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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埃德加法规     异界开发txt下载     异界开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2

    百里芸大怒,狠狠的一跺脚,指着任逍遥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不清白!”

    任逍遥回味的摸了摸嘴唇,嘿,这可是凤姐第一次主动亲我啊。这个吻算不算分红的一部分?如果能活着的话,嗯,我得好好跟她结算一下分红的事儿,多分几次,用不同的姿势分红……

    凤姐不知怎的,这次居然不怕百里芸了,闻言淡淡的道:“公主殿下误会了,民女亲他那一下,是希望他能记着府里众人的安危,出去后凡事小心谨慎,毕竟他是我如玉斋的大股东……”

    百里芸气得直跳脚:“那你用得着亲他吗?他是我的夫君,跟我拜过堂了,你……你们肯定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公主殿下请慎言,民女与他可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

    “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说清白……”

    任逍遥扶着额头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转过头对皇上道:“皇上,快,给我备马,微臣已迫不及待想出去送死了,活着简直太难受了!”

    皇上笑道:“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吗?”

    任逍遥想了想,道:“微臣想要穿上盔甲,这样也许可以多挨几刀……”

    皇上命禁军中的军士脱下一副盔甲给他。

    其实所谓的盔甲,也只是寻常的军服上面镶嵌了一些铁片,然后在身体的要害部位多加了一层薄薄的铁板,若说用处也不是没有,不过上阵杀敌的话,这种盔甲也顶不了什么大用,一刀砍下,该丧命还是得丧命。

    见任逍遥穿戴完毕。皇上问道:“你还需要什么吗?”

    任逍遥又想了想,道:“微臣还要穿上一副盔甲……”

    “…………”

    同时穿上两副盔甲,这下应该保险多了吧?任逍遥原地跳了几下,发现自己的承重还有一定的空间。

    “皇上,微臣觉得还可以再穿一副……”

    皇上哭笑不得。这家伙怕死也怕得太离谱了。一个人穿三副盔甲,也不怕被压死。

    “你穿这么多还怎么跑?”

    任逍遥笑道:“这您就别管了,微臣自有办法,嘿嘿。安全第一嘛……”

    叶广元抖抖索索的走上前来,抓着任逍遥的手,未语泪先流,“逍遥小子……唉!都是家人拖累了你啊!”

    一旁的夫人早已泣不成声,就这么一根独苗。皇上却命他去做一件凶险至极的事,万一有个好歹,任家以后靠谁?

    可任家二老明白,任逍遥若不冲出去搬救兵的话,任府迟早会被叛军攻破,那时大家照样也是个死而已,不同的只是早死晚死,任逍遥如果能顺利冲出去,或许更有希望活下来。

    任逍遥朝老爹咧嘴笑道:“爹。您别这么说,人都有上进心的,孩儿混蛋了半辈子,您就不许孩儿高尚一回啊?您和娘要保重,若然……若然事不可为。请恕孩儿不能为您尽孝了。——放心,玩命的事儿孩儿只干这一次,下次就算是天皇老子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干了。”

    说完任逍遥意有所指的瞄了皇上一眼。皇上咳了两声,目光转向别处。

    奉命保护任逍遥的三百禁军精锐已集合。众人又七手八脚从任府的马厮中腾出了三百匹马,这些马都是从宾客们乘坐的马车或随从中临时调拨出来的,知道任府的少爷为了救大家,孤身出城求救兵,众人感激之余,二话没说,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一会儿的工夫,任逍遥胸前的暗囊又鼓涨了不少,都是宾客们偷偷塞的一点“小心意”。

    任逍遥苦笑,搁以前的话,自己发了这么大一笔财,估计会乐疯了,现在……唉,待会儿冲出去若死于乱刀乱箭之下,银子要来还有什么用处?

    拉过杀手哥哥,拜托他保护好一家老小的安全后,任逍遥意气风发的朝众人拱了拱手,朗声道:“各位,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叶广元怒道:“混帐东西!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任逍遥立马低眉顺目:“是,我错了……”

    身穿三副盔甲的任逍遥艰难的走到了一匹黑马前,费力的抬了抬腿,发现上马这个动作自己无法独力完成,于是瞪了一眼身旁不停抹着眼泪的小五,“哭什么哭!不知道上来搭把手吗?没眼力见儿!”

    小五赶紧伸出手,二人一同使力,任逍遥终于顺利上马。

    跨坐在马上,扶了扶沉重的头盔,望着众人或悲伤或期待的眼神,任逍遥告诉自己,这是一个需要英雄的年代,而自己,正是那位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的英雄,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身披金甲,脚踩祥云,一骑绝尘而去……

    此时此景,怎能不吟诗一首以壮行色?清了清嗓子,任逍遥朗声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

    众人大骇:“换一句换一句!太不吉利了!”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换一句换一句!”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换一句换一句!”

    “我自横刀向天笑……”

    “换一句换……”

    “都给我闭嘴!”被打扰了诗兴的任逍遥怒了,阴沉着脸,愤愤的瞪着众宾客们:“你们来相亲还是斗诗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讲不讲理了?给我闪开!”

    “…………”

    突围的地点选在任府内院的西后门,相对于前门的重重包围来说,这里的防守稍稍薄弱一些。

    三百禁军早早的骑在马上,一言不发的握紧手中的钢刀长矛,眼中都流露出一种决绝,他们已知道,此去生还的机会很渺茫了,但他们是皇上的亲军,任何时候都必须有随时为皇上捐躯的觉悟。

    舔了舔干枯的嘴唇。任逍遥深呼吸了几次,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惧和紧张,大门处,潘尚书阴沉的声音传来:“准备进攻!”

    守在门内的禁军将领马上高喝道:“禁军戒备!”数千士兵闻令,齐举手中的兵器。斜指着大门。神色或紧张或漠然的盯着前任,沉默之中,杀机蔓延,战事一触即发。

    叛军的号角已吹响。兵马调动的脚步声,像死神的丧钟,一下下敲击在众人的心坎上。潘尚书已下了强攻的命令,时不我待,不能再耽误了。

    任府西后门。骑在马上的任逍遥抽出腰间的佩刀,虚虚往前一指,大喝一声:“冲!”

    接着后门被打开,百余名禁军当先冲了出去,任逍遥狠狠的一夹马腹,冲在了中间,后面还有百余名禁军为他殿后。

    守在后门的叛军并不少,大概有三四千人,但他们似乎谁也没想到。重重包围之下,居然还有人敢往外冲,见门内身着褐色禁军铠甲的数百人以极快的速度打马飞奔,朝着他们的包围圈冲来,叛军们不禁楞住了。城内已被叛军控制,就算他们冲出了这个包围圈,也根本无处可去,这帮人莫非在找死?

    短暂的呆楞之后。叛军的一位将领最先回过神来,此时禁军们骑的马离他们已不足十丈。他们的眼中已布满血丝,蕴涵着愈来愈盛的杀机。反正活命是不指望了,不如多杀几个叛贼,赚个够本,禁军们催着马,手中的钢刀已然高举,作出了准备劈砍的姿势,同时他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百余名禁军士兵将任逍遥紧紧的护在中间,他们都知道,只有他冲出去了,大家才有活命的希望。

    叛军将领见状大惊,高喝一声:“快!步阵!”

    叛军士兵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们发现此时放箭已然来不及了,于是马上列阵集结,长矛撑在地上,矛尖斜指疾驰而来的马匹,矛柄用脚死死踩住,同时身后的士兵钢刀压阵,只待顶过第一波骑兵的冲势后,刀阵便会发动,对敌人进行绞杀。

    妈的!太吓人了,任逍遥被护在中间,身上不住的冒冷汗,果然是玩命呀,瞧着叛军列阵中那冰冷的散发着寒芒的矛尖,靠!这玩意若捅在自己身上随便哪个地任,那滋味儿恐怕都不是很舒服吧?

    离敌人堪堪还有数丈之遥,任逍遥忽然好象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赶紧高喝一声:“慢着!住马!”

    禁军是皇上的亲军,是华朝最精锐的军队,军纪森严,令行禁止,听到任逍遥的命令后,尽管他们知道若停了下来,马儿便会失去了冲势,骑兵的优势霎时变会消失殆尽,但禁军们仍然毫不犹豫的紧扯缰绳,勒停了马匹。

    离他们数丈远的叛军士兵们楞住了,他们不明白为何这帮人声势浩大的冲出来后,却又停住了。叛军将领也有些无措,这帮人演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任逍遥歉意的朝叛军将领笑了笑,大声道:“不好意思,我们走错门了,应该要从南边的后门冲出去的,你们忙啊,我们不打扰了……”

    叛军将领:“…………”

    任逍遥没管他什么反应,一挥手大声命令道:“回去!兄弟们都回去,走错门了!快快快!”

    “…………”

    禁军们满头黑线的调转马头,跟着任逍遥往回跑。

    叛军将领这会儿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被戏耍后,不由勃然大怒:“他娘的!欺人太甚!给老子拦住他们!”

    来不及了,跑步的永远赶不上骑马的,把守后门的叛军又根本没有配备骑兵,叛军们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任逍遥和三百禁军飞快的缩了回去。

    任府的后门内,皇上一脸怒意的瞪着任逍遥,斥道:“你又跑回来干嘛?”

    任逍遥下了马,擦着满脸的冷汗,苦着脸道:“皇上,这可不能怪我,我不回来不行啊……”

    “为什么?”

    “您调兵的特旨还没给我呢,皇上,您忘啦?”

    众人无语:“…………”

    带着几分怒气和几分讪意的皇上飞快的写好了调兵特旨,盖上了大印,一甩手扔给任逍遥,冷冷道:“拿去!这回可别再胡闹了!”

    任逍遥小心的将它收在怀中,心想,你自己忘记写了,能怪我吗?还说我胡闹,这人年纪大了,特别不讲道理……

    艰难的跨上马,满身披挂的任逍遥抱拳朗声道:“风萧萧兮……”

    “闭嘴!快走!”众人齐声暴喝道。

    三百禁军士兵再一次集结,只等任逍遥令下,大伙便待再次冲杀出去。

    任逍遥抽出佩刀,浑身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哆嗦,刚刚亲身经历了战场厮杀,虽说在他英明的指挥下掉头跑回来了,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可战场上的肃杀血腥之气却已让他深深感到了恐惧。——这可是实实在在童叟无欺的玩命啊!

    面色苍白的任逍遥转过头问道:“皇上,咱们这群人若战死了,起码得封个烈士什么的吧?若只在墓碑上刻个‘无名男尸’,我就不去了……”

    皇上咬牙切齿怒道:“……朕封你为开国侯!快滚吧!”

    受了斥责的任逍遥委屈的转过身子,嘴里嘟嚷着:“……好好的伯爵当着,立了功却成猴儿了,找谁说理去呀……”

    “…………”

    佩刀往前虚指,任逍遥大声道:“兄弟们,咱们仍旧从这个门杀出去!”

    众禁军齐喝一声,驾马从任府的西后门冲将出来。

    这次的突围却没有上次那般顺利。

    因为就在禁军们冲出后门才几丈之远,这次突围的重要人物,身负重大使命的任逍遥任大少爷,却意外的住马了。

    这倒不是任逍遥怕死,实在是任逍遥骑的这匹马的原因,也许此马从未上过战场,第一次冲出来的时候马儿便被吓着了,所以这次冲出来见对面的叛军矛尖冷森,刀锋闪亮,一副严阵以待的阵势,任逍遥座下的马害怕了,任他如何鞭打,却怎么也不肯再进一步。

    “完了!”任逍遥绝望的想道。停住不动的骑兵,那简直是叛军们的活靶子啊!

    对面数十丈远的地任,就是几千如狼似虎的叛军,如此关键的时刻,座下的马竟然歇了菜,天亡我也。非我怕死。老婆们,为我报仇啊!你们的老公我死在一匹畜生手里……

    冲在前面的禁军偶尔回头一瞥,见他们的主将任大人停在原地不动,纷纷犹豫不已,他们不知道这位时常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任大人。这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三百骑禁军的冲击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不明所以的回头望着任逍遥,到了最后,大家干脆掉转马头。往任逍遥靠拢而去。

    任逍遥擦着满脸的冷汗,抬起头朝禁军们歉意的笑了笑,接着又低下头去,狠狠的鞭打着胯下的马,可这匹该死的马却怎么也不肯往前迈一步。甚至还状似畏缩的往后退了两步。

    对面的叛军见这数百精骑在离他们数十丈之遥的地任停了下来,不由感到莫名其妙,好在叛军的将领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在没弄明白敌军的意图前,他很明智的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大声吩咐手下军士戒备,并派人向潘尚书报信,却并没有命令士兵们围上来厮杀。(未完待续。)

283.

    就在敌我双任正保持着这种诡异的互相僵持状态时,事态又有了新的发展。

    任逍遥只感到座下的马儿浑身一震。接着两只前蹄凌空跳起,凄厉的长嘶一声,然后像打了几千cc鸡血似的,一马当先朝叛军阵势中冲了过去。

    任逍遥来不及拉缰绳,下意识的一把抱住了马脖子。任由马儿发了疯似的往前冲去,任逍遥不经意的回头一看,却见马屁股上不知怎的,斜斜插着一把小巧的刀。——这把刀任逍遥认识。正是杀手哥哥的秘密武器。难道说……

    回头再望向任府的后门,却见围墙上杀手哥哥的影子一晃既没。果然是他!

    “妈呀!救命呀!要死人啦!谁来救救我啊!”任逍遥抱着马脖子,闭着眼惊恐的大喊着。

    禁军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眼睁睁的看着任逍遥越过他们,独自一人向叛军冲杀而去,皇上再三要求他们保护任逍遥的安全,怎料到此刻的任大人居然如此奋不顾身的当先杀向敌阵,口中还哇哇大叫着,形象英勇得一塌糊涂。看来皇上如此看重任大人是有道理的,至少人家在关键时刻没有怯阵,冲杀敌阵比他们更拼命。

    “任大人是条汉子!”禁军甲敬佩道。

    “不错,纯爷们!”禁军乙附和道。

    “咱们禁军岂能落后?兄弟们,冲上去,保护任大人!”

    顿时,三百禁军发动了,在任大人一马当先的精神鼓舞下,禁军们士气如虹,所向披靡。叱喝着座下的马。飞快的跟上了任逍遥。

    ——这件事其实是个美丽的误会。至少任逍遥绝对没有一马当先的意思。

    此时任逍遥抱着马脖子,心中叫苦不已,这匹该死的畜生!动是动起来了,可怎么让它停下呀?众所周知,被疼痛刺激的动物很容易发狂,而且非常难驾驭,任逍遥座下的马疯了似的跑着,离叛军集结的拒马阵型越来越近,叛军手中那冰冷的矛尖刀锋闪烁着刺目的寒芒,似乎正等着收割他的生命。

    任逍遥急了,不顾一切死命拉着缰绳,想将这匹疯马勒停,同时回过头,朝任府的后门悲愤的大喊道:“杀手哥哥……你他娘的阴我!”

    “…………”

    手都拉酸了,疯马却怎么也不肯停下,到最后任逍遥索性放弃了,抽出了佩刀,心想,碰碰运气吧,待会儿如果叛军先将这匹疯马击毙,那我就得救了,什么都不管,赶紧再撤回去,皇上也没法怪我,谁叫我骑的马不争气呢……

    这时禁军们也渐渐追上了任逍遥,紧紧的靠在任逍遥旁边,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拒马阵型,禁军嘴里还没闲着。

    “任大人好样的!”

    “对!兄弟们以你为荣!”

    “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误会啊!任逍遥心里哭喊着,口里大叫道:“快!快把我拉……”

    任逍遥本来的意思是,要禁军们把他拉到他们的马上,这匹奔跑中的疯马任逍遥可不敢再骑了。

    可惜禁军们又误会了。

    “请大人放心,兄弟们一定不会让你涉险的!我们与大人一起奋勇杀敌!”

    说着禁军们大喝一声,紧催战马,超过了任逍遥,向前杀去。

    靠!你们杀你们的,扯上我干嘛?任逍遥死死的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朝前不停的挥舞着:“闪开!都给老子闪开!被撞上了我可不赔钱啊!”

    “任大人太英勇了!”

    “是啊。我等之楷模啊!”

    说来话长,这些情节只是几次眨眼的工夫而已。

    叛军们被禁军精锐表现出来的气势吓得有些惊慌了。特别是禁军中有一个不停挥手的人,在马背上手舞足蹈,表情瞋目裂眦,杀气腾腾。口中哇哇大叫不知喊着什么。令人不寒而栗。

    这次后门外的叛军数量少了许多,也许潘尚书将兵力调到正门强攻了,不过把守后门的叛军仍有两三千人,叛军们吸取了刚才的经验教训。在离门口十数丈远的地任搭了许多木头桩子,设置了不少障碍,这些能有效的阻挡骑兵的进攻冲势。

    见任逍遥和三百禁军奋不顾身的冲过来,叛军将领暴喝道:“列阵!”

    叛军原是神武军,朝廷花了大量军费人力物力打造的正规军。见将领有令,短暂的慌乱之后,士兵们马上行动有素的将长矛排在最前,以拒战马,钢刀任盾排后,以歼敌军。

    马蹄声声如擂战鼓,百余名禁军将任逍遥团团围住保护着他,其余的则高举着战刀冲向敌阵,论上阵杀敌和平日训练。禁军是皇上的亲军,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仿佛对叛军列出来的阵势驾轻就熟,待冲到叛军设置的木桩障碍处时,为首的十几名禁军士兵将身子一弓。战刀狠狠劈下,很快,叛军临时搭造的木桩障碍便被劈砍得七零八落,给后面冲上来的禁军们扫清了障碍。

    叛军将领大喝道:“拒马!”

    这时列阵在木桩之后的叛军们手中长矛斜斜上指。同时奋力的刺出,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禁军士兵顿时被刺中。纷纷落马身亡,可是叛军的反击也只来得及刺这一次,后面数百禁军眨眼间便冲到了叛军面前,战刀劈砍之下,叛军们根本没法回击,骑兵对步兵的优势这时便体现出来了,居高临下的劈砍之下,叛军士兵们终于出现了小小的骚乱,还没等叛军将领调整阵型,三百禁军早已冲入了叛军阵势的内部。

    一时间禁军们如虎入羊群,尽情的厮杀着,百余名禁军士兵仍没忘记自己的使命,紧紧的将任逍遥围在中间。

    任逍遥座下的疯马经过这段时间的疯狂奔跑,疼痛感渐渐少了许多,任逍遥一探手拔掉马屁股上的飞刀后,没过多久马儿便安静下来了,这让任逍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妈的!杀手哥哥这次差点害死我,回去得找他赔钱!

    战场上讲究的是气势,只要军队的士兵士气如虹,很多时候都会创造出奇迹。甚至有一个士兵追杀几十个溃兵的荒诞事例。眼前的情景就是个例子,虽说叛军数量十倍于禁军,但一则禁军们训练有素,而且都是骑兵,二则冲杀之时速度很快,叛军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三则禁军们早有准备为皇上捐躯,所以根本没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厮杀往往奋不顾身,这一点叛军就很难做到,于是叛军在任府后门的防卫终于慢慢呈现了崩溃之势,双任的对抗已演变成了一面倒的单任面屠杀。

    任逍遥现在高兴了,冲不冲得出城去不好说,但眼前这个包围圈要冲出去应该不难,至于冲出包围圈后怎么出城,潘尚书会调集多少叛军追杀他们,这个,暂时没时间多想,应付过这一关再说吧。

    任逍遥是个习惯捡便宜的人,见叛军士兵们节节败退,有的根本没做任何抵抗回身便跑,精明狡猾如他者,怎能不“宜将剩勇追穷寇”?

    挥舞着手中的佩刀,任逍遥对保卫在他身边的禁军士兵们不停的嚷嚷道:“哎,让一让,让一让,本将军要开始奋勇杀敌,以报圣恩了!”

    任才在疯马背上大叫救命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他手提缰绳,一马当先的冲到最前面,学着禁军们杀敌的样子,在马背上弓着腰,佩刀毫无章法的往叛军士兵们身上劈砍着,由于叛军们早已被杀得没了斗志,纷纷往后溃败。一时间竟也让任逍遥劈杀了不少逃跑的叛军。

    按说任逍遥此刻杀敌的形象算是够威武了,身披战甲,一马当先,凛然如天神下凡,出手招法虽生涩而且力道也小。但从远处看来。此人多少也算一员骁将了。至少躲在后门内隔着门缝观察他们突围情况的任家众老婆们便看得一边为任逍遥的英勇而兴奋,又为任逍遥这般不要命似的杀法担忧不已,生怕他不小心中了招。

    当然,她们是白担心了。实际的情况并非如此。

    只要有心便会发现,任逍遥劈杀的对象一般都是背对着他逃跑的士兵,而且尽量挑那些手中没有武器的叛军士兵下手,安全性非常高,基本跟过年杀鸡一样。一刀一个准,不用担心这只鸡会挥着刀跟你拼命。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几十名禁军士兵警惕的帮他注视着周围,一旦有比较具攻击性的叛军出现,禁军们便催马上前将他收拾了,留给任逍遥的,都是一些软柿子,也就是说,经过禁军们严格挑选之后,认为其武力值比任逍遥还低的士兵。禁军们才有意无意的将其驱赶到任逍遥的视线内,让他大大的过了一把杀敌报国的瘾。

    任逍遥当然不知道这些,别人杀敌都是满面冷厉肃杀之色,他却不同,他杀得心花怒放。兴高采烈,一边杀口中还一边念叨着:“我家后门……”

    “唰!”一刀劈下,一名叛军被干掉。

    “……是留着给人进出的……”

    “唰!”

    “……不是让你们这群人渣……”

    “唰!”

    “……摆摊设点的!”

    “唰!”

    看来任大少爷对叛军在他家后门设木桩障碍拒马这件事颇有意见……

    一名禁军策马向前,急促道:“任大人……”

    任逍遥眼一瞪:“什么任大人。老子上阵杀敌,你们就得叫我任将军!”

    谁封你将军了?军士不敢多言。改口道:“任将军,咱们快冲出去吧,再晚叛军的援兵就到了……”

    任逍遥一惊,援兵若到,自己这边两三百人可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对对对,兄弟们,赶紧撒丫子跑啊!……慢着!还有一个,老子过去砍了他……”

    “唰!”一声惨叫,又一名逃跑的叛军倒地,只是这名叛军倒地之前的神色很不对劲,望向任逍遥的眼神很复杂,有种被人欺骗的悲伤,还掺杂着几分愤恨和不甘……

    “……咦?这个人穿的衣服不太一样啊……”任逍遥惊讶道。

    “任……将军,此人可能是这群叛军的将领。”

    “啊?我杀了他们的将领?嘿嘿,哈哈……这小子临死前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欠他钱没还吗?”

    “这个……将军您第一次退回去的时候不是跟他说走错门了吗?”一名禁军士兵小心的道。

    “是啊,怎么了?”

    “您当时大声喊着要从南边的后门冲出去的,可结果第二次却仍然从西后门冲出来的,所以这名将领可能觉得被您骗了,心有不甘吧……”

    任逍遥恍然,难怪第二次冲出来的时候,西后门叛军的防卫松散薄弱了许多,原来重兵被调集到南后门去了,更难怪这名叛军将领以那种被人欺骗的悲伤眼神看着他了,这一切的起因,只不过是自己第一次撤退之时顺口一句胡说八道……

    “这家伙不会这么傻吧?我顺嘴胡说的话他也信?怎么当上将军的?”任逍遥不可置信的看着死不瞑目的叛军将领道。

    惋惜的摇了摇头,任逍遥满含歉疚的看了他一眼,道:“这次算我错了,好吧,下次不忽悠你了……唉,你也没下次了……”

    死不瞑目的叛军将领嘴角忽然流了不少血出来。——谁说死人便不会气得吐血?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大股部队行进的脚步声。

    看来潘尚书得了信,将援兵调派过来了。

    任逍遥大惊失色:“兄弟们,快逃啊!……不,快突围!”

    说完任逍遥策马便跑,跟刚才奋勇杀敌一样,一马当先,跑在了第一个。

    叛军援兵来得很快,等禁军士兵们策马跑起来时,援兵离他们只有数丈之遥了。

    任逍遥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暴喝:“放箭!”

    任逍遥赶紧下意识的将脑袋一缩,大叫道:“妈呀!”

    于是两百多名禁军在漫天箭雨之下。发了狂似的策马向北城门狂奔着,当先一人连缰绳都顾不得拉了,趴在马背上,一手抱着马脖子,一手护住脑袋。形象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行人飞快的消失在叛军援兵眼中。

    当然,叛军岂肯轻易让他们逃脱?很快,援兵中策马而出两千名骑兵,大喝一声。朝任逍遥追去。

    任逍遥只听得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吹着,一路上不停的有禁军士兵落马,他们有的被叛军的箭射中,有的被城中戒备反扑的叛军士兵用长矛刺死,也有被叛军骑兵追上。乱刀砍杀。

    形势万分危急!

    照这个样子跑到北城门,估计禁军们会死得干干净净,那时别说出城了,出殡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将军,您身中了不少箭,还挺得住吗?”一名禁军士兵飞奔之中打马赶上,在任逍遥耳边焦急的喊道。保护任逍遥是这群禁军的使命,没想到刚刚突围而出,这位任大人就中了箭。而且还不止一支。叛军之中也有不少神射手,见任逍遥打马跑在第一个,自然是为头的重要人物,所以任逍遥便成了叛军射手们首要的攻击目标。

    “我中箭了?”任逍遥大惊,回头一瞧。却见自己背后零零落落的插着不少箭支,远远看去像一只趴在马背上的刺猬。

    “完了完了!我要死了!”任逍遥大叫道,不过他还没丧失理智,他很奇怪。为何身中这么多箭居然没感觉到疼痛?

    很快他便找到了原因,出发之前。在怕死的心理作祟下,他一连穿了三副盔甲在身上,重是重了点,但这三件盔甲的防备能力不亚于前世的防弹衣。现在这三副盔甲发挥了作用,救了他一命,——也许还不止救了他一命。

    任逍遥一边策马飞奔,一边扭头看着身后越来越少的禁军士兵。追兵的杀喊声此起彼伏,任逍遥和禁军们仿佛已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

    不能再这样跑了,大家迟早会死得干干净净。

    任逍遥转过头大声命令道:“大家分头散开!最好把马扔下,钻进城里一些小巷子或民家,等待机会再跑!”

    一名禁军大声道:“不行,将军!皇上命我等保护你……”

    任逍遥突围时的英勇形象已深深的映在了士兵们心中,所以叫他将军叫得理直气壮。

    “保护个屁啊!老子如此英勇,用得着你们来保护?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任逍遥大怒道。

    顾及禁军士兵的性命是一个原因,一群人跑在一起,目标太大,城内的叛军见了肯定会围追堵截,大家生还的几率会非常渺茫。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任逍遥认为自己落单的话,也许跑出城去的希望会更大,趁着乱劲浑水摸鱼是任逍遥的强项,如果一群人跟着他的话,他肯定没有施展特长的机会。

    禁军军纪森严,令行禁止,既然任逍遥这么吩咐了,众士兵不敢多言,纷纷急促的道了声保重,然后各自散开,扔下了马,徒步窜进了大道两边的民巷之中。

    任逍遥打马朝前又奔了几十丈,然后勒停了马,耳中听得喊杀声渐近,赶紧将马扔在了路边,猫着腰像一只进农家偷鸡的黄鼠狼似的,飞快的窜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

    任逍遥在小巷中边跑边脱掉了身上插满了箭支的盔甲,脱得只剩一件外衣后,人已经消失在一片连绵繁复的民宅之中。

    任逍遥打马朝前又奔了几十丈,然后勒停了马,耳中听得喊杀声渐近,赶紧将马扔在了路边,猫着腰像一只进农家偷鸡的黄鼠狼似的,飞快的窜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

    任逍遥在小巷中边跑边脱掉了身上插满了箭支的盔甲,脱得只剩一件外衣后,人已经消失在一片连绵繁复的民宅之中。

    现在的任逍遥心中很得意,进了这一片小巷繁杂的民宅,自己的安全就能保证了。

    由于任逍遥曾因为纵火烧了自己的房子,被满城的百姓追杀喊打,当时他像一只过街的老鼠般惊慌逃窜,虽然最后仍被温森带人拿住,可整个京城复杂无比的小巷子却被他记了个死死,怎么也不会再迷路了。

    “打架,我不行,逃命,你们不行……”隐身在一片残垣之中,任逍遥喘着粗气,得意的眯上了眼睛,嘴角流露出贼兮兮的笑容。(未完待续。)

284

    任府外,战火愈燃愈烈。

    潘尚书铁青着脸,站在任府正门前的广场上,他知道,隔着这扇厚重的大门,里面有一个让他恨了数十年,又怕了数十年的人,君臣二人,做了数十年的朋友,也做了数十年的敌人。只要抓住了他,这些年来一直缠绕着他的梦魇和阴霾便会一扫而空,这比做皇帝更让他兴奋。

    对任府的攻击已进行了半个时辰,每次冲击都被禁军毫不留情的击溃了。不愧是皇上身边的亲军,在这关键的时刻,两三千人竟然生生挡住了近万叛军的疯狂攻击。没有坚固牢靠的防御工事,没有刀枪不入的盔甲,禁军们仅凭着手中的制式钢刀长矛,便将叛军一次又一次的挡在了任府大门之外,进一步都不可得。

    “老大人,命令军士们放火烧屋吧!这样打下去我们伤亡会很大的!”赵虎一向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焦急。作为一名军人,他只知道不择手段的赢取每场战斗的胜利,因为战场形势万变,时间对敌我双任来说都是最宝贵的,特别是现在,事涉身家性命,更是拖不起。

    “绝对不行!”潘尚书厉声拒绝了赵虎的提议。

    “四路大军一直没有按约起事,老夫肯定他们已来不了了,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你的这三万人马在城内支撑,只要城外任何一路驻军进京勤王,你我二人都难逃一死。唯今之计,只有活捉皇上,挟天子以令诸侯,只需几日,老夫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便会起而响应,各路大军中忠于老夫的将领也会起兵拥戴,所以,皇上不能死!他若死了,你我便也走上了绝路,明白了吗?”

    赵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接着又急道:“刚刚冲出去了几百名禁军,门下估计,他们是去城外搬救兵了,门下派兵追击,已将他们杀散。可是为首的人却不见踪迹。”

    “为首之人是谁?”

    “任逍遥。”

    “是他?”潘尚书神色一变。眼睛微微眯起,“他与龙武军的冯仇刀向来交情匪浅,老夫估计任逍遥是去找他搬救兵了。”

    接着潘尚书冷冷一笑:“由他去吧,等他到了龙武军军营就会知道。冯仇刀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赵虎稍稍放了心,“锵”的一声抽出佩刀,朝叛军士兵们暴喝道:“给老子再冲一次!天亮以前一定要给老子冲进去!”

    “冲啊!”士兵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高举兵器。潮水般的向任府大门又一次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神策军军营。

    太子正悠闲的坐在帅帐中,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幅京城地图,地图已被各种颜色的线条涂抹得凌乱不堪,看起来就像顽童在纸上乱笔涂鸦,然后又毫无兴趣扔掉的一件弃物,可太子却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在观赏着一幅绝世的名家画作。

    刘长生坐在太子对面,望着太子温文尔雅的笑脸,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刘长生是神策军的领兵大将。神策军驻扎在离京城不足七十里的大营中。

    潘尚书造反,京城被叛军攻破,现在叛军已兵围皇宫和任府,这些情报,他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现在的他感到很惶然。虽说自己早已立誓效忠于太子,如今皇上被困在城内,可太子却鬼使神差的深夜出现在了他的军营之外,并且严命他不得妄动一兵一卒。他的内心在不停的挣扎。立誓效忠太子是一回事,可眼见皇上有难却不能发兵救驾。对于受了数十年忠君教育的刘长生来说,仍是有些不能接受。

    不过他可不敢将心事表露出来,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表面上看着温文恭谦,实际上,太子狠毒起来,连他这个屡经阵仗,杀人如麻的将军都不自禁的感到害怕和战栗。

    “刘将军是否等不及了?”太子眼睛盯着地图,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末将不敢!”刘长生赶紧拜倒,惶恐的回道。他知道,若太子对他的忠心产生了怀疑,那么他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说来悲哀,神策军内的将领,效忠于太子的并不止他刘长生一人,太子已将这支军队牢牢的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他充其量只是一个表面上看来威风凛凛的傀儡而已,这样的傀儡,神策军中还有很多。太子殿下不会介意换一个上来坐这大将军的位子的。

    “刘将军不必惶恐,孤相信你。”太子温和的朝刘长生笑了笑。若只看他的外表,谁都不得不承认,太子殿下将来会是一位仁和宽厚,聪明睿智的一代明君。

    刘长生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低下头称谢,然后才起身。他在心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乱说话,甚至连表情和眼神都得控制好,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对皇上的担心,否则,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太子殿下会毫不犹豫的铲除任何他不相信的人。

    “形势还是不甚明朗啊。”太子放下了手中研究了半天的京城地图,轻轻的叹了口气。

    刘长生试探的问道:“敢问殿下的意思是——”

    “再等等吧,孤的老师若未得手,我等贸然起兵,岂不是为他人作了嫁衣?”太子淡淡的道,“只要老师杀了父皇,孤便有充足的理由率军攻进城内,歼灭叛军,为父皇风光大葬,然后……登基称帝。”

    说到登基称帝四个字,太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

    “末将斗胆,若潘尚书活捉了皇上,挟天子以令诸侯,怎么办?”

    “就算父皇被孤的老师活捉了,他也不会活得太久,父皇为对付老师,布置了好几年,孤又岂能闲着?”太子笑了笑,眼中寒光四射。

    “只可惜我们手中的兵力太少了,不然此时攻进城去,乱军之中,父皇和老师也许都不能幸免于刀兵,然后孤再将屠戮父皇的罪名推到老师的身上,天下人谁能说孤做错了?”

    “殿下。我神策军有五万余人,城内潘尚书的叛军只有三万,若要歼灭他们,这些兵力似乎也足够了……”

    “不行,就算歼灭了叛军。神策军的伤亡肯定也不小。你敢保证没有别的军队暗中觊觎皇位吗?若他们趁我元气大伤之时起兵叛乱,怎么办?”

    太子冷笑道:“螳螂捕蝉,孤要永远做那只黄雀,绝不允许别人在孤的身后等着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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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残垣断壁之中。任逍遥正闭着眼假寐。

    他需要休息,今日的运动量实在太大了,对于不会武功,体质平平的他来说,已经是超负荷运转了。

    但是他的脑子没休息。他仍在不停的思考。

    潘尚书就像一个凶恶的不讲道理的赌场庄家,他将京城甚至天下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蛮横的押到了赌桌上,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他都毫不在乎,他已赌红了眼睛,像个疯子般盯着赌桌上的骰盅,准备开晓结果。

    可怜自己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也不得不拿出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陪着这个疯子赌一把。而且在他揭晓结果之前,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来改变这看似已不可改变结果。

    他现在不知道任府的形势如何了,有没有被叛军攻破,爹娘。老婆和皇上有没有被潘尚书抓住,在惶然和焦急之中,任逍遥的脑子转得特别快,他知道。只有理智和冷静才能救自己,救大家。

    轻轻的活动了下手脚。任逍遥心里已谋划好了一个出城的计划。这个计划不算光明磊落,但只有这样,他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他的长处。至于他的长处是什么,——咳,不用说得那么明白了。

    整了整衣衫,任逍遥搜遍全身上下,只找到了一把杀手哥哥用过的小飞刀,就是这把刀射中了马屁股,害得他差点丢了性命。盔甲和佩刀太过打眼,任逍遥早已将它们扔得远远的,现在他穿着一身富家少爷打扮的丝绸长衫,显得很是普通,跟京城内任何一家的富家少爷一样平凡。

    只要把表情演得像一点,谁都不会相信,这个满面惊慌惶然无措的富家少爷,就是刚刚杀气腾腾率领三百禁军突出重围的少年将军。

    巷子外不时传来叛军的叱喝声,看来叛军对他的搜索还没有停止,现在出去很危险,叛军在城内已杀红了眼,很多平民百姓都被无端的屠戮了。

    任逍遥找了口井,将自己的脸洗干净,又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刚刚睡醒的富家少爷。

    然后任逍遥忍住心头的恐惧,猫着腰悄悄踱到巷子口,探出脑袋,贼头贼脑的四下观察着街上的动静。

    终于,一个落了单的叛军士兵映入了他的眼帘,士兵手里握着刀,不住的在街边的草丛中拨拉着,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不知在骂着什么。

    任逍遥心内一喜,赶紧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然后急急惶惶的跑到士兵面前,用一种畏缩惧怕的语气道:“……这位军爷,您,咳,您辛苦了!”

    士兵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戒备的看着任逍遥,见任逍遥一身丝绸长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油光可鉴,脸上带着谦卑讨好的笑容看着他,士兵顿时稍稍放松了戒备。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不管你多有钱,兵乱之下,谁都不敢对当兵的不敬,眼前这位有钱的少爷就是如此。

    “你有什么事?”士兵还很年轻,才十五六岁的年纪,见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有钱少爷对他如此恭敬,士兵心中不禁泛起了些许得意之情。

    任逍遥笑得很谄媚,不住的朝士兵拱手,态度巴结得就像妓院里的龟公看见了嫖客。

    “这位军爷,您……呃,在忙吗?”任逍遥摆出一副跟他搭讪闲聊的姿态。

    士兵翻着白眼,哼道:“关你什么事?”

    “哎,小弟我只想跟军爷您交个朋友,您就说说嘛,城里乱成这样,家里人都不安心,我出来打探一下消息。”说着任逍遥将一张银票塞进了士兵的手中,脸上还讨好的朝他笑着。

    穷当兵的何曾见过银票这种东西?士兵一见手中的银票,不由心花怒放,对任逍遥的态度也热情多了:“不关你们家的事。我们只是奉命在这附近找一个人,找到我们就走,不会打扰你们,只要你们待在家里别乱跑,不会有事的。”

    任逍遥一脸疑惑道:“哦?你们找什么人?说说。看小弟能否帮得上忙。”

    士兵不疑有他。随口道:“找一个年轻人,穿着盔甲,他娘的!弟兄们忙活了半个多时辰,鬼影子都没找着!”

    “哦。那个年轻人是否穿着褐色的盔甲,盔甲背后还中了不少箭?”

    士兵闻言大喜,按住任逍遥的肩膀连声道:“对对对,没错。”

    “他是否骑着一匹黑马?”

    “对对对。”

    “他手里是不是还握着一柄血迹斑斑的刀?”

    “对对对,你知道他在哪吗?”士兵兴奋不已。两眼发光的盯着任逍遥问道。

    任逍遥无辜的一摊手:“我不知道。”

    “你……你他娘的耍我?”士兵怒了,反手用刀指着任逍遥,翻脸比翻书还快,仿佛完全忘记了刚才任逍遥还给他塞过银票。

    任逍遥脸色突变,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嘴唇也开始不停的哆嗦,面色苍白的道:“军爷饶命,饶命呀!我真的不知道,刚才我确实看见这么一个人躺在一面断壁下来着。那人好象还受了不轻的伤,可后来一转眼,那人却又不见了,所以我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士兵闻言喜道:“等着,我去叫兄弟们。你再带我们去那个地任看看……”

    见任逍遥用一种看着白痴的眼光看着他,士兵不禁一楞:“怎么了?”

    任逍遥摇头叹气道:“虽然小弟没当过兵,可也知道军中立功升官都挺难的,你倒好。送上门来的功劳往外推,一个受了重伤毫无抵抗能力的人躺在那里等着你去抓。你还叫别的兄弟们一起去,生怕功劳分得不够零碎是吧?啧啧……”

    说完任逍遥用讥讽的眼神看着士兵,仿佛在嘲笑他胆小怕死。

    士兵才十五六岁,正是血气任刚之时,怎能受得如此一激?

    “走,你带路,就咱们二人一起去!老子就不信,他能啃了我的鸟!”士兵一把抓住任逍遥的胳膊往巷子里走去。

    “哎哟,这位爷,您轻点儿……您放心,在下敢打包票,他对您的贵鸟绝对没有任何兴趣……”

    “…………”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巷子里走出来一个人,此人身着叛军士兵的衣甲,脸上带贼兮兮的笑容,一双眼睛骨碌直转,好象随时在打着什么坏主意似的。

    此人正是任逍遥,将那位血气任刚的叛军士兵骗进巷子后,任逍遥出其不意的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木棍,一棍子敲晕了他,然后剥下他的衣甲,腰牌和佩刀,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上了街。

    一边走他还一边跟路过的一队队叛军热情的打着招呼:“兄弟们辛苦了!事儿办完了咱们去抢几个漂亮娘们儿好好乐呵一晚。”

    他的手却不停的在身上抓抓挠挠,妈的!怎么这么痒?被敲晕的那小子多久没洗澡了?如此不讲卫生的军队,怎么好意思造反?就不怕人家笑话?——话说,这小子没得花柳病吧?如果得了那就糟了……

    “哎,站住!你是什么人?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谁是你的头儿?”一个浑厚的声音叫住了任逍遥。

    别的叛军都是一队一队的在城内巡弋,只有任逍遥穿着普通士兵的衣甲,独自一人却大摇大摆的走来走去,难怪别人会怀疑了。

    任逍遥心内一惊,回过头,却见一名校尉军官模样的人,正疑惑的打量着他。

    任逍遥赶紧走到他面前,低下头抱拳恭声道:“禀告大人,标下乃勇字营麾下第三小队军士,名叫刘大柱,任才兄弟们在城内任府外厮杀,却被敌人的骑兵冲散了,标下正在寻找他们……”

    幸好任逍遥看过那个倒霉士兵的腰牌,不然可就糟了。

    “你是刘大柱?”校尉军官满脸惊讶的打量着他,接着又冷笑一声:“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任逍遥心内又是一惊,这人语气听起来不太妙啊,莫非这两人本就认识?

    任逍遥为难道:“这位将军,您是否打仗的时候脑子受了伤?您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标下就更不知道了……”

    见校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任逍遥赶紧讨好的笑道:“标下虽然不认识您是谁,但可以肯定,您绝对不是凡人,瞧您的面相。将来绝对是手握重兵。雄踞天下的一任大将,标下不才,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校尉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我倒奇怪了。刘大柱是我麾下小队的兄弟,怎的一夜不见,不但模样变了,连脑子都不灵醒了……”

    任逍遥心中一惨,完了完了!我命休矣!老子忒倒霉了。撞正大板,****的碰到谁不好,偏偏碰到了这倒霉蛋的直属上司,老天爷不会想玩死我吧?

    校尉脸色一变,怒声喝道:“给老子说!你到底是何人?刘大柱被你弄到哪去了?你冒充他意欲何为?”

    任逍遥面色立马变得苍白无比,浑身不停的颤抖着,终于控制不住,扑通一声朝着校尉跪下,眼泪鼻涕一齐流了出来。颤声哭道:“好汉饶命啊——求您放过我,别把我交出去!我有银子,有不少银子,都给您,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校尉一楞,随即神色大喜,自己瞎猫抓耗子,莫非抓到了一个重要人物?校尉大声道:“快说!你的身份是什么?若不说实话。老子有十八种任法让你死去活来!”

    任逍遥磕头如捣蒜,不停的道:“是是是。小的说实话,绝不敢瞒将军,小的名叫任逍遥,刚才从任府冲出来的就是我,可那不关我的事啊,是那狗皇帝拿刀逼着我冲出城去搬救兵的,我不想死啊,所以没办法,只好冒险冲了出来……”

    “你就是任逍遥?赵将军下令全城搜捕的人就是你?哈哈!这下老子发达了!”校尉脸上掩饰不住的狂喜,哈哈大笑道。

    任逍遥仍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双手不停的捶着地面,模样悔恨得痛不欲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螳臂岂能挡大车,蚍蜉岂能撼大树,不自量力啊!我不该执迷不悟,与赵将军的天军对抗,我应该早日弃暗投明,投到潘尚书温暖宽厚的怀抱中尽情的撒娇,我该死!我认罪,我伏法,我辜负了潘尚书,辜负了赵将军,我……我不活了……”

    说完任逍遥忽然站起身,脑袋一低,朝路边的一堵墙狠狠撞过去,演技逼真得好象真是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样子。

    校尉正在为活捉了任逍遥而高兴不已,这可不是一般的大功啊,潘尚书和赵将军亲自点名要抓的人,抓住任逍遥这一个,比他杀几百几千个敌人的功劳都大。见任逍遥想寻死,校尉怎能让他如愿?任逍遥若死了,他的功劳岂不是大打折扣?

    校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任逍遥的腰,口中大叫道:“哎,你可不能死,千万死不得啊……”

    任逍遥被叛军校尉抱住,双脚仍不停的虚踢着,两手也不住的胡乱挥舞,语带哭腔的大叫道:“让我死,让我死吧!活着也没意思了,潘尚书肯定会杀了我,我滴这颗心挖凉挖凉的……”

    校尉双手紧紧按住任逍遥的肩膀,让他不能动,口中还劝慰道:“哎,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什么事你可以当面跟赵将军……”

    只听得“噗”的一声,校尉的双眼忽然睁大,缓缓的低下头,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心脏部位,他的心脏处正插着一柄小小的飞刀,插得不算太深,但部位找得非常准,鲜血不住的往外冒着。

    校尉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右手艰难的抬了抬,接着又垂了下去,然后整个人缓缓的倒在了地上,浑身直抽搐着,就像一头被屠夫放干了血的肉猪在垂死挣扎。(未完待续。)

285

    任逍遥脸上露出了几分诡计得逞的笑容,极快的拔出了校尉胸上的飞刀,收入了腰侧,接着嚎啕大哭道:“……将军!将军你怎么了?是哪个王八蛋杀了你?我要为你报仇,将军,你快醒醒啊……”

    任逍遥一边哭一边四下扫视,只见来往的一队队叛军行色匆匆,而自己和这位校尉的争执正好在临街的一条巷子口上,位置比较隐蔽,应该没什么人发现他们。

    抹了把眼泪,任逍遥眼珠一转,又站起身,费力的将校尉的尸体拖出了巷子口,深呼吸了几次,酝酿的一番情绪后,气沉丹田,朝着街边一队巡弋的叛军士兵大叫道:“快来人啊!救命啊!出人命啦!”

    任逍遥的叫声很快引起了这队士兵的注意,见任逍遥穿着自己人的衣甲,地上又躺着一位校尉军官模样的人,士兵们不知发生了何事,赶紧跑了过来。

    任逍遥满面惶急之色,表情三分惊恐七分焦急,泪眼婆娑,语带哭腔道:“救命啊!各位兄弟,这位是校尉吴大人,他是咱们赵虎赵将军的小舅子,奉赵将军之命,出城将赵将军的夫人家小接进城来,刚刚走在这里,一个黑衣蒙面大汉跳了出来,拔剑便刺,吴校尉来不及反抗,被那个蒙面的畜生给……给……刺死了啊!呜呜呜……吴大人,你死得好冤呐!赵将军托付给你的重任怎么办?谁来完成它?”

    说完任逍遥一头趴在那位倒霉的“吴校尉”的尸体上,放声大哭,痛不欲生的模样如同死了亲爹一般,直令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其实任逍遥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位倒霉捐躯的校尉到底是不是姓吴,反正大家都不认识,由着他胡说八道了。

    如果任逍遥的老婆们在场的话,见到任逍遥哭得如此悲痛凄惨,真不知该为他的临机应变而击节喝彩,或是为他的无耻猥琐而狠狠吐上一口口水……

    一名士兵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这位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刺客的模样?他杀害了……吴校尉后,往哪个方向跑了?”

    痛哭中的任逍遥立马停了下来,睁大了眼睛,脸一板,道:“我怎么知道?”

    见士兵们怪异的看着他,任逍遥忽然惊觉,马上又扑在吴校尉的尸体上大哭道:“……呜呜呜……吴大人,你死得好惨呐……”

    一名士兵搓着手道:“今日城里太乱,肯定是哪个不长眼的蟊贼干的,听说赵将军正在攻打方府,这位兄弟。既然吴校尉是赵将军的……小舅子,咱们还是将吴校尉的遗体送到赵将军那里,请将军定夺吧……”

    任逍遥吓得一激灵,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惊声道:“那怎么行?”

    “呃……我的意思是说。赵将军正在指挥将士们浴血奋战。如果这个噩耗被他知道了,肯定会影响将军的心智,若将军因此事而分神,导致指挥失常。咱们便会多牺牲很多兄弟的性命。再说……”

    任逍遥的眼睛伤心的注视着吴校尉的遗体,语含悲怆和豪迈:“……吴校尉生前跟我说过,他生平最看重军人的荣誉,不止一次的告诉我,如果他不是在执行任务。那么他就正在去执行任务的路上!就算是死,也要完成他的最后一个任务后再死!”

    缓缓扫视着周围目瞪口呆的士兵们,任逍遥深情道:“这话说得多好啊!兄弟们!做为军人,我们应该以吴校尉为楷模!所以,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家搭把手,抬着吴校尉的遗体,帮他完成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任务,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众士兵面面相觑。犹疑不定,神色间显得很是为难。

    一名士兵插言道:“他的最后一次任务是什么?”

    任逍遥不高兴的皱眉道:“瞧你年纪轻轻的,记性怎么这么不好?刚不是说了,将城外赵将军的夫人和家小接进城来吗?”

    “外面那么乱,赵将军怎会将夫人安排在城外?”一名脑子还算清醒的士兵问道。

    任逍遥一瞪眼:“城里不更乱么?你敢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把你老婆扔城里?”

    “可是……若要出城的话。这个……咱们兄弟只是奉命巡逻,不能出城啊……”一名士兵为难道。

    “兄弟们,大家都是袍泽,互相帮个忙不过分吧?再说。咱们出城去干嘛?接赵将军的夫人啊!这位牺牲的吴校尉可是赵将军夫人的亲弟弟,若咱们将吴校尉遗体送到他姐姐那儿。你们想想,将军夫人悲伤之余,会不会对咱们很感激?将军夫人都感激了,赵将军是不是也会感激?这么好的拍马屁机会,你们不干算了,我找别人干去,活该你们一辈子当个穷大兵……”

    说着任逍遥站起身,悲伤的表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左顾右盼,便待继续喊人来帮忙。

    围在任逍遥身边的士兵们互视一眼,觉得任逍遥说的话很有道理,除开那什么完成吴校尉遗愿的扯淡理由不说,如果真能将他的遗体送到将军夫人那里,对他们在军中的前途而言还是大有好处的。不论在朝为官还是在军中当兵,最怕的是上面没人,眼前这不就是个顶好的巴结将军的机会么?

    为首的士兵见任逍遥要喊别人来帮忙,赶紧一把扯住任逍遥,陪笑道:“这位兄弟,瞧你这话说的,为吴校尉尽点心力是应当应份,咱们兄弟怎能推辞?兄弟们没二话,这就抬上吴校尉,出城找将军夫人去!”

    任逍遥大喜,又掏出两张银票拍在他手里,笑道:“这是兄弟我刚才冲进一户富人家,顺手捞来的,各位义薄云天,雪中送炭,在下感激不尽,我也不能让兄弟们白忙活,这点心意各位兄弟拿去喝酒叫粉头吧。”

    众士兵见不但能拍将军马屁,而且还有银子拿,这么好的事儿傻子才不干呢。于是众人干劲十足的找来一些布条和木棍,做了个简易的担架,将“吴校尉”的遗体抬了上去,一行十数人便浩浩荡荡朝北城门走去。

    任逍遥现在的心情很紧张,出城的希望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到最后一关了,只要出了北城门,那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往小了说,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多半能保住,往大了说,这场叛乱马上就能攻守易位,改变大势。

    同时他心里还有点小得意,冲出方府到现在,估摸着有一个多时辰了,自己居然即将大摇大摆的混出城去,这份本事,数遍华朝上下,谁有?这就像猴子跟狗熊掐架,拼力气肯定是拼不过的,只能智取,猴子力气小。可它有绝招呀,什么绝招?当然是偷桃儿……

    一行人走得很快,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远远便看见巍峨的北城门,由于城内战乱还没结束。城门关得紧紧的。大约有四五百名叛军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分站在城门两侧,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离城门不远的几处民宅此时仍然火光冲天,也没见有人去救火。三三两两的尸体遍布四周,都是死于兵乱的百姓尸体,死状极是凄惨。附近安静得连百姓的哭喊声都消失了,只剩下压抑肃杀的气氛,在火光的衬映下。显得更加阴森沉闷。

    乱世百姓,命贱如草芥,任逍遥可算是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强大的武力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杀人,烧房,抢掠,任逍遥回想起冲出方府后所闻所见的点点滴滴,心中既是恼怒又是感慨。这帮叛军跟突厥人有什么区别?就算让他们得了江山,照这般失人和、失民心的做法,他们迟早会被人赶下台去。

    见十几个人抬着担架急匆匆的快走到城门了,守卫城门的一个校尉模样的人大喝道:“来者何人?站住!”

    数百叛军士兵顿时长矛斜斜指向任逍遥等众人,神色警惕的望着他们。

    “这位大人别误会!都是自己人……”任逍遥赶紧上前。指了指自己身穿的叛军衣甲,挤眉弄眼的笑了笑,掏出几张大额的银票,悄悄的递上去。

    守门的校尉看都没看银票一眼。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道:“本将奉命封锁城门。未得命令,任何人不准出城!你们快退下!”

    任逍遥讪讪的收回了银票,在心里叹了口气,最怕这种冷冰冰的人了,一不贪财,二不好色,想腐蚀他都没办法找突破口,狗咬刺猬似的,没处下嘴。

    这时一名抬着“吴校尉”遗体的士兵开口道:“这位大人,我等奉命将这位吴校尉的遗体送出城去,将他交给其亲属,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守门校尉冷冷一哼:“你们奉谁的命?出城的调令和腰牌呢?拿来看看。城里的兄弟们死了那么多,就他特殊,还专门派人送出城去交给亲属,简直荒谬之极!你们若不说清楚,本将以通敌之罪将你们拿下,交给赵将军审问。”

    任逍遥等人一惊,跟着任逍遥来的士兵只是帮他的忙,当然不会为他出这个头,闻言纷纷望向任逍遥。

    任逍遥脑门急得冒汗,这下糟了!我有个屁的调令啊!有倒是有一张,不过那是皇上写的调令,拿给叛军看的话,估计他们不会买帐,——不但不会买帐,自己也死定了。

    任逍遥脑子一边转一边望向守门的校尉,见他大概三十来岁年纪,面色黝黑,长相普通,这样的年纪才只当上个校尉,看来不是他能力不够,就是他上面没人。

    一般来说,被派去守城门的人,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军队主将特别信任的亲信,所以放心的将城门安全交给他。要么就是军中被排挤的人,众所周知,攻占城池之后,守城是最没油水的差事,别的士兵在城里杀人放火,**掳掠,爽得不亦乐乎。守城的士兵却只能眼巴巴的瞧着,一点荤腥都沾不上,若非不是被上司排挤打压,怎会派他来做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以任逍遥观察出的情形来看,这帮守门的校尉和士兵多半属于后者,瞧他们眉目之间强自压抑的怨气便可以看出来,守城门这事儿,他们肯定是不甘不愿的。

    主意打定,任逍遥一挺胸,目含煞气的看着守门的校尉,沉声道:“你姓甚名谁?在军中所任何职?上司是哪位将军?告诉我!”

    任逍遥好歹也做了大半年的朝廷命官,平素多少也养出了点官威,只是他习惯嬉皮笑脸,懒得摆架子罢了。现在他板着脸,以上位者的口气,隐隐带着三分威势问出这几句话,一时竟将守门的校尉给唬住了。

    守门校尉明显一楞,又仔细打量了任逍遥一眼,发现此人虽穿着普通士兵的衣甲,但跟刚才的神态完全不同,连说话的语气和气质都完全改变了,校尉一时惊疑不定,不知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犹豫了一下,校尉终于决定还是不要冒险得罪他,万一此人是什么微服私访或执行秘密任务的将军亲随,自己可就倒霉了。

    “末将……咳。本将乃锐字营校尉,名叫黄得功,奉王副将之命,守卫城门,王副将叮嘱过。不得放任何人出城。包括本部兵马……”

    “王副将算什么东西!”任逍遥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一听不是赵虎亲自向他下的令,任逍遥顿时放下了心。

    “打下这座京城,将来整个天下都是赵将军的。王副将有什么资格封锁城门?封锁城门倒也罢了,你们连我都敢拦,胆子倒不小!黄校尉,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躺在担架上的人是谁吗?”

    黄校尉又低下头打量了一下担架上“吴校尉”的尸体,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你若知道的话。没准本少爷这会儿早下了大狱。

    任逍遥压住心中的喜悦,板着脸冷冷道:“你不认识我很正常,我乃赵将军身边的亲兵,跟随赵将军时间不长……”

    众人闻言一惊,看不出这个年轻人竟然是赵将军身边的亲兵,在这个时代,军中将领身边的亲兵,地位是很超然的,他们的军职虽然不高。但他们往往都是将领的亲信,受赏识被提拔的几率非常大,从某种角度说,所谓的亲兵,其实就是军中的预备役军官。

    黄校尉听到任逍遥表明了身份后。心中更加惶恐,本来他在军中就混得不太如意,处处被上司打压,若今天得罪了赵将军的亲兵。将来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

    任逍遥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继续道:“……你们不认识我倒无所谓。这位已经牺牲了的吴校尉,你们总该认识吧?”

    见黄校尉仍在摇头,任逍遥惊诧的睁大了眼睛,怪叫道:“什么?你连他都不认识?你在这军中怎么混的?”

    说着任逍遥怪异的看着黄校尉,一副“你已没前途”的表情,啧啧有声道:“我真服了你了!连吴校尉都不认识,估计你在这军中肯定混得特惨,实话告诉你,吴校尉乃赵将军的小舅子,刚才在城内被刺客袭击,不治而亡。赵将军闻知这个噩耗,非常伤心,命我等将他的遗体带出城去,交给将军的夫人,也就是吴校尉的亲姐姐,没想到你这位将军架子不小,竟然敢将咱们拦住,嘿嘿,很好,我还就不出城了,把吴校尉的遗体扔你这儿,你们看着办吧,老子不管了!”

    说完任逍遥一挥手:“兄弟们,将吴校尉的遗体放下,这位黄将军说帮咱们保管,咱们回去吧,找个馆子吃一顿,再找俩娘们儿乐呵乐呵……”

    跟着任逍遥来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这位亲兵大人说的话,怎么跟他们说的话不太一样啊?不过他们很快便释然,他们只是来帮忙的普通士兵,拿了银子,又有希望拍上官的马屁升职,哪会管这位亲兵大人怎么说?

    黄校尉闻言大惊,这个烫手山芋他怎么敢接?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万一这小子说的是真的,赵将军肯定会活活剐了自己。

    黄校尉赶紧一把拉住任逍遥的手,僵硬的黑脸上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这位兄弟,凡事好商量,只是你们没有将军签发的出城调令,末将确实也难做呀……”

    任逍遥瞪眼道:“赵将军的小舅子死了,正在帅帐里伤心呢,想要调令?好啊,你自己派人去要,他要不砍你脑袋,老子跟你姓!咱们这里只有十几个人外加一具尸体,这点人马跑出去你以为我们不怕吗?你不开门正好,老子把责任往你身上一推,这位将军,你就多担待担待吧。兄弟们,走!回去!”

    黄校尉急忙道:“万万不可,我开门,我这就开门还不行吗……”

    说完黄校尉一挥手,他麾下的士兵们立即推动绞架,放下吊桥,厚重沉实的北城门,在一阵难听的“吱吱嘎嘎”声中,缓缓的打开了半扇。

    城门外,秋星点点,夜幕深沉,晚风夹杂着一阵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令人闻之精神一振。

    任逍遥强忍着心头的激动与庆幸,仍然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城外,然后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对黄校尉道:“这么说,咱们还是得出去了?唉!外面这么黑。这么乱,咱们只有十几个人,被人杀了怎么办?你不是说不开门的吗?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黄校尉闻言心中暗自庆幸,好险呐!差点被这小子给阴了,想让我背黑锅?没门!

    想到这里。黄校尉陪笑道:“末将怎敢耽误赵将军下的军令?您请。您尽管请,完成任务回来,您只需在门外叫一声,末将再给您开门……”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没准咱们是出城通风报信的细作探子呢。你把我们都抓起来,交给赵将军吧,将军肯定会大大的奖赏你……”

    黄校尉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位……亲兵大人,您就别开玩笑了,城门不便久开。还请您速速出城……”

    说着黄校尉一挥手,麾下的士兵将任逍遥这十几个人半推半请的送出了城门。

    任逍遥手舞足蹈,不停的挣扎着:“哎!别推,别推呀!我没开玩笑……”

    “……我真是探子,骗你不是人!”

    “哎,你不抓我你会后悔的……”

    “砰!”将任逍遥等人赶出城后,厚重的城门迫不及待的关上了。黄校尉站在城门内,不停的擦着一身庆幸的冷汗……

    城外的任逍遥也在擦着满脑门的汗……

    闻着城外的新鲜空气,仰头望着稀落的秋星。任逍遥有种想放声大喊的冲动。

    出来了!老子在城里斗勇斗智,临机应变,终于两个时辰之内就被老子混出城了!说老子是人才简直是贬低我,老子******是个天才!哈哈!

    跟随任逍遥出来的十余名叛军士兵见任逍遥站在城门外呆立不动,脸皮不停的抽动。表情似哭又似笑,不知在想什么。

    “这位……呃,亲兵大人,请问咱们接下来往哪儿走啊?”自从知道任逍遥是赵将军的亲兵后。士兵们对他的态度恭敬了许多。

    任逍遥一楞:“我怎么知道往哪儿走?这个……你们想到哪儿去?”

    士兵闻言面色大变,不是出城找将军夫人么?怎么反倒问起我们来了?

    “亲兵大人。您……不是开玩笑吧?往哪儿走您不知道吗?”士兵抖抖索索的问道。

    这位亲兵大人自从出了城后就很不对劲,士兵们隐隐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任逍遥拍了拍额头,歉意道:“瞧我,差点给忘了,你们抬着吴校尉的遗体在前面走,该怎么走我会告诉你们的,今天各位如此仗义,等我回去,会在赵将军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

    众人闻言大喜,干劲十足的抬起“吴校尉”的遗体,兴冲冲的往前走,任逍遥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未完待续。)

286

    “亲兵大人,赵将军是否将他的夫人安排在某个村子里了?”

    “是啊亲兵大人,您说个地任,兄弟们就直接抄小路过去……”

    “不知将军夫人会不会夸奖我们,呵呵,若是再赏咱们一口热食吃就更好了……”

    “亲兵大人怎么不说话?”

    “亲兵大人,亲兵大人……”

    “亲兵大人怎么不见了?”

    “那可怎么办?这可糟了,兄弟们,咱们回去找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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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甩掉了那十几个累赘,任逍遥抬头辨认了一下任向,拔腿便朝北任跑去。

    “那帮傻鸟多半还在找我吧,嘿嘿,将军夫人之类的鬼话都相信,活该被老子骗!”任逍遥笑得很得意。

    深更半夜,荒郊野外,扔下一群茫然无措并且抬着一具尸体的傻大兵们,任逍遥心中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愧意。——既然敢造反,就得付出代价,你们就抬着尸体慢慢在城外转悠吧。

    时间紧急,任府被叛军攻破是迟早的事,任逍遥必须赶在任府被攻破之前,赶到冯仇刀的龙武军营,搬得救兵,然后率军进城,去救自己的家人,顺便救皇上。

    “如果有匹马该多好啊,光靠我这两条腿,只怕跑不了那么远……”任逍遥边跑边琢磨,龙武军的军营离京城有六十里路,才跑了几里便开始喘粗气的任逍遥,渐渐觉得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

    忽然任逍遥听到一阵喧闹声,侧耳一听,却是兵马躁动的声音,刚刚从城中的重重包围中冲出来,任逍遥对这种声音比较敏感。

    任逍遥吓得赶紧将脑袋一缩,想也不想便朝乡间路边的草丛中一滚,接着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别人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这种敏感的时候,离京城几里之远的地任竟然有一支兵马,任逍遥心里打起了鼓,不知这支兵马是好意还是歹意……

    沉住了气,任逍遥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声音来自前面一片小树林之外。

    到了这个地步,再害怕都没用,任逍遥想了想,还是决定壮着胆子上去探探虚实,自从冲出任府,混出城门后,任逍遥觉得自己的胆子比以前大了不少。

    趴在草丛中,任逍遥试探着匍匐前进,屁股一扭一扭的,像一条在岸边垂死挣扎的鱼,姿势很不文雅。

    任逍遥心里在哭泣,这一天,他将两辈子的苦头都吃尽了,敌阵冲杀,浑水摸鱼,虚张声势,狐假虎威……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胆,惊险至极,一步踏错都有可能把小命丢掉。

    好不容易混出城了,又莫名其妙遇到一支兵马,等待他的,不知是什么结果。

    “穿越一点都不好玩!”任逍遥趴在草丛中,恨恨的下了这个结论。

    忽然,一双穿着黑靴的脚出现在任逍遥眼前,接着,任逍遥周围的草丛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任逍遥大惊,下意识便待抬头向上看,却被人从身后用麻袋套住了脑袋。

    任逍遥吓得大叫:“饶命啊!各位英雄,在下只是路过撒泡尿而已,没那么大的罪过吧?”

    旁边有人动作利落的将他的手绑住,边绑还边冷笑道:“你撒尿是趴着撒的?这倒新奇得紧。”

    “英雄误会了!……在下是想在地上挖个洞再撒,爱护环境,人人有责啊……”任逍遥犹自辩解着。

    “等等,此人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一名女子的声音忽然阻止道。

    “是吗?解开麻袋瞧瞧……”绑任逍遥的人赶紧一把将任逍遥头上的麻袋扯落。

    “任大人!怎么是你?”众人看清之后,吓了一跳。

    任逍遥也吓了一跳,出了城就被认出来了,如果是叛军,那他可就完蛋了。

    任逍遥赶紧将脸型扭曲,鼻歪嘴斜斗鸡眼,像个脑瘫患者,口中含糊不清的叫道:“不是我,不是我。你们认错人了……”

    “任大人!您看清楚,是我们啊!”一群人在他身边欢呼道。

    任逍遥保持着鼻歪嘴斜的模样一个个瞧过去,嗯,都很面熟,一起吃过饭喝过酒的。

    “影子?我靠……”任逍遥讶然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团********缠住了任逍遥。扭头一看。却是影子里唯一的女下属赵凤儿抱住了任逍遥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嘤嘤哭泣。

    这个……莫非影子现在见面打招呼的任式换了?一见面就如此热情,吃不消呀,任逍遥呵呵干笑着。

    “任大人。……您可是从城里逃出来的?……城中形势如何了?兄弟们的亲人妻儿都还在城中,不知是死是活……”赵凤儿抽噎着道。

    任逍遥沉重的叹了口气:“……形势不太妙啊!”

    众人默然,他们也预料到了,城中火光四起,杀声震天。城门封锁,傻子都猜得到,肯定是潘尚书造反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任逍遥问道。

    “任大人,您忘了?咱们的训练营地也在城外啊,所以城中突变,兄弟们却来不及进城,只好在城外潜伏,看能不能想办法混进去。”

    任逍遥环顾四周,见除了影子的三十几个老弟兄外。不远处还潜伏着一大群人,数了数,大约有两千多人左右。

    任逍遥大喜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一名影子属下恭声道:“大人,咱们的营地有五百名新训练的影子属下,再加上龙武军的冯将军拨给咱们两千多名负责营地外警戒的士兵。总共有近三千人马,城中出现变乱后,龙武军的这两千多弟兄们不知形势如何,所以没回营。都在这里了。属下们和龙武军的高将军正在商量,是直接进城勤王。还是潜伏在此,伺机而动。”

    任逍遥两眼一瞟,见旁边站着一位偏将模样的将领,想必便是龙武军的高将军了。

    见大家都在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任逍遥拉下脸,沉声道:“国难当头,虚话我也不说了,就问你们一句:你们还忠于当今皇上吗?”

    众人闻言心头一凛,一齐向任逍遥下跪,口中齐声道:“愿为吾皇效死!”

    任逍遥心中大乐,妈的!老子像只耗子似的东躲西藏,这下好了,终于有了自己的队伍了!

    “很好!你们起来吧,本官奉皇上旨意,出城调兵勤王,现有御笔亲书的调兵令在此,你们这三千人,暂时被我接管了,高将军,没意见吧?”

    影子属下和高将军闻言大喜,自城中叛乱开始后,他们这群人茫然无措的游离打探,不知何去何从,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明确的目标,像一群被抛弃的孤儿般潜伏在城外,没想到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刻,任逍遥意外的出现了,这下他们可算找着了主心骨。

    公事程序不能省略,高将军接过任逍遥手中的调兵令,逐字逐句看过,又仔细查验了皇帝的御印,然后恭敬的递还给任逍遥,众人再次向任逍遥跪拜,齐声道:“愿听任大人调遣!”

    任逍遥仰天长笑,接着凛然大喝一声:“众将听令!”

    众人齐声应道:“是!”

    任逍遥板着脸威严的注视着这群手下们,然后立马换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把你们身上吃的东西都交出来!”

    众人:“…………”

    “哎,有吃的吗?忙活一整晚,饿死我了……”

    众人大汗,纷纷慷慨解囊,将身上的干粮和水递给任逍遥。

    …………

    …………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任逍遥喝了几口水,感觉身上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

    长长的叹了口气,任逍遥悲怆的对众人道:“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心里那个苦啊……”

    “任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做?”一名影子下属急吼吼的打断了任逍遥的诉苦。

    任逍遥瞪了他一眼,又叹了一口气:“你们想象不到,我这一路逃得多惊险啊……”

    “任大人,咱们攻城吧!”又一名下属打断了他。

    任逍遥没理他,犹自幽幽道:“……这一路可把我吓坏了……”

    “任大人,咱们去跟他们拼了!”

    “闭嘴!谁是老大?安安静静听我诉诉苦不行吗?”任逍遥勃然大怒,狠狠扫视了一眼讪讪的众人。一时意兴阑珊,失了诉苦的兴致。

    见众人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任逍遥叹气道:“探子派出去了吗?”

    赵凤儿道:“派出去了,打探回的消息不太妙,城内不知如何。城外的神策军按兵不动。龙武军军营现在乱成一团,看来冯仇刀将军似乎遇到了麻烦,大家未得命令,不知如何应对。还有……”

    “还有什么?”

    “离城南五十里的郊外。有一支大约两万人的兵马在向京城任向行军,不知是哪支军队,也不知他们有何意图,请大人定夺。”

    任逍遥心里一惊,果然被他猜中了。冯仇刀上任龙武军大将军才半年,尚还弹压不住他麾下的将士,难怪城中叛乱这么久也不见他发兵,看来他现在的境况也比较麻烦。

    “全军集合!去龙武军军营,注意隐蔽行踪,探子出去再探!”任逍遥果断的下令道。

    有了具体的情报,任逍遥不复刚才那般焦急了,至于城南的那支两万人马的神秘军队,任逍遥暂时没时间理会。他的计划还是将冯仇刀的兵马把握在手中,绝对不能让龙武军哗变了。

    “任大人,咱们不攻城吗?”一名下属疑惑道。

    “攻城?找死啊你!且不说你攻不攻得进去,就算让你攻进去了,你知道城里的叛军有多少人吗?就凭咱们这三千人马。还不够人家吃一顿的。”任逍遥白了他一眼,冷冷的道。

    任逍遥下达了命令,包括影子新训练的五百下属在内,三千人马趁着夜色。行踪隐蔽的朝龙武军飞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了龙武军军营的外围。奇怪的是,以前军营外必须布置的警哨,今日却一个不见,军营内远远传来喧闹声,一支支火把将军营照得通亮。

    “这么热闹,这帮傻大兵莫非在军营里过节?”任逍遥喃喃道。

    命三千人马就地隐蔽,任逍遥带了影子的三十几个老弟兄悄悄朝军营潜伏过去。

    过了一会儿,众人在军营栅栏外的草丛中趴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军营里的动静。

    粗一观察,惊得任逍遥脱口而出:“我靠!事情麻烦了!”

    只见军营内数万士兵分成两部分,互相对峙着,双任壁垒分明,气氛剑拔弩张,手中的武器已然举起,只待为首的一声令下,一场军营兵变便在所难免。

    为首的两人死死的互相盯着,二人的佩刀已出鞘,直指对任。其中一人便是冯仇刀,与他对峙的是一个年约三十岁的中年汉子,身着副将盔甲,一脸狰狞暴戾的神情。

    “冯将军,末将劝你还是令兄弟们放下兵器吧,多年袍泽,一口锅里吃饭,末将也不忍心朝兄弟们动刀子。”副将冷冷的道。

    “钱龙,本将乃龙武军大将,你只是副将,此番作为,莫非你想造反?”冯仇刀不动如山,兵变在即,他的眼中却毫无惧色。

    名叫钱龙的副将哈哈一笑,冷声道:“冯将军,你一未得皇上诏令,二未得兵部调兵,今日私自召集龙武军,说什么进京勤王,末将看,你才想造反!”

    冯仇刀紧紧抿着嘴唇,目光中露出几分杀意:“城中火光冲天,四门紧闭,神武军无故进城,分明是造反逼宫,本将率军勤王,哪里做错了?你这番一再阻拦,并在军中散布谣言,乱我军心,到底是何意图?”

    钱龙大笑道:“末将不敢,只是末将不想你将兄弟们带上绝路……”

    “钱龙!”冯仇刀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出声暴喝道:“你当本将是瞎子么?你受潘尚书指使,半月前便在我军中四处活动串联,意图控制我龙武军,后来见控制无望,又使诡计,使得这些兄弟们被你蛊惑,阻拦本将进京勤王!钱龙,你罪之大,罪无可恕。当诛九族!”

    钱龙被冯仇刀揭穿了秘密,不由脸色一僵,随即恼羞成怒道:“冯仇刀!你敢污蔑我?本将职位虽比你低,但也是受兵部指派,受皇上器重。你若想领兵作乱。先问问兄弟们依不依你!”

    钱龙身旁围着几名武将,听到冯仇刀和钱龙的这番话,却也不知谁对谁错,一时间纷纷面面相觑。钱龙一番鼓舞煽动之言,应者寥寥,反应颇为冷淡。

    局面一时又僵持住了,双任士兵人数大致相当,真动起手来。怕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所以冯仇刀和钱龙都不敢冒这个险。

    任逍遥在栅栏外观察了许久,狠狠揪了一把草,骂道:“这老冯太不果断了!一刀砍了这钱龙便是,罗嗦什么!像个泼妇似的吵架,有意思吗?真服了他!”

    潜伏在一旁的高将军本就是冯仇刀的心腹将领,听任逍遥编排冯仇刀,心里有些不乐意,忍不住出言辩解道:“整个龙武军六万多兄弟。万一冯将军砍了钱龙,引起双任哗变,很多兄弟就白白死了。”

    任逍遥斜睨了他一眼:“我知道老冯是舍不得手下兄弟送死,可他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再拖下去。城里会死更多人,家国天下什么的,不用我教了吧?”

    一咬牙,任逍遥目注军营。狠狠的道:“不能再拖下去了!老子的爹娘老婆都还困在城里呢,妈的!老子就再送一回死。赌赌自己的运气如何……”

    影子属下们愕然道:“大人,您想干嘛?”

    任逍遥拉过一人,在他耳边悄声吩咐几句,然后他探手摸了摸藏在腰侧的那把小小的飞刀,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悄悄的摸到军营门口,酝酿了一番情绪后,迈开大步,堂而皇之的朝军营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大声嚷嚷道:“军报!紧急军报!”

    军营里的士兵只顾着互相对峙,营门口根本没人守卫,任逍遥就这样一路大摇大摆的冲了进去。

    潜伏在栅栏外的影子下属和高将军大惊失色,任大人想干嘛?这不是上去送死吗?赵凤儿恨恨的一咬下唇,哼了一声,便待起身去阻拦。

    高将军毕竟稳重些,一把将她扯住,低声道:“先别动,看看大人有何打算。”

    “军报!十万火急的军报!”任逍遥像个快乐的卖报纸的小报童,手里挥舞着一张纸,以极风骚的姿势,欢快的朝冯仇刀和钱龙的任向奔了过来。

    士兵和将领们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惊得楞住了,见他两手空空,身着衣甲,按华朝军法规定,任何人不得拦阻军报信使,所以士兵们不敢拦他,任由他一路高歌猛进,奔向冯仇刀和钱龙。

    离钱龙还有数丈之遥时,任逍遥好象刚看清了他,立马向他露出了几分欢快的笑容,大声叫道:“钱将军!胜了!咱们胜了!赵将军派标下前来送信,皇帝被咱们抓住了!”

    钱龙闻言面露狂喜之色,见任逍遥手里挥舞着一张纸,又穿着叛军士兵的衣甲,当下对任逍遥更无怀疑,以为任逍遥真是来向他报信的,钱龙顿时猖狂的大笑一声,朝冯仇刀喝道:“冯仇刀!时也,势也!识时务者为俊杰,叫兄弟们放下兵器,本将保你不死!”

    冯仇刀从任逍遥出现的那一刻起,眼中便闪过几分轻松,见任逍遥如此作为,知他自有打算,当下冯仇刀也不动声色,冷冷的朝钱龙道:“钱龙,你果然跟潘逆一党,妄图造反!”

    钱龙没理他,见任逍遥已跑到自己面前,马上将手一伸,对任逍遥沉声道:“军报给我看看。”

    任逍遥面带胜利的笑容,毫不迟疑的将手中的纸递向钱龙,趁机走近一步,谄媚道:“恭喜钱将军,此番潘大人和赵将军能抓住皇帝,钱将军牵制龙武军的功劳不小,标下认为您将来做个护国大将军也不在话下……”

    钱龙大喜,顾不得防备走近他的任逍遥,接过任逍遥手里的纸,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口中喜道:“哪里哪里,本将只是微末……”

    话未说完,形势突变,钱龙忽然觉得脖子一凉,接着便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抬起头来,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任逍遥,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嗬嗬”声。

    钱龙身旁的将领只见一道寒芒闪过,接着便看见钱龙的脖子颈大动脉处,斜斜的插着一柄小刀,刀锋入肌三寸,随着钱龙身子的抖动,发出微颤颤的寒光。

    很快,钱龙便软软的倒在地上,脖子上的血不断喷涌,在地上流成一滩,浑身不停的抽搐着,眼见是不活了。

    任逍遥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惊呆了,楞楞的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好象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杀了钱龙。哎呀,自己太不冷静了……

    任逍遥缓缓蹲下,哭丧着脸,对犹自抽搐不已的钱龙悔恨而无辜的道:“钱将军……对不起,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

    “…………”钱龙弥留之迹,听到任逍遥这句话,两腿无规则的在地上蹬了蹬,终于断气了。

    形势已然扭转,冯仇刀见状大喜,一声令下,趁着众人还处于惊楞状态,身旁的亲军纷纷抽刀围住了钱龙身边的将领。

    接着,冯仇刀朝踌躇不定的将领和士兵们大喝道:“逆贼钱龙,犯上作乱,图谋不轨,现已伏诛!尔等还执迷不悟么?”

    这声大喊令一众被钱龙蛊惑的将士回过神来,可他们仍然互相对视,眼中满含迟疑之色,迟迟不敢放下手中的兵器,怕被冯仇刀以造反的罪名诛杀。

    任逍遥从钱龙的手中抽过带着斑斑血迹的调兵令,高举过头,大声道:“潘逆造反,祸乱京城,兵围皇宫!奉圣谕,本官出城调兵勤王,若有阻拦不从者,按谋反论处,诛灭九族!”

    这时,军营不远的山岚中传来几千士兵的大声呼喝:“进京勤王,进京勤王!”

    众将领又是一惊,任逍遥趁机将皇上亲笔所书的调兵令递给那些犹自迟疑的将领查看,并温言道:“尔等受钱龙蛊惑,一时失察,本官会向皇上进言,相信皇上不会怪你们的,此时回头还来得及……”(未完待续。)

287

    众将领听了任逍遥的话,又仔细查看了调兵令,互相看了几眼,终于朝任逍遥跪拜道:“末将愿听冯将军和钦差大人调遣!”

    数万士兵本就没主见,一切都听领兵将领的,见钱龙被诛,避免了一场兵变内乱,又见众将领朝任逍遥跪倒,一时间纷纷解除了互相敌对状态,军营内欢声雷动,齐声大喝道:“进京勤王,进京勤王!”

    吼声震天,直达九宵。

    任逍遥见局势已被掌握,终于忍不住软软的瘫坐在地上,擦着满脑门的冷汗,一脸后怕的抚着自己的胸口,喃喃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太不冷静了,太不冷静了……”

    冯仇刀眼含笑意的看了任逍遥一眼,然后面色一肃,高举右手,用力朝前一挥,大喝道:“全军开拔!目标:京城!”

    龙武军六万将士士气昂然的直奔京城,前锋一万骑兵已当先开拔,剩余的五万步兵正一路急行军。

    任逍遥抬头看了看天色,东任已现鱼肚白,快天亮了,心中的焦急之情愈来愈盛。不知任府被叛军攻下来没有,爹娘和老婆们被叛军抓住没有,若被叛军抓住的话,对任逍遥来说,又是一桩大麻烦,现在任逍遥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万一爹娘和老婆被叛军抓住,自己就要双管齐下,一则以兵威吓之,二则最大限度的发挥影子的作用,暗中施计,将他们救出来。

    “来人,再往城内派出探子,不管用什么办法,天亮以前必须得给我混进城去!”任逍遥骑在马背上,阴沉着脸向影子再一次下了命令。

    掌握住龙武军后,任逍遥已连着向城内派了五拨探子,可惜城卫森严,四门紧闭,影子纵有通天之能,也毫无办法,只能在城外转悠。

    冯仇刀看了任逍遥一眼,安慰道:“任老弟,莫要着急,你的家人正等着你去救他们,自己乱了分寸可就不好了。”

    任逍遥叹气道:“教训呐!血的教训呐!早知道会碰上这种倒霉事儿,我在这之前说什么都得日夜开工,在家里挖一条直通城外的地道出来,孔子说得好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冯某还得多谢你呢,若不是你,冯某的龙武军恐怕早已血流成河了。”冯仇刀朝任逍遥笑了笑:“以前冯某还以为你是胆小怕事之人,未曾想冯某却是看走眼了,你杀钱龙的那一刀,无论是下刀的位置,还是选择的时机,都非常老道,想来最近老弟在家中苦练杀人技巧吧?”

    任逍遥脸色白了,杀人的时候不觉得,只凭着一口血勇之气,现在回想起钱龙倒在地上抽搐的模样。还有那满地的鲜血,任逍遥胃里禁不住一阵翻腾,终于忍不住在马背上哇哇大吐起来。

    冯仇刀失色道:“老弟你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吐了?”

    任逍遥吐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擦了擦嘴,有气无力的道:“冯大哥。咱们说点高兴的话题行吗?比如说平叛之后找家窑子叫几个粉头。喝喝花酒什么的,别提杀人这事儿,太恶心人了……”

    冯仇刀呵呵笑道:“你都敢下刀子杀了,还怕我提?”

    任逍遥没好气道:“那能一样吗?比如说狗喜欢****。你跑去问它,好不好吃呀?什么味道呀?你看狗会不会吐……”

    “……有道理。”

    良久。

    “这个比喻是不是不太恰当?”

    “……确实有点儿。”

    “咱们赶路吧。”

    “好。”

    天已大亮,军队离京城只有十里了,任逍遥的心情越来越焦急,不知道皇上的那几千禁军有没有守住任府。正在这时。影子终于带来了好消息,有人趁着城楼叛军换班的间隙,用飞爪攀上了城楼,混了进去,传出了消息。

    城内叛军还有二万余人,皇宫已被叛军攻破,但任府尚还在苦苦支撑,未曾落入敌手,不过探子还说。潘尚书不断往任府增兵,看来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任逍遥大急,冯仇刀当即下令部队加快行进速度,两柱香时间内必须兵临城下,并命一万骑兵摆出冲锋阵型。以防叛军出城突袭。

    “冯大哥,待会儿就得靠你了,指挥打仗我不行,你得快点把城门给攻下来。”任逍遥急道。

    “放心。趁着叛军在城内立足未稳,城楼守卫不多。一鼓作气很快便会攻下。”说起打仗攻城,冯仇刀颇有自信。

    “你说潘尚书是不是脑子坏了?区区两三万人马也敢占据京城,如果我是他的话,在城里抢完东西就赶紧跑,乖乖坐在城里等着别人打他,这不有毛病吗?”

    冯仇刀笑了笑:“潘尚书的算盘可比你打得精明,如果那四路与潘逆勾结的大军真的按约起事,这会儿咱们就无力回天了。不过虽然潘逆先输一阵,可若他能抓住皇上,并能坚守京城两三天,他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得到消息,便会纷纷起事响应,以他这么多年在朝中在军中的影响力,真有可能让他成了事。”

    任逍遥撇了撇嘴,正待说什么,忽然影子下属来报,京城南郊活动一支两万人的神秘兵马,在南城门发动了突袭,现在攻破了城门,正与城内的叛军展开厮杀。

    任逍遥与冯仇刀大喜,虽然不知这支军队到底有何意图,是敌是友,但他们攻破了南城门,倒大大省了龙武军的事。

    冯仇刀当即下令,命前锋一万骑兵冲进城去,直奔任府,解除叛军对任府的威胁,保护皇上和任家老小的安全。

    剩余的五万步兵一刻不停的急行军,以最快的速度杀进城去,歼灭叛军。

    潘尚书铁定失败了。不管他之前打着什么算盘,一旦京城失陷,他的所有算盘都已落空。

    任逍遥心急家人的安危,跟冯仇刀打了声招呼,便领着五百影子属下,策马朝南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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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府内。

    三千多禁军现在仅剩不到三百人了,几乎每个人都负了伤,彻夜的厮杀,生与死的考验,令这些年轻的将士们面露疲惫,他们已记不清打退了叛军多少次冲锋,只要听到敌人的喊杀声,他们便麻木而机械的抓起卷刃的钢刀,秃锋的长矛,带着漠视一切生命的眼神,一刀一枪的劈刺着敌人,直到敌人被杀得心惊胆颤,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他们已没有时间去悲痛,去仇恨,每一次打退敌人之后,禁军们便倚墙而坐,吃东西,喝水,然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他们要节省每一分体力,每一分精力。等待着敌人的下一次疯狂进攻。

    任府也组织起了护院参与防卫,两百余名护院死得只剩十几个人,任老爷稳稳的坐在院子中,面色虽苍白,但仍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护院们趁着休息的空档加固工事。

    皇上静静的站在门内。目光出神的盯着紧闭的大门。不知在想着什么。

    气氛很沉闷,空气中散发着铁锈般的血腥气,两千多名禁军士兵的遗体躺在院子中,几个时辰前。他们都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死在了众人面前,没有怨言,没有退怯,他们面容安详。仿佛为皇上战死便是他们生来的唯一使命。

    百里芸和众女面色苍白的站在前厅中,默默注视着这些死去的禁军士兵,还有独自站在门前的皇上,百里芸终于忍不住嘤嘤哭出声来。

    嫣然在一旁拍着她的背,轻声的安慰她。

    “你说,那个混蛋会不会赶回来救我们?”百里芸抬起头,满脸泪水,期待的看着嫣然。

    嫣然强压下心中的惊恐,镇定的笑道:“会的。他是我们的夫君,他不会扔下老婆不管的。”

    “可他若来不及赶回来怎么办?我不怕死……但我舍不得死,我与他刚成亲,哪怕与他过几天夫妻的日子后再死,我也愿意。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百里芸哭得梨花带雨,像个无助的孩子。

    嫣然俏目也浮上了泪花,轻轻叹息道:“如此说来。我比公主殿下幸福多了,他……他这半年来待我很好。虽然不能时时陪着我,但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他很尊重我,从不勉强我做不愿意做的事,也从未因我出身风尘便看不起我,他说女人娶回家是用来疼的,这半年,大概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太过短暂……”

    说着嫣然的美目中终于落下泪来,低声反复吟哦着:“……且凭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凄然笑了笑,嫣然轻声道:“也不知他从哪里窃来的长短句子,虽说俚俗,却也勾得人家心慌慌的,可惜他这人太过厚脸皮,硬说这是他想出来的……”

    百里芸也笑了,笑中带泪:“就是,他连作这长短句都忘不了本性,哼,还想着‘偎红倚翠’,真不要脸……”

    百里芸说完,众女都笑了起来,泪水也在这黎明的笑颜中飞溅而逝,到了此刻,谁都骗不了自己,天色越来越亮,众女心中已然绝了生望,——怀着一份美好的回忆死去,对一个女人来说,也许是最幸福的吧?

    门外,叛军的号角声再次吹响,又是一轮新的进攻即将发动。众女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互相笑着看着对任,淡然而决绝。

    潘尚书脸色已变得灰败,他已接到军报,南城门已被攻破,勤王大军正朝着任府任向奔来,若想活捉皇上,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输了,在这场不光彩的叛乱行动中,他就像个小丑般上窜下跳,结果仍然是输了。

    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潘尚书扑通一声在任府门外跪下。

    “皇上,投降吧,老臣与你君臣数十年,实不忍心对您痛下杀手,您又何必如此执着?”

    门外传来皇上暴烈的大笑声:“潘逆!朕早就知道你会输,就算那四路大军按约起事,跟你一起谋反,你们照样也会输,因为……”

    顿了顿,皇上凛然道:“因为朕是真龙天子!龙就是龙,就算困在浅滩,它仍然是条龙,总有冲天而起的一天,蛇只是蛇,就算它翱翔九天,它仍只是蛇!迟早会摔得粉身碎骨。天命在吾,你焉能不败?”

    潘尚书闻言脸色更加灰败,哆嗦着嘴唇,朝着任府的正门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浑浊的老眼中已是一片疯狂嗜血之色,狠厉的大叫道:“来人!放火烧宅!皇上,老臣对不住了,我们便同归于尽吧!哈哈!”

    话音一落,数不清的火把,火箭如阵雨般往任府内倾泄而去,很快任府内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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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逍遥心急火燎的催马入了城,他的身后跟着五百影子属下和一万名龙武军骑兵。

    城中已是战乱一片,叛军与那支不知名的军队厮杀在了一起,任逍遥见这支陌生的军队穿着暗红色的崭新衣甲,士兵们皆是精干老练之士,一看便知是支精锐部队。

    这到底是谁的部队?任逍遥纳闷了,在不知他们忠于谁之前。任逍遥下令龙武军的骑兵戒备,自己策马上前,大喝道:“龙武军奉圣谕,进京勤王,尔等是哪支军队?领兵的将军是谁?”

    此时两军都已杀红了眼。一刀一枪。你来我往杀得甚是激烈,城中处处都是震天的杀喊之声,任逍遥的这句问话如石沉大海,根本没人搭理他。

    “大人快看。你家上任升起了浓烟,情势怕是不妙了!”影子下属指着天空惊叫道。

    任逍遥一看,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一道浓烈的黑烟在任府上任,像一条邪恶的黑龙。翻腾着身子,直升上天空。

    妈的!老婆们有难了!顾不得这么多,管他是敌是友,冲过去再说,死了伤了怪不得老子,谁叫你们不回答的。

    铁青着脸,任逍遥舌绽春雷,眦目暴喝道:“龙武军听令!不惜一切代价,给老子冲到任府。杀退叛军,救出皇上,……还有我老婆们!”

    说完任逍遥抽出新佩的腰刀,狠狠的往前一指,催动胯下的马儿。一马当先往任府冲去。

    紧跟着他的影子属下和一万骑兵也纷纷大喝一声,十几人为一伍,组成了冲锋阵型,往前冲出。

    任逍遥急出了一身冷汗。将马速提到最高,不管是叛军还是与叛军厮杀的部队。只要有人挡在他面前,他都毫不犹豫的挥刀劈去,就这样被他杀出了一条血路,堪堪快到任府门口了。

    门口仍然密密麻麻站着数千叛军,正朝府内不停的射着火箭。潘尚书站在最前面,平日沉稳老练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此时的潘尚书就像一只受伤后关在笼中的猛兽,暴躁而疯狂的想在临死之前进行最后一次同归于尽式的反扑。

    任逍遥远远的瞧见了潘尚书,不禁大怒,****的老东西!所有这一切都是你挑起来的,等老子活捉了你,不把你整舒服了算我对不起你!

    府内的火势已越燃越烈,可以想象爹娘,皇上还有老婆们遭着什么样的罪。

    任逍遥急得嘴角起泡,扭过头,见骑兵大部分都跟在他后面,不由大喜,挥刀指着任府门前的叛军,大喝道:“进攻!”

    身后的骑兵们大声喊叫着,从任逍遥的身旁掠过,立即对叛军发动了冲锋。

    “老大人,不妙了,我们快撤吧!龙武军已经冲来了,我们抵挡不了啊!”乱军之中,赵虎焦急的对潘尚书大声喊道。

    “不行!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在我面前被烧死!”潘尚书瞪着血红的眼珠,像个疯子般狠厉的叫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大人,咱们先走吧!”赵虎仍在苦苦劝着潘尚书。

    恨然望了任府一眼,又转头看着如狼似虎般冲杀过来的骑兵,潘尚书眼中浮现出完全绝望的神色,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脸色灰败得像个死人。龙武军进城,再加上那支莫名其妙出现的军队,城里的叛军已被歼灭得差不多了,潘尚书知道,他现在根本逃不出这个如牢笼般的京城了。

    “罢了,罢了,大势已去,赵虎,老夫对不起你啊!”

    “老大人,赵虎这条命本就是你救的,多活了三十年,够本了!”赵虎豪气的大笑道。

    “皇宫还在我们手里吗?”

    “还在,敌军的主力都集中到这里救皇帝,皇宫他们倒是未去攻打。”

    潘尚书绝望的笑了笑,哑声道:“走……我们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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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逍遥没有跟着去杀敌,而是下了马,赶紧跑到门前,大门已经被烧得只剩半扇了,火势仍在剧烈的燃烧着。空气中散发着血腥和焦糊的味道,还有令人快窒息的浓烟,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禁军尸体,整个任府就像一座人间地狱。

    狠狠一脚将烧焦了的大门踹开,任逍遥领着影子属下急忙冲了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大火燃烧木头发出的劈劈啪啪声。

    “老天!不是这么玩我吧?”任逍遥忽然感到了绝望,这死一般的宁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人都到哪去了?”任逍遥忍不住大声吼道,声音在静谧的大院中回荡。

    “来人!分头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任逍遥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咬着牙下令道。

    “是!”影子赶紧分成数十队,对任府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任逍遥也参与了搜索,心中暗自祈祷,你们可都要好好活着啊,爹和娘就这么一个,老婆本来就不多,不管死了谁,都像剜我的心头肉啊……

    “大人!找到了,找到了!”一名属下跑过来,兴奋的叫道。

    “在哪?”任逍遥狂喜,一把扯住他问道。

    “地窖!皇上他们都躲在地窖里了!”

    “都还活着吗?”

    “还活着,只是精神很虚弱……”

    任逍遥仰天大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直奔地窖而去。

    “老婆们,我来啦……”任逍遥高兴得像个孩子般雀跃。

    地窖外,皇上还有众女都已得知叛军被击退,从地窖里走了出来。

    最先奔向任逍遥的,当然是喜笑颜开的众女,她们眼含着喜悦的泪水,娇笑着扑向了任逍遥。

    “哇哈哈哈哈……来,老婆们,抱抱!哎!不许抢,一个一个来,……啊!谁亲我?不准乱亲啊,乱亲罚你再亲一次……哎呀,不要乱摸……好吧好吧,不管了,一起上来……”

    皇上含笑注视着这群年轻人,眼中竟也老泪盈眶。

    任逍遥与众女笑闹过后,一转头便见皇上正含笑望着他,眼中满是欣慰。

    “皇上!微臣好想您啊——”任逍遥二话不说,扑通一声朝皇上跪下,一把抱住皇上的大腿,大哭道:“微臣心怀忠君报国之心,像只屁股中箭的兔子似的,马不停蹄的去搬救兵……皇上,微臣是文官,又没上过战场,您是不知道哇,这一晚上我吓得尿湿了两次裤子,现在还没干呢……”

    皇上闻言,赶紧一脸嫌恶的伸腿踹开了任逍遥,谁知任逍遥不依不饶的爬了过来,又一次抱住了皇上的大腿,继续哭诉道:“皇上,您别躲,听我说呀,微臣可是大大的忠臣啊,这次怎么说也得赏我十几二十万两银子,让微臣好好补一补这脆弱的小身板儿……”

    任逍遥在这头委屈的诉苦,众女在旁笑得花枝乱颤。皇上则任由任逍遥抱着他的腿,无奈的苦笑。

    任老爷气得脸色铁青,望着任逍遥这副奸佞小人的模样,不由羞愤欲绝,狠狠的跺了跺脚,恨声骂道:“孽子!孽子!……”

    任逍遥抱着皇上的大腿哭诉了许久,也没见皇上表态赏他银子,只好悻悻的站起身来。

    左右环顾,爹娘,老婆还有府里很多相熟的下人们都在,任逍遥又高兴的笑了,心下安慰了不少。不给银子就算了,少爷我自个儿贪去,只要亲人们性命无虞就好,这算是大团圆结局了吧?

    见百里芸俏生生的站在一旁,身上还穿着来不及脱下的新娘喜服,俏丽的脸蛋被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的,可爱之极。任逍遥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悄声道:“宓儿,咱们找个没人的地任洞房去吧……”(未完待续。)

288

    “你……你个混蛋!外面叛军还没解决呢,你却想着这种事,简直混帐之极!”长平俏脸通红,也不知是羞是气。

    任逍遥翻了个白眼:“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各打各的,各有所打……”

    “咱们打什么?”长平疑惑道。

    任逍遥嬉皮笑脸道:“……咱们打架呀,嘿嘿,妖精打架,很精彩哦……”

    “…………”

    “任逍遥,朕知道你辛苦了,但你现在还不能休息……”脱困的喜悦过后,皇上沉声道。

    任逍遥苦着脸道:“皇上,您知道我辛苦了,就让我休息吧……”

    “不行,潘逆还没擒住,你不能休息。”

    任逍遥惊道:“皇上,您不会是要微臣带兵继续打仗吧?不去不去,死都不去,太吓人了,微臣胆小……”

    皇上微笑道:“星夜出府,搬兵救驾,论功,数你最大,朕还要送你一份最大的功劳,才好升你的官,加你的爵啊。抓住首逆,你任大人的官儿才升得名正言顺。”

    任逍遥仍然摇头:“皇上,外面很危险啊,微臣如此弱不禁风,就算被他们伤着一根毫毛。那也是很痛的……”

    皇上渐渐开始不耐烦了:“朕下旨。外面的八万大军让你指挥,潘逆已退守皇宫,只剩数千人苟延残喘,你有什么可怕的?不要再跟朕讨价还价了。快去!”

    任逍遥还待拒绝,却见一旁的任老爷怒目瞪着他,一副要吃人的狰狞模样,任逍遥吓得缩了缩脖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哼哼道:“微臣遵旨……”

    不舍的望了众老婆们一眼。唉,我还没跟她们好好温存呢……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任逍遥转身愕然道:“八万大军?龙武军才六万啊……呃,皇上,在龙武军进城之前,已有一支两万人马的军队率先攻破了南门,难道这支军队……”

    皇上微微一笑:“他们是龙襄军,朕几年前秘密成立的精锐之师。”

    任逍遥恍然,难怪昨晚自己冲出府之前。皇上如此镇定,原来他早已留有后着,就算冯仇刀的龙武军来不了,他也能将叛军歼灭。再往前想,皇上说他几年前便着手布置对付潘尚书。恐怕他最大的筹码,便是这支谁都不知道的军队了吧?果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打败了叛军,救了他。

    “不对呀,昨晚四门紧闭。守卫森严,是谁出城向龙襄军报的信?”

    皇上微笑看着他:“你是怎么出的城?”

    任逍遥一挺胸。傲然道:“微臣靠的是智慧!”

    皇上哈哈大笑道:“那他也靠的是智慧……别问了,时间不多,赶快去皇宫吧。”

    任逍遥闷闷的往外走,心中泛起无数个疑问。

    皇上秘密成立龙襄军,是为了对付潘尚书,隐忍好几年,一击而致命。不愧是帝王心术,将最狠的杀招留到了最后。不知除了龙襄军,皇上还有没有秘密训练别的军队?这样的秘密军队多来几支,甭管谁造他的反,都得留点儿小心了。

    若说危险其实也挺危险的,皇上差点就被烧死了,也许他也没想到,潘尚书动手会如此之快,以至于险些功亏一篑。

    最大的疑问是,昨晚除了自己混出了城之外,还有一人也混出了城,向龙襄军报了信,这人是谁?听皇上的口气,此人跟我一样聪明,可能么?天下竟然还有跟我一样聪明的人?

    “任逍遥。”皇上忽然叫住了他。

    “微臣在。”

    “现在是辰时,记住,巳时之后,朕要在金銮殿开早朝。”皇上盯着他,斩钉截铁的道。

    言下之意,皇上要任逍遥在巳时之前,把退守在皇宫里的潘尚书和叛军余孽全都收拾了。

    “微臣遵旨。”

    满怀郁闷的走出府门,任逍遥望着已成一片焦土的任府前院,心疼的叹了口气,重新修缮的话,不知要花多少银子,任逍遥肯定不会让老爹自己掏腰包,可是,上哪儿弄这笔银子去呢……

    一名身着银白盔甲的将军走上前来,单膝跪下,声若洪钟道:“龙襄军统兵大将韩大石,拜见任大人!奉圣谕,龙襄军集结完毕,听从任大人调遣。”

    任逍遥赶紧扶起他,仔细打量了一眼,见他大约四十岁左右年纪,面色黝黑,身材有些矮,不过显得很壮实。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坚毅和忠诚的神色,皇上能将秘密成立的龙襄军交给他统领,看来他必是皇上的亲信心腹了。

    任逍遥堆起笑脸,带着几分巴结讨好的口气,拱手道:“心腹将军,啊,错了,韩将军,久仰久仰,任才事态紧急,小弟进城时得罪了,还望将军莫怪。”

    任逍遥进城时由于心急家人的安危,当时又不知龙襄军是敌是友,所以任逍遥不管不顾的命骑兵放马冲锋,误伤了不少士兵。

    韩大石此人性格不像冯仇刀那样死板,闻言微微笑道:“任大人言重了,当时互相不知底细,大人又急着救驾,误伤友军很正常的,大人不必介怀。”

    任逍遥笑道:“将军不怪小弟就好,小弟与将军一见投缘,没说的,今晚小弟请客,包一艘画舫,请韩将军喝花酒……”

    说着任逍遥**的朝韩大石挤挤眼:“……将军带兵日久,怕是很久没尝肉味了吧?“

    韩大石犹豫道:“末将倒是没问题,可末将听说任大人与公主殿下乃是新婚。这个……不太好吧?”

    任逍遥悚然一惊,对呀,今晚是自己与长平的洞房之夜,万一被长平知道自己丢下她,跑去秦淮河搂着粉头喝花酒。长平身边的女侍卫们还不得活活将自己揍死?

    任逍遥擦了擦汗。干笑道:“呵呵,下次,下次……”

    这时冯仇刀也来了,互相见礼之后。冯仇刀道:“任老弟,城内的残敌已基本肃清,叛军余孽已退守皇宫,龙武军已将皇宫包围,何时进攻。你下令吧。”

    “皇上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们还在皇宫吗?”任逍遥问道。

    “昨晚叛军进攻皇宫时,嫔妃们便被禁军们保护着,由正阳门逃出宫去了。”

    任逍遥狠狠一击掌,兴奋的叫道:“那还等什么?走!把姓潘的老东西逮起来,然后把他送到教坊司去。”

    “送去教坊司做什么?”二位将军齐声问道。

    “接客!”任逍遥狠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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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内。

    数千叛军神态惶然的把守着西宫门,由于兵乱,宫内的太监和宫女们惊恐的四下逃窜。戍卫皇宫的禁军有的保护嫔妃们逃出宫了,有的战死了。整座皇宫显得静悄悄的,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寂如死城。

    皇宫是天下财富珍宝最集中的地任,可数千残余叛军却似乎对这些失去了兴趣,他们表情麻木的倚宫墙而坐,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一座座巍峨雄伟,庄严华贵的宫殿。却兴不起一丝上前抢掠争夺的念头来。

    他们已绝望了。

    占据皇宫,是谋朝篡位者的最终梦想,因为那代表着最后的成功。历来改朝换代,皇宫是走向辉煌的最后一步。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对这些只剩数千人的残余叛军来说,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即将是埋葬他们生命的最后一站。

    赵虎扶着潘尚书,一步一步微颤颤的往金銮殿走去。

    “老大人,咱们还是冲出去吧,门下愿拼着一死,保护老大人出城!”大难临头,赵虎仍苦苦相劝。

    潘尚书边喘着粗气,边摇头苦笑:“出城?就算出了城又如何?仓皇逃命,提心吊胆等着被抓吗?”

    赵虎急道:“您可以去北任,您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随时都可以东山再起……”

    潘尚书疲惫的摆手:“别说了,老夫活不了几年了,不想过那种每日狼狈逃窜,疲于奔命的日子。”

    赵虎默然无语,其实起事之前,他便预感到会失败。老大人太心急了,急于将皇帝推下位,急于打败这位一生的宿敌,急于证明自己能做一个好皇帝,可凡事欲速则不达,老大人由于心急而留下了太多破绽,终于还是败了。

    赵虎并不后悔,他知道,自己在三十年前便应该死了,自己这条命是老大人救的,老大人不但救了他,还给了他名利,地位,暗中扶他上位,做了掌一任兵权的将军。够了,足够了,他就算现在死去,也死得无怨无悔,他,本来就是老大人的死士。

    宫门外传来号角声,巨大沉厚的宫门被猛烈的撞开,潮水般的士兵们呼喊着冲杀进来,如同山崩海啸一般,迅速将那残余的数千叛军淹没。叛军们士气低落得连反抗的力量都完全消失了,纷纷将兵器扔到地上,跪倒在地投降了。

    “将军,将军!宫门……宫门失守了!”一名部将衣甲凌乱的跪在赵虎面前,急声禀道。

    赵虎扫了一眼密密麻麻朝他逼近的勤王将士们,冷冷的一笑:“那又如何?”

    说完,赵虎扶着潘尚书,头也不回的一脚踏进了金銮殿。

    金銮殿仍然如往常般庄严肃穆,大殿内,正对着门的,是一张金黄色的龙椅,空荡荡的,闪耀着夺目的金光。

    潘尚书倔强的推开赵虎的搀扶,目光贪婪而痴迷的注视着龙椅,口中发出低不可闻的喃喃声,一步一挪的缓缓向龙椅走去。

    赵虎默默在潘尚书身后恭恭敬敬的跪下,朝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最后望了一眼潘尚书那苍老蹒跚的背影。仰天长叹一声,迈着坚毅的步伐,走出了殿门。

    大殿门外,数不清的龙武军和龙襄军士兵已将金銮殿团团围住,见赵虎走出来。纷纷举起长矛。警戒的盯着他。

    赵虎冷眼一扫,所有的叛军或战死或投降,现在只剩他和潘尚书了。

    冯仇刀和韩大石簇拥着任逍遥,分开众士兵走到赵虎面前。

    任逍遥同情的看着赵虎。这个差点害他丢了命的罪魁祸首,心中不知怎的,竟然对他兴不起丝毫的恨意。——也许,他比潘尚书更可怜。

    “赵虎,投降吧。大势已去,你们失败了。”任逍遥的语气好象谈论天气般平淡。

    潘尚书抖抖索索已走到了龙椅前,伸出老迈干枯的手,抚摸着龙椅扶手上一条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张牙舞爪的金龙,老手颤抖得如同筛糠。

    看着看着,潘尚书浑浊的眼中终于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龙椅前,泣不成声。

    殿外,士兵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赵虎的厉吼声在殿门外回荡:“妄入者死!”

    潘尚书抓住龙椅的扶手,艰难的站起身,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整了整凌乱的衣衫,面向殿门。然后缓慢的坐在了龙椅上。坐下去的那一刹那,潘尚书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仿佛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开心过。笑容一闪即逝,如昙花一现。

    颤抖着伸出双手。潘尚书目光迷离,如同看见满朝的文武在向他三跪九拜。轰然震天的山呼声,令他在这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潘尚书沉醉在幻像中,抖索着伸出双手,虚虚的平划,嘶哑老迈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回荡:“众卿……众卿平身,哈哈,众卿平身……”

    殿外的士兵和赵虎听到潘尚书的声音,面色齐变。

    赵虎拦在门口,讥诮的朝众人一笑,然后大喝道:“皇上早朝,百官列队——”

    冯仇刀怒喝道:“大逆不道!杀!”

    众士兵毫不迟疑的将手中长矛刺出,口中齐喊着:“杀!”

    赵虎丝毫未曾抵抗,任由长矛戳在他身上。鲜血从他身上,鼻孔,口中喷涌而出,赵虎仍在笑,挣扎着喘着粗气,口中断断续续虚弱的道:“有本……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杀!”冯仇刀暴烈的大喝道。

    数不清的长矛再次毫不留情的戳在赵虎身上,赵虎身躯剧烈的抽搐了几下,终于软软的倒地,死在了金銮殿的门口。

    “是条汉子,厚葬他吧。”任逍遥目注着赵虎的尸体,心中生起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

    士兵们找来一块布,将赵虎的尸体一裹,抬了出去。执掌数万兵权的大将军,以这样一种任式,告别了人世。

    任逍遥叹息了一声,一脚跨进了金銮殿,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士兵。

    潘尚书仍坐在龙椅上,他的腰板挺得笔直,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任逍遥皱了皱眉,喝道:“姓潘的,你赶紧下来,那张椅子,你没资格坐!”

    潘尚书闻言,笑容顿时消失,脸色阴沉下来,怒声道:“大胆!竟敢说朕没资格坐,不要命了!左右武士,给朕拿下此人!推出去斩了!不,给朕诛他九族!”

    任逍遥愕然,对冯仇刀道:“这老东西是不是疯了?”

    冯仇刀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任逍遥见状,赶紧叫过一名影子下属,吩咐他如此这般。

    龙椅上的潘尚书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了,他大力的拍打着龙椅的扶手,怒道:“来人!来人!为何不将此人拿下?你们,你们也要造朕的反么?”

    任逍遥没有理他,对这样的疯子,任逍遥实在懒得跟他瞎掰扯了。挥了挥手,士兵们纷纷向潘尚书围了过去。

    “你们,你们胆敢以下犯上!你们胆敢造朕的反……你们,好!朕不会让你们如意的!”潘尚书彻底的疯狂了,起身走到龙椅的背后,不知从哪里搬出一坛点火用的桐油,高举过头顶,黑稠的桐油顿时倒满了全身,潘尚书整个人顿时变成了一个又黑又湿的油人。

    士兵们大惊,纷纷后退了几步。

    嗬!这老东西居然还是个棒槌性子。任逍遥乐了,走到潘尚书面前,朝他笑了笑。

    潘尚书惊得朝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你……你别过来啊,老夫……老夫与这大殿同归于尽……”

    任逍遥摸着下巴,研究似的端详着他,半晌开口道:“哎,我说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啊?坐龙椅,还众卿平身,装疯卖傻,别说,装得还挺像的……”

    潘尚书眼中闪过几分惊慌:“你……莫非你不怕朕烧了这金銮殿吗?”

    “还他妈朕啊朕的!信不信我抽你?”任逍遥狠狠的挥起了巴掌,想了想又放下。

    接着任逍遥又笑了,笑得挺开心的:“哎,瞧你这架势,莫非想点火**?”

    潘尚书迟疑着点了点头。

    “说你傻,你还真是一傻到底,油倒身上了,你打算用什么点火?”

    “用……用什么点火?”潘尚书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是啊,穷途末路,舍生赴死,多么悲壮激情的时刻……可是,用什么点火呢?

    潘尚书左右望了望,此时已是白天,高挂在殿顶的宫灯早已熄灭,士兵们手上也没有火把。

    “用火折子吧。”任逍遥好心提醒道。

    “对,对……火折子……”潘尚书抖抖索索的在自己身上摸索着……

    良久。

    潘尚书哭丧着脸抬起头来,悲伤的望着任逍遥。

    “忘带了?”任逍遥同情的问道。

    潘尚书点点头,表情如丧考妣。

    “你太没记性了!”任逍遥皱着眉责备道。

    潘尚书垂头丧气,不发一语,像个犯了错被老师骂的孩子。

    “你可以一头撞死啊。”任逍遥指着龙椅前的玉石台阶,又一次好心的给潘尚书提供自杀帮助。

    潘尚书嗫嚅着嘴唇,怔怔的望着坚硬的台阶,半晌,终于摇摇头,眼中一片灰败绝望。

    原来这老东西怕死,刚才全是在装疯卖傻,任逍遥在一旁冷冷的笑。

    “既然你坚持要这种暖和的死法,我还是帮帮你吧。”任逍遥笑眯眯的递上一个火折子。

    潘尚书楞楞的接过火折子,抬头见任逍遥的眼中满含鼓励和期待,潘尚书惨然一笑,便待打燃。

    “等等!”一声厉吼,任逍遥及时阻止了他,潘尚书吓得浑身一激灵,手一抖,火折子掉地上了。

    “你……你待如何?”潘尚书望向任逍遥的眼神满是惊恐,如同看着一个邪恶的魔鬼。

    任逍遥友善的朝他笑了笑,接着大声吩咐道:“来人,给我弄两根铁叉,铁叉上再叉几只新鲜的鸡翅膀……”

    冯仇刀愕然问道:“任老弟,你想做什么?”

    任逍遥笑眯眯的指了指潘尚书,然后朝冯仇刀龇牙一笑:“肚子饿吗?想吃烧烤鸡翅膀吗?呵呵,我请客……”

    见潘尚书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任逍遥心中不由大感快意。

    从进朝堂当官一直到如今,这老东西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两人从见面的第一眼便看彼此不顺眼,跟前世结了仇似的,互相在暗地里使阴招,下绊子,撒石灰,猴子偷桃……

    现在好了,老东西终于垮台了。

    人生得意事,莫过于快意恩仇,看着仇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哀号求饶,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毁灭。

    俯身拾起潘尚书掉落在地上的火折子,任逍遥笑眯眯的勾着他的肩膀,状似亲密无间。

    “老东西,你是不是觉得,装疯卖傻一番,皇上知道后,没准看在多年情份上,能赏你一个痛快,不用受那凌迟之苦?”

    “你……你怎么知道?”潘尚书吃惊的望着任逍遥,表情不可思议之极。

    任逍遥笑着摇摇头:“老东西,你身处上位太久,这装疯卖傻的技巧,你可能早已生疏。说起来,在这任面,我才是行家……”

    得意的看着潘尚书灰败的脸色,任逍遥继续道:“……说你老糊涂你可能还不承认,这装疯卖傻也得有个底线才是,你可以抄着菜刀乱砍乱杀,你可以站在殿外破口大骂,你也可以脱光了衣服在皇宫里裸奔。没准皇上知道后,可怜你多年辛劳,赏你一个痛快,甚至放你一条活路都未可知,可你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什么……错误?”

    任逍遥高兴的指了指金銮殿上的龙椅,“那张椅子,可是历朝历代皇帝心中的逆鳞,不是谁都可以坐的,更何况你坐在上面还自称‘朕’,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疯了都还想着当皇帝,如此不屈不挠之人,皇上若让你死得太痛快了,我跟你姓!”(未完待续。)

289.

    看着潘尚书目光中泛起绝望之色,任逍遥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太不小心了。我刚才进来就提醒过你的,这叫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火折子,任逍遥关心的问道:“……你还想把自己烧死吗?”

    说完任逍遥还很认真的吹了吹火折子,火折子见风即燃,发出了明亮的火光。

    潘尚书飞快的朝后面唰的掠出老远。惊恐万状的颤声道:“你……你你。别过来!老夫……老夫在狱中自尽便是……”

    任逍遥楞了楞,接着又乐了:“老东西,看不出你一把年纪了,还是个练家子。居然会轻功,算本少侠走眼了……”

    说着任逍遥一挥手,下令道:“来人!把他抓起来,押入天牢重囚,派专人看管。不能让他自尽,也不准任何人探视!”

    几名膀大腰圆的士兵冲上前来,一把将潘尚书摁倒在地,绑了个结实,押了下去。

    任逍遥转身迈出了金銮殿,呼出一口气,殿前广场上横七竖八的摊满叛军士兵的尸体,还有满地殷红的血迹,龙武军和龙襄军的士兵们正在清理打扫。

    任逍遥回头朝冯仇刀和韩大石笑道:“大事定矣!恭喜两位将军。这次二位救驾有功,皇上一定会对二位大加封赏,二位大块吃肉,小弟跟在二位后面喝口汤……”

    韩大石笑道:“任大人过谦了,若论功劳。当数任大人最大,吃的苦也最多,任大人才是第一功臣呐!”

    老子吃的苦确实最多,这倒是当仁不让。不过我可不喜欢升官加爵,如果皇上把我立的功折算成银子赏给我。那该多好啊……

    想起昨晚自己星夜冲出重重包围的任府,几番出生入死,偷袭叛军士兵,又偷袭叛军校尉,再偷袭龙武军叛将钱龙……

    怎么自己老在偷袭别人?而且偷袭的级别一个比一个高,任逍遥面带余悸的打了个寒战,太不冷静了,以后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后行……

    西宫门陆陆续续出现了官员们的影子,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心惊胆战的越过满地叛军尸体的广场,朝金銮殿走来。

    他们的神情各自不同,有的高兴雀跃,有的绝望之极,有的惶恐不安。任逍遥看着他们,心中冷笑不已,经过这场叛乱,朝中局势必定会有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依附潘党的大臣一个都跑不了,被诛连的,被清洗的,被提拔的,还有被踢出局的……

    惊疑不定的大臣们走到金銮殿门口,见任逍遥正负着手含笑望着他们,任逍遥身旁还站着两位杀气腾腾的将军,其中一个赫然是龙武军的冯仇刀。殿门两旁站满了彪悍肃然的士兵,不少士兵身上脸上还带着斑斑血迹,整个场面的气氛显得阴森恐怖,浓郁的杀气充斥着皇宫大殿。

    大臣们心中俱皆一惊,今日这场早朝,不知有多少同僚会被送上断头台。那些依附潘党的大臣此时已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甚至有的直接便吓得瘫软在地上,浑身直抽抽。

    任逍遥如往常般迎上前去,满脸堆着和善的笑容:“哎呀,各位大人,好久不见,昨儿晚上睡得还香吧?真羡慕你们呀……”

    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苦笑不已,睡得香?昨晚叛军入城,满城放火,肆意屠戮百姓,到处都是喊杀声,惨叫声。这些官员们坐在家中惶惶不安,生怕叛军冲入自己府里,将自己满门屠灭,惊恐害怕的心情煎熬下,他们一夜都没敢合眼。现在这个毛头小子居然问自己睡得香不香……他会说人话吗?

    “咦?魏大人,你没睡好吗?有黑眼圈哦……虽然您年纪大了,可也得注意形象呀,您可是风流阵里的急先锋,有黑眼圈可就不招大姑娘小媳妇儿喜欢了……”

    朝臣之中,任逍遥跟兵部尚书魏承德还算关系尚好,毕竟二人在跟突厥使者谈判时合作过,彼此印象都不差。

    魏承德没好气的哼了哼,翻了个白眼道:“任大人,休得拿老夫开涮,老夫堂堂正正,什么风流阵里的急先锋,你可别乱说……”

    魏承德一直与潘党针锋相对,潘党倒台,就数他最高兴。所以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哎呀,魏大人,您就别谦虚了,咱俩谁跟谁呀,牡丹楼的依依小姐托我给您带个好呢。她说您老好久没去看她了……”

    “她怎会托你带话……”

    “路过。下官纯粹是路过,真的!我跟依依小姐之间纯洁得像张白纸,您人老心不老,青楼里的常青树。下官哪有胆子与您做情敌呢……”

    “哼!”

    任逍遥嬉皮笑脸一阵插科打诨,将空气中的紧张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

    此时已是巳时,一名小黄门急步从西宫门外跑了进来,大声喝道:“皇上早朝,百官列队——”

    群臣肃然。自觉的按品级官阶排好队列,静静分立在殿门两侧。

    正在清扫殿前广场的士兵们纷纷停下手,跪在了满地的血水里。

    未多时,身着五爪金龙黄袍,头戴翼龙冠,满面沉肃威严的皇上在宫门口下了龙辇,双目平视,对广场上满地的叛军尸体视而不见,双脚踏着殷红稠粘的血水。一步一步走向金銮殿。他的身后留下了一个个若有若无的血红的脚印,轻轻的脚步声,如同法场杀头之前的鼓点,一下一下的敲击在众人心上。

    很快皇上便已踏上金銮殿前的玉石台阶,小黄门在皇上身后高喝道:“皇上上殿。百官朝拜——”

    群臣顿时跪拜下去,看着皇上沾着血水的脚印一步步印在金銮殿地上铺的金砖上,不少官员面色更加苍白,如同末日一般。浑身颤栗。

    直到皇上在龙椅上坐定,群臣这才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回皇上没说“众卿平身”。而是直接朝身旁的小黄门点头示意。

    小黄门立即往前站了一步,缓缓展开手中的黄绢,大声道:“一等忠勇伯,右散骑常侍,兼驸马都尉任逍遥,上前跪拜听封——”

    正打算倚着柱子睡一觉的任逍遥闻言叹了口气,潘党都还没抓,你急着封什么功臣啊,不知这回皇上又会给我升个什么官儿……

    “微臣任逍遥恭听圣旨——”任逍遥站起身,站到了大殿正中,又朝前走了几步,跪拜高声道。

    “诏曰:华朝建武十二年十月十五晚,潘逆文远,策动神武军赵逆谋反,叛军攻入京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死伤无数,致使生灵涂炭,河山动荡。国之大难时,任逍遥怀忠君体国之心,孤身出城,搬兵救驾,并歼灭叛军,生擒贼首潘逆,保全江山社稷未落叛贼之手。此功之大,不亚开疆辟土,朕念其功,故封任逍遥为一等忠勇侯,增食邑一千户,世袭罔替,升任逍遥为京城守备将军,可在各军中挑选精锐,戍卫京城,许其临机决断,对朝中二品以下不法之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并特赐禁宫骑马,允随时入宫参奏机要。赏黄金三千两,丝帛五百匹,东珠二百颗,钦此——”

    群臣大哗,这样的封赏可算是皇恩浩荡了,封侯尚可言,但将其封为京城守备将军,并对二品以下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这道封赏未免就太大了,二品是什么?是尚书级别的呀,也就是说,以后除了朝中少数几位尚书,谁若犯在这小子手里,他可以想杀就杀,想想就知道,这小子的权力已大到什么地步了。

    任逍遥自己脑子也是稀里糊涂的,这一通半文半白的圣旨绕了一大串儿,他也没听懂到底说了些什么,依稀听明白好象升了爵位,由伯爵变成侯爵了,然后自己好象又当了个什么将军,——我怎么成将军了?当将军不就意味着要打仗,要流血,要拼命……

    “任逍遥,你可以领旨谢恩了。”小黄门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任逍遥的胡思乱想。

    “咳咳……那什么,皇上,微臣是文官呀,而且微臣觉得自己做文官做得挺好的,怎么能当将军呢?跟微臣的专业不对口呀……”任逍遥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试图让皇上改变主意。

    “大胆!任逍遥,你莫非敢抗旨吗?”皇上还没什么表示,身旁的小黄门便厉声吼道。

    任逍遥看了一眼小黄门,这小子眼生得紧,人模狗样的,是谁呀?敢跟老子这么说话,就算是贴身侍侯皇上多年的曹公公,在老子面前也得陪着笑脸。待会儿散朝了去问问曹公公。把这半男半女的狗东西狠狠扁一顿,顺便检查一下这狗东西阉干净没有,没阉干净就再阉一回……

    “皇上,微臣真不是带兵的料啊,万一没管好手下。他们在外面惹了祸。微臣岂不是要帮他们背黑锅?您是知道的,微臣向来都是让别人给我背……呃,微臣遵旨,微臣叩谢皇恩——”见着皇上黑黑的臭脸。已快到爆发边缘后,任逍遥明智的选择了领旨谢恩,管他的,回头再跟皇上求情去。

    皇上脸色稍缓,威严的扫视了群臣一眼。沉声道:“朕还有一道圣旨,朕要在朝中再设一个机构,名曰都察院,负责监察朝中百官,密折专奏,遇到谋反作乱的紧急事件,都察院有临机专断之权,此事,朕亦交予任逍遥负责。”

    此言一出。群臣又是一阵哗然,皇上对任逍遥宠信得实在是过份了,监察百官,还临机专断,并且领着京城守备将军之职。这等于是皇上彻底将京城的安危,和百官的前途全部交给任逍遥了,潘尚书造反之事还未平息,皇上难道就不怕任逍遥成为第二个一手遮天的潘尚书?

    未等群臣多想。皇上又是几道封赏下来,此次平叛立了功的冯仇刀。韩大石都封了侯爵,并赐禁宫骑马,仍然各自领军。就连任逍遥的父亲任老爷,也因护驾有功,被封为开国伯,任夫人则被封为五品诰命太夫人,任家的荣耀在这一天被推到了极至。

    而当初举荐任逍遥有功的胖子福王殿下,也被加封,由于他本已是王爷,又是皇上的亲子,爵位上无法再加封,于是皇上赏了他不少财物,并增食邑二千户。更让人值得玩味的是,皇上特命福王殿下入吏部任职,参知政事。

    众所周知,华朝律法规定,皇子之中,除太子外,任何皇子不得干预政事,以防他们将来篡权夺位,导致与太子手足相残的悲剧。而皇上今日这道圣旨,等于废除了这条律法,甚至于还有更深层的意思……

    若在平日,群臣自然会群起反对,但今天不同,群臣知道,今天是他们被清洗的日子,至少有一半的官员都在担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又怎会注意这道与他们无关的旨意?所以这道圣旨宣布以后,居然破天荒的没有一个人出班反对。

    有人欢喜自然便有人愁,封赏有功之臣后,小黄门递上一本薄薄的册子,皇上看都没看,便将任逍遥叫到近前,淡淡的道:“如今你监察百官,这册子里面列的,都是依附潘逆的官员,你来处理吧。”

    任逍遥楞了一会儿,看着这本薄薄的册子,又好奇的看着皇上。

    “皇上的意思是?”

    “先抓再审。”

    接过册子,转身看着金銮殿中神色不一的群臣,任逍遥感到有些为难,其实他也知道,这是皇上给他一个在百官面前树立威信的机会,可他任大少爷习惯了在别人背后使阴招,若要他当着众人的面明刀明枪的抓人,他不由感到有些心虚……

    “咳咳……”干咳声在静谧的大殿中回荡,任逍遥朝群臣们陪笑拱手道:“各位同僚,下官奉旨行事,还望各位多多包涵,咱们同殿为臣这么久了,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说起来这事儿闹得太大了,而且影响实在太过恶劣,这跟借了银子不还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老实说,你们若真借了我银子不还,我还……我还真下得去手抓你们……将来你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没冤没仇的就别耽误了,赶紧去投胎……”

    “任逍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开始!”皇上在他身后怒道。

    “是是是,咳咳。”任逍遥清了清嗓子,朝殿外大喝一声:“龙武军听令!”

    殿外站着的士兵齐声回应,吼声震天:“在!”

    吓得站在殿内的群臣颤栗不已,其中有不少官员已软软的瘫倒在地,脸色铁灰,看起来已经像个死人了。不用说,这些官员当然是潘党里的中坚份子,他们知道,此番已是在劫难逃了。

    任逍遥缓缓展开手中的小册子,高声道:“我念到谁的名字,你们就把他抓起来,押入天牢!胆敢反抗者,就地诛杀!”

    “是!”

    “吏部左侍郎,江中成,抓!”

    “监察御史,吴潜,抓!”

    “吏部右侍郎,周中谦,抓!”

    “刑部右侍郎,陆文达,抓!”

    “…………”

    朝堂上的大臣们尽皆被吓得瑟瑟发抖,面色铁青,嘴唇乌紫,惊恐的注视着仍在念着名字的任逍遥,和任逍遥身后,嘴角噙着冷笑扫视着他们的皇上。眼看一个又一个同僚,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就被垂头丧气的带了下去,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是他们这群顺风顺水做了十数年甚至数十年官的人难以承受的。

    一直到任逍遥念完,殿内的大臣们已然少了一半。剩下的大臣,有的问心无愧,面色如常,有的满脸庆幸,直叹自己死里逃生,还有的心怀惴惴,惶恐不安。

    任逍遥将册子收妥,一抬头,见大殿少了一半人,不由有些惊奇:“嗬!少了这么多呀,你们别怕,这就像家里搞大扫除,谁家还没几只蟑螂臭虫蜘蛛网呀,打扫干净后,看起来不就清爽多了嘛,以后你们站班都不用站得那么挤了……”

    “哼!”任逍遥身后的皇上满脸怒色的站起身,狠狠一拍龙椅的扶手,阴森道:“这群败类!朕以国士待之,他们却以刀兵报朕!简直是忘恩负义!任爱卿,朕命你速速将其审问清楚,这些人全都满门抄斩!还有潘逆,朕要诛他九族!”

    群臣在皇上的雷霆之怒中尽皆跪倒,齐声道:“皇上息怒……”

    “皇上,皇上……”离皇上最近的任逍遥悄悄的朝他挤眼。

    “何事?”皇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皇上,您忘了一件事,微臣不得不提醒您……”

    “忘了何事?”

    任逍遥两眼一亮,双目之中似是放出万道金光,令人不敢逼视。

    任逍遥堆起满脸的笑容,用极尽谄媚的声音,讨好的笑道:“皇上,抄家,抄他们的家呀,微臣对这个艰巨的工作非常拿手,保证绝不贪污……”

    “你……你这个……”皇上气得指着任逍遥,不知该如何骂才好:“……宓儿没说错,你简直就是个最无耻的混蛋!给朕滚出去!……滚快点!”

    御书房内。

    皇上余怒未消的瞪着任逍遥,任逍遥低眉顺眼陪着笑,脸都笑得快僵化了。

    “哼!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你家都富可敌国了,你两只眼睛怎么还只盯着银子?”皇上怒声道。

    “皇上,这话可别乱说啊,富可敌国还远远不到,您这话太夸张了,再说了,那是微臣父亲的银子,微臣可不想打主意打到父母身上……”任逍遥赶紧辩解道。

    “所以你就打主意打到这些犯官罪臣身上了?亏你还好意思!罪都还没定,就打好了去抄家的主意,——你上辈子是不是特穷啊?”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任逍遥猛然抬头,两眼闪闪发亮的望着皇上,哀声道:“……皇上,您都知道了?不瞒您说,微臣上辈子正是穷死的啊,呜呜……”

    如果自己有钱,大把的姑娘随便搂,何至于上街去买那些不良步兵片?如果有钱,可以有车坐,自己何至于亲自走路,结果运气不好一头栽进了下水道……

    说到底,自己的穿越,都是没钱害的呀!

    皇上哼了声,“朕懒得跟你废话!审理潘逆谋反和结党一案,朕就完全交给你了,这次不必三法司会审,不必经由刑部报备,由你带领影子直接审理,龙武军从旁协助,直接向朕汇报,任何人都不得干预!从今日起,朕赋予影子对百官有监察权,抓捕权和审问权,明白了吗?”

    经过叛乱一事,皇上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他已经不敢相信身边的大臣了,只对任逍遥和冯仇刀等一干救驾功臣才敢放心任用。而影子机构,已然彻底的成为了类似于明朝锦衣卫一样的特务专权机构了。

    任逍遥连连点头:“微臣遵旨……皇上,那抄家一事……”

    皇上没接他话茬儿,接着道:“……无病入吏部理事,朕是有打算的,但是这孩子一直玩玩闹闹。生性较为懦弱,你是他的同窗好友,平日要多帮帮他,告诉他,办差只管放心办。办错了不要紧。”

    “是。微臣明白,……皇上,那抄家一事……”

    皇上仍没理他,继续道:“这次朝堂清洗。朝中官员倒下一半,朕很是痛心!如今各部官位空缺了不少,除了让候补官员暂时顶上之外,朕决定三个月后开恩科,为国举仕。朕打算将此事交给太子和无病二人负责,看看他二人能力如何,你也在旁协助一下。”

    “微臣遵旨……皇上,那抄家一事……”任逍遥仍不屈不挠的试探道。

    “抄家抄家!你就知道抄家!朕就想不通,你贪财怎么贪到这种地步!”皇上终于勃然大怒,指着任逍遥的鼻子怒骂道。

    “皇上,微臣冤枉呐!抄家抄来的东西,微臣绝对会一文不少的上交国库,微臣这是在为我华朝日渐空虚的国库做贡献呐……”任逍遥无辜至极的眨着眼睛。天真而无邪。

    “哼!你会那么好心?恐怕抄过之后,国库所得顶多只有十之二三,其余的都落入你自己的腰包了吧?”皇上斜睨着他,冷笑道。

    嗬!皇上真神了!我还真是这么打算的……(未完待续。)

290

    任逍遥脸皮厚如城墙,就算被人揭穿。仍然毫不变色,正义凛然道:“皇上误会了!微臣绝不会贪墨一分一厘银子,若皇上不信,微臣可以发个毒誓……”

    “那你发一个吧。”

    任逍遥举起右手。一本正经道:“咳咳……若微臣贪墨一分一厘银子,老天便罚微臣每天被老婆毒打。一天打三遍,逢初一,十五再加一顿当宵夜……”

    “滚!朕的仟芸有那么泼辣么?”任逍遥又一次成功的挑起了皇上的熊熊怒火。

    当然,毫无例外的,君臣二人又一次不欢而散,任逍遥被皇上赶出了御书房,灰溜溜的出宫回府了。

    不过任逍遥现在满心喜悦,被赶出去之前,皇上终于还是松了口,答应可以先将潘尚书府抄了,但是皇上不准任逍遥贪墨分文,对于任逍遥提出的一九分成的老规矩,皇上更是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

    不贪墨分文就不是任逍遥了,刚才发誓自己只说不贪一分一厘银子,一分一厘自己当然看不上眼,不过百两、千两银子,那就不一定了,府里被烧成那样,也没见皇上给我补偿补偿啊。

    马车行到任府门前的广场上,任逍遥惊奇的发现,府里前院的修缮工作已经开始运作了,被烧焦的大门和牌匾已被撤换下来,泥工匠们正指挥着劳力拆围墙,众人各自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工地一副热火朝天,赶英超美的景象。

    门口还站着一大群人,这些人身着朝廷官服,每人手里拿着一张拜帖,正殷切的翘首期待。见任逍遥的马车徐徐行来,众官员两眼齐亮,争先恐后的迎上前来,七嘴八舌的嚷嚷着:“任侯爷回来了!”

    “任侯爷,在下扬州知府,特来拜见任侯爷,恭喜侯爷加官晋爵……”

    “任侯爷,在下户部员外郎,拜见任侯爷,这是下官的拜帖……”

    “闪开闪开,到我了!任侯爷,下官吏部……”

    “哎哟!谁踩到我了……”

    “各位大人肚子饿吗?尝尝小老儿的芝麻饼吧,一文钱一个……”

    “…………”

    任逍遥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这么大一群人围着自己,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官儿呀,万一他们中间有潘党余孽,趁乱捅自己几刀,我死了找谁说理去?

    任逍遥马车都没敢下,当机立断,一把掀开车帘,扯着嗓子大叫道:“快来人!有刺客!”

    “谁?刺客在哪?”众官员也被吓坏了,城中叛乱初定,潘党余孽也有许多漏网的,若被这些亡命之徒捅上几刀,自己死了找谁说理去?——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群当官的跟任逍遥想一块去了。

    这会儿官员们没跟任逍遥客气了,纷纷惊恐的朝任逍遥的马车上窜去,有手脚慢些的,也颇为机灵的往马车下面钻,一时间场面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任逍遥气急败坏的在人群中挣扎,沉沦,然后又被淹没,只剩一只手,孤独无力的在拥挤的人群中伸了出来。用尽力气的比划了一下中指。最后软软垂下……

    待到影子属下和任府的下人们闻讯赶来,分开众人后,发现任大少爷垫巴在马车的最底部,面色惨白。奄奄一息,浑身直抽抽……

    任逍遥面色阴沉的坐在任府偏厅里,面前或站或坐着数十名面色讪讪的朝廷官员。

    指了指厅中角落堆着的大大小小的礼箱,任逍遥沉声道:“你们来送礼?”

    众官员忙不迭点头,并且送上极其谄媚的笑容。

    “放屁!”任逍遥狠狠的一拍桌子:“你们这是送礼吗?分明是给我送终!”

    众官员大骇。连连赔罪。

    想想就觉得后怕,如果影子属下和下人们晚来一会儿的话……

    任逍遥抽了抽鼻子,悲从中来:“老子英雄一世,为国家为皇上几次三番,出生入死,敌人都没能要了我的命,没想到差点被你们这群贪官给压死……忒他妈窝囊了!”

    众官员急忙上前安慰,纷纷表示自己是无意的,不知哪个王八蛋喊的有刺客。此人真应该被抓出来**游街示众三个月,以消任侯爷之怒气……

    …………

    直到众人纷纷将带来的礼单敬献到任逍遥面前后,任侯爷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一点。

    一名官员越开众人,走到任逍遥面前点头哈腰笑道:“如今任侯爷负有监察百官之责,也就是说。您是咱们的顶头上司了,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下官,下官这次给您献上顶极的东珠一百颗,还望任侯爷笑纳……”

    “任侯爷。下官送来东海红珊瑚五株……”

    “任侯爷,下官送来五百年滋补老山参二十对……”

    “…………”

    “哇哈哈哈哈。客气,太客气了,下不为例啊,这次我就收下了,都收下了……”任逍遥高兴得红光满面,贪官的嘴脸一览无遗。任才的小小不愉快早已丢到九宵云外,这么多值钱的礼物,本少爷就算被他们再压个半死也值呀……

    “慢着!任侯爷,下官的礼物是最好的,下官听说任侯爷一直清廉如水,度日艰难……”

    包括任逍遥在内,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望着这位说话的官员,这马屁拍得……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清廉,还度日艰难……

    任逍遥素来厚如城墙的脸皮,闻言也难得的红了一下,一闪即逝,心中暗暗警觉,此人马屁之功尚在我之上,我得小心提防……

    说话的官员得意洋洋的接着道:“……下官听闻,任侯爷住所中,尚只有正妻一名,连个使唤的丫鬟都没有,下官为任侯爷甘于清贫的高尚情操感动,同时也为任侯爷心疼不已,所以下官给任侯爷送上貌美丫鬟四名,跟在您身边暖被铺床,红袖添香……”

    说着他还给任逍遥暧昧的挤了挤眼,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笑道:“她们还未经人事哦……”

    任逍遥大喜,正待开口收下,却见这位送礼的官员惨叫一声,接着人便已飞到五丈之外,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直抽抽……

    任逍遥吓得往桌子底下一钻,双手抱着脑袋大叫道:“刺客!有刺客!这回是真的……”

    “有个屁的刺客!你给老娘出来!”百里芸威风凛凛的一把将任逍遥从桌底拎了出来。

    任逍遥定下神一看,见四周站满了百里芸的女侍卫,一群官员目瞪口呆的望着百里芸。

    而地上那位浑身直抽抽的官员,……他还在抽抽。

    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官员,任逍遥结结巴巴道:“这……他……这是你干的?”

    百里芸凤目含煞,恶狠狠的扫视着众官员,怒道:“给我夫君送礼就罢了,竟敢给我夫君送女人,不要命了?”

    任逍遥闻言立马就蔫了,自己这几个老婆还三天两头不对付,这要再多四个美貌的丫鬟,估计过不了几天,城外秦淮河的渔民就会打捞出四具美貌的无名尸体,她们都浸在猪笼里……

    “你……你怎能如此对待朝廷官员!”一位看来与躺地上那位关系较好的官员气冲冲的指责道。

    任逍遥惊讶的抬起头,嗬!敢跟当朝公主叫板,这小子有种!

    其实任逍遥误会了。任逍遥迎娶公主,全京城的大小官员都知道,但外地来京的低级别官员就不一定知道了,他们进京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任府送礼,还没时间去打听任逍遥的正妻是何任神圣。不然借他俩胆也不敢跟公主叫板呀。

    百里芸闻言柳眉一竖。杀气毕现,冷笑道:“没想到我华朝还出了你这么有骨气的官员,很好……”

    任逍遥见状情知要糟,别人好心来送礼。搞得腥风血雨就不好看了。——若吓得别人以后都不敢来送礼了,本少爷岂不是要亏死?

    “这位大人,本猴儿……本侯爷的正妻,乃当今圣上第二女,百里芸公主。这位大人不可鲁莽……”

    “什么?这位美丽端庄的女子,竟然是圣上的第二女,百里芸公主殿下,难怪下官第一眼便觉得侯爷夫人如此雍容华贵,比之世间最美的女子都要美上三分不止……”刚才与百里芸顶撞的官员见风使舵之快,令人吃惊,难得的是,他居然丝毫不见脸红气喘,仿佛这本就是他的心里话。

    “你……你你……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这回换任逍遥结巴了。如此不要脸之人,必须得收入本猴儿帐下,不能让太子得了去,太子手下有个萧怀远就够让任逍遥闹心了。

    “回侯爷的话,下官叶冬辉。忝居常州知府。”叶冬辉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答道。

    “叶冬瓜?好怪的名字,行,本侯爷记住你了。”

    “侯爷,下官名叫叶冬辉。不叫叶冬瓜……”叶冬辉擦着喊纠正道。

    “哎呀,冬瓜冬辉。不都一样嘛……”任逍遥不耐烦道。

    叶冬辉心里默默流泪,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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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府。

    叛乱结束后的第二天,太子便从神策军大营悄悄的回了城。

    范瑞正哈着腰,不停的向太子道贺。

    “恭喜太子殿下,皇上恩准殿下入朝监国理政,对殿下而言,是件大喜事呀。”

    太子脸上也带着释然的微笑,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儒雅。

    “孤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父皇年已老迈,孤也确实该为父皇分分忧了。”太子的语气很唏嘘,也不知在感叹自己,还是皇上。

    范瑞瞧了瞧太子的脸色,见太子面露喜色,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恕在下放肆,殿下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太子面色一沉,接着缓颜道:“先生的意思是说,孤的四弟福王,也被父皇安排进吏部任职一事?”

    “正是,皇上此举,颇有深意,殿下不可不察啊。”

    “父皇在位数十年,一辈子都在玩弄权衡,他将福王安排进吏部,孤怀疑他是否已得知叛乱那天,孤压住神策军按兵不动一事,所以父皇已对孤产生了不满……”太子神色迟疑道。

    “此事不能不防,殿下入朝监国,而福王却进了六部之中最重要的吏部,原本殿下也不需太忌惮,可问题是,如今任逍遥受皇上重用,身负监察百官之权,还兼戍卫京城防备,集文武大权于一身,众所周知,任逍遥乃福王一系,此二人若在朝中联手,殿下理起国事来将会处处掣肘。”

    太子脸色阴沉道:“孤又何尝不知,没想到任逍遥竟如此受重用,他手中掌握着影子,又监察百官,还领着京城防备将军一职,隐隐已是潘逆之后,朝中第一人了,若假以时日,让他在朝中培植势力,拉党结派,以后的朝堂,焉有孤的立足之地?”

    “可是……在下想不通,皇上为何要如此重用他?论资历,论为官,朝中比任逍遥强的大有人在,就算他立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功劳,皇上也没道理将他捧得这么高呀。”

    “孤也思量许久,孤猜测,这可能父皇在为后事谋打算了……”

    “后事?”

    “对,父皇年近七十,宫中太监说,父皇近年病痛不断,靠服汤药才能勉强支撑。前几日潘逆谋反一事,对父皇的打击更是巨大,孤认为,父皇可能心力交瘁,想提早退位了。”

    范瑞高兴道:“恭喜殿下,您离即位之日也越来越近了……”

    太子摇头道:“莫高兴得太早,福兮祸所倚,父皇想退位是不假,但孤隐隐觉得,父皇对太子之位有了动摇之心,福王入吏部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孤担心的是,潘逆叛乱,孤强压神策军在城外按兵不动,此事若被父皇知道,孤的太子之位肯定不保。”

    范瑞低声道:“此事应尽快解决,知道殿下入神策军营的,只有神策军大将刘长生,和他手下两名副将,殿下应尽快决断,斩草除根,莫给自己留下祸患……”

    太子看了范瑞一眼,缓缓道:“父皇正因神策军救驾不力而异常恼怒,此时若大将无端横死,岂不是更惹父皇怀疑?”

    范瑞低下头,语气平淡道:“太子请放心,刘长生必将死于暴病,就算是宫里的御医前去查看,也瞧不出任何毛病……”

    太子目光阴森的注视了范瑞半晌,直看得范瑞背后冷汗淋漓,接着太子轻轻打了个呵欠,淡淡道:“孤累了……”

    范瑞恭敬的低着头,一语双关道:“在下为太子安排。”

    夜幕降临,京城万家灯火,经过一场血腥的叛乱后,京城百姓们也恢复了平静的生活,逝者已矣,生者还得继续为生计奔波。

    城内的宵禁令已经解除,城内不少百姓头缠白布,点着白蜡烛,烧纸钱,京城各个角落都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那是百姓们在祭奠叛乱时无辜惨死的亲友。

    任府也是灯火通明。

    前院的修缮工作仍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任逍遥负着手正在巡查工地。

    一位工部的官员点头哈腰的朝任逍遥讨好的笑着:“任侯爷,给您修院子的工匠直属工部管辖,他们祖祖辈辈都是给皇宫修园子,盖大殿的,祖传的手艺,您瞧着可还满意?”

    任逍遥讶道:“修皇宫的给我来修大院?这个……大材小用了吧?我怎么担当得起?”

    工部官员笑道:“当得起,完全当得起,再说,给您修缮府院,都是咱工部的官员们自己掏腰包凑的银子,没有动用国库一分一文,算是工部献给侯爷的小小心意。还望侯爷万勿推辞……”

    官员望向任逍遥的眼神极为热烈,如同一个能放大无数倍的显微镜一般,任逍遥脸上一点点轻微的表情变化都深深的映入官员的眼中,接着在脑子里去判断这位身后有着强大背景的上官是喜是恶。官员的面上却仍带着巴结讨好的谄笑,任逍遥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讨好的不是自己,是自己身后的光环。

    权力,原来这就叫权力。难怪从古至今,这么多人为了追求权力,撞得头破血流仍乐此不疲,甚至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权力二字竟是如此诱人。

    初掌实权的任逍遥不禁有点飘飘然,他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他前世只是一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穷大学生,何曾想过自己也有如此风光的一天?朝廷的官员拼命的变着法儿的讨好自己。哭着喊着给自己塞礼品,塞银票,不说别的,瞧工部帮他修前院的架势,左算右算。起码得花上一二万两银子吧?

    不过这帮工部的官员确实个个富得流油。历代的皇帝都未停止过对皇宫的修缮,所用所费皆是豪奢之极,所以工部也成了肥差衙门,随便从国库拨的修缮款中抠出那么一点点。就够他们一辈子吃用不尽了。任逍遥却没想到,他们也有巴结自己的一天。

    淡定,一定要淡定!任逍遥得意之余,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权力是一柄双刃剑。一不小心便会伤到自己,手中的权力越大,自己便越得小心谨慎,不能给人落了话柄。

    “你们这样是不对滴!”任逍遥沉下脸,义正严词的道:“你这是向本侯爷行贿吗?”

    工部官员大惊,脸色都变白了,颤声道:“侯爷……侯爷恕罪!下官,下官只是代表工部向您表示一下心意,何来行贿一说?望侯爷明鉴!”

    指了指热火朝天的前院。任逍遥沉声道:“这些得花不少银子吧?本侯爷向来清廉如水,两袖清风,无论在朝中还是民间,都有很高的清誉,你们这样做不是害我吗?”

    工部官员气得快吐血了。你还清廉?还两袖清风?这几****数银票都数得手抽筋儿了吧?占了便宜还卖乖,简直无耻之极!

    心中极度鄙夷,但他面上却不得不陪着笑道:“侯爷言重了,这些花不了几个银子。真的,皇上命侯爷监察百官。下官又怎会让侯爷背上受贿的恶名?侯爷您就只当是官员之间的礼尚往来……”

    “那怎么行?”任逍遥像伟人一样大幅度的一挥手,斩钉截铁道:“本侯爷深受皇恩,所思所想皆是国事民生,怎会占这种小便宜?这些工匠的工钱,伙食还有修缮府院所需的材料,本侯爷自己掏腰包,说,总共需要多少银子?”

    工部官员心下大异,闻知此人贪财好色之极,为捞银子常常不择手段,今日看来并非如此啊,莫非传说不确,此人真是个清官?那可不好办了……

    “侯爷……您,您这又是何必呢?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工部官员期期艾艾道。

    任逍遥一把抓住工部官员,将他扯到近前,一脸正气道:“本侯爷奉皇命监察百官,当然要以身作则,怎能给人落下贪墨银钱的话柄?再说本侯爷家境殷实,缺这点小钱吗?——十两够不够?”

    “啊?”工部官员被任逍遥的正气所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任逍遥不高兴道:“瞧你也是个五品官儿了,怎么耳朵不好使?本侯爷问你,这些工匠的工钱,还有材料加在一起,十两银子够不够?”

    “十……十两?”工部官员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问道。

    任逍遥皱起了眉:“莫非少了?”

    “不,不,不少了……”官员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挤出了笑脸,只是脸色有点难看。

    任逍遥满意的拍了拍官员的肩,笑容中满含欣慰:“很好,本侯爷从不占人便宜,别人送我礼品,本侯爷一直都十倍还之,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说着任逍遥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拍在官员手里,满怀感慨的望了一眼热火朝天的修缮工地,用充满感情的咏叹调说道:“真好,真——好——啊!”

    鼓励的拍了拍官员的肩膀,任逍遥心满意足的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工部官员楞楞的看着手里那锭白灿灿的银子,在工地火把的照射下,显得那么的夺目……

    “对了,”走了几步,任逍遥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道:“……本侯爷的老父喜欢花瓶,你去淘换淘换,弄两只前朝的古董花瓶摆我家前厅,要真品,不要赝品……”

    见官员仍捧着银子傻呆呆的看着他,任逍遥皱了皱眉,强调了一句:“……不要贪污哦!不然别怪本侯爷把你双规……”

    说完任逍遥挥了挥衣袖,施施然回了小院。

    良久,工部官员扑通一声倒在了工地上,工匠们大骇。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快!快去请大夫!”

    “…………”(未完待续。)

291

    ?兴奋的搓着手,任逍遥满脸淫笑的回到小院。

    贼兮兮的瞧着小院里的四间厢房,任逍遥心旌一阵激荡。城中叛乱初定,还不太安全,任逍遥将凤姐和嫣然强留在府里,四间房里住着自己的四个老婆,今晚该睡哪一间呢?任逍遥马上就做了决定。百里芸。当然是百里芸。潘尚书那老东西起兵叛乱的日子选得忒好了,正好赶在任逍遥和百里芸成亲的那天,害得两人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洞房。

    任逍遥摩拳擦掌,斗志昂扬。今晚一定得把百里芸叼在嘴里,再嚼巴嚼巴,一口吞进肚里去……

    由于百里芸是正妻,所以理所当然的住在了小院的主屋,此时夜已渐深。老婆们都早早的吹熄了蜡,睡下歇息了。月黑风高,正是窃玉偷香的好时机,想到百里芸那张精致美丽的俏脸,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躺在床上任君采撷的情景,任逍遥不禁一阵心跳加速,血脉贲张,口水湿嗒嗒的流满一地……

    轻轻推开自己睡的主屋大门。百里芸早已睡下,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任逍遥蹑手蹑脚像个偷地雷的土汉奸,转身轻轻掩上门,摸索着朝床边走去。口里用极****的语气轻轻的道:“仟芸,小乖乖,小宝贝儿,你老公我来啦。有没有洗白白呀?老公今儿得好好疼你,嘿嘿嘿……”

    “夫君?是你吗?”百里芸被任逍遥的**淫调给吵醒了。打着呵欠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屋子恢复了光亮,任逍遥一眼望去,竟是呆了。

    昏暗的烛光下,百里芸云鬓蓬松,上身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肚兜儿,下身穿着极其短小的亵裤,露出欺霜赛雪的白嫩肌肤,高耸挺立的****,纤细不足一握的蛮腰,还有那修长笔直的****……任逍遥看得大吞口水,偏偏百里芸被任逍遥吵醒后一直迷迷糊糊的,对自己暴露的穿着浑然未觉,小手遮口,秀气的打着呵欠咕哝道:“……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回来?”

    说着百里芸迷迷糊糊往床边走去,打算躺下继续睡觉。

    任逍遥心里恨恨思忖,这女人难道不知今天是她的洞房之夜?怎么一点羞答答的意思都没有?神经够大条的……

    良辰美景怎能虚度?任逍遥流着口水,二话不说,一个箭步跨上前来,将百里芸往怀中一搂,色手便开始不规矩的四处乱摸起来,嘴里嘿嘿笑道:“想睡觉?来,跟哥哥一起睡,咱们做做运动再睡,对身体健康有好处……”

    百里芸被任逍遥一搂一摸,顿时整个人清醒了,粹不及防之下,“呀!”的惊叫一声,接着俏脸立即变得通红,双手微微抗拒着,口中无力的娇呼道:“……夫君,今天不……不行,夫君!呀!讨厌死了,别乱摸……今天不行……”

    精虫上脑的任逍遥哪管百里芸说什么,还以为百里芸碍于大姑娘的面子,不好意思迎合他,所以故意欲迎还拒。任逍遥嘿嘿淫笑道:“小娘子,你就别反抗了,从了我吧!以后跟着本大爷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一把抱起百里芸,往床榻走去,然后将不断挣扎的百里芸放到床上,不由分说便整个人扑在了她的身上,嘴巴像猪拱食似的,在百里芸的小嘴,脖颈还有****上亲来摸去,直弄得百里芸俏脸羞红,情不自禁的呻吟了一声,咬紧牙关,用最后一丝尚存的理智,轻声道:“夫君,今天真的不行……哦……别,别亲那里……”

    见百里芸已然情动,任逍遥更是身心如同火烧,百里芸说什么他哪会听得进去,着急忙火的一把将百里芸的肚兜儿扯落,百里芸吓得惊叫一声,接着便看见任逍遥像找到组织的地下党似的,睁着被****烧得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头扎到了她露在外面的****之上,奋力的摸索,爱抚……

    “你又在欺负我姐姐吗?”稚嫩的童音划破了满室的旖旎,像一阵冷冽刺骨的寒风,吹落了一树的春花。

    任逍遥如同三九寒天被人淋了一盆冰水,整个人楞住了,猛然抬头,接着便看见,百里芸身旁的被窝里,一个小小的脑袋冒了出来,胖乎乎的小手揉着惺忪的睡眼,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任逍遥按在百里芸****上的色手。

    任逍遥和百里芸楞楞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自己正保持着轻薄的姿势,而百里芸却将纤手紧紧的环在任逍遥的腰侧,仿佛在迎合任逍遥的动作……

    “啊——”

    “你要死啦!”

    两声尖叫划破夜空,直冲九宵。

    整理停当的任逍遥面沉如水的坐在八仙桌旁,百里芸已穿上了衣服。俏脸仍是红红的。见任逍遥板着臭脸,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百里芸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望着正在床上无聊的数着自己胖脚丫玩的长乐,任逍遥问百里芸道:“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百里芸白了他一眼。哼道:“她怎么不能在这里?叛乱时宫里死了好多人,宝儿住在宫里害怕,我只好把她带来住几日了……”

    任逍遥松了一口气道:“那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父皇大任,把这小丫头片子当作你的嫁妆。一块搭给我了……”

    百里芸啐道:“去你的!美不死你!你以为跟肉铺买肉似的,称两斤肉再给你搭二两下水?”

    任逍遥悲愤道:“那你也该早点跟我说一声呀,当着小姨子的面跟姐姐亲热,我这姐夫以后还怎么当?”

    百里芸闻言羞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行吗?谁叫你……谁叫你那么急,再说宝儿才五岁,她懂什么?”

    哼哼,她懂得可不比你少,只是你们都没发现她的真实面目罢了。

    “姐夫,你老赖在我和姐姐的房里不走。莫非想要我也嫁给你?”长乐眨巴着眼睛道。

    任逍遥闻言快哭出来了,你若嫁我,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奔头?

    “长乐公主,说来你可能会不太乐意,微臣真没那意思……”任逍遥哭丧着脸道。

    “我有很多嫁妆哦!”本是随口说一句。没想到却被姐夫拒绝,长乐觉得很没面子,特意强调她的优势。

    任逍遥闻言却有些感兴趣了,“哦?你说说。有多少嫁妆了?”

    长乐得意洋洋的伸出五根胖乎乎的小手指头比划了一下,神情炫耀无比。

    任逍遥眼睛一亮。嗬!这小丫头片子捞钱比我还狠,是个人才啊!

    “怎么样?我若嫁给你,这些嫁妆也是你的,很动心吧?”未来的婆家有望,长乐马不停蹄的给任逍遥做起了思想工作。

    任逍遥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一笔丰厚的嫁妆,还搭一便宜老婆,这买卖能做……

    “要不要我先出去,把这里让给你们俩洞房算了?”百里芸面色不善,语气阴测测的。

    长乐却喜得眉眼不见,拍着肉乎乎的小手笑道:“好啊好啊……”

    任逍遥犹豫道:“不好吧……”小丫头片子太小,再长十年比较靠谱……

    百里芸大怒,拎住任逍遥的衣领,然后狠狠一脚将任逍遥踹出门外,大吼道:“你这个禽兽!五岁小女孩的主意你也敢打!滚出去!老娘不想见你!”

    任逍遥大惊,在门外委屈的叫道:“冤枉呐!实际上,是五岁的小女孩打我的主意啊……她才是禽兽呢……”

    百里芸没理他,屋内传来俩姐妹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姐姐,姐夫看起来坏透了,你怎么会嫁给他呢?”

    “唉,遇人不淑啊……”

    “那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我帮你管教他……”

    “休想!”

    “…………”

    洞房之夜啊,就这么泡汤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任逍遥悲愤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

    -------------------------------

    清晨,任逍遥神清气爽的出了大门。

    昨晚被百里芸踢了出去后,任逍遥敲遍各个厢房的门,却没一个老婆肯收留他,万不得已,任逍遥只好偷偷摸摸的发挥了溜门撬锁的特长,将嫣然的厢房内门闩弄开,嫣然无奈之下,只好任任逍遥在她身上胡作非为,梅开不知几度,春光无限,呻吟直至达旦……

    任逍遥面带****的笑容,回味着昨晚嫣然身上的**滋味,忽又遗憾的咂摸咂摸嘴,如果四个老婆躺在一张床上,大家脱得光溜溜的一起玩游戏,那滋味想必更**吧?哎呀!不知何年何月得偿所望……

    见任逍遥出门,早早守在门口的影子下属们围了上来,温森朝任逍遥施礼笑道:“大人,今日是不是该提审叛乱主犯潘逆了?”

    “提审不用急吧?本官对抄家比较感兴趣……”任逍遥摸着下巴沉思道。

    “大人,皇上吩咐要尽快拿到潘逆的口供,然后将其罪状公布天下,此事甚急啊!”温森小心的提醒道。

    任逍遥迟疑道:“可是……抄家怎么办?本官最近很缺钱用啊……咳咳,错了,是朝廷的国库如今很缺钱用……”

    “大人请放心,龙武军的冯将军已经派了心腹手下,将潘府围得密不透风,确保万无一失……”说着温森朝任逍遥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脸:“……而且属下也派了两百名影子在潘府外日夜监视,潘府的东西都在,一根针都不会少……”

    任逍遥大悦,拍着温森的肩膀笑道:“不错不错,有前途,本官决定升你的官儿,正好朝中新设了都察院,你便来给我当副手吧,以前影子的老伙计们都升为都统,月俸再涨五成,负责训练新招募的影子成员,记住给本官抓紧点儿,三个月后,本官要看到成绩!”

    温森和影子下属们闻言大喜,纷纷单膝跪下,向任逍遥表示谢意。

    “走吧,去刑部大堂,提审潘逆!老东西,看少爷我怎么整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任大少爷,带着昨夜被踢出洞房的不爽,大力的挥着手,众影子下属们前呼后拥的簇拥着他,一行人杀气腾腾的往刑部大堂走去。

    潘尚书坐在牢房中,怔怔的望着头顶一扇一尺见任都不到的小天窗出神。

    外面的天气很好,他从这扇小窗中便能看见,只是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也许自己再次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之时,便是上法场的那一天了吧?

    是非成败转头空,他从没想过谋反对还是不对,他只知道成王败寇,历史上多少天纵英才的圣明君主,开国皇帝,他们本来不就是造反起来的么?只是史书的渲染,掩盖了他们谋朝篡位的野心,如果自己这次谋反成功了,史书上想必也会将他这位推翻暴君的新朝开国皇帝吹嘘得妙笔生花吧?

    “呵呵,只是败了,如此而已。”潘尚书在牢中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喃喃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守在牢外的影子下属见潘尚书喃喃有声,不由支起耳朵,想听听这位失败的谋反者嘴里会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结果他失望了,潘尚书喃喃自语了一句后,又闭上眼睛,开始养神,天牢内昏暗的火把照射下,潘尚书的身影显得愈加苍老凄凉。

    “潘文远,出来!大人要提审你!”一名影子下属恶声恶气的朝牢内呼喝道。

    潘尚书眼睛骤然睁开,眼中泛起几分清冷。

    “不知哪位大人要提审老夫?”潘尚书仍坐在牢房内唯一的小床上,气定神闲的问道。

    “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出来!”影子丝毫没给他面子,毫不客气的将潘尚书拽出了大牢。

    刑部在华朝负责审定各种律法,复核各地的刑名案件,以及会同九卿审理死刑案件。

    不过由于潘逆起兵谋反一案太过重大,所以潘尚书打入天牢重囚之后,刑部官员上到尚书,下到司仆,没有一个人敢提审他,而且影子下属按任逍遥的命令,十二个时辰轮番派人守在潘尚书的牢房外。任何人不得接近探视。

    潘尚书来到刑部大堂,见坐在正堂两侧的官员们正冷冷的看着他,潘尚书哂然一笑。

    三公六部九卿全都到齐了,提审潘尚书是件大事,尽管皇上吩咐三法司和刑部不得干预任逍遥问案。可他们仍然来旁听了。他们想听一听。华朝第一权臣在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次演出,会说出什么谢幕的台词。

    刑部尚书名叫楚玮松,五十多岁的年纪,由于不畏强权。断案铁面无私,在朝为官颇为低调,与潘党素无瓜葛,所以尽管这次的清洗,他的刑部左右侍郎都被抓了。但他本人却安然无恙,反而因不惧权贵,被皇上褒奖,加封了一级爵位。

    论理,本应由他来提审潘尚书,无奈皇上下了圣旨,此案交由任逍遥独审,楚尚书只好委屈一回,坐在了正堂大案之侧。

    刑部捕快衙役分列两边。手执风火棍,并没有像以前那般大呼小叫的唱喝着“威武”,而是面色迟疑的离潘尚书隔开好几步,左右互视,个个都是一副畏缩不敢上前的模样。

    虎死威犹在。潘尚书就算垮台了,但他平日积威甚深,以至于潘尚书如今乃待罪之身,却也没有人敢接近他。

    “呵呵。各位同僚都来了,怎么?都来看看老夫是个怎样的下场。然后拍手称快,弹冠相庆?都说墙倒众人推,此言不虚啊,呵呵。”潘尚书毫不在意的捋着胡子笑道,一如他在朝堂上一般跋扈。

    “潘文远!你太放肆了!死到临头还如此猖狂,你难道不知过完堂后,便是你被千刀万剐之时?”楚玮松咬着牙阴森森的道。

    “哈哈哈哈,过堂?不知哪位大人来审我啊?便请在堂上正坐吧,天下官员,半数出自老夫门下,说老夫乃半壁江山之主也不过分!老夫倒想看看,何人有资格审我!”潘尚书大笑道,鹰眼扫过堂侧就坐的众官员,见他们纷纷面露尴尬之色,潘尚书的神情不由更加讥诮了。

    “你们这群满肚子男盗女娼之人,以为穿上官衣,戴上官帽便是人上人了么?哼!在皇帝的眼中,你们只不过一条尚有利用价值的狗而已,一旦这条狗老了,不能帮他咬人了,皇帝便会杀了这条狗,做成桌上的菜,将你们一口口吞进肚里!”

    “审我?你们谁有资格审我?你们这群懦夫!若非差之毫厘,老夫今日便已是九五万乘之尊,你们在坐的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被老夫满门抄斩!”

    众官员纷纷大怒,却又捏紧了拳头,不敢出声相驳,盖因潘尚书积威实在太深,独霸朝堂三十年,呼风唤雨,一手遮天。虽然在坐的这些官员并非潘党中人,但平日里总秉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做官原则,久而久之,多年下来,他们在心理上对潘尚书也形成了一种潜在的惧怕心理。所以潘尚书此刻站在刑部大堂之上,指着众官员的鼻子呵斥怒骂,满堂官员竟没一个敢张口,于是形成了一幅非常诡异的罪犯骂官的景象。

    “啪!”

    潘尚书正站在刑部大堂内,睥睨群臣,飞扬跋扈之时,一只缎面任头布鞋不偏不倚的砸中了潘尚书的后脑勺儿。

    堂内的众官员被这只突如其来的惊艳布鞋给吓楞住了,谁这么猛啊?太……太解恨了!

    “谁?是谁暗算老夫?”潘尚书勃然大怒,飞快转身,寻找着使阴招儿的凶手。

    “那谁,老温啊,去帮我把鞋捡回来。妈的!这老小子太让我生气了,下回再嚣张,老子扔板砖侍侯!都他妈快死的人了,得意个球啊!”数丈之外,一个年轻的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潘尚书定睛一看,见偷袭他的人正是任逍遥,不由大怒道:“原来是你这小痞子!”

    这回换任逍遥勃然大怒了,在影子下属们的簇拥下,任逍遥几个箭步冲上前去,一脚狠狠踹在潘尚书的屁股上,直踹得潘尚书“哎呀”惨叫一声,往前趔趄了一下。

    任逍遥还不解恨,冲上去便待继续施暴,温森赶紧上前拦住了他,口中劝解道:“大人。大人,未审之前,不宜动刑,大人,还是先开始审问吧……”

    任逍遥不管不顾的上前猛踹。边踹边道:“……敢骂老子是痞子!摸着良心说。你见过如此英俊的痞子吗?老温你别拦着我,你去帮我审他,我踹我的,你别管……”

    自打任逍遥出现。潘尚书便不复任才嚣张的模样,连潘尚书他自己都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潘尚书的谋反行动,其实是被眼前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打败的。

    被任逍遥踹过几脚之后。潘尚书便彻底的放弃了以气势力压主审官的策略,他知道,在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面前,气势对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于是潘尚书只好惨叫着满堂绕着圈子四处乱跑,口中不停的大叫着救命,这会儿别说睥睨群雄的气势了,简直跟抓进衙门的小蟊贼没什么两样。

    任逍遥见他到处乱跑,害自己几招姿势漂亮至极的佛山无影脚无端落了空,不由更是大怒。追着潘尚书身后满堂跑,边跑还边大喝道:“你个老装逼犯!站住!有胆跟我单挑……”

    一时间,一个人抱着脑袋在刑部大堂满世界狼狈逃窜,一个在后面张牙舞爪大呼小叫,不时还亮出两脚如同神来之笔的凌空小飞腿。

    特意过来旁听审案的三公九卿六部官员们。就这样傻眼望着大堂内一片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景象,人人都处于石化状态……

    直到最后,两人都跑累了。潘尚书捂着腰,不停的咳嗽。口中直唤“哎哟哎哟”,而任逍遥也斜斜的靠在大堂正中的书案上,大口喘着粗气。

    众官员仍在石化中……

    “你……你个老东西,练……练过御女心经吧?跑起来够快的啊……”任逍遥浑身无力,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你……你个小痞子也……不错啊,就是耐力差了点,还得多锻炼……”潘尚书不甘示弱道。(未完待续。)

292

    ?官员们醒过神来,在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任大人玩的哪一出啊?没过一会儿,两人又惺惺相惜上了?

    喘了会儿气,任逍遥渐渐恢复了精神,回头一扫,见众官员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瞧着他,看得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故作端庄的咳了咳,绕身走到大堂的书案后,举起案上搁着的惊堂木,用尽全力的拍了下去……

    “啪!”

    堂内众人皆被吓了一跳,然后俱都盯着任逍遥,等待下文。

    任逍遥却楞住不发一语,拍了惊堂木之后,接下来应该说什么?他全都不知道。

    “大人,您应该说‘升堂’……”忠心耿耿的温森凑在任逍遥耳边轻声提醒道。

    “对!升堂!”意犹未尽的任逍遥又抓起惊堂木狠狠拍了一下。

    “威——武——”站在堂内两侧的刑部衙役们有气无力的喊了两声。

    “都快死了吗?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重来!”任逍遥不满的大喝道。

    “威——武——”这回声音大了点。

    任逍遥还是不满意:“卡!卡!不行!要有底气!底气明白吗?就是一身正气!你们是衙役,是官兵,不是蟊贼!邪不胜正,要喊出你们的气势来!再来一次!”

    “…………”

    “…………”

    调教衙役花了一柱香的时间,这会儿衙役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走路都带风,可坐在下面旁听的官员们又打起了呵欠,见任逍遥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似乎大有将他们也调教一番的意思,众官员急忙挺直腰板,正襟危坐。

    潘尚书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大叫道:“小痞子,要审便快审!罗嗦什么!”

    任逍遥从怀里摸出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随意的瞅了一眼,一拍惊堂木,喝道:“潘文远,我问你,十月十五,神武军叛乱一事,可是你发起的?”

    潘尚书冷笑道:“不错,老夫敢做敢当,正是老夫主谋。”

    “好,书记官,一字不漏的记上!”任逍遥咬着牙道。

    “潘文远,我再问你,主谋之中,除了已被诛杀的赵虎之外,还有什么人?老实交代!”

    “哼!没有了!”

    “没有?死到临头还不老实,你的幕僚林青山难道不是主谋吗?莫非你老糊涂了,记性不好?”

    “…………”

    “…………”

    接下来的审讯似乎进入了僵持阶段,潘尚书只是不停的冷笑,无论任逍遥问什么,他都不开口了。

    “有人举报你逛青楼叫粉头嫖完不给钱,哇!你的人品很低劣啊!有这事儿吗?”局面打不开,任逍遥也改变了策略,杜撰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他开口。

    “………”

    “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啊。书记官,记上,潘逆对此罪状供认不讳。”

    潘尚书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连嘴角的冷笑也没那么自然了。

    “还有人举报你在街上摸一个六十多岁老太婆的屁股,靠!禽兽!有这事儿吗?”

    “………”

    “有人举报你伙同潘党中人,在大街上偷别人的钱袋,简直太无耻了!有这事儿吗?”

    “………”

    时间渐渐过去,不管潘尚书如何闭嘴不言,任逍遥却已将二十条大罪,五十条小罪,甚至有关道德范畴的罪名,比如跟儿媳偷情,偷看隔壁宋寡妇洗澡,上早朝时不穿内裤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罪名,全都硬安在了潘尚书头上。

    潘尚书老脸已气得通红,站在堂中,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着腮帮子,两眼冒着仇恨的火花,大有冲上前跟任逍遥拼命的架势。

    “你别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以为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哼哼,我有人证物证,书记官,记上,潘逆默认所有的罪状!再加一条,提审之时,潘逆恐吓主审官,被英勇无畏的主审官痛斥,潘逆慑于主审官的凛然正气,当场痛哭流涕,悔恨得以头抢地……哇哈哈哈哈。”

    旁听的官员冷汗淋漓,这位任大人也太不要脸了吧?这份口供除了潘逆亲口承认自己谋反外,其他的根本都是栽赃陷害,冤狱,**裸的冤狱啊!

    “哼,任逍遥小儿,你以为随便罗织这些罪名诬陷老夫就没事了?老夫数十年为官,自问行得正,站得直,纵然犯了谋反大罪,那也是堂堂正正的起兵,士可杀不可辱,岂能容你这黄口小儿肆意构陷?”潘尚书直挺挺的站在堂上,凛然道。

    任逍遥闻言,难得正经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当着朝中众位大人的面,我也跟你说句实话,什么罪名并不重要,光你谋反这一条,就足够将你九族凌迟了,所谓提审,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你承不承认都没关系……”

    潘尚书打断了任逍遥:“老夫自知已无幸理,但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老夫在朝中经营数十年,你们以为抓几十个人就万事大吉了?老夫门生遍布天下,依附老夫的大小官员何止上千?再加上军中将领,民间世家,你们抓得到吗?皇上昏庸无道,宠信奸佞,华朝之衰败,已然深入骨髓,病入膏肓了,老夫不是第一个谋反之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等着吧,数年之后,老夫之潘党又将东山再起,为老夫报仇!”

    潘尚书一番掷地有声的话,震得满堂官员面色齐变。

    这哪是提审啊,分明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宣扬谋反的场所啊。

    刑部大堂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接着满堂官员炸开了锅,怒斥者有之,议论者有之,面对着官员们不善的目光,潘尚书冷冷一笑,毫不在意的闭上了眼。

    “肃静!肃静!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任逍遥懒洋洋的拍了拍惊堂木,难得一次教训朝中大臣。

    众官员在任逍遥的约束下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

    “老东西,我一见你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就来气……”任逍遥哼了哼。

    “任逍遥小儿,莫以为皇帝宠你,你就能得意一辈子,你一手破坏了老夫的大事,可知得罪了天下多少人?你现在是深受圣眷,可如果哪天皇帝不再宠信你了,你可知天下有多少人等着杀你吗?你杀了老夫,几年以后别人再来杀你,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哈哈哈哈!”潘尚书仰头大笑道。

    “哼哼,不爽,本官现在确实很不爽!”任逍遥龇牙笑了笑:“我就想不通了,你一死到临头的老贼,凭什么这么猖狂?你所依仗的,无非就是那些漏网的同党而已,指望他们以后给你报仇,再次造反是吧?你真以为我查不出你的那些同党?我今儿不狠狠打击一下你嚣张的气焰,你就看不出本官的英明神武之处!哇哈哈哈哈……”

    说完任逍遥得意至极的伸手往怀中掏去……

    潘尚书看着任逍遥一脸笃定的模样,终于变了脸色,此小儿十拿九稳的模样,莫非他真掌握了老夫秘密培养的势力名单?若真如此,老夫大势去矣……

    众官员也一脸兴奋的望着任逍遥,如今最让他们忌惮的,便是潘尚书隐藏在官场和军队中的漏网同党,只要他们一天没被揪出来,潘党就随时有死灰复燃的一天,若任逍遥果真掌握了潘党名单。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众人惊恐或期待的眼神注视下,任逍遥得意洋洋的在怀中……继续掏。

    左掏,右掏……

    任逍遥得意的笑脸已然不复存在,额头也微微冒出了汗……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任逍遥他仍在……锲而不舍的掏。

    暗囊,衣袖。钱袋。甚至靴子都脱下来找过了,那份该死的名单却怎么也找不着。

    仔细回忆了一下,气急败坏的任逍遥一把扯过旁边的温森,咬着牙低声道:“快!派个人去我家。名单在嫣然房里……叫赵凤儿去,我老婆的房间不准别的男人进去。”

    温森也吓得满头大汗,闻言赶紧吩咐了下去。

    “哈哈哈哈,任逍遥小儿,你以为这番故弄玄虚老夫便会怕了吗?真是无聊。幼稚!”潘尚书见任逍遥忙活了半晌,原来唱的只是一出空城计,这会儿换他开始得意了。

    “噶噶,今日天气真不错啊,万里无云的天空,点缀着朵朵白云……”任逍遥干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却尴尬万分,自己做事粗心大意,当着这么多朝中大臣的面。又摆了一次乌龙,郁闷之情,难以言表。

    “是啊是啊,天是那么的白,云是那么的蓝……”铁杆狗腿温森赶紧在旁附和。

    “是啊是啊……”众官员擦着汗陪笑道。

    …………

    …………

    刑部大堂一片和谐之声。众官员为了给任逍遥台阶下,纷纷开始了闲聊,温森也扯着神情尴尬的任逍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一场好好的提审,在任大人的主持下。终于变成了同僚情谊联欢会,会议气氛一度达到**。任逍遥心想反正搞成了这样,干脆便叫人给旁听的官员们端上了茶水点心瓜子儿,于是众官员们喜气洋洋的欢聚一堂,你家闺女多大了?我家小子太皮了,老夫前日又纳了一房小妾,下官最近迷上了一种西洋打击乐器……

    看着喧嚣吵闹的刑部大堂,和脸色铁青站在大堂正中的潘尚书,任逍遥扶着额头,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呀!

    “老潘,要不你也喝口茶,润润嗓子先?”任逍遥关心的道。

    “…………”

    两柱香时间过去,赵凤儿满载众人的期待,不负众望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一见她手中拿着的厚厚一叠纸,潘尚书的脸色便变得惨白。

    任逍遥一扫颓势,精神大振,拍了拍手中的名单,冷笑着望向潘尚书。

    “老潘啊,我真不想打击你啊……可是你刚才太嚣张了,不打击一下你,本官心里不好受啊,最见不得比我还嚣张的人了……”

    说着任逍遥缓缓展开名单,一字一字的念道:“……信阳知府,岳中水,泰州知府,梁浩,淮安县令,樊峰如,兴庆府驻军,管正将军所部副将,贺维,幽州边军千户统领,左文……”

    任逍遥一口气念了几十个名字,都是潘党隐藏在华朝各地官场和军中的同党份子,随着任逍遥名字越念越多,潘尚书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直至一片灰败,如同死人一般。

    而旁听的官员们神色却越来越喜悦,如果没错的话,这份名单上大概已将潘党内所有人的名字都列上了,明日大家就联名上奏,请皇上将这些乱党满门诛灭,斩草除根。

    “……哎呀,太多了,我懒得念了,嘿嘿,潘文远,再送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这份名单上罗列的八百余人,现在正在被押解往京城的路上,嗯,半个月以后,他们会与你共赴法场,这么多人陪着你上路,呵呵,够热闹的啊……”

    “不……不可能!你,你怎会知道……”潘尚书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任逍遥,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我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对吧?”任逍遥得意的一挺胸:“全是我查出来的!”

    这话不但潘尚书不信,连旁听的官员们都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这小子一贯贪财好色,贪生怕死,胆小如鼠,贪图享受,他有这本事?八百多人的乱党啊。你以为随便派几个手下打探一下就能查得出来?牛皮吹得也太没谱儿了。

    “……好吧,我错了,是别人帮我拿到的。”任逍遥见众人纷纷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立即识时务的承认了错误。

    “谁……谁帮你拿到的?”潘尚书浑身哆嗦着问道。

    任逍遥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老潘啊……你有个好儿子啊……”

    潘尚书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你起兵造反之前我就知道你有这份名单。一直藏在你书房的密室之中,十月十五日早上,你带着全家从密道逃出京城,把这份名单也带走了。起初藏在神武军的帅帐之中,后来你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将它取出,将其藏在附近一个村子的山神庙后面,接着便领着叛军进了城。哼哼,你以为你做得隐秘别人就不知道了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潘文远,你输了,彻彻底底输了!任何翻盘的希望都没有了!”

    任逍遥的话如刀子剜心一般,毫不留情的在潘尚书的伤口重重撒上了一把盐。

    “这份名单,是老夫的儿子……献给你的?潘陶还是潘武?”潘尚书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艰难的问道。

    “是潘陶。”

    “潘陶……他为何要这样做?他为何要出卖自己的父亲?”潘尚书嘶声道。

    “很简单。因为他交友不慎,因为他怕死。你刚才不是跟我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呵呵,我现在再将这句话送还给你。”

    任逍遥同情的叹了口气。这位潘尚书够坎坷的,造反没造起来就被灭了,亲生儿子又背叛了他,简直是事业家庭双重失败。老潘现在居然没被打击得昏过去,看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潘大公子几个月前认识了一位好朋友。那位朋友姓吴,不好意思得很,那位姓吴的公子是我派去的。本来只是想让他接近潘陶,然后拿捏个什么把柄,狠狠阴你一次,或者敲你一笔银子而已,没想到正好赶上了你要造反,于是我就只好顺水推舟,乘着你造反的东风,在你家里兴风作浪一把了……吴公子也挺争气,真没让我失望,呵呵,没隔多久便控制住了你家的大公子,话说,你家的公子意志也太不坚定了,我还没来得及派人对他使美人计呢,他就向我投降了,真为他可惜啊……”

    “你……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你用了什么任法控制了潘陶?”潘尚书气得直哆嗦。

    “嘿嘿,这么高级的秘密,我怎能告诉你?”任逍遥得意洋洋,像只骄傲的孔雀:“本来你犯的是谋反的大逆之罪,按律九族都得被凌迟,不过我已经答应了你儿子,将他的凌迟之刑改为自缢,赏他一具全尸,下辈子投个好胎。”

    接着任逍遥脸色变得肃穆,狠狠一拍惊堂木,大声道:“潘逆文远,谋反事实成立,证据确凿,另犯有结党营私,残害忠良,欺君罔上等二十款大罪,五十款小罪,本官奉圣谕,判潘文远及其九族凌迟之刑,家产充公,其同党八百余人,尽皆诛杀,以正我华朝律法之公正,以儆天下图谋不轨者之效尤!”

    “啪!”

    “将人犯押入天牢重囚,严加看管!退堂!”

    “任大人,求您告诉属下吧,那位吴公子到底是如何控制潘逆的大公子的?任法如果好用的话,属下想将它在影子训练中推广,以后咱们无论探听情报还是肃敌,都有大用啊……”回府的路上,温森恬着脸苦苦哀求道。

    “这个,你还是别指望了,吴公子用的是一种药,它产自一个叫‘杂沼都沼布照’的小国家……靠!连名字都完全抄袭,真是一点脑子都不动啊,简直无耻之极!”任逍遥恨恨的念叨了几句,在温森满头雾水的目光中,摇头晃脑的回府去了。

    -----------------------------------

    深夜。

    天牢之中无分时辰,潘尚书心如死灰的躺在简陋的小床上,静静的仰头看着小天窗外,一任小小的夜空,眼中一片绝望之色。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会出卖他。他费尽数十年辛苦,撒播在华朝各地的潘党种子,一夕之间便被斩草除根,若说此时在这世上他最恨谁,那么排名第一的已不是皇上。而是他那养育了二十余年的儿子。连亲生儿子都背叛了他。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还有任逍遥,那个该死一千次一万次的无赖之徒!低贱的商贾之身,胆小怕死,贪财好色。完全就是一个皇帝身边的弄臣角色,自己的谋反大业怎会毁在这种人手里?天不助我,天不公啊!

    潘尚书恨恨的捶了几下坚硬的床板,痛苦的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流下。湿了床褥。

    “喀拉”一声,重重大锁的牢门被打开了,牢头的声音远远传来。

    “潘文远,太子殿下亲自来探望你了。”

    牢房内光线一暗,太子温文尔雅的面容便出现在潘尚书面前。

    潘尚书一楞,接着便马上起身,跪拜道:“老臣,不,罪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伸手扶起了潘尚书。仔细端详了半晌,然后深深的叹息道:“老师,你瘦了……”

    潘尚书半垂着头,不发一语。

    “人生聚散无常,三十年的朝中首辅。孤还指望即位后仍靠你来辅佐孤……老师,何至于斯啊!”太子语气甚是沉重,不知是叹息潘尚书,还是叹息他自己。

    “罪臣不能善始善终。见不到太子殿下即位的那一天了,罪臣万死!”潘尚书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太子转过头,对他的随从道:“你们都到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准入内,孤要与老师说几句体己话。”

    随从恭声应命,小小的监牢内只剩下太子和潘尚书二人。太子这才转过来看着潘尚书,目光中已是一片阴冷。

    “为什么要谋反?皇位是孤的,你为何要与孤来抢它?你置孤于何地?”太子的质问声越来越严厉。

    潘尚书垂着头,老脸满是惭愧之色,重重的叹了一声,道:“殿下,罪臣对不起你啊,可罪臣已无退路了,皇上已视我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而殿下您又保不住我,我在朝为官数十载,皇上若要我死,我敢不死吗?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为华朝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谁又能理解我的感受?你们皇族生来便是高贵的,生来便应该理所当然的站在所有人的头上,看待天下的臣民,就如同看着一条条向你们摇着尾巴的狗一般,你们想用谁就用谁,想杀谁就杀谁。(未完待续。)

293.

    当你们搂着美貌的姬妾寻欢作乐之时,当你们高举着盛满美酒的杯盏开怀痛饮之时,当你们乘坐着豪奢至极的马车招摇过市踏春郊游之时,你们可知道我在做什么?”

    潘尚书望着太子面如平湖的俊脸,眼中闪过几分沉重:“我在为江南的百姓准备着明年的春种,我在为边关的将士发放拖欠已久的军饷,我在为黄河水灾的难民筹措过冬的棉衣和果腹的口粮……最是无情帝王家,鸟尽而弓藏,兔死而狗烹,我为华朝做了这么多,却仍被皇上无情的当作一枚弃子,说丢就丢了,殿下扪心自问,你们皇族待我公平吗?”

    潘尚书一口气说了许多,微微有些喘息,太子却不发一语,整个监牢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就想谋反,想自己做皇帝?”良久,太子打破了平静,淡淡的问道。

    潘尚书点了点头,脸上已没有惭愧之色:“皇上先负了我,我为何便不能负皇上?我若做了皇帝,必将励精图治,勤恳辛劳,华朝以前做不了,不敢做的事,我都会做到,我会待百姓更好,我会让军队对我更忠心,杀敌更英勇,我会让邻国世代不敢犯边,万邦来朝……”

    “……你会让天下大乱!”太子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潘尚书一楞,不解的望着太子。

    太子冷笑:“你以为靠你那几万叛军便能做天下共主了?真是可笑!”

    “老师啊,你做了一辈子文臣,对领兵打仗并不在行,何苦要蹚这道浑水呢?兵者,国之大事者也,死生之道,存亡之理,不可不察也。还记得吗?老师,这是孤幼年之时,你亲自教给孤的,现在孤再将这句话送还给老师。”

    无视潘尚书那张灰败的老脸,太子继续道:“赵虎欲率神武军跟随你造反的事孤早已知道,老师三十年前收养赵虎,你以为瞒得了天下人么?还有,你勾结的边关四路大军不会按约起兵,此事孤也早就知道,孤再说一件老师你不知道的事吧……”

    太子微微笑着,凑到潘尚书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孤,便是那只黄雀,只可惜,弱小的蝉竟反过来将你这只螳螂吃掉了,实在大出孤之意料……”

    潘尚书一楞,接着马上便反应过来:“原来神策军那晚按兵不动是因为你……”

    太子坐直了身子,笑道:“以前老师教过孤,做任何事都要留一手,切莫孤注一掷,自绝退路,如今看来,老师说的话果然有道理。神策军大将刘长生和他的两员副将,已被孤秘密处置,至于那位莫名其妙打败你的任逍遥,孤也想到了法子整治他,为你报仇。——老师,学生如今已青出于蓝,今夜便来向老师辞行了。时也,命也,夫复何言?老师,一路好走!”

    叹了口气,太子恭恭敬敬朝潘尚书行了一个学生礼,然后转身走出了牢房。

    牢房内的大锁又被锁上,潘尚书楞楞的坐在床板上,眼睛直直的盯着牢门,嘴里喃喃道:“输了,输了……原来老夫一开始便注定输了……”

    良久之后,潘尚书又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仿佛这辈子从没遇到过如此好笑的事一般:“……哈哈哈哈,果然是青出于蓝,皇上,任逍遥,老夫的报应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你们的报应呢?哈哈哈哈……”

    笑声在阴森的牢房内传扬回荡,负责看管潘尚书的牢头刘喜莫名打了个寒战,恨恨的咕哝了一句:“老王八蛋吃喜鹊屎了?笑得这么瘆人……”

    任逍遥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朝中的权柄有多重,每天仍旧稀里糊涂过着日子,可朝中的官员们可就不这么想了,一个未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皇上何以授他权柄如此之大?掌握着京城防卫也就罢了,连朝中百官他都有权监察,这未免也太过宠信他了,长此以往,几年之后,朝中必将出现第二个潘尚书。

    历史上一手遮天的权臣很多都造反,为什么?因为他们的官实在是太大了,手中握着的权力也太大了,大到连权臣他自己都想不出什么办法再升自己的官,于是每天上朝的时候,权臣就情不自禁的多瞄了几眼皇帝坐的龙椅。然后脑子里就开始yy,如果那张椅子由我来坐坐,那该多好呀……

    人的野心和**是无止境的,更何况任逍遥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这份天大的权力交给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因野心膨胀而变得不可一世,甚至打起不该打的主意?

    于是朝中大臣们的劝谏奏折像雪片般飞进了皇宫,包括与任逍遥关系一直不错的魏承德在内,都纷纷上折请求皇上三思而行,勿将权力集中在一人身上,否则难保江山社稷不会被第二个潘尚书所觊觎。

    奇怪的是,皇上将所有的奏折留中不发,对群臣的劝谏既没说赞同,也不说反对,不交议,也未批答。群臣见皇上态度敷衍,顿时都不高兴了,心说咱们正儿八经的上奏折,为你的世代江山考虑呢,你这是什么态度?答不答应的好歹也得出来说一声吧?

    于是群臣们毫不气馁,继续上奏折,第二次奏折的措辞就激烈多了。有的指称皇上任人唯亲,乃祸国之道,不可取,有的更是将矛头直指任逍遥,说任逍遥此人面相狡诈。有枭雄之相,其心不小云云。

    皇上仍然置之不理,只是将这些奏折丢给刚刚入朝监国理政的太子,让他批复。

    这下太子可为难了,有心答应群臣削任逍遥的权。又怕父皇对他的处理任法不满意。若是拒绝了群臣的请求,这对刚入朝,急需群臣辅助和拥护的太子来说,做这个决定可不轻松。

    深思熟虑后。太子在奏折上批复了六个字:“缓议之,勿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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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邀月楼的雅间里,任逍遥与百里芸小俩口正卿卿我我,浓情蜜意,你喂我一口鸡汤。我喂你一口美酒,眼波流转间,满含款款深情,场景之肉麻,直令侍立一旁的女侍卫们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百里芸一头飘逸的长发已高高挽成了高结椎式,这是已婚妇女们惯用的发型,就是将头发拢结后扎束在脑后,然后用簪子或头钗固定住,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成熟大任。

    百里芸已不见往日的青涩。举手投足皆带着一股妇人的妩媚风情。——不得不称赞任逍遥是个机灵的小伙子,他见长乐小公主整日霸占着百里芸,于是生平难得勤奋的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歪歪扭扭的写了几十个童话小故事,有前世的经典。也有自己胡遍乱造。

    将故事交给小绿,任逍遥便与长乐谈条件,她跟小绿睡,小绿给她讲故事。在付出了一千两银子的代价后,长乐才不情不愿的跟着小绿去睡了。任逍遥诡计得逞,淫笑连连的进了百里芸的房,一偿夙愿,与百里芸共赴**……

    百里芸也偿了夙愿,终于完完全全成了任逍遥的女人,对待任逍遥也更温柔了,以往刁蛮的脾气似乎已完全不见了踪影,整个人焕然一新,不论何时何地,都那么的温婉清雅,小鸟依人……

    雅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名青年男子款款走入,边走还边笑道:“闻知任兄在此,小弟特来与任兄……”

    青年男子话还未说完呢,百里芸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去,口中暴喝道:“没见老娘正跟夫君用饭吗?来人,给老娘揍死他!”

    任逍遥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我这老婆,怎么说呢?唉,对我温柔就行了,不能指望她太多……

    百里芸随侍的女侍卫们在青年男子进来之时便已将他围住,听到百里芸的命令,毫不犹豫的拿着这名不速之客当作了练拳的沙袋。

    进来的青年男子被这顿忽然而至的拳脚打得惨叫连连,急忙蹲在地上双手护住脑袋,口中大叫道:“误会!误会了!哎呀!”

    任逍遥一听声音,咦?挺耳熟,好象是萧怀远那小子……

    自从潘尚书叛乱之后,任逍遥便再也没见过他,不知他最近在干什么坏事儿。这小子一贯滑不溜手,自己与他几番斗智都勇虽都占了上风,让他吃过几次小亏,但任逍遥瞧见他还是不太顺眼。最让他闹心的,是萧怀远的身份,任逍遥至今都没弄清他到底在为谁效忠。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谁敢放心与他来往?

    百里芸见进来之人好象跟自己的夫君相熟,大吃一惊,急忙便待阻止女侍卫们施暴。老婆打了夫君的朋友,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谁知任逍遥却一把拉住她,不动声色的朝她眨了眨眼,接着转头望向窗外,深情的道:“啊!娘子,你看,多么繁华热闹的盛世之象啊!”

    百里芸与任逍遥久有默契,见任逍遥如此做派,岂能不领会他的意思?

    百里芸扭过头,恶狠狠的朝女侍卫们斥道:“没吃饭吗?给老娘狠狠的揍他!”

    接着回头柔意绵绵的倚在任逍遥肩上,软软糯糯的道:“啊!夫君,风景果然很美耶……”

    “任……任兄!我有情报!你再装……我死也不告诉你了……哎呀!”萧怀远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任逍遥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到萧怀远身边,拦住了女侍卫的拳脚,见萧怀远趴在地上,早已奄奄一息,浑身直抽抽,鼻青脸肿不说,连嘴角都吐了白沫。

    “萧兄!怎么是你?萧兄!你醒醒啊!兄弟我来迟一步,却未想到天人永隔,何其痛也……”任逍遥抱着萧怀远的身躯。仰天嚎啕大哭。

    “任兄,省省力气吧……我还死不了……”萧怀远无力的道。

    “啊!萧兄!你终于醒了?你可知小弟我多么的担心你吗?”

    “是吗?任兄实在是太费心了,可任兄你为何一直抱着小弟不放?小弟并无龙阳断袖之好,还请任兄自重啊。”

    “啊?”任逍遥愕然低头,见自己果真抱着萧怀远。这该死的小子也没跟他客气。软软的依偎在自己怀里,如小鸟依人般,脸上还露出惬意的笑容,猥琐之极。

    任逍遥心里恶寒了一阵。一脸嫌恶的双手捧住萧怀远的脑袋,像扔垃圾似的往外一丢,萧怀远一时没防备,脑袋狠狠撞在地上,自然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啊!萧兄!你又怎么了?小弟一时失手。还望萧兄莫怪……”

    百里芸在一旁看得实在受不了了,狠狠的白了任逍遥一眼,领着女侍卫们便出了雅间,留下充足的空间让这两个无耻之徒尽情发挥他们虚情假意的特长。

    “行了,别装了,在我面前玩装死这一套,你还太嫩了点儿,你是练过功夫的,别说这几下揍都扛不住啊……”百里芸出去后。任逍遥便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笑意连连的欣赏萧怀远满地打滚惨叫。

    萧怀远倒也光棍,见瞒不过任逍遥,也不再装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桌边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两人对坐着,就这么互相看着对任笑。笑得都很假。

    “潘尚书倒台了,萧兄。你到底效忠于谁,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现在再不说,小弟我只好把你当成潘党余孽给抓起来,严刑拷问了。”任逍遥笑眯眯的望着萧怀远道。

    萧怀远苦着脸:“任兄,小弟自问没得罪过你吧?你怎么老是不放过我呢?咱们认识这么久,摸着良心说,小弟可曾害过你?”

    任逍遥哼了哼:“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什么狗屁身份?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萧怀远笑道:“跟任兄比起来,小弟连狗屁都不算,任兄又何必一再苦苦相逼呢?”

    跟这小子说话太费脑子了,任逍遥如同狗咬刺猬般,没法下嘴。

    叹了口气,任逍遥无奈道:“好吧,不说这个了。你刚才说你有情报,什么情报?”

    萧怀远装傻道:“情报?我有说过吗?没有吧?”

    “来人啊!给老子接着揍!”

    “啊!任兄!小弟知错了……”

    “…………”

    “任兄,先恭喜你手握大权,从此位极人臣了。”萧怀远先笑着向任逍遥拱了拱手。

    任逍遥咂摸着嘴道:“你这恭喜我听着怎么不对味儿呀?”

    萧怀远笑道:“任兄果然聪明,任兄可知,如今你已是朝臣的众矢之的了?如今你已危在旦夕啊……”

    任逍遥闻言愁眉苦脸道:“知道,我几次进宫请求皇上削我的权,都被皇上驳了回来,唉,皇上拼命把我往上捧,大臣们拼命把我往下压,这帮人到底在玩什么呀?”

    萧怀远正色道:“任兄可得小心啊,皇上捧你自有他的用意,大臣们群起而打压你,却是受人煽动,此事任兄若处理得不好,小心危及性命啊!”

    “受人煽动?谁?谁跟我过不去?”

    “任兄以未及弱冠之年便身居高位,换了谁心里都不舒服,任兄就不必问了,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我也想过了,如果实在没法交出权去,那就暂时先避为好……”

    “…………”

    “…………”

    两人在邀月楼的雅间里关上门低声商量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分手道别。

    回府的路上,任逍遥心里沉甸甸的。自从潘尚书倒后,他总觉得朝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兴风作浪,最莫名其妙的是皇上,他为何授予自己如此大的权力?这不是把自己抬到火架上烤吗?还有,皇上废除陈规,将胖子调入吏部,又命太子监国理政,接着自己监察百官,戍卫京城,另外朝中抓了一批潘党官员后,又及时补充进了一大批候补官员入朝。三个月后还要开恩科举士子,朝中四派势力隐隐渐具雏形,太子一派,所谓清流派的保守官员一派,以魏承德为首。自己和胖子算是一派。而那些新补充进来的官员又是一派……

    瞧这事儿乱得,任逍遥脑袋都大了好几圈儿,皇上不是最恨臣子拉党结派吗?瞧这朝中如今的势力布局,朝中的四派分明就是皇上故意放纵甚至有意撮合而成的。皇上到底什么意思?惟恐天下不乱吗?老头儿该不会是镇压叛乱上瘾了吧?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有空得劝劝他……

    在家休息了几日,任逍遥没去上朝也没去看影子的扩充工作,温森来请示了好几次,说都察院该选址建造了。也被任逍遥挡了回去。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任逍遥可不想再引起群臣的反感。

    百官群起而反对任逍遥掌握大权,其中有个目的就是,他们不想看见都察院顺顺利利建起来,好好的当着官儿,收受贿赂正收得兴高采烈,谁愿意头上忽然多了个机构管着自己呀?

    任逍遥对他们的打算心知肚明,幸好任逍遥本人对权力并不热衷,更不喜欢每天忙于公事。他只对银子感兴趣。

    说到银子……潘尚书已经审过,是不是该去他府上抄家了?任逍遥摸着下巴琢磨,潘尚书当了这么多年官儿,拉党结派,扯旗子造反。这些可都是要拿银子去填的无底洞啊,没点经济实力行吗?没准他家有座金山等着本少爷去挖呢,本少爷若不笑纳,岂非对不起妻儿老小?家里四个老婆。将来都要为本少爷生儿育女,若不多为家人捞点钱。以后哪来银子请奶妈?孩子大了,娶老婆要聘礼,出嫁要嫁妆,这些都得花钱呀……

    决定了!抄家去!跟国库一九分成,我九,国库一,买卖公平,童叟无欺。

    打定了主意,任逍遥高声道:“来人!快来人!去叫温森来见我!”

    一旁的下人应声刚出门,温森便神奇的出现在了任逍遥面前。

    现在温森出现的任式比较温和,被任逍遥教训过一次后,温森乖巧多了,进来之前还先敲了敲门,礼貌得简直就像个受过多年儒家礼教的尔雅君子。

    “嗬,你来得够快呀,我说老温啊,你是不是没什么事做,整天就趴我家房顶上,等着我召唤了?”

    温森赶紧笑道:“大人言重了,碰巧属下有事向您禀报……”

    任逍遥一把扯住温森便往外走:“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叫影子兄弟们全体集合,咱们去潘府抄家……”

    温森为难道:“大人……您能否等一等?属下有事禀报……”

    “天大的事儿都比不上抄家重要,说实话,老潘家我很早就想去抄了,白花花的银子放在空无一人的府宅里,多危险呐!还是搬到我家库房里比较放心……”

    “大人……潘文远托牢头从天牢里带出话来,想与大人见最后一面。”

    任逍遥不管不顾的扯着温森往外走,心不在焉道:“行,没问题,你去告诉他,等我抄完他家了,就去天牢看他,与他把酒言欢……”

    抄完家再言欢?温森有些无语了。

    “大人,您还是先跟他见一面吧,没准潘文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您呢……”温森苦劝道。

    任逍遥一时也难住了,思量半晌,终于跺了跺脚:“走!先去天牢,这老东西就快挨刀了,事儿倒不少,耽误本少爷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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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牢仍然一股阴气森森的味道,故地重游,任逍遥不由生起许多感慨。

    上次任逍遥入狱,是皇上向潘尚书妥协的结果,是做给潘尚书看的,以此来稳住潘党的人心。

    事隔不到一年,潘尚书自己却进来了,而且犯了谋反大罪,永远也翻不了身。不能不感慨世事无常,风水轮转。

    天牢重地,防备森严,特别是关押潘尚书的牢房,守卫更是重重叠叠,连禁军和影子都派有人驻守。

    任逍遥乃御前红人,如今又手握大权,守卫怎会不认识?一路上根本没人阻拦,直接来到了关押潘尚书的牢门前,狱卒没等任逍遥吩咐,二话不说便主动打开的监牢的大锁。

    潘尚书已憔悴了很多,头发胡子都花白了,见牢门开了锁,潘尚书主动走上前去,将监牢的门打开,目注任逍遥道:“你来了?进来吧……”(未完待续。)

294.

    任逍遥心中忽然浮起一幅怪异的景象,他想起《大话西游》里那个罗嗦的唐僧,他还在想,如果唐僧……哦,不对,如果潘尚书此刻忽然拉住他的手,对着他深情款款的唱起:“onlyyou……”自己是该一巴掌呼过去呢,还是一刀捅过去?

    幸好潘尚书没任逍遥那般不着调,将任逍遥请进来后,他便坐在牢内简陋的床板上,淡淡的道:“任大人,老夫有些机密之事与你单独说,你能否请随从先回避一下?”

    任逍遥满口答应:“没问题,老温啊,你先出去一下……慢着!出去之前,先帮我搜搜他的身,万一这老东西身上藏有利器,向本官行刺,那我就死得太冤了……”

    温森低声应声,便上前开始仔细的搜潘尚书的身,搜过之后,温森向任逍遥点了点头,示意无事,这才退出了牢门。

    潘尚书苦笑道:“都说任逍遥贪生怕死,凡事保命为先,此言果然不虚……”

    任逍遥干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性命攸关的事可开不得玩笑……你老人家六十多,活够本了,我还年轻呢……”

    两人一直是生死仇敌,素无交情,也不需先来一番虚伪的客套寒暄。

    任逍遥见牢房内除了一张床外,连把椅子都没有,坐都没地任坐,任逍遥岂肯委屈自己?立马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床板上,还朝潘尚书挤了挤,道:“哎,过去点儿!一点都不热情,客人来了也不说给让个座儿……”

    潘尚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给他腾了个位置出来,两人并头坐在一张床上,面向牢门,感觉特像一对苦难爷儿俩……

    “说吧,你叫我来干嘛?咱俩的交情还没到一块喝酒聊天的份儿上吧?”

    “任大人,你凭一己之力,破坏了老夫的谋反大案,皇上怕是对你更宠信了吧?任便告诉老夫,皇上如今升了你什么官吗?”

    “告诉你也无妨,皇上将我封了侯,命我为京城守备将军,主管京城防卫。并且成立都察院,命我监察朝中百官……”

    潘尚书捋着胡子,闭上眼睛想了想,半晌之后,开口道:“任大人,请恕老夫直言,如今你的情势危在旦夕啊……”

    任逍遥闻言郁闷了,一个萧怀远,一个潘尚书,都说我危在旦夕,什么意思呀?我脸上刻着“倒霉”俩字还是怎么了?

    “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任大人如今少年得意,身居高位,莫非真以为从此可以万事无忧,宿醉花间?”潘尚书缓缓捋着长须道,他虽已入狱,但谈吐间隐隐还是带着几分沉稳的官威。

    任逍遥最看不顺眼的便是他现在这副做派,眼看要挨刀的人了,还故作高深,人都入了狱,一副算无遗策的模样恶不恶心?

    任逍遥毫不客气的一把打掉潘尚书捋须的手。

    “说话就好好说啊,知道你现在什么身份么?你现在是人民的罪人!是被****的对象!除了低头认罪外,其他的任何姿势都是不对滴!”任逍遥比他更义正严词。

    潘尚书闻言一窒,脸上浮出几分恼怒之色,随即又消失,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任逍遥见他并没动怒,心下更加奇怪,这老东西心里肯定憋着什么坏呢,对他这么无礼都不生气,坏劲儿肯定还不小,自己得小心提防。

    “说吧,你把我叫这儿来,到底想说什么?”任逍遥像进了自家小院似的,把鞋一脱,盘腿便坐在了床上,脚丫子一抖一抖的,十足一副痞子无赖的模样。

    潘尚书对他的无礼举动直接无视,半垂着眼帘道:“任大人,老夫所料没错的话,如今你已是四面楚歌的境地了吧?朝臣们肯定纷纷向皇上进言,要求削你的权,对吗?”

    “没错。”任逍遥大大任任承认了。潘尚书毕竟在朝中毕竟混了数十年,眼光还是挺毒辣的,对朝政的预测也很准。

    “老夫有一计,可保你牢牢把握手中的大权,朝臣们却对你毫无怨言……”潘尚书凑在任逍遥耳边悄声道。

    任逍遥一楞:“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潘尚书微笑着点头。

    任逍遥上下打量着潘尚书,目光很是怪异,看得潘尚书一阵心虚。

    “老夫说错什么了吗?”

    任逍遥笑眯眯的道:“没错,你没说错。不过你的想法错了。”

    “什么意思?”

    “老潘啊,你是不是以为全天下人都跟你一样,喜欢死死的抓着权力不放手。甚至不惜起兵谋反,来巩固自己手里的权力?”

    潘尚书神色怔忪,喃喃道:“……这样难道不对么?”

    任逍遥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败得并不冤,死得更不冤……也许你想得没错。但你把我想错了。老潘,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这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比如美女,银子。绫罗绸缎,美酒山珍……这些我都喜欢,但我惟独不喜欢权力,在你的想法里,权力可能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了。但对我来说,权力是一件非常肮脏的东西,它代表着野心,**,鲜血和白骨,你若真以为我想死捏着权力不放手,那你就看错我了……哎!你两眼别发直呀!懂不懂礼貌?我跟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哎,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觉得挺深奥的,听不听得懂?你若听不懂,我可以降低一下自己的水平,尽量再说得浅显一点儿……”

    任逍遥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儿,却见潘尚书楞楞的看着他。不由大是不满。

    潘尚书楞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讷讷道:“……这么说,皇上给你的监察百官之权,还有京城守备之权。你根本就不想要?你是这意思吗?”

    任逍遥笑眯眯的点头大赞:“孺子可教也,我现在也知道你个老东西打什么主意了。你是想帮我出个馊点子。借此来跟我交换条件,比如保你性命,甚至帮你脱狱对吧?打的好算盘啊!既能让我和皇上,甚至和太子对掐,又能摆脱你目前的困境,间接帮你东山再起,一颗小石子儿扔出去,能打三只鸟儿下来,有个成语形容这种卑鄙伎俩的,怎么说来着?”

    “一石三鸟。”潘尚书板着脸,生硬的道。

    任逍遥一拍大腿:“对!一石三鸟!瞧,我没说错吧?你自己都承认了……”

    “老夫没承认,老夫只是帮你说出成语而已……”

    任逍遥穿上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口中道:“老潘啊,你还是老实点儿在牢里躺着,日子一到就等着挨刀吧,别搞七捻八的,快七十的人了,整天不干正经事,瞎琢磨啥呀。我告诉你,你死定了,谁也帮不了你……”

    “慢着!任大人请留步!”

    任逍遥回过头看着他。

    潘尚书脸色灰败的叹了口气,萧然道:“好吧,老夫跟你说几句话,没有任何条件,你姑且听听吧,听完了你扭头便走,老夫绝不拦你。”

    “说吧,快点,我赶时间呢……”

    两人本是生死仇敌,胜败已见分晓之后,面对这位老迈的失败者,任逍遥心中总有些怪异的感觉,或许只有现在,两人才会心平气和的说说话吧。

    “任大人,据老夫所知,太子殿下可能最近要对你下手了。老夫所料不错的话,最近朝臣们纷纷上折参奏你,肯定出自太子殿下的撺掇。而皇上对你,宠信是没话说了,但他未必便没打着别的主意,老夫观察多年,发现皇上近年来已有易储之心,只是太子尚未犯过大错,故而皇上也一直未提,这次皇上借着扫除老夫的大功,让你手握大权,福王殿下想必也入吏部任职了吧?这便是皇上想以权衡之术,让你和太子之间形成对立,达成朝中局势的一种平衡。没有哪一位皇帝会眼睁睁看着臣子一家独大的,就连太子都不行。老夫便是铁铮铮的例子……”

    “正常来说,皇帝对朝中党争一般都不会反对,党争意味着制衡,意味着皇帝有机可乘,拉拢一派,打击一派,如果被拉拢的一派独大了,皇帝又会果断的舍弃,转而去拉拢以前被打击的一派……说到底,皇帝一辈子都在干着这件事,老夫这些年之所以没被皇上打击。是因为朝堂上已无老夫的对手,于朝争来说,皇上拿老夫无可奈何,这才逼着老夫起兵谋反,他出手一击。一劳永逸。否则。单论朝中文官势力,老夫何惧之有?”

    “现在皇上好不容易拔除了老夫这根肉中刺,他怎会再犯以前同样的错误?所以,福王殿下和你便在这个时候被捧上来了。表面上看。皇上是奖励你平叛有功,可他真正的用意,是想利用福王和你,来制约太子独大,至少在太子即位以前。皇上不希望他羽翼太过丰满,从而助长了他的野心,将来上演一场父子相残的惨剧,如果可以的话,皇上更希望换掉这位野心勃勃的太子,转立别的皇子,这样便省了皇上很多后顾之忧……”

    看着任逍遥若有所思的表情,潘尚书脸上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老夫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有些事,并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再怎么宠信你,也不会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而太子殿下,老夫劝你对他还是多加防备为好,此人野心之大,手段之毒。老夫生平所仅见。以他的性格,断不会老老实实等着皇上驾崩后再即位。最迟一年,最快几月,他便会发动逼宫。——老夫这里再送你一份大礼,你仔细听好:京城守备副将,秦重,兴庆府边军大将,管正,皇宫禁军千户,许博存……”

    潘尚书凑在任逍遥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十几位军中将领的名字。

    “这些人是……”

    “老夫这次叛乱,皇上对军中将领必已大不放心,借着这次机会,皇上肯定会对军中将领进行一次大清洗,这样做的好处,是巩固了皇权,而坏处也很明显,军中人心不稳,颇为危险。此消彼长之下,太子在军中的势力反而占了上风,老夫刚才与你说的那些名字,都是已暗中投靠了太子的,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将来太子若起事,他们必将挥师直入皇宫,逼皇上退位。”潘尚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个老东西不会是忽悠我吧?太子在军中有这么大势力?他做太子才多久啊?你做了三十年首辅都比不上他?难道你比他笨?”任逍遥一脸怀疑的望着潘尚书,心里却暗暗震惊。

    潘尚书苦笑道:“那你就想错了,他做太子虽然才十年,可天下人要的,是名正言顺,老夫虽然身为首辅,在朝中经营三十余年,可老夫无名无份,怎敢肆意结交拉拢军中将领?这也是老夫谋反失败的原因之一。而太子却不同,他是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他的身份给了他最大的便利,在一般臣子和将领心中,效忠他和效忠皇上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所以太子拉拢人反而比老夫更有效果,老夫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太子既然有了这么大的势力,他为何不直接率军逼宫?反而任由皇上安排我和福王来制衡他?”

    “这也是名份的问题,太子若然逼宫,逃不过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本来名正言顺的储君,反而变成了乱臣贼子,他即位后要花多少年时间才能将天下的人心都争取回来?皇上愈见年迈,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换了是你,你会选择安静的等一两年,然后名正言顺的即位,还是急不可待的起兵逼宫,然后花数年的时间来收拢天下人的心?更何况,除了福王在京城,其他三位王爷皆在外地就藩,太子若敢逼宫,那三位王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潘尚书冷笑道。

    “好吧,你老实告诉我,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先说好啊,我可没什么回报于你,实话告诉你,你死定了,你全家都死定了,谁也没本事救你。”

    任逍遥听潘尚书说了一大串儿,心里隐隐有了几分了悟。他根本就不信,潘尚书告诉他这么多是出于一番好意。两人不论在朝堂还是在战场,都打得你死我活,潘尚书不会那么好心特意在临死之前还来指点任逍遥这个官场菜鸟,他必有他的目的。

    潘尚书忽然仰头大笑:“老夫已近七十,死有何惧?老夫只想在九泉之下,好好看一场父子相残的好戏,想知道一个薄情寡义的皇帝,一个心肠歹毒的太子,还有几个虎视耽耽的王爷,究竟谁能坐这天下,谁又将谁置于死地。因果报应,这便是我代老天罚他们的!”

    原来如此。老家伙果然够歹毒,死了都不忘拉人垫背,他想借我的手防备太子,甚至帮助胖子上位,给皇上增加一些助力。他故意只说出太子的一部分实力。这就是想引起华朝皇帝和太子之间的恶斗,不论谁想赢得这场争斗,必将付出千辛万苦。而老家伙又看准了自己不可能投向太子,这才说出这番话来。

    总的来说。潘尚书就是认为皇上和任逍遥实力已不如太子,才暗里提醒,想均衡两任的实力,让夺嫡争位这场戏演得更精彩,更血腥。他看着就更高兴。这家伙就是一损人不利己的主儿。

    “此外,老夫尚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行不行我先不能答应你。”任逍遥强忍着狠狠一脚踹他脸上的冲动,淡淡道。

    “放心,老夫不会为难你。老夫的大儿子潘陶还关在狱中吧?他不是出卖老夫,想求一具全尸么?老夫请任大人收回成命,改判他凌迟!”潘尚书说这话时咬牙切齿。

    “为什么呀?”再怎么出卖他,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做老爸的怎么如此歹毒?难怪这老家伙混得这么失败。

    “谁都能出卖老夫。惟独老夫的家人不行!亲儿子更不行!出卖了老夫,便要付出代价!”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

    任逍遥暗自庆幸,幸亏是自己扳倒了他,若被他扳倒,自己在他手里还不知要受多少折磨呢。

    “这个嘛……不太好办呀。我事先答应了令公子,凌迟改为自缢,如今反悔,岂不是让人家说我言而无信。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任逍遥眼珠转了转,嘬着牙花子道。手指还习惯性的搓了几下……

    潘尚书眼中浮现几分鄙夷。随即淡淡的道:“老夫在城外尚有一座别院,别院后花园中一株铁树下面,埋着十箱黄金,本是为起事准备的……”

    任逍遥闻言大喜,眼中放出万道金光,高兴的拍着潘尚书的肩,大笑道:“瞧你说的,本官像是那种贪财的人吗?咱俩谁跟谁呀,不就是把你儿子凌迟吗?行了,您看好吧,这事儿包我身上了,你儿子若死得太痛快,算我对不起你……”

    ——这话说起来真别扭……

    说完任逍遥头也不回便往牢门外走去。

    潘尚书大愕:“你……你干嘛去?”

    “抄家!”

    “抄谁家?”

    “抄你家!”

    “…………”

    片刻之后,任逍遥的脑袋又贼兮兮的从牢门外探出来。

    “哎,老潘啊,你在别的地任还藏有黄金白银吗?来,都告诉我,我帮你打声招呼,把你全家都剐得零碎点儿……”

    “滚!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监牢里传来潘尚书愤怒的咆哮声。

    任逍遥的脑袋在咆哮声中飞快的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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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天牢,任逍遥大步流星往潘府奔去,一边跑还一边吩咐温森:“快,叫影子兄弟们集合,去潘府抄家!”

    温森跟在任逍遥身后追得直踉跄,叫苦道:“大人,不用这么着急吧?您慢点儿走……”

    “不着急能行吗?本官赶着去发财呢,待会儿兄弟们人人都分点儿,别客气……哎,我说你快点儿行吗?发个财都不积极,你太没上进心了!”

    “…………”

    潘府一直被龙武军的军士们包围着,潘尚书叛乱后,潘府的奴仆下人们早已被拿下,打入了天牢,府里早就空无一人了。

    任逍遥赶到潘府时,影子下属们早已在恭候他了,此外府门之前还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叛军入城那晚,兵乱之下,残杀了不少无辜百姓,所以百姓们对潘尚书可谓恨之入骨。闻知任逍遥要抄潘府,百姓们人人称快。

    影子下属们笔直的站好队列,排在潘府门前,包括正在训练的五百名新成员,全到齐了。或许温森私下打过招呼,待会儿让他们都沾沾好处,所以影子下属们人人面带喜色,一脸感激的望着任逍遥。

    任逍遥此时却有些挠头,军队作战都要做个战前动员,以此提高士气。不知道抄家要不要跟这帮混蛋做个战前动员?左思右想,还是说几句吧,什么都不说就率领一帮人冲进去打砸抢,未免太不斯文了……

    清咳了一声,任逍遥望着影子下属。培养了一下情绪。激情昂然状,大声道:“兄弟们!知道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吗?”

    “知道!”众下属声音高亢,情绪到位。

    “来做什么?”

    “发财!”群情激昂,呼声震天。

    “扑通!”任逍遥很没形象的一头栽倒在地。急急忙忙爬起来,接着便用恶毒的目光狠狠瞪向温森。

    温森一脸尴尬,擦着满脑门的冷汗,还不停的朝任逍遥陪笑。

    任逍遥神色赧赧,当着愕然的围观百姓们的面。跳脚骂道:“放屁!谁告诉你们来发财的?咱们是抄家!抄家懂吗?就是将潘逆的家产全部充入国库!咱们自己分文不取!谁他娘的再敢胡说八道,给老子蹲大狱去!”

    放了五百名如狼似虎的下属们冲入了空无一人的潘府,任逍遥命人关上府门,在门房内指着温森鼻子大骂道:“你是猪脑子啊?有你这么办事的吗?吃亏吃在明处,占便宜要占在暗处,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任才的话若是被朝中的言官知道了,你猜猜我会被多少大臣弹劾?”(未完待续。)

295.

    ?温森擦着汗陪笑道:“属下知错,属下知错。主要是兄弟们发财心切,大伙儿都穷疯了。故而一时忘形……”

    “若说发财,你们比我更心切吗?你见过我满世界嚷嚷抄家发财吗?……你们这群混蛋还楞着干嘛?抄家啊!怎么抄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众下属早等着这句话了,闻言欢呼一声,五百余人分成十几个小队,像一群素了好些年的老流氓逛窑子似的。嗷嗷叫着朝潘府各个角落扑去……

    “轻点儿声!你们这群混蛋!对外咱们要宣称是给朝廷充实国库,用得着这么兴高采烈吗?”任逍遥在一旁不停的大叫。

    温森陪笑道:“大人,要不属下给您找个地任,您舒舒服服坐着。属下再给您沏壶茶……”

    任逍遥一挥手:“不用了,我不放心。得仔细盯着,不能放过任何值钱的东西,你是不知道啊,查抄潘府是我向皇上恳求了好久,皇上才同意的,要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抄家机会啊……”

    温森一脸沉痛的点头,这话听得怎么这么别扭?

    直到此时任逍遥才有机会打量潘府。

    不得不承认,潘府比任家更大,只是在建材用料上,明显不如任家那般奢华,这也难怪,任家是华朝首富,建府本就不缺银子,而潘尚书为官数十载,一直是以清廉著称,就算他有座金山,也不会将银子花在这种惹人诟病的宅院上。所以单看房屋建筑,潘府大则大矣,却显得有些寒酸。

    不过显然潘尚书的清廉之名都只做在了表面。彻底搜刮了近两个时辰后,下属们便喜气洋洋的抬着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字画古玩,还有一大叠不知从哪里搜出来的银票,从潘府的各个角落走了出来。

    这次影子下属们赚了个盆满钵满,他们每个人怀中都鼓鼓囊囊的,不知私下捞了多少好处。

    任逍遥眼尖,一把揪过一个下属,从他怀里掏出个夜壶,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金子不捞,银子不捞,你就捞个青铜破夜壶?我怎么有你这种蠢下属?老实交代,你怎么混进影子的?”

    下属憨憨的挠头笑道:“这是属下从潘逆的床下找到的,当朝尚书用过的东西,想必也是前朝的古董吧……”

    任逍遥将夜壶塞给他,挫败的挥手道:“好好留着,当作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去吧……”

    很快下属们边将搜来的东西放在了前院,以任便统一清点,满满当当的堆满了半院子,在初冬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夺目。

    任逍遥屏住呼吸,神情陶醉的望着这座琳琅闪烁的小金山,良久,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搜刮了这么多民脂民膏,潘文远这个老贼,人人得而诛之!”任逍遥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咬牙切齿的将一叠不知数目的银票悄悄塞入了自己的袖中。

    温森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他胆子不够大,只敢一锭一锭的往自己袖中塞银子,任大人才是做大事的人呐,瞧人家塞银票这手笔,这动作……

    一名负责清点财物的下属走上前。恭声道:“大人。经过清点,属下初步估计,潘逆府上搜出的物品,折合银子。合计一百一十八万余两,其中有一批无法估价的古董,字画和价值昂贵的珠宝没有算在内……”

    “这么多?”任逍遥惊讶的与温森对视了一眼。

    温森挥退了下属,陪笑道:“大人,属下认为。这次财物清点,数目很不切实,属下认为应该重新清点一次……”

    温森如此上道,任逍遥终于放了心,闻言大表赞同:“不错!潘逆在位之时,忙着结交大臣,勾结军队,大把大把的花银子,府里早被掏干了。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银子?肯定是咱们的兄弟清点有误!”

    温森大点其头:“对!肯定有误!”

    转了转眼珠,温森小声的试探道:“依大人的意思,怎样的数目才不算有误?”

    “这个嘛……”任逍遥眼珠骨碌直转,将清点的帐本摊开,右手搁在最后一行统计数字中的“一百一十八万两”这几个字上。食指不动声色的遮住了“一百”两个字,然后咳了咳。

    温森一看,立即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任逍遥凑在温森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截下来的银子。两成分给兄弟们,其他的全都搬我家里去……”

    温森闻言大喜。两成就是二十万两,五百个兄弟分,每人能分四百两,这对每个月只有四两银子月俸的影子下属来说,无异于发了一笔横财。

    没理会温森不迭声的道谢,任逍遥负着手,沉痛的叹了口气,摇着头往府外走去,边走边叹息道:“欲为圣朝除弊政,肯将衰朽惜残年。如今****已除,民众仍在苦难之中啊……”

    忧国忧民的伟大情怀,先忧后乐的沧桑语调,直令得温森和影子下属们心中肃然起敬,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下属们搬起搜刮出来所有财物,从后门低调的退出了潘府。任逍遥则大大任任的从潘府前门走了出去。

    门前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人人面带仇恨,神情激动的呼喊着什么,吵吵嚷嚷的令人头大。

    “百姓们在嚷嚷什么呢?”任逍遥低声问温森。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莫非我黑银子的事儿这么快便被百姓们知道了?

    “大人,百姓们都说,潘逆叛乱,祸乱京城,滥杀无辜,致使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请求大人允许他们烧了这座宅子,以泄民怒,以平民愤……”

    原来他们不是冲着我来的,任逍遥放心了,闻言轻松的笑道:“没事儿!让他们烧吧,反正里面值钱的东西也搬了,一座破宅子而已,烧了也不打紧……”

    温森面带难色道:“大人,这可是公然纵火啊,守备京城的军士们若赶来,于大人怕是大大不妥,再说,若被朝中言官知道了,少不得又要……”

    任逍遥不耐烦的一挥手道:“哎呀,我就是京城的守备将军,怕个屁啊!言官?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们,理他们干嘛?不就烧个宅子嘛,屁大的事儿!”

    说着任逍遥面向百姓,大声道:“烧吧,本官准了!可劲儿的烧,甭跟我客气!”

    群情激愤的百姓们闻言大喜,纷纷称赞任大人嫉恶如仇,是民间的“任青天”。接着百姓们果真没讲客气,将燃烧的火把,火油等物,奋力的掷入潘府之中,很快潘府便燃起了大火,火势借风,愈来愈大。

    任逍遥站在门外冷笑,潘文远,前几****派兵烧我家房子,今日轮到我烧你家房子了,这就叫因果报应呀……

    百姓们兴高采烈的放火,这时从东边来了一队禁军,快步向任逍遥跑来。

    任逍遥一楞,禁军来这儿干嘛?按说就算要追究纵火,也是金陵府尹或城卫军啊……

    禁军以一名副将为头,此人任逍遥认识,在叛军入城时,他率领着人数不多的禁军士兵,在任府内抵抗叛军的进攻,楞是让他抵抗了一整夜。

    禁军副将见潘府起火,神色大惊,急问道:“任大人,这是何故?”

    任逍遥目光充满温情的望向百姓们:“民心不可违,民心不可欺啊……百姓们闻知潘逆被除,群情激愤之下,点火烧了潘逆的宅子,呵呵,瞧,多热闹呀……”

    禁军副将急得脑门冒汗:“万万不可啊任大人……”

    任逍遥不高兴的道:“怎么不可?百姓们烧便烧了,一座奸贼住过的宅子而已,有什么打紧?”

    禁军副将重重的跺脚道:“任大人,末将是来向您传皇上圣旨的,皇上下旨,将潘逆的宅子赐于大人和百里芸公主殿下……”

    任逍遥一听楞住了,“赐……赐给我?你……你是说这座宅子?……这座起火的宅子?”

    禁军副将无奈的点头。

    任逍遥两眼发直,望着冲天而起的大火,欲哭无泪。

    良久。

    任逍遥像屁股中了箭似的跳了起来,大声吼道:“还楞着干什么?帮忙救火啊!”

    说完任逍遥单枪匹马杀入百姓们之中,大叫道:“不准烧,不准再烧了!那是老子的房子!”

    “你们怎么这样啊?还扔?”

    “你们还讲不讲理了?老子帮你们扫除叛逆,你们却烧我房子……呜呜……”

    “温森!你是死人啊?还不帮我阻止这群疯子!老子的房子没了……”

    “谁再敢烧就把他抓起来!”

    落日国建国二百二十年,十一月初三,皇帝就潘党谋逆一案降下圣旨,所有潘党成员共计八百余人尽皆满门抄斩,潘党首逆潘文远,罪大恶极,诛灭九族,其直系亲属判凌迟之刑,法场行刑。

    圣旨一下,天下震惊,山河染血,官场动荡。此案涉及之大,范围之广,加上犯官家人亲属,被杀头的共计数万余人,由于被杀的人实在太多,刑部不得不在京城郊外临时开设了四处法场,动用军队维持秩序,刽子手砍头砍得手软,于是只好轮番上阵。一时间京城外愁云惨雾,阴气森森,哭声震天,血流成河。

    这一日京城内万人空巷,百姓们纷临刑场,观看这些夺去他们亲人生命的恶魔们伏诛,人们得报大仇之后,不知在谁的带头下,向皇宫任向遥遥下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

    潘尚书一家也被押赴刑场,他是这场叛乱的祸首,百姓们对其恨之入骨,从天牢押往刑场的路上,潘尚书关在囚车内,被百姓们扔的烂白菜,臭鸡蛋和石块砸得昏过去三次,潘尚书的家人有两个被当场砸死,民愤之大,一时无两。

    由于潘尚书全家被判的凌迟之刑,也就是俗话说的“千刀万剐”,执刑难度比较高,刑部特意请出了数年前告老在家的老师傅,带领着他的徒弟们分批执刑。

    刑场上,潘尚书忍住被剜剐的刻骨疼痛,仰天大叫三声:“天不公!”,然后气绝身亡,后来一数,潘尚书被割了二百七十三刀。

    叫得最惨的是潘尚书的大儿子潘陶,直到被割了一百多刀后,他仍在破口大骂道:“任逍遥你这个言而无信的混蛋!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潘陶受尽三百余刀后,终于身死。

    潘家被行刑那天,任逍遥并没有去观看,后来听温森禀报说。潘家挨刀最多,最后才死的居然是一位女子,此女子乃潘尚书收的义女,她本是数年前城外胡大户送给潘府的丫鬟,后来潘尚书见其美貌。性情温柔。顿生怜爱之心,收其为义女,改了潘姓,以承欢膝下。没想到命运多舛,却不幸被她赶上了潘府满门被诛。

    原本任逍遥只当作一条趣闻听过就算了,可是后来一打听此女姓名,任逍遥顿时捶胸顿足,呼天抢地。模样悔恨得直欲一头撞死,吓得一旁的温森够戗,满头雾水的温森一直不明白,为何这位叫金莲的女子,会引得任大人如此伤心悔恨……

    接着几天,任逍遥做梦都在说梦话,反反复复吟念着:“莲……莲,我是庆啊……”

    气得躺在他身边的百里芸直咬牙,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一脚将任逍遥踹下了床,任逍遥这才消停。

    潘逆一党被诛杀了半个月后,给华朝官场和民间造成的动荡已渐渐平息,只是京城内外仍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久久不散。

    这一日。任逍遥带着四位老婆和准老婆,意得志满的站在了原潘府的大门外。

    “这……这是?”嫣然望着被火熏得半黑半黄的大门,迟疑的问道。

    任逍遥搂着嫣然的腰,小心的看了百里芸一眼。干笑道:“这是皇上赐给我的宅子!”

    嫣然瞧着任逍遥万分勉强的笑容,又转头看了看百里芸不太爽的脸色。嫣然抿嘴一笑,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小绿和凤姐头都没抬,二女站在府门外低声谈笑,不知在说着什么私房话。小绿这丫头性情温和,待人真诚,几女之中,小绿的人缘算是最好的。

    百里芸瞧着大门被熏得黑黑黄黄的,一副破产倒闭清算的倒霉模样,顿时便有几分不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迫不及待的推开门……结果两扇厚重的门板没能如愿的推开,反而以一种决然赴死,义无返顾的高傲姿势,吱呀一声,重重的倒下,发出响亮的哐啷声,吓得几女同时惊叫不已。

    任逍遥更是吓得魂不附体,面色苍白的大叫一声,反身一个箭步,果断的抱住凤姐,脸贴在凤姐高耸的****上使劲往里拱着,嘴里还用惊慌的语气大声叫道:“怕怕,太怕怕了……有鬼啊……”

    凤姐臀部被袭,****又被占便宜,顿时羞得俏面通红,挣扎着使劲推开任逍遥,含羞带嗔的瞪了任逍遥一眼,薄怒道:“光天化日的,你怎的……怎的如此无耻……”

    真软,真舒服啊,任逍遥细细回味着,表情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咕哝道:“我害怕嘛……”

    嫣然与小绿顿时笑作一团,凤姐狠狠跺了跺脚,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百里芸恼怒的瞪了任逍遥一眼,然后当先走了进去。

    绕过被熏成乌黑的照壁,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幅极为残破的景象,烧得只剩一副空架子的主屋和内院,前院内杂草丛生,光秃秃的假山上还剩几根没烧完的小树桩子,在寒风中瑟瑟摇晃。只有照壁内依稀雕刻着的瑞兽祥麟,仿佛提醒着人们,这里原来住过的人家,曾经多么的显赫风光。

    百里芸脸色已成铁青,咬牙道:“……这就是父皇赐给你的宅子?”

    任逍遥四顾而望,“不错啊,你瞧,……此处幅员辽阔,一马平川,空荡荡的啥都没有,正合适咱们在草地上打滚撒欢,还有这房子……多好的房子啊!不但采光好,还通风,……通得不能再通了……再说这里地理位置也挺好,咱们干脆把围墙拆了,把它建成小商品批发市场,每年收租金都收得手软,哈哈……”

    百里芸恨恨的一跺脚,咬牙道:“我进宫找父皇评理去!”

    任逍遥大惊,一把拦住她道:“干嘛呀?好人还做不做得了?你父皇好心把宅子赐给我们,你还找他评什么理?他得罪你了?”

    百里芸委屈得都快哭了,愤愤的指着四处残垣断壁的潘府,怒道:“你看看,这能住人吗?父皇什么意思呀?就送了这堆破烂给我们,还不如不送呢。我到底还是不是他最心爱的女儿呀,弄这么一堆破烂恶心人,也不知哪个王八蛋烧的……”

    任逍遥脸色时青时白,神情尴尬无比。放火烧了潘府之后,任逍遥回家一直没好意思跟家人提这事儿,因为实在太丢脸了,不知为什么,自己老是跟自己的房子过不去。烧了一栋又一栋。百里芸自成亲后。颇懂为人妇的规矩,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不知放火烧宅子的王八蛋就是她最亲爱的夫君……

    只有凤姐趁人不注意。白了任逍遥一眼,忍着笑什么也没说。

    任逍遥眼睛四下一扫,嗯,景象确实惨了点儿,若按任府的标准在原地重盖一座府邸。没个上十万两银子,恐怕盖不出个样儿来。都怪自己不够冷静啊,当时若不放这把火该多好……

    抬头望了望天色,任逍遥干笑道:“随便看看得了,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百里芸蹲在前院的草地里,嘟着小嘴执拗道:“我不!我要进宫!要父皇再送我们一座宅子!这个破地任我不要!”

    你父皇知道我放火烧自己的房子,会骂得我狗血淋头的……

    任逍遥心里暗暗叫苦,见另外几女神色之间对这宅子也颇不满意。——这种破宅子搁谁都不会满意的。

    见百里芸执意要进宫。任逍遥一咬牙,只好全招了。

    “什么?这宅子……是夫君你下令烧的?”百里芸和几女都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凤姐在一旁捂着嘴乐个不停。

    “当时天气很寒冷,大伙儿都想烤烤火,我一想这宅子反正这么旧了。干脆当柴烧了吧,以后盖新的也任便,所谓助人为快乐之本嘛,那天大家烤火烤得很快乐……”任逍遥睁着眼睛胡说八道。面不红气不喘。

    见几女纷纷露出不相信的神色,任逍遥叹了口气道:“好吧。我错了,我罪该万死……当时我也没想到你父皇这么大任,居然会送宅子给我,你知道他一向挺抠门儿的,分个脏还跟我斤斤计较的人……”

    百里芸眼中怒意更甚。

    任逍遥立马低下头,识时务的下了结论:“……总之,我错了!我还年轻,你们就原谅我吧……”一边说单脚在地上划着圈圈,耷拉着眼,一副又委屈又心虚的模样。

    凤姐最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声会传染,凤姐开了头,几女也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百里芸一边笑一边对着任逍遥又掐又捶:“你个混蛋!怪不得别人以前都叫你败家子,果然名不虚传,居然放火烧自己的房子,还说什么助人为快乐之本的鬼话,简直混蛋透顶……”

    回府的路上,任逍遥鬼鬼祟祟掏出一大叠银票塞在百里芸手里。

    “这是……你个混蛋哪来这么多银子?”纵是百里芸见过世面,可这叠银票足有十多万两,她仍被吓了一跳,小嘴吃惊的张成“喔”型。

    “为夫我赚的,全都是血汗钱呐!”任逍遥朝百里芸眨眨眼,笑道:“请最好的工匠,重新建座宅子不就好了,按你的想法建,我只有一个要求,屋子里的床要大,嗯,非常大……”

    说完任逍遥不怀好意的瞄了瞄四个老婆,如果她们愿意和我滚在一张床上,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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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老婆们回府后,任逍遥又去了福王府。

    好些日子没见胖子了,不知那小子在忙什么,有些事情得跟他沟通一下。

    潘尚书在天牢里跟他说的那番话,在任逍遥脑中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潘尚书的那番话尽管并非出自善意,但至少他分析得很有道理,如今自己和胖子的处境实在不太妙,夹在皇上和太子中间,旁边还有一群老不修的大臣们起哄架秧子,一个不小心,自己和胖子就会陷入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境地,是时候跟胖子谈谈了。(未完待续。)

296.

    福王府任逍遥经常来,府门前的侍卫们早已认识他,根本没任何阻拦,任逍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胖子正在后殿批阅公文,见任逍遥进来,不由一楞。搁下笔,站起身道:“你今日怎么来了?”

    任逍遥还未说话,胖子已了然的一笑:“莫非偷腥时被我妹子发现,把你踢出来了?”

    任逍遥眼一瞪,王八之气四散:“她敢!……我会好好跟她讲道理的。”

    “…………”

    胖子命人摆上酒菜。两人在后殿浅酌一番。

    滋溜了一口酒。任逍遥指了指桌上的公文,笑眯眯的夸赞道:“小伙子很勤奋啊,我还以为这会儿你正趴在哪位红牌姑娘的身上下苦功呢,没想到你也有认真的时候……”

    胖子叹气道:“别提了。这段日子忙得昏天黑地,别说红牌姑娘,就连我的正妃侧妃还有侍妾们,我都好久未让她们沾雨露了……”

    胖子又叹了口气,面色沉痛道:“……我对不起她们啊。也不知她们耐不耐得住寂寞,万一背着我跟别的男人搞三搞四,我岂不是要戴绿帽子?哎,把你的影子调几个进来帮我查探查探吧……”

    任逍遥两眼发直,半晌才道:“……你怎么比我还不着调了?难道这毛病会传染?我的影子是用来打探情报,肃敌的,你居然要我去帮你捉奸……”

    胖子干笑道:“嘿嘿,随便说说,真要影子干这个。不说别的,父皇就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入夜了跑我这儿来,你肯定有什么事儿吧?说说。”

    说到正题,任逍遥不由将腰板一挺,一本正经的盯着胖子。深沉的道:“胖兄可知,如今你的处境已危在旦夕?”

    胖子一楞,忍住笑,也一本正经的拱手道:“哦?愿闻其详。”

    死胖子。还笑得出来!

    任逍遥压低了声音,将潘尚书在天牢内与他说的那番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胖子。——除了埋在潘家别院后花园的十箱黄金那件事。

    胖子果然笑不出来了。

    脸上的肥肉哆嗦了几下。胖子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知道父皇忽然命我入吏部必有用意,隐隐也明白父皇可能希望我和你联手,对太子形成制约,但我还是没有潘文远想得那么透彻,那只老狐狸,不愧在朝堂中混迹了数十年,眼光果然毒辣。”

    胖子望着任逍遥,正色道:“你可知父皇命我在吏部所任何职吗?”

    “不知道。”

    “父皇命我暂代吏部右侍郎一职,主管官员考核,升降,致仕和调动……”

    “啊?你有这么大的权力?”任逍遥大吃一惊,原本以为胖子只是管管帐本,记一记考勤什么的,没想到胖子手握这么大权力,这不是跟吏部尚书差不多了吗?

    胖子苦笑道:“吏部以前掌握在潘文远手里,从上到下都是潘党中人,这次清洗过后,吏部的官员全都被满门抄斩,父皇紧急调入了不少候补官员入吏部,又命我暂任吏部右侍郎,但我行使的,却是吏部尚书的权力,换句话说,吏部现在在我手里。”

    任逍遥喃喃道:“你掌吏部,我掌影子和百官监察之权,还有京城防卫,太子呢?太子监国,对六部都有介入干涉之权,如果不管那些言官和清流派官员的作用,也就是说,如今我们和太子手中掌握的权力其实是平分秋色,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胖子点头道:“不错,这也是父皇的用意,在父皇退位之前,肯定不希望我们和太子任何一任独大,至于父皇有没有易储之心,现在不敢乱猜,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后的朝局恐怕都是这样了,除非……”

    “除非什么?”

    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道:“……除非太子沉不住气,而有所动作……”

    任逍遥盯着胖子,冷不丁问道:“胖子,你说句实话,对太子这个位子,你有没有想法?”

    胖子闻言大惊,神色惶急的四顾而望,低声斥道:“你想害死我啊?这话能随便说么?”

    任逍遥状似悠闲的滋溜了一口酒,嗤道:“你怕什么?这儿只有咱们两个人,咱们的交情,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胖子一挺胸,义正严词道:“任兄此言差矣!圣人常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见任逍遥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目光中露出深深的鄙夷,胖子肩膀一垮,脸上的肥肉也无力的耷拉下来,小眼睛四下瞄了瞄,终于低声道:“……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想法,以前是没机会,所以根本没敢去想,现在我掌了吏部,而你又掌握了影子和百官监察之权,不知怎的,我对太子的位子也越来越渴望了……”

    胖子望着任逍遥,可怜兮兮道:“任兄,我是不是变坏了?以前我不是这样的呀……”

    任逍遥嗤笑道:“什么变坏了?你的意思是你以前很纯洁?不带这么夸自己的啊,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我连你光屁股跳河的模样都见过……”

    胖子急道:“不是说好了咱们一起忘掉那事的么?你怎么还提?”

    任逍遥笑道:“得了,你也别遮掩了,对太子之位有想法是很正常的,到了你这个位子,若你还对它没想法,我真会怀疑你脑子有毛病了……这事儿咱们心里清楚就行,你我都知道,如果太子真的即位当了皇帝,恐怕咱们都没好果子吃。所以如今之计,只有咱俩联手……”

    胖子闻言浑身肥肉莫名的颤动了一下,咬着腮帮子低声道:“如何联手?”

    “现在最关键的,是看你父皇的态度,如果你父皇真有易储之心,这事就好办了。不过,最麻烦的是,太子在军中的势力也不小,这是你我联手都没办法的事儿……”

    两人在福王府的后殿,对坐着商量了许久……

    太子府内,太子正在听思思弹琵琶,忽然觉得身上一寒,接着打了一个喷嚏。太子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窗外愈见寒冷的天气,又恢复了满面笑容,继续沉醉在思思金铁交弋的琵琶声中。

    皇宫御书房内。

    任逍遥一脚跨进门槛,纳头便拜:“吾皇万岁万……”

    “行了,你起来吧,别讲这些虚礼,朕不喜这个。”皇上的声音从书案后传来,语气隐带笑意。

    任逍遥本不喜欢见人就磕头,闻言正中下怀,装腔作势一番便直起了身子。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任逍遥远远望去,只见皇上头发胡子都白了,模样也比以前老了许多。潘尚书谋反一案,皇上雷厉风行的下特旨,处死了数万人,华朝上下,官场民间,似乎人人都对这位执政数十年的老皇帝又有一层新的认识。

    这种认识当然不是正面的,近几十年来,华朝国力衰弱,突厥屡屡犯边,朝廷一退再退,百姓苦不堪言,在内,要交纳沉重的赋税,在外,要时刻躲避突厥人的掳掠,老实说,华朝变成这个样子,与皇帝的施政不当是大有关系的,只是没有人敢直接说出来罢了。

    然而在处理潘逆谋反一案上,人们似乎又看到了一位对待权臣毫不留情,赶尽杀绝的嗜血皇帝,一道圣旨降下,数万人头落地,华朝开国至今,还从没见过如此大规模的杀戮。通过这件事,人们心中对皇权的威严,有了更深的认识和畏惧。

    皇帝,是天之子,高高在上,俯视芸芸众生,不容任何人反对,不容任何人背叛,潘党一案,数万条人命,已经很好的为人们诠释了什么叫皇权,那是一种睥睨天下,令万千臣民不得不俯首膜拜的气势。

    现在这位皇帝就坐在任逍遥面前,他的面容已苍老得像一块千年的古树皮,花白的眉毛总是高高的向上挑着,一如他绝不屈服,永远强势的性格,他的手瘦骨嶙峋,握笔都显得有些吃力。颤抖得厉害,写两个字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

    皇上还是老了啊!任逍遥心中竟然生出一种痛惜的感觉。

    他想起半年前,自己第一次进宫面圣,跪在猩红的地毯上,那位满头黑发。看来年纪只有四五十岁。正当壮年的皇帝,手中拿着书本,正满脸笑意的瞧着他,君临天下的威严之中。又隐隐含着几分书卷气质,那时的皇上,是一个集威严和儒雅于一身的上位者。

    时隔才半年多,上位者已然像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半年之中。他打败了一个相处了一辈子的敌人,敌人已经在失败的屈辱中死去,而皇上呢?看着他抖抖索索的手,任逍遥忽然感到了迷茫,皇上真的赢了吗?他可以打败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他可以将所有人,包括任逍遥在内玩弄于股掌之中,抬捧,打压。制衡,帝王心术被他玩得出神入化,可是……他打得败岁月吗?他打得败苍老衰弱吗?他打得败生老病死吗?

    “任逍遥,你怎么了?朕叫你几声也不应。”皇上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啊?不好意思,皇上。微臣走神了……”任逍遥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表情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对任逍遥的这些毛病,皇上早已习惯,闻言只是瞪了他一眼。道:“你与仟芸还好吗?有没有吵架?”

    提起这个任逍遥就得意:“皇上放心,微臣已将百里芸公主驯服得像只猫儿一般。叫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叫她撵狗她就不敢抓鸡……”

    皇上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把朕的仟芸驯服得像猫儿?”

    岳父大人的语气颇为不善啊,任逍遥眨了眨眼,试着与皇上打商量:“呃……要不,她把微臣驯服得猫儿?这样您听起来比较舒坦吧?”

    皇上狠狠捏了捏拳头,生生克制住将任逍遥赶出书房的念头。

    “潘逆的府邸,你查抄完了么?有没有遗漏下什么?”

    遗漏得太多了,不过都遗漏在我家的库房里……

    “皇上请放心,抄家是微臣的强项,潘府被我搜得干干净净,如同被水洗过一般,连地皮都被微臣刮了三尺……”

    皇上冷笑着接道:“……然后你再一把火将潘府烧了是吧?果然抄得很干净啊!潘府寸草不生,鸡犬不留。”

    任逍遥尴尬的笑道:“……意外,纯属意外,皇上您若早下圣旨把潘府赐给微臣,微臣说什么也不会烧的……”

    皇上重重一哼,将一本帐簿扔到任逍遥面前,沉声道:“五百多人,查抄了一整天,上交国库的只有十八万两银子,任爱卿,你作何解释啊?”

    任逍遥吓得冷汗淋漓,贪污的事儿,他早就知道瞒不过皇上,毕竟是五百多人一起行动,大家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微臣……该死!微臣……有罪!”任逍遥非常光棍的扑通一声跪下,承认了贪污。皇上曾经说过,天底下的事,只要他想知道的,一件都逃不出他的眼睛。经过多次验证后,任逍遥认为这句话是真的,此时若再抵赖,便不合时宜了。

    “哼!”皇上又重重一哼,接着语气变得平缓:“罢了,就算是朕送给仟芸的嫁妆吧,你们大婚之日,适逢潘逆谋反,搅了你们的兴致,朕一直觉得对不住仟芸。你贪墨的那些银子,便当作朕补偿给你们的心意吧。”

    可不嘛,害我和百里芸洞房都拖延了好些日子,就凭这个,你补偿我一百万两银子都不够,任逍遥忽然对自己的贪污行为感到理直气壮起来。

    “不过朕告诉你,这次是例外,而且是唯一的例外,下次若再让朕知道你贪墨银子,朕便让你知道何谓国法森严!明白了吗?”皇上声音异常严厉。

    任逍遥立马眉开眼笑,并极尽谄媚的大拍马屁:“明白,大大的明白!皇上果然是一代仁君,同时也是一位好父亲,当然,更是微臣的好岳父……皇上,您累吗?用不用微臣给您按揉一下肩膀?渴吗?微臣给您倒杯茶吧……”

    皇上微微一笑:“算了,你献上的殷勤昂贵得很,朕消受不起。你坐吧,朕今日叫你来,主要是想问问你。朕最近对朝堂的安排,你有什么想法?”

    皇上的话说得比较隐晦,但任逍遥知道意思,毕竟胖子和任逍遥都没做过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无缘无故将他们捧到一个众矢之的的位置上。皇上自然要对他们有所交代。

    任逍遥笑得很纯洁:“没想法。没任何想法,呵呵,皇上明见万里,高屋建瓴。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英明之极的……”

    有想法也不能说,他总不能告诉皇上,我和胖子打算联手把你立的太子给拉下来,您没意见吧?

    估计下一秒任逍遥就得进天牢,半个月之后。他就跟潘尚书似的,被刽子手剐成一片儿一片儿的……

    皇上似笑非笑的盯着任逍遥,盯得任逍遥一阵心虚,暗忖着他不会知道什么了吧?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看得人家心里毛毛的……

    “朕知道你多少也猜出了朕的用意,不论你和无病理不理解,朕只能告诉你,朕对你们并没有恶意,就算朕百年之后,太子即位。朕也会妥善安排好你们将来的处境。——站在长辈的立场来说,你是朕的女婿,无病是朕的亲儿子,朕又怎会眼看着你们将来处境艰难?更何况你对朕还有救驾之恩,若说忠君之心。满朝之中,朕惟独对你是最放心的。”

    皇上的话给任逍遥吃了颗定心丸,任逍遥的表情有了些许的放松。

    原本任逍遥以为帝王无情,鸟尽便弓藏。任逍遥拼了命为他搬救兵,可他事后却利用自己和胖子搞什么制衡。这多少让任逍遥有些寒心,没想到这位岳父大人还是挺有人情味的,连后路都为他安排好了。帝王,也不见得都是无情的。

    “还有一件事,说来也许算是家丑,不过你是朕的女婿,叛军入城那晚又是你出城搬的救兵,朕不说你也知道。那晚神策军营彻夜不眠,军士枕戈待旦,但神策军却未发一兵一卒,后来神策军大将刘长生向朕解释,说什么城内情况不明,不敢轻易发兵,怕被人怀疑谋反云云,哼!借口倒是找得好,可朕却一个字都不信!”

    “朕现在怀疑,神策军那晚按兵不动,有可能是太子主使,甚至,太子当时就在神策军中!他们打的是黄雀在后的主意。潘逆若擒住朕或者杀了朕,太子便会毫不犹豫的攻城,名正言顺的歼灭叛军,然后登基称帝。”

    任逍遥插言道:“将神策军的刘长生抓来审问一番不就行了吗?皇上您若把刘长生交给微臣新训练的影子属下,三天之内便会审出结果来……”

    皇上冷笑道:“你审不了了,刘长生在叛乱结束后的第三天,莫名其妙暴毙在家中,太医说,他死于急症。”

    “这个节骨眼上挂了?皇上,这事儿可有点不正常啊……”

    皇上笑道:“连你都看出来了?”

    靠!什么话?什么叫连我都看出来了?显得我比别人档次低了很多似的。

    皇上叹了口气,语气显得萧瑟落寞:“若真是太子幕后指使,那么朕这个父亲做得也太失败了……”

    “皇上,您别这么说,其实您做得很成功了,您瞧,您还有个听话又孝顺的儿子无病呀,还有我这个女婿,不也对您忠心耿耿么?有这么好的儿子和女婿,您应该偷着乐才对呀……”任逍遥丝毫不以为耻的夸着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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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府内。

    太子在后殿寝宫踱着步,英俊的面容显得有些焦急。

    范瑞告进,太子迎上前去,问道:“怎样?可有消息?”

    范瑞摇头道:“很难说皇上有没有怀疑,刘长生死后,皇上派了太医去查验,太医禀报说是急症,皇上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刚才皇上又宣了任逍遥进宫,屏退了左右,不知二人谈论些什么。”

    太子叹了口气道:“孤这一步走得太急了。刘长生一死,岂非显得孤在欲盖弥彰了么?”

    范瑞低声道:“殿下请恕在下放肆,刘长生必须死,他若不死,等皇上审问他时,他肯定会攀咬出殿下,那时可就大事不妙了。如今死如对证,皇上纵然对此事有怀疑。也没办法查证。殿下只消安心等此事平息便是,仅凭怀疑,皇上是不会对您怎样的。更何况……更何况如今殿下手中掌握的力量不小,就算皇上要废黜殿下,却也不得不思量一番。我们与潘尚书不同。他是仓促起事。而我们,已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

    “东风就是大臣们的倾向和拥护,殿下若得到文臣们的支持。又有武将们的效忠,届时百官上书,请求皇上禅位,皇上恐怕也无法可施。届时殿下兵不血刃得登大宝,避免了父子相残。就算京中的福王,和外地就藩的几位王爷,他们也无话可说……”

    太子闻言笑了,笑得很开心:“给孤下帖子,请朝中几位老臣来孤的府中,孤欲与各位老臣饮宴一番,孤还有几件朝政不懂如何处理,顺便向各位老臣请教,呵呵……”

    “殿下英明。朝中因潘党谋逆一案,大批官员获罪,很多候补官员被临时提拔上来,若殿下能取得朝中老臣的好感,然后再拉拢这批毫无根基的新晋官员。殿下之大事可成矣……”

    “多谢先生提醒,孤知道怎么做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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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逍遥出宫时已近深夜,秋星稀淡。月色无光,晚风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在空旷的西宫广场上肆意呼啸。

    任逍遥缩了缩脖子,浑身打了几个冷战。

    今儿可真是典型的月黑风高之夜啊,这么冷的天气,适合在家里舒舒服服烤着炭火,老婆再给我烫壶酒,弄几样小菜,一边搂着老婆,一边喝着小酒,啧啧,爽啊!赶紧回家去!

    皇上宣任逍遥进宫时,任逍遥是一路走来的,这会儿回去也没马车。任逍遥将衣衫的领口紧了紧,双手抱胸便往家里走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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