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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仙府种田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一杯红酒到天明     木仙府种田纪事txt下载     木仙府种田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热卖

    第二百八十六章热卖

    没想到却被一旁的兄长拦住了,四皇子正想开口叫嚷,二皇子就把自己的碟子递了过来,笑眯眯说道,“午饭吃的多了,正巧有些吃不下。四弟帮二哥吃了吧,这么好的吃食浪费可惜了。”

    三皇子连忙替弟弟道谢,说完又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四皇子这才委委屈屈道谢,一手护着碟子,一手飞快把瓜块送进嘴里。

    几个皇子虽然极力掩饰了动静,但还是被许多人看到了,太后好似一直在听皇后说话,笑眯眯的连头都没动一下。

    武威侯几个军方老将,吃过了碟子里的西瓜,豪爽笑道,“陛下,这东西味道是好,可惜就是太少了,如果要是能切成大块,大口咬着吃就好了。”

    这话说的豪爽,又有些无赖样,把一众文臣武将都逗笑了,一个和他平日里极熟的兵部侍郎就笑道,“卫候爷,你家卫广不就是在花王城,让他买上一车给你送来不就行了。”

    武威侯哈哈一笑,“我家那小子翅膀硬了,说哪个圣人说过什么不能与民争利,别说这等好吃食,就是花王城家家都种的那几样新菜蔬,我派了人去想要点儿种子,都被他打发回来了。”

    国主点点头,说道,“卫广这话说的对,百姓们辛劳挥汗种庄稼菜蔬,不过是图个一家大小温饱,我们怎可因为一已口腹之欲,就分了他们的进项。这西瓜尝个鲜就好了,不必再进献到宫里来了,以后慢慢传播开来,百姓们种了也多些进项,日子也就好过许多了。”

    众人连忙又站起躬身说道,“陛下圣明,百花之福。”

    国主示意众人安坐,然后看向安国侯,笑道,“安国侯进献有功,赏玉石镇纸一只。这西瓜和香瓜味道香甜可口,赐名天下第一瓜。”

    安国连忙跪地谢恩,然后众人又说了些花都里的趣事就散去了。

    众妃回了各自宫中,兰妃和淑妃宫中各自扫出一堆“不小心碰碎”的瓷器碎片,国主一边摩挲着手里的紫檀木盒,一边听着段公公禀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当夜,丞相府和尚书府庭院里,都扑棱棱,飞出了几只鸽子,直奔北方而去。

    第二日,花都里就流传开了一条消息,仙客楼又有好吃食卖了,据说连陛下都夸赞。

    仙客楼自从五月份开张以来,凭借着菜色新奇,味道鲜美,包间和大堂装修得或奢华或清幽,各具特色,渐渐在酒楼林立的花都里站稳了脚,两月不到又压过了原本生意极为兴隆的庆丰楼,成为花都第一酒楼。

    当然伴随着如此响亮名声的,还有那里的高价消费,一顿酒宴下来,动辄几百两银子都是常事,不过却没有人嚷着黑心,因为那银子花得值,这里的很多菜色别家酒楼根本都没听说过,就算大家都做了多少年的鱼肉蔬菜,人家也能做出不同的美味来。而且这里是哪里,是花都,是百花国达官贵人最多的地方,只怕不新不奇,就是不怕贵。

    所以,仙客楼名声鹊起,特别是每月初固定推出新菜色的日子,无论大厅还是包厢,都是一位难求,那些世家纨绔通常要搬出自己那在宫里做妃子的表姐,或者哪部尚书的爹爹,才能逼得老掌柜给他们安排张桌子,然后品着美味,听着狐朋狗友的吹嘘,真是人间乐事。

    如今一听仙客楼又有好东西了,还是陛下亲口御封的天下第一瓜,就都聚了来。特别是家里父亲或者兄长昨日曾得了陛下赏赐的小纨绔们,大声嚷着如何美味,好似他们亲口品尝过一样。

    酒楼里众人听了都是一笑,不过也对这新奇东西更好奇一些。

    莫掌柜带着身后一溜儿十一个青衣小伙计鱼贯进了大堂,当先十人各捧了一只碧绿的大西瓜,最后一人捧了一只装满香瓜的托盘。

    莫掌柜笑呵呵的与熟识的众人客套的说笑几句,又做了个罗圈揖,简单介绍了几句,也不啰嗦,就唤过身后的大厨,手起刀落,就把一只大西瓜切成了大小平均的小块,立刻就有一股香甜的气息飘散在大堂里,惹得远处之人,都站了起来,向前张望。

    莫掌柜一挥手,有一位算一位,每人都先送了一块尝鲜。小伙计们立刻端着小碟子楼上楼下忙了起来。

    不到半晌,一只二十斤重的大西瓜被分了个精光,当然也迎来了一片赞叹之声。有人耐不住性子,喊道,“莫掌柜,这西瓜真是太香甜了,多少银子一只,你开个价,我今日说什么也要买上一只,给家里长辈尝尝。”

    莫掌柜和气一笑,抱拳说道,“诸位贵人稍安勿躁,老朽这里还有一样香瓜没有给众位展示。”说完,示意那位大厨又上前,拿起一只香瓜轻松去皮,刚刚剖成两瓣,立刻大堂里的香甜之气更浓了,众人惊奇的发现这叫香瓜的小东西,好似比西瓜还要美味啊。

    然而他们却没有再次品尝的口福了,莫掌柜示意厨子把香瓜块分进八只小碟,让小伙计们分别端了送到楼上楼下极少的几位女客面前,然后笑道,“诸位贵人见谅,这香瓜数量极为稀少,而且个头儿太小,极适合夫人小姐们食用,所以,今日就先请几位女客先品尝一下。”

    花都这里极重门第门风,各家小姐们虽说不用科考,但是也须得识字读书,闺阁规矩极重,平日里是轻易不能踏出二门一步的。而大堂里坐的几位女客,多是花都里几座有名**楼的头牌,纨绔子弟们有时喝酒,就扔了银子给鸨母,然后拉了她们来相陪凑趣。

    就是楼上包厢里那三位女客,也多是哪位有地位之人安在外面的外室或者宠妾,正经的主母或者小姐是绝对不会出入酒楼这样鱼龙混杂之地的。

    所以,这些女子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吃东西,并不觉得难为情,她们平日做的就是卖笑的买卖,比这可要放浪许多。此时,能有幸继宫里那些贵人之后,第一个品尝这等好吃食,心里反倒生出了一种少有的骄傲,自觉在仙客楼得到了少有的尊重。

    所以这八个女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连声娇柔笑语赞着香甜美味,然后缠着身边的男子,要买上几个回去。但凡男子哪有不喜美色不自大的,飘飘然就大声应着,买,买。

    莫掌柜见火候差不多了,就笑着说道,“诸位贵人,这西瓜和香瓜都是从花王城运来的,咱们全百花国也不过只种了几百只,错过了这次机会,如果想再吃到,就只能等到明年了。”

    大堂里众人立刻就催问价格,莫掌柜微微一笑,“西瓜五十两银一只,每日只卖十只。香瓜五两银一只,每日只卖二十只。”

    大堂中间一位穿了锦缎绸衫的世家子弟马上喊道,“给我两只西瓜,十只香瓜。”

    他的话音刚落,楼上包厢门口也走出一个小厮高声说道,“我们公子要定四只西瓜。”

    这下大堂里可如同烧了一日的沸水,彻底开了锅了。这个喊着要两只,那个喊着要五只。

    片刻不到,雪花似的银锭子堆了一方盘,十只西瓜,二十只香瓜被抢购一空,因为出生晚了没有买到的人,还不甘心的上前缠着莫掌柜多卖几只。莫掌柜经营酒楼多年,经验极为老道,好言安慰,又为没有买到西瓜的桌位赠了一盘新菜色,这才平息了众人的不平之意,纷纷嚷着明日要早些过来,一定要抢上一只。

    当然这平息都是表面的,第二日晚上,安国侯府的信就送来了,老侯爷架不住几个老友的缠磨,先走了后门给他们弄了四个,然后就越来越多。宫里也有人透了话儿出来,要每日留下几个香瓜给太后开胃。莫掌柜自然不敢不遵从,于是预计售卖二十日的货量,恐怕不到十日就要告罄。

    孙昊早已经又带了人手原路返回去接应第二批西瓜,倒不是害怕山贼不给威扬脸面,半路劫抢,就算他们抢去了,除了自己吃,也没地方销赃啊。多了马车分载,负担小了,行路也能快上两日。

    木艾还不知花都那边已经顺利又赚了一万多两银子,她正坐在大厅里,左右站了郭淮和欧阳,下首客座上就坐了那位三度上门的灰衣人。当然不知他是急得忘记了,还是已经明白现在没有遮掩的必要了,这次他自保了家门姓关,而且也没有穿那件灰色斗篷,墨色的长衫,瘦长的脸型,让他看起来气质有些阴晦。此时眉毛紧皱,面色更暗沉了三分,他清咳了两声,说道,“仙夫人,是否还记得初春时曾与我家主人签过一分协议,曾经言明贵府田中所产之物都由我家主人定下,不可卖与任何人。而且仙夫人还收下了五百两的定银。”

    木艾好似对他的生硬语气有些不满,微微颦了颦眉头,淡淡说道,“哦,关管事,你可记得协议的内容?”

第二百八十七章风起

    第二百八十七章风起

    “当然。”关管事说道,“今有商家关氏欲购百花历XX年秋,木仙府所得全部新菜蔬种子,收定金五百两银,具体价格秋时再议。”说完下巴微扬,好似为他的好记性十分骄傲一般。

    木艾点点头,赞了一句,“关管事好记性,不过,你好似没有把这协议的内容读得通透。全部新菜蔬种子,首先,现在我府上售卖的西瓜不是用来做菜的菜蔬,而是一种水果,不需要煎炒烹炸,可以直接食用的水果。再者说,你家主子如果非要把西瓜归为菜蔬,我也不强辩什么。不过,协议上说的是种子,我现在卖的是果实,协议上却没有限制。”

    关管事被噎个正着,在脑子里把协议内容从头到位转了三四遍,才发现他居然找不出一句反驳之词。

    “那…那…”他提了好几口气,都不知能说些什么,最后突然就泄了气,因为这合同当初就是他负责签订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如果被主子知道了,他恐怕就活不成了。想起昨晚主子接到花都密信之后眼里的戾色,他就忍不住想打哆嗦。

    木艾微微一笑,“关管事放心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们田里的另外三样,其中一样是菜蔬,种子一定会按协议给你们主子留着。另外两样是做点心的重要材料,也十分珍贵,如果你们主子有意想买,过一个月收获之时可以一并商谈买断之事。商人最重的是信誉,我们断不会因为眼前的一点小利益就失了信誉。”

    关管事听了木艾的保证,连忙擦了额头的冷汗,心里琢磨了一下,事已至此,西瓜之事是绝对挽回不了了,如果有这三样新作物拦着,应该勉强能够跟主子交差了。

    于是连忙起身行礼道谢,再三恳求嘱托千万不可在把种子卖与他人,直到木艾不耐的皱起眉头,他才告辞离去。

    木艾看着他跟随木五出了二门,沉思片刻,扭头对欧阳说道,“欧阳,能不能把南山的那些护卫调到咱们院子四周来。今日暂时是糊弄过去了,我担心,那姓陈的发现上当后,会鱼死网破。”

    欧阳点点头,说道,“我今晚就让他们进村来。”

    木艾微微吐出一口气,“那就好,告诉郭婶,吃食上不要亏待了人家。毕竟是为了保护咱们而来。另外孔喜那里也要通个气,仔细安排一下。”

    欧阳点头,然后扭头出了门。

    木艾又吩咐郭淮,“告诉家里人这段时日会有人觊觎田里的新作物,所以都警醒一些,白日照常出工,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把孔喜和周通两家都先安排进咱们院子来住,铺子那边也派人去通知说一声。”

    “是,夫人。”郭淮满脸凝重的应下去了。

    关管事回到花王城,借着昏暗的夜色掩护,左拐右拐,终于拐到府衙隔壁,通过地道进了后院密室。

    陈乾一脸阴霾的听完他的说法,然后冷声问道,“那女子当真这般说的,如果我知道你有一句假话,哼”

    关管事连忙跪下赌咒发誓,“大人明鉴,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欺骗大人啊。那女子真这般说的,而且,平日里我都有派人盯着,田里那三种作物确实一样未少,此时都是八月中了,如果不是为了留种子,恐怕早就开始卖了。”

    陈乾敝了他一眼,神色微微有些松动,皱眉思索片刻,说道,“起来吧,这次暂且饶了你。不过,万一以后再出了什么变故,我第一个就要了你的狗命。下去吧,那村子给我盯紧点。”

    关管事连忙诚惶诚恐的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来,规规矩矩的从密道离去了。

    陈乾绕着桌子走了两圈儿,末了来到屋角,对着那根黄铜管轻轻

    敲了一长两短三下。

    不到片刻,桌案前就多一个黑衣人,抱拳行礼。陈乾从书案下面的夹层里拿了一沓银票出来说道,“这是五千两银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招揽或者雇佣杀手都好。总之,十日内我要见到二十个人手。”

    黑衣人伸手接过银票,沉声说道,“首领,可是到了给兄弟们报仇的时候?”这黑衣人就是当初在木艾和欧阳的围杀中逃脱的杀手营头目,这大半年来,他一直对于报仇念念不忘,可是每每想到那些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的银针,就惊惧的汗毛直竖。此时听说要寻人手,立刻就觉得报仇的时候到了。

    陈乾眼睛一瞪,狠声说道,“如果不是你们太无能,我能这般束手束脚。记得银子好说,只一点,要好手。”

    黑衣人连忙躬身应下,然后闪身飞出半敞的窗棂,窜上了房檐,瞬间没了踪影。

    陈乾盯着外面的夜色半晌没有动静,良久狠狠一拳砸在黄花梨木的书案上…

    九月初一日夜,星稀云淡,只有一弯下玄月远远嵌在天边,极清浅的月光洒下,照在渐渐变得稀疏的山林间。

    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青布马车,咯噔咯噔慢悠悠的走在通往春来城的官道上,车厢两侧挑了两只糊了玉色纱罩的灯笼,晕黄色的亮光照在路两旁的灌木和野草上,偶有小兽受惊乱窜跑远,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响动。

    欧阳一手缰绳一手马鞭控制着马车,力求平稳少颠簸,偶尔避免不了的压过石块或者土坑,他就立刻侧耳挨近车厢,直到听见里面绵长的呼吸声,脸上神色才会放松下来,继续更加小心赶车。

    木艾微微睁开眼睛,茫然感觉着x下颠簸晃动,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马车上,轻轻扭动几下酸疼的肩膀,掀起窗帘像外看了看,夜色浓的像化不开的墨团,抬起手借着灯笼的光亮,看到手腕上的表针指向了十一点,正是亥时末,自从酉时出发,已经赶了快六个小时路了。

    随手从空间舀了杯泉水喝下去,立刻精神了许多,扭头问车辕上的欧阳,“欧阳,我们出了花王城多远了?”

    “有八十几里了。”

    “啊,这么慢,三个时辰才走八十里…”说到一半才想起来,欧阳必定是怕自己颠簸辛苦的缘故,不肯加紧赶路。“把车停一下吧,咱们吃些东西,然后就骑马赶路,天亮时应该就能到花王城了。”

    欧阳依言把车停稳,木艾掀起车前的布帘,把他了进来,从空间里拿了点心肉铺水果和水出来,两人饱饱的吃了,然后躺在棉被上一边歇息一边说着话。

    木艾紧紧靠在欧阳的怀里,有些担心的说道,“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欧阳伸手理了理她的长发,说道,“孔喜那些人身手不错。”

    木艾撒娇的撅起了嘴,说道,“他们是站场上下来,身手怎么会不好,可我还是担心。如果咱们可以飞到花都去,就好了。”

    欧阳认真的想了想,“山上那几只金雕,以后褪下一些野性,也许能送些包裹,但是…”他说到一半,好似打量了木艾几眼,然后轻轻吐出三个字,“太重了。”

    木艾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来是在说,她太重了,金雕驮不动。体重和年龄永远都是女子的禁忌,木艾当然也不例外,于是立刻抡起小小的粉拳捶着他,委屈嘟囔道,“你才胖呢,你才胖呢,你quan家都胖。”

    欧阳好笑的拉下她的两只小手,低头轻轻吹了吹,“别打了,手疼。”一句话说的木艾是哭笑不得,心里甜蜜极了。

    欧阳把她往怀里搂了搂,“睡一会儿,起来还要赶路。”

    木艾想起自己睡了几个时辰,他可是一刻都没合眼,立刻乖巧的挪了挪脖子,尽量不压倒他的肩膀,直到听到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脑子一时想着山上的孩子,一时又想着几间铺子,渐渐也睡了过去。

    欧阳轻轻睁开眼睛,抬手慢慢摸着她的眉眼,心里万分难舍,这一次他回花都,要跟主子提出退营一事。结果好坏难料,他实在心里没底,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能如此搂她在怀,这样的幸福时刻让他贪心的想永远停滞,贪心的想这条路没有尽头,可惜…

    木艾好似才刚刚睡了一小会儿,就被欧阳叫了起来。两人卸了马车,把这匹黄骠马放进种植空间,紧紧栓在早就立在水潭边的木桩上,扔上一捆嫩草。马车也扔到储物空间里,然后把奔驰和法拉利换了出来,两匹马在空间里好吃好喝了几日,毛色润泽许多,也更通人性了,见到主人,连忙晃着大头,亲昵的贴了过来。

    木艾抚了抚它们的鬃毛,和欧阳同时飞身上了马背,一抖缰绳,风驰电掣般顺着官路跑了起来。

    天色将明时分,他们就到了春来城不远处,找了个背静地方重新换了马车,两个人抓紧时间闭目休息了半个时辰,等到城门开了,直接穿城而过,赶往下一座城池,白城。就这样白日坐车,晚间骑马,两个人昼夜兼程,终于在第六日下午进了花都北胜门。

第二百八十七章 秘十三的坚持

    第二百八十七章秘十三的坚持

    两人虽有泉水支撑,但是也已经疲惫至极,哪有心思细看四周街景,直接拉了个路人询问,找到城南仙客楼旁边的悦来客栈,递上玉佩求见老板。

    肖恒正在客栈后面的花厅里来回踱步,花王城那里收割水稻时阵仗太大,就算派了几千兵卒看守,但是,奈何稻田面积太大,还是被有心人嗅出了异常,两人一商议,卫广留在花王城负责安排人手伪装运输车队,他则快马赶到花都,安排仓库等事。

    可是,算来算去,今日已经是义妹出发的第六日了,却还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想要派人去城外接应,又恐怕更加引人注意,他只能安静等候得心焦气燥,唇上起了无数火泡。

    如今一见老掌柜领了木艾两人进来,他狠狠吐出一口气,上前拉了木艾细细打量,确定面色疲惫之外,还好,没有半分伤痕。他终于放下心里一块大石,张罗着给他们上了几个热菜,自己坐在一边边慢慢啜饮清茶,边询问路上情况。

    直到两个人吃饱了,天色也黑透了,才领着两人穿游廊过角门,进了一座四圈儿都是仓库的跨院,显然这里是给经商的顾客存货品所用。常年有人打扫照料,地面干净,撒了一层石灰,上面又放了几道钉好的木方子,防止货物与地板直接接触潮湿。

    木艾打起精神,把空间里的麻袋取出来每间库房五百袋,直装满五间,看着肖恒用大铜锁锁好门,才靠在廊柱上轻轻闭上了眼睛。一路上她都在提心吊胆,生怕有个什么闪失,现在安全到达了,没有心气儿撑着,身体里突然涌出无边的疲倦,让她连睁眼睛的都觉得累极了。

    肖恒吩咐了老掌柜几句,回身就看见木艾靠在主子上似乎睡着了,每次轻轻呼出的气息吹动脸颊旁的碎发俏皮的飘动,让他心里泛起阵阵愧疚和心疼,暗暗决定以后如果不是万分危急的大事,绝对不再让妹子出头,谁家女子不是赏花裁衣,每日里无忧无虑,妹子撑起一府的生计已经够不容易了,再不能给她添加别的烦恼了。

    有心想叫醒妹子,又舍不得她睡的香甜,犹豫间,旁边已经有人伸手拦腰把她抱了起来,“麻烦肖爷安排间客房。”

    “哦,”肖恒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呆愣的看着睡梦中的妹子极自然的伸手环住那人脖子,然后爱娇的嘟起了红唇,在那人脸侧蹭了蹭。他的眸色瞬间转暗,深深的看了欧阳一眼,说道,“随我来吧。”

    说完当先引路,把两人带到了不远的一座小院里,欧阳轻轻把木艾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慢慢退出房间。

    抬头见肖恒负手站在院中桂树下,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冷气能冻毙周边花草,他微微抿了抿唇,上前几步,慢慢跪了下去,“秘字营十三号,见过少主。”

    肖恒的身形顿时僵住,倒负的双手握得更紧,却仍然没有回头,“密字营十三号?好个十三号居然连我都被瞒了几年”

    “…”欧阳一字不答,只是把头更深的低下去。

    肖恒霍得转过头来,极为愤怒但是依然记得压低声音,继续逼问,“你为什么要潜伏在木仙府,是谁…”话问到一半,他就再也说不下去了,这样的愚蠢问题还能问下去吗,安国侯府秘字营,除了安国侯亲自调动,其余人等凡是知道这名字的外人恐怕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占着候府嫡长子的位子,也仅仅知道个皮毛。

    肖恒粗喘几口气,抬头凝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扭头大步离开,夜风里轻轻传来一句,“记住你自己的本分,保护好她。”

    直到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欧阳依然跪在那里,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他的头埋在膝前,两只手深深抓进泥土,青筋暴起寸高,但是依然抵不了他心里的痛,本分?刺探情报的本分,杀人的本分,还是低人一等的本分?不,他不要这样的本分,他不甘心…

    肖大皱眉听着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的争吵声,训斥声,他连忙挥手打发了两个书童,然后亲自守在小院门口。

    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院角,快速比了几个手势,肖大眉头皱得就更深了,随手回复了两下,那黑衣人就立即消失了。

    过了好半晌,书房里渐渐安静下来了,上好红松精雕的门扇猛然被打开,肖恒一脸愤怒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肖大连忙上前行礼,肖恒脸色稍稍好了点,低头还了半礼。这个府邸里,所有下人仆役,当年母亲落难时,只有这个大总管替母亲求情,而且在母亲去世后,对自己十分照料。说句不孝的话,他对于这个大管家的亲近,甚至要超过自己的父亲和祖母。

    “大少爷,您不要怪侯爷,侯爷也有他的考量,现在朝堂上…”肖大话说到一半,就被肖恒挥手打断,“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

    说完,抬步就出了院子,夜风里飘来一声极沉重的叹息。肖大站在院子里,沉默的品味着其中的愧疚懊恼甚至是一丝丝矛盾…

    良久他才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开门走了进去,低头拾起地毯上的翡翠镇纸,重新放到桌案上,又伸手倒了杯茶水,递到满脸疲惫的安国侯身前。

    安国侯接了茶水,喝了一口,长长叹了一口气,眉头慢慢松了开来。“肖大,你说我真错了吗,我…”

    肖大低头敛目站在书案边低声劝道,“侯爷宽心,以后大少爷会明白侯爷的苦心的。”

    安国侯伸手用力搓了搓脸颊,说道,“给十三号传消息,让他找个时候回来一趟。”

    肖大立刻应道,“回侯爷,十三号已经等在院外了。”

    “哦?”安国侯停下手,挑挑眉毛说道,“让他进来吧。”

    肖大开了门,冲着黑暗中比了一个手势,立刻就有一个黑衣人从他身侧闪进了书房。

    安国侯看向书案前直直跪地的冰冷男子,心里就是微微一动。伸手拿起刚刚被砸掉一个边角的翡翠镇纸,一边细细打量,一边问道,“这几个月的情报,都是关于‘幼龙’的,为何不见‘玉面’消息?”

    底下的人微微低了头,却沉默着没有回复一句话。

    肖大眼里闪过一抹焦急,忍不住又站近了两步,十三号是他出任务时亲手从泽城捡回来的,当时,他正跟一只野狗争抢半块面饼,四五岁的孩子,眼神凶狠,下手利落,搬了块足有十斤的石头,砸断了野狗的腿,却也被狗爪抓得满身鲜血。可是他却一口口咬着干病,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被那种强烈的求生****打动,提着他回了秘营,后来,他成了十三号,每次的任务都完成的干净利落,狠辣绝情。他还曾很欣慰,这孩子不枉他暗暗关注了十几年。

    可是,今日他突然在他的沉默中发现了一些令他心惊的变化,那是什么呢?

    “你没有接到召集令,却自作主张回来求见,而且事前还向外人透露了身份,又是为何?”安国侯每问一句,肖大的心都会沉下一分,可是秘十三依旧沉默不肯说话。

    安国侯猛得把手里的镇纸砸了出去,镇纸在空中划了条弧线,狠狠砸到了秘十三的额角,鲜血立刻顺着他的脸颊淌了下来。

    他却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伸手抹了抹,低头磕了个头,终于开口说道,“回主上,属下要退营。”

    短短几个字,吓得肖大眼睛瞬间放大,退营?肖家秘字营传承七代,从没有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肖家定下的规矩并不苛刻,甚至可以说是宽仁,有哪个杀手营不必终生效命,只要熬上十年就可以不必再出任务杀人,只要搜集情报就好。虽然还是算不得完全脱离黑暗,但是,比起其它世家那些终身都在拼杀,都在潜伏,都在被奴役的杀手,他们的未来太过光明,这也是秘营所有人都在竭力奋斗的希望。

    可是,他居然要退营,这和求死有什么区别,有哪个世家能允许这样熟知自己内情的祸端流落在外?

    肖大看着老候爷越来越黑的脸色,连忙一边抢先上前,喝道,“放肆”一边猛然拍出一掌印在秘十三后心上,霸道之极的炽炎掌,迅速震破了心脉,秘十三一口血雾就喷了出去,立刻萎顿在地毯上。可是他却挣扎着再次爬了起来,嘴角不断有血沫咳出来,额角也在流着血,看上去异常惨烈。

    “咳…属下…必须退营。”

    肖大眼里闪过一抹懊恼,心里恨不得缝上他的嘴,自己抢先拍了他一掌,只要他不再坚持,侯爷的处罚就会轻上许多。可是,他没想到秘十三这般倔强。

    安国侯冷冷一笑,“你是否觉得有了‘玉面’撑腰,我就不敢杀你了。哼,‘玉面’如果知道,你是潜伏在她身边的杀手。恐怕她会亲手杀了你吧?”

    秘十三挺直的腰背略微颤了颤,“‘幼龙’之事,属下不会透露。任务随主上指派,属下只求退营。”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夜劫

    第二百八十九章夜劫

    安国侯抬起右手轻轻在桌案上敲击着,心里开始快速权衡起来。

    如果此次杀了十三号,‘玉面’一定会查探他的死因,那么自己在她身边派了密探一事就会曝露,到时势必会让她与肖恒的合作破裂,甚至因此结下仇恨。而且,‘幼龙’还在她府里,再想派人进去却绝无可能了。

    但是,如果轻易答应他退营,这个先例一开,人人都生出退营的心思,恐怕秘字营就要乱套了,以后各个城池的情报,各名门世家的动向,要靠谁打探?

    低头看看满脸鲜血,眼神坚毅的男子,安国侯脑海里突然就想起,当初自己如果也能这般坚决的抗拒母亲的安排,玉溪最后是不是就不会死得那般凄惨,说到底自己还是像恒儿刚才嘲笑的那般,他是个懦夫。而眼前这个秘十三,就当真会不顾性命脱离秘营,只为了‘玉面’那个女子吗?

    “好,十三号。我准你退营,不过,你依旧要回花王城去,三月后,幼龙之事有了安排之后,你要完成五件天字号任务,如果尚能活着回来,那一日就是你退营之时。一旦离营,终身不得吐露秘营之事半字,否则我必倾全营之力诛杀与你。”

    秘十三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谢主上开恩。”

    “肖大带他下去吧。”安国侯疲惫的挥挥手,然后一言不发的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肖大半掺扶着欧阳出了院门,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粒珍珠大小的药丸喂进欧阳嘴里,低声喝道,“运功催化药力。”

    欧阳依言盘膝坐在地上,足足过了半盏茶功夫,脸色才慢慢缓了过来,不再那般苍白如纸。他拱手施礼谢道,“谢头领相助。”

    “我并没助你什么,都是主上仁厚。”肖大好似并不领他的情,声音极为冷淡。

    欧阳垂下眼帘,“头领的恩情,十三记下了。”

    肖大狠狠皱了下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天字号任务,每一件都是极凶险之事。你居然应下五件…罢了,秘一当年已经出格,你居然更胜一筹,好自为之吧。”说着把手里的小瓷瓶塞到秘十三手里,“这伤药每日一粒,连服十日,内伤就可痊愈。记得十日内不要动用太多内力,否则容易留下后患。”

    说完,他就开门回了院子。欧阳支撑着站起来,磕碰着几个纵跳出了候府,回到客栈时,趴在木艾门外细细倾听片刻,他才松了口气,洗干净头脸上的血迹,上了伤药,又换了衣服,然后一直打坐疗伤到天明。

    木艾****好眠,睁开眼后,洗了个久违的“战斗澡”,然后才放了门外的丫鬟端水进来给她洗漱。

    之后小丫鬟又端来了两荤两素四个菜,还有一碗绿豆排骨汤,主食是普通的葱油饼。等欧阳也洗漱好了过来,两个人就一起吃起早饭,也许是终于完成了任务,木艾胃口十分不错,一口气喝了一碗汤,吃了半张饼,正想赞上两句这边的菜色也很不错。突然发现欧阳脸色十分不好,再仔细观察,平日光秃秃的额头居然也被头发掩盖了一多半,她心里疑惑,伸手就要去掀,却被欧阳拦住了。“昨晚撞柱子上了。”

    说完他好似有些羞窘的微微低了头,脸色也有些发红,木艾眨眨眼,猜测他是不是内急找茅厕才撞柱子上的,否则为何这般羞窘。于是她忍了笑继续吃饭,却也不再问下去了。

    欧阳低了头喝汤,悄悄吐出憋住的一口气,脸色瞬时褪去了那抹嫣红。

    木艾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盯着桌上的那盘菠菜,想起辛巴每次都要她夹了喂到嘴边才肯吃上几口。现在,孩子们不知道在山上吃没吃上早饭?是不是每日都在盼着她去接他们?寒热两潭那般危险,几个孩子能不能一时好奇闯进去啊?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如同被猫抓了一般,恨不得马上飞回花王城去才好,扭头吩咐门口的绿衣丫鬟,“去把你们掌柜找来,就说我有事要问。”

    绿意丫鬟应了一声,匆匆去了,不到片刻,一身团花锦缎的富态老掌柜就赶了过来,“二位贵客,可是有什么要吩咐小老儿做的?”

    “你们东家昨日可是住在这里,或者可有什么话儿留下?”

    “东家只交代老朽要好生照料二位贵客,并没有其它的话儿留下来。”

    木艾点点头,走到桌边,提笔写了封信,吹干墨迹之后,折好交给老掌柜,“老掌柜,我们家中有事,吃过饭就先告辞了,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你们东家,他看了自然明白。”

    老掌柜略微一犹豫就把信接了过去,然后亲自送了两人到后院角门。

    木艾和欧阳出了北胜门,找了个偏僻之处,放出空间里的奔驰和法拉利,就顺着官道,疾驰而去。

    肖恒昨夜心里烦闷,跑到别院喝了足足一坛的竹叶青,醉得不醒人事,等二日中午酒醒,来到客栈见到信件之后,才知道两人已经返回花王城。本来琢磨****都未曾理顺的解释,只得延后再说。

    第三日一早,从南方赶回来的张清远也进了花都,那边的试验田,早就已经收获了一季稻种,第二季的长势也相当不错。国主陛下当即召见两人进宫,龙颜大悦,定好后日大朝会时昭告天下。

    陈乾花了大笔银子,招了三十几个好手之后,就把他们都撒了出去,果然不到两日,黑衣头领就回报说,发现了军营里的异常调动和那片已经收割一空的稻田,他甚至还拿回来一只极小的稻穗。

    陈乾看着手里那几粒刚刚剥出来的米粒,脸色越来越黑,挥手把桌案上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烂,怪不得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原来如此什么西瓜,什么协议都是为了稳住他的道具,真正的杀招居然是这香米,大规模种植香米,新粮食

    花都那边一旦昭告天下,无论是相府还是尚书府都会把这股怒火发到他头上,那他还有什么活路可言,想起那次断了解药,毒发时透彻骨髓的痒痛,他猛得打了个哆嗦,眼里的恨色更浓,既然已经无路可走,那就彻底豁出去了…

    暮色将至,白城外七八十里之处,远远行来一队一百多人的队伍,队伍中间是三十辆大马车,马车上也不知装了何物,摞得方方正正,又盖了厚厚的油毡。

    护卫之人都是城防守备营的军卒模样,前方探路的两人打马跑了回来,禀告那名骑着白马的年轻队长,“队长,前方二十里之内都没有村落可以宿营。”

    年轻队长微微皱了眉,四处环视一圈儿,直了几十米外的河滩边说道,“天色已晚,停止赶路,在此宿营。”

    他身旁的亲兵大声应下,张罗着车夫们把马车围成一圈儿停好,然后卸下马匹。有兵卒架起篝火,从河里打了水,然后一边围着火堆闲话,一边吃干饼就凉水。

    这样歇息了一个时辰,夜色深了,除了负责巡逻护卫的二十人,其余人等都各找了平坦之处铺了油毡合衣而卧,赶了一日的路,人困马乏,很快营地里就响起了震天的鼾声。

    年轻队长四处走动查看了一趟,也回了他的马车准备歇息了。

    这时,几十米外的一片灌木后,突然射出一只鸟蛋大小的弹丸,极精准的落入了最近的一堆篝火中,发出了轻微的一声爆响,附近的巡逻的兵卒扭头看看,并没有什么异状,也就不再理会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等了半柱香,灌木后众人也没等到巡逻兵倒下,身着紧身黑衣的陈乾瞪向身侧一为尖脸猴腮,低声叱道,“这就是你准备的好药?”

    那人干干一笑,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大人,你别急啊,我这要可绝对是好药,只不过今日这风向有些不好,才慢些罢了。”

    陈乾掩下眼里的戾色,心里气恨,如果不是缺人手,他又怎会招揽这些江湖败类,一粒小小的弹丸就要了二百两银子,还不见得会见成效。

    众人又等了好半晌,那些巡逻兵卒终于开始身形摇晃,然后噗通摔倒在地。尖脸猴腮之人心里松了口气,嘴上却得意吹嘘道,“我花蝴蝶的**不好使,那百花国就找不到更好的了。”

    陈乾没有理会他,伸手拉好脸上的面罩儿,挥手带着众人就进了营地,四处查看一圈儿再无清醒之人,这才奔向那些马车…

    木艾和欧阳日夜兼程,此时骑马也刚刚路过这里,欧阳突然就勒住马头停了下来,用力嗅了嗅空气,连忙从怀里拿出两粒蜡丸,捏碎一只递给木艾,低声说道,“快吃下去。”

    木艾不知发生了合适,但是还是立刻从空间里拿了杯泉水出来,勉强吞下了那只大药丸,待要递给欧阳时,他已经下了马。

    “风里有**香的味道,附近有事。”

    木艾立刻也下了马,挥手把马匹收进空间,然后跟在欧阳身后,展开轻功向左前方奔去。

    (朋友用心写的书:作为一个从小做着军营梦的人,偶流着口水推荐一本精彩、真实、有情节、有枪、有爱、有男主(这个一般都有哈)、有肉肉的书《重生之军营》(书号1952111)作者:姜小群一个关于军人、梦想、执着,关于朋友、战友,关于爱的故事。)

第二百九十章 相救

    第二百九十章相救

    木艾和欧阳躲在一株大树后向火光处看去,原来是这里驻扎的是运货的车队,只不过那些守卫看服饰却是兵卒打扮,兵卒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就想到,这队人马不会是卫广安排的那道障眼法吧,那么此时有人下药,难道是想对他们不利?

    木艾立刻就想出声示警,可惜她尚未喊出口,巡逻兵卒们就倒了下去,黑衣人也快速涌进了营地。

    “怎么办?”木艾急得抓住欧阳胳膊问道。

    欧阳攥紧了拳头,心里一时犹疑不定,如果出手相救,自己伤势未愈,没把握打败众多黑衣人,如果不救,木艾是绝对不会看着这么多人没了性命,更何况还有肖卫两府的交情在。

    “我去引他们过来,你在暗中发飞针,记得,死穴。”说完,欧阳就向右平行十几米之后,跳出了树林,几个纵越就来到了营地前,“何方之人如此大胆,敢劫兵差”

    阵乾正要揭开油布,突然被吓了一个哆嗦,回头一看,才知只是一人,就示意黑衣首领上前答话,“兄弟,江湖事江湖了,你走你的阳关道,莫管闲事才好。”

    “我今日管定了。”欧阳说着抽出了背后的长刀。

    陈乾一心想要劫走稻种,生恐迟则易变,于是冷声说道,“杀了。”

    黑衣头领立刻领了十几个人上前与欧阳战在一处,欧阳装出一副抵挡不住的架势,慢慢退到了树林边上,木艾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狠狠喘了几口,静下心来,心念一动间就有两个黑衣人立刻倒地不起,其余人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手下就停了片刻,欧阳趁机砍杀了一人。

    木艾看准目标,又杀了两人,这下欧阳身边就只剩了五个人,没想到黑衣头领突然怪叫一声,转身就跑,连带着另外几个黑衣人也跟着撤了回去。

    欧阳想追上去再砍杀,却一口真气提不上来,踉跄了一下,木艾立刻从树后跳了出来,一把扶住他,焦急问着,“哪里受伤了吗?”

    欧阳把她往身后一挡,怒声说道,“谁让你出来的?”

    木艾有些委屈的瘪瘪嘴,但是也没敢出声反驳。

    黑衣头领刚撤到陈乾身前,就被扇了两巴掌,他连忙说道,“主子,是上次…是会妖术那女子来了。”

    这时,欧阳和木艾也走到了营地边,陈乾仔细一看,果然是耍得自己团团转的女人,他今日要这般铤而走险都是拜这女子所赐,当即嘿嘿冷笑一声,“我尚未找你算账,你居然就先送上了门,今日横尸荒野,只能怪你自己不走运了。”

    木艾听他话里之意,好似和她熟识一般,想要开口询问,却听陈乾又是一声,“谁能给我杀了那女子,赏银一千两。”

    众黑衣人都是江湖上招揽来的,就是为了银子,又不知道木艾杀人无形的可怕,听说杀个女子有一千两可拿,立刻前仆后继冲上前去。

    欧阳护在木艾身前,一边挥刀拼杀,一边喊道,“用水浇,解**。”

    木艾立刻从空间里引了泉水出来,浇在那些昏倒的兵身上,可惜,黑衣人实在太多了。

    她和欧阳背靠在一起,只要有黑衣人闪到她面前,她立刻就集中心念一只飞针扎过去,渐渐她这边的人就少了,可是,黑衣人也都看出她对欧阳的紧张,开始疯狂进攻欧阳,以图分离两人。

    她一边担心欧阳,一边要救醒兵卒,一边还发着飞针,渐渐就失了准头,失手次数也在增多,好在清醒过来的兵卒们,已经明白了状况,开始举着腰刀上前拼杀,只是药力未散,几下就被黑衣人砍倒。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兵卒醒来,陈乾也有些慌了起来,黑衣头领急声说道,“主上,今日之事恐怕不成,咱们先撤吧。”

    陈乾狠狠一脚踹倒一个奔到身前的兵卒,极度不甘心说道,“走。”

    木艾不想放跑这个明显认识她的主谋,立刻跳出欧阳背后,盯着陈乾,拼命集中心念,就甩了一把飞针出去,两人立刻倒了下来,其它幸存的黑衣人一看不好,撒腿就跑光了。

    一些兵卒想要去追,却被欧阳喊了回来,那位年轻队长,因为睡在车里,所以是最后被救醒的,见到营地里一片狼藉,冷汗立刻就淌下来了,连忙向木艾两人拱手道谢,木艾从空间里找出那块刻着“卫”字的令牌扔给他,他立刻就换了大礼,恭声说道,“原来是仙夫人和欧阳护卫,刺史大人交代,如果路遇二位,属下就可以随二位回程。”

    木艾有些不喜他前后不同的态度,所以也没有多和他寒暄,几步上前揭了几个黑衣人的面罩,辨认半晌,才明白为何这人一定要杀她了,原来是老对手陈府尹。

    年轻对队长也认出黑衣人就是花王城的父母官,惊得喊出声来,一脸不可置信。欧阳见木艾脸色有些不好,就拉着她走到马车边,开口刚要说话,却喷出一口血来,原本就受了内伤,刚才全力拼杀时还不觉得,此时事情落幕,就有些压制不住了。

    他无力的靠着车厢滑坐到地上,掏出一粒药丸吞下肚,只来得及说了句,我没事,就昏了过去。

    木艾惊恐的抱着他,手脚突然变得僵硬,不知要怎么办才好,脑子一个劲儿的喊着冷静冷静,可是手却还是抖个不停。

    那年轻队长发现了这边的异状,连忙跑过来帮着把欧阳扶进了车厢,木艾严厉吩咐他看守在外面,然后迅速从空间里舀了泉水给欧阳灌了两杯,想起刚才欧阳那般拼杀,犹豫了一下就扒了他的衣衫检查,果真右侧后背肩胛处有一处两寸多长的刀伤,她立刻就翻了空间里的药品和纱布出来,为他细细包扎好,系绳结时却发现他的背心处有团阴影,车厢里光线暗,让她有些看不清楚。伸手小心翼翼摸摸,没有粘腻的感觉,显然不是血迹。从空间里找了个小手电筒,仔细照了照,才发现,原来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刺青,妖艳的曼陀罗花怒放缠绕着,中间围着三个字,秘十三

    木艾皱眉收了东西,又替欧阳穿好衣衫,然后就守着他陷入了沉思。这块刺青莫名的就让她心慌,她对于这三个字代表的东西,没有理由的抗拒。相识两年来,她只知道他叫欧阳,却没问过他这是姓还是名字?她不知道他的过去,也完全不知道他在遇到她之前的二十几年都做了什么?

    年轻队长在车厢外等得心焦,一边琢磨将近二十具尸体,要怎么处理?一边又担忧这次牺牲了三人,回去后要怎么交差。

    有兵卒过来询问接下来得安排,他只得敲了敲马车门,轻声问道,“仙夫人,欧阳护卫的伤势怎么样?属下来时,大人曾交代一切都听夫人差遣…那个…”

    木艾顺了顺头发,心里暗气这队长的无能,但是此事甚大,花都那边想来应该有所用处,于是,细细想了片刻,说道,“你立刻派人快马赶回花王城把事情禀告给卫大人知晓,他自然会派人来善后。等到天亮你再去白城府衙交涉,让他们派兵卒来保护现场,毕竟死的是个四品府尹。”

    “是,是。”那队长一边应着一边安排了下去。

    木艾吩咐人慢慢赶了马车,天亮时也到了白城,城门一开立刻就进城找了家最大的医馆,经过大夫再三确认欧阳的脉象,只是受了内伤,因为服下的疗伤药品对症,所以没有性命之忧,每日继续服药,好好调养一月就能好了。她这才放了心,付了足足十两银子,才上了马车一路赶回花王城。

    来时走了一日的路程,硬是耗了三日,卫广早已经接了消息,马车刚一到百姓医馆他就亲自赶了过来。

    原本他和肖恒安排好的这趟明面上的运送,就是为了能减少木艾的危险,没想到,反倒因此连累的欧阳受了伤。欧阳此时已经清醒过来,除了身体有些虚弱,看不出与常人有何异样。

    王老爷子配了温养心脉的药汤,笑着说,不出半月就能好。

    肖恒接到卫广传来的消息,愤怒得握碎了手里的茶杯,连夜进宫面见国主,把事情细细回禀。国主大为震怒,毕竟一城府尹四品朝廷命官居然带着江湖人劫掠兵卒护送的稻种,这也太过离奇嚣张。当然暗地里这件事也是一个绝好的契机,朝堂势力重洗的契机,于是几位心腹大臣立即就被宣进宫里商议良久。

    第二日的大朝会上,就下旨昭告天下,百花国得新良种,味美而高产,以后百姓可保温饱有余。又另下旨,严查花王府尹陈乾招揽江湖杀手劫掠新良种一事。

    两道旨意,就像两道炸雷,把偌大的朝堂震得是翻天地覆。

    忧国忧民的老臣们激动得是涕泪横流,大喊陛下仁德,百姓有福,得新粮降世。

    魏丞相、赵尚书这类怀了别样心思的,也夹在其中歌功颂德,但是,他们心里是不是真的欢喜,就没人知道了。

    半月后,大理寺以百花国史上最快的速度,把陈乾劫粮一事结了案。陈乾直系三代亲眷处斩,六代亲眷发卖为奴。户部侍郎冯瑞因为姻亲之故,贬官为民,户部尚书赵启为国荐才不利,官降两级。

    (台湾朋友用心写的书:王爷嫁到作者火焰者书号1969036金银财宝花到爽,衣食住行一条龙,唯一要求就是不许红杏出墙。王爷,你就从了我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曝露

    第二百九十一章曝露

    安国侯、威武侯忠心为国,教子有方,升安伯侯,威伯侯,世袭罔替,安伯世子试种新粮有功,赏银万两,田百倾,兼任皇城给事中。花王刺使护粮有功,调回花都任禁卫军统领。花王刺史一职由农事同知楚尚接任。安国侯府清客张远山试种两季稻有功,破格调入农林寺任侍郎,专职新粮推广。

    随后后宫太后懿旨又下来了,花王城有寡居女木仙氏,贤良淑德,宽仁慈心,协助试种新粮、新菜蔬有功,特赐名,“百花仙夫人”,赏银千两,田百亩,享一品诰命夫人俸禄。

    一番赏罚下来,蓝妃一系势力被削了个一干二净,魏丞相也因监管不力,自请罚俸半年,称病闭门不出,一时间,朝堂内外,皇权前所未有的高涨。

    肖恒一路赶回花王城,派人到李家村送了信儿之后,第二日一早,才进了村。

    李家村祖祖辈辈就是贫苦农人,最出息的后生就是在城里当掌柜的李三了,别说出个秀才举人,很多人连个七品以上的官儿都没见过,昨晚猛然听说仙夫人得了朝廷一品诰命的封赏,立刻欢腾一片,整个村子彻夜未眠,连夜洒扫道路,准备开宗祠。

    因为木艾拜了李老太太做奶奶,又入了村里的户籍,就算做事李四爷一脉后裔,所以,这封赏就是整个李氏家族的大事。

    一大清早,李大爷爷等几位族老和连富就换上了最体面的绸缎衣裳,亲自上门来请木艾前往宗祠。

    木艾深受现代教育多年,其实并没有把封赏看得太重,不过是一个名号罢了,但是,无奈族老和乡亲们,甚至府里众人都十分欢喜,只得嘱咐冬至好好照料欧阳,然后也换了套庄重的衣裙,盘了高鬓,戴了套彰显贵气的宝石首饰,在众人的簇拥下到了宗祠门口。

    肖恒也被众多乡亲隆重的迎到了宗祠门口,全村人,男女老少一个不落,跪满了偌大的空地,木艾领着郭淮几人也跪了下去。

    肖恒见她眉尖儿微颦,想到她平日里就不喜人跪的怪脾气,恐怕本身也是不喜跪人的,连忙展开金黄缎面的懿旨,高声念过,看着众人山呼太后千岁之后,就匆匆卷好懿旨,双手托着交到了木艾手里。

    他身后的几个随从也抬了张缠了金色缎子的匾额上前,郭淮等人两忙诚惶诚恐接了过去。

    李大爷爷高声吩咐几个后生开了宗祠大门,带着村民们祭祀叩拜之后,请求木艾把懿旨和牌匾放在宗祠里供上三日,以告慰李家祖先在天之灵。

    木艾痛快应允,喜得全村人都喜笑开颜,轮流上前再次磕头,顺便仔细打量懿旨和御赐牌匾长的什么模样。肖恒担心懿旨和牌匾遭到损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吩咐了郭淮派人时刻看守之后,才随着木艾回了府邸。

    这一番折腾下来,日头已经近了午时,木艾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好菜,摆在荷塘的凉亭里,兄妹两人边吃边说些花都那边的事情。

    原本木艾是不打算要什么封赏的,可是经历这一年众多事情,她也不得不承认权势的好处,多个名头也多能震慑一下宵小。

    肖恒倒有些为夺了妹子功劳而愧疚,木艾就赶紧转了话题,两人一时又说起肖府、卫府都要迁回花都去,虽然木艾早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是,依旧十分不舍,直叹花王城里再没有可去之处。

    肖恒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状元红,慢慢饮了半杯,垂着眉眼说道,“妹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牵挂之处,不如就随我们去花都定居吧。如果实在不喜城中人多,就在城外买个小庄也好。”

    木艾微微一笑,给他添满酒杯,摇摇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神山,“大哥,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那处绝对的安全之处吗?就在那上面。”

    “上面?你是说神山”肖恒惊得张大了嘴,平日他听这妹子说那些药材和种子都是从神山上得来,他一直是不信的,以为是她为了掩饰秘术之事,才找的借口。毕竟那神山多年未曾有人敢进,凡是进去的又从没有人出来过,百花国之人都知道那里是死地。如今妹子居然说,她找的安全之处在神山上,他怎么能不惊奇。

    木艾点点头,“对,现在几个孩子就被我送到了神山上面。那里有个百亩大小的盆地,四季常青,很是神奇。不过除了跟着我没有人能上去。所以,我才说那里很安全。等过些年,我把从家乡带来的种子都传出去了,也给孩子们赚到足够的家产了,我就会到那里去隐居,像神仙一般自在,不好吗?”

    肖恒盯着那处雾气缭绕的山顶,呆愣了好一会儿,抬手喝下了杯中酒,低声问道,“隐居?和谁一起隐居?”

    如果是平日里,木艾一定能听出他话中的异样,可是此时,她心里正想着那日欧阳醒后的样子,看到自己身上的纱布,他少有紧张的询问是谁帮他包扎的,她当时不知为何,第一次对他撒了谎,说是自己不便动手,请了那年轻队长帮忙包的。欧阳当时的表情好似松了口气般,于是,这件事就在她的心里生了根,那块刺青对于欧阳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连自己都不可以看到。秘十三,究竟代表了什么?虽然她照旧照料欧阳,无微不至的关系他的饮食药汤,但是,这个问题却像颗种子,在好奇的雨水浇灌下,越长越大…

    “大哥,我想问你个问题。”木艾轻轻问道,肖恒原本正在后悔刚才一时失言,听她如此说,知道她没听出什么,心里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你想问什么,大哥知道一定告诉你。”

    木艾轻轻叹了口气,“秘十三…”她顿了顿,下一句话,你知道这是什么的代号吗,尚未问出口,肖恒居然惊慌的摔了手里的杯子。

    她心里的不安立刻就攀升了最顶点,着魔般的又说了一遍,“秘十三。”

    这次肖恒猛得站起了身,盯着她的眼中满是惊惧、愧疚,良久才反应过来,焦急得语无伦次道,“妹子…相信我,我…不知道父亲派了秘营的人,在你身边监视。不,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不,是欧阳先报出身份,我才知道…”

    “秘营…监视?”四个字,异常简短的四个字,却如同世界上最锋利的尖刀,亮出雪亮的刀尖儿,一层层轻巧的拨开甜美的外壳,露出里面丑陋苦涩的真相。木艾想闭上眼睛,想捂上耳朵,想隔开这残忍的真相,可是她却阻止不了那块刺青图案在她的心里搅动,搅得她的世界瞬间坍塌。疼,铺天盖地,像潮水一般的疼。

    那个她鼓起残余的所有勇气,接受的男子,爱上的男子,夜夜相依细语的男子,曾言辞凿凿要陪他一生的男子,怎么就是个埋在她身边的探子,会在前一刻拥着她甜言蜜语,下一刻就把她的话一字不露传到主子眼前?会在她沉醉在那个吻,那个怀时,他却在背后露出轻蔑冷笑?会在她万般防备他人觊觎之时,他却在一旁,安安稳稳盘算着她还有多少价值,可以让他在主子面前邀功?会在她掏心掏费爱到痴迷时,他却当做陪她演了一场好戏?

    可笑,真是可笑原来,她还是错了,哪怕换了一个时空,爱情也不曾降临在她身上,伤害却一如既往到来,更冷更残酷。傻女人,傻女人,摔倒一百次都不记得疼的傻女人。那般武艺高强的男子,那般桀骜沉默的性子,怎么就会落魄到被卖身为奴?最开始就是个局,一个看透她心软,看透她烂好人的局…

    肖恒看着眼前的女子,就那么淌着眼泪大笑,他突然就觉得口中发苦,比吃了世间最上等的黄连还要苦…

    冬至和小安站在桥头,焦急望向凉亭里,她们不明白夫人明明和舅老爷在闲谈,却突然如此大笑,不,是笑得让她们跟着心酸。两人对视一眼,冬至留下随时听候传唤,小安就跑回院子去喊了欧阳师傅来。

    木艾看着依旧一身黑衣的男子,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眼泪突然就干涸了,那般迅速的干涸了,她的眼异常晶亮,眉目如往日他曾夸赞的那般笑弯了,轻巧纤细的身子,第一次不顾他人的目光,在白日里偎进他温暖的怀中。

    丝毫没有理会男子眼中的疑惑,玉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淡淡香气轻吐,“我后悔当初遇到你了,欧阳,不,我该叫你秘…十三”

    欧阳的身体瞬间僵硬成石,恶梦成真原来上天还是没有听到他的祈求,还是不肯给她三月时间,不肯给他补偿的机会,还是这般冷酷无情的揭开了他极力掩盖的真相。这一刻,虽然这个女子在他怀里,虽然他双臂用力就能把她嵌进身体,可是,他却清楚无比的知道,她的心,已经远在天边。

    木艾慢慢离开那个怀抱,认真的整理好微乱的鬓发,轻轻一笑,“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两个人,一个在我身边埋了探子,一个就是那探子。人生啊,永远要比故事精彩。”说完移步出了凉亭,脊背笔直,仿若大雪下的青松,冬日里的寒梅,坚忍而悲凉…

    (朋友用心写的文,《所遇非淑》青莲乐府:走自己的路,看别人的戏,存多的私房,嫁个有情郎。)

第二百九十二章 探门

    第二百九十二章探门

    九月十八,探门日。一大一小两辆青布马车走在微微坎坷的官路上,郭婶和小安坐在大马车里,一边做些针线一边闲话,小安低声抱怨道,“娘,这官路也太颠簸了,还没有咱们村那条山路好走。”

    “你这丫头又说傻话,咱们那条山路,虽然才只二十里,却是二百多人合力修建,夫人又宽仁,细面馒头,五花肉炖菜,日日不断供着,修出来的路当然更平坦。这条官道修的时候用的是徭役,听高家庄那些人说,每日连包谷粥都喝不饱,哪有力气做活啊,年头久了,自然就要差许多。”

    小安放下手里的帕子,伸手把窗帘揭了条缝,看着两侧渐渐有些变色的树林,忍不住担心道,“娘,马上就要秋收了,你说夫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郭婶想到已经十来日没有音信的主子,心里也十分担忧,跟着叹了口气,“娘也不知道,夫人这次恐怕是真伤心了。你那日在夫人身边伺候,就不知道,欧阳师傅到底做错什么事了?”

    小安瘪瘪嘴,委屈道,“娘,我都说了几遍了,你还不相信,桥头那么远,我也听不见夫人他们说话啊,只看见夫人很生气。”

    郭婶用针划了划鬓角,说道,“娘还不是担心夫人,这次是去了那神山顶上,可不是城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吃食穿戴都谁在伺候…”

    郭淮在外面车辕上,听见自家婆娘又开始唠叨,连忙低声咳了咳,车里立刻就没了动静。扭头看见木五也是一脸忧虑,就出声道,“都打起精神来,夫人有事出远门,我们可是代夫人去魏家探门的,万不可丢了我们府上的脸面。”

    木五连忙应了下来,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进了北门,三绕两绕到了城南碾子胡同。

    巧月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早就等在门口了,一见镶了虎头标志的马车进巷子,巧月就欢喜的迎了上来,那小厮也返身回去禀报。

    郭婶和小安下了车,整理好衣裙,垂首站在门边,一边等着里面来人,一边低声问了巧月几句话。

    很快,韩先生和魏书生还有栓栓都接了出来。郭淮一家还有木五、木八立刻上前行了大礼。

    栓栓扭头看向大马车,见里面没有动静,脸上的笑立刻就散了,失望的问道,“郭管家,姐姐没有来吗?”

    郭淮上前几步,再次躬身施礼,“回小姐的话,夫人前几日因为急事赶去了花都,走前曾因为不能亲来探门很是懊恼,让小人给小姐带话说,她只要一回来就会来看望小姐,请小姐不必挂念,而且她会记得给小姐带花都那里的好吃食。”

    栓栓听了,忍不住脸色微红,偷偷看了一眼身前的夫君,嗔怪道,“姐姐真是,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魏秀才看着小妻子这般娇羞摸样,心里一热,连忙咳了咳,对韩先生说道,“义父,请郭管家进门喝茶吧。”

    韩先生笑道,“当然,快请。”

    郭淮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张礼单,双手捧着说道,“这是夫人为小姐准备的探门礼,请唱礼吧。”

    这个时空的习俗,女方探门时要送些吃食或者衣料类的礼物,如果丰厚,就要男方安排人站在门口大声喊出来是何礼物,这样左邻右舍还有男方众人就会都听得清楚,以后对新媳妇也就会更客气。这也是一种变相的示威炫耀,全力为女儿撑腰、涨脸面,男方如果想苛待自家女儿也要掂量掂量才行。

    魏秀才接了礼单,递给旁边的随从,然后请了郭淮一家进门。

    木五、木八则留下帮着几个小厮从车上抬箱子,那长随展开单子,开始大声念了起来,左邻右舍都出来,站在门口笑嘻嘻看起了热闹,木五连忙进车里拿了一只杉木盒子出来,抓了里面的瓜子,分给大伙,众人就赞道,这魏家的新媳妇儿娘家真是个大方客气的。

    “秋衫儿四套!”

    “冬衫四套”

    “云锦一箱,团花锦一箱,玉华锦一箱,浣花锦一箱”

    “赤金头面儿四套”

    “玉石麒麟镇纸一对儿”

    “青花底琉璃花樽一对儿”

    “食为天上等点心四匣”

    “奇味居上等小食四匣”

    “活鱼十八条”

    “西瓜八只”

    “香瓜十八只”

    长随喊完一样,几个小厮就往院子里抬一箱,羡慕得周围乡邻一直咂嘴,小声的不时嘀咕两句,“这娘家可真是宠女儿啊。”他们只顾赞叹那些绸缎首饰,却不知道那西瓜和香瓜的金贵,要知道这个时候,西瓜虽然在花都卖疯了,可是花王城里却是除了肖卫两府都没有人尝过的。

    魏秀才等人一直走到大厅,安坐上了差点,唱礼还没有结束。韩先生和魏秀才都听出了礼单里绝大部分都是他们当初送过去的聘礼,眼里都添了钦佩之色,这门亲事越看越合适。

    当初因为门第有些不等,他们也着实受了些褒贬,但是,如今先不提人家不声不响就得了个一品诰命头衔,太后御赐封号,地位比自家要高出许多。就只看人家这等半分聘礼都不娶的作为,恐怕那些号称书香门第的人家都不见得能做到。

    再看了一眼坚持坐在末位的郭淮,举手投足,不卑不亢,气度不凡,这样的人物,如果自称是书院里的先生,都没有人会怀疑,可是,他却是人家府上的管家。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唱礼终于结束了,韩先生笑着同郭淮说起了话,栓栓也领着郭婶和小安转到后宅。

    原本韩先生担心木艾寡居身份不便,特意又请了安床那日就曾帮忙待过客的郑夫人和杨夫人。

    两人正坐了花厅里喝茶吃点心,一边听着身旁的小丫鬟细细学着前面的唱礼热闹,就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为自家儿子或者侄儿去求娶这样的儿媳,就算人品长相不好,单这些嫁妆探门礼就够一辈子吃穿不愁了,更何况她们刚才和这小媳妇儿闲谈几句,当真是温柔贤良的好女子,和她们想象中那般粗鄙的农家丫头完全不同。

    再听小丫鬟说,仙夫人没有亲来,等栓栓领了郭婶母女进门时,就有些懒于应付,只点了个头就算了事。

    郭婶暗暗挑挑眉,行过礼后,微微摇头,示意栓栓收起脸上的不满之色,然后就坐在软榻下的锦凳上,温和笑着,慢慢闲谈了几句吃食用度等方面的琐事。郑夫人和杨夫人坐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正要扯个借口各自告辞。没想到,前面就有小丫鬟跑来禀告,楚夫人与刺史府卫二夫人亲来探门。

    郑杨二位夫人立刻着了慌,他们两家可都是消息灵通的,又怎会不知,上门来这两位身份地位是何等的尊贵。她们在花王城大小也算有些脸面,可是和这两位一比,那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郭婶看她们惊慌的整理衣裙,心里冷笑,嘴上却谦恭有礼的笑道,“二位夫人不必过分担忧,楚夫人、卫夫人与我们夫人交好,今日这是得知我们夫人不在,怕小姐这里冷清,所以代替我们夫人来探门的。”

    郑杨二位夫人听她说话不快不慢,脸上半点儿没有异色,就知道她平日里一定是常见这两位夫人的,于是,心里就有些为了刚才的怠慢不安,连忙抢出门去到二门边迎接,甚至比栓栓这个女主人还站前了两步。

    卫二夫人和楚夫人与韩先生父子寒暄几句,就转入了二门,看见郑杨两人站在最前,就微微皱了眉,也不理会她们行礼,笑着对栓栓说道,“小妹,你姐姐有事不能前来,嫂子和楚夫人自作主张来探门,你可欢迎?”

    栓栓连忙上前行礼说道,“嫂子和楚夫人来,小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欢迎。”说着,又转向郑杨两位夫人说道,“嫂子,这位是郑夫人,这位是杨夫人,平日对小妹很是照料,今日又特来帮小妹待客。”

    郑夫人和杨夫人听栓栓这般说,脸色好了许多,连忙上前见礼,卫二夫人和楚夫人都还了半礼,楚夫人笑道,“卫姐姐可能不熟,我却是见过一次的,上前来安床,和两位夫人闲话了多半日呢。”

    几人进了花厅安坐,小苗如意重新上了茶水点心,卫二夫人拉着栓栓坐在她身边,说道,“本来,你肖家嫂子也是要来的,可是她那身子太重了,就托了我们给你带了几匹好绸缎做探门礼,要你别挑理。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去她那府里坐坐。我和楚夫人给你也带了两套内造的首饰,虽然不值多少银子,但是花样极难得。”说完,她身后的大丫鬟就上前两步把东西递了过来。

    栓栓示意小苗接过,然后和郭婶一起道了谢。郑杨二人又附和了几句,栓栓如何有福,有这些嫂子关爱等等,楚夫人一向手腕圆融,长袖善舞,就笑眯眯的同郑杨两位夫人闲谈起来。

    一时间就说到品蜜会,楚夫人笑道,“世子夫人身子重了,世子爷又在花都有了差事,恐怕不久也要迁回花都去,卫家嫂子也留不久。我看啊,这品蜜会以后就要我张罗了。到时两位夫人如果有兴致,可要一起来聚聚才好。”

    郑杨夫人一直就惦记这蜂蜜,听她如此说,立刻大喜,当然连声应下了。

    (好朋友用心写的文,感兴趣的朋友们就去支持一下。田二妞成长记,作者菜贩阿九,古代农家妇女的另类成长故事)

第二百九十三章心伤

    第二百九十三章心伤

    郭婶微微一笑,对栓栓说道,“小姐,听几位夫人说起蜂蜜一事,奴婢才想起,今日就带了四罐好蜜来,都是夫人前些时日交代准备的。刚才见到小姐一时高兴都混忘了。”说着,示意小安去前面马车里,拿了一只黄花梨木雕了并蒂莲的方匣进来。

    郭婶双手捧着送到了栓栓面前,栓栓打开一看,里面装了四只青花小瓷罐,为了防备着互相磕碰损伤,罐与罐间还塞了绵软的棉花。低头轻轻一嗅,罐口隐隐透出淡淡的甜蜜香气,她忍不住眼圈儿就红了。

    她出嫁以前是每日都要喝上一杯蜂蜜水的,可惜成亲时忙乱,没有带一罐过来,这一月碍于规矩,不能和娘家走动,所以她一直很是想念这味道,没想到姐姐却这般心细的记下了。

    也不知道姐姐去花都要多久才能回来,虽然夫君待她体贴有礼,公公也没有训斥半句,但是,她还是夜夜难以入睡,她想念她的小院子,想念姐姐刮她的鼻子,想念淘气可爱的外甥外女们,想念她窗前的百合花…

    郭婶见栓栓如此,明白她是想家了,连忙笑道,“小姐原来在家时,就喜食甜,这次得了四罐好蜜,小姐可不要当成汤水一气都喝了才好,否则牙疼难忍,夫人要心疼的。”

    栓栓有些脸红,连忙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笑道,“郭婶就会取笑我。”

    然后就陪着卫二夫人和楚夫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两人今日来访的目的达到,也就没有多坐告辞回去了。栓栓和郑、杨两位夫人都只送到了二门,郭婶则跟到了大门外,等韩先生、魏秀才两人客套寒暄完毕之后,才亲自扶了她们上马车。

    卫二夫人微微皱眉问道,“你们夫人还没回来吗?”

    郭婶无奈摇头,“夫人走时只说去山上住几日,但是却一直没回来,也没有音讯。”

    卫二夫人轻轻叹气,“她那个脾气啊,看着是个好相与的,实则最是…罢了,恐怕我们走时都见不到她来送了。你回吧。”

    郭婶连忙行礼,亲手帮忙关上车门。

    郑杨两位夫人送了客回来,再与栓栓、郭婶闲话儿,可就没敢再有半点怠慢了,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点儿巴结。栓栓也不吝啬,直接送了她们没人一罐蜂蜜,喜得两人眉开眼笑。

    晌午小安帮着如意小苗两人整治了两桌八个菜的席面儿,丰盛精致,韩先生父子和郭淮一起边喝酒边谈文论道,郭淮本就饱读诗书,又教了两年府学,木艾的那些新奇诗句,算法都学了个通透,这半年更是精研三国。无论韩先生父子提出什么辩题,都会有些与众不同的见解,直听得两人连连点头,佩服不已,直言以后要多多请教。郭淮当然谦虚以对,于是三人的酒席喝得越发热闹。

    郑杨两位夫人对着两位高官之妻,哪敢吃什么点心,所以,肚中早就饥饿,酒席的菜色又很是可口,于是就比平日也多吃了不少,席间又说起城中几件趣事,或者提醒栓栓些小事,一时倒也很是热络。

    午饭过后,又喝了盏茶,郭淮就提出告辞了,栓栓站在大门里,依依不舍的拉着郭婶的手,郭婶心里也酸涩难忍,就安慰她说,“夫人马上就回来了,一定会来看小姐的。”然后狠着心出门上了马车。

    韩先生和魏秀才亲自送了郭淮到马车前,互相客套了好久才送他们离去。

    小安掀开窗帘偷看魏家大门渐渐远去,回身趴在母亲怀里,“娘,我以后一定嫁在咱们府里,绝对不离开你。”

    郭婶拍拍她的头,心里默默想着,夫人在山上如果知道这么多人盼着她,应该就快回来了吧…

    木艾坐在苹果树下,一边看着大禹和辛巴摘苹果,一边领着幸儿把苹果洗干净,然后削皮切成块,加糖煮成果酱。

    那日她伤心之下,吩咐撵了欧阳出府,然后就什么都抛给了郭淮夫妻,待上得山来,正遇辛巴吊在金雕脖子上在空中歪歪扭扭飞行,春分几人在地上跑着呼喊.吓得她心脏都要炸掉了,一等金雕落下,就把他按在腿上,啪啪打起了屁股。

    淘小子却搂着她的脖子哭着说,要骑雕下山去找妈妈,结果连同大禹和幸儿,母子四人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春分和夏至也在一旁抹眼泪,她们虽然知道夫人把她们送到这里,是信任她们,才把少爷小姐托付给她们照顾,但是,她们心里还是发慌,一直盼着夫人早些来接她们,阿大兄弟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却每日拼命耕地,想来也是如此。

    她们盼了一个月,踏遍了两个山谷的每个角落,也开好了所有田垄,才终于把夫人盼来了。

    晚上歇息的时候,辛巴和幸儿都不肯回自己房间,生怕一闭眼睛,妈妈就不见了,就连大禹眼里也满是依恋。

    木艾就拿了气垫放在地上,给大禹铺了个被窝儿,她则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小儿女,睡在床上。

    辛巴枕着妈**胳膊听了个故事,才突然想起似的,问道,“妈妈,欧阳师傅怎么没来?”

    大禹心思细腻,这一下午早就看出妈妈脸色不好,虽然和她们兄妹笑着说话,但是,眼睛却不像平日那样笑眯着,于是就猜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妈妈心里不好受。此时听弟弟问,就连忙拦着说道,“欧阳师傅以前和我说过,他要去很远的地方办事,几年都回不来。这次,他没有和妈妈一起来,恐怕就是走了吧?”

    木艾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她来时为难了一路的解释,被这个最体贴懂事的大儿子,轻轻几句话就遮掩过去了。

    辛巴有些不舍的瘪了嘴,“欧阳师傅说话不算数,他还答应,要给我雕一把长剑呢。”

    木艾就哄他说,回去以后让温伯给他雕也会一样好看,他这才罢休。

    母子四人住在山上,每日里读书习字,四处探险,和金雕一家玩耍,后来木艾空间里的果树苗培育好了,所有人就在四边的山坡上挖坑栽树,北边峭壁下地势平坦,就架了几十棵葡萄枝,这样极度喜食葡萄的金雕一族吃起来也方便。东侧山坡上则是苹果、雪梨、橘树,当然最多的就是水蜜桃了,几个孩子都爱吃,木艾也特别喜欢桃花绽放的美景,在她心里这个山谷就是上天赐给她的桃花源,如果不是考虑到孩子们的喜好,她恨不得都种满桃树才好。西面的山坡因为另一侧就是寒谷,所以,土层气温有些低,她就选了些核桃、栗子和榛子,

    而南面靠近热潭附近,温度是整个山谷里更高的,她就从空间里挪了几棵荔枝树和芒果树出来,摘到潭边不远处,正好空间里倒出了十几平米的空地,可以移栽这几日又采到的药材。

    忙碌是治疗心伤最好的办法,木艾白日里累极了,晚上往往一个故事还没讲完,就睡过去了。什么往事,什么甜蜜,什么痛苦似乎都忘记了。

    山谷里的清闲日子,在第十六日上结束上了,辛巴连续两日都嚷着要下山找诚儿玩,再不然就闹着妈妈把诚儿接上来。木艾叹了口气,她心里也清楚不可能真在山上躲一辈子,只是,有些伤痕不是一直捂着就能痊愈到没有半点痕迹的。于是,吩咐春分夏至收拾行礼。

    几个孩子听了都欢喜极了,跑前跑后的帮着收拾,阿大兄弟也收好了农具。

    第二日,木艾带着几个孩子又在山谷里转了一圈儿,跟金雕一家告了别,然后,就收了所有行礼,还有一头黑白花的耕牛,就启程下山了。

    大白夫妻照旧驮了三个孩子,一路比上山时要顺利许多,酉时末终于赶回了自家院子,所有人知道夫人和小主子们回来了,都乐得奔走相告。

    冬至小安下厨做了宵夜更众人,然后一起安置了三个小主子洗漱睡下,就拉了春分夏至回了她们的房间。

    木艾倚在三进亭子边,吹着微凉的秋风,大口大口灌着手里的啤酒,拼命想要醉过去,可是,却怎么也醉不了,随手恼怒的扔了瓶子,又砸碎了池中的半轮残月。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他在怀中。谁又在乎你的梦,谁说你的心思他会懂,谁为你感动。如果女人总是等到夜深,无悔付出青春,他就会对你真…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总是越陷越深…”(陈淑桦的‘问’)

    每一次拨动琴弦,那琴弦都像利刀切剥她的手指,切剥她的心,疼得她涕泪横流,疼得她想大喊大叫。可是,她只能忍着,忍着把一切都放在心里,因为没有人怜惜她的疼,有的只是嘲笑、轻蔑,谁让她被那些所谓的轻易迷了眼,轻易相信了一个人,相信了那些温暖的相拥,那些甜蜜的吻,那些信誓旦旦的诺言。

    她错了吗,她想要有个人依靠,她想要有个怀抱,错了吗?

    欧阳和秘一坐在荷塘边的大树上,各抱了一坛状元红,狠狠碰在一起,咕咚咚猛然灌下去小半坛,秘一侧耳听着远处的琴声歌声,苦笑着说道,“兄弟,你可把这女子伤得够深的,听这歌声,和哭有什么区别。我听了都心酸。”

    欧阳低垂着头,依旧沉默不语。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托付

    第二百九十四章托付

    秘一无奈,有些恨恨的骂道,“你就是这个性子太沉闷了,如果早早就说实话,怎么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说着,他叹了口气,双眼望向南方,渐渐变得深邃苦痛,“当时,我也曾如你这般,想着先隐瞒过去,可惜,她还是知道了,后来她的老爷获罪死了,她的小姐不忍退婚之辱死了。我那时抱着她说,我是真喜欢她,要娶她为妻,可是她却笑了推开我,然后当晚就随着她的小姐去了。

    你知道吗,她跳井时,我就站在她身后,就那么看着她把自己淹死了。

    我没有救她,因为女人的心太小了,她容下了对小姐的愧疚,就再也容不下我了。就算我救了她,她这辈子也不会再笑一次。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我错了吗,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我还是没有那么喜欢她的,如果喜欢她,我就应该去跟首领说,退出那次任务,拼上被废只胳膊,以后和她作对普通夫妻也好。可惜…

    所以,我佩服你。你为了这个女子可以退营,足见在你心里,她比你的命重要。兄弟,听我一句话,先离开吧,不要这么守着了。

    时日久了,她说不定慢慢就会想起你的好,如果你完成了五件任务,还有命在,就回来缠着她,直到她原谅你。万一,你出了什么偏差,就让她这么恨着你,也就不会更伤心了。”

    欧阳终于抬起头来,又灌了一口酒,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院子,低声说道,“我不会死,我会回来娶她。”

    秘一拍拍他的肩膀,“对,就是这样,你这几晚夜夜蹲在山洞外边,兄弟们都被吓得睡不着。”

    欧阳苦笑,刚要说话,秘一突然说道,“有人来了,我先撤了。”说完,抱着酒坛就没了踪影。

    果然,一身青衫打扮的孙昊从荷塘另一侧转了出来,几步走到树下,一个纵身就坐在树上,看了看欧阳手里的酒坛,说道,“她回来了。”

    “嗯。”欧阳轻轻应了一句。

    孙昊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酒坛,仰头喝了一口,赞道,“上好的三十年状元红,好酒。”说完,扭头看了一眼沉默的欧阳,又说道,“她那日唱的那首甜蜜的歌最好听。”

    欧阳心里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我要走了,你…替我多照料她。”

    “走?这样的好女子,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喜欢,你会放心?”

    “我会回来娶她。”

    孙昊哈哈一笑,“你不怕你回来时,她已经嫁给别人了。那个人说不定就是我呢。”

    欧阳沉默片刻,淡淡看了他一眼,“她不会嫁你。”

    孙昊长长叹了一口气,双手无意识的掐紧手里的酒坛,“如果早知道有这样的女子,我会甘心等到白发,一起纵马江湖,一起周游天下。人生得以如此,夫复何求?可惜啊…你走吧,这里我替你照料着。”

    “谢了。”

    “不必,你知道我不是为了你。”孙昊猛然喝干剩下的酒,然后用尽全力把坛子甩出去,砸在石头上,发出嘭得一声响,就像他的心一般,顿时四分五裂。

    他跳下大树,瞬间走的没了踪影。

    秘一无声无息的又重新窜了回来,用胳膊肘拐拐欧阳,“兄弟,这是个对手啊。”

    欧阳垂下眼帘,轻轻抚了抚胸口的位置,没有说话…

    夜里睡在凉亭里,吹了风。木艾少有的感了风寒,一大碗红糖姜水喝下去,躺在厚厚的被子里发汗。春分几个丫头,也是第一次见到夫人生病,都如临大敌般,一定要请王老爷子回来,却被她拦下了。

    辛巴幸儿知道了,就学着妈妈平日的样子,一个伸手摸摸妈**头发,一个帮忙拍着妈**背心,哄道,“妈妈要乖,吃了药就好了,然后才能吃好吃的。”

    木艾哭笑不得,又怕传染给他们,连忙敷衍几句,就让大禹领着他们去写字读书。中午时,秋分从城里赶了回来,带了三家铺子的账本,也带回了肖卫两府明日就要启程回花都的消息。

    木艾想了想,就让春分等人把诚儿和涛儿平日里用惯的茶杯、笔墨、小玩具等等都收拾好了,连同自家三个孩子一起送进了城。

    大人间有再大的矛盾,孩子总是无辜的,何况还是她疼了那么久的孩子。几个孩子的感情又好,这一分开恐怕几年都见不到,如果再拦着不让去送送,就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第二日下午,三个孩子带着两马车的绸缎和各色小玩意儿回来了,眼睛都红彤彤的,显然因为没了伙伴很伤心。

    木艾送了信给孙昊,请他帮忙寻一个剑术好的武艺师傅,结果,没有五六日,孙昊就把人送上了门,是一位须发皆白的徐姓老剑客,据说是厌倦了江湖漂泊,想找个地方安养晚年,如果不是孙昊和他有些交情,还请不来他当师傅的。

    木艾想把老爷子安排在暂时空着的西院去,没想到老爷子反倒看中了东山下的小房子,直说清静,郭淮就安排了人打扫整理,又搭了火炕,老爷子就住了进去。每日里带着几个孩子,连同小厮婢女们一起练武,倒也极耐心尽责。

    郭淮则领着府里所有人开始秋收,割芝麻,扒花生,晒辣椒,然后翻地,打柴,木艾每日除了看账本就是画画,日子似乎没有生过任何波澜般的回到了以前的模样。只是,东耳房却上了锁,小厨房里少备了一份饭食…

    半月后,夜半子时,石头堡外天堑那侧,一座高高的木台上,夏侯旭看了看正往身上绑绳子的叔叔,低声说道,“皇叔,真能飞过去吗,这太危险了。”

    夏侯烈用力紧了紧腰上的绳结,这半个月挨饿确实见了成效,比原来轻了二十几斤不说,连腰都细了许多,想来苍云应该能抓得动自己了。他拍了拍身侧那只四岁幼童般小小的黑色苍鹰,说道,“放心,苍云都能抓得动过一头牛犊,带着我绝对不会有事。”

    “皇叔…”夏侯旭还想再劝,却被夏侯烈挥手打断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成大事者必须心狠,如今百花出了新粮这么大的事情,你怎能因为担忧我的安危,就阻拦我过去探查。”

    夏侯旭无奈叹了口气,回身看了看满脸担忧,却没有出声的丑总管,说道,“皇叔,如果安全到达一定要立刻传信回来,不必担心朕这里,朝堂之事,朕能应付。”

    夏侯烈赞许的点点头,“这才是一个皇者的样子。好了,我走了。”说完,他就把绳子一端系在了苍鹰的两只脚上,然后抱着它助跑几步就跃出了高台。苍鹰立刻展开宽大的翅膀,吃力的扇动着,带着他歪歪斜斜的飞远了,夏侯旭紧张的抓住身侧的木栏,手背上青筋暴起。丑总管甚至把身子伸出了木台外,努力想要看得更远,可惜,夜色太浓,无月无星,只几丈开外就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何况还是号称百丈之宽的天堑。

    两人屏气凝神的站在木台上,一直等待,连夜风吹透了衣衫都未觉一点凉意,直到一声微弱的鹰鸣传来,他们立刻狂喜起来,夏侯旭亲自接了疲惫至极的苍鹰,然后解下它脚上的红布带,连声说道,“皇叔成功了,成功了。”

    丑总管也笑道,“恭喜陛下,以后再往百花送人手就又多了一条路了。”

    “丑总管,以后就负责在江湖上招揽身材瘦小的好手,还要选拔一些忠心之家的机灵孩童。”夏侯旭背负着双手,直直看向远处的夜空吩咐道。

    丑总管连忙应下,心里轻叹,王爷应该可以放心了,他们的皇上,失了依仗,终于开始显露出帝王的霸气了…

    百花国皇宫中,上官御风再次招了安国侯世子进宫,细细询问了五皇儿的诸多琐事,他心里很是欣慰,经过那场大难,皇儿还能如此优渥欢快的成长,不得不说,是受了天神的眷顾。现在兰妃的势力都已经拔除干净了,淑妃一系也被打压得元气大伤,应该是时候接回皇儿了。

    肖恒跪在地上,心里却如同有巨雷轰击般,隆隆作响,辛巴居然是皇子这怎么可能,明明义妹说过,那是她在神山脚下捡到的孩子。不过,算算日期,那之前半月,确实就是婉妃“病逝”的日子,想来应该是那时出了变故,他才落了难被义妹收养的。

    以陛下仁德得性情,义妹既然抚养照料了辛巴两年,以后定然会对她十分优待,再加上试种新粮的功劳,将来,如果再有人眼红觊觎她手里的新种子,就要多掂量掂量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皱了眉,父亲安排秘十三在义妹府里,恐怕大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保护五皇子,而不是监视义妹。如果义妹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原谅轻易就原谅了秘十三,然后…

    不,秘十三绝对不是义妹的良配,时间久了,义妹就会忘记他的,那时,他一定要给义妹寻访一个好男子,虽然他真的想不出,什么样的男子能配得上义妹。

    但是,陛下如果接回五皇子,义妹就必然会想到此事。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陛下打消这个念头呢?

    从皇宫回到按国候府,肖恒几日里一直都在想着此事,结果没容肖恒想出什么好主意,西南的蛮族联合土耳国集结了十万兵马,攻陷了丰城所属的泰安县,杀害百姓千人,国主震怒,开始了又一次戍边之战,而迎回皇子之事,自然搁浅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赤衣碧眸

    第二百九十五章赤衣碧眸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木艾这一场风寒,足足****了半月才好,等她搬回正房住时,院子里已经挂满了干红辣椒,芝麻也已经装了布袋,花生因为没有她的吩咐,只敲去泥土晒干装在几十个柳条筐里。

    这一日正值十月中,北风渐寒,天色也有些阴沉,却没有初雪落下来,大禹带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在开了窗户的东厢里大声诵读着那篇《满江红》,岳飞这位抗金名将的激情之作,哪怕是这些几岁的孩童,读起来都是热血沸腾。前些日子,西南丰城被侵占的消息传了过来,所有茶楼酒楼里的闲客,都弃了那些诸如谁家媳妇刁蛮,谁家上当买了烂绸缎之类的家长里短,开始一心关心起战事来了。

    毕竟从四年前对上南蛮那次就胜得很是惨烈,如今南蛮撕毁和平协议,又卷土重来,实在太过可恨,百花人善良,可不代表好欺,那已经死去的一千百姓,点起了所有人的怒火。

    而木艾教授的这首词,就正应了这股风潮。栓栓听说姐姐回来了,但是却患了风寒卧床,就趁请安之时,说与韩先生知道。韩先生很是通情达理,吩咐魏秀才备了礼物,带着妻子回李家村探望。

    结果魏秀才一听这首词立刻被吸引住了,恭恭敬敬给木艾见了礼,就要了套笔墨去了东厢房开始抄写,孩子们也不怕生,听夏至说是栓栓小姨的夫君,就称了姨父上前见礼,然后兴高采烈把所有背过的诗词都朗诵了一遍,忙得魏秀才是满头大汗,幸儿和辛巴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嬉笑得极欢喜,直说姨父就是妈妈说的那种书呆子。大禹瞪了弟妹一眼,连忙拿了自己抄好的诗集给魏秀才,然后又给他解释起其中的一些典故出处,没一会儿两人就详谈甚欢。

    栓栓和木艾坐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低声说些家常话,一边看着几个春分几个在大锅里炒花生果,郭下只烧包谷窝子,易燃也易灭,极好控制火候,先把花生果烘干,然后才慢慢翻炒,尽量保证每个花生果都均匀受热,渐渐就有一阵特殊的香气从锅中飘散开去,顺着风吹入满府众人的鼻子里,大伙就都知道他们的主母病愈又开始研究什么好吃食了。于是,不管是劈柴的,喂马的,还是清扫院子的,都露出了极欣喜的笑意。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夏至就端了一方盘的花生果出来了,每人都分到了一把,剥开微黑的外壳,把红红的花生粒扔进嘴里,香,真是香。几个后来进府的后生,聚在一起满脸新奇的一粒粒吃着,小声议论着,“原来,咱们挖出来的那些土疙瘩,做出来居然这么好吃。”

    温伯笑眯眯看了他们一眼,十分珍惜的捏开一只花生果,万般骄傲的笑道,“你们几个后生来的时日短,就是少见多怪。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能来咱们这府里,都是你们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好好做活,到时候像木十二那样也进了排名,将来说不定还能当个大掌柜。”

    几个后生都挠着后脑勺笑了起来,有那机灵的做完了活计,就跑回房间去写字,掰着手指头做算术题了。

    木艾拿了一只弯弯的红辣椒,从渐渐掰断,然后送到栓栓鼻子前面,辣的小丫头立刻就打起了喷嚏,她就咯咯笑起来,惹得小丫头抱着她的胳膊一番撒娇,“姐姐,你又欺负我。”

    木艾笑道,“别说你嫁了人,你就将来生了娃,姐姐也照样欺负你。”

    小丫头羞红了脸,一双大眼瞄了一眼东厢,小声说道,“姐姐又说这些羞人的话。”

    木艾仔细看她眼里除了娇羞甜蜜,并没有半点儿幽怨,也放下了心,开始琢磨着中午要做几个新奇好菜,好好招待这小夫妻俩。

    这时,明月进来禀告说,大门外有位年轻公子来拜访,说是为了小公子而来。

    木艾姐妹就是一愣,随即又想到辛巴的来历,脸色就都有些不好。

    木艾皱了皱眉,挥手示意春分几人收起茶几和椅子,起身回了大厅,然后才吩咐明月请客人进来。

    不多会儿,一位年轻公子就在郭淮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大红的锦缎绣金丝长衫,张扬而热烈,白玉冠束了满头黑发,细长眉,丹凤眼,眼波流转间,斜斜对上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就显出了碧绿的瞳孔。栓栓吃惊的轻喊出声,却立刻捂上了唇,微微有些惊惧的向姐姐身边靠了靠。木艾以前见多了不同肤色眸色的外国人,所以脸上并没有半点惊奇之色。

    夏侯烈同样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木艾,很奇怪屋中四个女子,他一进来就认定这个女子是他要找之人,虽然她头上耳上都是极普通的珍珠饰品,衣裙也是棉布质地,而旁边那位**却是满头珠翠,锦缎衣裙,但是,她眉宇间的那抹光华却极惹眼,硬生生衬得稍显有些憔悴的面容,多了几分端庄高贵。

    最主要的是,他特意显露了不同的眸色,只有这个女子眼里没有半点惊恐、新奇,只是那么挑挑眉就罢了,这是从小就因为眸色受尽苦痛的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平淡自然相对,这女子,当真如密报里所说的…奇特,不过,他喜欢

    夏侯烈微勾唇角,妖冶的碧色眸子中滑过一丝玩味,轻挑眉目,浅笑吟吟,躬身施礼,说道,“在下夏烈,冒昧前来拜访,还望仙夫人勿怪。”

    木艾起身还了一礼,请了他坐在右手边的客位,春分安静上前为他倒了茶水。

    夏侯烈轻轻端起青瓷茶杯抿了一口,赞道,“好茶。”然后又打量着大厅里的书画摆设,时不时的再赞一句。

    木艾原本心里焦急,可是看他这般做派,突然就松了下来,也喝着茶水,偶尔回应一句。

    最后还是夏侯烈坚持不住,勾唇一笑,说道,“仙夫人,果真如外面所传一般,当真是女中豪杰,只这份不急不躁的气度就让在下佩服。”

    木艾微微一笑,“夏公子客气了,妾身不过是普通寡居女子,哪称得上女中豪杰,不过是外人玩笑罢了。不过,夏公子今日上门不会是就为了夸赞妾身而来吧。”

    “夫人自谦了,当然,夏某今日上门确实有事相询。”

    “夏公子请说。”木艾知道他终于说道正题,就放下了茶杯,脊背却无意识的挺直,如同一只随时等待扑出保护幼子的母虎一般。

    夏侯烈眼里闪过一抹了然,说道,“去年六月,夏某家妹因事落难石头堡,遗失了五岁的幼子。当时夏某远游在外,这两月归来才知实情。经多方寻找才探知到些微线索,今日上门就是想确认一下,夫人当时在神山脚下捡回的幼童,是否就是家妹的骨血。还请夫人通容唤出小公子,让夏某一见。”

    木艾袖下的右手死死掐着帕子,她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辛巴跟在她身边将近两年,从最开始不说不笑,只知道粘着她的木头娃娃,一直到如今满地跑跳的调皮孩子,这其中,她付出多少心血,完全称得上含辛茹苦。她开始也曾想过会有他的家人寻来,但是时日久了,这个念头就淡了,随着母子之情加深,她更是刻意忽略了。

    却没想到,在现在这样的时候,居然有人找上了门,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她以为没了欧阳,没了爱情,她还有孩子,她可以守着他们长大成亲生子。可是这么一点小愿望都不行吗?

    “夏公子既然能找到我们府上,相信一定很笃定了。但是,世道险恶,人心叵测,我既然收养了辛巴,就有责任保护他。当然也不能只听夏公子几句话就唤出孩子。所以,还是先夏公子说说,你的外甥有何辨识之处,如何?”

    “辛巴?这名字…呃,很有趣”夏侯烈挑眉一笑,“仙夫人所虑甚是,夏某因为和妹妹是双生子,所以,长相十分相近,那孩子如果肖母,就与夏某有些神似之处。另外,夏某曾接过妹妹的书信,里面曾说,那孩子三岁时与其兄长玩耍受伤,左侧胸下有个木棍扎伤的疤痕。最重要的是,那孩子身上应该还有一块他们家传的墨玉佩。”

    夏侯烈每说一件,木艾的脸就白上一分,虽然她极力不想承认,但是,他说的这三件,确实都能与辛巴对上。辛巴原本肥嘟嘟的脸盘,今年已经渐渐瘦了下来,那脸型,鼻梁,甚至眉眼确实与这夏公子有三分相近。刚捡到辛巴时,给他洗澡换衣,她就看到了那墨玉佩和疤痕。而这玉佩后来被她收到了空间里,除了她和欧阳再没人见过。

    如今这夏公子能够说得如此清楚,恐怕就真是辛巴的家人了。可是,真要她把辛巴送出去,先不提辛巴会不会答应,就是她也是极不舍的,说不得要打点起精神,好好找找转机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言辞机锋

    第二百九十六章言辞机锋

    “夏公子,如果确认辛巴是你的外甥,你会如何,如果不是,你又如何?”

    夏侯烈听她如此说,碧绿的眸子轻转,心里已经笃定自己的外甥一定在这里了。他放了心,也有了调笑的心思,说道,“哦,仙夫人这话是何意?如果是夏某的外甥,夏某自然要接他回去,自然也会给夫人留下丰厚的谢礼。如果不是,夏某自当给夫人赔礼。难道,夫人还有其他要求不成?”

    木艾被堵得一窒,心里狠狠念了几遍,要冷静要冷静之后,淡然说道,“据妾身观察,夏公子衣物配饰都是上好的,举手投足也极为有礼,想来家里应该也是大富大贵之家。我们府虽然比不得贵府富足,却也不缺银子用。所以,谢礼就不必了。”

    说道这里,她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快速分析了夏侯烈的所有说辞,然后又说道,“恕妾身直言,夏公子的妹妹已经遭难不提,但是两年来,辛巴的父亲却一直没有寻上我们府门,想来也不是多宠爱这个幼子,加上那个用木棍伤过他的兄长,恐怕辛巴回到父族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而夏公子府上,显然也没有给辛巴的母亲主持什么公道,报什么仇,所以,接他回去安置,难保他不会受什么欺辱。妾身抚养辛巴两年,早已把他当做亲子,明知他以后会如何辛苦,是绝对不会放他走的。另外,辛巴已经七岁了,是留是走,他也应该有选择的权利。夏公子,妾身说的可对?”

    夏侯烈直直盯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女子,甚至一度想要拍案叫好。他学艺之后,浪迹江湖,后来接下兄长嘱托,又帮着侄儿撑起朝堂,豪爽的侠女,精明的商女,心机深沉的后宫贵女,他都见过,可是,今日这样,短短时间就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分析出诸多消息,而且立刻当做武器,捍卫幼子的女子,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不得不说,这个女子越来越让他…

    “夏某佩服,仙夫人所说有一半为真。但是,仙夫人可曾想过,这些都是家族内部之事,而骨血流落在外却是大事。再者说,辛巴年纪尚幼,按规矩听从长辈吩咐并无不妥。”

    木艾只觉一阵心堵,她怎么忘记了,这里不是现代一切讲究人人平等的时候,这里是异时空,长辈决定一切,晚辈不听从就是不孝,就是违背了规矩礼法的世界。谁会管一个七岁的晚辈的想法?

    她盯着邪魅笑着的夏侯烈,突然心里一动,眼里爆出一道精光,然后扭头对栓栓说道,“你知道妹婿的喜好,就代姐姐去厨房吩咐一声,做几个好菜。”

    “是,姐姐。”栓栓明白姐姐这是有要事要与这位夏公子详谈,所以,连忙带了小安小苗两个下去。她也丝毫没有一点因为姐姐支了她出来而心中委屈,姐姐在她心里就如同父母一般,姐姐不想让她知道,也一定是为了她好。

    木艾看着春分和郭淮两人分别站在门口,然后轻轻一笑,说道,“夏公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辛巴在我这里两年都没有亲人找来,如今你却突然上了门,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不只是想要接他回去吧?你应该还有些其他的话没有说,比如,新粮?比如新菜蔬?”

    夏侯烈哈哈一笑,坐正身子,“仙夫人明鉴,夏某确实是因为新粮一事才找到这里的,但是,想要认回妹妹的骨血当然也是真心的。哪怕明知道回去也当真如夫人刚才所说,十分难以安置。”

    “哦,那夏公子就是承认辛巴回去会受苦了,正巧我也十分不舍放他离开。所以,长话短说,夏公子有什么条件就提吧。”

    “好,仙夫人爽快。夏某对那新粮很是好奇,很想亲手栽种,亲手收获上一季。就是不知夫人可否传授些经验了?”夏侯烈也不啰嗦,直接说出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木艾挑挑眉,“你要稻种和种植方法?你…不是百花人?”

    春分和郭淮本来垂头守在门边,听了这话,惊得猛然抬起头来,不是百花人?难道是别国奸细?

    夏侯烈微笑点头,“怎么?仙夫人难道想报官把夏某抓起来不成?夏某自认为毫无破绽,倒是好奇夫人是如何察觉出来的?”

    木艾直视他片刻,同样微微一笑,“百花国主已经下旨,广播新粮,如果你是百花人,又怎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所以,你只能是别国人。不过,夏公子却不必担心我报官,对于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来说,那些大事自由人操持,而我只在意家里是否完整。再者说,过上两年全百花都种满了新粮,夏公子想要弄些粮种和种植方法回去也是容易的,而我不过是用提前的两年时日,换了自家小儿在此安乐无忧成长罢了。”

    夏侯烈看着门口的丫鬟和管家重新低下头,脸上没有半分异色,心里满是赞赏。笑道,“那仙夫人是答应夏某的条件了?”

    “当然,另外明年秋收时,我再出两样可以冬储,荒年也可以顶粮食吃的新菜蔬给夏公子,但是,你的家族还有辛巴父族那边都不可再有任何人上门。”

    夏侯烈心里明镜似的,辛巴的父族是一定不会放弃这条血脉的,但是,以如今百花内忧外患的状况,他短时间内也肯定不能找过来,说不得,先应下这女子,为黑水百姓多得两样饱腹之物。以后事情泄露,他再想办法也好。

    于是,他微微一笑,“成交,不过,为了确保仙夫人是否遵守信诺,夏某要在贵府叨扰一年了。”

    木艾皱了皱眉,心里虽然不愿,但是她也知道,两人凭空定了协议,互相不信任也是正常,于是点头应下了。

    夏侯烈见她答应,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欣喜,笑道,“夏某留下总要有个名头,不如就做个护卫吧,相信以夏某的功夫,也能护得夫人不受恶人所欺。”

    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木艾就冷了脸,“不必,我不需要护卫。夏公子还是给孩子们当个武艺师傅好了。东山下有座小院,已经有一位老师傅居住,夏公子就住到那里好了,吃穿用度,自有人每日送去。”

    夏侯烈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但是,他还是拱手笑道,“那就多谢仙夫人收留了。现在能否让夏某见外甥一面。”

    木艾说过话也觉有些失态,于是就吩咐春分,“马上晌午了叫孩子们歇了吧。”

    “是,夫人。”春分应下就去了东厢房。

    不到片刻,一群孩子就鱼贯走了出来,一个身穿了枣红色棉布小褂子的小男孩当先跑进了大厅,一头扎到妈妈怀里,嚷着,“妈妈,辛巴今日写了十篇大字,哥哥也夸辛巴写得好了。”说完就笑嘻嘻的看着妈妈,一副等着被继续夸赞的模样。

    木艾好笑,拿出帕子给他擦去额角的汗迹,又在上面亲了一下,才说道,“好,妈**辛巴真乖。”

    淘小子立刻扬高了小下巴,回身得意的看着随后跑进来的幸儿,幸儿小丫头撅了嘴,也挤进妈妈怀里,“妈妈幸儿写的比辛巴哥哥好。”

    木艾点点她的小鼻子笑道,“好,好,你们写的都好,妈妈晚上给你们做一样好吃食做奖励怎么样?”

    “哦,太好了,辛巴(幸儿)最喜欢妈妈”两个孩子欢呼起来。

    夏侯烈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欢笑的红衣小孩子,脑子里一幕幕滑过许多往事,那些冰冷童年里唯一的温暖,让他无论过去多少年都记忆犹新。虽然刚才就已经知道,但是,这一刻他才万般确定,这孩子一定是婉儿的孩子,那眉眼、那耳鼻都与自己小时候完全相同。婉儿,哥哥终于找到你的孩子了,他现在有一个很是聪慧神奇的女子护着,他有书读,有兄妹可以玩耍,有好吃食,你在天上也能放心了吧,你总是说宫里会吃人,却无论出嫁前还是出嫁后都被困在宫里,最终也被吃掉了,现在你的孩子在外面这般快乐无忧的长大,你该很欢喜吧?

    木艾轻轻指了夏侯烈,对几个孩子说道,“这位夏公子,以后会是你们的武艺师傅,上前见礼吧。”

    大禹虽然奇怪妈妈为何又给他们找了位师傅,但是,依然领着弟弟妹妹上前,躬身施礼。

    夏侯烈蹲下身子,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把辛巴搂在了怀里,轻轻说道,“好,好。”

    辛巴不适的扭扭小身子,撅起了小嘴儿,在他的小心眼儿里,只有妈妈可以抱他,这个男子是陌生人,怎么可以这样。但是,良好的教养,又让他知道不能失礼,所以,连忙求救的看向旁边的哥哥。

    大禹心里的疑惑更胜,笑着说道,“夏师傅可是累了?”然后轻轻把弟弟解救了出来。

    夏侯烈看出大禹对辛巴的维护之意,抬头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没有,以后夏某会把平生所学都教授给你们,你们可不要怕辛苦。”

    “夏师傅放心,我们兄妹定不负师傅看重。”大禹恭敬答道。

    夏侯烈随即向木艾施礼退下,郭淮亲自引着他去了东山下的小院儿,从此木仙府又多了位武术教习…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三年后

    第二百九十七章三年后

    阳春四月中,大地山林经历了严冬的酷寒,白雪的洗涤,在春风的温柔轻唤下,慵懒的醒来,慢慢绽放出了春的绿意,铺满了人间每个角落,有调皮的鸟儿,在各个树枝间唧唧咋咋的宣泄着它们一冬的憋闷,很是热闹喜人。

    花王城外的官路上也随着春天的来临,变得喧嚣了起来,时不时就有车队经过。城门处不到五里的路边有处小草房,房前用木头和厚厚的油毡搭了个大大的凉棚,棚角有两眼小灶儿,正坐着两只大水壶,呜呜发出欢快的气鸣。

    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伙计,上前提了热水,冲好茶叶,然后笑嘻嘻的给棚里的七八个客人倒上。

    客人们有小客商,有农人,有工匠,甚至还有一位书生,都是行路至此,进来花上两文钱,喝杯热茶,歇歇脚,然后再一口气赶进城去。

    其中两位客商模样的中年人,显然是第一次来,见到客人不多,就唤了小伙计到跟前,赏了他几文钱,要他说说这花王城里有什么新奇事或者好东西。小伙计骄傲的一仰头,说道,“两位客官,那你们可要告诉小的,具体问哪一方面的事,我们花王城那奇事和好东西可太多了,要是小的全说一遍,您二位今日就得住小的这了。”

    小伙计说的有趣,其他客人也都笑了起来,其中那对农人母子,却笑着附和道,“小二哥说的对。”农人历来都是憨厚,本性里有种说不清的卑怯,很少喜欢在人多的时候插言,这母子俩虽然笑得憨厚,但是,却和小伙计一样,胸脯挺得很高,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两位客商对视一眼倒是好奇了。

    其中青色衣衫的人,拱手笑道,“我们兄弟是西面天峻城人,听人说这里有很多赚钱的买卖,就凑了一点本钱,过来转转。几位兄弟,如果不忙,就给我们兄弟说说这城里之事,可好?”

    另一人也笑着说道,“以前听过朋友说起过花王城如何,可是,我兄弟一路走来,才发现我那朋友所言不实。就拿咱们眼前这条官路说吧,居然是青石所铺,当真又平坦又干净。这在别的城池可是看不到的。”

    那三十岁左右的农人,一听他提起外面的官路,居然笑着抢了小伙计的话头儿,说道,“这位兄弟问起这条路,我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修这条路,我也出过几日力气。”

    小伙计一听他说起修过路,就笑嘻嘻的转回去继续烧水,把话头让给了他。

    那农人回身先是伸手给旁边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老母拉了拉腿上的小薄被,才继续说道,“这条路以前也和别城一样,都是沙石路,而且年久失修,一旦下雨,到处是泥坑,很是难走。两年前,新任府尹大人招募了徭役,加上百姓医馆的泽人一起,用了半月时日才修成了如今这般的整齐模样。别说两位兄弟,我们平日进城也很是便利,省了许多力气。”

    “什么是医馆的泽人?怎么还和官府一起修路?”青衣人问道。

    结果这次接话的是那位脸色苍白的老母亲,“老婆子和我这大儿就都是医馆的泽人,我们农家人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却知道知恩图报,受了医馆的恩泽,我们就是医馆的泽人。”那农人也连忙点头附和。

    青衣人更好奇,“这医馆是什么地方,难道医术很好?”

    小伙计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着母子俩说话慢而不清,忍不住插言道,“客人有所不知,这医馆叫百姓医馆,在我们花王城的东面,平日里给我们这些穷苦之人看病,都是不收诊费的,就是药费也只收本钱,而且家穷没有现钱的,还可以记账,最后用鸡蛋,用柴火或者做工顶替都行。最重要的是那里的大夫医术高明,仁心仁德。从不因为我们百姓穷苦脏污就慢待。去年有个乞丐摔折了腿,就是医馆给治好的,后来还给安排了个守夜打更的活计。”

    “是啊,是啊,”那农人也抢话道,“我老娘的咳病就是在医馆治好的,当时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就是记得账,所以修这条路时,我来做了十日工还了药钱。不过,这两年种了新菜蔬,家里日子好过了,我可都是拿得现钱来看病,咱可不能让人家仙夫人搭太多银子。”

    “可不是,这位大哥说的对。我听人家说,以前仙夫人每个月都要往医馆里添几百两银子,也是这两年大伙日子好过了,才稍微少添点。”小伙计立刻附和道。

    青衣男子的兄弟性子有些莽撞,有些不屑的说道,“修青石路这样的活计属于出大力的,一日怎么也要一百文工钱,十日就是一两银,这药的本钱也够贵的。”

    那农人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立刻拉下了脸,“这位兄弟不知道实情可不要如此说,别说出工十日,就是一年的工钱都顶不了那药钱。我老娘的病,当初在城里医馆也诊过,大夫们都说不成了。后来听邻人说城东开了新医馆,我拉着老娘就去了。人家王大夫硬是切了一只百年参给我老娘配药,最后听说我没银子,就只记了一两银子的账。要知道那可是百年参啊,得卖多少个一两银子啊,把我们一家人都卖了也不够。况且,我们修路时,人家仙夫人怕我们吃不饱伤身体,足足拉了几十车细面过来,日日给我们吃大白馒头,喝骨头汤。我这辈子也没吃得那么饱过,真是香啊。天下哪还有这般仁慈的人?如果有谁说仙夫人坏话,我王大第一个不让他。”

    青衣人狠狠瞪了一眼自己兄弟,连忙安抚脸红脖子粗的王大,“我这兄弟岁数小,小时候又常被富人欺负,所以,难免有些脾气暴。王老哥可不要介意。”说完,连忙唤了小伙计,“给老哥再上碗好茶,就当我给老哥赔礼了。”

    王大急忙挥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也是脾气急了。”

    青衣人哈哈一笑,接着说道,“听王老哥刚才提起那位仙夫人,小弟倒是想起一事,这位仙夫人可是三年前因为试种香米,被朝廷御封的那位夫人?”

    “当然。”小伙计正添着茶,心里高兴终于他能插上话了。

    “我们这位仙夫人可是为天下少有的奇女子,她可不只是种香米一件事。什么茄子辣椒黄瓜那些新菜蔬也都是仙夫人先种了,又传给我们这些百姓的,要不然大伙的日子能这般好,还有城南的慈心桥,各个村子里的蒙学…”

    “还有,这位仙夫人还是位才女,她传出一种新的诗文格式,还有一种新算法…”旁边那位一直听着众人说话的书生也忍不住开了口。

    他一开了头,那两个小商贩也跟着说了话,“现在来往花王城的人多了,我们这些小买卖也好做多了。”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一时间说的热闹了起来。

    青衣人和他的兄弟也不打断众人,坐在一旁乐呵呵的听着,左右他们也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从大伙的言语里也能听到许多。

    这时,远处“嗒嗒”跑来一行四匹马,其中三匹都是一水的栗色高头大马,墨蹄白鼻梁,很是神骏。青衣男子一见就是轻咦一声,他们天峻城也算个出好马的地方,可是在那里,这样的好马也是不常见的。没想到在远离故乡的花王城郊外反倒看到了,而且是三匹之多。他的兄弟也是眼睛一亮。

    一行人到了茶棚前下了马,那个小厮打扮的后生连忙把马栓到了旁边的柳树上。前面的三位少年少女则当先进了茶棚,青衣人因为骏马的关系,留心打量。当先那位少年,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倾长,眉目十分俊朗,银质发冠束了墨黑的长发,身穿宝蓝色棉布长衫,衣角袖口绣了精致的云纹,腰上挂了一只锦缎荷包和一块镂空雕了苍鹰的玉佩配了松花绿的绺子。看服色就是一般小富之家公子的打扮,但是,他的眉宇间却有股超于这个年龄的沉稳和敏锐,让人不敢因为他的年龄而生出半点小视之心。

    紧跟在身后的少女,十一二岁年纪,妃色的棉布衣裙上用鹅黄色绣线绣了一支极漂亮的新荷,衬得她白玉般的小脸儿,少了分稚嫩多了些娇俏。她的耳上手上都是银质首饰,唯一出奇的是她腰上斜跨了一只方方正正的布包,里面塞得鼓鼓的。

    最后的那个少年则穿了套极喜气的朱砂色短打衣裤,巴掌宽的黑色腰带,细眉,丹凤眼,眼神清澈灵动,加上隐隐勾了一抹笑意的嘴角,可以预见再过几年,一定会是位惹得天下女子倾慕心伤的美公子。

    三人找了张空桌儿坐下,那宝蓝衣衫的少年对着上前伺候的小伙计说道,“小二哥,劳烦你给我们来一壶热水,我们自带了茶叶。”说完递了十文钱过去。

    平常一壶粗茶也不过十文,他们不要茶,只要热水也给十文,小伙计当然愿意,乐呵呵的马上拎了壶热水过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善缘

    第二百九十八章善缘

    那绯衣少女就从身侧的背包里,拿了三只茶碗和一只巴掌大小的晶亮小盒子来。然后打开盒子,捏出三撮茶叶放到茶碗里,然后,就要伸手拎壶倒水。

    那宝蓝衣衫少年连忙拦了她,“小心烫。”显然对幼妹很是疼爱,然后伸手亲自伸手倒水。

    这是那位小厮模样的少年走了进来,绯衣少女立刻脸色微红的轻呼,“呀,我忘了给四海带茶碗。”

    那小厮连忙摆手笑道,“小姐不必管我,我用店家的茶碗就好。如果跟着伺候的人也用家里的茶碗,小姐可要背几十只才够啊。”说完,就向小伙计要了茶碗。绯衣少女又拿了茶叶放到那碗里,小厮就自己冲了热水,然后就坐在了旁边的那张桌子边儿。

    红衣少年好似渴极了,不等茶水晾凉就端起喝了一口,烫得他咧了嘴,惹得绯衣少女咯咯笑了起来,“二哥,谁让你早晨跟我抢那只咸蛋黄,怎么样,渴了吧?”

    红衣少年撇嘴,“一个女孩子还吃那么多,也不怕长胖?”

    绯衣被说得恼怒,冲着宝蓝衣衫的少年告状,“大哥,你看二哥了,就知道欺负我。”

    宝蓝衣衫少年宠溺拍拍他们的头顶,温温一笑,“这不是家里,别闹了,先喝杯茶解渴,一会儿进了城先去奇味居,你们就有酸梅汤喝了。”

    两人听了大哥的话,这才罢休,绯衣少女到底心疼二哥,先吹凉自己面前的茶水,然后换了二哥面前的那碗,说道,“我这碗凉了,你先喝吧。”

    红衣少年哈哈一笑,“还是幸儿最好了,将来一定是贤妻良母。”

    绯衣少女立刻羞红了脸,“二哥,你又什么都胡说,回家我要告诉妈妈去。”

    红衣少年立刻苦了脸,央求道,“千万不要,好幸儿,二哥再也不羞你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妈妈,二哥后背的伤还没好呢。”

    绯衣少女最喜看见二哥这般,扬高了小下巴说道,“那就看你表现了。”

    红衣少年立刻从怀里掏一只油纸包来,打开露出里面一粒粒圆滚滚的小吃食,讨好说道,“来,来,幸儿,二哥这儿有满口香,配茶水吃最好了。”

    绯衣少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伸手捻了一粒送进嘴里,说道,“哦,我说前几日妈妈刚做好怎么就少了一半,原来是被二哥藏起来了。”

    红衣少年嘿嘿一笑,“可不只是我吃,我是拿去给夏师傅下酒。这些是剩下的。”

    绯衣少女明显不信,但是也没有多说。宝蓝少年推了推他们面前的茶水,笑道,“快喝茶吧,喝完进城。”

    这时,门口王大母子起身要赶路了,却不小心碰掉了茶碗,好再地面是沙土压实的,茶碗并没有碎掉,一直骨碌碌滚到棚子里面就停了。王大慌忙迈步过去,蹲下想要捡起来,抬眼时却看到桌边那厮的腰上系了块虎头牌,他立刻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这虎头牌他在医馆的管事身上也见过的,据说只要是木仙府的人都有这样一块腰牌。显然眼前这小厮就是木仙府之人,而他刚才唤作小姐少爷的三人就是仙夫人的子女了。

    他捡起茶碗,都来不及还给小伙计,就又大步回了自己桌前,夫妻老娘说了几句话,母子俩就走到三位少年少女的桌前,躬身施礼问道,“请问几位公子小姐,可是城东百姓医馆的少东家?”

    大禹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他们几个出门一向都不曾穿过绸缎,身上配饰也都极普通,除了自带茶碗和茶叶,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可是这农人打扮的母子是怎么认出他们几人的?

    他站起身,拱手还礼,然后温和一笑,“大叔眼里不错,我们兄妹确实是百姓医馆的少东家,只是不知大叔是如何认出的?”

    王大半是欢喜半是拘谨的搓搓手,说道,“我是看见了旁边这位管事的腰牌,才知道公子小姐的身份的。仙夫人宅心仁厚,开了百姓医馆,治好了我家老娘的咳病,她老人家总说想要当面给仙夫人磕头,可是,几次到医馆都没见到仙夫人,所以,今日我们母子就先给公子小姐磕头了。”他刚说完,身旁的老太太已经跪了下去,他连忙跟着一起重重磕了三个头。

    大禹连同幸儿辛巴一起急忙闪身避开,立刻伸手扶了他们母子起来,安置在长凳上坐了。大禹说道,“老人家和大叔千万不要客套,我妈妈说过,常心存善意才会得善报。老人家的病治好了比什么都强,再说我们医馆只是免了诊费,药材钱还是收了的。”

    辛巴看王大一副想要辩白的样子,连忙岔开话题,问道,“看老人家的脸色还有些青白,可是刚从医馆出来,可曾开了药?”

    老太太就想起身回答,被幸儿连忙按在凳子上,老太太满脸都是感激,“开了,开了,都是好药,才收了我们五十文钱,王大夫说了,把这几付药都吃了,老婆子的病就会好利索了。”

    大禹点头说道,“那就好,现在天时虽说已暖,但是,老人家的咳病忌风,还是早些回去好生将养吧。我们也要赶去城里办事,老人家的谢意,我们会带回给家母知道。”

    王大母子起身再次行礼倒了谢,这才出棚子,老太太坐在小推车上,王大为她盖好薄被,这才推着走远了。

    幸儿赞道,“这王大叔真是又心细又孝顺。”说完笑嘻嘻看了眼辛巴,“不像某些人,整日就会气妈妈。”

    辛巴一口喝干碗里的茶水,气道,“欧阳幸,你一日不刺我,是不是就不舒坦啊。我那不也是为了哄妈妈,省的她总想跟你一样姓的…”

    “好了,都别说了,喝完茶就走吧。”大禹沉了脸,冷声呵斥了两个弟弟妹妹。

    辛巴和幸儿同时向对方吐了吐舌头,心里都有些后悔说了那话。

    欧阳师傅离开时他们还小,并不知道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妈妈常常掉眼泪,常常在他们都睡着的时候喝酒,这几年他们渐渐长大,缠着哥哥和春分姐姐那里也多少打探到一些,才明白,妈妈是喜欢欧阳师傅的,而那人却伤了妈**心。

    所以,她们常常犯些小错,或者缠着妈妈学吉他,甚至撒娇晚上要抱着妈妈睡,就是不想让妈妈没有半点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可惜,他们看得出妈妈是不忍他们担心才每日装作很欢喜,背地里唱起的歌,让他们听了还是心酸。

    大禹喝干茶水,轻轻甩干茶碗里残留的水渍,然后递给幸儿,看着她都放进背包里,刚站起身,就见一位青衣人走了过来,那人笑着施礼说道,“这位公子,在下毕云涛,是从天峻城来贵地做些小买卖。刚才听一起喝茶的乡亲说起仙夫人的仁善,心中很是佩服。”

    大禹拱手还礼,请了他坐下,然手说道,“毕大叔客气,是乡亲们赞誉太过了。”

    毕云涛笑道,“大公子过谦了,天下富人无数,却只有仙夫人一位肯舍药救人,就足见仙夫人的恩德了。”

    大禹微微一笑,转了话头儿,“毕大叔来我们花王城,打算做些什么买卖呢?”

    毕云涛其实上前搭话就是为了能打探些财路,此时听大禹如此问,就知道这少年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于是脸色有些尴尬,索性坦白说道,“不瞒大公子,我们兄弟在家乡实在困苦,听朋友说花王城富庶,就凑了些银子想来碰碰运气,看是否能寻得一门生财之道,可惜,我们人生地不熟,一时也不知要如何入手。刚才听乡亲们说日子好过许多,都是仙夫人的恩泽,就厚颜过来,想请大公子给我们兄弟指点一二。”

    大禹眼里闪过一抹赞赏,这人倒还算坦诚,也算是条汉子,想起家里明日要运来的那些树苗,卖谁都是卖,不如就帮他们一把。

    “毕大叔客气了,指点不敢当,小侄对家里的生意还知道一些,所以,就跟大叔闲话两句。”

    毕云涛连忙道谢,大禹笑着问道,“大叔,家中可有田产?”

    毕云涛眼里黯了一瞬,答道,“只有两亩沙土薄田,剩下几亩就是山地了,种不来什么粮食。”

    大禹猜到其中有些曲折,但也没有多问,接着说道,“毕大叔,我们府上的生意除了医馆,剩下的都是关于吃食的。此地离天峻城路程遥远,说实话都不适合大叔贩卖。不过,大叔既然沙土薄田倒是很适合另一样营生。”

    毕云涛立刻拱手问道,“什么营生,还请大公子赐教,我毕云涛如若他日脱离困境,定不负大公子今日指点之恩。”

    大禹连忙按下他的双手,说道,“毕大叔不必如此,我们府上明日会有一车果树苗运进城来,其中有一样葡萄苗,很适合沙土地栽种,而且极喜白日夜晚冷热差别大的气候,毕大叔可以买上一百株回去。精心些照料,秋时必定可以受益。”

    “葡萄?”毕云涛心里有些失望,原本以为是什么好买卖,没想到却是种东西,如果他家那地是良田也好,可惜是沙土地,种菘菜都不收,更别说种别的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变化

    第二百九十九章变化

    大禹也不介意,知道他没见到实物是不能相信的,于是开口邀请道,“毕大叔如果不忙着办其他事,可以随我们兄妹一同进城,我们店里就有葡萄卖。”

    毕云涛微微一犹豫,心想反正他们兄弟也要进城,去那店里看看也没什么关系。刚刚听众人大力夸赞,这仙夫人在这花王城如此有名望,她的子女应该也不至于贪他一个小人物的银子。于是就道了谢,唤了等在一旁的兄弟,随着大禹几人一起出了茶棚,进城去了。

    六人六匹马进了城,在城南处的一家店面前下了马,毕云涛抬头看了看门楣上的牌匾,“仙果斋?”

    大禹笑道,“对,就是仙果斋。毕大叔,里面请。”说着引了两人进门,辛巴和幸儿见大哥又谈起生意,都毫无兴趣,就打了声招呼一起去了对面的奇味居,在家里妈妈是不许他们多吃甜食的,这次跟着大哥进城,可要抓紧机会好好解解馋。

    今年刚刚冠了木姓,调来铺子里历练的木三十六正在擦抹柜台后,见到自家少爷领了客人进来,连忙迎上前见礼。

    大禹点点头说道,“自家人不必多礼,这两位是天峻城来的客人,你去后院拿些葡萄来招待。”

    木三十六连忙应声进了后院,不一会儿,就用一只薄薄的玉盘端了一串葡萄进来。

    他躬身极小心的把玉盘放在毕云涛兄弟中间的矮几上,然后就退到了大禹身边伺候。

    大禹指了那葡萄说道,“毕大叔尝尝看,这就是我们鲜果斋的招牌水果紫玉葡萄。”

    毕云涛道了谢,低头看了看盘中,乳白色的玉盘,清清透透映着紫玉般的大葡萄,煞是漂亮,让他一时有些舍不得下手。

    还是他的兄弟忍不住先摘了一个扔进嘴里,立刻惊喜说道,“好吃,真甜”然后又连着吃了两三个。

    毕云涛连忙瞪了他一眼,也尝了一个,同样点头不迭。太好吃了,甜中带了一点酸,而且汁水儿极多,还透着一股清香之气,实在好吃。

    “现在花王城里除了我们府上,还没有别家栽种葡萄,所以,价格比较高,这串葡萄要十两银。”大禹淡淡一笑,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见毕云涛兄弟都睁大了眼睛看他,就接着说道,“每株葡萄如果种得好,应该最少可以接到十几串。”

    “那只种上十棵,一年岂不是就有一千两银子的进项。”毕云涛两眼茫然的说道。

    他的弟弟接口道,“一本万利。”

    大禹淡淡一笑,“那倒不见得,现在是我们府上一家独有,所以价格贵了些,如果毕大叔种了,或者以后别家也种,价格就要降下来。不过,起码这几年内,应该还能赚不少银子。”

    毕云涛连忙拉了他的弟弟站起来,恭恭敬敬给大禹行了一礼,“毕云涛谢大公子指引财路。”

    “毕大叔不必客套,这葡萄苗要一两银子一株,明日就能运到,我先让店里管事安排你们住在客房。我们店里有抄写好的种植手册,如果到时候葡萄丰收一时卖不掉太多,也不必担心,里面还写了一种制成小吃食的方法。我还有事,就少陪两位了。”大禹起身跟两人告辞,毕云涛兄弟再次感激行礼,送了他出门,然后欢喜的随着木十二进后院歇息。

    大禹进了对面的奇味居,坐在后院花厅里,把自家的几个铺子账本都核了一遍,然后又和如今已经升格为花王城几家铺子大掌柜的木三商议了一些琐事。已经是一个孩子娘亲的秋分笑盈盈进来说道,“大少爷,我做了几样清淡菜色,您和二少爷还有小姐对付着垫垫肚子吧。”

    大禹笑道,“怎么是对付?三嫂子的手艺连妈妈都常夸赞。”

    秋分脸上满是喜色,“夫人是心慈不过的,我们这些人不论做什么,有一点好的都能得她夸赞。倒让我们日日都欢喜之极。”

    大禹微微一笑,“家里小柔可好,妈妈昨日还提起。”

    秋分听见女儿名字立刻又多了一抹温柔,“好着呢,就是淘气了一些,过几日就回去给夫人请安。”

    说了几句闲话,早吃了一肚子点心和糖果的幸儿和辛巴也进来了,兄妹三人一起去了饭厅吃了饭。这才由木**着,出城去了医馆。

    如今的医馆和三年前已经大大不同,门前的空地上,青布马车甚至上好的杉木制成的豪华马车已经占了大半。王老爷子的名望随着被他治好病的病患们口口相传,早已经在花王城里变得家喻户晓,很多大户人家也常坐了马车过来诊病,当然这里不缺好药材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但是,不管穷人富人都是一样坐在待客堂里待诊,喝一样的茶水,坐一样的木椅。但是,穷人可以记账,富人却不可以,而且药费也要付足了。

    去年曾经有个出名吝啬的财主老爷穿了破衣,装成穷苦之人来诊病,就为了能省些银子,结果被同样来诊病一位邻居认出,一时间成了花王城里的笑谈,那以后来诊病的富人对于药费一事就再也没了抱怨,毕竟谁也不想担个吝啬鬼得名头,况且,他们花的银子也确实值得,王老爷子的医术高明不说,那些百年参、首乌之类也绝对是真货,这在别的医馆,就是花银子也不见得能买的来。

    诊堂里已经多聘了三位坐堂医,他们都是花王城周边公认口碑好的大夫,有些也许医术要差一些,但是绝对是仁心仁德。自从他们来了以后,王老爷子变得轻松许多,只在有疑难杂症才出手诊治。而那三位大夫因为经常得到王老爷子的指点,医术也进步不少。加上得了爷爷真传的王小大夫(二牛),医馆里的医治队伍空前壮大。

    医馆隔壁的院子,两年前就已经变成了育才学院,二进院子里住了五十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其中十几个女孩子,三十几个男孩子,大都是从周边贫苦之家里招来的伶俐孩子,每人的家里都得了十两银子,签了十年的契约。

    他们在此集中刻苦学习一年,等到识字和算学都合格了,先生会根据孩子们的资质和志向,把男孩子们或者推荐进入鸿鹄学院继续深造,由木仙府资助他们一切所需,等到他们考上了秀才就解了契约,但是他们无论愿意不愿意门人。

    世界上恩将仇报或者忘本的人还是极少数得,去年就有两个孩子考中了秀才,他们的父母就亲自带着他们去了李家村给木艾磕头谢恩。

    木艾赏了他们每人一套内早的文房四宝和一百两银,反正这些东西,花都那边每隔两月就要运来几车。但是,内造之物,对于百姓们来说,就是皇家之物。两家人简直欣喜若狂,如珍宝似的捧着,好似那是国主亲自赏下的一样。

    这件事也刺激了鸿鹄学院里另几个小后生,拼命地读经诵史,心里都盼着下一次秋闱也能考上秀才,也能得套内造文房四宝,供在宗祠里,让祖先跟着欢喜欢喜。

    当然,大部分男孩子还是选择了做工养家一途,其中成绩好的前几人都会改签死契,成为木仙府里的下人,然后根据各自意向,分到各个店铺里当活计,等积累到足够经验,就有可能被分到外地的新铺子里当掌柜或者管事。

    剩下那些孩子也不会没有着落,花王城里很多铺子老板,都愿意花上十两银子赎了他们的契约,然后聘他们到铺子里做管事或者伙计。他们因为年龄小,每月给一两月银就好,等到老掌柜或者账房卸了任,他们就可以直接接手,比起另请账房每月十两的佣金可要便宜太多了。

    而学院里的所有女孩子,则由府里大丫鬟亲自挑选分配。

    手脚勤快的就进铺子后厨帮忙,学做点心或者各种小吃食,将来也许会分到其它城的新铺子里做管事。因为有契约在,她们也不敢把方子泄露出去,十年后解约时,那些用到芝麻花生水果之类的方子,因为促进推广,早就被陆续放得差不多了。而剩下的方子,用的食材都是别处都找不到,所以,她们就算泄露出去也没办法做。

    剩下几个稳重知礼,又性情温柔细致的就改签死契,被带进府里伺候主子。

    这样两年下来,无论是各个铺子还是府里,就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也省得要在东厢里办识字班了。

    孔喜那队护卫里,赵文和严武两人连带她们的家人都被调了过来住在三进院子里,男子负责医馆和学院的护卫,女子们则负责照料孩子们的一日三餐。她们本身都是穷苦之家出声,又都生育了子女,所以,对这些孩子们照料很是用心。男孩子们会自觉做些清扫打水等活计,女孩子们则帮忙摘菜烙饼洗衣,十分和睦。

    只是,孩子们不知道,他们的平日的表现也都会通过这两家人传给府里,然后决定了他们以后的去向。

    大禹几人在医馆和学院里四处看了看,天色就已经将近申时初,三人辞别了木三,在日落之前赶回了李家村。

第三百章 豁出去和才明白

    第三百章豁出去和才明白

    木艾坐在院子里,看着小安领着惜缘、惜花、惜春、惜福几个去年春天新进府的小丫头,把众人忙了一下午,做好的二十几坛葡萄汁儿封了起来。想着,这次要埋到空间里的潭水边,不知比那些埋在桃树下的,会不会味道好一些。

    抬头见到三个孩子回来,脸上就露了笑脸,伸手拿了帕子,给照样一马当先跑进来的辛巴擦了头上的汗珠儿,嗔怪道,“一身臭汗,去洗一洗就吃晚饭了。”

    幸儿也上前抱了妈**胳膊笑道,“妈妈,幸儿没出汗啊,妈妈抱幸儿吧。”

    木艾点了点她的脑门,“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爱撒娇。你们啊,什么时候能像哥哥那般懂事。”

    “当然是像哥哥那么大的时候。”幸儿和辛巴异口同声答道,然后彼此又做了个鬼脸,跑回各自院子洗漱。

    大禹这才上前给妈妈行礼之后,坐到妈妈跟前的小椅子上,简单把店铺里的事情说了说,然后又把毕云涛一事也细细说了。

    木艾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说道,“那些都是要传开给百姓们种的,卖给谁都是卖。以后店铺这些事,你就全权做主了,不必再跟妈妈说。咱们府上就是半个铺子没有,也不会缺了银子花。你尽管放手做,妈妈支持你。”

    大禹憨笑点点头,木艾摸摸他早已变得宽厚的肩膀,感叹道,“时日过得真快啊,妈**大禹都能替妈妈管铺子了。”说完,抬头看了看院子上的四方天空,眼里闪过一抹渴望,蓦然一笑,“大禹,记得那年正月惊马之事后,妈妈答应过要带你们出去周游天下吗?”

    大禹猛然抬头看向妈妈,其实少年的心都是爱自由,爱新奇,对于周游天下这样的梦想,他又怎么会不记得,当初他们几个孩子画好的马车图纸,还一直夹在他的书页里呢。现在妈妈这么问,难道是…

    木艾好笑敲了他一个爆栗,“怎么这么看妈妈,难道妈妈是那说话不算数的人吗?各样需要的物事都准备起来吧,一个月后,妈妈就带着你们去好好看看这天下。”

    大禹被这样的好消息惊得呆住了,愣了半晌之后,猛得站了起来,“妈妈…妈妈,我们要去周游天下了?”

    “当然,傻小子。去洗漱吧,妈妈不会反悔的。”

    大禹欢喜的抱住了妈**胳膊,少有的撒起了娇,“妈妈真好”说完也觉出羞窘,连忙喊了一句,“我去告诉辛巴和幸儿。”就跑进了西跨院。

    晚饭时,三个孩子一直在说着出游一事,饭菜都吃得不多,一屋子的丫头听说主子们要出门去周游天下,也都兴奋极了,各个眼里都带了期盼。

    要知道,一个女子从小到大,碍于各种规矩礼法,大多都在一城一地终老一生,很少或者是绝对没有远行的机会,如今可以跟着主子一家,不用担心安全,不用担心吃食用度,去天下游走一番,见识一番名山大川,风土人情,那该是多好的事啊。特别是她们进府之后,经常读些游记之类的闲书,眼界开阔了,对外面的世界就更是向往了。

    木艾好不容易扯了个借口,打发了几个兴奋过头的孩子,又撵了小安带着小丫鬟们都早早歇了之后,在院子里慢慢转了几圈儿,就开了后边角门,来到那块以前练武的地方。

    几年间她刻意不曾在到这里来,但是这里的一切都像深深刻在她的脑子里一样,那块草地依然平坦,那棵大槐树依然繁茂入昔,想起以前她和那个人夜夜在这里飞跳纵越,喝酒唱歌,共骑一系,那般幸福,那般无忧,可是如今,草木依旧,人却…

    岁月一日日过去,她的心已经被孤独和思念折磨得筋疲力尽,有时她甚至后悔,如果当初她忍下心里的疑惑,没有问出那个名字,如果肖恒不是被诈说出实话,此时,他们是不是还会并肩坐在树下甜蜜私语,甚至她也许已经成为了他的妻。

    想起那些被她忽略的,他眼里的痛苦挣扎,那些深沉的叹息,她忍不住会想,他也许也是爱她的,只不过,不得以背负了那样一个尴尬的身份。而她就真的要为了所谓的真相,为了所谓的背叛,当真一辈子不能原谅他,当真一辈子这般孤独下去。三年过去了,假使他真的把她的那些隐秘传给外人知道,那么她的日子又怎会这般平静?

    木艾用力晃晃头,好似要晃去脑子里的混乱一样,向前几步坐在一只横出了地面的树根上,拿出吉它,慢慢弹唱她日日都要唱起的那首歌来,“如果一切靠缘分,何必痴心爱着一个人,最怕藕断丝连,难舍难分,多少黎明又黄昏…早知道爱会这样伤人,情会如此难枕,如今何必怨离分,早明白梦里不能长久,相思不如回头…”

    相思不如回头?原来她如此喜爱这首歌得原因,早就在歌曲里了。她的心在说回头,在说相思…

    木艾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背叛怎么疼,伤心怎么痛,都不如思念折磨人,罢了,罢了,他想要监视也好,想要卖了她也好,都随他去,她就是想这个人,想和他纵马江湖,想倚在他肩头痴痴笑,想亲吻他的眼,他的眉,想夜夜见到他在身边。如果,以后他真狠心把她害得尸骨无存,她也认了,谁叫她爱上了…

    “欧阳,你出来”木艾大声对着旷野喊了一句。

    旷野好似有了一瞬间的骚动,但是立刻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木艾冷冷一笑,我说让你离开时,你就包裹款款离开,如今我说出现,你居然还要装作不在吗?

    “欧阳你出来,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旷野依旧沉默死寂。

    “好,你如果再不出来,明日我就嫁人。”这句话威胁的话终于起了作用,不远处的一株桂树上终于轻飘飘落下一个黑衣人。

    木艾眼里一喜,刚要说话,却猛然愣住了,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似乎有些尴尬,愁眉苦脸的挠了挠后脑勺,讨好说道,“那个…仙夫人你千万别生气啊,那个,秘十三,他三年前就离开了。”

    木艾听了这话,霍得一下站了起来,喝问道,“胡说”

    那黑衣人连忙摆手,“我可没胡说,我是秘十三的头领,这几年一直守在这里,他在没在我可最清楚不过。”

    “不可能,去年跑进院子的毒蛇是谁钉死的?还有前几个月…”木艾越说声音越高,似乎声音越大就越能让自己越加坚信一样。

    秘一为难的搓搓手,“那个,仙夫人,三年前你带着孩子从神山上下来时,他就走了。那蛇还有那几个宵小都是我们兄弟出手收拾的。”

    木艾听了这话,只觉一盆冷水浇到了头上,手上拳头捏得青筋暴起,原来在她那般思念他,那般受相思折磨,就在刚刚她还发狠舍了一切,想要纵容自己的心跟他在一起,可是,他却早已经离开了,毫不留恋的离开了,只有她一个人做了傻瓜,做了卑微的爱的乞讨者。

    “是我傻了,身份曝露了,当然要离开了,怎么,现在换你们监视我了吗?”

    “不,不,仙夫人千万不要误会。”秘一差点跳起来解释,“我们在你们府上周围守着,不是为了监视夫人,是另有任务。虽然我不能透露具体事情,但是,我可以以性命担保,绝对和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道这里,他跺跺脚,发狠说道,“罢了罢了,我还是都说了吧,十三那小子三年就回花都跟主子提出退营,主子大怒,抽了足足一百鞭,最后开恩要他完成五件天字号级别的任务,如果他还能活着就准他离营。去年听说那小子已经完成了四件任务,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他到底怎么了?”木艾的声音都在颤抖,一只手死死抓着身旁的树干,才能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

    “我听营里一个在南疆执行任务的兄弟说,十三最后一件任务是刺杀南疆蛮王,但是任务完成后,他人却不见了,嗯,生死不知。”

    最后四个字,像四把大锤砸了下来,木艾再也支持不住,颓然跪坐在草地上,生死不知?生死不知不,他怎么可以死呢,她还没有原谅他,还没有和她一起纵马江湖,还没有看看她安在神山上的家,她怎么可以死呢?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他当初为何就说过了秋收要离开几年,要挣一份家业,然后回来堂堂正正娶她为妻,原来,他是这般打算。那样的隐秘组织,怎是那般容易就能脱离?一百鞭,打在身上有多疼?天字号任务有多危险?傻瓜,傻瓜,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看着对面的女子无声哭泣,眼泪反射了清冷的月光,变得如冰晶一般碎裂砸在草叶上。秘一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要她多伤心几日,也算补偿十三受的苦,可惜,这女子的眼泪虽然无声,但是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他这个大男人心里发酸。罢了,罢了,他们的事还是让人家两人解决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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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仙府种田纪事介绍:
一位亲情爱情都严重缺失的二十六岁女子,大学毕业后无意中得到一枚拥有储物和种植双重功能的空间戒指,于是自我放逐的在全国各地游荡,摄影绘画。后来身心疲惫,想要找个风景秀丽的山村隐居之时,却意外的穿越到一个物种极度贫乏的异时空,一时之间,她空间内原本极为普通常见的水果、蔬菜、水稻都成了独一无二的巨宝。
这是命运的另一场考验?
还是上天的神来之笔?
是隐居山村,过平静自在,衣食无忧的日子?
还是拿出物种,广播天下,造福百姓?
她,一介身怀巨宝的弱女子,究竟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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