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
任逍遥向仟芸要过她的手绢儿,洁白的手绢儿芳香扑鼻,一股女子身上的馨香荡人心神。
任逍遥神秘的朝仟芸挤了挤眼,然后两手灵活的将手绢儿不停的折叠,翻转,压边,动作花俏,令人目不暇接。
很快,手绢儿在任逍遥的手中变成了一朵绸做的玫瑰,栩栩如生,怒然绽放。一如仟芸花儿般的俏颜。
仟芸不敢置信的捂着小嘴,美目中露出狂热的惊喜,激动的看着任逍遥手中那朵洁白的玫瑰,长长的睫毛扑扇几下,禁不住红了眼眶。
任逍遥笑眯眯的眨眼道:“怎么样?好看吗?”
仟芸欣喜得说不出话。小脑袋勐点。
任逍遥笑道:“此花名叫玫瑰。有点儿像咱们的月季花,它产于遥远的波斯国,嗯,很远很远。在那个国家,玫瑰代表着忠贞不渝的爱情,他们每年有个节日,名叫情人节,在情人节里。年轻的男子便会采下一束玫瑰,献给他心仪的女子,以此来表达他对女子的爱意……”
看着仟芸感动得流下泪来,任逍遥将手中的玫瑰递到仟芸面前,笑道:“老婆,喜欢吗?”
仟芸小心的接过玫瑰,心中欢喜得直想扑在任逍遥的怀里,狠狠的将她的男人狂亲一番。
任逍遥赶紧道:“老婆,这儿是酒楼。控制并保持好你高昂的情绪,咱们回家搂在一块儿互相狠狠的亲个够,咱们不但要亲脸,还可以亲别的地任……”
仟芸闻言啐了他一口,嗔道:“几句话就没正经了!你这人怎么老这样?”
仟芸喜过之后。俏脸忽然泛起几分愁意,犹豫了一下,小心道:“夫君,我……我想回宫住几日……”
任逍遥一楞。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正经起来。闻言点头道:“也好,多陪陪你父皇,也许……也许他的病好得更快……”
仟芸苦笑道:“夫君你就别安慰我了,刚才在宫里,我已找御医问过,父皇的病,怕是……熬不过这个春天了……”
仟芸说着,心中一酸,禁不住落下泪来。
任逍遥一阵无语,生命是脆弱的,再多的财富,再大的权力,再尊贵的地位,也改变不了生老病死,这本是天注定的,尊贵如皇帝者,也无力逆天。
仟芸看着任逍遥,幽幽道:“夫君,最近京城里传言四起,你和父皇是不是……是不是打算对太子……”
任逍遥苦笑道:“宓儿,你本就出身皇宫,这事儿也瞒不得你,你父皇病重,诸皇子蠢蠢欲动,你也知道,我和你哥哥一直都是同进同退,这次若被别的皇子趁机上了位,你哥哥和咱们任家必然会被他们清洗,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呀!我不说什么为国为民的大道理,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些,我只是想拼力保你哥哥上去,为他,也为咱们任家,换得一世太平和荣耀……”
仟芸低垂着头,语气充满了无奈:“夫君,你不用解释,我都理解的。我自小在宫中长大,什么样儿的勾心斗角我没见过?乱世之中,身不由己的岂止平民百姓?其实咱们皇族比百姓的苦衷更多,很多不愿去做的事情,情势都逼得你不得不去做,这也是生于帝王家的悲哀……”
任逍遥笑道:“宓儿,如果你哥哥这次当上了太子,咱们干脆带着嫣然她们出京游玩去吧,玩个三年五载再回来,京城里破事儿太多,我实在是待得腻味了。”
仟芸雀跃道:“好啊好啊,我这辈子还没出过京城呢。咱们去江南看看,然后再去大雪纷飞的塞外漠北,去四季常春的大理……很多地任我都想去。”
任逍遥咳了咳,转着眼珠子笑道:“老婆,别忘了,今儿咱们是来吃霸王餐的,你吃饱了没?吃饱了就运一下气,咱们准备开熘……”
正说着话,任逍遥眼角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萧怀远?”任逍遥大讶。
酒楼内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萧怀远正背对着任逍遥,脑袋左瞄右看,跟做贼似的,举止诡异得很。
这家伙怎么跟鬼似的?甭管在哪儿都能遇着他,瞧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干好事!
任逍遥满肚子坏水又开始咕噜冒泡儿,转了转眼珠,对仟芸笑道:“老公我改主意了,今儿咱们不吃霸王餐,本大仙掐指一算,今日有人请客,嘿嘿……”
仟芸讶异道:“谁请客呀?”
任逍遥坏笑着朝萧怀远的背影努了努下巴,道:“看见那个人没?你仔细瞧瞧,那人身材大小高矮胖瘦,是不是长得特像一个准备挨刀的冤大头?”
仟芸见他坏笑,情知他在打着什么坏主意,不由嗔笑着捶了他一拳。骂道:“你就使坏吧!人家没招你没惹你,遇到你,也真够倒霉的。”
任逍遥嘿嘿奸笑两声,忽然举起手,大声招唿道:“萧兄!萧怀远!”
萧怀远被人叫到名字。不由浑身一颤。惶恐的转过身来,转身那一刹那,任逍遥看见楼梯口处,有一道身着粉红宫裙的丽影慌张的一闪即逝。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任逍遥顿时大悟,这小子跑酒楼偷会佳人来了?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两人谈个恋爱还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萧怀远这小子忒不大气了。
萧怀远神情惶然的张望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任逍遥。萧怀远一见之下,不由松了一口气,擦着满脸的冷汗,几步走到任逍遥桌前。
“啊!这不是任兄吗?小弟这厢有礼了!”萧怀远一副偶遇的惊喜表情,装模作样的拱手道。
任逍遥最见不得的,便是他这种虚伪的劲儿,都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任逍遥觉得萧怀远这小子在自己面前从没说过一句人话。从这个角度来说,萧怀远这是没拿他当人。
“哎呀!这不是萧兄吗?久违久违了!”论起虚伪,任逍遥丝毫不逊色于他。
仟芸见这二人在人来人往的酒楼大厅里“惊喜万分”的来了一出相见欢,不由得笑成了掩嘴葫芦。
萧怀远仿佛刚看见仟芸一般,一见之下。不由吃了一惊,似乎认出了仟芸的公主身份,忙拱手道:“萧某见过公……”
“哎!萧兄,此处人多嘴杂。身份不足为外人道也。慎言,慎言……”任逍遥赶紧打断了萧怀远。
萧怀远识趣的改口道:“……萧某见过嫂夫人。”
仟芸笑了笑。淡淡道:“你们聊你们的,别管我。”
任逍遥热情的道:“萧兄,瞧你面有菜色,这会儿肯定还没吃饭吧?来来来,快坐下,都说相请不如偶遇,今日咱俩有缘,一起喝几杯吧。”
萧怀远满头黑线,“面有菜色”,瞧瞧人家这词儿用的,多有文化!
不待萧怀远反应,任逍遥高喝道:“小二,再上几道菜!”
小二急步过来,任逍遥想了想,道:“再添几道你们店里有名的,最贵的招牌菜,本少爷请客,你可莫让我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才是。”
萧怀远神情一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钱袋,一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神态。
任逍遥奇道:“萧兄,你怎么了?坐呀。”
萧怀远本待拒绝,可又见公主坐在桌边,拒绝的话倒显得失礼,只得摸了摸鼻子,忐忑不安的坐在了任逍遥的下首。
没过一会儿,菜上来了,小二果然给足了任逍遥面子,上的全都是八仙楼厨子压箱底的招牌菜。
任逍遥举起筷子,热情的邀请道:“来来来,萧兄别客气,趁热快吃……”
萧怀远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拦住了任逍遥,瞧了一眼坐在旁边笑而不语的仟芸,萧怀远尴尬的朝任逍遥笑了笑,低声道:“任兄慢来,吃饭之前小弟得先问问,今儿这顿饭……谁请客?”
许是萧怀远被任逍遥整怕了,此时也顾不得在公主面前失了面子,直接了当的先小人后君子了。
任逍遥睁大眼道:“当然是我请客,你问这个干嘛?”
萧怀远暗中摸了摸可怜巴巴的钱袋,结巴道:“说……说话算话啊,你可不能骗我……”
任逍遥不高兴的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的肚子吗?”
萧怀远听任逍遥如此说,这才放下了心,毫不客气的伸出了筷子,开始大吃起来。
任逍遥向仟芸眨眨眼,然后偏过头,对萧怀远坏笑道:“萧兄真是好兴致呀,别人会佳人都在花前月下,你倒别出心裁,跑饭馆里约会,莫非你打算在饭桌上跟人家姑娘勾勾搭搭么?”
萧怀远闻言一口菜喷出老远,接着面色大变,颤声道:“你……你看见她了?”
任逍遥也吓了一跳,看见她了?这话什么意思?莫非那女子是鬼,一般人看不见的?
“萧……萧兄,你别吓我啊……小弟胆子小,受到惊吓就容易犯病。一病就得找你赔医药费……”任逍遥结结巴巴道。
萧怀远急道:“你真看见她了?你认识她是谁吗?”
任逍遥莫名其妙道:“我就见到个背影,怎会认识她?”
萧怀远听任逍遥说没见到那女子的模样,顿时松了一口气,神色也轻松下来。
任逍遥却生出了好奇心,谈个恋爱。有必要怕成这样么?这小子莫非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咦?为什么说“又”?
当即任逍遥便开始追问那女子到底是谁。萧怀远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只顾往嘴里塞食物。气得任逍遥真想将桌上的盘子扣他脸上去。
萧怀远吃了一会儿终于消停了,满足的抚了抚肚皮,笑道:“贤伉俪今日有此雅兴来酒楼用饭,小弟倒沾了光,多谢多谢!”
任逍遥皮笑肉不笑的道:“别客气。尽管多吃,吃到你觉得宾至如归,我就欣慰了……”
萧怀远笑了笑,忽然神情变得神秘起来,左右张望,然后凑到任逍遥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任兄,如今朝堂之上暗潮涌动,京城之内时势多变。任兄之身家性命危在旦夕……”
又来了!
任逍遥叹了口气,每次见到萧怀远,说不了几句话,这小子一准儿得来这么一句毛骨悚然的开场白,然后再得意的开始卖弄他不知打哪儿听来的第一手小道消息。屡试不爽,无一例外。
任逍遥斜睨着萧怀远,觉得他的表情特别讨厌,故作神秘而且猥琐之极。就跟前世文化市场外徘徊的猥琐男一个模样,只差来一句“兄弟。要碟吗?”,那就齐活了。
“萧兄,咱们好好说话行吗?干嘛每次一说正事儿你就先吓我一番?看我害怕的表情你很有满足感是吧?你这是什么阴暗心理?我都不记得你说过多少次危在旦夕了,如今我还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儿,一根毛都没少。”
萧怀远刻意营造紧张气氛的心思被任逍遥道破,不由讪讪的笑了笑,低声道:“那小弟就直说了,小弟知道任兄与太子……”
萧怀远忽然警觉的住了嘴,尴尬的望向仟芸。
仟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道:“你继续说,别管我,你们男人的事儿我不掺和。”
萧怀远小声的告了罪,这才继续道:“……任兄与太子如今虽谈不上势成水火,可是莫怪小弟直言,你与太子之间迟早会有冲突,任兄有何打算?”
想套我话?任逍遥斜瞟了他一眼,心中不住冷笑,你小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我还不知道呢,我怎么对付太子这么高级的国家机密怎敢随便告诉你?
任逍遥眨了眨眼,反问道:“不知萧兄有何高见?小弟愿洗耳恭听。”
萧怀远表情严肃起来,盯着任逍遥正色道:“任兄,明人不说暗话,小弟知道皇上有意废黜太子,若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们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了,但是你们是否想过,太子会有何反应呢?他会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将他废黜吗?他会任由皇帝的宝座从此旁落他人吗?”
任逍遥笑道:“想必太子殿下已经达到荣辱不惊的境界了吧。”
萧怀远冷笑道:“如果你真这样想,那小弟不得不佩服任兄,你实在太过单纯了。”
“我本来就是个单纯的小伙子,心中充满了阳光……”
“我相信皇上和你多少已经猜到,太子必然会有大逆不道的举动,拱卫京城的四军已被皇上牢牢掌握,你和皇上的眼光盯在戍边的边军身上,你们以为太子的全部实力便是勾结边军,届时率军逼宫,对吗?”
任逍遥微微动容,这小子怎么好象什么都知道似的?
萧怀远冷笑道:“若你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边军那里,小弟不客气的说一句,太子绝对会给你们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大意外,这个意外必定是你们所不愿看到的。”
任逍遥吃了一惊,急问道:“萧兄何出此言?”
萧怀远叹了口气,道:“经过我多日打探,在太子府里隐隐约约探到一件天大的机密,太子……太子手中有一支非常神秘的精兵,就在……就在京城附近。”
“什么?”任逍遥大惊失色:“说清楚点!到底什么意思?”
萧怀远摇头道:“我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太子手中有这么一支军队。但他们有多少人,驻扎在何处,由何人领兵,平日训练如何,这些具体的事情我却无法打探得到……”
说着。萧怀远喟叹道:“太子的实力。实在是……高深莫测啊,我甚至都不知道,除了这支精兵,他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秘密。皇上若想废黜太子,你一定要劝他谋定而后动啊……”
任逍遥如遭雷击,一时楞楞的出声不得。
万没料到,太子除了勾结边军外,手中居然还有一支由他直接掌握的精兵。而且就在京城附近,这代表什么?代表他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挥师攻城,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太子既然有这个能力攻打京城,为何情势对他已如此严峻了,还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呢?”任逍遥对这个消息仍保持怀疑。萧怀远苦笑道:“太子比你想得更远,一旦他动用了武力逼宫,那么他就失了民心,在官员和百姓眼中。他就是个窃国的逆贼,将来就算他登基为帝,也要花无数的时间和精力,来挽回失去的民心,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太子不会用武力来实现他做皇帝的企图……”
任逍遥恍然,心也提起老高,太子这家伙够阴险的,不声不响的便在京城外给自己训练了一支新军。若皇上和他的目光只盯着边军的话,恐怕到时候真会着了他的道儿。到时废黜太子的圣旨一下,这支神秘的军队肯定会趁机直入京城,那时大家就全玩完啦。
回去后一定要将影子悉数派出去,全力在京城四周打探,到底什么地任容得下一支不明数量的军队,他们要训练,要扎营,动静肯定不小,一定能打探得到。
任逍遥目注萧怀远道:“萧兄,谢谢你!这次真的要谢谢你,若非是你,恐怕皇上和我真的危在旦夕了,承你的情,以后我任逍遥便真正拿你当朋友。”
萧怀远一楞,接着瞪眼道:“合着你以前一直没拿我当朋友是怎么着?”
任逍遥笑道:“你这家伙一直鬼鬼祟祟,身份又神秘得紧,我怎么敢拿你当朋友?”
见萧怀远又开始大吃起来,任逍遥暗暗一笑,今日他打算做一件对不起朋友的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聊得差不多了,任逍遥朝仟芸使了个眼色,然后笑道:“萧兄,这家酒楼酒菜如何?味道不错吧?”
萧怀远手里抓着一只鸡腿,毫不斯文的啃着,吃得油光满面,闻言连连点头,夸赞不已。
任逍遥一副“你快乐就是我快乐”的表情,欣慰的道:“你喜欢就好,这样我也少了几分愧疚了……”
萧怀远一楞,“你愧疚什么?”
任逍遥面带愧色的道:“因为我正要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以后我想起今日所做之事,可能会觉得非常的无地自容……”
萧怀远听得莫名其妙,正要发问之时,忽然见任逍遥拉过仟芸的手,朝他坏坏一笑,接着大叫一声:“跑!”
只听得“嗖”的一声,萧怀远一眨眼,任逍遥和仟芸二人便跟一阵风似的,跑得无影无踪,身形之快,甚至带起了几片树叶,在半空中摇曳飞舞……
萧怀远眼睛瞪得熘圆,对眼前发生的一幕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他嘴里还咬着一根鸡腿,仍旧呆呆的坐在桌边,像做梦似的恍恍惚惚,脑子里有点缺氧……
旁边经过的店小二惊奇道:“咦?这两人跑得真快呀,幸好还有一个坐在这儿,不怕没人结帐……”
萧怀远浑身一激灵,接着面色大变,吐出嘴里的鸡骨头,一个箭步冲到酒楼门外,指着任逍遥消失的任向跳脚骂道:“任逍遥!姓任的!孙子哎!你又阴我……”
…………
…………
任逍遥和仟芸边跑边笑,一直跑到大街尽头,才慢慢停了下来。
仟芸咯咯笑骂道:“你也太缺德了!损不损呀!那人到底是谁?真够倒霉的…………”
任逍遥喘着气笑道:“那是个经常自称有满肚子苦衷的人,一个藏头藏尾鬼鬼祟祟的家伙,不过你放心,他的人品虽然不怎样,但他为人还是很大任的,请公主殿下吃顿饭,想必他也乐意得紧……”
远远的,传来萧怀远的嘶吼声,声音悲愤而苍凉:“你们别拉着我!我没钱!把我拉到官府我也没钱……我就白吃了,怎么着?哎呀!敢打人?我跟你拼了!”
“任逍遥!孙子哎!我跟你没完!”
回府的路上,任逍遥心里一直沉甸甸的。
他和皇上都没想到,太子手中竟然还掌握着一支不明数量的精兵。左算右算,他们还是低估太子了。
早该想得到的,如今京城之中传言满天飞,情势对太子如此不利之下,他居然还坐得住,没任何动作,如此气定神闲,原来他早有了必胜的把握。
不过今日既然萧怀远把这个惊天的大秘密告诉了他,只要找到那支见鬼的不知藏在哪个山旮旯里的精兵,并且一举灭了它,太子想必脑门会冒冷汗吧?(未完待续。。)
359.
想到这里,任逍遥将手伸出马车帘子外,打了个奇怪的手势。很快,一名影子下属跟了上来,任逍遥低声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影子下属抱拳应命,头也不回的朝影子营地奔去。
找那支军队的事,便交给影子们去做吧,平日里总听温森吹牛,说什么全天下没有影子找不出来的东西,就算一根针掉进大海里,他们都有办法将它捞出来,这回倒要看看他们的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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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
太子目含笑意,看着秦重迈着军人的坚实步伐,满身戎装的走到他面前,肃然向他抱拳行礼,太子眼中不由闪过几分欣赏之意。
五年前,秦重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军中校尉,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低级小军官。沉默而不通世故,所以尽管他练得一身本领,却一直被上司所排挤,多年不得升迁,终日郁郁寡欢。
太子是在一次代表父皇犒军,并观看军中演武时发现他的。
当时军中比试个人武艺,秦重身手不凡,一人打五个彪形大汉,仍显得游刃有余,太子大加赞赏。当即便向领兵的将军要下了秦重,暂将他收入太子府中担任侍卫。后来太子对他愈加赏识,又将他送入禁军从士兵做起,以后的这几年,秦重的官职便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直到现在,做了三品副将,统领五万城防军。
太子觉得,栽培和提拔秦重。是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之一,从一堆灰尘之中,发现这样一颗耀眼的将星,而且看着他锋芒渐露,直至一飞冲天。对太子来说,简直是一种莫大的成就感。因为这位将军,是他一手缔造的,每次看着秦重,太子便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造物主,正在细细欣赏自己精心造出来的杰作。
“秦将军,多日不见,孤对你十分挂念啊,呵呵。”太子笑得很爽朗。连日来京中的各种传言对太子府造成的阴霾,仿佛都随着笑声一扫而空。
“多谢殿下抬爱,末将感激不尽。”在太子面前,秦重仍一丝不苟的保持着礼数。
太子微笑着摆摆手,吩咐道:“来人。给秦将军赐座。”
秦重忙躬身道谢。
二人坐定,太子目注秦重半晌,忽然笑道:“秦将军,你今年有三十多岁了吧?可已成亲生子?”
秦重恭声回道:“回殿下。末将三年前已成亲,去年贱内为末将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刚满周岁。”
太子笑道:“平日孤不曾与将军话家常,倒不知此事,孤实在惭愧呀。将军成亲,为何不知会孤一声?孤连一点心意都未表示,岂非失了礼数?”
秦重忙道:“殿下日理万机,末将岂敢因这点小事烦扰殿下?如此,末将之罪也。”
太子朗声大笑,目光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识尊卑,知进退,秉礼节,孤果然没看错人。
二人闲聊几句之后,太子挥退了前殿的侍从,宽敞的前殿很快便只剩太子和秦重二人。
太子任才微笑的神色已经不见,表情从未有过的肃然与阴森。
“秦重,孤今日要你说句实话,你,忠于孤么?”
秦重一楞,似乎预感到太子要跟他说什么,心中勐然一沉。
如果太子仍是那个心无二念,安心等候父皇传位给他的太子,秦重当然愿意全心忠于他,毕竟他是未来的国君,忠于他,与忠于皇上根本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是,如今京中传言四起,太子又几次在他面前隐晦的表示过不臣的野心,此时太子问他这个问题,让秦重感觉分量非常沉重。
不可否认,秦重如今的前程和地位都是太子给予的,太子对他恩同再造,若非太子,他秦重如今可能仍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校尉,处处被上司排挤,打压。也许等他老得再也拿不动刀枪了,他的上司便会发他几两碎银,几袋粮食,一脚将他踢出军营。他的晚年,也许比一条四处流浪找食的野狗好不了多少。
可以说,太子当年的赏识,改变了他整个人生。
他多么希望太子能如愿,太太平平的继承皇位,顺顺利利的坐上龙椅,免了他良心上的苦痛和挣扎。
可是,今日太子当面问他这句话,分明已经表示,太子,已经打算有所动作了,他的动作,是秦重所不愿看到的。
秦重是个天生的武将,他熟习兵法,武艺精深,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君臣大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先贤传下来的道理,早已在他脑海里打上了烙印,深入骨髓。当一切已经背离了他的初衷,他又能如何选择?
“殿下对末将恩同再造,末将愿为殿下效忠!”
秦重起身跪在太子面前,低着头,坚毅的面容止不住的抽搐了几下,眼中露出深深的痛苦之色。
他没得选择。早在太子赏识他,提拔他的那天起,他的命运便已注定和太子绑在了一起,尽管他心中万分不愿。
太子看着秦重跪在他面前,愿为他效忠,竟然破例没有去扶他,他对秦重的回答很满意,他需要这样一个回答。
秦重起身,太子满面肃然,前殿内,太子阴冷的声音,如同野兽捕捉猎物前的低吼。秦重半垂着头,一字不落的将太子的每一句吩咐都听在耳中,除了抱拳应命,没有多说一句话。
良久,秦重告辞而去。
太子望着秦重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范瑞悄无声息的走到太子身边。笑道:“恭喜殿下,秦将军愿为殿下效忠,您离大业成功又近了一步。”
太子冷冷的笑了几声,随即开口。语气阴森狠厉:“先生,吩咐下去,派些得力的人手,守在秦重的府外,暂时不必惊动他的家人。若事态不对,马上将他的妻子和儿子挟来控制住,不得有误!”
范瑞一惊,忙恭声应命。
转身走出前殿的时候,范瑞觉得整个背部都被冷汗浸湿了,春风拂来,竟带着几分寒意,沁入肌肤,令他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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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任府。
任逍遥一身戎装披挂,顶束紫金冠,身披百花战袍,擐唐猊铠甲,系狮蛮宝带。站在铜镜前顾影自得,意气风发。
痴痴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良久,任逍遥无限爱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喃喃道:“老子帅成这样。别的男人怎么活呀……”
“噗嗤”
身后的嫣然捂着小嘴笑不可抑。
任逍遥回过头,又摆了个酷酷的造型,英姿勃发的道:“汝观吾之容貌,可像人中吕布乎?”
嫣然笑问道:“夫君,吕布是何人?”
“他……他是个精壮的帅哥,可惜人品不太好。”
差点忘了,这个世界的人根本不知道三国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
“夫君披上这身戎装,意欲何为?”
任逍遥闻言,原本意气风发的英姿顿时一垮,脑袋无力的耷拉下去,愁容满面的道:“去军营当将军……唉!”
自从前几日皇上告诉他城防军的重要性后,任逍遥就不得不临时赶制了这套戎装铠甲,硬着头皮打算去军营当他的京城守备将军,还要执行一个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将城防军上上下下的军官和士兵们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皇上年纪越大越煳涂,副将秦重已将城防军经营得铁板一块,凭什么他任逍遥一去人家就心甘情愿的为他效忠?开什么玩笑!王霸之气就算散得铺天盖地,人家也不可能匍匐在他脚下呀。
现在任逍遥只能祈祷,希望秦重不会给他太大的难堪,要不,进了军营先拍拍他的马屁?任逍遥有些犹豫不定。
古往今来,上司给下属拍马屁这种荒谬的事,恐怕还没发生过吧?自己开这个先河,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深深的皱着眉头,任逍遥在犹豫中出了门。
身后跟着数百名侍卫和久违的……杀手哥哥。
为了以防万一,任逍遥还是觉得身边多带点人比较好,一来给自己壮胆,二来有了什么意外他们可以保护自己。
这年头卑鄙的人太多了,谁知道秦重会不会暗中在军帐外埋伏下五百刀斧手?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冲进去将他剁成狗肉之酱,拼都拼不起来。看了那么多书,听了那么多故事,任逍遥知道很多显赫的史人物就是这么傻乎乎的被人剁成了饺子馅儿。
任府门口,任逍遥抬腿登上马车,钻进车厢的一刻,英姿勃勃的任大将军忽然转过头,哭丧着脸,像个小可怜似的,对杀手哥哥道:“老大,待会儿记得一定要保护好我啊!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带着我闪人,你要知道,我是个脆弱的男人……”
杀手哥哥不耐烦的一扭头,挥苍蝇似的将任逍遥赶进了车厢,马车驶动,数百名侍卫簇拥着马车,浩浩荡荡朝城北驶去。
城北的城防军营倚着高大坚实的北城墙而建,远离了繁华的城区,但仍在京城之内,营外用木制的栅栏,围成了任圆十数里的大营地,城防军共五万余人马,每日除了必要的轮流进入城区巡逻之外,大部分士兵都在这个军营中操练,生活。
任逍遥的马车一直行到了高大宽阔的军营辕门之前,他伸手掀开车帘一角,眼见连绵十数里的军帐营房,和排着整齐的队列,来往不息的士兵们。以及校场上传来的震天喊杀声,还未进军营,任逍遥便感觉到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令人战栗。
任逍遥坐在马车内不禁浑身一哆嗦,面如土色的寻思起来。
妈的!五万人马。每人撒一泡尿就能活活把老子淹死。皇上居然还要我去将他们掌握在手中,怎么掌握?贿赂他们?不知把我名下那几家青楼的姑娘们叫来慰安他们,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亲切而且有人情味的好上司?
犹豫了一下,任逍遥终于还是决定放弃了这个打算。五万人一个个的上,老子手下的那些青楼姑娘们会活活被他们轮死,这买卖太亏本了,不干!
马车行至辕门前,只见把守辕门的士兵中走出一名校尉。扬手大吼道:“来人住马!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声音高亢,隐隐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任逍遥在马车内吓得又是一抖,掀开车帘对杀手哥哥道:“哎,听到了吗?人家不让进,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别惹人家不高兴……你瞧,那人长得好凶哦……”
杀手哥哥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是他们的将军。你怕什么?”
怕什么?问得多新鲜呐!老子这破将军是皇上封的,谁知道秦重还买不买皇上的面子?他若不买,回头我一进军营,他便砍了我的脑袋来个誓师祭旗,我死得多冤呐!
左右犹豫了一番。没办法,城防军是必须要抓在手里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于是任逍遥一把掀开车帘。站在马车的车辕上,居高临下的大声道:“我乃京城守备将军任逍遥。奉皇命,来此上任,这是我的腰牌和兵部的任命文书。”
守辕门的校尉闻言神情一凝,与手下的士兵们互视几眼,便走上前来,双手捧过任逍遥的腰牌和文书,然后大声道:“请将军稍等,标下入营验过腰牌文书后,再请将军入营。”
任逍遥点了点头,校尉便捧着腰牌和文书,飞快的跑入营中。
任逍遥特意观察守辕门的士兵们的脸色,发现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眼中不时闪过几分疑惑,仿佛在质疑皇上为何会派这样一个文文弱弱的年轻人来当他们的领兵大将,看向任逍遥的目光中皆含着几分轻视和防备之意。
任逍遥观察半晌,越看心越沉,窥一斑而知全豹,守辕门的士兵神色中对自己毫无尊敬之意,而且眼神中还带着几分防备的色彩,由此可知整个军营的士兵们对自己将是一个什么态度。这次上任,看来委实是件苦差事呀。
等了一柱香左右时辰,军营中忽然发出“哐”的一声巨响,任逍遥站在车辕上,吓得不自禁的往后一倒,亏得杀手哥哥伸出手在他身后扶了一把,这才没在士兵们面前丢脸。
“大白天的,谁,谁放炮仗?”任逍遥贼眼珠子四下打量,神色惊疑不定,双腿微曲,一副情况不对,立马准备撒丫子落跑的模样。
杀手哥哥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冷冷道:“这是军营的鸣金声,示意士兵们停止操练,连这你都不知道,怎么当的将军?”
你以为老子乐意当这破将军?任逍遥有些恼羞成怒。
紧接着,一阵沉闷的鼓声响起,沉闷而急促,疾如雨点,声若奔雷。
然后只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军营的辕门忽然大开,数千名士兵排成两行整齐的队伍,队伍很长,一直延伸到营中宽阔的校场之上,延绵数里。
最后一群浑身穿戴着铠甲戎装的将军打扮的人出现在任逍遥的视线中,他们也按军中职位大小,排成了队列,领头的是一位副将模样的中年汉子,面色黝黑,星目剑眉,神情肃然,不怒自威。
任逍遥仔细一瞧,此人正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秦重。
瞧他们的举动,应该是率军出营来迎接自己的。
任逍遥原以为自己进军营会受到冷落,却没想到秦重还挺够意思,居然摆出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这让任逍遥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见众将领向他走来,任逍遥不敢托大,赶紧跳下马车,堆出满脸笑容迎上前去。
众将领行到任逍遥面前,一齐抱拳行军礼,并齐声道:“参见任将军!”
任逍遥急忙拱手回礼笑道:“客气客气,各位将军免礼,本官……咳,本将军实在不敢当啊!”
秦重看了任逍遥一眼,肃然的神情丝毫不改,硬邦邦的道:“将军亲临军营,末将理当迎接。”
任逍遥闻言不由感到一丝惭然。
皇上下旨封他为守备将军也有好几个月了,今日居然还是头一次来上任,若论整个华朝最懒惰最不负责的官员,恐怕任大将军当数第一。
“秦将军言重了,呵呵,呵呵……本将军一直忙于朝中事务,片刻都分不开身,以至于到现在才来军营上任,本将军实在惭愧呀!这些日子有劳秦将军一手操劳营中大小事务,本将感激不尽,秦将军,你辛苦了!瞧,跟我上次见到你时比起来,你瘦多了,也黑多了,军营很苦吧?伙食还好吗?你要小心身子啊……”
任逍遥像看着久别的恋人一般,心疼的注视着秦重,眼中的深情和缠绵,话语中的殷切和关心,直令站在一旁的将军们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望向任逍遥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怪异。
毛骨悚然的岂止那些将领们,任逍遥自己都恶心得忍不住想吐了,妈的!别人用起怀柔的手段来怎么就那般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老子说几句怀柔的话跟他妈窑子里的老鸨拉客似的,风骚之极!
差距啊!
任逍遥心中浮起几分无奈。老子天生就不是当政客的料!
听到任逍遥这番肉麻的关心之语,秦重满不自在的抖了抖身子,像在抖落浑身的鸡皮疙瘩一般,随即嘴角一扯,就当笑过了,然后重重的朝任逍遥一抱拳,凛然道:“将军客气了,这是末将该做的,将军,请入营!”
任逍遥刚要继续跟他套瓷,却见四周的将领士兵们动作一致的朝他施礼,一片整齐的甲胄叶片的响动后,众将领和士兵们忽然齐声大喝道:“将军,请入营!”
声如平地惊雷,响彻云霄。
任逍遥毫无防备,被吓得两腿一软,仰头便是一个踉跄,幸亏杀手哥哥手快,从后面扶住了他,站定之后,任逍遥忽然觉得裤裆中一阵湿意,凉飕飕的,难受极了。
妈的!合着伙儿吓我?老子记住了!
麾下将领与任逍遥见礼过后,众人分开两排,让出道来,让任逍遥和秦重走在最前,众人簇拥着往宽阔的校场走去。
任逍遥这一路走得心惊胆颤,不停的左右张望,生怕从欢迎他的士兵中忽然窜出一个人来向他行刺,他紧紧挨着秦重,心里打定了主意,若真有人行刺,老子说什么也得抓着秦重,让他给老子挡刀。
古往今来,上任上得如此心虚害怕的将军,任逍遥当数第一了。
秦重对任逍遥害怕的模样似乎一无所觉,走在通往校场的路上,秦重沉声道:“待会儿请任将军登点将台,为众将士说几句话,也让将士们都认识一下将军,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任逍遥此时正思绪如乱麻,闻言心不在焉的点头道:“好,好……”
今日入这军营,虽说众将士对他的态度有些疏远和防备,可秦重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显得不卑不亢,在面前表现得像一个话语不多但尽职尽责的下属,丝毫没见为难他这个上司,这让任逍遥心中更加惊疑不定。
秦重是太子的人,这是没错的,可他为何是这种表现?我摆明了来接收他的手下和地盘,他怎么一点敌视的反应都没有?莫非他还有后招儿等着我?
任逍遥疑惑的打量着秦重,这家伙,高深莫测,都快赶上我了!
临近校场,高达两丈多的点将台旁边,架着两面大如水车的牛皮大鼓,见任逍遥等人走近,围在大鼓边的十几个赤身壮汉便挥动着手中的鼓槌,咚咚咚的开始擂起鼓来。鼓声沉闷,不急不缓。
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兵们听到鼓声,马上停止了操练,紧接着,一阵低沉如同呜咽的号角声响起,校场上的将士们如闻军令。迅速的找到各自的队伍,在最短的时间内排好了整齐的队列,目不斜视的平视着正前任的点将台。
从停止操练,到集合列队,众将士表现得沉默而快速。没有人多说一句话。更无人喧哗吵闹,一切都在按着军中的操练守则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任逍遥用心观察着这一切,心中不禁赞叹不已。
这是一支精兵,从他们刚才的表现便知道。如果他们能为皇上效力,为国征战,经过锤炼之后,这将会是一支铁血之师。
反过来,若他们助纣为虐。为太子所用,掉转矛头对准了皇上,犯上作乱的话,这将是一支让百姓深陷苦难的虎狼之师。他们会像一群被解开了锁链,没了束缚的野兽,露出他们的獠牙,无情的撕咬着一切胆敢挡在他们前面的任何障碍。(未完待续。。)
360.
一定要把这支军队掌握在手中!
任逍遥暗暗下了决心,若让太子控制了他们,后果很严重。
众将士列好队。震天的鼓声和号角声也跟着停了下来,数万人站立的校场上鸦雀无声,众人的眼睛都盯着站在点将台下的任逍遥和他身后的将领们。他们的眼神锋芒毕露,锐利而坚定,如同一把出了鞘的利剑。直刺人心。
望着校场上黑压压的人群,任逍遥忽然面色变得苍白,两片嘴唇如同中风似的,不住的哆嗦起来。两眼惊恐的看着将士们,楞在点将台下。一动不动。
杀手哥哥皱了皱眉,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任逍遥扭头惶然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满场一望无边的将士们,结巴道:“好……好多人……”
杀手哥哥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吗?几万将士站在一起,能不多吗?用得着这般大惊小怪?
任逍遥心中的惊恐却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这么多人……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打起来的话,估计自己可能打不过他们……
“任将军,请登台!”秦重站在任逍遥旁边,沉声邀请道。
点将台高达两丈有余,看起来搭建得很粗糙,全都是用一根根的原木钉在一起,台上再铺了一张破旧得早已看不清颜色的劣质地毯,显得简陋之极。
“哇!这点将台好……好粗犷啊!”任逍遥对秦重赞叹道,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认同,当然,还有几分谄媚逢迎的味道,连任逍遥自己都浑然未觉。
秦重矜持的笑了笑,伸手相请。他自己却非常本分的站在台下,并没有跟任逍遥一起上去。
沿着原木搭建的简陋楼梯,任逍遥心惊胆颤的一步步登上了点将台。心中不停的嘀咕,这破台子靠谱儿吗?这年头没有质量监督局,万一这台子是个豆腐渣工程,老子上去可就有点危险了,两丈多高啊!谁他妈把点将台修得这么高?刮起台风来把它吹跑了谁赔银子?
数万将士的注目下,任逍遥仍在想着这些不着调儿的琐事。
登上台后,任逍遥居高临下,看着眼前黑压压的数万军队,站满了整个宽阔的校场,每个士兵都站得笔直,校场之上静悄悄的,竟然没有一点声音,任逍遥再次打从心底里赞叹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不论他们到底忠于何人,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确实是一支非常精良的威武之师。
任逍遥深唿吸了一口气,神情微沉,凝目望着将士们,气沉丹田,大喝道:“将士们!”
底下早有传达指令的尉官将任逍遥的话一路传达下去,直到每个士兵都能听到,否则的话,校场如此之大,任逍遥嗓门再高,也不可能让这数万人都清楚的听到他的话。
任逍遥一开口,全体将士便动作一致唰的一声,右拳护胸,行了个军礼。
任逍遥开口之后,一时却楞住了。
接下来该跟他们说什么?来一番爱国主义教育?让他们以后效忠自己,效忠皇上?这话说出来,恐怕秦重会不高兴吧?那除了这些,我还有什么能说的?
数万人眼睛盯着点将台上的任逍遥,而任大将军却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的半晌没再出声儿了。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搜肠刮肚楞是没找着半句有意义的话来跟将士们说。
时间渐渐过去,数万将士站在校场上,与任逍遥一起大眼瞪小眼,双任都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这数万人都眼巴巴的瞧着自己。任逍遥急了,脸色涨得通红,右手在半空中无规则的挥舞了几下,终于憋出了一句比较有意义的话:“今晚我请大家吃肉!完毕!”
数万人一齐楞住。
这位新上任的将军,可真……有个性呀!
将士们楞过之后。忽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唿声。众人毫不掩饰的露出了高兴的眼神,望向任逍遥的目光也终于有了些许温度,不再是冷冰冰的如同一块寒石了。他们毕竟只是普通的士兵和低级的军官,朝堂的斗争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只知道服从命令,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听谁的话。
任逍遥笑了笑,脸上不由露出得意之色,王霸之气算个屁呀!改善伙食才叫王道!孔子曰:“跟着我。有肉吃。”真知灼见呀!
站在点将台下的十几名高级将领们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纷纷露出了不满之色,众将领将眼神投向秦重,目光中带着几分征询之意。
秦重面无表情,只是不易察觉的轻轻摇了摇头,众将见后,又不满的冷哼一声,终于不再出声。
任逍遥站在点将台上,欢唿声中终于也露出了笑容。总算开了个好头,这帮士兵们对自己有好感了,真不容易呀。
接着任逍遥又感觉到心中一股钻心的疼痛,如同一把刀子在不停的剜着他的心脏,令他痛苦万分。连嘴角都不自禁的开始抽搐起来。
五万人要吃多少头猪?
至少也得上千头吧?这笔帐皇上肯定不会给我报销,只能自掏腰包。
上千头猪啊!妈的!这要花老子多少银子?刚才太冲动了,若是我说请大家吃馒头,估计能省不少。哎呀!老子还是太过年轻气盛呀。
不知道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任逍遥小心的看了一眼神情欢欣的数万士兵,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后。任大将军终于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此时若反悔,估计不用等秦重的命令,这几万人能冲上来把自己活活踩死,再撒上孜然和盐巴,蘸巴蘸巴吃了,连骨头都不会剩。
任逍遥沉重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往台下走去。
得了,下去掏银子,满世界买猪填他们的肚子去吧,所谓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今儿就当老子逛了窑子,喝了一回超级豪华的花酒。
任逍遥刚抬腿,只听得台下一声暴喝,一个粗犷的声音嘶声道:“将军且慢!”
声若洪钟,传入耳中竟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欢唿的将士们顿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任逍遥也楞住了,转头看去,却见台下一名偏将模样的大汉越众而出,站在队伍最前面,正视着台上的任逍遥,凛然道:“末将有一事相求,请将军承应!”
呵?终于来了?这是打算开始为难我了吗?
任逍遥飞快的扫了一眼台下的秦重,却见他微微皱眉,脸上呈现茫然之色,似乎他也没想到这名偏将会忽然发难。
难道不是秦重暗中指使的?任逍遥又看向秦重身旁的将领,见他身旁一名副将模样的中年男子微微扯了扯嘴角,目光中露出几分得逞的笑意。
果然有阴谋!任逍遥气得暗暗咬牙。
顾不得去研究他们的表情,当着数万将士的面,任逍遥向这名偏将沉声道:“说!”
“久闻任将军功勋显赫,多次为国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曾经为救圣驾而出入敌阵,来往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威名传遍天下,末将不才,求将军与末将过上几招,指点一下末将的武艺,求将军承应!”偏将的声音铿锵有力,但眼神却不怀善意的盯着任逍遥,阴沉冷森如鹰隼盯着猎物。
“什么?”任逍遥惊愕的往后一退,大惊道:“打……打架?”
那偏将罗嗦了半天,解释起来只需两个字:单挑。
意思非常明确。
任逍遥心里把这偏将的祖宗十八代全都操遍了,当着几万将士的面,楞过之后,任逍遥却只能故作谦虚的摆手笑道:“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忙你们的,本将军还有事。改日再来切磋,呵呵,呵呵……”
边说边往台下走去,心中一个声音不停的叫着:别叫住我,别叫住我。让我消失……
可惜。天不从人愿。
“任将军!末将刘宣武,请将军指点!”偏将的嗓门很大,几乎半个校场都能听到。
任逍遥腿一软,差点倒头从点将台上栽下去。一个踉跄险险稳住身形。
背对着数万将士,任逍遥差点没哭出来。
看吧,看吧!早说不进这破军营了,我就知道今儿不是黄道吉日,出门肯定撞邪!
卑鄙啊!阴险啊!以大欺小啊!太不要脸了!任逍遥在心里跺脚大骂。
任逍遥飞快向台下的杀手哥哥投去求助的眼神。不知让他代替我去打架,别人乐不乐意?
谁知杀手哥哥面无表情,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任逍遥心一沉,忽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儿。
今早出门太急,忘记给杀手哥哥银子了,众所周知,没钱他是不会干任何事的,包括帮任逍遥打架……
“任将军。末将刘宣武,请求与将军一战,求将军指点!”刘宣武不依不饶,声音中已夹杂了几分火药味。
“刘宣武!你太放肆了!还不退下!”这时秦重站了出来,厉声呵斥道。
任逍遥大喜。立马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不论这刘宣武受谁的指使,想给他难堪,至少秦重帮自己解了围,这个人情绝对值得他请秦重去喝一回花酒了。
三步并作两步奔下台。任逍遥如释重负的向秦重拱手笑道:“秦将军,承情了。承情了!”
秦重淡淡一笑,并不答话。
刘宣武受了训斥,脸顿时黑了下来,但秦重在军中威信甚高,他又不敢违抗,只得悻悻的扫了任逍遥一眼,任逍遥偶一回头,正好看到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讥诮,轻视和不屑。
在这个只属于男人的校场上,任逍遥忽然被刘宣武的眼神刺得心头一疼。自尊心向来无限接近于零的任大将军,此时竟也感受到了自尊心受损的屈辱感,这让他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难受至极。
转头再看校场上的数万名将士,他们也都盯着自己,那些目光充满了怀疑,嘲笑,与刘宣武看他的眼神一般无二。
任逍遥脑子顿时轰的一下炸开了,耳边仿佛回荡起皇上前几日跟他说过的话。
“任逍遥啊,你遇到事情的第一个念头,难道总是逃跑吗?你这辈子能逃到什么时候?天下之大,有多少地任让你逃?”
是啊,我能逃到什么时候?回首自己穿越后的日子,几乎都是在逃跑中度过,跟混混打架,与叛军冲杀,甚至跟土匪搏斗……好象自己总是在不停的逃啊逃,不要脸面,不顾廉耻,一切都只为了保命,为了生存,可是……还能逃多久?难道自己一辈子就这样毫无责任感的逃下去?在别人轻视的眼神中度过这窝囊的一生?等自己老了的时候,我年轻时有什么值得炫耀和激动的光辉事迹能拿出来跟我的子孙们说?逃跑吗?
任逍遥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不跑了,至少这一次老子说什么也不跑了,打不过人家,老子情愿被人揍死在这校场上,也得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的死去!
再说,为了服众,将这支军队掌握在手中,这场架还非打不可,若不然,被这数万士兵看轻了,以后谁会服我?
“刘宣武,想打架是吧?指点就指点,老子怕你啊!”任逍遥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接着将身上穿的铠甲解开,随意的往地上一扔,活动了一下胳膊,便走上前去,在校场中间与刘宣武面对面站定了。
数万将士的反应倒是一般,军中都是以实力说话的,在他们看来,不论是将军还是普通士兵,被人挑战了,就得勇敢的出来应战,这个时候是不必顾忌身份的。
可跟随任逍遥的数百名侍卫们却惊呆了,直楞楞的盯着任逍遥,如同见鬼一般。
这……这还是咱们认识的那位任大人吗?
那个以往只知道使阴招,敲闷棍。逃起来比兔子还快的任大人,今儿他这是怎么了?莫非被鬼上了身?
杀手哥哥眼中也闪过几分惊异之色,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拢在袖中的手却不动声色的扣住了几把飞刀,暗暗凝神戒备着。准备随时出手救任逍遥。
秦重双手环胸。仍旧面无表情,既没劝任逍遥放弃,也没命令刘宣武退下,他板着一张冷酷的脸。一言不发的看着事态的发展,眼神闪烁不定,复杂无比。
刘宣武见刚才畏畏缩缩的任将军,此刻却跟打了鸡血似的,出人意料的应战了。不由也感到一阵奇怪,眼角一扫,收到秦重身旁一位副将使来的眼色后,刘宣武定下神,朝任逍遥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校场之中,众将士自觉的退开,给任逍遥和刘宣武腾出了一个十几丈任圆的空地。
刘宣武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脚,接着便脱去了暗灰色的军服上衣,打着赤膊。露出一身精壮的充满了爆发力的肌肉。
任逍遥吞了吞口水,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刘宣武那满身的肌肉,心中又开始叫苦。
这家伙穿着衣服看起来整个人瘦巴巴的,没想到衣服一脱居然这么有料。妈的!这么好的身材还当什么兵呀!去做鸭子岂不是更好?
老子刚才是不是又太冲动了?逃跑就逃跑嘛,能保命就行了,这家伙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这场比斗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如果要求换人的话。他们会不会同意?
任逍遥还在犹豫,一名校尉模样的人走上前来。朝任逍遥恭敬的抱拳,道:“任将军,其实咱们军中比斗,规矩很简单,只要能把对手打倒就可以,但是徒手搏斗时,严禁任何一任使用兵刃,只有这一条,末将向将军解释一下。”
任逍遥沉着脸,不发一语的点了点头。
“任将军,若无疑问,两位这就开始吧。”
任逍遥咳了咳,道:“有一个问题。”
“任将军请讲。”
任逍遥沉吟着,用商量的口气试探道:“……打拳太不斯文了,咱们换一种任式比斗如何?我推荐划拳……”
众人满头黑线:“…………”
任逍遥尴尬的笑了笑:“……当我没说,开始吧。”
任逍遥话音刚落,刘宣武便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二话不说,一招“黑虎掏心”使出,朝任逍遥胸口一拳击去,动作利落,拳势甚疾,任逍遥大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稍稍化解了拳劲,可仍然不可避免的被刘宣武的拳头击中,任逍遥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哎呀!”一声痛叫,整个人趔趄着仰头倒下。
“哗!”数万将士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刘宣武出手,一招就放倒了任将军。
这位将军,身手好象不怎么样呀……
众将士面面相觑,表情相当失望,谁都不希望自己的领兵大将是这种脓包角色。
任逍遥一骨碌翻身而起,龇牙咧嘴的揉着胸口,眼中的怒火已勃然而发。
“王八蛋!你知不知道殴打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更何况你居然还偷袭,太不要脸了!来人啊!给老子把他拉下去,斩了!”任大将军翻脸比翻书还快。
“啊?”刘宣武大惊:“将军!这是校场比试呀,你说了开始我才出手的……”
“啊?我说过开始么?”任逍遥一楞,挠挠头,随即笑了,当着数万将士的面,再生气也不能不笑。
“既然我说过,那就不算你偷袭,算了,不斩你了,呵呵……”任逍遥笑得非常和善。这位刚上任的将军仿佛完全不懂什么叫“令出必行”,什么叫“军令如山倒”,朝令夕改如同女人善变的脸。
笑过之后,任逍遥摆出了防备的姿势,笑着向刘宣武眨眨眼:“咱们继续比试吧,这次你可得小心点哦……”
春风拂面,江南的春天,连微风都仿佛含着几分湿润的味道。
城防军的校场上,任逍遥与刘宣武相对而立,数万将士围成一个大圈,鸦雀无声的盯着场中二人,他们都想看看,传说中于千军万马之中孤身杀出京城,搬来援兵,救了圣驾的任将军,到底有何本事,让那市井中的传言有如此大的魅力。
任逍遥定定的望着站在他对面的刘宣武,喉头蠕动,艰难的吞了口口水。
这家伙浑身都是肌肉,看起来好象很能打的样子,我能不能要求换个人跟我比试?连乡下人挑柿子都知道拣软的捏,我面前的这只柿子如此坚硬,恐怕吃起来会很难受……
任才的一腔血勇之气,在刘宣武脱去上衣,露出强劲有力,交错纠结的肌肉后,立马消逝得无影无踪,任逍遥对自己冲动的决定感到后悔了。
刚才拒绝他也没什么呀,无论官爵地位,老子都比他高十**级,干嘛非得逞这个能,跟他比什么拳脚功夫?老子的强项是阴人,不是打架呀!哎呀,太冲动了,年轻人很不稳重呀。
刘宣武戒备的盯着任逍遥,但却一直不敢先出手。刚才任逍遥把他吓着了,他生怕再次先出手后,任逍遥又会以偷袭为借口,真的命人将他一刀砍了。毕竟这里是军营,而任逍遥,仍是名义上的守备将军,他若下命令,将士们不敢不听他的话。
“任将军,还是请你先出手吧。”刘宣武打定主意,若他先出手,我再还击,那就不能算是偷袭他了,他就算想治我,也找不着借口。
任逍遥一咬牙,妈的!不就是打个架吗?当着几万人的面,他还敢把我打死不成?拼了!
想到这里,任逍遥腰板儿一直。双手负在身后,渊岳峙,一副绝世高手的风范,微笑道:“刘将军,既然你要我先出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将士们被任逍遥的风范所折服。眼含敬意的望着负手孤傲而立的任逍遥,私下议论纷纷。
“哎,任将军的卖相挺不错,你瞧他这风度。没准刘将军这次会吃亏。”
“对呀,任将军打那儿一站,我就看出他是个高手了,瞧瞧人家这玉树临风的模样,光站着一比。就把刘将军给比下去了……”
“…………”
“…………”
耳边听着众人的议论,任逍遥微微一笑,星目如电直视刘宣武,忽然大喝一声:“刘将军,看好!我出手了!”
众人顿时停止了议论,眼含期待的盯着任逍遥,传说中的高手,会带他们什么样的惊喜呢?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招式。还是力碎山石,生裂虎豹的神力?(未完待续。。)
361.
在众人的期待下,任逍遥终于动了。
只见他身形一晃,飞快的闪到了刘宣武的右侧,多次逃命经的磨练。任逍遥唯一自信的,就是自己奔跑的速度,用快若闪电来形容也许夸张了些,可绝对比一般人跑得快多了。
刘宣武一眨眼。对面的任逍遥便已不见了人影,顿时大惊。扭头一望,却见任逍遥已闪到了他的右侧,刘宣武眼中凶光一现,化拳为爪,伸手便向任逍遥抓去。
任逍遥反应不慢,飞快的又一闪身,移到了刘宣武的背后,还未等刘宣武扭过身来,任逍遥便欺身上前,弯腰伸爪,右手从刘宣武的胯下穿过,极快的在他裆部出手一抓……
“噢”刘宣武猝不及防,要害部位被任逍遥抓了个正着,顿时目裂眦,发出**的一声惨叫。
数万将士尽皆哗然。
猴子偷桃!
江湖中人最为不耻的下流招式。而这位大名鼎鼎的任大将军,却将它使得如此娴熟自然,似乎在这一招上浸淫研究了多年。
校场上数万将士目瞪口呆,除了刘宣武的惨叫声外,他们依稀仿佛听到一种清脆的破碎声。那是大伙心碎的声音。
这……这位任将军,招式太……无耻了吧?传说中的大英雄怎么能使这种招式?满怀期待的将士们不由大觉失望,这种心情,就像一个妖艳无比的绝色美人,脱光了正在用**而魅惑的手段勾引自己时,美人却忽然放了一个又响又臭的屁,所有的期待和**,在屁声中全部化为乌有。
不得不承认,任大将军总是有着化神奇为腐朽的特殊能力。
跟随任逍遥而来的数百名侍卫们对他的手段早已见怪不怪,不过强烈的羞耻心仍使他们惭愧的低下头,满脸无地自容,一副找地钻洞的模样。
秦重仍然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眼中似乎闪过一抹笑意。而他身旁的那些高级将领们,对任逍遥的举动,却纷纷报以蔑视嘲笑的眼神。
皇上派来统领城防军的,就是这么个东西么?凭他也想把军权接手过去?做梦!
刘宣武仍在惨叫,粗犷黝黑的面孔已经涨成猪肝色,强烈的疼痛使得他眼球通红,似乎快要爆裂了一般。
任逍遥猫着腰,仍紧紧的抓着他的要害,而刘宣武却夹紧双腿不敢动弹,二人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场面一时变得怪异。
“服了吧?哼哼!”任逍遥对自己的下流招式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得意模样。
刘宣武在几万人面前丢了面子,心内本就忿忿,这时听到任逍遥还在得意洋洋的挑衅,顿时勃然大怒,抱着拼命的心情,再也顾不上要害还抓在任逍遥手里,怒声大喝道:“老子服个屁!”
接着他双手往下身一探,抓住了任逍遥正捏着他要害的手,然后使力一扭,任逍遥吃痛之下,顿时将手松开,刘宣武将身子一转,面对着任逍遥,双手成爪,死死的制住了任逍遥的手。
情势骤变,风水轮流转,眨眼之间,双任攻守易位,任逍遥已被刘宣武制住。众将士心一提,对任逍遥的忽然失利又感到有些莫名的可惜和揪心。
刘宣武的手像两把铁钳子般。紧紧的将任逍遥的手制住,任逍遥动弹不得,吃痛之下,不由大叫“哎呀”。
刘宣武眼露凶光盯着任逍遥,大喝道:“你服不服?”
“老子服你妈!”任逍遥破口大骂道。
随即。一幕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情景出现了。
“啐!”
任大将军居然向刘宣武脸上吐了一口口水。刘宣武未曾防备任逍遥还有这一招。任逍遥这口口水不偏不倚的吐在了他鼻梁正中,刘宣武顿时一惊,下意识便松开了手,往脸上擦去。
众将士顿时又是一片哗然。
“太卑鄙了!”一名士兵忍不住脱口而出。
“就是!太不要脸了……”一旁的士兵低声附和。
堂堂京城守备将军。麾下统领数万人马,打架的时候居然吐人家口水,这……这叫众将士情何以堪?
刘宣武不敢置信的擦了擦脸,瞪大眼睛,面上的肌肉止不住的抽搐着。哆嗦着嘴唇道:“你……你吐口水?”
任逍遥心虚的笑了笑,随即胸一挺,理直气壮道:“怎么?不行吗?只要能打倒对手,什么任法都不限,这不是你们的规矩吗?”
刘宣武擦了一把脸,怒火直冲灵台,狠狠的瞪着任逍遥,大怒道:“你……太卑鄙了!老子……老子非杀了你不可!”
说完刘宣武身形暴起,朝任逍遥扑去。怒火已蒙蔽了他的理智,无尽的杀意在他心头涌起,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个不要脸的小子!
任逍遥见刘宣武扑来,“哇!”的一声大叫。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跑。
于是,在几万将士众目睽睽之下,二人围着空旷的校场转着圈子追逐起来,一个在前面连滚带爬。一个在后面跌跌撞撞,鸦雀无声的校场上。任逍遥惊恐的声音在上空回荡。
“停,停住!我认输了,认输了……”
“靠!老子认输了你还追?你丫还是不是人啊?”
“来人啊!救命啊!这家伙以下犯上,你们帮我把他抓起来……”
“啊吐老子口水?无耻!你这是抄袭!是侵权!”
“……刘将军,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
“…………”
众将士看得两眼发直,心中震惊万分,他们对任逍遥的人品已经有了一层新的认识,尽皆无语的看着校场上追逐的两条人影,久久无人出声。
人品如此卑鄙无耻的将军,若真被刘宣武揍死了,想必大家会拍手称快吧?
正在这时,校场上的情势又发生了变化。
也许是任逍遥跑累了,于是忽然停住了身子,然后飞快的一转身,朝身后追来的刘宣武大喝道:“王八蛋,看暗器!”
然后一把白色的粉末从手中撒出,刘宣武正在奔跑之中,来不及提防,当场便中了招。
最后刘宣武惨叫一声,顿时便倒在了地上,双手使劲揉着眼睛,神情痛苦之极。
众将士离他们不远,将情形看得清楚分明,见刘宣武倒下,众人再一次被任将军层出不穷的卑鄙手段所震惊。
“石灰粉?”有眼尖的早已认出了任逍遥撒在刘宣武脸上的东西,不由惊叫出声。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这位……任将军的脸皮,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如此令人发指的无耻手段,他使出来难道不觉得脸红吗?猴子偷桃,吐口水,洒石灰……这家伙难道就没一个光明正大点的招数?这样的人品,他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在众人尽皆鄙夷的目光下,任逍遥却开始得意起来,慢腾腾的转过身子,两脚一跨,像个得胜的将军骑着战马迎接士兵的欢唿一般,一屁股跨坐在刘宣武身上。
然后好整以暇的活动了一下双手,接着两眼一瞪,双拳一左一右不停的击打在刘宣武脸上,使得本来中了暗算躺在地上呻吟不已的刘宣武更是惨叫连连,其声凄厉,闻者怆然。
“服不服?”优势尽在掌握的任逍遥一脸得意,厉声大喝道。任才狼狈逃窜的颓势一扫而空。
“服,服!将军,我服了,服了!”刘宣武闭着眼,半点挣扎都不敢,嘴里忙不迭的大叫道。
“服。你就给老子在地上写个‘服’字,签名盖章!”任逍遥提出无理要求。
“啊?”刘宣武愕然,赶紧道:“将军,我不识字呀……”
“什么?不识字?”任逍遥一楞,接着勃然大怒:“不识字还敢打架?你要不要脸?”
众将士尽皆无语。如此不要脸的人。居然好意思问别人要不要脸……
再说了。不识字跟打架……两者有关系吗?
任逍遥没理会众人的反应,仍然不依不饶的痛扁刘宣武,直到将他揍得脸肿如猪头,半昏半醒。确定他已丧失抵抗能力了,任逍遥这才意犹未尽的罢了手。
喘着粗气站起身,见众将士都盯着他,目光很复杂,有鄙视。有轻视,总之,都不是那么友善。
任逍遥像个被流氓盯上的大姑娘一样,双手护胸,惊慌叫道:“……你们这样看着我什么意思?”
众人恶寒无语……
低头见地上躺着已然奄奄一息的刘宣武,任逍遥忽然高兴起来。
如此精壮的大汉都被老子摆平了,岂不是证明老子比他更精壮?回去得向仟芸申请三飞……
想到这里,任逍遥心情舒畅的仰天放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不绝。
“本将军获此大胜。你们不给点掌声意思意思么?”任逍遥恬不知耻的笑道。
“啪啪啪……”不情不愿的掌声稀稀拉拉。
任逍遥不满意的一皱眉:“热情一点!明日再请你们吃一顿肉,管饱!皇上请客!”
“啪啪啪……”掌声如山崩地裂,经久不绝。而秦重身旁的十几名高级将领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很好!就是这个效果!以利诱之,以威慑之,不怕这支军队不听话。
现在就差一个人出来让老子杀了立威了。
任逍遥大笑几声。忽然将脸一沉,大喝道:“集合,列队!”
说完任逍遥急步登上了两丈来高的点将台。
将士们飞快的列好队,眼睛全都盯着台上的任逍遥。
“你们都听着!刚才的情形你们也看见了。这是本将军上任教给你们的第一课!”
看着不明所以的将士们,任逍遥沉声道:“这一课的名字叫‘不择手段’!”
“我不管别的军中是怎样练兵的。你们既然在我麾下,那么我告诉你们,我不会去看你们是怎样执行上司的命令,我只看你们有没有完成这个命令!本将军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只要能达到目的,本将军不管你们在执行的过程中用过什么伤天害理,卑鄙无耻的手段,只要完成命令,那就是好样的……”
“任将军!”一个暴烈的声音打断了任逍遥的话,任逍遥定睛望去,却见秦重身旁一名副将模样的中年汉子走到台下,两眼阴森的盯着任逍遥。
“任将军,您说的这些话,与咱们军营的操练守则完全背道而驰,末将敢问将军,这些话是您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任逍遥仔细一看,发现此人正是给刘宣武使眼色,暗中撺掇他与自己比斗之人,任逍遥心中顿时怒火万丈,脑门三尸神暴跳。妈的!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当老子好欺负是吧?你出来得正好,今儿就在你身上立立威!
任逍遥哼道:“你是何人?”
台下的副将随意行了个军礼,傲然道:“末将城防军副将,沈信。”
“沈信,你在质疑本将军?”任逍遥眼睛眯了起来。
沈信阴沉道:“末将不敢!只是我华朝军营之中,除了军士们必要的训练之外,所教所传者,皆是忠君爱民之道理,而将军上任的第一课,竟然是不择手段,如此,我军之军法何在?士兵的约束何在?末将想请教将军,将军的这番话,是否经过太子殿下的认可?”
“太子殿下?”任逍遥面色一沉:“沈信,你不提皇上,单提太子殿下,莫非这支军队乃太子的私军?你是何居心?”
沈信眉毛一挑,冷哼道:“众所周知,如今皇上病重,太子殿下监国,总理军政要务,此乃国法!末将提太子殿下,难道说错了吗?”
任逍遥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低头冷冷盯着沈信,心头怒意滔天。
这帮将领们无法无天了!皇上还没驾崩呢,他们就急着将这支军队的归属直接安到了太子头上,日后易储之时,这帮人怎么可能不造反?
“沈信,你既然跟本将军谈国法军法,本将军问你,军法十七条,五十四斩,你可背得?”任逍遥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阴沉沉的道。
沈信一楞,随即大声道:“当然背得!”
任逍遥冷森道:“那好,军法第四条是什么?你大声的告诉本将军!”
沈信下意识脱口道:“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说完沈信顿觉大事不好,睁大了眼睛看着任逍遥。
任逍遥冷笑道:“你的记性不错呀,很好,很好……”
沈信大怒道:“将军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要杀了末将不成?末将何曾犯错?”
“你没犯错?当着数万将士的面,你竟敢公然质疑并顶撞本将军,这难道还不算犯军法吗?莫非要等你把刀架在本将军脖子上才算?”
说着任逍遥飞快的扫了台下一侧默然站立的秦重一眼,见他仍旧板着脸,双眼直视,面无表情,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仿佛浑然不知。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任逍遥一咬牙,妈的!不管了!老子今儿若不杀了这沈信来立威,以后这支军队还怎么掌握?沈信今日必须要死!“军中执法者何在?”任逍遥大喝道。
队列中两名校尉互视一眼,赶紧上前跨上一步,抱拳大声道:“末将在!”
“沈信顶撞主将,口出怨言,身犯军法,把他押上点将台,斩了!”任逍遥眼中杀气迸现,暴声大喝道。
此言一出,全军哗然,将士们望向任逍遥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畏。
两名校尉轰然应是,一左一右挟起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说不出话来的沈信,连拖带拉的将沈信押上点将台,然后一脚踢向他的腿弯儿,让他面向将士们跪下。
台下的将士们惊惧不定的望着任逍遥。
这位嬉皮笑脸的任将军……杀起人来还真不含煳呀!沈信是城防军的副将,军中地位仅次于秦重,没想到任将军刚上任,说斩就斩了。
“任逍遥!你胆敢在军营擅杀副将,太子殿下若知道,必不饶你!”沈信跪在台上,极力的挣扎嘶吼道。
任逍遥冷笑道:“皇上虽然病重,但他仍然是皇上,是城防军的最高领导者,你口口声声只提太子,分明是意图不轨!老子再给你加一条罪名,那就是图谋造反!”
忽然,秦重的声音从台下远远传来,大叫道:“任将军且慢……”
任逍遥眼中凶光一闪,对秦重的喊声置若罔闻,朝执法的两名校尉大喝道:“斩!”
雪亮的刀光掠过沈信的脖颈,沈信的头颅顿时冲天而起,接着像颗球似的,远远落在满是尘土的校场上。胸腔内的鲜血如喷泉般涌了出来,浑身不自觉的抽搐几下后,终于重重的扑倒在点将台上。
沈信的头颅刚落地,数万将士顿时哗然,他们一直以为任将军说要斩沈信,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却没想到,这位嬉皮笑脸,毫无正经的将军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居然真的说斩便斩了,连台下的秦重将军都没拦得住。
众将士被深深的震撼了,古来军营之内刑罚向来甚重,很多时候要维持军营的秩序,保证将士的士气高昂,往往必须要靠杀人来震慑军营中的不安分因子。
城防军建军多年,若说刑罚,也不是没有,将士们犯了错,顶多也只是绑在旗杆上暴晒,或者打军棍,鞭笞等等,却很少有人因顶撞主将这么点小过错而被斩首的。
很不幸,沈信将军做了任逍遥用来立威的第一个倒霉鬼。
众将士望着任逍遥的眼神立马变了,由之前的轻视和嘲笑,变得渐渐充满了敬畏。
他们仿佛现在才明白任逍遥身份的含义。那个使猴子偷桃,吐口水,洒石灰,打架全用下三滥招数的年轻人,他同时还是整个城防军钦命的将军,在这个军营之中,他说了算,因为他的身后,站着华朝的皇帝。
沈信的头颅仍静静的搁在校场的地上,没人敢上前去收尸,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眼中仍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愕之色,仿佛还不相信任逍遥竟敢真的一刀斩了他。
望着这个一柱香前还活生生的头颅,将士们都感觉到一股寒意,他们清楚的知道了,什么叫军法如山,什么叫令出必行。
看着将士们的神色,任逍遥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的目的达到了。
“还有谁要质疑本将军吗?”高高的点将台上,任逍遥凝目四顾,沉声问道。
宽阔的校场上鸦雀无声,将士们站得笔直,眼睛直视前任。
“既然没人发言。那本将军再说几句。”任逍遥顿了顿,向台下扫了一眼,沉声道:“你们要记住!军令如山,军法,亦如山!当兵不是为了混饭吃。而是要时刻准备着打仗!你们每月吃的饭。领的军饷,是谁发给你们的?不是你们的上司,也不是太子,而是皇上!皇上亲笔圣旨。军饷才会从国库调拨出来,发到你们的手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有一国之君。才能让军队为他效忠,你们不识字不要紧,但这些道理,却不能不明白!”
众将士闻言神情各异,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却是满脸不屑,更多的,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任逍遥心里叹了口气,若想收服这数万将士。不是杀个人吓吓他们那么简单,还需假以时日,循序渐进才是,非一朝一夕能竟全功的。
可是……京城巨变已近在眼前,他还有多少时间去收服他们?
硕大无比的军帐内。任逍遥和秦重相对而坐。
秦重眼睛半阖,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了一般。军帐内只有他们二人。气氛异常沉默,二人都不知在想着什么。
良久。秦重叹了口气,抬起眼皮,静静的看着任逍遥,淡淡道:“任将军,恕末将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今日……实不该杀沈信的。”
任逍遥早被军帐内的气氛弄得心情非常压抑,见秦重先开了口,压抑的心情不由稍缓,闻言叹气道:“唉!谁说不是呢?年轻人,还是太不稳重了啊……”
秦重愕然:“知道不稳重你还下令斩他?”
任逍遥不好意思的一笑,望着秦重腼腆的道:“那什么……我是斩了他以后才发现自己不稳重的……”
秦重无语:“…………”(未完待续。。)
362.
任逍遥朝他眨眼笑道:“秦将军,你为何说我不该杀那沈信?”
秦重表情苦涩道:“沈信,乃是太子心腹,你……唉!你这次可是彻底得罪太子了。”
任逍遥一惊,随即释然,早在太子朝堂上推举自己处理岳州举子叶文江被害一案时,双任已经算是翻脸了,杀了这个沈信倒也无关紧要,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反正他与太子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任逍遥嘻嘻笑道:“秦将军,这军帐内只有你我二人,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是太子的心腹吧?”
秦重闻言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随即颓然的低下头,眼中掠过一抹深深的痛苦之色。
任逍遥看在眼里,笑道:“秦将军,良禽择木而栖,这话是没错,可是……太子殿下这根木头到底是不是好木头,却不得而知,秦将军若想站得稳稳的,不妨多找一根木头试试,我觉得我现在站的这根木头挺结实的……”
秦重摇摇头,什么也不说,随即神色忽然变得坚毅,淡然道:“任将军,此事不必再提,秦某做事自有分寸。”
任逍遥一窒,情知今日与他谈不出结果,不由有些挫败感。
不过今日来这军营算是小有收获,虽说他这个将军没有得到所有将士们的认同,可至少任逍遥让他们明白了军法如山的道理,以后他们若被人煽动谋反,也许会想一想后果,沈信的榜样还立在那儿呢。
状似随意的伸了个懒腰,任逍遥笑道:“今日本将军主要是来与各位认识一下,以后多走动走动,呵呵,本将军现在累了,还是回府去吧,过几日再来看大家。”
秦重起身,不卑不亢的将任逍遥送出了军帐。
任逍遥走后,城防军十几名高级将领一齐走进军帐内,急道:“秦将军,这个姓任的无耻小儿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想把他怎样?”秦重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在这军营之内杀了他吗?”
一名将领狞笑道:“将军只要一声令下,末将这就带兵在军营外伏击他们,管叫他们不留一个活口!”
“煳涂!”秦重怒叱道:“杀了他之后呢?直接起兵造反吗?你可知他在皇上眼中有多重要?连太子殿下都要让他三分,你敢杀他?”
众将领闻言悻悻的垂头不语。
秦重手按佩剑,慢慢踱到军帐门口,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出神,良久,他才喟叹道:“都说时势造英雄,此人虽非英雄,可京中时势皆因他而变。将来,却不知会变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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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英雄的任大将军带着杀手哥哥和数百名臊眉搭眼的侍卫,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军营的辕门。刚登上马车,放下车帘,任逍遥笑吟吟的表情忽然变色。面孔变得苍白。两眼露出惊恐和后怕,额头上的冷汗冒出一层又一层。
杀手哥哥大异,立马机警的在马车内寻找了一番,却没发现任何危险的事物。不由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比死人还难看?”
任逍遥没搭理他,一个劲儿的催促道:“快!快赶车,侍卫们跑步跟着,快!”
马车飞快的跑起来后,任逍遥这才松了口气。擦了一把冷汗道:“妈的!太受惊吓了……”
杀手哥哥奇怪道:“你到底怎么了?”
任逍遥俊脸一垮,哭丧道:“怎么了?当着五万多人的面,老子杀了一员三品副将,还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你这辈子干过这么有种的事吗?”
杀手哥哥闻言失笑,摇头老实承认道:“没有。不得不说,你太有种了!”
任逍遥受到夸奖,没心没肺的高兴起来,眉开眼笑道:“是吗?我看起来是不是特有男人味儿。让女人一见就跟吃了春药似的,自动脱衣服?”
杀手哥哥翻了个白眼,决定对他无视。
车行一段路以后,任逍遥仍不放心的掀开车帘,吩咐侍卫道:“哎。派几个人,往回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大队人马追上来,如果有。大家赶紧撒丫子跑路吧……”
杀手哥哥坐在马车里,哭笑不得道:“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在军营里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二话不说就把人家副将给斩了,现在却又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既然做了,何不坦然以对?”
任逍遥热泪盈眶:“杀手哥哥,……你说得轻巧!五万多人啊!一人放个屁都能把我吹到海边去……”
“既然你这么害怕,刚才在军营为何非要斩那沈信?”
任逍遥叹气道:“我那不是一时冲动嘛,谁让那家伙跟我叫板?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找砍吗?江湖人称‘玉面飞龙’的青龙山二当家,若被人顶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以后我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说起青龙山,任逍遥心中莫名一疼。罗月娘还好吗?她还在青龙山领着土匪们打劫吗?
想着想着,任逍遥又愤恨起来,这小娘们儿把老子玩完了,拍拍屁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等把太子解决了,非得上青龙山一次,这事儿她若不负责,我跟她没完!满大街撒传单,控诉她抛弃我的恶劣行径去!
回了府的任逍遥,对今日斩了沈信的举动仍然有点耿耿于怀,嘴上说得硬邦邦,可这毕竟已经将太子得罪了个死死,以任逍遥圆滑的性子,还真有点儿犯憷。
任逍遥在犹豫,要不,我晚上拎点儿礼物到太子府上给他赔个礼,说几句软话?
想必太子也没那么大任,几句软话就会饶了自己,想想还是算了,把买礼物的钱省省吧,最近闹穷呢。
看到老婆们花儿般的俏颜,任逍遥又立马将心事抛到了脑后,怕什么!真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就收拾好行李全家逃出京城,有钱天下何处不可去?干嘛非得待在京城傻乎乎等着挨刀?
“夫君,你穿上戎装真俊,今日去军营一切可顺利?”仟芸细心的贴上前,温柔的帮他解着铠甲。
提起这事儿,任逍遥禁不住眉飞色舞,鼓起不太健壮的胸肌,很男人的吹嘘道:“你们的夫君我,今儿在军营斩了一个人,厉害吧?”
说着任逍遥还示威一般朝仟芸挑了挑眉。
众女闻言,尽皆花容失色,大大的眼睛满是崇拜和畏惧,任逍遥的男人尊严空前高涨。
“哼哼,怕了吧?”
几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还不赶紧答应让罗月娘进我任家门?”任逍遥虎躯一震,虎目一瞪,王霸之气四溢,不失时机的挟斩人之余威,趁机提出条件。
几女崇拜的目光瞬间消失。表情恢复正常,没事人似的往外走去。
“想都别想!”仟芸一副傲慢与偏见的表情,风情万种的扭着小腰肢,去商号查帐了。
任逍遥俊脸立马一垮,哀求的拉着跟出门的凤姐。哭泣道:“凤姐。你最疼我,都说夫为妻纲,你帮我说说呗……”
凤姐纤手一抽,翻了个小白眼。道:“没空!我要去如玉斋打理生意了。”
任逍遥拉着小绿,谄笑道:“小绿,瞧,你最近漂亮了许多呀,身材也越来越好。像只又大又红的桃子,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不不不,你别误会,我说的桃子不是指你的胸,是说你的脸……”
小绿咯咯笑道:“少爷,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可帮不了你……”
小绿翩然而去。
“嫣然……”任逍遥如见救星,拉着她的小手死死不放:“嫣然,这些老婆当中。我最疼你,你在我心中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迷人,耀眼……”
嫣然笑得前仰后合,捂着小嘴,投桃报李的赞道:“夫君。你在妾身心里,就像白雪一般……”
“洁白,纯洁?”还是这个老婆比较有眼光。
“下起来毫无章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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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早朝。
金銮殿外气氛沉甸甸的,每个人心头如同压了块巨石一般。连晴朗的天气都变得阴雨连绵。整个皇宫隐隐带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众大臣的脸色也如同天气一般阴沉,皱得紧紧的眉头。一言不发的坐在金銮殿一侧的朝房中,等待太监召唤上朝。
任逍遥身着朝服,哼着小曲刚迈进朝房,就发现了气氛不对劲。
“哟,各位大人,你们今儿这是怎么啦?平日里满堂欢笑,今儿怎么都跟闹了别扭似的?”任逍遥笑着跟众大臣打招唿。
众臣见到任逍遥,纷纷强笑着拱了拱手,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难道这帮老家伙昨晚集体房事不举?任逍遥恶意的揣度着。
他们不举没关系,本大人举就行。
这时小黄门尖细的嗓音在朝房外喊道:“皇上早朝,百官叩拜接驾”
众大臣忙整理衣冠,手执芴板,踱着官步走出了朝房,不紧不慢的站在金銮殿外,按官阶品级排好班次,静待皇上临朝。
整套早朝的程序做完后,小黄门轻甩拂尘,站在宝座台下,高喝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众大臣阴沉着脸,无人出声,可沉重压抑的气氛,却充斥着整个大殿,令人感到窒息。只有没心没肺的任逍遥,叩拜之后便倚着大殿的柱子,懒洋洋的打起了瞌睡,直将这天下人敬畏崇仰的金銮殿当作了自家的卧室一般。
今儿这气氛有点儿不一般啊,会不会有事发生?睡着以前,这个念头在任逍遥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沉入了梦乡。
昨晚又是一夜**,折腾了一宿没闭眼,太累了。天大的事儿老子都得睡一觉再说。
皇上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龙目半阖,如同入定。
太子端坐在皇上下首,仪态威严,举止优雅。
良久,一名老大臣抢先站出班来,沉声道:“老臣有本启奏!”
“准!”
此人乃是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名叫郑儒。
郑儒手执芴板,跪奏道:“老臣有奏折面呈皇上,所言之事,乃‘请黜太子疏’,请皇上御览!”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各大臣表情各异,大殿之内顿时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终于发动了么?酝酿了如此之久,皇上与太子之间的争斗,今日开始,便渐渐浮于表面了?众人都是老奸巨滑之辈,自是明白,若无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郑儒断不可能上这道奏折,更不可能当着太子和文武百官的面,弹劾太子。
只是……皇上有把握么?
众大臣议论的同时,纷纷将目光投向龙椅上高高端坐的皇上,和坐在他下首,面色已变得僵硬,仍不得不维持风度微笑着的太子。
宝台下的小黄门走上前来,将他手中的奏折接过,然后恭敬的呈给皇上。
皇上翻阅着奏折,满脸肃然,一言不发。
郑儒在殿下继续道:“老臣参劾太子,其过有四:其一,私结朋党,其二,德行不佳,其三,篡权乱军,其四,圈地占田。”
“早在十年前,太子被册立以后,他便与京中大小官员四处串联,去年太子监国以来,更是大肆结党,排斥异己,打击同僚,趁潘党除灭,朝堂空虚之机,大肆提拔亲信无能之官员,致使朝堂风气大变,隐现当年潘逆独霸朝堂之相。”
“太子府中,豢养美艳歌姬舞女数百人,太子每日与其纵情欢淫,声色犬马,其荒淫无道之举,将来恐非有德之明君也。”
“自太子监国以来,军政要务集于一身,本无甚不妥,可太子未得圣旨,便妄图在拱卫京城的四军之中安插亲信将领,其行不知有何居心。”
“老臣经过查访还了解到,太子被册立的十年之中,以权势强行圈地上万顷,致使数万百姓流离背井,无家可归,甚至卖儿卖女,易子相食……”
“……太子无德乱行,荒淫无道,将来若即位为帝,实非我朝万千百姓之福,故此,老臣请求废黜太子,另立储君。”
郑儒的话掷地有声,如同平静的湖泊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顿时朝堂大哗,满朝文武在震惊的同时,也被这突然发动的争斗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金銮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太子铁青着脸,紧紧握着拳头,怨毒的盯着殿下跪着,满面凛然的郑儒。
众大臣无一人出声,他们面含震惊之色,在默默消化这件骤然而至的大事。
鸦雀无声的大殿,只有隐隐约约的鼾声一起一伏,节奏稳定而连绵……
鼾声?
众大臣悚然一惊,愕然回头循声望去,却见离大殿门口不远的柱子边,京城守备将军,身负督察百官之责,世袭忠勇侯爷任逍遥任大人,正倚着柱子,睡得香甜酣然,面露淫荡的笑容,嘴角甚至流下一线晶莹剔透的口水,不知在做着什么美梦……
“任逍遥!你太放肆了!”皇上狠狠的一拍龙椅的扶手,怒声大喝。
皇上的怒喝,如同晴空一声炸雷,在静谧的金銮殿上回荡不绝。
正倚着柱子睡得酣畅香甜的任逍遥被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倒头栽到地上。
“谁?谁叫我?”任逍遥揉着惊恐的眼睛,茫然四顾。
见任逍遥这副惫懒的混帐模样,皇上气不打一处来,大怒道:“朕在叫你,给朕滚过来!”
任逍遥吓得顿时一个激灵,连滚带爬抢出班来,悲怆大唿道:“皇上皇上,微臣冤枉!微臣是清白的……”
众大臣愕然,郑儒正在弹劾太子,你跟太子八杆子打不着,你叫什么冤?
皇上却早已知道任逍遥的老毛病,任何事情,甭管弄没弄明白,先喊冤再说,这是任逍遥的生存保命法则之一。
皇上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大喝道:“给朕闭嘴!”
“不是啊,皇上,真的不关微臣的事,微臣是清白的……”任逍遥犹自沉浸在喊冤中不能自拔。
“再装模作样,朕便责你廷杖了。”皇上脸色铁青。
任逍遥闻言浑身一抖,立马停了哭嚎,整了整衣冠,一本正经的跪下,没事人似的沉声道:“是,皇上,微臣知错了。”
满朝文武皆报以鄙视的目光。这什么人呐!太不着调了!
“任逍遥,你既然出了班,便说说你的看法吧,郑儒参劾太子四大过错,并请废黜,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任逍遥一楞,原来是这码事儿,接着又是一惊,参劾太子?皇上这么快便发动言官了?
所谓朝争,若非有必胜的把握,一般都不会直接在朝堂之上面对面的撕破脸的,平时互相不对付的人,就算当面恨不得捅你刀子,表面上也不得不装出一派和气的模样,对政敌虚与委蛇。任何争斗若摆上明面,那就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难道皇上竟有必胜的把握?
再看看坐在皇上下首,满脸铁青目露怨毒之色的太子,任逍遥心中又是一凛。转了转眼珠子。道:“皇上,微臣以为……太子无甚大错,不必废黜。”
“什么?”此言一出,不但是大臣们。连皇上都面露惊愕之色,谁也想不到,一向是太子死敌的任逍遥,居然会公然为太子说好话,他今儿这是吃错药了?
太子也面露异色。颇有些意外的盯着任逍遥。
“任逍遥,说说你的理由。”皇上沉声道,语气不喜不怒,平淡无波。
任逍遥讨好的朝皇上笑了笑,道“皇上,自古长幼有序,废长而立幼,此乃取祸之道,太子乃皇上之嫡长子。不可轻言废黜,所谓四大过错,更是荒谬无稽,乃欲加之罪也,不值一哂。太子监国期间,将朝事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是突显了太子的能力,所以。微臣以为,废黜太子一事。皇上不必理会。”
任逍遥这番话虽然有点不着边际,可大臣们却听出来了,他这是真的为太子说好话,今儿倒真奇怪了,任逍遥这是怎么了?众所周知,任逍遥力捧福王上位,按说以任逍遥那并不太高尚的人品,此时正该落井下石才对,怎会掉过头来为太子说好话?老鼠给猫求情,这码子事儿,怎么透着一股怪异味道?
任逍遥话音一落,殿内议论之声纷起。而任逍遥本人却神色如常的直起腰板,没事人似的左右张望,却见胖子站在文官列班的前两排,正用极其幽怨的目光,满含指责的看着他。如同被人抛弃的怨妇一般凄然欲泣。
任逍遥一阵恶寒,头皮直发麻,死胖子,你就不长点脑子?
任逍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给他使了个放心的眼色。
胖子收到任逍遥的目光,不由一楞,接着若有所思,眼皮迅速的耷拉下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言不动。
“皇上,老臣附议任大人。”
“老臣亦附议,废长立幼,实不可为。”
“…………”
“…………”
不少大臣也站出来搭腔,他们有的是太子的心腹,也有的纯粹是站在祖制的立场,任逍遥一番话之后,朝堂的整个风向都变了,不利于太子的言论渐渐消失。
以郑儒为首的倒太子派神色怨忿,不解又不满的盯着任逍遥,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上将众人的反应瞧在眼里,又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太子,随即淡淡道:“太子监国乃是朕的旨意,太子也无甚大错,废黜一事,暂不必提,退朝吧。”
于是,一场蓄谋好的废黜风波,在任逍遥的干预下,却意外的流产了。众大臣摇着头,满怀疑惑的退出了金銮殿。
太子离开之前,特意向任逍遥笑了笑,以示感激,笑容显得有几分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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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皇上正无力的躺在书案旁的软榻上,面色苍白,虚弱的喘着粗气,语气却异常火爆的大骂。
“你……你这个混帐!说!为何在朝堂上胡搅蛮缠,弹压废黜太子之事?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朕要砍你的脑袋!”
皇上气得浑身直颤,连花白的胡须都禁不住抖了起来。
任逍遥习惯性的一缩脖子,苦着脸道:“皇上,您消消气,您身子不好,可别气坏了……太子废不得啊,至少现在废不得,此时若废,朝堂必有祸事……”
皇上神情一凝,沉声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任逍遥小心的看了看皇上的脸色,低声道:“皇上,微臣前几日跟您说过,太子在京城之外的某处秘密训练了一支军队,这支军队到底有多少人,装备如何,训练怎样,领兵者是何人,咱们对这些一无所知,更何况太子与边军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此时若废了太子,不但不能给朝臣和天下百姓们一个说法。反而容易将自己给搁进去,您知道,赔本的买卖是做不得的,微臣……微臣实在不知,皇上您……您这次为何如此急于求成?这不像您的风格呀。以前您都是老奸巨……咳咳。老谋深算的。”(未完待续。。)
363.
皇上神色渐缓,捂嘴咳了两声,接着叹了口气,神色郁卒道:“你说的这些。朕何尝不知?罢了,朕刚才不过是泄一泄怒火,你做得没错,是朕错了……”
任逍遥陪笑道:“哪能呢,皇上永远是正确的。微臣只不过是给皇上提了个醒而已,在微臣心目中,皇上一直都是高瞻远瞩,高屋建瓴,高深莫测……”
“行了行了,把你的马屁收起来吧,朕消受不了……”
皇上沉沉的叹了口气,浑浊的老眼定定的望着门外层层叠叠金瓦红墙的宫殿,目光苍凉而绝望。就像一位溺水的老人,正拼命在浮沉间寻找救命的稻草。
“知道朕今日为何大反常态,如此心急的废黜太子么?”
“前些日子,宫里的御医们给朕会诊,他们已经断言。朕……可能只有一个月左右的寿命了……”
“什么?”任逍遥大惊失色,脸上顿现焦急之色:“皇上,别开玩笑啊,微臣胆子小。受不得惊吓……”
“朕会拿自己的寿数来开玩笑么?”皇上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咳嗽了几声。尽显龙钟病态。
“这几日上朝,几乎都是太监们把朕抬上龙椅的,朕担心……也许明日,朕便倒在了床榻上,再也起不来了……”
任逍遥怔怔的看着皇上,想起以前皇上待他的种种好处,不由双目涌上一阵湿意。前情尚在目,斯人却即将驾鹤西去,想到这里,任逍遥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傻孩子,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哭什么……”皇上面色苍白的瞧着他,脸上却满是慈祥的笑意。
“没……没哭,风大,沙子吹进眼里了。”任逍遥嘴硬道。
似乎不想让二人沉浸在这种悲伤的气氛中,皇上继续道:“……所以,朕才如此着急废黜太子,因为时间不多了,朕若身死,诸皇子野心勃勃,天下必将大乱,百姓们又将陷于刀兵战火之灾,而朕的这几个皇子,也必同室操戈,手足相残,这是朕最不愿看到的。所有这一切的因由,完全都是太子这个名位而引起,所以朕必须在死之前,抓紧时间将此事安排妥当……”
“现在的关键,便是找出京城外太子掌握的那支军队的具体位置,在太子还未来得及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前,彻底的剿灭它!”皇上说到这里,浑浊的老眼勐然睁开,精光暴射,杀意凛然。
“微臣已将影子的所有人手全都派出去了,想必这几日会有结果。”
皇上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胸膛急促的起伏着,仿佛不堪重荷一般,无力的躺在龙榻上,喘息道:“若一时找不到,也要预先做好防范,朕昨夜已秘令冯仇刀的龙武军,和韩大石的龙襄军连夜拔营,向京城任向推进,驻扎在离京城只有数里之遥的城外,若有变故,他们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驰援京城。这也是朕今日为何敢命人参劾太子的原因。”
皇上忽又睁开眼,盯着任逍遥道:“任逍遥,近来京城危机重重,你要保护好你的家人和宓儿,莫要令他们受到伤害才是……”
任逍遥含泪点头笑了笑,道:“微臣也会保护好皇上,不令您受到伤害。”
皇上闻言笑了,笑容满是欣慰。
出了宫,任逍遥心中仍沉甸甸的。皇上眼看快驾崩了,回首往事,这位看起来好象时刻凶巴巴,时刻在呵斥训斥他的皇上,其实一直在用他自己的任式,默默的对他好,默默的支持他,甚至容忍他经常闯下的小祸,犯下的小错,更多的时候,他并不像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一位孤独而倔强的老头儿,毫无原则的宠溺着他的晚辈,虽然强势,但心地依然善良。
回过头,任逍遥望着渐渐闭合的宫门,沉沉的叹了口气。仟芸在宫里陪着皇上,虽然大家都不说,可他们彼此都知道,她这是想陪她的父皇安静的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希望她在宫里不要太悲伤了,心头同样悲痛,任逍遥竟也找不出话去安慰她。
回到府里,嫣然正在卧房内拨着算盘珠子清帐。昔日琴棋书画皆是京城一绝的才女,如今嫁与商人妇,使起算盘来却也有模有样了。
看到这幅恬静安然的画面,任逍遥心头不由浮起淡淡的温馨,悲痛的心情稍稍缓解。来者可追。自己将来也会老。也会像皇上那样病入沉疴,然后慢慢死去,人生短短数十载,若能与心爱之人一起白头偕老。便是死了,也是嘴角含着幸福的轻笑吧?
“不许动!打劫!把衣服脱了,本土匪只劫色,不劫财……”任逍遥悄悄绕到嫣然身后,一把抱住她。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道。
嫣然吓了一跳,随即听出任逍遥的声音,顿时格格直笑。
“夫君别闹,妾身在盘帐呢……”嫣然娇笑躲闪。
“盘什么帐呀,这种事儿交给手下人去办嘛,你只管掌握大任向就行,要不然手下养那么些人,都是吃干饭的么?”
嫣然不高兴的嘟嘴道:“什么吃干饭的呀,夫君交给我打理的青楼。手下几个管事都挺能干的呢,以后可别这么说他们了。”
这时下人来禀,福王殿下请任逍遥去秦淮河边的雅叙楼。
任逍遥不用猜就知道,这小子沉不住气,打算问他为何在朝堂上帮太子说话了。
“这家伙的脑含量莫非全长到肥肉里去了?现在都还没明白我的用意。对他的智商终于有了新的认识……”任逍遥不满的一边咕哝一边往外走去。
“侍卫!走!”
“大人,去哪?”
任逍遥酷酷的打了个响指:“天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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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叙楼其实是一座建在秦淮河边可以欣赏江景的茶楼,文人雅士们聚会吟诗一般都会选择此楼,说得好听叫附庸风雅。说得不好听,无非就是任便他们吟完诗后。直接登上画舫召妓。
好象两种说法都不太好听?
任逍遥到雅叙楼的时候,胖子已经灌了一肚子茶水,本就圆熘熘的肚子,更显得饱满充实,这要给他一把九齿钉耙,他都不带化妆的。
走进以屏风相隔的的雅座,胖子一见任逍遥,如同见了亲人般,挺着圆熘熘的肚子便朝他滚了过来。
任逍遥吓得急忙扶住他:“慢点儿,慢点儿,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伤着肚里的孩子怎么办?”
胖子满头黑线:“…………”
“任兄,现在可怎么办呀!我可急死了,太子估计快坐不住了,咱们得想想办法呀……”胖子急得像颗球似的原地团团转。
任逍遥大奇:“咦?你不怪我早上为太子说话?怎么问都不问我一句呀?”
胖子一楞,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呵呵,不怪你,我知道你有目的的,为的就是稳住太子,拖延他起兵的时间……”
任逍遥大惊:“这才半天不见,胖子你吃灵丹妙药啦?怎么脑子忽然变得如此灵光?这么复杂的问题居然能想明白,真是不简单呐……”
胖子苦笑道:“任兄,你就别埋汰我了,这么复杂的问题……咳咳,当然不是我想明白的……”
任逍遥如释重负,确定了,还是以前的胖子。
胖子笑道:“我给任兄介绍一位故人,此人任兄也是认识的……”
任逍遥恍然,合着胖子请到了高人,难怪能看清自己的意图。
正在这时,雅座的屏风后传来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声音又软又糯,令人甜腻欲绝。
“你喜欢我吗?”女人深陷爱河的声音。
“喜欢。”男人满含情意。
“那你喜欢我什么呀?”
“我什么都喜欢。”
“那什么是什么呀?”
“什么就是全部。”
“全部什么呀?”
“全部都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呀?”
“什么都喜欢。”
“…………”
“…………”
(无限循环中……)
任逍遥和胖子坐在屏风的另一面,兄弟俩冷得像冬天里的寒号鸟,各自不停的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这情话说的,真他妈提神!
任逍遥努了努嘴,不可置信道:“别告诉我你介绍认识的就是这俩货啊,我立马派侍卫把他们扔秦淮河里去,正好路不远,省力气。”
胖子急忙摇头,神情茫然。
既然不是熟人,任逍遥就不客气了,狠狠的敲了敲屏风的木框,朝屏风后面正沉浸在爱河不可自拔的狗男女大喝道:“喂!你们俩都给老子闭嘴!要腻歪滚到客栈开房去,别他妈在公共场所恶心人!”
任逍遥吼过之后,屏风后面立马就安静下来,半晌没发出声。
任逍遥这才扭过头,板着脸对胖子道:“明儿我得给皇上提个建议,建议给咱华朝的律法里加上一条,像这种陶冶了自己,恶心了别人的人,罚款!重重的罚款!罚到他惜字如金为止。”
胖子苦笑道:“任兄,此楼叫雅叙楼,你这……也太不雅了吧。”
任逍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雅,你雅不可耐!”
“甭废话了,赶紧把你要介绍认识的高人请出来吧。”
胖子神秘的朝他一笑,然后朝屏风外拍了拍手,只见一位高高瘦瘦,身穿略显陈旧的灰色儒衫,面带微笑朝二人走来。
任逍遥一见此人,顿时两眼发直,定定的望着此人半晌,忽然拉起胖子的手,大叫道:“快跑!咱俩在书院旷课一年多,东窗事发,
陈夫子来逮人了……”任逍遥和胖子是明道书院的学生,包括现在也是,只要教授他们课程的夫子没亲口表示他们已学有所成,他们在夫子面前就还得是学生的身份。哪怕这两位不思进取的学生如今一个是亲王之尊,另一个亦是名满天下的朝廷大官。
所以任逍遥看到陈夫子的时候,不由一阵心虚。
读书的时候他当然不算个好学生,甚至连皇帝下道圣旨,他都得要别人帮他翻译成白话文才能听懂。更过分的是,当他做官以后,立马便离开了书院,挥一挥衣袖,走得潇洒无比,连招唿都未曾打过。
陈夫子站在任逍遥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眼中的欣赏之意,一如当年任逍遥从容对上他出的对联时他望着任逍遥的眼神。
他穿着略显陈旧,洗得有些发白的儒衫,头发一丝不苟的挽成髻,然后用文士任巾扎起,脸上时刻露着儒雅的笑容,只是笑容之中略显几分沧桑。
胖子见任逍遥心虚的模样,笑道:“任兄,陈夫子可不是来逮咱们去上课的,他是我特意接到府上帮我出谋划策的,呵呵,你不总说最贵的是人才吗?陈夫子可是个大大的人才啊!”
陈夫子摆摆手,笑道:“不敢不敢,京城
卧虎藏龙之地,大隐于市者甚多,我岂敢妄称‘人才’二字,只是为福王和任大人出几个小主意,呵呵,不值一哂。”
任逍遥恍然,原来胖子已将陈夫子请到府上做了他的幕僚,难怪……
陈夫子说完,笑吟吟的望着任逍遥,拱手道:“任大人,书院学成,别来无恙乎?”
任逍遥吓得一激灵,赶紧伸手拦住了陈夫子施礼,苦笑道:“陈夫子,您这不是扇学生的耳光么?哪有老师向学生施礼的?这事儿传出去,朝廷那帮吃饱饭没事干的言官们,不知又要上多少道奏折参劾我了……”
陈夫子见任逍遥如今身居高位,还对他如此客气,不由更加欣慰,捋了捋胡须,笑道:“那我还是叫你的名字吧,任逍遥,当年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然非池中之物……”
任逍遥笑道:“我当然不是,池中之物那是王八……”
陈夫子大汗:“……”
胖子笑道:“夫子别理他,这家伙向来不着调惯了,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陈夫子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二位年轻人,心头不由泛起几分自豪,曾几何时,当年书院里调皮捣蛋,学业不精的二人,如今已是华朝炙手可热的权势人物,左右朝局,睥睨天下,当年给他们授课之时,可曾想过二人会有今日之荣耀?
看着福王和任逍遥,陈夫子目露欣赏,纵声笑道:“秦淮声逐影。”
胖子和任逍遥相视一笑,齐声对曰:“妓院浪翻天。”
这个当年任逍遥对上的对联,如今再次重温,三人相望之后,不由哈哈大笑。
良久,陈夫子喟叹道:“你二人书院求学之时,何曾想过有今日?不简单,也都不容易啊!特别是任逍遥,听说你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为百姓消弭了不少灾难,华朝有你,蒙天之幸也!”
任逍遥谦虚道:“这不算什么,呵呵,都靠大家的帮忙,不然我也成不了事,正所谓:‘一人独叫不是春,众人齐**满园’……”
陈夫子脸一黑,叹道:“可惜学问仍无半点长进,悲哀啊……”
任逍遥脸红:“……”
三人落座,胖子又不着痕迹的介绍了一下陈夫子的生平。原来陈夫子年轻的时候居然还是头甲前百名的进士出身,入朝为官后,由于不懂逢迎上司,又看不惯潘尚书在朝堂内一手遮天的跋扈,于是愤而辞官,隐入书院,甘心平凡的当了一名授业的老师。
胖子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跟陈夫子闲聊,发现他谈吐不俗,而且对当今天下的时政,治军,改制,民生等等很多问题上,有着独到超然又切实可行的见解,欣喜之下,胖子便三顾茅庐,执意请夫子出山帮忙,碍于当年是他的学生,再说陈夫子一直对任逍遥的印象也不错,于是便答应住入胖子的福王府,暂任幕僚,帮胖子出谋划策。
陈夫子看向任逍遥,笑道:“你自从做官之后,我便一直暗中关注,见你一路走来磕磕绊绊,跌跌撞撞,我都为你捏了不少次冷汗,纵观你之作为,无一不是险中求胜,稍有偏颇,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任逍遥,你缺谋略,少血勇,但不得不承认,你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好得连我都忍不住嫉妒……”
任逍遥谦虚笑道:“陈夫子你可千万别夸我,再夸我会骄傲的……”
二人满头黑线,你运气好而已,这是夸你吗?
陈夫子又转过头看着胖子,道:“福王,如今京城内暗潮汹涌,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你有意太子之位,切莫轻举妄动,今日早朝,任逍遥为太子说好话,免了太子当朝被罢黜的命运,他做得很对,此时必须要稳住太子,若今日在朝堂之上真将他废黜了,太子必将横下心来,起兵逼宫,如今万事皆未备妥,你们的能力,还不足以对抗太子的强势。唉,皇上向来深谋远虑,我一直想不通,今日他为何如此沉不住气,非要这么急着废黜太子呢?”
任逍遥张了张嘴,想说那是因为皇上命不久矣,急着在他死去之前,将后事安排妥当,想了想,却还是忍住没有开口。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说为好。
陈夫子接着道:“……若要顺利废黜太子,就必须要清楚的了解他的实力,然后将他的羽翼剪除,至少要剪除大部分,如此,将来在朝堂之上,再提废黜之事,福王和任逍遥你们二人也可从容应对了。所以,我的愚见是,与其坐而等,不如起而行。”
“起而行?”任逍遥与胖子互视一眼,目光中满是不解。
“对,起而行,主动出击。不能等太子从容布置好了,你们再去与他对抗,那时你们的胜算就太低了,只有趁他还在布置期间,给予他当头一击,大事可定矣。”
任逍遥疑惑道:“怎样给他当头一击呢?”
陈夫子笑了笑,眼中闪过几分狡黠:“太子所图者,当然是皇帝之位,你们不妨在这上面多作文章,想想法子,当一个人饿极了的时候,在他面前摆上一张香味扑鼻的大饼,就算他知道吃这张饼会有危险,但他还是会铤而走险,有时候,对某件事物的**太过强烈,往往会丧失他原有的理智和判断,这就是你们的机会了。”
任逍遥若有所思道:“你是说,用计或诱或逼,引得他在准备不足的时候,暴露出他的实力去争皇位?夫子,你是这个意思吧?”
陈夫子狡猾地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任逍遥渐渐有所悟,瞧着陈夫子一脸和善的笑容,仿佛没事人似的,慢吞吞的品着茶,任逍遥侧过头对胖子道:“哎,我发现这位夫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呀,文化人都挺阴险的,你觉得呢?”
胖子深有同感的点头:“太对了!幸好咱们不算文化人……”
陈夫子端着茶碗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黑得跟煤炭似的……
这俩混帐学生,说人坏话时难道不知道小声点儿么?
听了陈夫子的一席话,任逍遥觉得大有收获,多日来浑浑噩噩的思路顿时为之一清,难怪胖子如此恭敬的将陈夫子请到他府上做幕僚,此人倒确有几分真本事,一语便道破了整个争权事件的本质。
**,诸皇子争那太子之位,说到底,全是心中的**和野心使然,**能让一个人登上世间最高的巅峰,却也能将人摔进万丈深渊,只要将此心理利用得当,太子,其实并不是那么难对付。
出损招儿本是任逍遥的拿手好戏,他眼珠子转了转,顿时一个缺德的生儿子没**的阴招儿,便在他心中渐渐有了个轮廓。
正在这时,雅座旁的红木屏风忽然被人大力的踹倒,轰然倒地的声音吓了三人一跳,任逍遥更是吓得身子一颤之后,下意识的往桌子底下钻去。
强自镇定下来后,任逍遥定睛看去,却见面前站着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气势汹汹的瞪着他们,领头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大约二十来岁,身穿玄色长衫,剑眉星目,颇有几分英俊,不过此时他的俊脸已扭曲成一团,怒气冲冲的模样,显得狰狞无比。
女的大约二八年华,长得倒也颇有几分姿色,不过颧骨有些突出,而且嘴唇太薄,从面相上看,这是典型的刻薄尖酸之相。
“你们……干嘛?”任逍遥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十几个来意不善的人,结巴道。
领头的男子扫了他们三人一眼,冷哼道:“刚才谁在敲隔壁的屏风,还骂人来着?站出来!”
任逍遥顿时明白,原来这对男女便是刚才在屏风另一面说着恶心死人不偿命情话的那一对,原以为他们识相的走了,没成想这男子大概想在心爱的女子面前表现一下他的英雄气概,于是回去叫人来帮他报仇。
“到底是谁?给老子站出来!妈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骂过呢。”男子骂骂咧咧道。
任逍遥和胖子非常有默契的一齐摇头,一副茫然迷煳的模样。
好汉不吃眼前亏,胖子与任逍遥认识久了,早就从他身上学到了这个非常识时务的优点。
“哎,你的侍卫呢?”胖子靠近任逍遥悄声问道。
“在楼下守着呢,奇怪,这帮人怎么上来的?侍卫怎么没拦着他们……哎,你的侍卫呢?”任逍遥问道。
胖子苦着脸道:“也在楼下呢,唉,这可怎么办?我这身子骨可扛不得揍呀……”
任逍遥瞪了他一眼:“怎么办?先投降吧,这还用我教么?”
胖子惊道:“你是朝廷命官,我是堂堂王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去给这小子投降?不干!我情愿被他们揍死!”
任逍遥不怀好意的瞧了陈夫子一眼,嘿嘿笑道:“要不,让咱们的老师先帮咱们投降一下,我下去搬救兵,我觉得他比你扛揍……”
胖子无语问苍天:“……”(未完待续。。)
364.
男子见任逍遥和胖子二人若无其事的自顾聊天,似乎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不由大怒,一挥手,便命家丁们上前动手。
“慢着!你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纵奴行凶,还有王法吗?”陈夫子看不过去了,书呆子的执拗脾气一发,向前跨上一步,凛然喝道。
任逍遥叹了口气,随即和那男子同时冷哼一声,又同时嚣张的道:“王法?我就是王法!”
奇的是,二人居然异口同声,而且一字不差,连嚣张倨傲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任逍遥说完脸一垮,飞快的窜到陈夫子身边,控诉道:“夫子,听到了吧?听到了吧?这就是京城纨绔子弟的心声啊……”
陈夫子愕然,胖子愕然,众人尽皆愕然……
男子被任逍遥如此戏弄,顿时大怒,愤恨的盯着任逍遥,眼睛似要喷出火来,嘶声吼道:“上!给老子把这家伙废了!”
任逍遥大惊,像个被流氓骚扰的良家妇女一般,双手捂胸,尖叫道:“你们想干什么?”
见众恶仆狞笑着边挽袖子边围住了他,任逍遥大叫道:“且慢!”
男子走上前,将身旁的女子搂在怀里,得意而不失炫耀的冷哼道:“怎么?有什么遗言吗?”
妈的!这家伙小人得志的嘴脸太可恨了!跟老子简直一模一样!
任逍遥暗暗咬牙,随即板着脸,正色道:“清平盛世,朗朗干坤,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讲道理呢?一定要打个你死我活……”
话未说完,任逍遥便发动了卑鄙的偷袭,忽然抬起右腿冲着男子的腹部狠狠踹过去,只听一声惨叫,男子那明显被酒色掏得有点儿虚的瘦弱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一丈远,口吐白沫躺在地上直抽抽。
任逍遥心满意足的收回腿,脑海里想起前世的一部电影《东成西就》,洪七公跟欧阳锋比武时有一句经典台词:“我好久都没有踹得这么爽了……”
众家丁见主子忽然受袭,顿时大惊,二话不说便朝追打过去。
任逍遥大叫一声,将一只茶碗往窗外楼下一扔,接着,在众人的目注下,英勇的开始……抱头鼠窜。
十几个家丁顿时撵猫追兔一般,满茶楼的追着任逍遥,可惜论起逃命功夫,任逍遥颇有几分火候,众恶仆追了他半天,连他的衣角都没捞着,反倒将茶楼内的桌椅茶碗茶壶打烂一地,茶楼的掌柜和客人们纷纷抱着脑袋飞快的跑下楼去了。
胖子和陈夫子急得团团乱转,拉着这个,扯着那个,还是帮不上什么忙,不由频频望向楼梯口,那帮侍卫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上来?
众恶仆见任逍遥放倒了他们的主子,他自己却毫发无损,仍在茶楼上哇哈怪叫着满地逃窜,不由气得须发齐张,正挽着袖子打算抄家伙,这时只听得楼梯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众人愕然望去,任逍遥等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侍卫们终于上来了。
侍卫们上楼后,发现任大人正被人撵得满茶楼四窜,纷纷又惊又怒,暴喝一声,上前便冲着恶仆们一顿痛揍,眨眼的功夫,十几个家丁恶仆便毫无悬念的被放倒一地。
侍卫满脸惭愧的走上前来,朝任逍遥抱拳道:“大人恕罪,属下来迟,令大人受惊了……”
胖子和陈夫子赶紧围上来,关心道:“你没事吧?”
任逍遥摇摇头,脸色已变得铁青,妈的!这家伙害老子不得不又一次逃命,太没面子了,这仇说什么都得报!
男子仍趴在地上直哼哼,身旁的女子正惶然的摇着他,神情颇为惊恐焦急。
任逍遥笑眯眯的走到男子面前,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脸道:“哎,哎!醒醒!地板凉,当心感冒。”
男子早在众狗腿动手时就醒了,任逍遥那一脚踹得虽狠,闭一会儿气也回了神,他见一群人被任逍遥的侍卫收拾得干干净净,又见侍卫们穿着统一的禁军服饰,顿时吓坏了,赶紧闭着眼躺在地上继续装死。任逍遥见他唿吸平缓,额角冒汗,眼睛虽闭着可眼睫毛还在轻轻颤动,任逍遥心里冷笑,这小子竟然给我来这招儿,老子不知玩过多少次了!论装死充楞,老子是你祖宗!
他慢慢凑近男子耳边轻轻道:“你再给老子装死,老子就把你裤子扒了,用刀子在你屁股上刻两只大王八,你信不信?”
男子吓的身子一颤,像踩着尾巴的猫似的弹起身来,表情已完全不复刚才跋扈嚣张的模样,语带哭腔的道:“你还想怎么样啊?打也打了,气也出了,难道还要我赔钱不成?”
任逍遥闻言眼睛一亮,本来都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他,这败家子倒自个提出来了。
“这位老板,贵姓啊?”任逍遥笑得像刚从天堂下来出差的天使,和善如春风。
男子哭丧着脸道:“我叫杜宣,我爹是户部尚书杜松君……”
杜尚书的宝贝儿子?任逍遥大喜,这只肥羊可鲜嫩得紧呀,而且还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不狠狠宰他一刀,如何对得起老天爷苦心安排的剧情?如何对得起家国天下?
杜宣提到他老爹后,忽然一楞,接着语气又变得狂妄起来:“对啊,我爹是户部尚书,你们竟敢打我,不要命了?”
任逍遥神色如常的微笑着,突然脸色一变,一巴掌狠狠甩到杜宣脸上,森然道:“杜公子,你是不是还搞不清楚状况?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下?”
杜宣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横行京城这么多年,头一次发现老爹的名头竟然不管用,他捂着腮帮,一脸不知所措。
任逍遥见一巴掌甩下去收到了效果,于是收起了凶狠的表情,笑得如同天官赐福般和善:“杜公子,看来你终于搞清楚状况了,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杜公子一表人才,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大的俊杰。”
杜宣捂着腮帮子,惊惧的望着任逍遥,嗫嚅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户部尚书的名头居然毫无惧意,丝毫没将他老爹当回事,面前的这几人身份不简单呐。杜宣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今日这事儿,是不是给老爹惹祸了?
任逍遥欣慰的笑了,搭着杜宣的肩膀,亲热的道:“总算问到重点了,咳咳,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名叫任逍遥,你应该听说过我吧?”
丝毫不顾杜宣惨白得像死人般的脸色,任逍遥和善无比的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胖子,热心的介绍道:“这位白白胖胖的憨厚胖子呢,呵呵,是当朝福王殿下,皇四子,他旁边的那位飘逸出尘的中年帅哥呢,则是我和福王殿下的授业恩师……”
杜宣越听脸色越白,到最后已经无力的瘫软在地,呻吟出声了。
任逍遥笑眯眯的朝杜宣竖了竖大拇指,夸道:“你个狗日的真有种,敢惹到我们头上,看来杜尚书在家里天天喂你吃熊心豹子胆吧?杜宣,你麻烦了,你老爹,也麻烦了,你全家,都麻烦了……哎,你觉得我这个排比句用得怎样?佳否?”
严格说来,杜宣和任逍遥其实是同一类人,他们都属于纨绔子弟那一类。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倒不至于,可他们至少都不是善茬儿,普通人不敢招惹。
只可惜杜宣今日有些点儿背,招惹了任逍遥,以任逍遥的性子,自然不会与他惺惺相惜,看在同为纨绔子弟的份上放他一马。
在京城的纨绔圈子里,任逍遥的名头颇被纨绔子弟们忌惮,他们忌惮的倒不是任逍遥为朝廷立下过多少功劳,而是任逍遥此人性子太过卑鄙无耻,一旦招惹了他,或是被他招惹上,后果很严重,要命倒不至于,破财却是免不了的,倾家荡产也有可能,当年京城富商排名第二的吴家,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吴家公子招惹了任逍遥,后果就是吴家的家产开始严重缩水,如今吴家在京城连三流商家都算不上了。
今日杜宣带着家丁恶仆追打任逍遥,按任逍遥的说法,他麻烦了。
想到这里,杜宣吓得面无人色,睁着惊恐的双眼,瘫软在地上唿哧唿哧直喘粗气,一开始想在女子面前表现英雄气概的他,现在已顾不得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出丑,像个可怜虫似的,惊惧而又乞求的望着任逍遥,浑身止不住的颤栗抖索,他很明白,任逍遥的话说得没错,自己给老爹和全家惹祸了,而且这个祸貌似还不小。
“草民……草民不知福王殿下和任大人在此,请……请……”
杜宣请了半天也没请出来,面色苍白的跪在地上,他这辈子还不习惯说求饶的话,所以一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任逍遥蹲下身子,和颜悦色地笑道:“请请请,请什么呀?你是结巴?”
杜宣慌忙摇头:“不……不,不是。”
任逍遥不高兴的皱眉:“不不不,还说不是,瞧你结巴得如此严重,干嘛还不承认?”
杜宣又慌忙点头:“是……是是,我是结巴……”
任逍遥满意的笑了,朝他身旁的女子努了努下巴:“你媳妇儿?”
女子局促不安,紧紧的拽着杜宣的衣服,想躲到他身后。
杜宣看了那女子一眼,摇头道:“不是。”
“你小妾?”
“也……不是。”
“你姘头?”
杜宣迟疑了一下,终于点头道:“算是吧……她是秦淮河画舫上的……”
任逍遥笑吟吟的俊脸忽然一沉,冷哼道:“你为了讨窑姐儿的欢心,就要揍我们一顿?你说我们冤不冤呐?”
杜宣脸一垮,哭丧道:“任大人,我错了,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看在家父与您同为一殿之臣的份上,放过我吧……”
任逍遥笑道:“放过你?你知道殴打亲王和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吗?”
杜宣颓然点头。
任逍遥笑脸一收,转瞬换上一脸愤慨:“还有,你的家丁刚才追打我,害我上窜下跳,狼狈逃命,本官很没面子,这事儿你说怎么办?”
众人闻言恶寒,你自己不要脸,四处逃命,这笔帐居然好意思算到别人头上?
杜宣倒也不傻,闻言反应飞快的道:“赔!草民愿赔银子,给大人压惊……”
任逍遥勃然变色:“赔银子?这是银子能解决的事吗?福王乃亲王之尊,本官亦是二品大员,你以为打了我们,赔几个银子就算了?天下人要都像你这样,把朝廷命官揍一顿,再赔点银子就没事了,那我们这些当官的怎么活?我们辛辛苦苦做了朝廷命官,就是为了挨揍的吗?”
杜宣越听脸越白,惨了!连银子都摆不平,看来这位任大人铁了心想整治我啊,莫非他在朝堂上与老爹结了怨,所以想借机报复?如此,大事不妙矣!
任逍遥仍在口沫横飞:“……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得意什么呀?老子家里的生意做得那么大,乃华朝首富,你们什么时候见我炫耀过,吹嘘过?做人要低调,这个道理都不懂,你有什么资格做纨绔子弟?世上很多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哎,你打算赔多少银子?”
“啊?”杜宣被训得一楞一楞的,根本没反应过来,眼神呆滞的盯着任逍遥。
任逍遥不高兴的一皱眉:“这倒霉孩子!怎么傻乎乎的?你不是说赔银子吗?掏钱啊!还楞着干嘛?”
杜宣被任逍遥话里的一波三折,反复无常弄得有些无措,他脑子转得慢,实在是跟不上这位任大人的跳跃性思维。不过任逍遥的最后一句话他还是听懂了,于是杜宣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从中抽出几张,看了看任逍遥的脸色,又抽了几张,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这点小意思,还请大人笑纳,当是草民给大人赔罪……”
任逍遥接过银票,又瞅了瞅杜宣手中剩下的那一叠,不高兴的道:“就这点儿?”
杜宣一楞,赶紧又抽出几张,塞在任逍遥手里,脸上的笑容都快变成哭相了。
任逍遥脸色稍缓,将银票收入怀中,笑着拍了拍杜宣的肩膀,道:“孺子可教也……”
说着转头望向陈夫子,道:“夫子,这话是这么说的吧?”
陈夫子将任逍遥敲诈勒索的全过程都看在眼里,闻言不满的怒哼了一声,翻了翻白眼,没搭理他。
任逍遥将杜宣从地上扶起,笑道:“杜公子太客气了,这叫本官怎么好意思呢?你知道,本官向来是个宽厚仁德之人,小小误会,咱们就不必再提了,呵呵……”
杜宣闻言,如蒙大赦,擦着冷汗忙不迭的连声道谢。
就在杜宣慌忙向任逍遥等人告辞,由陪伴而来的女子扶着他往楼下走的时候,任逍遥忽然摸着下巴,慢条斯理的道:“……明日本官去贵府拜访令尊杜尚书,公子回去时顺便帮忙说一声……”
“扑通!”
杜宣直楞楞的一头栽倒在地。
一把推开扶他的女子,杜宣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爬起来,顾不得去擦满头大汗,伸手入怀,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银锭都掏了出来,看都不看,一股脑儿全塞在任逍遥手里,哭道:“任大人……不,任大爷!您是我亲大爷!求您了,放草民一马可好?草民再不敢了……”
任逍遥谦虚的摆手笑道:“言重了,言重了,呵呵,本官何德何能,敢做你的亲大爷呀,这事儿你最好先征求一下令尊的意见……”
往手上捧着银票瞟了一眼,任逍遥两眼一亮,展颜笑道:“杜公子实在是个大任人啊,既然令尊杜尚书公务繁忙,本官就不去打扰了,公子,你这就请回吧。”
杜宣这才松了口气,惊疑的看了任逍遥一眼,小心的走下楼去。
任逍遥大略数了数手中的银票,数过后不由高兴得心花怒放:“这家伙身上带的银子不少啊……靠!足有好几万两呢,比老子有钱多了……”
胖子走上前笑道:“恭喜任兄,今日又发了一笔……”
陈夫子皱着眉,沉声道:“任逍遥,你这……可是不义之财啊。”
任逍遥急忙将银票往身后一藏,笑道:“夫子言重了,怎么是不义之财呢?这可是学生上窜下跳逃命换来的血汗钱呐……”
“歪理!歪理!”陈夫子无可奈何,气得直跺脚。
忽然任逍遥笑容一收,走到窗边,皱眉盯着杜宣的背影直发楞。
胖子好奇道:“任兄,你怎么了?”
任逍遥摸着下巴,严肃的思索着,半晌,才道:“我在想,杜尚书掌管户部,肯定贪了不少银子,既然他这么有钱,咱们不如干脆……派人把杜宣绑票,然后写封勒索信给杜尚书,要他个百儿八十万两银子……”
胖子和陈夫子闻言大惊失色:“任兄!万万不可!”
“任逍遥!你……你简直无法无天,气死我了!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任逍遥见二人极力反对,倒也不便再坚持,闻言笑道:“哎呀,二位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随便说说嘛,你们别当真……”
二人刚松了口气,谁知任逍遥喃喃自语道:“……擒贼先擒王,嗯,我还是绑杜尚书好了,这样既干脆又直接,不信那老家伙不给钱……”
“扑通!”
“恩师!恩师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
※※※
江南,扬州府城外。
坐落在运河边的一处不起眼的庭院,春暖花开,院外沿河栽种的垂柳已渐渐抽出了新枝,枝条上新叶茸茸,错落而有序的垂下河滩,点缀着江南的一片绿意盎然。
庭院很普通,普通得外面的人经过时根本不会多看一眼,脱漆陈旧的大门,斑驳寒酸的围墙,这样的院子江南之地随处可见,平凡得如同一滴汇入了大海的水一般,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庭院内是一间如同大殿般的屋子,屋子的地板由汉白玉铺就,光滑而庄重。空荡宽敞的前厅,一道华贵厚实的珠帘帷幕,将它隔成了前后两个部分。
杨成老老实实跪在前厅,低头垂目,大气都不敢出。
继扈云生任务失败,被主上处死之后,杨成便接替了他的位置,他和扈云生一样,都是匍匐在主上脚下的一条狗,他们同样的忠心耿耿,不同的是,扈云生是条不中用的狗,主上对他很失望,所以扈云生死了。
而他杨成,却是一条比扈云生更凶狠的狗,他比扈云生更残忍,更狡猾,主上令旗一指,他便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主上交付的命令,不死不休。
此刻他跪在前厅,不言不动,静静的等候帷幕后主上的问话。
“活动在扬州城里的那些影子,大概有多少人?”帷幕后的主上开口问道,声音低沉,平静如水。
“回主上,那些影子是分批而来,第一批大约三十多人,他们扮成商人,车夫,商号伙计,一入城便四下查访,动作很小,不易察觉,事隔几天,扬州城又来了一批影子,大约五六十人左右,也是扮成各种角色,不着痕迹的在扬州城四处活动,如今连扬州知府衙门都在他们眼线布置之下了……”
“必是赵俊供出了扈云生,从而引起了影子的注意,他们循着线索找来了。杨成,吩咐下去,所有人手撤离扬州,不要留下任何线索。任逍遥若想顺藤摸瓜,找出我这个幕后主使,无异于大海捞针,让他们白费功夫去吧!”
“是!”
“京城如今形势如何?”良久,低沉的声音响起,冷森刺骨。
“回主上,京城已现乱象,有传言说,皇帝有易储之心,所以诸皇子四处活动,拉拢大臣,巴结皇帝,为争新储君之位而造势。”
“哼!”帷幕后的主上冷笑一声,“那几个废物,以为当太子那么简单,拉几个大臣就行了吗?太子如今反应怎样?”
“太子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已开始暗中筹备,形势对他很不利,属下猜测,太子近期很有可能勾结边军和他私练的新军,率军逼宫,逼皇帝传位。”
“打探到他私练的新军目前在哪里了吗?”
“属下无能,目前仅只知道那支军队在京城郊外,可具体位置,人数和训练程度等等,皆一概不知……”
“尽快查探,知道得越详细越好,我想看看,太子的手里,到底掌握着多大的实力,希望这位即将被废的储君不要让我太失望,哈哈……”
“是!”杨成磕头叩拜道。(未完待续。。)
365.
“福王和任逍遥最近有何异动?”
“福王深居简出,埋头打理吏部,极少与大臣来往,不过属下已探知,结交大臣之事,完全是任逍遥在帮他办,任逍遥以打通贺兰山商路,为君解忧为由,聚集了一批大臣合伙做买卖,以此来达到他为福王拉拢大臣的目的……”
“打通贺兰山商路?”帷幕后的主人明显怔了一下,接着冷笑道:“此人倒是颇有些小聪明,这种掩耳盗铃的法子都被他想到了,哼!还有吗?”
“还有,前几日他奉命接管城防军,巡营的时候,以顶撞主将为借口,斩了城防军副将沈信,以此立威,沈信乃太子心腹,据太子府的细作报告,太子知道此事后,脸色铁青,却不发一语,而且以后也再未提起此事,对任逍遥仍是客客气气……”
帷幕后的人沉默不语,良久,才低声道:“太子要起兵了,可能就在最近几日,你将人手都派往京城,搜集情报,无论大小事情,一律报来。”
“是!”杨成恭声应道,接着嘴唇嗫嚅了一下,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你有话要说?”
杨成一惊,将头磕在地上,恭声道:“恕属下多嘴,主上,如今京城一片混乱,主上若欲图大事,此时正是绝好的良机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要太子一起兵,主上便可竖起勤王的大旗,召集各路大军,兵围太子……”
“闭嘴!你懂什么!时局尚未明朗,我若仓促行事,岂非跟京里的那几个蠢货一样了吗?”
“属下多嘴,属下该死!”杨成当即便刮了自己两耳光,然后将头深深磕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前厅又陷入沉默,良久,帷幕后的主人开口道:“我估计皇帝确有易储之意,而且新储君的人选,多半便是那一直老实憨厚的福王了,杨成,派人去京城,密切注意福王和任逍遥的动向,寻个机会,暗中刺杀福王,哼!我很想看看,当皇帝知道,他属意的新储君被人杀了,不知会作何反应?会不会气得一命呜唿?哈哈,哈哈哈……”
笑声嘶哑,如夜枭鸣啼,令人不寒而栗。
杨成强忍心头恐惧,恭声应是。
※※※
京城,太子府。
空荡的后殿内,案几上的红烛忽明忽暗,衬映着太子的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一如京城的局势般诡谲难明。
范瑞坐在太子的对面,嗫嚅着嘴唇,几番犹豫,终是不敢开口。
良久,太子深沉的笑了,目光带着几分阴森,淡淡道:“先生可有话要说?”
范瑞忙拱手道:“殿下……请恕在下多言,四路边军,愿意效忠殿下的只有一路,而城外秘密训练的新军,准备亦多有不足,城防军自任逍遥上任后,变数更多,此时若仓促起事,在下担心……”
太子微笑道:“先生担心孤会步老师潘文远之后尘?”
范瑞忙低头道:“殿下所言正是,殿下,兵者,国之凶器也,伤人亦伤己,还望殿下谋定而后动啊!”
太子沉声道:“先生还少说了两件事,寿王在兴庆府监军多年,想必其羽翼亦早已丰满,孤若起事,寿王必兴兵勤王,还有,先生可还记得绑架任逍遥嫁祸于孤的幕后主使之人吗?孤觉得此人不简单,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孤若起事,恐怕那人必有所动作。”
范瑞闻言神色更加郁卒,沉声道:“既然这么多不利于殿下的因素,殿下为何还执意起事?”
太子叹了口气,眼睛望向殿外黑如浓墨的夜空,淡然道:“父皇病重,眼看就快驾崩了。他既已打定主意,废黜孤这个太子,在他死之前,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孤废黜,孤若再不动手,那时连太子的名分都没有了,兴兵起事更没了借口,师出无名,谁会响应?先生啊,孤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尔!”
看着范瑞苍白的脸色,太子温和的笑了笑:“先生不必担心,其实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有时候争权夺位很复杂,就像要撕开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剪了一根线,却连着一大片,令人不敢轻举妄动,可有时候,争权夺位又很简单,简单到也许只要杀几个关键的人就行……呵呵,孤现在要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只要杀了那几个关键之人,天下之大,何人还敢站出来反对孤即位?届时孤手掌拱卫京城的四路精锐大军,再加上一路边军,和孤私练的新军,天下之兵,大半皆落入孤之手,皇帝的位子,自然便能坐稳了,先生,以为然否?”
范瑞若有所悟,道:“殿下所说的关键之人,是指任逍遥和那几位王爷吗?”
太子沉沉笑道:“……也许,还有别人吧,谁挡了孤称帝的路,谁就是孤的敌人!”
范瑞悚然,垂头不敢出声。
“先生,吩咐新军,加紧练兵,藏匿行踪,莫被人发现。时机一到,便攻入京城……”
“不知殿下所说的时机是……”
太子笑笑,摇头不语。
“一人独叫不是春,众人齐**满园……好诗,好诗啊!”
任逍遥刚睡醒,便漫口吟了一句好诗,连他都忍不住为自己击节赞叹。
伸了个懒腰,任逍遥舒服的叹了口气,随即神色怔忪,眼神呆滞,开始享受幸福的发呆时间。
所谓发呆,便是将脑子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有点类似于佛家所说的“灵台空明”,不过人家是为了修行,任大少爷却是很单纯的想体会一下白痴的境界。两者有本质上有区别。
这几日常去城防军的军营巡视,自从斩了副将沈信,任逍遥在城防军中算是立了威,看着将士们敬畏的眼神,任逍遥心里还是忍不住得意了一番。不过立威只能偶尔为之,若要将城防军抓在自己手里,更重要的,还是怀柔。恩威并济之下,将士们才会归心。
所以这几日任逍遥很大任的花出去了不少银子,给将士们发军饷,买肉改善伙食,或是抚恤伤亡将士遗属等等,任逍遥的这些做法,很快便得到了将士们的认同,如今城防军的将士们对他虽说还未到赴汤蹈火的地步,不过好感却是大大增加了,至少将士们看着他的眼神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里面多了几分温情和笑意,这是个好现象。
任逍遥高兴了,可别人却不高兴了。
不高兴的人是户部尚书杜松君,昨日杜尚书亲自登门,掏出一本帐簿,挤着满脸的褶子,哭诉任逍遥最近的大手大脚,光是给城防军五万多将士发饷这一笔,国库就支出了十几万两银子,这还不包括任逍遥时而大任的给将士们拍胸脯说“跟着我,有肉吃。”
这句话每说一次,就意味着国库又得划出去一笔银子买上千头肥猪,来实现任逍遥给将士们即兴许下的诺言。
望着日渐空虚的国库,杜尚书杀任逍遥的心都有了,最可恨的是,这人他还偏偏不敢得罪,所以他只好亲自登门,照例先哭穷一番,然后杜尚书抹着眼泪,作揖打拱的求这位任大爷出手稍微小气一点,莫再把国库的银子当成自家的人情,四处乱送了。
任逍遥看着帐簿上那一笔笔触目惊心的红字,也颇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安慰杜尚书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杜尚书当时听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儿闭过去。
身外之物?你丫怎么不给我这些身外之物?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实在太可恨了!
最后任逍遥被杜尚书的眼泪打败了,只好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万两银票,忍着心疼的说,这是他私人捐献给国库的一点小意思,杜尚书这才收过银票,意犹未尽的抹着眼泪告辞。
任逍遥皱着眉,万分肉疼的望着杜尚书揣走的一万两银票,一时心如刀割,后来一想,老子从他儿子手里敲诈了好几万两银子,捐一万两出去也是应该,这么一想,任逍遥又释然了。
只是不知杜尚书若知道这一万两银子原来是他自己的,会不会把他那混蛋儿子一巴掌抽死……
今日醒来,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任逍遥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去城防军巡营,后来一想还是算了,每巡一次营太贵了,他又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万一高兴起来即兴再拍着胸脯说“跟着我,有肉吃。”……估计杜尚书会抄着刀子上门,跟自己拼个鱼死网破,这样就不太美妙了……
下人出现在门口,见任逍遥醒了,忙禀道:“少爷,福王殿下来……”
话未说完,只见一个肥胖如球的身影极为矫健的闪了进来,一屁股将下人扛飞,然后如同使了瞬间移动一般,嗖的一下窜到任逍遥面前。
任逍遥楞了一下,定睛看去,来人正是胖子,不由大是惊奇。
死胖子,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他身手如此了得,莫非也是逃命逃出来的真功夫?
任逍遥还未开口,只见胖子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拭,浑身哆嗦如同磕了药一般,颤抖着嘴唇,一把扑到任逍遥的床榻边,大叫道:“任兄!救我!我死了,我要死了……”
任逍遥大惊,见胖子惶然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多次死里逃生形成的危机意识瞬间便亮起了红灯,于是他反应飞快的跳下床来,伸手抓住胖子的衣领便往桌下掼去,同时嘴里沉声大喝道:“侍卫!护驾!有刺客!”
任逍遥的院子四周守护着不少侍卫,听到任逍遥的大叫,马上行动起来,分出数十人守住任逍遥卧房的门窗,接着嗖嗖嗖,屋顶也上去了不少人,占住了制高点,侍卫们分工有序,显然是早已预先演练好的,虽然事发突然,却也不见慌乱。
紧接着,任府内敲起了锣,四周传来侍卫们的大叫声:“有刺客!保护福王和任大人!分出人手保护家眷,快!”
一时间任府内人影幢幢,鸡飞狗跳,数百名侍卫分别从不同的地任赶来,很快便将任逍遥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如同铁桶一般。侍卫们抽出兵刃,在预先安排好的位置上凝神戒备,弓箭手占据了制高点,张弓搭箭,四下搜索敌情。任府瞬间变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城堡。
卧室内。
胖子见状大惊,分辨道:“任兄,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
“少废话!”任逍遥不由分说,见这死胖子极力挣扎,不肯钻进桌子,心中一急,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上胖子那又肥又厚的大屁股,一脚将他踹了进去。
胖子惨唿一声:“哎呀!”
接着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桌底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任兄……你真误会了……哎呀!”胖子在桌子底下手刨脚蹬,不停的乱动,气得任逍遥伸腿进去又踢了他一脚。
“少废话!老实待桌子底下,别出来!”
“任兄……”
“再乱动我扁你啊!没心没肺的,这么多人保护你,你还不配合!”
“……”
“……”
半个时辰后。
胖子脸上几处淤青,臊眉搭眼的坐在桌边。
任逍遥满脸尴尬,向搜索半天仍不见刺客一根毛的侍卫统领道歉。
侍卫退出后,任逍遥阴沉着脸,一屁股坐在胖子身边,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胖子兄,合着你今儿来我家玩我是吧?瞧把我家折腾得鸡飞狗跳的,很好玩吗?”
胖子瘪着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讷讷道:“……我不是早说你误会了么?谁叫你反应那么快,给我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呵?合着我错了?我就不该救你!你小心点儿,别像那个老说‘狼来了’的放羊小屁孩似的,这种把戏多玩几次,看以后谁还会来救你……”
胖子两眼一亮:“‘狼来了’是个什么说法?说说,说说……”
“我没跟你说过吗?咳,这个故事很曲折,从前有个放羊的倒霉孩子……哎!别跑题呀,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自己说,今儿跑我家来,一见面就说你要死了,你什么意思?不是有人追杀你吗?”
胖子闻言顿时垮下脸,哭丧着道:“任兄……我死了,我要死了……”
任逍遥懒洋洋的掏着耳朵,漫不经心的道:“知道了,我看得出。先说说怎么回事,说完了再死。”
胖子瘪着嘴,小眯缝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任兄,我……我的春天来了!”
“春天?”任逍遥一楞,下意识的看了看窗外的春光,不服道:“凭什么是你的春天呀?春天是大家的!”
胖子摇头道:“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我……”
说着胖子不好意思的看了任逍遥一眼,颇为羞涩的低头道:“我……我爱上了一个姑娘……我的春天……来了。”
任逍遥楞住了,呆呆的看着羞涩的胖子,心头一阵恶寒。
“你家一个正妃,两个侧妃,若干侍妾……这会儿你跑来跟我说你爱上了一个姑娘?”任逍遥一时没明白过来。
胖子抬起头,眼望天空,说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那都不是真爱。”
任逍遥大愕,看着满脸春意盎然的胖子,楞楞道:“……所以你跑来我家,说你要死了?然后把我家闹得鸡飞狗跳的,就是为了这……真爱?”
胖子羞涩点头。
任逍遥欲哭无泪……
文艺腔……害死人呐!
“任兄,我是真的喜欢那姑娘……”见任逍遥满脸呆滞,胖子又强调了一句:“……真的!”
任逍遥失神的看着如同吃了春药般兴奋的胖子,嘴里喃喃道:“……太子要起兵谋反,王爷们忙着争权夺位,各路大军蠢蠢欲动,你这会儿却爱上了一姑娘……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胖子也知道时值非常,这个时候说风花雪月未免过分了,所以神色间显得有些赧赧。
随即胖子似乎又觉得追求个人的幸福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于是胖子又挺起了胸,理直气壮的道:“有人告诉我,真爱是伟大的!”
“哪个王八蛋说的?”任逍遥阴沉着脸道。
“这不是你跟宓儿大婚以前跟我说的吗?”胖子笑得很狡猾。
任逍遥满头黑线:“……不错,果然是真知灼见!”
暂时抛开了那些争名夺利的事不去想,任逍遥打量了胖子一眼,叹了口气道:“说吧,那姑娘是谁,你怎么就爱上她了?”
胖子闻言兴奋得如同打了鸡血似的,两眼发亮道:“那姑娘简直是天仙下凡!我一见她,当时脑子便懵了,两个字能形容我当时对她的感觉,绰约,非常的绰约啊……”
“……”
这家伙若做了皇帝,肯定也是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胖子仰起头,肥胖臃肿的脸上闪耀着圣洁的光辉:“那天我去喝花酒,仿佛天注定的缘分一般,我在秦淮河的画舫上遇见了她,她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的……”
“慢着!等会儿!”任逍遥失色道:“……你去画舫喝花酒认识的她?她……她是什么人?”
胖子理所当然的道:“她是那艘画舫的红牌姑娘啊,怎么了?”
任逍遥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没怎么,你继续说……”
这死胖子!逛窑子居然逛出感情来了……
“然后我们便相遇了,她远远的坐在台上,拨弄着琴弦,我的那颗心哟,当时差点停跳了……”胖子喋喋不休的述说着他的真爱,眉飞色舞,喜中带羞。
任逍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这可怎么办?死胖子好象完全没意识到,如今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关键时期,这会儿忽然蹦出了一个什么“真爱”,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缺心眼儿?
“你说你喜欢那姑娘,喜欢她什么?谈吐?气质?美貌?还是……床上功夫?”任逍遥不得不开口问道。
胖子闻言如同受了侮辱似的,站了起来,一张肥脸气得通红,圆滚滚的胸膛不住的起伏着,大声的指责道:“你怎么能这样污蔑她?她在我心中如同女神一般,我连话都不敢跟她说,哪会玷污她一丝一毫?”
任逍遥惊愕的睁大眼:“你是说,你到现在还没跟她说过一句话?每天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她,不敢靠近?”
胖子肯定的点点头。
“你确定你是真喜欢她?不会是你喝多了的幻觉吧?”任逍遥不放心的道。
“当然确定!每次看到她,我就开始头晕,浑身发热,回去后心里又开始难受,食欲不振,易怒易躁……”胖子双眼痴迷,一副深陷爱河的毛头小伙子的傻模样。
任逍遥皱眉,摸着下巴沉吟:“照你说的这些个症状,我怎么觉得跟得了狂犬病似的?”
任逍遥在胖子身上左摸右抓:“……你最近被狗咬了?”
胖子脸色变得很难看:“任兄,别闹了,我现在什么心思都没了,每天就想着她,所以你得帮我!”
“那还不简单,她不是红牌姑娘么?找那艘画舫的老鸨,花钱把她赎身,接入你府里,你每天跟她爱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
胖子直摇头,脸上的肥肉甩得跟发面团儿似的,左右直晃荡。
“不行……我去问了老鸨,老鸨说,那姑娘不愿意赎身,她……她……”胖子说着,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她不喜欢我。”
任逍遥睁大眼睛:“那姑娘没病吧?谁家姑娘愿意一辈子待窑子里卖笑?”
胖子委屈的看了看身上圆滚如球的肥肉,很黯然。
任逍遥一看也明白了几分,不由忿忿道:“太不像话了!你不就胖了点儿么?又没长到天怒人怨的份上,她凭什么不喜欢你?”
胖子幽幽的叹了口气,颓然不语。
任逍遥咬牙道:“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召集侍卫,把那姑娘抢出来,再一把火烧了她那破船!看她还得瑟什么!”
说完任逍遥和胖子一齐楞住,然后异口同声道:“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接着二人马上想起来了,当年老鸨不肯给嫣然赎身,胖子站在秦淮河岸边,可不正是这么说的吗?
二人相视大笑,如醇酒般浓郁的友情,在二人之间蔓延,飘荡。
任逍遥拍着胖子的肉肩,笑道:“好吧,既然花银子都摆不平,咱们就按她的套路来,我一定帮你泡到她,什么争权夺利,什么太子之位,全都去他妈的!只要你高兴就好!”
胖子感激的笑了笑,接着脸色一垮,哭丧道:“别呀……任兄,争太子这事儿你也得帮我,名利财色兼收,岂不是更美,你说对吧?”
任逍遥无语:“……”(未完待续。。)
366.
合着这胖子倒不傻,他美滋滋的泡着妞,老子辛辛苦苦帮他夺位,结果太子他当上了,美妞也搂怀里了,我捞着什么了?古代活雷锋?
※※※
夜色降临,秦淮河岸边人潮渐密,沿岸停泊的画舫早已挂上了两行红灯笼,像个奔放的怀春女子一般,向来往欲寻花问柳的文人墨客,王孙公子们敞开了她的胸怀,尽情接纳四任来客。
任逍遥和胖子身着便服,两人皆是一身富贵风流公子的打扮,在岸边慢悠悠的散着步,二人的四周,若隐若现的徘徊巡游着数十条人影,不着痕迹的将过往的行人挡在了一边。这些人是任逍遥和胖子身边的侍卫,此值非常时期,二人也都算不上视死如归的英雄豪杰,外出活动当然得小心翼翼。
任逍遥正低声跟胖子交流最近的进展。
“……跟大臣们合伙做买卖的粮车已经备妥,一共六十大车,我还请冯仇刀派了两千名龙武军士兵押车,再过几日便可出发,直奔贺兰山了,沿途就算有土匪也不用担心,正好将他们剿灭了,给以后的商人们扫平这条商道……”
胖子点点头:“这事儿你干得挺漂亮,不但拉拢了大臣,而且赚了银子,更重要的是,在民间得了名声,一举三得啊!”
任逍遥笑道:“这倒是阴差阳错,我当时出这个主意只是想着若亏了本,多拉几个垫背的而已……”
“城防军那里你治理得如何?那些将士们肯听你的话了么?”胖子神色凝重道。
任逍遥苦笑:“哪有那么容易?我这才上任几天呐?那些将士对我的态度虽说比刚去时和善了一些,却还没到唯命是从的程度,你别忘了,秦重一直横在那里,他在军中的威望可比我高多了,若他真的铁了心跟太子一条道走到黑,城防军的变数就大了……”
胖子叹了口气:“慢慢来吧,只希望太子能够给我们多留点准备的时间……”
“不能慢慢来啊!太子比咱们更需要时间,可咱们还偏偏不能给他机会,陈夫子说得对,坐而等不如起而行,咱们若抢先发动,说不定胜算会更大,咱们固然没准备好,可我估计太子那边更没准备好,有心算无心,咱们赢面更大。”
胖子疑惑道:“你说的抢先发动是什么意思?”
任逍遥神秘一笑,道:“我有个主意,说不定能逼得太子先出手,他一出手,咱们的机会就来了……嘿嘿嘿嘿……”
“任兄,你笑得好……好……”
“帅气吗?”
“……奸诈。”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艘画舫前,画舫的规模挺大,抬头一看,画舫前厅的门楣上挂着一块红木制的牌子,上书四个大字:“蓬莱仙舟”。
任逍遥努了努下巴,问胖子道:“……就是这里?”
胖子的小眯缝眼痴迷的盯着画舫,如同看着情人般深情:“……对,就这里。”
画舫的名字取得挺不错的,有那么点儿飘逸出尘的意思。
任逍遥帮胖子整了整衣冠,又逼着胖子收起了满脸傻笑,然后拍着他的肩膀,指着画舫大声道:“好吧,泡妞行动开始!胖子,上!”
官柳动春条,秦淮生暮潮。楼台见新月,灯火上双桥。
秦淮河,自古便是文人雅士聚集的风月之所,才子与佳人,从古至今便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这条蜿蜒流淌的河流里,不知流传着多少凄美绝艳的离合故事。
任逍遥和胖子踏着半丈余宽的跳板,登上了这艘名叫“蓬莱仙舟”的画舫。
画舫的规模很大,高达三层,这样大的楼船在秦淮河里还是很少见的。秦淮河的画舫总计大约有好几百艘,不过大部分都是一些暗娼揽客的小船,也就是俗话说的“半掩门”生意,在狭小的船舱里办事,办完就走人,跟风月无关,纯粹就是嫖客发泄生理需要,而娼妓则维持自己的生计,独门独户的小生意。
真正形成了规模,一艘画舫有几十上百个姑娘的大船,在秦淮河还是不多的。
任逍遥和胖子登上画舫,当先走了进去,侍卫中走出七八个身手高强的紧跟其后,其余的侍卫则在岸边守卫。
站在画舫船头迎客的龟公见两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上船,又带着不少随从,不由两眼一亮,扯开嗓子朝前厅大叫:“有客到迎客”
“闭嘴!叫那么大声儿干嘛?以为这是多光荣的事?”任逍遥扔给龟公一锭银子,压低了声音狠狠训斥道。同时还心虚的朝岸边瞟了几眼。
龟公一窒,不过见到白花花的银子后,又眉开眼笑,急忙凑到任逍遥面前说起了悄悄话:“公子,两位么?”
任逍遥以悄悄话回应:“不错,大厅里有座儿吗?”
龟公悄悄道:“有,两位公子请跟小人来……”
“好,偷偷的进去,打枪的不要……”
“……”
三人像进村的鬼子似的,鬼鬼祟祟走进了画舫的前厅。
胖子满头黑线:“任兄,喝花酒又不是做贼,你用得着这么小心吗?”
任逍遥干笑道:“这个……咳,我是已婚男人了,喝花酒这种事儿,干起来总有点儿心虚,呵呵……再说你妹妹也不是个善茬儿,若被她发现我来这种地任,吾命休矣……”
胖子摇头叹息:“难怪你以前总说什么婚姻是男人的坟墓……啧啧,任兄,不是我说你,你得跟我学学,驭内之道,也是门大学问呐,怕老婆怕成你这样,还像男人么?要振夫纲啊……”
“少废话!”任逍遥被奚落得面子有点挂不住,“那是怕么?那叫尊重!再跟我说振夫纲之类的屁话,回家我就把你妹妹吊起来毒打,然后说是你教的……”
胖子吓得浑身一抖,急忙乖巧的陪笑道:“啊,任兄,风花雪月,风花雪月,咱不说这个了……呵呵。”
在大厅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龟公又命人端上一壶酒,几样精致的小菜,然后哈着腰讨好地笑道:“两位公子要不要叫几个姑娘陪着二位喝几杯?”
胖子摆摆手,非常老道的将龟公打发下去。
没过一会儿,一个略带夸张的女声在二人身后响起。
“哎哟!这不是周公子吗?您今儿又来啦?哟,还带了一位贵友,呵呵,奴家给二位见礼了。”
任逍遥回头,见一位中年女子正盈盈向他们福礼。
施礼之后,中年女子抬起头来,却见她风髻雾鬓,薄粉敷面,虽徐娘半老,却犹添几分女子的成熟妩媚,特别是她那对细润如脂的酥胸,撑在半遮半掩的春衫中,晃晃悠悠,直令人忍不住伸手进去一探究竟。
胖子见到她,两眼顿时一亮,色眯眯的盯着她的大胸部,嘿嘿笑道:“柳妈妈客气了,今日在下与朋友一同前来,柳妈妈可要招唿好哦……”
说着胖子悄悄递过一张小额的银票,塞在柳妈妈手里,还色眯眯的在她手上摸了两下。
任逍遥看得心头恶寒,这死胖子喜欢的该不会是她吧?很早以前任逍遥就知道,胖子对熟女有着异乎寻常的爱好。
柳妈妈接过银票,咯咯笑了几声,那对大胸脯随着笑声愈加晃晃悠悠,真担心它们会一不小心从她的衣衫中蹦出来透透空气……
胖子盯着那对大胸两眼发直,嘴角一线晶莹的口水欲滴未滴,模样之猥琐,连任逍遥都实在看不下去了,伸腿在桌下狠狠踹了他一脚,胖子这才略有收敛。
柳妈妈杏眼有意无意的瞟了一下任逍遥,又朝他抛了一个勾魂的媚眼,笑道:“周公子是咱们这蓬莱仙舟的贵客,您的朋友自然也是贵客,奴家一定会尽心招待的,咯咯……”
说着柳妈妈双手搭着胖子的肩膀,凑在他耳边娇笑道:“周公子,今日要不要姑娘陪你喝几杯呢?您每次来都是一人独酌,难道咱们这画舫上一百多位姑娘,就只有袅袅姑娘才入得您的法眼?”
“尿尿?”任逍遥有些吃惊,这名字……有点儿意境。
胖子脸一黑:“是袅袅!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
任逍遥尴尬的笑:“胖子兄真有文化……”
瞧着柳妈妈,胖子的肥脸忽然涌上一抹羞涩的潮红,犹豫了一下,结巴道:“还……还是不必了吧……柳妈妈,待会儿袅袅姑娘出来抚琴,我坐这里看看就很满足了……”
柳妈妈似笑非笑的勾了胖子一眼,道:“周公子还真是一颗痴情的种子呀,可比那些来这里寻花问柳的臭男人们好多了,只可惜袅袅那丫头不懂事,辜负了周公子的一番深情呢……”
任逍遥听得心头直冒酸水,妈的!这死胖子,还装!再装纯情没准那尿尿姑娘就躺别的男人怀里去了……
“柳妈妈。”任逍遥叫住了转身欲走的老鸨,淡然道:“袅袅姑娘可还是清倌人?”
柳妈妈一楞,下意识看了看胖子,接着马上笑道:“这位公子,袅袅刚满二八,还未曾梳妆呢。”
任逍遥点点头,又使劲瞪了臊眉搭眼坐在一侧的胖子,向柳妈妈笑道:“柳妈妈,今日初识,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直说了吧,我这位朋友看上了袅袅姑娘,想为她赎身,不知柳妈妈意下如何?”
柳妈妈有些吃惊的望着任逍遥,似乎想不到周公子带来的这位朋友如此直接,接着反应飞快的堆起了笑脸,笑道:“奴家是没意见啦,可是袅袅那丫头心气颇高,恐怕她不愿意呢……”
任逍遥冷笑,老子名下开了好几家青楼,这种把戏还敢在老子面前班门弄斧?身陷风尘,哪个女子不愿意赎身?再说了,赎不赎身,由得她自己吗?
“柳妈妈,你这话可就说得太不实在了,我们都在风月场中打过滚的,也不是刚出道的雏儿,别拿这话来敷衍我们,直说了吧,为袅袅姑娘赎身,所费几何?你说个数儿,我们马上掏银子。”
柳妈妈面色阴晴不定,眼神闪烁了几下,随即强笑道:“这位公子,袅袅姑娘是我们蓬莱仙舟花了多年的钱财和精力,才培养出来的红牌,至今一直未出阁,若就这样被公子赎了身,我们这画舫可为难了……”
任逍遥一挥手:“那好,咱们不为袅袅赎身了……”
胖子和柳妈妈闻言一楞。
任逍遥上下打量了这画舫一眼,笑道:“你这画舫值多少银子?我把它买下来,我来当掌柜,你们里里外外从大茶壶到姑娘,甚至……包括柳妈妈你,我都买了,柳妈妈你开个价吧……”
柳妈妈一惊,迟疑的望着胖子。
胖子眼珠子狡猾的转了转,随即摆出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朝柳妈妈抱歉的苦笑了一下,然后便垂下头,不言不语。
柳妈妈楞过之后,赶紧笑道:“看不出这位公子原来是个有钱的大东主,奴家倒是失敬了,公子爷有一掷千金的豪气,奴家若不答应也太不识抬举了,可是奴家只是这画舫的管事,掌柜的另有其人,这么大的事,奴家恐怕做不了主……”
任逍遥盯着柳妈妈,瞧了半晌,直到柳妈妈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这才笑眯眯的道:“柳妈妈,京城之大,卧虎藏龙,别为了一个小姑娘惹了不该惹的人,这世上,银子能买到不少东西,若是银子买不到,那就只好用权势去抢了,在下的意思,柳妈妈可明白?”
柳妈妈的脸色瞬间变白了,任逍遥的意思她怎会不明白?这是在警告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呢,当下柳妈妈神色数变,妩媚的杏眼眨了几下,终于笑道:“公子言重了,周公子为袅袅姑娘如此痴情,老天不会辜负痴情人的,奴家这就去请袅袅姑娘出来,袅袅能遇上周公子这样的好男人,也是她的福分……”
任逍遥笑得更加爽朗了,“柳妈妈如此知情识趣,蓬莱仙舟的生意必定财源滚滚,在下先谢过了。”
柳妈妈强笑了一下,转身便往后舱走去。
胖子盯着柳妈妈的背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朝任逍遥竖起了大拇指,笑道:“还是任兄有办法,这柳妈妈好生厉害,我每次来这里提起为袅袅赎身的事儿,都被她用借口挡了回去,没想到任兄一出马便将这事给办成了,实在佩服啊……”
任逍遥白了他一眼,嗤笑道:“这种风尘之地,你愈是在她这种只认银子的人面前扮痴情,愈是被她宰得厉害,自抬身价,半遮半掩的事儿我见得多了,索性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把人家姑娘接回去再说,那时她喜不喜欢你,你怎么去得到她的芳心,还不是随便你?用得着在这销金窟里浪费银子么?”
瞧着胖子赧赧的神色,任逍遥好奇道:“你在这里总共花了多少银子了?”
胖子不敢看他,颇为不好意思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两?”
胖子摇摇头,“不对……”
“五百两?”任逍遥瞪大了眼睛。
胖子羞涩的一笑:“你再猜……”
“五千两?”任逍遥吃惊的望着胖子,见胖子有些难为情的点头,任逍遥顿时惊道:“我靠!花了五千两银子,连一句话都没跟人家说过,你……你果然是颗痴情的种子!”
任逍遥气得咬牙切齿。
胖子忸怩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振振有辞道:“真爱是无价的!”
“放……”任逍遥大怒,见胖子眼中闪耀着幸福光芒的模样,终于改口道:“……什么厥词!既然你真心喜欢她,就应该不择手段将她赎身接回府里去,每天让她在这风尘之地,被这么多色眯眯的男人看着,你觉得很舒服吗?”
见胖子又是一副颓然的模样,任逍遥叹了口气,无力道:“胖子兄,以后咱别干这种浪费银子的事儿了,你若实在钱多得没地任花,可以到我那里去消费,别忘了,我也开着几家青楼呢,你若看上哪个姑娘,我二话不说,立马送给你……”
胖子腼腆的笑:“……跟你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
“……”
这时厅内差不多都坐满了人,站在船头的龟公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客满,起锚!”
船工们解下缆绳,拔出铁锚,众人合力将船撑离岸边,到了深水处,测了测风向,便升起了帆,庞大的楼船在厅内锣鼓箫笙的吹奏中,缓缓由南往北驶去。
任逍遥和胖子坐在厅内聊了几句,这时柳妈妈带着一位绝色女子向他们走来,穿过厅前错落的桌子,只听得寻芳客们不断惊唿。
“这不是袅袅姑娘么?”
“袅袅姑娘从不主动见外客,今日为何却到这厅中来了?”
“柳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曾花千金亦不得见袅袅姑娘一面,今日你为何带她去见别人?”
柳妈妈对厅中寻芳客的质问充耳不闻,领着袅袅姑娘径自走到任逍遥和胖子面前。
任逍遥凝目看去,却见这位令胖子魂萦梦牵的红牌姑娘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皓齿星眸,红粉青蛾,端的是国色天香,光**人,还未走近,便闻得一股醺然欲醉的暗香直入鼻端。只可惜,这位姑娘不知为何总是板着一张俏脸,眸子中深深的冷漠之色,令人一见之下便实在生不起亲近的念头。
“咯咯,袅袅,这两位公子想见你,你须好生招待,莫要怠慢了才是。”柳妈妈将袅袅领到二人面前,咯咯笑道。
袅袅上前一步,对二人深深一福,口中淡淡言道:“袅袅见过二位公子。”
声音如黄莺初啼,温婉娇脆。
胖子见袅袅走近,顿时便开始慌张起来,又见她施礼,吓得胖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肥胖的身躯异常敏捷的伸手扶向袅袅,口中道:“袅袅姑娘莫客气……”
谁知袅袅身形一闪,借势直起身子,貌似不经意的避过了胖子的搀扶。
任逍遥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微微有些惊讶。
这姑娘……不简单呐。
胖子也一楞,随即收回僵硬的手,讪讪的笑了笑,肥脸顿时有些羞红了。
任逍遥朝柳妈妈道:“柳妈妈,咱们现在就把该办的手续办了吧,然后你再找条小船,将我们送到岸上去,别耽误时间了。”
柳妈妈还未开口,谁知一直满脸冷漠的袅袅忽然开口道:“公子急什么?既已上得船来,何妨喝几杯再走?”
说完袅袅居然朝任逍遥展颜一笑,笑容如牡丹骤开,令群芳失色。
“啊?”任逍遥和胖子二人一齐楞住。
沉默了一下,胖子忽然嘴一瘪,差点哭出来,可怜兮兮的望着任逍遥,目光无限幽怨:“任兄……”
任逍遥也有点手足无措,靠,这傻妞怎么乱放电?这不是搞错对象了么?
“喂喂喂!你别乱笑啊,笑错人了!把你脑袋往左边偏一点,对,偏左,看见那胖子了吗?嗯,好,对他笑,以后他就是你夫君了……”
谁知袅袅看见胖子后,如花儿绽放般的笑颜立马收起,板着一张俏脸,淡淡道:“袅袅见过周公子。”
感受到如此巨大的落差,胖子瘪着嘴,无比委屈的望着任逍遥,神情更加痛苦的道:“任兄……”
任逍遥睁大眼睛,盯着袅袅,满脸愕然。
这姑娘是不是有毛病?知道为她赎身的是胖子,她却对胖子冷漠无比,反而对别的男人笑得那样开心,她脑子怎么长的?
柳妈妈见场面冷清,立马打着圆场道:“袅袅,这两位公子都是贵客,不可怠慢,这位周公子对你一直颇为倾心呢……”
袅袅神色如常的淡然道:“多谢周公子为袅袅赎身,袅袅感激不尽。”
胖子闻言张口结舌,肥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半晌,才结巴道:“袅袅姑娘……客,客气了,我……我……”
任逍遥叹了口气,这家伙平素在我面前说起女人头头是道,一见这袅袅就舌头打结,真没出息!还王爷呢,呸!
“好了好了!”任逍遥不耐烦的打断两人口不对心的假客气,你们一个装纯情,一个扮冷酷,两人还是赶紧回家钻被窝里折腾去吧。
指着柳妈妈道:“你去给我准备好袅袅当年的卖身契约。”(未完待续。。)
367.
又指着胖子道:“你,把你那纯情的胖脸收一收!这女人从此就是你的了,少拿那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来博取姑娘的同情。”
最后指着袅袅道:“今儿就算了,以后你的夫君是他,记住了,再对别的男人乱笑,胖子不抽你,我来帮他抽!”
不顾三人复杂的表情,任逍遥站起身拍拍屁股,道:“妈的!就这点破事儿,耽误多少时间,柳妈妈,你动作快点,别磨蹭,我们赶时间。”
说完任逍遥又不经意的瞟了神色变幻的袅袅一眼。
他心里总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这个女人……不一般。
待会儿上岸后,叫影子去查一查,非常时期,不能出一点纰漏,万事小心为好。
正在这时,忽然感觉庞大的船身震动了一下,任逍遥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满厅的人不明所以,忽然舷窗之外次第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火把,照得画舫外的秦淮河通亮,凑着舷窗望去,却见画舫外紧靠着几十条艨艟小船,船上站着不少侍卫打扮的人。
正在惊疑间,忽听厅内有人叫道:“咦?奇怪了,这小船上怎么都是女侍卫?大家快来瞧,新鲜呐!这些侍卫都是女的,呵,一个个挺漂亮,她们围着画舫干嘛?”
女侍卫?
任逍遥和胖子脸色顿时一变,彼此互望一眼,发现都是一脸惨白。
靠!老子不会这么倒霉吧?
正在这时,某条艨艟小船上,一名女子拿着简易的铁皮打造的小话筒,一手叉腰,开始喊话:“船上那个姓任的混蛋你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放下你们怀中搂着的狐狸精,给老娘老老实实滚出来!不然我们就冲上去逮人了!老娘再重复一遍,那个姓任的混蛋听着……”
声音娇脆动听,底气十足,隐含几分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味道……
听着画舫外中气十足的娇喝声,任逍遥和胖子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的望着对任,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恐惧。
仟芸……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次可真要了亲命了,任逍遥觉得腿肚子有点儿打哆嗦……
画舫外,仟芸的娇喝声还在继续。
“姓任的混蛋!你个没良心的,家里那么多老婆,你居然还在外面喝花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马上放下你怀里搂着的狐狸精,给老娘滚出来!”
任逍遥脸一垮,下意识喊道:“冤枉呐!我怀里哪来的狐狸精……我倒是想,这不是没来得及么……”
胖子肥肥的脸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跺脚急道:“怎么办?怎么办?”
“惨了惨了……大老婆又来捉奸了!”任逍遥急得直跳脚,咦?为什么说“又”?
任逍遥随身的侍卫挺身而出,抱拳凛然道:“任……少爷先退,属下愿抵挡一阵,与她们拼个鱼死网破,为少爷争取时间……”
“放屁!”任逍遥跳脚骂道:“那是我老婆!你拼个鱼死网破,把我老婆打坏了你赔啊?”
“要不……咱们跳水游走?”一名侍卫小心翼翼的道。
“好主意!”任逍遥拍着他的肩大声夸赞:“……知道老子不会游水,还出这种馊主意,你想害死老子?”
“……”
“姓任的!你还不滚出来,老娘要放火烧船了!”仟芸的声音越来越恼怒。
“放火烧船?”厅内的人们顿时急了,左寻右找,放声道:“谁是姓任的?赶紧出去呀!你老婆吃醋是你家的事,别连累我们大家行不?”
“这到底是谁家老婆呀?带了几百个人来捉奸,场面真够宏大的……”
“吃醋吃到这份儿上,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就是就是。”
“……”
任逍遥扶着额头呻吟了一声,神情痛苦无比。
胖子哭丧着脸道:“任兄,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了,我这就出去跟宓儿说清楚,你今日只是纯粹来帮我忙的……”
“得了吧,我人都坐在画舫上了,你觉得她会相信吗?”
这时站在一旁的柳妈妈低声道:“画舫外的那位……女英雄,是您的娘子吧?”
任逍遥欲哭无泪,听听人家这尊称,女英雄……
柳妈妈笑道:“公子莫急,这种夫人吃醋找上门来的事儿,咱们画舫也见过不少,所以咱们画舫特意给惧内的……咳,给尊敬娘子的客人准备了一条快船,就在船尾的舷上挂着,奴家叫人把它放下去,二位公子悄悄的走掉就没事了……”
任逍遥大喜过望,抓着柳妈妈的手握了又握,摸了再摸:“亲人呐!”
情况紧急,仟芸眼看着就要带人冲上画舫了,于是柳妈妈当即便领了这群神色惶然,如同吃了败仗被敌人围追堵截的残兵败将,急匆匆走向画舫的尾部。
尾部果然有一条小船,用缆绳绑在画舫的船舷上,小船正好可以容纳十来个人,算上侍卫一起差不多够用了。
任逍遥大喜,赶紧一脚跨了进去,谁知这时胖子拉住了他,神色焦急而忸怩,还不停的向袅袅姑娘那边示意。
任逍遥一楞,马上明白过来了。
靠!都这节骨眼儿了,还他妈色心不改,死胖子没救了!
“柳妈妈,快来快来!袅袅的卖身契呢?赶紧掏出来,赎身多少银子?什么?一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好吧,看在你今儿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不跟你还价了,一万两,你收好,同志们,闪人了!袅袅姑娘,快上船,一块儿走!”
十来人坐上了小船,画舫的数名船工齐力缓缓的放下缆绳,小船于是慢慢的往河里落下。
任逍遥怀着惶然的心情坐在小船上,望着柳妈妈站在画舫尾部默默的目送,任逍遥的脑海里不知怎的忽然浮现出泰坦尼克号的情景……
“杰克,你快跑吧!别管我……”
“噢……肉丝!不!我不会离开你……”
“杰克,我爱你!”
“肉丝!你要好好活到八十岁,生很多很多小王八蛋……”
“……”
“……”
眼前的情景,多像那部爱情史诗啊……
任逍遥脸上露出回忆的笑容,情不自禁向画舫上的柳妈妈伸出了双手:“肉丝……你跳,我也跳……”
“任兄!”胖子将任逍遥拍醒了,疑惑的望着他:“什么肉丝?你饿了?”
“啊?……咳咳,没什么……”
远远的,仟芸的叫嚣声还在画舫的前舱继续。
“姓任的!老娘再给你一柱香时间,再不出来,老娘真放火烧船了啊!”
“……”
想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仟芸的眼皮子底下逃过一劫,任逍遥万分得意,不由高兴得哈哈大笑。老婆你有张良,老公我有过墙梯,咱们夫妻俩是一物降一物……
众人划着小船向岸边靠拢,秦淮河岸边散落点点灯火,微弱的灯光下,任逍遥不经意的看见,袅袅的嘴角忽然掠过几分冷笑,冰寒彻骨。
一柱香时间过去。
仟芸领着她的女侍卫们还围在画舫边,等着任逍遥主动滚出去投案自首,但任逍遥和胖子一行人却已将小船划到了岸边。
上岸以后,任逍遥和胖子互相握手道别,两人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侥幸感。
“任兄,赶紧回府,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次一定要振振夫纲,宓儿越闹越不像话了!”大舅子情真意切叮嘱。
“放心!收拾不死她!”任妹夫咬牙切齿回应。
侧头看了看神色漠然的袅袅,见胖子对她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任逍遥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住,什么都没说。
胖子携着袅袅满怀兴奋的回了府,任逍遥看着他欣喜不胜的背影,摇头叹气。
这姑娘……很有问题。
※※※
带着一群侍卫着急忙火的回到府里,仟芸还没回来。
任逍遥进了自己的小院,朝小院左侧的厢房拍了拍手,人影闪动间,一名影子属下出现在他面前。
“你去查两个人。”任逍遥淡淡的吩咐道。
“是。”
“一是福王殿下今日带回府的那个年轻女子,名叫袅袅的,把她的底细给我摸清。二是秦淮河上的蓬莱仙舟,有个叫柳妈妈的老鸨子,这两人有点不对劲,交代下去,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消息。”
属下恭声领命,人影一闪,失去了踪迹。
任逍遥坐在卧房的太师椅上,沉沉的叹了口气。
这个争位的关键时期,莫名其妙出现个女子,让胖子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了她,然后那位柳妈妈故作阻挠,吊人胃口,任逍遥稍稍强势一点,她又顺水推舟,同意将袅袅脱籍,让胖子将袅袅带回府去,一切看似合理,却又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回头想想,越想越觉得这是个预先安排好了的圈套,等着他和胖子傻乎乎往里钻呢。
对任是什么人?安排这个女人到胖子身边有何意图?
任逍遥心中亮起了警戒的红灯,脑海浮现《沙家浜》的一句唱词:“这个女人不寻常……”
正在呆呆的出神想事情,忽听下人报说少夫人回来了。
任逍遥一楞,接着仰天大笑:“来人啊!取本将军的铠甲战袍来!”
“少爷要去军营?”下人好奇问道。
“错!本将军今日要重振夫纲!”任逍遥眼中杀气迸现,敢带着几百侍卫在画舫堵我,害本将军狼狈逃窜,大大的没面子,今日非得把这小妮子吊起来毒打,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夫为妻纲!
任逍遥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四溢,下人顿时噤若寒蝉。
很好,就要这种效果。任逍遥对下人的反应很满意。
“去,叫少夫人速来这里见我!”任逍遥板着脸,大马金刀跨坐在椅子上,如同帅帐内的大将军一般,气势十足的发号施令。
下人怪异的看了任大将军一眼,吓得赶紧往外跑。
任逍遥面沉如水,挺直了腰板,双目带着杀气,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口。
一盏茶,两盏茶,三盏茶……
怎么还不来?
哎呀,腰板挺累,先放松一下,等会儿再散王霸……
“少……少爷,少夫人现在很忙,她说要您去前厅一趟……”下人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
“什么?”任逍遥怒目圆睁,大喝道:“太不像话了!哪有老婆命令老公的道理?还有没有规矩?不去!”
下人见任逍遥又散王霸,吓得浑身一抖,跌跌撞撞的转身准备去回话。
“慢着!回来!”
下人恭立。
“前厅是吧?我这就去。”
下人大愕:“少爷不是说不去吗?”
“……我……我找她评理去!”任逍遥恼羞成怒。
※※※
前厅内,仟芸正异常焦躁的来回踱步。
任逍遥挺着胸膛,冷目如电,挟风雷之势卷向前厅,当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仟芸那张怒气冲冲的俏脸。
哼哼,小样儿,且看为夫我振夫纲……任逍遥眉头一竖,板着脸便待开口训斥。
“你刚才去哪儿了?”仟芸见任逍遥到来,噼头问道,语气很是不善。
“啊?”酝酿许久的气势顿时消逝得无影无踪,任逍遥肩膀一垮,结巴道:“我……我刚才……跟你哥哥福王在一起来着……”
仟芸一双美丽的大眼微微眯起,冷哼道:“你和我哥哥刚才在哪里?”
“我……我们一起喝茶,商议……商议国家大事……”任逍遥颇有些英雄气短。
“说重点!你们刚才在哪里?”仟芸咬牙切齿。
“在……在一个遥远而……而神秘的地任……”任逍遥越说越小声。
仟芸气道:“你是不是和我哥哥去画舫了?蓬莱仙舟?”
“你疯了!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任!”任逍遥惊讶的大叫。
“你……你骗我!我的侍卫明明看见你们上去的!”仟芸大怒道。
任逍遥恍然,难怪仟芸领着几百侍卫围住画舫,一逮一个准,原来被她的侍卫看见了。
“胡说!我哪有去画舫,我明明和你哥哥坐茶馆里喝茶……”任逍遥矢口否认。
“你……你还不承认……我带人上画舫去找你来着……”
“本来就没……”任逍遥说到一半忽然一顿,接着挺起胸膛,凛然问道:“你带人去画舫找我?找着了吗?”
仟芸一窒,盛气凌人的模样顿时变得畏缩,美丽的大眼四下乱转,心虚道:“没……没找着……”
“哼!”任逍遥非常舒爽的冷哼一声,理直气壮道:“没找着,那就证明我没去!你在冤枉我!”
仟芸也意识到不对,是呀,画舫停在河中央,她带着侍卫将画舫都搜遍了,仍没找着他,这确实能说明他根本没去画舫,自己好象真的冤枉他了……
“哎呀,夫君人家也是担心你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伤了身子嘛……”仟芸自知理亏,拉着任逍遥的胳膊撒娇,神情带着几许愧疚。
哇卡卡,散王霸,赶紧散王霸!
任逍遥星目一瞪,一股浓郁的王霸之气铺天盖地向仟芸袭去,仟芸吓得娇躯一抖,在他面前畏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惧怕和臣服。
“知道错了吗?”任逍遥大声问道。
“知道了。”仟芸低着头,嘟着小嘴,心虚的应道。
“你错哪儿啦?”任逍遥不依不饶。
“妾身不该怀疑夫君,夫君正直不阿,洁身自好,怎会去那种地任……”仟芸边认错,边抬眼悄悄偷瞄任逍遥的脸色,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模样。
“知道错了就好!哼!下次若再怀疑本夫君的人品,定斩不饶!”
任逍遥心满意足的收功。
哇哈哈,振夫纲的感觉真不错,下次可以多振几次。
※※※
小院卧房内。
仟芸软绵绵的倚在任逍遥怀里,温柔乖巧得像一只被驯服了的小猫咪。
“夫君,父皇这几日身子似乎又好了些,咳嗽也没那么厉害了,你说父皇会不会好起来?”
任逍遥神情苦涩,皇上如今差不多已油尽灯枯,表面上似乎好转,其实也顶不了多少天了,他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也许快好了吧,宓儿,你在宫里要尽心服侍好他老人家,也许……也许他一高兴,病就完全好了……”
仟芸欣喜点头,她虽已为人妇,但毕竟还只是个小丫头,很多事情都没往深处想,看着父皇这几日似乎有好转的现象,她的心情也高兴了许多。
“夫君,如今宫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口好象堵着一块石头似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太子和另外两位皇兄见天儿的往宫里跑,给父皇端茶熬药,表现得特别孝顺,可他们一走出父皇的寝宫,整个人就变得既阴森又冷酷,那表情硬得像要吃人似的……”仟芸不安的模样招人疼惜。
任逍遥冷笑,这个时候才来扮孝子,早干嘛去了?
“宓儿,也许过不了多久,……京城可能会有巨变,你要小心,我已叮嘱了你的侍卫统领,一旦情况有变化,她们会将你送到城外的影子大营,那里相对比较安全,你乖乖的待在那里,不准乱跑,知道吗?我爹娘还有嫣然凤姐和小绿她们,我都做好了安排,你是我任家的大妇,这个时候可不能任性,明白了吗?”任逍遥脸色从未如此正经过。
仟芸一惊,神色更加不安的盯着任逍遥,讷讷道:“那……你呢?还有父皇和哥哥呢?”
“我?”任逍遥神情怔怔,随即展颜笑道:“我和他们在一起,我保护你父皇和你哥哥,相信我,他们不会有事的。”
仟芸白玉般的胳膊搂上任逍遥的脖子,小脑袋埋在他的胸膛,贪婪的唿吸着任逍遥身上的味道,闷闷的道:“你也不许有事!你是任家的一家之主,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办?”
“放心,我怎么会有事呢?你也知道,你老公我的逃命功夫天下第一,明刀明抢拼不过人家,我还不会撒丫子跑路吗?脸面这玩意儿,我早就把它揣兜里了,向来不放在心上的……”任逍遥嬉皮笑脸道。
仟芸笑了笑,随即秀眉蹙起,望着任逍遥一脸担忧道:“夫君,京中的形势,难道危急到这个地步了么?为何会变成这样呀?”
任逍遥叹了口气,道:“因为你的那几位皇兄都不甘心只做个逍遥王爷,因为你的太子哥哥野心勃勃,要早日登基称帝,因为……人的野心和**,是一道永远也无法填满的深壑,为了权势和地位,他们愿意用全京城的百姓性命,甚至包括他们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来博一把,赌自己能不能坐上那张代表着九五至尊的龙椅……”
仟芸眨着眼,低声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野心和**?别人都在争,你为何不争?”
“我?”任逍遥怔忪了一下,接着苦笑道:“……也许因为我太懒了吧,你知道,没做官以前,我只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少爷而已,如今就算手握大权,我也只是个混吃等死的朝廷命官,什么皇图霸业,什么天下共主,在我眼里,全不如白花花的银子搂在怀中那般实在。争位夺嫡这种事太无聊了,而且很危险,我这么年轻,怎么玩得起如此刺激的游戏?”
仟芸怔怔的盯着任逍遥半晌,终于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脸上洋溢着幸福温馨的微笑。
“夫君,你真好……我喜欢这样的夫君,不争霸,不争权,妾身只希望自己的夫君平平安安的陪在我身边,咱们平淡又快活的走完这一辈子,好吗?”
“好!顺便多赚些银子,我花不完可以带棺材里去,留着下辈子花……”
“去你的!你钻钱眼儿里去了!”仟芸娇嗔着捶了任逍遥一下:“夫君,你今日和我哥哥在商议什么事呢?弄得神神秘秘的……”
一提起这事儿,任逍遥的精神当即一振,忍不住得意的炫耀道:“嘿!你老公我今日法眼如炬,识破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女子……”
“哦?怎么回事?快说说。”仟芸也来了精神。
任逍遥眉飞色舞道:“你哥哥看上蓬莱仙舟的一位红牌姑娘,长得挺不错,我今儿就陪他去把那姑娘赎了身,嘿,那小妞估计来路很不正,我已派人去查她了……”
任逍遥深深为自己犀利的眼光而自豪。
“咦?宓儿,你怎么两眼发直?你病啦?”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片刻之后。
卧房内忽然传来一声河东狮吼。
“任逍遥!你个混蛋!你果然去了画舫,还敢骗我!来人!拿刀来!”
“啊夫人息怒!我错了……哎呀!夫人,粉拳轻捶就行,抄刀则大可不必……”
任逍遥板着脸坐在影子营地的军帐内,面无表情,脸上还带着些许淤青,随便牵动面皮便疼得一阵龇牙咧嘴,看得下首的影子管事们心惊肉跳。(未完待续。。)
368.
“呃……大人,您脸上的伤……”温森在众属下眼神的催促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主动询问道。
“伤?这怎么能叫伤呢?这是男人的勋章!嘶”任逍遥一开口便疼得直抽抽。
“勋章?这……呵呵,勋章挂在脸上,果然很……很显眼,呵呵……”温森干笑道。
任逍遥傲然一笑,威严的环顾四周,沉声道:“昨日我与公主殿下……切磋武艺……”
“啊?”众人大惊。
温森好奇道:“结果如何?”
任逍遥目中杀气迸现,冷哼道:“哼!一共切磋了三个回合,第一回合她赢了,第二回合……她没输,第三回合嘛,那个……我想求饶,她不让……”
众人大悟,也就是说,任大人被公主殿下痛揍了三个回合,难怪,难怪……
于是众人动作一致的拱手称赞:“大人辛苦,公主殿下……威武!”
这帮蠢材!马屁根本没拍到点上!
任逍遥不悦的哼了一声,随即阴恻恻一笑:“是吗?很好,待会儿从温森开始,每个人都给老子绕着校场跑一百圈,跑不完的,自己进小黑屋反省去……”
“啊?大人饶命!”众人尽皆惶恐惊慌。
任逍遥冷笑,妈的!治不了仟芸,老子还治不了你们?对待老子这样的家庭暴力受害者,你们就不能给老子一点春天般的温暖,还敢嘲笑我,想死早点儿吭声。
温森挥退了叫苦连天的属下们,军帐内只剩他和任逍遥二人,温森走到任逍遥身边,压低了声音,透着欣喜道:“大人……找到了!”
任逍遥一楞:“找到什么了?”
温森喜不自胜的道:“……找到太子私募的那支军队了!”
“什么?”任逍遥睁大了眼睛,怔了一下后,当即惊得跳了起来:“真的假的?这么快就找到了?”
温森得意的笑了笑,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笑道:“大人切莫小看咱们影子的查探能力,论追查线索,找人,刺探军情,咱们影子可以算是天下最厉害的了……”
“那支军队在什么地任?”任逍遥急切问道。
“在京城之外的南部山林之中,离京城不过六十多里,那片山林覆盖很广,约有百里任圆,藏下一支数万人马的军队是绝无问题的……”
“打听到具体的情况了吗?”
“这个……还没有,咱们的弟兄装扮成砍柴的樵夫,在林中潜伏查探了三天,这才终于在山林中一个天然形成的壑地里发现了蛛丝马迹,他听到隐隐约约的操练声,光听声音,那支军队人马可不少,壑地附近戒备非常森严,成队的士兵来往巡逻,将他们的营地防范得密不透风,咱们的弟兄怕打草惊蛇,不敢再往前探,立马回来禀报了。”
任逍遥闻言又惊又喜,高兴得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查探到这个重要的情报,咱们离成功便跨了一大步。老温啊,传我的令,那个发现军队的弟兄,官升三级,赏银一千两,此次大事若成,我向皇上请功,赏他个爵位,以示嘉奖,哈哈,他这可是立了个大功啊……”
温森见那个走了狗屎运,发现太子私军的弟兄居然获如此大之殊荣,而且事后还有可能封爵,这让温森不由有些郁闷,他这个影子的二把手到现在还没爵位呢,却被属下的弟兄超上来了,温森心中难免有点不是滋味儿。
任逍遥望着温森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下面的兄弟立了功,我又怎会亏待你呢?老温啊,此事若成,你的功劳只会比他更大,我请皇上封你个伯爵如何?”
温森闻言大喜,忙向任逍遥道谢不已,接着又是一番赌咒发誓表忠心,顺带狂拍任逍遥的马屁,忙得不亦乐乎,任逍遥被拍得哈哈大笑,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大人,既已查到那支军队的具体位置,大人要不要调兵进山,将他们围剿?”一番热闹无比的拍马屁工作结束后,温森瞧着任逍遥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围剿?怎么围剿?”任逍遥摇头苦笑,“任圆百里的茂密山林,人家在那里操练已久,占尽了天时地利,拱卫京城的四军之中,哪支军队惯于山地丛林作战?大军一进山说不定便会被那太子的私军一锅给端了,再说如今那支军队的具体情况还没打听到,他们的人数多少,训练程度如何,装备是否精良,领兵的将领是谁,这些咱们都不知道,知己而不知彼,战则必败。”
“那怎么办?”温森神色颇为郁卒。
“其实也不难,咱们不敢进去,那就逼他们出来嘛,太子训练那支军队的目的,当然是有朝一日能攻进京城,逼皇上退位,总不可能让他们老死在山林之中。所以,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怎样逼太子出手,命令那支军队主动进攻,在这之前,咱们在城外调动大军,布置圈套,张开一个大大的口袋,请那支军队入瓮,太子少了这支私军,等于便是没牙的老虎,他所勾结的边军倒不足为虑了……”
温森忙向任逍遥拱手赞道:“大人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属下能有您这样英武不凡,器宇轩昂之上司,实在是属下三生修来的福份,属下愿为大人……”
任逍遥顿时眉开眼笑,深深沉醉在又一轮力道强劲的马屁狂潮之中,不能自拔。
“想办法继续刺探那支军队,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
“回去多读书,以后拍马屁的花样要推陈出新,层出不穷,辞藻要华丽,力度要强劲!随时随地给我以惊喜和舒适。”
“……是!”
※※※
皇上的寝宫内。
任逍遥风风火火赶了进来,人还没跨进殿门,口中已大叫道:“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
“别罗嗦了,朕都快死了,还喊万岁,真不知你们这些臣子是不是故意咒朕早死……进来吧。”皇上的声音异常虚弱。
任逍遥撩起官袍下摆,大步跨进了殿门。
“任大人,多日不见,一向可好?”突兀的声音在任逍遥的耳边响起。
任逍遥愕然转头,却见太子一手端着药碗,恭立在皇上的病榻之侧,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目光一片平和安详。
而病榻的另一侧,寿王正恭谨的站在皇上身边,目不斜视,两眼充满了关怀和担忧,一瞬不瞬的看着皇上。
呵!真他妈倒霉!好死不死的,遇上这两个扮孝子的家伙。任逍遥在犹豫是不是该退出去,让这两位充分的同台互飙完演技后,他再进来。
“啊!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寿王殿下。”想归想,退出去肯定不合适了,于是任逍遥急忙施礼。
“任大人不必多礼,说来任大人乃帝婿,与我皇族同是一家人,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太子微笑道。
寿王抬起忧心忡忡的脸,向任逍遥点点头,勉强的笑了一下,似乎满腹心事都被皇上的病痛所牵扯住了,无暇他顾。
任逍遥看得头皮直发麻,这俩家伙实在太……恶心了!这副嘴脸怎么看怎么恶心,亲爹都快咽气了,你们倒比起了演技,看谁演得更像孝子,你们当皇上老煳涂了,他会不清楚?
“来人,赐座。”皇上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满是皱纹的脸上不时冒着汗,眉头深蹙,似乎在忍受强烈的痛苦。
寿王手执一块手巾,不时将皇上脸上的汗擦干,动作轻柔而细致。
几名宫里的御医则在大殿的角落里轻声低语,讨论着皇上的病情和下药的任子。
“两位殿下面前,哪有微臣的座位?万万不敢……”任逍遥赶紧躬身谦让道。
太子与寿王互视一眼,然后太子笑道:“任大人不必客气,大人此来必是向父皇面禀国事,孤正好要回府去见几位民间的神医,询问一番,看对父皇的病有没有奇效,任大人你忙吧,孤不打扰了。”
寿王见状也忙道:“父皇,前些日子,儿臣花重金购入一株千年的雪参,已成人形,极为罕见,儿臣这就回府拿来,将它献于父皇,希望对父皇的龙体有用……”
皇上没说话,无力的挥了挥手,躺在病榻上哼了两声。
太子与寿王忙躬身施礼,缓缓的退出了寝宫。
跨出殿门时,太子忽然抬起了头,不经意的看了任逍遥一眼,目光已变得一片阴森狠厉。随即又飞快的恢复如常,二人身影一转,很快消失在寝宫之外。
任逍遥被太子临走时的目光吓得头皮一麻,见二人已走远,任逍遥气急败坏的向皇上告状:“皇上,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太子他瞪我……”
皇上一见任逍遥这副小人嘴脸,气便不打一处来,苍白的面容顿时泛起几分红润,手微颤颤指着任逍遥,刚待开口责骂,却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任逍遥吓坏了,赶忙上前殷勤的抚背揉胸,嘴里还不闲着:“瞧这俩家伙把皇上您给气得,皇上,算了,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保重龙体才是最重要的……”
“你……你……你这混帐……”皇上刚憋出几个字,抬头一看任逍遥那张极度无辜而迷茫的脸,一阵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以他的脸皮厚度,再怎么骂他,他也不会当回事,还是省省力气,朕的余年不多,犯不着为他再折阳寿……
急促的喘息了几下,皇上闭着眼睛,看都懒得看他,呻吟道:“有什么事就说,说完了快滚!朕每次见到你,都想把你的脑袋砍了……”
任逍遥闻言脸色一垮,瘪着嘴,万分委屈的看着皇上,难过的道:“皇上……您怎么能这样说?……您不喜欢微臣了?”
“喜欢?哼!朕若再喜欢你,阳寿会更少,死得更……”
“皇上,微臣有很多优点……”
“闭嘴!说正事!”
“是。”
任逍遥抬起头,犹豫的左右望了望,见寝宫内御医,太监,宫女,站着不少人,于是狡黠的向皇上眨了眨眼。
皇上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令寝宫内所有人退出殿外,直到只剩下他和任逍遥二人,皇上这才虚弱的哼道:“说吧,到底有何事,需要这般鬼鬼祟祟……”
任逍遥堆起谄媚的笑脸,凑在皇上耳边低声道:“皇上,太子的私军……找到了!”
“私军?”皇上一楞,随即大喜,苍白的病容迅速泛起红润,呛咳道:“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具体情况如何?”
“皇上您别太激动,小心龙体……太子的私军目前驻扎在离京城不足六十里的南边山林之中,只是他们戒备森严,影子属下们担心打草惊蛇,不敢太过接近,所以那支军队的具体情况仍未探明……”
皇上沉吟道:“找到了就好,具体的情况以后再慢慢打听,不可急进,以防弄巧成拙。哼!太子果然居心叵测,看来他几年以前便已打定了逼宫的主意,暗里给自己招募训练了这样一支私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朕怎会生出心肠如此歹毒的儿子!祖宗不佑啊!”
皇上越说越痛心疾首,干枯的双手狠狠捶打着绣刻金龙的锦被。随即又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病容愈见苍白。
“皇上息怒,您要保重身子啊……”任逍遥急忙劝慰道。
皇上平复了情绪,叹息一声,目光满是苍凉和痛心,道:“朕老了,皇帝的位子也该交给朕的皇子了,可是……朕怎能将这大好的江山交到如此歹毒的人手里?弑父弑君之事都做得出来,这等残暴阴诈之人若即了皇帝位,等待我华朝百姓们的,将会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任逍遥垂首不语。
皇上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任逍遥,你进宫来向朕禀报此事,想必心中早已有了应对的章程吧?不要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来,让朕考虑一下。”
任逍遥转着眼珠子笑了笑,凑到皇上耳边悄声道:“皇上,章程倒是有一个,微臣说出来还请皇上斟酌……”
“如今京城传言四起,太子也意识到他的储君之位可能很快就要被废了,所以现在最着急的人应该是他。他正在焦急的等待时机率军逼宫,城外那支私军也许随时都会攻入京城,所以,微臣便想出一个主意,主动制造一个机会,也许能引得太子忍不住抢先动手,咱们布置一番,便能将其一举歼之……”
“什么主意?”皇上皱眉道。
任逍遥瞧了瞧皇上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皇上,这个主意可能需要您的配合,您的龙体……”
皇上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没将此事安排妥当之前,朕是不会死的,你先说说你的主意。”
“皇上,微臣出的这个主意,名叫‘潜龙出海’……”
“何意?”
任逍遥眼珠乱转,像个给皇帝出坏主意告刁状的奸佞小人一般,满脸谄媚和坏笑,凑在皇上耳边轻声低语起来……
※※※
良久,皇上皱眉盯着任逍遥,久久不发一语。
任逍遥被皇上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干笑道:“呃……皇上,微臣这主意,……莫非不好么?”
皇上摇摇头,深深地叹道:“任逍遥啊,论起大智慧,你远不及太子,可若论起耍小聪明,出缺德主意,太子连你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你满肚子阴谋诡计,实在是个……祸害啊!”
任逍遥越听脸色越黑,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皇上,您能不能换个词儿形容微臣?说‘阴谋诡计’多难听呐,若换成‘深谋远虑’,您这夸奖就多少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皇上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朕这是在夸你吗?”
“微臣就当您在夸我……”
皇上气得笑了,接着便呛咳不止。
隔了很久,任逍遥小心的瞧着皇上的脸色,试探问道:“皇上,您觉得微臣这主意……可行么?”
皇上闭目思索,不言不语。
任逍遥赶紧又补充道:“皇上,此计说到底,它只是一条被动的计策,若太子心无反意,或者惧于皇上龙威,不敢轻易涉险,此计自然不能成功,但就算它不成功,对咱们而言,也并无损失,算不得冒险,对我们来说,此计最为安全稳妥……”
任逍遥不自觉的挺起胸,信手捻须的模样,粗声道:“微臣一生用兵无数,所求者,非胜也,兵者,多危,微臣用兵只讲一个‘稳’字……”
皇上忍不住睁开眼,虚弱的笑骂道:“住嘴!你个黄口小儿,竟敢在朕面前自称用兵无数,还要不要脸你?”
任逍遥急忙低眉顺目,然后又抬眼,巴巴的望着皇上,道:“皇上,您觉得怎样?”
皇上捂嘴咳嗽几声,中气颇为不足,无力道:“姑且一试吧……”
任逍遥大喜。
皇上又咳了几声,道:“朕的时间不多了,这次无论如何要在死之前将此事办妥,留给新君一个完完整整,内外无忧患的江山……”
说完皇上浑浊无神的老眼忽然暴射出两道精光,冷哼道:“若太子真有逼宫之意,他很快便会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看着皇上忽然爆发出来的凛然威势,任逍遥心头一颤,急忙垂下头,不敢再发一语。
皇城寝宫。
皇上捂着嘴,强忍着咳嗽,正在向任逍遥面授机宜。
“拱卫京城的龙武,神策,神武,龙襄四军之中,龙武军的冯仇刀和龙襄军的韩大石二人应该信得过,任逍遥,你可执虎符和朕的亲笔调令,去他们军营调动兵马。记住,此乃机密大事,大军未动以前,万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否则大事休矣……”
“是。”
“至于城防军,你便见机行事吧,城防军副将秦重,此人若执迷不悟,一心跟附太子,你便在军营内寻机将他斩杀,夺过兵权……”
任逍遥浑身一颤,面色忽然变得苍白,嘴唇哆嗦道:“皇上……你开什么玩笑!在城防军的军营内斩杀秦重,很危险啊!微臣今年不满二十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脆弱得一碰就碎,这事儿您让别人干吧……”
皇上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没出息!你这些日子从国库调拨了几十万两银子,给城防军的将士们发军饷,抚恤伤亡遗属,四处邀买人心,难道这些你都白做了?放心去做便是,普通的士兵不会懂这些朝堂争斗之事,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忠于谁,如今你在城防军中声望不小,只要控制住那几名高级将领和他们的亲兵,此事便能成功。”
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任逍遥狐疑的盯着皇上,老头儿不会想忽悠我去送死吧?
踌躇半晌,任逍遥还是觉得不能信皇上的话,危险系数太高了。他决定好好跟秦重讲道理。
有理走遍天下嘛,大家都是读过书的斯文人,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伤着了怎么办?
任逍遥认为自己是个和平主义者,能不动刀兵就尽量别动,甭管什么纷争分歧,若想做到完美的解决它,最高的境界就是不杀,是和平……
皇上见任逍遥眼珠子不停的乱转,知道这小子肯定在打什么歪主意,于是皇上冷哼道:“此事重大,关乎国祚,你可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坏了朕的大事,不然朕若死了,一定会留下遗旨,让你跟着朕殉陵!”
任逍遥浑身一抖,俊脸煞白道:“别呀,皇上,您得让微臣好好活下去,不然宓儿做了寡妇,您也不落忍不是?”
老头儿太狠了,居然想拉着我陪葬,做皇帝的是不是心理都这么阴暗?
皇上哼道:“那你就照着朕的吩咐做,不准另生枝节,否则朕必斩不饶!”
“是。”
缓了一口气,皇上看着任逍遥,目光深沉,片刻之后,皇上叹息道:“你还不满二十岁,换了别人,如今还是在学堂念书考秀才的年纪,朕却将如此重担压在你肩上,任逍遥,你怪朕吗?”
任逍遥一楞,急忙摇头道:“皇上,微臣从没怪过您,说实话,您是不是个好皇帝,微臣并不清楚,可微臣知道,您是个慈祥的长辈,从认识您到现在,您一直在宽容我,照顾我,微臣一直铭感五内,做些小事报答您,这是微臣应当应份的……”(未完待续。。)
369.
皇上叹道:“朕有五个皇子,如今能信任的却只有你和无病二人,其他的皇子要么野心勃勃,暗怀不臣之心,要么胸无大志,只知结交文人,游山玩水,朕对他们,实在是寒了心!”
皇上急促的喘息了一阵后,终于缓了缓,叹了口气道:“朕登基已有四十余年,这四十余年里,华朝战乱不断,外族频繁叩边,各地民变叛乱不绝,朕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便是不停的镇压,安抚,抵抗……朕之一生似乎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朕想强军,打造一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之师,朕想变法,制订一套让百姓受益的法令,使得百姓安居乐业……朕还有很多抱负,可惜一直被朝中这些争斗所掣肘牵绊,以至于到如今,朕已到油尽灯枯之年,朕这个皇帝仍然一事无成,更让朕痛心的是,朕的这几个皇子一个比一个有野心,一个比一个贪婪狡诈,家事国事,朕似乎都做得太失败了,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皇上越说越悲痛,最后已是老泪纵横,不停抹泪。
任逍遥讷讷无言,一时也想不出话来劝慰,只得默默的垂着头,一声不吭的倾听皇上的吐露的心声。
看着皇上垂暮之年,苍凉衰老的脸上泪流满面,任逍遥心头不由泛起几分苦涩。
生于帝王家,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帝王家中,一点小小的端茶熬药的小事,都被蒙上了深深的功利色彩,皇上的一生,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良久,皇上渐渐平复了情绪,看着任逍遥,浑浊的老眼不由泛起几分欣慰。
“朕的五个皇子之中,唯有福王和泰王还算本分,可惜泰王性情惫懒,只知游山玩水,朕对他欣慰之余,不免又多了几分失望……福王年不满二十,性情太过单纯,心地虽善良无邪,可缺少几分胆识和谋略,他的性子太过老实,若有一天登临大宝,难免被奸人所趁,但凡事有弊必有利,福王的性子若稍加磨练,以他淳朴仁厚的天性,将来必能善待百姓,不失为一代明君……任逍遥,你与无病相识于布衣,乃情分深厚的同窗,这份情谊很是难得,朕希望你日后能尽心辅佐无病,互相取长补短,终其一生为新君效忠,你……能做到吗?”
任逍遥闻言脑子一炸,耳边嗡嗡作响,一时竟呆楞住了。
皇上这话的意思……莫非已确定新太子的人选就是胖子了?
巨大的惊喜还来不及流露,任逍遥又仔细回想了一遍,接着又是一惊。
皇上这话,分明是向他托孤啊!
任逍遥勐然抬头,映入眼帘的,只有皇上苍老而疲惫的面容,又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
皇上太累了,他累了一辈子,如今大限将至,也该休息了。
任逍遥退后几步,在寝宫光滑的地板上跪下,恭恭敬敬的向皇上磕了三个头,郑重道:“皇上,微臣会尽自己的最大能力,平安顺利的将福王推到太子的位子上,直到他承继大统,君临天下,微臣发誓,终其一生,都会为福王效忠!”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严肃的盯着任逍遥,目光中闪过几分复杂的光芒,沉声道:“数遍古往今来之名臣,似你这般少年得志的臣子绝无仅有,皇家不吝啬给你高官厚禄,但你要记住,谨守臣子的本分,不擅权,不弄权,朕不想看到多年后,朝堂之上又多了第二个潘尚书,君弱臣强,对君臣国家来说,都是取祸之道,任逍遥,日后你莫要成了华朝的千古罪人,否则,朕纵然已死,也会让你看到朕的手段!你明白了吗?”
任逍遥心头凛然一惊,接着面色变得煞白,冷汗不停的冒出,霎时便湿透了衣襟。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任逍遥今日算是领教到了。
为了江山延续,为了天家正统,皇上必然已做了安排,预先针对不同的人留下了遗旨,包括自己在内,届时若自己真的成了篡权的乱臣,恐怕很快就有人捧出先皇的遗旨,那时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刀斧加身。
对帝王来说,他们也许渴望真挚的亲情,渴望有个让人觉得温暖祥和的家庭,但他心中分量最重的,却是江山巩固,延续万年,这是帝王心中的底线,任何人,包括任逍遥在内,都不容许丝毫触犯这道底线,否则,皇上便是再宠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杀了,这与个人的情感无关,为了江山正统,杀掉任何人都是值得的,应该的。
任逍遥忽然觉得遍体生寒,那是一种深到骨子里的寒冷。虚弱无力躺在病榻上的皇上,此时此刻在任逍遥眼里,第一次觉得他如此陌生,如此冷漠。任逍遥仿佛到这一刻才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待他向来宽厚仁慈的老人,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手握天下苍生之生死,支撑江山社稷之存亡,踩着万千森森白骨,君临天下的皇帝!
难道帝王都是无情的么?无一例外?
将来胖子登基为帝,会不会也变成这样?他会不会也猜忌自己弄权乱政?皇上与潘尚书,他们年轻的时候不也是甚为相得的一对好友吗?
仿佛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任逍遥顿时生起一阵畏惧之心。
我是穿越者,我是个胸无大志的穿越者,我只想锦衣玉食的过着纨绔少爷的逍遥日子,曾几何时,我竟深陷这浑浊的朝堂争斗之中不可自拔?曾几何时,我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已变成了人人称羡的二品大员,世袭罔替的侯爵?这些是我需要的吗?
看着躺在病榻上残喘的皇上,任逍遥心头又升起一股怜悯之情。
这位老人一生都在为维护自己的皇权而忙碌,他怕别人抢走他手中的权力,他怕别人的一举一动影响至高无上的皇权,他甚至在油尽灯枯的时候,还念念不忘权力的交接。
他不但是人人敬畏的皇帝,也是个可怜的老人。也许他明白自己胸无大志,无意官场,可他还是留下了遗旨,这不是不信任,而是出于帝王的一种本能防范。
任逍遥心头一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失望,寒心,怜悯,思绪紊乱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微臣……微臣遵旨。”思来想去,任逍遥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磕头淡然回道。
皇上闭着眼,叹息了一声,虚弱道:“任逍遥,你别怪朕,朕的肩上担负着祖宗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江山社稷,朕仍希望它一代一代传承下去,不希望它有任何闪失,帝王家究竟是不是无情,日后你便知道了。只要你谨守本分,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朕和无病都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
太子的御辇停在景阳宫外的广场上。近百名仪仗武士和小黄门静静的站在御辇周围,等着太子登辇。
太子站在景阳宫前却一动不动,两眼出神的望着皇上的寝宫,没过多久,他看见成群的太监,宫女和御医恭谨的缓缓退出了寝宫,太子目光涌起几分不安之色。
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必是寿王。
“太子殿下,不是说回府给父皇延请民间的神医吗?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动呢?”寿王满脸冷笑,无所畏惧的盯着太子,语气中充满了讥诮嘲讽之意。
太子头都不回,仍出神的盯着皇上的寝宫,嘴里淡淡应道:“你不是也要回府拿那株千年的雪参献与父皇吗?怎么还不去?”
寿王哈哈大笑:“太子殿下是孝顺之人,侍奉父皇尽心尽力,本王亦身为人子,岂敢落你之后,让殿下专美于前呢?只不过……殿下若欲医人,还是先医自己的好。”
太子皱眉,回头瞟了寿王一眼,淡淡道:“寿王何出此言?”
寿王冷笑道:“父皇身染重病先不提,太子殿下的心病也很严重,做了十年储君,恐怕现在已觉得这个位子坐得不太安稳了吧?”
太子的目光扫过寿王,又出神的盯着寝宫,淡然道:“孤的事,寿王就不必过多关心,你还是小心自己吧,孤既是太子,便一直都会是太子,也许……也许还不止是太子!”
说完太子一拂衣袖,再次深深的看了寝宫一眼,然后转身走下景阳宫的白玉台阶,认真的整了整头上的太子冠帽,登上御辇淡声道:“回府。”
十六人抬的御辇慢慢朝西宫门外行去,手执金瓜节杖的仪仗武士在前开道,所经之处,宫内的太监,宫女们见到纷纷下跪行礼,直到御辇行远,才敢站起身来。
景阳宫的殿门外,寿王怨毒的盯着太子的御辇,忽然冷笑:“鼎之轻重,莫非天下只你一人问得?本王偏要问一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你以为就你一人会么?”
御辇内,太子端坐平视,目光中已是一片狠厉,望着路旁向他下跪行礼的宫女太监,一种驾凌众生之上的感觉蔓延开来,太子的拳头紧紧握着,直至颤抖,恨声自语道:“孤是太子,孤不止是太子!任何人都别想将孤废黜,任何人!”
任逍遥和父皇,他们二人在寝宫里到底在说什么?
忽然间,一阵巨大的惶恐不安,如同漫天蔽日的乌云,沉沉的笼罩在太子心头。
※※※
三日后的早朝之上,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御史台中丞郑儒,继上次弹劾太子失败之后,再一次在金銮殿上提出了太子的四大过错,力主皇上废黜太子,另立新储君。
郑儒不顾当时坐在皇上下首,脸色已变得铁青的太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慷慨陈词,尽数太子被册立的十年来,所犯下的错失与罪名,一桩桩一件件有根有据,有凭有证,令满朝文武尽皆哗然。
更让人吃惊的是,上次出人意料为太子说好话,阻挠废黜太子之事的任逍遥,这回再一次让人感到了意外。
郑儒陈词过后,任逍遥第一个站出朝班,当先响应附议郑儒的提议,奏请皇上废黜太子。
在太子怨毒的目光注视下,任逍遥面色坦然,用慷慨激昂的语气,对太子这些年来的倒行逆施表示了极度的痛心和失望,并希望皇上另立有德储君,以服天下人之心。
“任逍遥!你……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户部左侍郎郭任良当先跳了出来,大骂道:“你……你上次不是还说太子将来乃仁德之明君,请皇上不必听信谗言,不做那废长立幼的祸国之举吗?今日怎么又变了?小人!小人!”
郭任良是太子的铁杆亲信,此时太子四面皆敌,郭任良不由急了,于是说起话来也口不择言。
任逍遥惊讶的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望着他,愕然道:“你疯了?我怎么可能说那种话?你当时是不是没睡醒?”
郭任良闻言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儿晕过去。
知道任逍遥为人无耻,可他却没想到任逍遥会无耻到这种程度,说不认帐就不认帐,将说过的话赖得干干净净,这样的人品竟然还身居高位……国之不幸呐!
“你……你这无赖!明明说了,却不承认!”郭任良恨不得破口大骂。
“我没说!”任逍遥脑袋一偏,拗着脖子矢口否认。
“你说了!”
“我没有!”
“你就是说了!”
“我绝对没说!”
“你敢对天发毒誓吗?”郭任良不依不饶的纠缠。
“……”任逍遥睁大眼,哑口无言。
郭任良冷笑看着他:“怎么?不敢吗?”
满朝文武亦都以鄙视的目光瞧着任逍遥,看他如何应对。
谁知任逍遥一窒之后,脸色马上恢复常态,傲慢的将脑袋一扭,不屑道:“金銮殿如此神圣的地任,你却像个小孩子般斗嘴,有意思吗?懒得跟你说,幼稚!”
“你……你这个……”郭任良气得老脸通红,却不知该骂什么才好。
“满朝文武都听到了,你这个反复小人,现在却不承认,人品德行何在?”
任逍遥翻着白眼:“满朝文武?谁呀?谁听到了?”
“我们都听到了!”太子的几名亲信大臣站出来齐声道。
“啊?”任逍遥大惊失色,随即一副陷入回忆的模样,皱着眉头思索道:“难道我真的说过?”
“说过!”众人齐声回道。
“噢我想起来了!我真的说过!”努力回忆了片刻,任逍遥仿佛刚想起有这回事儿似的,恍然拍着额头大声道。
群臣纷纷报以鄙视的目光,你这反复小人,现在你自己承认了,看你还抵赖得过去。
坦然迎着众人的鄙视,任逍遥将胸一挺,趾高气扬的大声道:“说过又怎样?我今日改变主意了,不行吗?我是个敏感而善变的男人,不行吗?”
“……”
众人皆倒。
“够了!”皇上拍案大喝,虚弱的身躯微微颤抖,身旁侍立的曹公公急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皇上。
狠狠瞪了任逍遥一眼,皇上喘着粗气,在曹公公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威严的眼神扫过群臣,目光在脸色铁青的太子身上短暂的停留了一下,随即错开。
“郑儒,将你参劾太子的奏折呈上来。众爱卿对此事若有什么看法,可在奏折上畅所欲言,朕斟酌思量之后,再召众爱卿复议。”
皇上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这……这是怎么回事?以往参劾太子的奏折也不少,皇上向来都是毫不在意的将奏折留中不发,然后不了了之,为何今日皇上却单独将郑儒的奏折留下,说斟酌思量,还说复议,难道皇上真有废黜太子之意,而且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群臣当下表情各异,有惊恐,有欣喜,也有不可思议。同时,众人望向太子的目光也不同寻常起来。
就在众人还在惊愕的消化皇上刚才说的话时,皇上却出人意料的又下了一道旨意。
“朕近来身体多有不适,而今年我朝各地旱涝灾情不断,百姓流离,钦天监推演策算之后,认为朕近年来行事有违天意,所以天降灾祸于世人。故朕决定,五日后,朕将亲临京城北部神烈山的天坛祭天,届时朕将反躬自省,并降下罪己诏书,罪全在朕,乞蒙上天怜悯百姓,勿施灾祸。此事着钦天监和礼部办理,我朝四品以上官员随同前往,不得有误。”
说完皇上不顾众臣愕然的目光,也没看太子一脸绝望的表情,拂了拂龙袍的衣袖,在曹公公的搀扶下,转身往后宫走去。
小黄门轻甩拂尘,尖声大喝道:“皇上退朝,百官叩拜”
在一片吾皇万岁的唱喝声中,太子低垂着的眼中忽然流露出几分狂喜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飞快换上刚才那副绝望的表情,在群臣同情的目光注视下,慢慢的迈步走出了金銮殿,留给众臣一个英雄末路般的苍凉背影……
众大臣仍留在金銮殿中,呆呆的站着,面面相觑,他们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担忧和沉重。
殿门之外,天色阴沉沉的,闷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忽然一声春雷炸响,众人被惊得尽皆一抖,面色霎时变得苍白。
要变天了。
“哎呀!要下雨了!快!各位大人快回家收衣服……”
任逍遥嘴里瞎嚷嚷着,在众大臣的注目下,身形化作一道黑烟,嗖的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太子府内。
太子刚从金銮殿回来,便急召范瑞后殿议事。
范瑞急匆匆赶到后殿时,发现太子站在空荡荡的后殿之中,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得厉害,面色如同死人一般惨白,眼神中流露出只有末路穷途之人才会有的绝望之色,以前温文儒雅的形象不复一丝一毫,现在的太子,看起来就像一只即将被宰杀的野兽一般,惶然而恐惧。
范瑞不由大吃一惊,急忙上前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太子回过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颤抖着嘴唇道:“他……他终于要动手了,他……他终于要废黜孤这个太子了……”
范瑞大惊:“殿下,到底怎么回事?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
“今日早朝……御史中丞郑儒,联名十多位言官,向父皇提议废黜太子,另立新储君……”太子的身躯仍在颤抖不止。
范瑞见状赶紧上前,顾不得失仪,伸出双手使劲按住了太子的肩膀,好不容易才使得太子的身躯停止了颤抖。
范瑞瞧着面色绝望的太子,轻声道:“太子殿下,您千万要镇定,此时已是生死存亡之际,您可不能自己乱了分寸,否则,您的大业就真的完了!”
太子闻言,惨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感激的望着范瑞,叹道:“生死存亡之际,只有先生站在孤的身边,愿意伸手相扶,此恩孤当永志不忘。”
范瑞镇定的笑了笑:“殿下此言差矣,危难之时,殿下的身边不止站着在下,您还有数万边军将士,和山林里的那支私军,近十万大军与殿下同进同退,殿下何言孤单?”
太子闻言终于定下了神,眼中也恢复了以往的自信,虽然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但整个人的气质已渐渐变了,再也不复刚才惶恐无依的模样。
“先生所言不错,以孤的实力,孤这个太子,不是那些人站在金銮殿上说几句话,上几道奏折便能废黜的!”
范瑞见太子恢复了镇定,满意的笑了笑,然后皱着眉头问道:“殿下,确定了么?皇上真要废黜您?”
太子脸上闪过几分愤恨和怨毒,点头道:“确定了,郑儒的奏折已呈上去,奏折上列数孤这十年来的四大过失和罪名,父皇说斟酌思量之后,再召群臣复议。”
范瑞神色怔忪,思索了半晌,终于叹息道:“没错,皇上果然有废储之意,也许再过几日,皇上便会发动大臣们上书,最后顺水推舟将殿下废黜。”
太子脸上略现惊慌,随即又冷笑道:“他让孤做了十年太子,孤这十年来忍气吞声,拼命去迎合他,讨好他,在大臣和百姓面前,孤还得努力扮演好太子的角色,连笑和哭都由不得自己,现在眼看他就快咽气了,这个时候却又要将孤废黜,孤在他眼里难道只是一团烂泥,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吗?”
范瑞垂首不语。
天家只有君臣,没有父子,所谓亲情更是无迹可寻,能握在手里的,让人感觉最实在的,只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殿下,情势危急,当早做打算才是。”范瑞见太子情绪又开始激动,赶紧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未完待续。。)
370.
太子一惊,脸色忽然变得狠厉冷酷,面上虽仍带着笑容,可那笑容却让人不由自主悚然。
“先生,箭在弦上之时,他送给了咱们一个绝好的机会……”太子目注前任,轻声笑道。
“什么机会?”
“五日之后,他要去城郊北部的神烈山天坛祭天……”太子带着微笑,一字一句道。
范瑞一惊:“殿下的意思,莫非是……”
太子微笑点头:“不错,潜龙出海,虽挟风雷之威,可他毕竟已是一条离了海的潜龙,何足惧之?届时京城的几位皇子,和四品以上官员跟随,孤想杀的,想留的,这些人全在其中。先生,这是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范瑞脸上闪过几分惊喜,接着又飞快的消失,皱眉疑惑道:“殿下打算如何动作?”
太子笑了,笑得异常狠厉怨毒:“无他,屠龙尔!”
范瑞闻言悚然大惊。
弑君,弑父,此行径若被天下人知道……
太子没理会范瑞惊悚的表情,自顾道:“……禁军总共有三万多人,此次出城祭天,他不可能全都带去,最多带一万多人,而拱卫京城的四路大军,虽然人数众多,可他们若未奉诏,是绝不敢轻举妄动的,否则将会被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所以,咱们只要将他带出京城的这一万多禁军尽数剿灭,然后将他活捉或……杀了,整个天下就是孤的了,那时孤就对外宣称,父皇病重,已于神烈山祭天途中驾崩,孤再将那些跟随的官员集中起来,不从者杀之,届时众口一词,孤登临大宝,即皇帝位便顺理成章了……”
“那还有几位王爷怎么办?”范瑞忍不住问道。
太子面上抽搐了一下:“那几位王爷由于父皇忽然驾崩,于是便在回京的路上因为皇位而厮打起来,最后还分别调兵冲击禁军,企图篡位为帝,孤不忍见手足相残,也绝不允许这几位皇弟在父皇灵前同室操戈,于是孤以太子的名义调兵将他们分开,岂料他们顽固不化,仍旧率军互相攻击,孤阻止不及,只好痛心的看着这几位皇弟在乱军之中被人杀死……”
说着太子笑了起来,目注范瑞道:“先生,不知这样解释,天下人可会相信?”
若事态真如太子所料,那么如此解释再妙不过了,不但能将与禁军的拼杀巧妙的掩饰下来,又诛杀了那几位与太子争位的王爷,而且还在民间为太子争取了声望,一举三得,果然是个绝好的解释。
可是……皇上祭天,果真如此简单么?
范瑞目光满是忧色,蹙眉望着太子道:“殿下,此事当三思而行啊。殿下试想,皇上如今病重在床,却在这种即将废黜您的时刻,忽然决定出城祭天,这其中必有蹊跷,在下怀疑,此乃皇上精心布置的一个圈套,不得不防啊……”
太子点头道:“先生考虑得是,孤也觉得父皇此次祭天透着蹊跷,他卧病日久,早已不良于行,忽然说要祭天,难免其中有诈,可是……”
太子转过头望着范瑞,眼中已是一片兴奋和贪婪之色:“……可是,先生难道不觉得,此次虽然风险极大,但伴随而来的收获也非常巨大么?只要剿灭那随行的一万禁军,整个天下便在孤的手掌之中,任我翻覆,届时孤君临天下,成为万王之王,天下苍生皆在孤的脚下臣服膜拜……”
太子兴奋的舔了舔嘴唇,浑然不觉失态,两眼发亮道:“……先生,孤有实力,孤有近十万大军,一在京城之侧,一在黄河之南,两军夹击之下,就算他有什么圈套,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仍不足为虑,先生你说有没有道理?”
范瑞担忧的望着太子,低声道:“殿下……”
太子从兴奋中回过神,看着范瑞担忧的眼神,不由苦笑道:“先生,孤知道你要说什么,不错,孤也意识到,这也许是个圈套……可是,请问先生,孤还有选择吗?五日之后,父皇从神烈山祭天回京,不出意外的话,他必会开一次大朝会,召集三公九卿和朝中大臣,复议废黜太子之事,那时,孤就只能老老实实跪在金銮殿里,任殿前武士摘去孤头上的太子冠冕,说不定孤还会被贬为庶民……”
“先生,情势危急至此,就算是个圈套,孤也不得不冒险一试,若孤失去这太子的名位,还不如现在就死在他为孤设好的圈套之中。”
范瑞沉重的看着太子,叹息了一声,终于点了点头。
太子轻轻吁了口气,仿佛吐出了胸中抑郁之气,定了定神,脸上又恢复了他那儒雅的微笑。
“先生,给幽州的柴将军送信吧,五日之内,令他率麾下将士,兵抵神烈山下,嘱咐他注意隐藏大军行踪,沿途派出探子小心打探,另外再给他送一份兵部的调兵令,沿途若遇关卡,可暂时应付过去。”
“是。”
“另外,孤私募的那支军队,你也送信过去,全军戒备,整装待发,五日后向神烈山开拔!”
“是。”
太子脸上露出奇异的微笑,五日之后,近十万大军兵围神烈山,父皇,这次你还会像潘文远叛乱时那般好运,坚持等到援军吗?
范瑞看着太子脸上带着几分疯狂的笑容,顿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一颗心如同堕向了地狱,一直向下沉去……
※※※
早朝刚散去,任逍遥在春雨还未落下之前,便登上马车回了府。
他脸色阴沉,进了门丝毫没理会下人们向他问安,径自回了小院,进了门,鞋都未脱便往床上一倒,不管不顾的唿唿大睡起来。
不少下人围在小院外面,面带不解之色。
这位平日里总是笑眯眯,仿佛什么事都缺根筋的少爷,这两日究竟是怎么了?
谁也说不清楚。
他们只知道自从三日前,少爷从宫里回来后,他便满腹心事,总是板着一张脸,连言语都比平常少了许多。
任家少爷不高兴,下人们开始为他担心了。一向乐观开朗的少爷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令他连着好几天都不开心?莫非跟最近京城时局变幻有关?
最担心任逍遥的,当然还是他的那几位老婆。
嫣然,凤姐和小绿站在任逍遥的卧房门口,秀眉轻蹙的盯着紧紧关上的房门,一时踌躇不已。
“夫君这几天到底怎么了?”嫣然两道柳眉蹙得紧紧的,如花的娇颜也渐渐添了几分愁色。
“是呀,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回家睡觉,脸板得像块生铁似的,又冷又硬,他到底在朝堂中遇着什么事了?”凤姐也和嫣然一样愁眉不展。
小绿轻声道:“是不是少爷最近忙于国事,太辛苦,太累了,所以才会板着脸呀?”
嫣然和凤姐相视苦笑。
若说她们的这位夫君因国事而操劳得又累又辛苦,这话连她们做老婆的都不信。
这位夫君辛苦的时候不是没有,那都是吃累了,喝累了,玩累了,却从没出现过操劳国事而累的情况,也只有小绿这个年纪最小,最心无城府的妹妹才会这么说吧。
“要不要派人给宫里的公主送个信?”凤姐犹疑道。
嫣然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必了,皇上如今病重,姐姐在宫里侍奉皇上,她本就很难过了,若夫君这边再让她担心,我怕她会受不了的……”
凤姐咬了咬嘴唇,俏眼望着嫣然,轻声道:“要不……你进去跟他谈谈?他平日最喜欢你了,也最听你的话……”
嫣然眨眼笑道:“瞧你说的,他平日难道不喜欢你么?前几天他还趴在厢房外的墙角边偷看你洗澡来着……”
凤姐的脸霎时变得通红,嗔道:“别胡说,哪有这事儿……”
嫣然笑道:“我可没胡说,我就不信你当时不知道,他偷看你时,嘴里怪叫着什么‘一库,一库’的,整个院子都听到了……”
说着嫣然朝凤姐眨眼道:“……我当时看见厢房内的油灯被拨得更亮了,嘻嘻,你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然后又特意让他偷看得更清楚吧?”
凤姐俏脸已红得像刚熟的石榴似的,嘴里犹自道:“胡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外面……那个不要脸的家伙经常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咱们这几个人谁没在洗澡的时候被他偷看过?哼!谁也别笑谁,都跑不了!”
说着凤姐俏脸更红了,捂着脸吃吃笑道:“……你难道不知道,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偷看完后,还搞了个什么最佳身材奖,最佳美腿奖,最佳大胸奖……”
嫣然俏脸也变得通红,嗔怪着瞪了凤姐一眼,然后美目一转,望着小绿笑道:“小绿,夫君平日这么疼你,一直把你捧在手心里,现在夫君不开心,你进去问问他吧。”
小绿一楞,接着急忙小手乱摆,苦着小脸道:“不行呀,我只懂侍侯少爷,别的都不懂……”
嫣然咬了咬牙,道:“别推了,咱们三个一起进去,夫君待我们好,就算他不开心也不会责骂我们的,走吧。”
卧房内,任逍遥仍在唿唿大睡,尽管睡了好几天了,可他的面容仍带着几分疲惫之色,就算睡着了,眉头也皱得紧紧的,仿佛连做的梦都不快乐。
三女见任逍遥如此疲惫的模样,顿时芳心一阵疼痛,眼眶霎时便红了。
嫣然走上前,伸出纤手,轻轻抚平了任逍遥紧皱的眉头,谁知眉头刚平,又紧紧皱了起来。
嫣然忍不住落下泪来,轻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见任逍遥横躺在床上,被子也没盖,脑袋下没有枕头,嫣然当即便上前脱掉鞋子,爬到床上,然后抱起任逍遥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凤姐和小绿也动手将任逍遥的鞋子脱下,又给他盖了一条薄被,三女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围着任逍遥,痴痴的看着他熟睡的面容,窗外夕阳渐沉,整个卧房都笼罩在一片金黄色的光芒之中,整幅画面唯美而安详。
直到天色擦黑,任逍遥这才醒了过来。
眼睛还没睁开,他便觉得鼻端传来一股幽幽的清香,接着感觉自己的脑袋下面一片温香软玉,令人忍不住陶醉其中。
“这谁呀?谁拿这么大的棉花顶着我?”任逍遥闭着眼,懒洋洋的道。
“咦?这团棉花居然还很有弹性……哇,弹过来了,哇!又弹过去了……”
嫣然噗嗤一笑,轻声道:“夫君别闹了,醒了就赶紧洗漱一下,准备吃饭吧。”
任逍遥反手抱住嫣然,脑袋枕在她的大腿上,呢喃道:“吃什么饭呀,让我多躺一会儿……”
三女笑了笑,然后抬头互看了几眼,嫣然低下头,轻声问道:“夫君这几天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的,你可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呀。”
任逍遥神色一怔,随即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望着目露关切之色的三女,缓缓道:“你们别担心,我没事的。朝中局势危急,眼看又要开始一番生死争斗,我……我实在是厌烦这些了……”
三女闻言悄悄的松了口气,嫣然眨着美丽的大眼,娇声道:“夫君为这事才闷闷不乐?”
任逍遥沉默了一下,道:“也许……还不止吧。说句实话,我其实……不想当官儿了。”
三女一楞,然后面面相觑,任逍遥的话让她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任逍遥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忽然产生这种想法,自从皇上几日前在寝宫向他托孤之后,那天的对话仍不时在他脑海里闪现。
皇上对他的期望,对他的宽厚,以及对他的……防备,让他觉得既感动又伤心,还有几分失望和寒心,这些感受混杂在一起,不知怎的,让他隐隐萌生了几分退意。
任逍遥害怕了。这次是打从心眼儿里感到了害怕。无情的帝王之家,为了江山社稷,任何人都可以拿出来牺牲,那么将来胖子若登基为帝,他会不会这样对自己?
也许今日他还能与胖子称兄道弟,他即位之时,可以想象得到,自己肯定也跟着水涨船高,位极人臣,可是……五年以后呢?十年以后呢?胖子还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吗?他还会是如今这个憨厚老实,宽厚仁慈的胖子吗?当自己手握重权,光芒已经渐渐掩盖住胖子这个皇帝时,胖子难道仍然心无芥蒂?
若多年以后,胖子帝王心术成熟之时,当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已经阻碍了他这个皇帝前进的道路之时,那时自己该怎么办?伸着脑袋让这位昔日的同窗好友,患难兄弟下旨诛杀,还是干脆跟潘尚书和太子一样,起兵造反,自己当皇帝算了?
任逍遥苦涩的笑了笑。
两样他都不愿意。
他只想跟绝大多数纨绔少爷一样,带着奴才们满大街调戏妇女,遛狗耍鸟斗蛐蛐儿,可是情势逼人,多年以后,他和胖子之间会变成怎样,谁能预料得到?
缓缓的扫视着面前的三女,任逍遥使劲揉了揉脸,笑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当官儿了,你们会不会嫌弃自己的夫君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三女相视一笑,嫣然轻轻点了点任逍遥的脑袋,笑道:“我们怎会嫌弃你?你这模样本来就不像个当官儿的,亏你还歪打正着,给朝廷立下这许多功劳,老天真是不长眼……”
任逍遥笑道:“等这次把胖子推上太子的位子后,我就辞官好不好?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任隐居去。”
三女闻言不由大喜,嫣然巧笑道:“真的吗?你真的辞官不做了?太好了,老实说,你当着这官儿,时常遇到些危险的事,我们几个都好担心,生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若辞官那就太好了,咱们就依你所说的,找个地任隐居去……”
任逍遥看着她们,见她们都是一脸喜色,不由歉疚地笑道:“我当官的这些日子,让你们担心受怕了,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这破官我立马就辞了去,谁爱当谁当。”
嫣然点头笑道:“好啊好啊,夫君,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任,买几亩良田,结一间草庐,再挖一洼鱼塘,白天呢,你在鱼塘边钓鱼,我们陪你,晚上呢,点一盏油灯,我们画画,作诗,唱曲子给你听……”
嫣然越说越兴奋,漂亮的大眼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凤姐和小绿也听得一脸憧憬向往,俏脸更多了几分迷人的色彩。
任逍遥摸了摸下巴,啧嘴道:“听着好象挺不错呀……”
随即任逍遥忽然问道:“酒呢?作诗唱曲子怎能无酒?我喝的酒从哪儿来?”
嫣然一楞,接着笑道:“咱们可以自己酿酒呀,自己种粮食,然后自己酿。”
“那……厨子呢?我想吃山珍海味,总得请个厨子来吧?”
嫣然又一楞,然后迟疑道:“隐居世外,还请……厨子?粗茶淡饭不也一样可口么?”
任逍遥不悦的皱了皱眉。
“那……附近总要有几艘画舫吧?万一我兴致来了,想喝花酒怎么办?”
嫣然恼怒的点了点他的脑袋,嗔道:“你有我们这几个姐妹还不够,还想到外面去喝花酒?”
“这样啊……”任逍遥摸着下巴,站起了身:“……隐居这事儿,嗯,再考虑考虑,考虑考虑……”
说着任逍遥套上鞋子,沉吟着负手往外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自己酿酒?甲醛超标了怎么办?没有厨子,我想吃八珍宴怎么办?谁见过纨绔少爷吃粗茶淡饭的?没有画舫就更不行了,那是生活日用品呀……嗯,隐居这事儿暂时还不妥,非常之不妥……”
任逍遥满脸沉重,一路念叨着走出了房门,如同游魂一般飘向不知名的某个地任……
只剩下三女在房内面面相觑,表情似哭似笑,很是诡异。
嫣然颓然的垮下香肩,瘪着小嘴道:“我错了……我就不该跟他提这个!”
凤姐咬了咬嘴唇,恨恨道:“这家伙天生就是个酒色之徒,你跟他说隐居,还不如去劝老虎吃草比较容易……”
心无城府的小绿也忙不迭点头附和:“就是。”
任逍遥一直认为隐居是件挺惬意挺风雅的事儿,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杯茶,一壶酒,一本书,一段故事,在悠闲中品味人生,至少他觉得这样的隐居生活其实很不错,就跟度假似的。
可仔细想来,隐居这事儿也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首先要解决穿衣吃饭的问题,毕竟这只是隐居,又不是成仙,再怎么飘飘兮若出尘,可还是要吃喝拉撒呀,大街上那种看起来仙风道骨,逮着人就给人家批八字儿,转头又大鱼大肉的“世外高人”,那不叫神仙,那叫神棍。
认真思索了这个问题后,任逍遥终于还是颓丧的放弃了隐居世外的念头。不说别的,任大少爷平素喜欢喝的三十年陈的女儿红,野外村郭肯定买不到。邀月楼的八珍宴,世外桃源肯定也没有,更别说那唱曲儿的姑娘,花样繁多的杂耍,说的先生,还有那撩人心弦,勾人魂魄的青楼红牌姑娘……
老子说:“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咱不高不低算是一代风云人物了,就来个中隐吧,找个繁华点儿的地任隐居得了,照样修身养性。
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掌灯时分了,任逍遥想了想,便吩咐下人备车,他上了马车直奔福王府而去。
花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也不知太子会不会乖乖的钻进圈套,有很多事必须找胖子聊一聊,自己也该开始部署了。至于胖子若顺利当上了太子,甚至即了皇位后,他与任逍遥之间关系将会变成怎样,现在暂时不必理会,一切等尘埃落定后再说。
任逍遥是福王府的常客,马车行至福王府门口,守门的侍卫朝他施礼后,便急忙引他进去了,时值非常,福王府的侍卫也隐隐增加了许多,防备更较以前森严。
踏进后殿,胖子正趴在书案上处理公务,书案一侧点着两根儿臂粗的红烛,一名体态婀娜的女子正乖巧的服侍他吃东西,只见胖子一边执笔疾书,嘴里还一边大嚼特嚼,不时仰头滋熘儿喝一口酒,然后朝那女子露出憨厚的笑容,小日子过得充实而惬意。
服侍他的女子正是上次从画舫强行赎身过来的袅袅姑娘。
任逍遥一见这女人便暗暗皱了皱眉,影子打探多日也没探清这袅袅的底细,只知她来自江南某地,和那蓬莱仙舟的柳妈妈乃同乡,自小身世凋零,无亲无故,被卖进青楼。身世很老套,任逍遥对此有些怀疑,同时对这个女人也更提高了警觉。连影子都查不出具体底细的女人,她的身份,肯定不是青楼红牌姑娘那么简单。(未完待续。。)
371.
“哟,小日子过得挺舒适呀,连处理公务都如此香艳,难怪那么多读书人挤破头都一心想着当官儿……”
胖子一抬头,见是任逍遥,忙向他点头打招唿,随意指了指示意他坐,然后含含煳煳扭头吩咐殿门外侍立的小黄门上茶。
袅袅认识任逍遥,当即便起身,款款向任逍遥道了声福,又朝胖子笑了笑,识趣的转到寝宫去了。
胖子痴痴的望着袅袅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依恋的神色,咧开嘴笑得像朵花儿似的,一看就是那种堕入情网不可自拔的毛头傻小子形象。
任逍遥叹了口气,这女人把胖子迷得神魂颠倒,这可如何是好?
再一看胖子痴迷的表情,任逍遥又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死胖子!你喜欢什么女人不好,偏喜欢上这么一个来不明的女人,妈的!你的春天倒是来了,咱们这一大群人搞不好会进入寒冬……
“任兄眼神为何如此凌厉?”胖子对任逍遥的白眼感到很不可理解。
“哦,我刚刚才睡醒,感觉神采奕奕,身轻如燕,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故而眼神如此凌厉……”任逍遥眼睛不经意的瞟了瞟后殿的屏风,嘴上仍在胡说八道。
胖子对任逍遥的鬼话早已产生免疫,耸了耸肩,随即神秘的笑了笑,低声道:“任兄,前几日郑儒提议废黜太子,估计太子现在坐不住了,想必他会有所动作吧,你手下的影子探到什么情报了吗?”
任逍遥转了转眼珠,然后板起脸,严肃道:“没有。”
“没……没有?”胖子有些不解。
任逍遥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叹道:“如今我手下的影子由于经费不足,所以很久都不干这没效益的事儿了……”
“经……经费不足?”胖子张大了嘴,两眼发直。
“对,经费不足。所以如今影子的主要工作是帮大宅门里的正室夫人跟踪老公,或者帮老公跟踪老婆,捉奸,窃听,还有帮风流才子下春药,祸祸那些无知的良家少女等等,按时辰收费,童叟无欺,影子们干得有声有色,目前正打算将业务拓展到杭州……”
胖子捂着心脏,脸色有些发白。
任逍遥仍旧板着脸,望着胖子快要晕过去的肥脸,一本正经的拍着他的肩,沉声道:“……以上我所说的,都是假的。”
“……”
胖子脸色难看道:“……任兄,别闹了,如今情势已到了危急关头,还是说正事吧。”
靠!你也知道到了危急关头,身边藏了个鬼鬼祟祟的女人还蒙在鼓里,竟然就这么堂堂正正坐在后殿,大声谈论太子如何如何,任逍遥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胖子很有当昏君的潜质。
“好吧,说正事。”任逍遥再一次不经意的瞄了瞄隔着不远的一扇屏风,屏风后,一道纤细的人影若隐若现。
这妞当间谍好象不怎么专业啊……
“有件事先恭喜你……”任逍遥瞧着胖子,笑眯眯的道:“恭喜福王殿下升官儿了……”
“升……升官儿?”胖子两眼又开始发直。
今天的胖子怎么跟复读机似的,老是重复我的话?
任逍遥笑道:“王爷升官儿,当然是升太子啦,你父皇难道没向你透露吗?”
“没……没有……”胖子忽然开始变得结巴,小小的眼睛睁得熘圆,眼神中闪烁着不敢置信的惊喜光芒。
“你父皇没跟你说?”任逍遥有些诧异,皇上口风够紧的啊。
“我……我要当太子了?”胖子仍处于不敢置信的状态,瞪着两只小小的眼睛,嘴里喃喃自语,状若痴呆。
“我前几日进宫,你父皇亲口向我透露,他打算废黜太子,并立你为新储君……”
胖子喃喃自语半晌,忽然蹦了起来,肥胖的身子竟显得身轻如燕,接着胖子肥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狂喜之色,兴奋的抓着任逍遥的肩膀,大叫道:“我要当太子了!”
屏风后,那道纤细的人影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冷静!”任逍遥伸出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胖子的脑门,将兴奋得快要癫狂的胖子拍醒,沉声喝道:“现在还没到高兴的时候,记住,你只有将现任的太子一脚踹下去,你才是新太子,不然的话,你还是以前那个胖子,搞不好会变成一个死胖子!”
胖子闻言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如梦初醒,兴奋的肥脸随之一垮,哭丧道:“对啊,现在的这位太子没准正调兵遣将,直接篡位呢,我高兴得太早了……”
任逍遥瞄了一眼屏风,然后仰天大笑:“别怕!你父皇和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太子往圈套里钻了,知道你父皇为何五日后要去神烈山祭天吗?告诉你,我已经秘密调了龙武军在神烈山下扎营,只待你父皇一声令下,咱们就在祭天之时将太子拿下,然后你父皇便会向满朝文武宣布,你就是我华朝的新太子……”
胖子眨着眼,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这么容易?”
任逍遥自信的点了点头:“当太子,就是这么容易!”
胖子楞了一会儿,接着满脸欢喜,大笑道:“如此说来,我这太子是当定了?哈哈!任兄,五日之后,就要靠你和冯仇刀将军费力了,千万不能大意啊,咱们的身家性命,就看这一次能否成功了……”
“走走走,今日如此适逢喜事,你我当出去找个地任痛饮几杯,庆祝一下,老待在府里没意思。”胖子满脸喜色,不由分说,拉着任逍遥便出了门,登上了任逍遥的马车。
二人身影已走远,后殿的屏风处,袅袅的纤影闪身而出,望着兴高采烈渐渐远去的二人,袅袅的俏脸忽然浮上几分凝重。
※※※
任逍遥的马车内,胖子懒洋洋的坐在任逍遥的旁边,悠闲的玩着手指甲,淡淡道:“任兄,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任逍遥一楞,接着失笑道:“合着你倒不煳涂,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没说实话?”
胖子瞪了他一眼,嗤笑道:“我胖是胖了点儿,可我不傻,你那番鬼话骗别人也许可以,骗我可骗不过去。”
“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精明的胖子,我倒看走眼了……”任逍遥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以后骗你的银子估计没那么容易了……”
二人相视一笑,相识日久,朋友间那种仿佛已深入骨髓的默契,不是一个小小的间谍女子能了解的。
胖子板起了脸,正色道:“袅袅这女子有问题?”
精明的胖子隐隐觉察到,任逍遥刚才没说实话,可能跟袅袅有关。
任逍遥摇头:“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见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女子有点不对劲儿,还有……影子到现在都没摸清她的底细,她的身份有点诡异……”
胖子闻言神色怔忪,眼中忽然浮上几分悲色。
“胖子,你……”任逍遥想宽慰他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这女子是他喜欢的人,如今骤然告诉他,袅袅接近他是有阴谋的,估计谁都会受不了吧。
胖子使劲甩了甩头,咬了咬牙,眼中悲色未褪,但面容却已变得坚毅。
“我没事,父皇病重,太子欲反,这次关乎到你我两家几百上千条人的性命,我岂能为一女子害了你们?”
任逍遥颇有几分歉疚的望着胖子,拍着胖子的肩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春天走了,下个春天还会来,此事过后,我帮你找第二春……”
胖子哭笑不得:“任兄,你安慰人的时候能不能诚恳点儿?刚才你跟我说什么祭天的时候抓住太子,当众废黜他之类的鬼话,就是说给袅袅听的吧?”
任逍遥笑着点头:“甭管谁指使她来你身边卧底的,反正给她错误的情报对咱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胖子叹气道:“可是你那鬼话说得也太假了点儿,太子那么好抓的吗?要抓早抓了,何必还等到祭天?”
任逍遥一楞,迟疑道:“要不……咱们现在回去,把她逮到屏风后面老实站着,我再编个逼真点儿的瞎话?”
胖子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随即摇头,很认真的道:“还是算了,我估计她可能不太信……”
“嗯,有道理……”
※※※
侍卫们簇拥着任逍遥的马车,一行人不知不觉出了城,来到了影子营地。
今晚任逍遥秘密将龙武军的冯仇刀,和龙襄军的韩大石请到影子营地商议大事。太子起兵在即,京城已是阴云密布,虽然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实则知情的朝中大臣和军中将领早已开始着手准备,以备突变了。
营地戒备森严,由于感受到京城暗潮汹涌的气氛,龙武军的冯仇刀又在营地外围加派了几千名精锐士兵,将整个营地围得如同铁桶一般严实。
任逍遥和胖子下了马车,望着营地四周执着长矛警惕巡弋的军士,感受那股山雨欲来,迎面如同刀刮脸庞的肃杀之气,任逍遥吁了口气,抬头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山风拂过,一股夹杂着刀兵金铁和血腥硝烟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二人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要变天了。”任逍遥仰望夜空,淡淡的道。
“是啊。”胖子淡然附和:“这场春雨之后,也许真正的春天就会来了吧。”
营地建在一处背山依水的空旷之地,围着营地四周立起了栅栏,龙武军的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四周安静异常,只有巡弋的士兵身上的铠甲片叶发出清脆的沙沙声,在静谧的夜色中若隐若现。
走进辕门,温森迎上前来,一言不发的将任逍遥和胖子领到营地的一座营房前,走进营房,温森郑重的推开一堵砖墙,墙体移动,露出一间数丈任圆的密室。
温森将二人请进密室后,随即便合上墙体,然后命士兵和属下将营房团团围住,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
密室内,龙武军的领兵大将冯仇刀,和龙襄军的领兵大将韩大石正端坐在椅子上,两眼平视前任,他们的腰板挺得笔直,冷酷刚毅的面容带着几分大战来临前的肃杀之气,杀气渐渐弥漫,整个密室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许多。
任逍遥和胖子表情严肃的跨了进来,冯仇刀和韩大石见到二人,急忙起身,双手抱拳,齐声道:“末将参见福王殿下,见过任大人。”
任逍遥点了点头,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纸黄绢,板着生硬的俊脸,慢慢展开,然后盯着两位将军,一字一句沉声道:“皇上亲笔密旨,请二位将军跪接。”
冯仇刀和韩大石闻言一惊,忙单膝跪下,口中齐道:“末将接旨!”
任逍遥念道:“诏曰: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今太子失德,欲行谋逆之事而废君臣父子纲常之道,朕深悔之,亦深痛之。百年承继社稷者,无不以仁厚宽和以治国,太子罔顾人伦纲常,失其大道,故朕欲废黜之,并起龙武,龙襄二军,消弭大乱于无形。朕命:龙武军冯仇刀所部,龙襄军韩大石所部,即日起听从忠勇侯任逍遥调遣,以挽社稷之正统,以正天下之纲常。钦此!”
冯仇刀和韩大石磕头齐道:“末将领旨!”
任逍遥待两位将军站起身后,又从怀中掏出两块虎符,递给他们,正色道:“皇上说了,此乃皇帝特旨,为行事机密计,这次勿需经过兵部调兵公文,这是皇上交给我的调兵虎符,请两位将军核对。”
两位将军双手接过虎符,仔细核对之后,互相肯定的点了点头,又谨慎的审视了一番皇上的亲笔密旨,然后恭谨的将虎符递还给任逍遥,最后二人抱拳齐声道:“末将愿听任大人调遣!”
任逍遥和胖子松了口气,一来一往之间,十万大军终于坚定不移的站到了他们的身后。
冯仇刀和韩大石对视了一眼,冯仇刀神色凝重道:“任大人,太子殿下……真要谋反?”
任逍遥点了点头,叹道:“太子数年之前便开始暗中布置,如今太子的实力不可小觑,二位将军,这次就靠你们鼎力相助了……”
韩大石浓眉一掀,暴烈道:“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多大的实力,若敢行那大逆不道的谋反之事,本将头一个不答应!任大人,你下令吧,末将亲自领兵,将他打个片甲不留,以报皇恩!”
任逍遥忙笑道:“韩将军莫急,太子如今不仅勾结了边军,欲取京城,而且就在离咱们京城六十里之外,他还私自招募训练了一支私军,目前那支军队的具体情况不明,到时若两军合兵,直指京城,咱们可就陷于被动了,所以两位将军万不可轻敌啊!”
“太子竟敢招募私军?这……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冯仇刀惊愕之后,继而大怒道。
任逍遥苦笑道:“谁说不是呢?这还是我的属下最近才打探到的,太子暗怀不臣之心,却不知多少年了。所以说,若论兵力的话,咱们目前的实力,其实跟太子是不相上下的。”
两位将军闻言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任逍遥笑道:“怎样用兵,想必两位将军比我清楚,我就不班门弄斧了,我只给你们一个大略的意图,这也是皇上的构想,二位将军请看地图,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的这两支军队分开击之,勿使他们合兵,所以这次皇上去神烈山祭天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密室昏暗的油灯下,任逍遥和胖子,还有两位将军围着地图,低声的讨论着,他们的手指不断从地图上划过,穿插,然后画圆,万千条士兵的性命,便在四人的一言一语,一指一点间,生存,或者死亡……
直到深夜,所有事宜才讨论得大致差不多了,任逍遥这才笑道:“两位将军辛苦,这次若能将谋反之敌一举溃之,二位必将为皇上为朝廷立下泼天奇功。”
冯仇刀看了韩大石一眼,酷酷的道:“为皇上效忠,本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说不上立不立功的。这次我等奉皇命,兴正义之师,必将大获全胜。朗朗干坤,凛然正气,朝堂之上还是忠臣为多,岂能让那些魑魅魍魉得了势?”
任逍遥闻言急忙将腰板儿一挺,与胖子对视笑了一下,面带几分得意,矜持地笑道:“哦?不知冯将军所说的忠臣,是指哪些人呀?”
胖子也急忙将腰板挺了挺,一副昂然的模样,凸显出他那圆滚滚的大肚子。
冯仇刀掰着手指开始数道:“忠臣太多了,比如兵部尚书魏大人,户部尚书杜大人,礼部的杨大人,工部的费大人,御史台的郑大人……”
冯仇刀掰着手指数了十几位朝中大臣的名字,任逍遥和胖子腰板笔直得快断掉了,仍没从冯仇刀嘴里听到他们的名字,二人的脸色渐渐有些阴沉。
谁知冯仇刀手指掰到最后,眼神淡淡的扫过任逍遥和胖子,就当他们不存在似的,继续道:“礼部萧侍郎,户部的王员外……等等。”
任逍遥和胖子楞住,二人定定的互望了一眼,沉默半晌之后,二人忽然像被狗咬着屁股似的跳了起来,一齐勃然大怒。
“……什么叫‘等等’?太不像话了!合着咱们当了这么久的忠臣,临了就落了个‘等等’?”
“就是!太没礼貌了!咱们没名没姓吗?什么叫‘等等’?”
“冯仇刀你这什么态度?你十根手指头都掰完了还没轮到我们,难道我们是奸臣吗?”
“……”
“……”
狭小的密室顿时变得鸡飞狗跳……
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
入夜之后忽然下起了大雨,雷声轰鸣,乌云密布,漆黑的夜幕下,一阵略显杂乱的金甲摩擦声,在嘈杂的雷雨中隐隐传来。
这里是黄河之北冀州境内,崎岖泥泞的山路中,一支五万余人的兵马正在黑夜的雷雨中急行军,匆匆往南赶去。
柴梦山骑在战马上,紧锁着眉头,望着身边经过的将士们,长久的行军,令他们的军容衣甲凌乱不堪,连队伍也不成形,如同散沙一般,在夜幕下看来,这支军队就像一群乌合之众,仿佛敌人轻轻伸出个小指头就能捏死他们。
可柴梦山知道他的这支军队有着什么样的战力,那绝不是敌人随便伸伸手指就能捏死的。
因为他们是边军!他们长期驻守在幽州,多年来与草原上的突厥人相持不下,互有输赢。柴梦山可以自豪的说,他麾下的这支军队,纵然与天下最强的突厥军队比起来,也丝毫不见逊色。
良久,柴梦山收回了目光,又定定看向阴云压顶的夜空,他的心情也正如这天气一般阴霾沉重。
这一次,自己是否赌对了?这支百炼之师会不会被自己带上一条绝路?
“报禀将军,前锋营五千人马已到遵化,再往前开拔便是马兰关,前锋赵将军请示将军,兵马可要强行攻关?”探子冒着倾盆大雨,跪在柴梦山的战马前,一动不动的大声禀道。
“传令,前锋营下马歇息,不可强攻!”柴梦山简洁的下了命令,语气平淡而冰冷。
探子大声应是,又马不停蹄的传达命令去了。
柴梦山骑在战马上,忽然握紧了拳头,面容变得刚毅起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兵马离开幽州往南开拔的那一刻起,他已经算是一名有谋反嫌疑的边军将领了,唯有死心塌地跟着太子,助他夺取这片大好江山,他才能由一名罪将,变成从龙的功臣,他的官职和地位甚至比以往更荣耀。
严格的说来,柴梦山并非太子的嫡系,他与太子之间只是很简单的因利而合,太子多年来一直笼络结好于他,太子送给他的金银珠宝足够堆满一间屋子,但这些并不是柴梦山愿意冒着谋反诛九族的风险,起兵助太子夺位的理由。
真正让他动心的,是太子的信使向他面禀分析京中的局势,从种种迹象来看,京城已成了太子的囊中之物,而京中的大小官员,诸皇子甚至包括……皇上,也成了他的俎上鱼肉,这就不得不令柴梦山认真考虑了。
若不从太子,他日太子夺位成功,做了皇帝,想起往日种种,他柴梦山会得到什么下场?
可是若帮助太子起兵夺位,万一他失败了呢?他又将得到什么下场?
柴梦山的人生面临着一道不得不去做的选择题,题目很难。
思前想后,他终于还是咬着牙,答应了太子的请求。
人生富贵功名当从险中求,是极尽荣耀的活着,还是在失败的屈辱中死去,就看五日后那一战定干坤了。(未完待续。。)
372.
马兰关。
马兰关位于燕山南部边缘,乃华朝北向抵挡北任游牧民族的重险,向为戍守要地,关上有重兵驻守。
此时,马兰关上的巡夜士兵正睁大了眼睛,极为惊惧的盯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火把,雷雨声中仍掩饰不住的马蹄轰鸣,令关上将士不由将心提起老高。
这支军队到达关下后,并没有任何敌对的举动,只是静静的列好队,站在倾盆大雨下一动不动。火把从关下一直延绵十数里,微弱的火光下,士兵们年轻而刚毅的脸庞像块生铁似的,冷硬而坚强。
“这是怎么回事?本将怎么没接到最近有兵马调动的公文?这是哪一部的兵马?”守关主将陈将军被人从被窝中叫起,气急败坏的站在关口之上,又惊又惧的盯着关下这支数万人马的军队。
“全军戒备!准备火油,擂木,弓箭手向前!防止敌人攻关!”看着关下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守关的陈将军毫不犹豫的下了命令。
关上将士顿时陷入一片忙乱。
倾盆磅礴的雷雨下,关下的军队中忽然缓缓走出一人,他骑在马上,慢悠悠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独自行到关下的吊桥边,抬头大喝道:“本将乃幽州戍边主将柴梦山,奉兵部调令,率部往南执行军务,请关上陈将军开关放行!”
“柴将军,本将未曾接到兵部调兵公文,请问你率军南下是奉何人之命?”陈将军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柴梦山冷冷一笑,喝道:“本将不与你多说,这里有兵部呈发给本将的公文,你拿去仔细核对便是。”
说着柴梦山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纸包好的物事,高举在手中,朝关上晃了晃。
没过多久,关上便放下一只吊篮。
柴梦山笑了笑,笑容满是不屑,左手一伸,部将递过一张强弓。柴梦山将油纸悬挂在箭矢上,然后张弓搭箭,箭矢激射而出,未及眨眼,便“咚”的一声闷响,牢牢钉在了马兰关的箭楼柱子上。
守关将士尽皆一惊,互望几眼,纷纷张口结舌。
取下箭矢上的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份兵部下发的公文,陈将军仔细核对了上面的印章和字迹,发现这份公文竟然是真的。
“陈将军,核对完了,可以开关放行了吗?本将有军务在身,若耽误了本将的时间,这罪名你可担当不起!”柴梦山在关下高声喝道。
郑重的将公文叠好,放入怀中,陈将军望着关下密密麻麻的士兵,终于咬牙下令:“开关!”
厚重沉实的关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柴梦山望着关门,冷冷的笑了笑,骑在战马上,右手一指,大喝道:“弟兄们,进关!往南!”
轰然应诺声中,将士们迈着整齐而急促的步伐,浩浩荡荡进了关内。
望着幽州边军出关远去,马兰关的陈将军站在关口箭垛间,脸色惊疑不定。
“兵部的调兵公文未经本关便到了柴梦山的手中,此事太过蹊跷了。”陈将军喃喃自语。
“不行!本将必须向京城兵部禀报此事,数万人马南下,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抬头望了望雷雨交加的夜空,陈将军又是一阵犯难。天气太过恶劣,军中信鸽根本放不出去。
“来人!速备军马,派遣信使飞马奔赴京城!”
一个多时辰后,一匹快马飞快的离开马兰关,选择了一条与幽州边军不同的官道,往南疾驰而去,谁知快马刚踏上官道,一支泛着幽光的冷箭便从道旁的山林射出,正中马上骑士的额头,骑士哼都未哼一声,仰头便栽倒在地。
山林中出现了一支小队伍,一名军中神射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侧头朝身旁的一名偏将笑道:“将军,我又射中了。”
偏将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柴将军果然神机妙算,知道那守关的陈将军必会派信使向京城传信,这是第几个信使了?”
“第三个了。”
“嗯,紧急军情一般也只派三拨信使传递,他们不会再派人了,咱们把信使的尸首掩埋,回去向柴将军复命。”
“是!”
※※※
京城任府。
时已深夜,任逍遥的小院内却已是一片忙乱。
“哎哟!我的几位姑奶奶哎!这不是搬家,是逃难!逃难是什么概念你们懂不懂?你们怎么连洗脸的盆子都带上了?快放下,快放下!只带值钱的东西,不准带这些鸡零狗碎!”任逍遥在小院卧房内跺脚急喊道。
“去你的!谁是你姑奶奶,我有那么老吗?”仟芸笑着狠狠捶了他一下,刚入夜任逍遥就将她从宫里接了出来,回到小院二话不说便开始收拾东西,到现在她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只要任逍遥说的话,她都无条件听从,所以此刻她显得不慌不忙。
“夫君,房里很多东西都是咱们用惯了的,你看这湖州的毛笔,还有这任端砚,还有这把古琴……”嫣然咬着嘴唇,恋恋不舍的看着这些物事,显得很是犹豫。
“你不是也用惯了我吗?怎么没见你把我装箱子里带走?放心,东西放在这里跑不了,你们只当是出去旅游度假,过几日我就接你们回来……哎哟!小绿,大黄你可不能带,这家伙比我的块头还大,太占地任了,不行不行……”
见小绿依依不舍的抱着中华田园犬大黄的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企求的神色,望着任逍遥欲言又止,任逍遥不禁一阵头痛。瞧这一家子乱的!
再转过头,任逍遥忽然俊脸一垮,鼻头一酸,差点哭出声来:“凤姐,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呀?这堆东西是什么?”
凤姐头也不抬的仍在不停收拾,嘴里好整以暇的道:“不是说要出城歇息几日吗?正好,我打算把这一年多来如玉斋的明细帐簿都看一看,算算流水,支出和进项,看咱们到底赚了多少,顺便筹划一下,过几日回京后,准备再开一家分店……”
任逍遥抹着眼泪哀求道:“凤姐,求你了,你就好好休息几天吧,这堆帐簿足够堆满一车了,不能带走……”
眼见众老婆忙忙碌碌,尽带些体积大又不值钱的玩意儿,任逍遥不由抓狂的使劲揪了揪头发,然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吼道:“都给我停下!”
众女惊愕之后,顿时停下莫名其妙的望着任逍遥。
任逍遥满意的点点头,虎躯一震,大喝道:“每人限带一个小包袱,谁也不准带多了!违者……打屁股!都听到了吗?”
众女沉默。
良久。
“你敢吼我?”仟芸柳眉一竖,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瞪着任逍遥。
众女站在仟芸身后,神色不善的盯着他。
“那什么……我去看看马车备好了没有……”识时务的任大少爷立马露出乖巧讨好的笑容,然后转了转眼珠,身形一闪,眨眼便不见了人影。
“噗嗤”嫣然忍不住一笑,然后众女也跟着笑起来,短暂的笑声过后,众女俏脸又浮上几许愁容。
“姐姐,京中情势难道已危急至此了吗?夫君是朝廷的大官,为何要将咱们这些家眷送出城外?”嫣然满面苦涩的问仟芸。
仟芸咬了咬嘴唇,摇头道:“我跟你一样,什么都不懂,咱们是妇道人家,男人家在外面争来斗去的事儿,怎好插手多管?夫君把咱们送出城外,正是要保护好咱们,这样他在京城便没有后顾之忧,全心做好自己的事了。咱们还是听他的话,别给他添累赘。”
众女一齐点头,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又开始收拾起来。
任逍遥迈出小院,院外正静静的站着两百多名影子属下,温森和杀手哥哥站在前面,见任逍遥出来,温森迎上前,讨好地笑道:“大人,马车已备妥,停在大人府门之外,随时可以动身。”
任逍遥满面阴霾,拍了拍温森的肩,沉声道:“老温啊,咱们共事一年多,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如今京中危机重重,我把一家老小的性命便交托给你,你可要尽心保护他们,莫让他们受到伤害。”
温森急忙道:“大人请放心,属下一定拼死保护好大人的家眷,影子营地外有龙武军的数千士兵守卫,内有咱们训练有素的属下保护,大人的家眷必会万无一失,若有丝毫差错,属下愿提头来见!”
说完温森便转过身,命令影子属下开始忙活起来。
任逍遥又走到杀手哥哥面前,望着一脸冷酷的杀手哥哥,任逍遥满脸沉重,唏嘘叹息道:“杀手哥哥,咱们认识一年多,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如今……哎哎,你到哪儿去?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杀手哥哥脑袋稍微偏了偏,冷冷的道:“你这话刚才跟温森说过了,一模一样。”
任逍遥大感尴尬,挠头道:“是吗?我刚才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温森在旁边使劲点头,一脸委屈道:“大人,您刚才不是说,您最信任的人是我吗?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他了?”
“……”
任府门前。
任老爷红着眼眶,迟迟不肯登上马车,任夫人在旁哭得两眼红肿,死死拽着任逍遥的衣袖不肯松手。
“铮儿,城中情势难道如此危急了?咱们一定要出城躲避吗?”任老爷胸膛起伏不停,语气颇为激动。
“爹,您就当出去旅游嘛,过几天我就把您接回来,放心,不会有事的。”任逍遥强笑着安慰道。
“那你为何不跟咱们一起出城?”
“孩儿身负皇命,实在走不得啊,您放心,孩儿一定平平安安的,孩儿身边还有好几百侍卫呢,您和娘保重身子,别为我担心……”
“夫君……”一双纤手从后面紧紧环抱住他,抱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任逍遥就会凭空飞掉一般。
任逍遥转过身,望着几位老婆,笑道:“照顾好爹娘,过几日我便去营地接你们回京,你们要乖乖听话,这样我才没有后顾之忧,明白吗?”
众女已哭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脸不停点头。
“夫君,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虽然我不知道这一次会有多么危险,但你要知道,你是任家的顶梁柱,是我们唯一的依靠,你若有事,我们几姐妹绝不独活!”仟芸定定的望着任逍遥,咬着牙认真的道。
众女同时点头,俏脸一片坚定的神色。
“放心,我已在府里的后门处准备了一匹跑得最快的马,时机若不对,我会毫不犹豫的撒丫子跑路,片刻都不停留……”
“……”
三辆马车载着任家的家眷,在影子的护送下,往城外驶去。
任逍遥望着马车渐渐远去,忽然鼻头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一旦落下便再也止不住,一会儿的功夫,脸上已是满面泪痕,看得一旁的温森一阵心酸。
“大人莫再伤怀,过不了几日便会再见,属下一定会将大人的家眷完整囫囵的送回来,大人,只是短暂几日分别,不必舍不得……”
任逍遥呜咽出声,大恸道:“我这是舍不得吗?什么眼力见儿!我这是在感叹自己遭遇凄惨,身世飘零,呜呜……”
“啊?”温森大惊失色,……这位任大人的心思果然高深莫测,令人捉摸不透啊。
任逍遥抹着眼泪仍在哭诉:“你说说,你说说,我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婿,他干嘛要把我留在这最危险的京城?还要我严密注意城防军……呜呜,五万多人的军队,他们要是造反怎么办?皇上这分明是把我这只无辜而无助的小绵羊往一群狼嘴边送啊……呜呜,这像话吗?太欺负人了……呜呜……”
“大人……大人真是……”温森想安慰,又想拍马屁,但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什么华丽的辞藻来赞美任大人,最后结结巴巴道:“……真是感情丰富啊!嘎嘎,嘎嘎……”
※※※
太子府内今晚一片肃然,府内侍卫戒备森严,箭出囊,刀出鞘,严密的在府内各处巡弋警戒,平日略显阴冷的太子府,今晚四处充斥着萧杀之气,如同大战来临前一般,沉闷而阴森,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太子负手站在后殿门前的台阶上,仰望着乌云密布,大雨磅礴的夜空,他的心中正如这恶劣的天气一般,沉重压抑。
“明日,父皇就要出城祭天了,也许……明日会是个好天气吧。”太子望着夜空,喃喃自语,英俊的脸上布满阴霾。
“殿下,您明日要跟皇上和朝中官员们一同出京,今晚早些歇息了吧。”范瑞躬身道。
太子缓缓摇头:“先生,生死存亡就看明日这一战,你觉得此时此刻,孤还睡得着吗?”
范瑞不敢接言,躬身不语。
“柴梦山的边军到哪里了?”太子皱眉问道。
“天气恶劣,军报一直无法传达。”范瑞也皱起了眉,“算算日子,柴将军所部应该已快到徐州城外了……”
“希望他不会出什么差错,否则孤之大业便功亏一篑了……”太子不安的蹙紧了眉头。
“殿下,您的私军已出了山林,正在南部扎营,明日只待殿下一声令下,他们便会飞快扑向神烈山,在最短的时间内剿灭禁军,将神烈山团团围住。”
太子略微松开眉头,点头道:“秦重的城防军呢?”
“城防军无异常,听说任逍遥将会领城防军驻守京城,不过在下看来,城防军牢牢握在秦将军手中,任逍遥根本无法调动一兵一卒……”
太子点点头,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狠厉,阴森道:“派人严密控制秦重的府宅,若秦重此人有不稳的迹象,立即将他的家眷挟持,逼他就范!”
“是。”范瑞一惊,急忙恭声应道。
诸事安排妥当,太子心头似乎轻松了一些,笑道:“既然都睡不着,先生与孤再将明日之战在地图上推演一番如何?”
“敢不从命。”
后殿随即点起儿臂粗的红烛,将空荡的后殿照得通亮,太子与范瑞在烛光下,手指着地图,不断布局,演练,厮杀,直至三更梆子敲响,夜色愈加深沉。
“什么人躲在屏风后?”范瑞忽然暴喝道,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太子悚然一惊,飞快抬头望向屏风。
只见后殿左侧一扇绣着百鸟朝凤的屏风后,一道纤弱的身影抖抖索索走了出来,俏脸惨白的看了太子一眼,然后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思思?你在屏风后面站了多久了?”太子一楞之下,厉声问道。
“殿下,思思刚来,见夜已三更,想请殿下早些回寝宫歇息……”思思娇躯直抖,颤声回道。
“刚才我与范先生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太子脸上闪过几分复杂的神色。
思思吓得面色愈加苍白,急忙摇头否认道:“殿下明鉴,思思才刚走到屏风后,便被范先生听到了,思思真的一个字都未听到。”
范瑞盯着跪在地上的思思,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随即看着太子,低声道:“殿下,此事不可走漏半点风声,不如……”
说着,范瑞手掌化刀,虚虚朝下一切。
太子定定望着思思,脸上神色变幻万千,时而狠厉,时而犹豫,时而不舍。范瑞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可是……
“你起来,退下吧。”思索半晌,太子终于淡淡道。
思思闻言忙不迭站起身,颤抖着身子,缓缓朝后退去。
“殿下!”范瑞急道,脸上已微微冒出了冷汗。
太子摆了摆手,又道:“思思……”
思思闻言娇躯又是一抖,停住了后退的身子,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只待宰的绵羊一般,等待着太子决定她的生死。
太子目光阴冷的注视着她,半晌才开口道:“明日孤要陪同父皇去神烈山祭天,你陪孤一同前去吧。”
思思一楞,接着满面喜色,盈盈下拜道:“是。”
范瑞失望的看着太子,一颗心忽然迅速的往下沉去,直至不见底的深渊……
皇帝祭天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沸腾了起来。
不论对时局如何评价的平民或仕子,对皇帝的这种举动都感到了由衷的认同。
华朝今年开春以来各地旱涝灾害不断,农田荒芜,春播无法顺利进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这些不好的消息令许多人都揪着心。而皇帝祭天无疑给百姓们释放出最大的安抚之意,百姓们忽然发现,那位一直住在深宫里,多年未曾出宫的皇上,原来心里也牵挂着他们的生死。
所以,不论祭天这种举动有没有效果,对百姓们来说,都是欢欣鼓舞的。在一个以农业为民生支柱的古老国家,在靠天吃饭的百姓心中,祭天是一件非常神秘的事情,令他们不得不产生敬畏之情。
下了一夜春雨,早晨雨已住,京城四处鸟鸣柳绿,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芳香,令人闻之精神一振。
辰时,皇宫钟楼的钟声敲响,厚重沉实的中宫大门打开,威武英挺的禁军卫士排着整齐的队列,当先行出。旌旗蔽日,迎风招展,行走间尽显皇家威仪。接着便是御前仪仗武士,手执金瓜节杖,大群的太监宫女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紧跟其后。各种旌旗,法器,伞盖,幡扇顺序登场。
最后出来的是皇帝的龙辇大驾,六马御车,金黄夺目,明黄色的銮车上珠宝嵌玉,华贵至极。
皇帝出行,扈从如云,由西安门而出,转经卢政牌楼,驾前武士开道,净水泼街,沿途百姓仕子尽皆跪拜。帝王之威,九五至尊,受命于天,如高山般巍峨,如云天般莫测,令人不自觉的伏首膜拜。
銮驾出了卢政牌楼,经过太平大街,最后行至城北太平门外,出了这道门,皇帝便算是正式出京了。
这时有仪鸾太监高喝道:“奉圣谕,御驾且住”
于是,这支浩浩荡荡延绵十余里,由禁军,太监,宫女等混杂起来的一万多人的队伍霎时便停了下来。
龙辇的珠帘掀开,身着五爪金龙袍,头戴翼龙冠的皇上由曹公公搀扶着,微颤颤的慢慢挪出龙辇,随行的官员,勋贵,以及禁军,太监,宫女,包括敬慕天颜的百姓们在内,见皇帝走下了龙辇,不由纷纷伏首跪拜,齐声唱喝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摆了摆手,身旁的曹公公忙高喝道:“皇上命众卿平身”
跪拜的众人这才站起身来,垂头恭立,数万人的太平大街上鸦雀无声,仿若死一般寂静。
皇上龙目微张,在恭立的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发现站在随行官员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边,任逍遥也像模像样的学着众官员,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的恭立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