幸儿早就吓懵了,伸手抱住妈**腰就不放,“妈妈不哭,幸儿害怕,妈妈不要幸儿了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莲池
第三百二十八章莲池
木艾低头看着三个疼如亲生的孩子,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抹去脸上的眼泪,把他们都揽在怀里,低低说道,“不哭,妈妈怎么会不要你们…妈妈是害怕,害怕你们都不要我了。你们以后都会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家,妈妈又是一个人了,没有人陪,没有人说话,像个游魂一样到处走啊,走啊,就是走不到尽头…”
想起前世那般游荡在世间,想起以后没有了那个人会如何孤单,她的眼泪又滴了出来。
大禹伸手擦着妈妈不断淌出的泪,“妈妈不怕,不管妈妈嫁不嫁人…我们都一直跟着妈妈,妈妈,你信大禹,好不好?”
“信,妈妈信。养了你们,妈妈从来没后悔过。”
“妈妈…”母子四人抱在一起痛哭失声,哭以前的不幸,也是哭以后生死相依的决心…
小安站在门外,听见屋里的哭声,长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大门口的惜福打了个手势,惜福立刻跑出去准备热水等物。
果然片刻后,屋里哭声小了下去,夫人的声音传出来,“小安准备洗漱之物。”
小安立刻带着惜福端着水盆等物进去,伺候着主子一家重新梳洗干净,然后好似完全没有看到几人红肿的眼睛一般,笑道问道,“夫人,天色不早了,下午木十送了些极新鲜的荠菜来,我做些荠菜鸡肉馄饨,再烙个荠菜馅饼儿做晚饭,好不好?”
刚才哭了一通,好似把所有委屈和担忧都随着眼泪流掉了,木艾就想起中午还没吃饭,连忙拉过小女儿问道,“中午,你可吃了点心?肚子饿不饿?”
幸儿撅了小嘴儿,“没吃,妈妈不吃,我也不吃。”
木艾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抬手给了小女儿一个爆栗,“妈妈是大人,饿一顿没事,你这么小,怎么能饿,万一得胃病怎么办?”说完吩咐小安,“就按你说的做吧,快着点儿就行,孩子们都饿了。”
小安连忙应了一声下去了,幸儿看着去拿点心盒子的妈妈,对着两个哥哥俏皮的眨眨眼睛。
大禹拍了拍她的头,辛巴竖了大拇指…
母子四人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饭,又一起讲了好多故事,直到夜色深厚,才依依不舍的回了自己房间。
木艾刚刚脱了衣裙准备睡去,没想到小女儿又跑了回来,非要赖在床上和妈妈一起睡,木艾无奈,只得抱着她轻轻唱着歌,一边心里后悔情绪失控吓到几个孩子,一边哄睡了小女儿,也哄睡了自己。
第二日照旧是一个艳阳天,全家上下知道要出发去莲池,都很是兴奋,收拾行礼的,打理车马的,一早晨就忙个不停。
这边刚吃过早饭,梳洗装扮好,安伯就来报说门外来了两辆马车,幸儿知道是伊儿姐姐到了,立刻跑了出去,木艾领着大禹和辛巴也随后迎了出去。
伊儿的夫君杨嵩是典型的文人书生,宝蓝色的绸缎长衫,白玉冠,身形瘦弱,面色稍显白皙,眼神清正,此时站在马车前,见到木艾母子几人出来,连忙上前见礼,木艾虚扶了他一把,客套两句,就听伊儿在车窗边,欢快的喊了一句,“仙姨”
木艾冲她微微一笑,“可把孩子抱来了?”
“抱来了,仙姨这里好吃好玩的最多,怎么能落下我们康哥儿”伊儿眨眨眼,笑嘻嘻说道,娇俏欢快的模样,让杨嵩也是一愣,他似乎没有想到平日里极温婉贤惠的妻子,还有如此活泼的一面。
幸儿也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妈妈做伊儿姐姐的车啊,小宝宝好可爱。”
木艾笑嗔她一眼,然后对杨嵩说道,“杨公子和犬子一同乘车,可好?”
杨嵩连忙低头应下,说道,“如若仙夫人不嫌弃,我就与伊儿一起叫您一声仙姨,仙姨也叫我的字,治平,可好?”
“当然好,上车吧,到了地方咱们再细说。”木艾暗自点头,伊儿这夫君还不错,起码懂得变通,不是迂腐死板之辈。
木艾上了伊儿的马车,大禹也请了杨嵩上了自家的大马车,丫鬟们照旧做了小马车,至于辛巴,这么好的晴朗日子,他哪耐烦憋在马车里,早骑上他的宝贝疾风打头出发了。
一行人出了城,顺着官路赶往莲池,木艾和伊儿、幸儿三人抱着一岁多的康哥儿坐在马车里,吃水果、点心,讲故事说笑话,时间倒也好打发,一个多时辰后,马车渐渐颠簸起来,幸儿掀起窗帘向外看,兴奋喊道,“妈妈,好像要到了,路上的马车好多啊。”
木艾歪头瞟了一眼,笑道,“这莲池天下驰名,此时又正是花期,人怎么少的了。”说完,伸手拉下康哥儿奔着自己发钗使劲的小胳膊,在他胖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亲,惹得胖小子咯咯笑起来。
伊儿替自己儿子拉了拉枣红色的锦缎小衣裤,笑道,“这已经花开过半了,人也少多了,前半月,据说马车多的在路上都挤不开。”说完,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微带疑惑的问道,“仙姨,那莲池边的别院是什么时候买下的?那边别院实在不多,我们府上去年开价两万,都没人愿意转让。”
幸儿插嘴道,“杨老爷不是府尹吗,想要买个别院还这么难?”
木艾伸手敲了她一个爆栗,笑骂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这么莽撞,杨府尹可是个清廉正直的人,哪会做那等强占民宅的恶事。”说完冲着外面微微示意一下,要知道赶车的可是杨府的人,幸儿立刻吐了吐舌头,“妈妈,我是说自己建一栋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买啊?”
“幸儿妹妹第一次来莲城不知道详情也不奇怪,国主陛下曾下旨说这莲池奇景难得,所以不准在周边建太多房舍,以免破坏了这样好景致。从那以后,这里的房舍就没再增加过。”伊儿笑着给幸儿解围。
木艾点头,想起现代那些一旦被游人大批光顾过就差不多报废了的美景,心里赞叹这国主陛下的睿智。
又颠簸了半个时辰,孔喜终于停下马车,说道,“夫人,我们到莲池了。”
木艾等人从马车里下来,四下一看,却没有看到半片莲叶,微微有些疑惑,杨嵩笑着给木艾一家解惑,“仙姨,马车要存在这里,我们还要走上盏茶功夫,拐过这个山头才能看到。”
木艾看着伊儿的丫鬟拿了一顶带了帷幕的帽子,伺候着伊儿戴好,这才想起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规矩森严,出行一路走来,她大多时候都是穿了男装,女装时也是在家里,所以,倒是把这些细节忘记了。说不得,耽误了半刻钟,重新进车里换了套男装出来。
头上戴着束发嵌宝金冠,穿一件雨过天青色锦缎长衫,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登着青缎黑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韵致,端得是人间好颜色,翩翩佳公子。
伊儿夫妻都是第一次看到木艾的男装打扮,同时愣在那里,杨嵩是赞妻子这位天下知名的姨母,女装那份气质已经很是灵秀温婉,没想到男装也是这般俊秀****。而且,看这换衣装扮的迅速熟练,显然是平日里常做的,当真是行事易于平常女子,不过,再想想她一个女子,敢带着儿女南行而来,又怎是一个普通女子能做到的。
伊儿则是单纯的羞涩,虽然知道这样俊雅的男子就是自己的仙姨,但还是忍不住脸红,特别当木艾狡黠的冲她眨眼之时,她甚至躲到了杨嵩身后,惹得木艾母子几人都笑起来。
孔喜几人扔了一两银子给专门管理车马的老汉,吩咐他好好照料马车,就随着主子们拐过山头,众人这才见到莲池的全貌,果然,不愧为天下闻名的奇景。
整个莲池也就二十亩大小,坐落在两座高山之间,两侧都是极平滑的峭壁,就好似有人用一把利斧劈开了大山,双手托着把莲池放到了中间一样,莲池的两侧正好抵着峭壁的下端,如若要想通过只有坐船或者从山上攀爬而过。此时,正值花期,放眼望去,大朵大朵的洁白莲花掩映在碧绿的荷叶之间,肆意绽放着它们的清雅高贵,偶尔微风吹来,轻轻摇动身姿,极淡的香气飘至池边,惹来众人都提鼻轻嗅,当真是沁人心脾。
而那些各个高门大户的别院就散布在两侧山边,,屋檐林立间也别有一番宁静优雅。
想来那孙府别院也在其中,只不过不知是那栋罢了,当然木艾也没有去拜访的心思,也就抛到了脑后。
池边或远或近,用屏风围了十几块小天地,有同样带着帷帽的女眷,有高谈阔论的好友,有小酌怡情的文人墨客。几个平日与杨嵩相熟的书生,见到他带着女眷过来,连忙迎上来,其中一个笑道,“杨公子今日怎么有闲暇过来,如若不嫌弃,和我们一起小酌几杯?”
杨嵩连忙推辞,“谢刘兄盛情,今日是陪了长辈前来,哪日小弟在仙客楼做东,再邀几位兄台小聚一二。”
第三百二十九 登高望远
第三百二十九登高望远
旁边几个书生难免又附和客套两句,杨嵩笑着拱手行礼。
木艾挥手唤来孔喜,问道,“探好的地方在哪里?”
孔喜一指右边山峰的半腰,说道,“回公子,就在那半山腰,有块两亩大小的空地,十分平坦,旁边还有个方圆几丈的石台,倒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那就好,你带人先开路吧,我们随后上去。”
“是,公子。”孔喜应了,带着闫立、陆云、陈方三人从背后的箩筐里拿出几把镰刀斧头就上了山,夏烈照旧是一身火红长衫,悠闲的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的指点一下,砍开一棵灌木或者藤蔓。
辛巴一时兴起也跑去帮忙,很快一条只容两人通过的羊肠小路就开好了。
木艾接过了康哥儿抱在怀里,对着终于应酬完的杨嵩说道,“走吧,咱们上山,孩子我照料,你扶着伊儿就好。”说完,当先迈步上了山。
杨嵩夫妻抬头看了看草木扶苏的山林,彼此眼里都有些奇怪,难道仙姨的别院在这山上不成?可是四处都是草木,根本没有建房之处啊?不过,疑惑归疑惑,他们还是跟着上了山,迈过藤蔓,越过无数树根,才不过盏茶功夫,夫妻俩就累得气喘吁吁,而前面的木艾母子几人和一众丫鬟护卫,却半点儿没有疲累的意思,反倒兴致勃勃的时不时说笑几句。
木艾随手摘朵野花给康哥儿玩耍,回身一见两人狼狈摸样,心里好笑,握起康哥儿的一只小胖手挥舞几下,“来,康哥儿,咱们给你爹娘加油啊。”
说的小夫妻脸色更红了,鼓起全身力气继续向上走去。好在这次没有再走多远,不到半刻钟后,众人就到达了目的地,可惜,眼前哪里有什么院子,分明就是一块草地,伊儿掏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儿,再也忍不住问道,“仙姨,别院在哪里呢?我们不会要住在野外吧?”
木艾微微一笑,冲着众人说道,“都让开一下。”
小安孔喜等人立刻让到了夫人身侧,木艾再次牵起康哥儿的小手,“康哥儿,来,跟姨婆一起变魔术啊。”说着,举着胖小子的小手,慢慢一挥,草地里侧立刻出现一栋美轮美奂的二层小别墅。小手再一挥,两侧不远处又出现两座小木屋。
康哥儿才一岁多,还不懂事,哪知道他正做着多么神奇的事情,只看着别墅上晶晶亮的大窗咯咯笑个不停,完全没看到他的父母已经惊得傻掉了,后面赶上来的杨府两个丫鬟一个长随,更是已经跪在地上磕头,含含糊糊反复念叨着什么神迹,天神啊之类。
木仙府众人极骄傲的看了杨府众人一眼,偷笑着开始各自忙碌,完全忘记了他们第一次看到别墅时也多是这般模样。
幸儿笑嘻嘻的跑过去扶了伊儿,说道,“伊儿姐姐不要怕,这是前年妈妈托周老爷子建好的,我们一路南下每晚都住在这里,否则可要受苦了。走啊,咱们上楼,我带你去看我的房间。”说着就拉着她跟在妈妈身后一路进了别墅,大禹也温和笑着请了杨嵩一起进去…
惜缘几个陆续端了茶水和四碟带你心小食,放在宽的松木茶几上,悄悄看了眼四处打量不停的杨嵩,扭头嬉笑着跑回了后厨。
杨嵩有些尴尬的咳了咳,对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大禹说道,“一直就听人传言,仙姨是海外仙岛的入世弟子,说实话,我从没信过,以为不过是百姓们的愚昧无知罢了,可是今日一见这房子就觉以前真是大错以极,原来,我才是那愚昧之人。”
大禹抬手给他倒了杯茶,笑道,“杨大哥不必如此,妈妈喜静,对于很多俗事都不喜出面,所以,很多人都心存怀疑。这房子所用的奇特材料都是妈妈从家乡带过来的,请了花王城周老爷子亲手建造,虽算不得多神奇,但确实天下少有,如果不是南行,担心我们兄妹受苦,这样惹眼之物,妈妈是断不会带出来的。”说完,看着杨嵩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粘在玻璃窗上,就又说道,“杨大哥,我们兄弟俩的房间也有一面大窗,如若杨大哥歇好了,就随我上去看看,如何?”
“那当然好,为兄就不客气了。”杨嵩早就按耐不住想要上楼看看,听见大禹邀请,欣然答应下来。两人说笑着上了楼,再下来时,木艾和伊儿已经坐在沙发上喝果汁儿了,幸儿和辛巴照料着康哥儿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玩的正开心。
木艾挥手免了杨嵩的客套行礼,亲手给他倒了茶,笑道,“治平,如果觉得仙姨这房子还能住,就陪着伊儿母子住上几日吧,左右房间也多,足够你们一家住了。”
杨嵩刚才在房子里四处走动,见到种种神奇特异之处,心里就忍不住想着,如果能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上一日就好了,但是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此时听见木艾开口邀请,立刻答道,“好,谢仙姨。”
说完,也觉自己答得太快,显得过于急切,再看看旁边娇笑的妻子,脸上就有些红了。
木艾微微一笑,“来了仙姨这里,就把那些繁杂的规矩礼节都暂时扔了吧,一会儿让丫鬟给你们准备客房,吃了饭再小歇一下,这段山路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杨嵩夫妻齐声应下了。小安在旁边笑道,“夫人,客房早就准备好了,连那边的石台孔队长他们也清理好了,夏师傅刚才还和二少爷在上面练了一趟剑,很是结实。”
“这师徒俩,都是胆子大的。罢了,把饭桌放到树荫下,然后唤他们回来吃饭吧。”
“是,夫人。”小安应着去张罗了。
木艾几人又说笑几句,就出了门,左侧树荫下已经放好了长条桌案,木艾母子四人,伊儿夫妻一家三口,简单分了宾主,就团团坐下吃起了午饭。
几个孩子一时说起一路南来的见闻,或者莲城里的一些奇特之处,叽叽喳喳很是热闹。辛巴挑食不吃蔬菜,幸儿不吃肉,被妈妈各赏了一记爆栗,然后才互相做着鬼脸儿,乖乖把各自碗里的东西如同吃药一般痛苦吃下,惹得大禹也跟着笑起来。
杨家规矩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碗筷发出声音都要被长辈呵斥,平日里又多是在各自院中吃饭,所以,杨嵩和伊儿对这样的热闹饭桌儿很是不适,但是见木艾母子除了给他们夹些菜之外,连半句客套之言都没有,就好似他们原本就是这家人一样自然,两人慢慢开始尝试着插几句话,结果不觉间饭也多吃了许多,心里也极是欢喜。
饭后,伊儿夫妻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回房小睡,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内宅女子,刚才的一段山路可着实把他们累坏了。
几个孩子惦记着山下的莲池,连午觉也不睡了,缠着夏烈师傅要一起下山去游玩,木艾想了想,也没什么需要忙的,索性也放了惜缘惜花惜春三个丫鬟一下午的假,准她们玩够了再回来。几个丫鬟欢喜的道了谢,就簇拥着几个小主子一起下了山。
木艾听着笑语声渐渐远去,一边羡慕她们的好兴致,一边亲手写了一张帖子和信,然后唤了孔喜进来,“把请柬送到孙府别院去,另外让孙公子安排镖队去城南院子里,把昨日准备好的那些水果运去花都,这信也一起捎给木五掌柜。”
孔喜接了东西,就转身出了门。木艾又带着小安惜福两人商量好了明日宴客的菜单,等一切安排完了,伊儿一家还没有动静,木艾就出了房子,走去山边的那块石台看了看。
那是一块支出山壁的大石,足有几十平米大小,表面经过多年风吹雨淋,打磨的很是平坦,偶尔几块低洼之处原本长了苔藓,也被清理干净了。石台两侧都是茂密的灌木丛,下方也有杉木遮挡,所以从山下看着很不容易发现这里别有一方小天地,但是,站在上面却能极清晰的看到莲池的全貌,倒是个最好的赏花之处,如若在此建个亭子,想来那些文人墨客见到一定会极喜欢在此吟诗作画。
小安心细,四处看了看,问道,“夫人,明日下午在此宴客,日头一定极晒,要不要安排人手搭个凉棚?”
木艾点头,蹲在石台南侧的灌木前仔细分辨半晌,笑道,“这话倒是有道理,不过,现搭就不用了,这里有现成的凉棚。”说完,从空间里盛了一杯泉水出来,抬手浇到一棵细小的松树根儿上,结果那松树眼见着就长高了三尺有余。
小安惜福欢喜笑道,“还是夫人有办法,树荫可比凉棚好多了。”
木艾微笑着又挑了两棵,同样浇了泉水,就停了手,“等晚上和明日早晨你们再来浇两次,宴客时就足够遮挡日头了。”
“是,夫人。”小安和惜福连忙应下,笑嘻嘻着开始商量着在哪里摆桌椅,哪里的草木还要割一下等等。
第三百三十章 石台小宴客
第三百三十章石台小宴客
第二日一早,吃了早饭,幸儿换了套火红的纱裙,打扮得干净利索,就嚷着要伊儿姐姐跟她一起去山下看莲花,伊儿心里极想同意,但还是看了眼杨嵩,见他微笑点头,这才欢喜的立刻回房换了套普通的棉布衣裙,戴了帷帽出来。幸儿嫌两个杨家丫鬟娇柔软弱,就吩咐了彩云追月左右扶着伊儿,运气轻功,一路飞奔下了山去,惹得伊儿惊叫连连,也吓得杨嵩变了脸色。
木艾无奈摇头,给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也邀请杨嵩一起下山游玩,昨日曾听人议论,今日会有几位极出名的文士要在池畔斗诗赋,杨嵩是文人,怎么会错过这样的热闹,于是欣然与他们同往。
木艾抱了康哥儿,喂他吃些肉粥,笑道,“怎么办啊,小可怜,你爹娘都跑去玩儿了,不要你了,你以后跟姨婆走吧,姨婆这里有好吃的。”
康哥砸吧着小嘴儿,吃得正香,早把爹娘忘在脑后了,两个杨家丫鬟想上前帮忙,但是对这位仙夫人十分敬畏,一时低头缩在一边。
木艾挥手唤了她们上前,笑道,“你们可是大少夫人的贴身丫鬟?”
两个丫鬟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看上去稳重些的绿衣丫鬟答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们平日里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少夫人身边的两个姐姐因为临出门时吃坏了肚子,老夫人担心大少夫人没有人使,就派了奴婢们跟着来伺候几日。”
临出门时吃坏了肚子?天下可有这般巧的事情?木艾暗暗嗤笑,杨家老太太这是怕她拐带坏了她的长孙媳妇不成,还派人来监视?
回身吩咐小安拿了两个大赏封儿来,“你们出门一次不容易,到了莲池如果不去看上两眼,可就白来了,这里也没什么活计要你们帮忙,下山去走走吧。这是赏你们的,给自己也买些小吃食玩意儿。”
两个丫鬟立刻跪下接了赏银,她们平日常年关在后宅,连出个门都没机会,更别说还是去莲池赏花,而且还有丰厚的赏银拿,所以都是欢喜极了。
木艾拿了帕子给康哥儿擦脸,随口说道,“你们少夫人啊,哪儿都好,就是这性子太安静了,陪我住着,居然都不肯去莲池走走,那莲花开的多好了,真是白来一趟了。”
少夫人不是刚下山去赏花吗,难道仙夫人这么快就忘记了?那个绯衣丫鬟衣刚要说话,就被绿衣丫鬟拉住了,“仙夫人说的是,我们老夫人也常夸少夫人最是贞静温婉。”
木艾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行了,这日头这么好,你们也不用陪我说话了,都去玩吧。”
“是,谢夫人厚赏。”两个丫鬟倒退几步,然后出了门。
小安这才上前接了康哥儿,笑道,“如果小姐在家,一定又会说夫人一手萝卜一手大棒了。”
木艾抻了抻衣角的皱褶,“那有什么办法,不把这两个丫头的嘴封了,伊儿回去恐怕就不好过了。”
午时初,孙家祖孙三人就由孔喜引着上了山来,孙老爷子一见木艾就笑道,“仙夫人真是好眼力,老头儿我年年来莲池小住一月,怎么就没想到登高之乐?”
木艾尚未开口回答,旁边一株杉树上就跳下了个顾老头儿,“你那老眼昏花,能看清路就不错了,还想找到这般好地方?”
孙老爷子立刻瞪了眼,“我老眼昏花,你比我还大了两岁,岂不是更加老眼昏花?”
顾老头被噎得直跳脚,木艾怕两个老顽童吵起来,连忙插话,“都是家里护卫寻到的好地方,我可没出半分心力,不过,孙老爷子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啊,这不今日就能一起喝酒赏莲了。”
说着就请几人上了石台安坐,三颗碗口粗的松树,散开层叠的树冠,遮住了炙热的阳光,正好为整个石台撑起一片绝佳阴凉。
小安几个丫鬟陆续端上了凉茶、点心和八色水果,把一张大圆桌摆的满满当当,顾老头儿当先拿了一个大红苹果,也不正经坐在桌儿边,倚在松树干上咔嚓咔嚓就啃了起来。
孙昊笑着剥了一只香蕉给祖父,又拿了一串镇得冰凉的紫葡萄放到父亲面前的碟子里,这才拿了只雪梨吃。
孙老爷子得意的瞟了顾老头儿一眼,好似炫耀他有个孝顺孙子一般,高抬着下巴刚要吃香蕉,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别墅,于是少不了又是惊奇赞叹,木艾只得引了他们祖孙三人去看了一圈儿,回来后难免又被早已见怪不怪得顾老头嘲笑了几句。
众人说笑半晌,丫鬟们就撤了水果点心下去,换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上来。这时,几个孩子和杨嵩夫妻也上得山来,互相见了礼,伊儿就带着孩子们回了房子另开一席,杨嵩和夏烈则留下帮忙陪客。
同住在一个城里,孙家和杨家平日也多有来往,所以很是相熟。孙昊这几年常跑花王城,自然与夏烈也认识,于是这一桌儿上,虽然身份,辈分多有不同,却也没什么芥蒂,看看莲花,说说诗词,各地风俗,江湖旧事,小酌几杯木艾从空间拿出的各色果酒,众人吃喝说笑,很是热闹痛快。
石台下不远处还有几伙儿同样赏花的人,先前因为林木遮挡,并没注意山壁上有人在饮酒,后来半醉的顾老头儿被孙老爷子言语相激之下,纵身跳下石台摘了几朵白莲,又攀爬上来,引得一个小童惊呼,众人这才发现原来那几棵松树之后还有赏花人在,纷纷扭头观望。
孙老爷子担心有那不开眼的上来探看,给木艾惹来是非。于是扯了个借口,拉了顾老头儿去了他的别院。孙桐随后跟着照料两个半醉的老顽童去了。杨嵩也不胜酒力回房酣睡,一时间,酒桌儿上就剩了木艾、夏烈和孙昊三人。
木艾挥手让小安撤了残羹剩菜,擦干净桌子,然后亲手削了各色水果,摆成漂亮的果盘,又从空间拿了三个高脚杯和一坛极品葡萄酒,三人就对着满池白莲,安静品着血液般嫣红,热火般炽烈的美酒。
夏烈照旧一副懒骨头的样子,把自己堆在椅子里,丝毫不在意这样会弄褶身上的上好织锦衣衫,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好似猫儿般慵懒,十分享受那终于躲开树荫照进了石台的阳光。
孙昊嘴角吟着一抹笑意,一手扶了酒杯,一手想要捡上一块水果吃,但是看着盘子里摆成的大大笑脸,最终还是没舍得。
他最初在夜晚里遇见那人和这女子时,他们也如此时一般,吃着摆放漂亮的水果,喝着美酒,偶尔低头窃窃私语,笑容甜蜜而温暖。而他就像一个闯进了仙界的凡人,那般惊奇,那般羡慕,最后当他以一个友人的身份与他们相交许久,心思却慢慢变得驳杂,变得贪婪,变得连自己都觉得可耻。
现在,那个人走了,而他却依然守在那女子身边,他的理智清楚,他没有半点儿拥她在怀里的机会,可是他的心却依然在挣扎,刻意忘了她那家规,她那些让人听到流泪的歌声,总以为再努力一次,再向前一步,他就会替代那个人,他就会挤进她的心…
木艾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刚才喝下的几杯果酒,此时正在她的身体里挥散,让她微微有种踩在云里的绵软感觉。找了石台边缘坐了下去,一双金蝶绣鞋在下方的树梢上踢动,仰头感觉那夕阳照在她的身上,有些暖,有些亮,深深吸口晚风里的花香,真是万般自在,万般惬意。
孙昊微微皱了眉,想要拉她回来,却被夏烈伸手拉住了。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些什么,于是继续沉默了下去。
木艾晒了一会儿太阳,却笑了,扭头说道,“孙昊,帮我办件事吧?”
“什么事?城南别院里的水果吗,我已经派孙达押车送走了。”
“不是。”木艾低头用食指在酒杯口上划着圈儿,半晌才又说道,“我想知道,那梵天宫的头领是不是他?你在江湖上郊游广阔,帮我打探一下吧。”
“你…想找他?”
“嗯,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孙昊心里发苦,一口喝干杯里的酒,抬手又倒了一杯,“然后呢?”
“我要问他…”低沉纤细的声音慢慢隐没在和煦的晚风里,除了声音的主人,那个颦眉仰望天空的女子,没有人听得清。
夏烈看了眼脸色黯淡的孙昊,垂下眼帘,轻轻弹了弹手里的酒杯,酒液受了震动,瞬间散出无数涟漪,如同那些不可说的话语,幽幽淡淡。
木艾放下手里的酒杯,从空间里翻出吉它,用帕子仔细擦拭,抬眼望着山顶那轮落日,慢慢为山林、白莲披上橘色的外衣,世界一片宁静美好,可是那个曾说要陪她看遍天下美景,走过千山万水的男子,却不在她身边,突然巨大的孤寂就涌上心头,眼鼻酸涩难耐,慢慢拨动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