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离家还有一里路左右,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显得很是急促。
任逍遥回头一看,见两个太监模样的人赶上前来,见到任逍遥,二人面色一喜,赶紧叫道:“任大人,任大人请留步!”
任逍遥缩着脖子,朝手上呵了口热气,然后搓了搓冻得有些麻木的手,问道:“干嘛?”
两名太监已走到任逍遥身前,陪着笑道:“任大人,幸亏您还没走远……皇上口谕,宣任大人再次进宫,有要事相商……”
任逍遥不满的皱起了眉:“不是刚从宫里出来么?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不行吗?瞧这天气冷的,我被冻死了谁赔?”
太监呵呵陪着笑:“大人息怒,咱家也是奉旨行事,这么冷的天,咱家也不愿出来受冻呀,还请大人莫为难咱们这些奴才了……”
旁边一个太监个子略高,闻言有些不耐烦道:“任大人,赶紧走吧,你不会想抗旨不遵吧?”
话音刚落,最先说话的太监不着痕迹的瞪了那高个儿太监一眼。
任逍遥打量了一番高个儿太监,嘿嘿笑了一声,道:“得了,我今儿就鞠躬尽瘁一回,再进一次宫吧,两位公公请前面带路……”
两名太监明显松了口气,急忙殷勤的让开路,一名太监在前带路,另一名太监则不远不近的跟在任逍遥后面,二人将任逍遥夹在了中间。
任逍遥浑然未觉,一路上仍在随口聊着天。
“两位公公贵姓呀?”
前面领路的太监闻言回头一笑道:“不敢当,咱家姓黄,后面那个姓李,贱名不值一提,呵呵。”
“哦,久仰久仰,不知二位公公是哪位管事太监的手下?本官与宫里管事的几位公公关系都挺不错的,待会儿本官为你们美言几句……”
“呵呵,多谢大人提携!咱家乃副总官曹公公手下打杂的。”
“哦,老曹啊,我和他太熟了。哎,听说前几****给万岁爷端茶时不小心打翻了杯盖,万岁爷打了他一顿板子,现在他好些了吗?”
“啊?这个……承大人过问,曹公公好多了,养伤这几日还时常提起大人您呢……”
“那就好,哎,好好的干嘛走巷子?前面不远就快到宫门了啊……”
快到宫门时,前面带路的太监将任逍遥带进了一条深邃黝黑的小巷。
太监回头笑着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此时深夜。宫门已落锁上闩,任何人不得进出,咱们得先去禁军值夜将军那儿报备,查验身份后才能进宫……”
任逍遥一脸恍然:“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有这规矩呢,呵呵。本官还从未深夜进宫过。倒让二位公公见笑了……咦?那是什么?哇!快看!外星人!”
两名太监一楞,不由自主随着任逍遥惊奇的目光朝夜空望去。
夜空秋星稀淡,云厚无月,所谓外星人。芳踪杳杳。
趁着两名太监发愣,毫无预兆的,任逍遥暴起身形,手中紧紧捏着一块大石,回身狠狠朝后面跟着的太监头上砸去。只听得一声惨叫,太监应声倒地。——别问他手里的石头从哪儿冒出来的,它永远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解决了一个,任逍遥不敢大意,同时飞起一脚,狠狠朝前面领路的太监胯下踹去,那太监顿时手捂裆部,满面痛苦的弯下腰惨叫不已,身子弓得像只虾米一般。——出招之犀利。部位之准确,已然深得百里芸身边女侍卫之真传。
任逍遥扔掉手中的石头,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弯下腰,拎住两名太监的领子。将他们拖到巷子口。
两名太监一个已经昏迷,另一个仍捂着裤裆惨叫着。
“说吧,谁指使你们来的?说出来我就放了你们。”任逍遥冷笑道。
太监仍在满地打滚哭叫。
“再装我可又动手了啊,这回彻底废了你个假太监……”
太监立马住了嘴。喘息了好大一会儿,才嘶声道:“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任逍遥冷笑道:“你们的演技太流于表面了。玩这一套,老子才是祖宗,你们在我面前玩这个,岂不是班门弄斧?”
“我……我们到底哪里露了破绽?”假太监不甘心的问道。
任逍遥得意的笑道:“你们露了太多破绽了,首先,皇上下过旨,我可以随时入宫参奏机要,根本用不着向什么禁军值夜将领报备,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你们这两只傻鸟难道没听说过?”
“还有呢?”
“还有嘛,曹公公最近活蹦乱跳,活得很滋润,根本就没挨板子,说你们傻你还不承认,言多必失懂不懂?不知道的事情就别胡乱搭腔,会害死你的。”
假太监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是受伤所至,还是被任逍遥打击了信心。
“还有吗?”
“还有一个最大的破绽,这个破绽让我见你们的第一眼就发现你们是冒牌货了……”
“什么破绽?”
任逍遥笑眯眯的走到另一个昏迷的太监面前,蹲下身,指着他嘴边冒出的一圈淡淡的青黑胡茬子,嗤笑道:“你见过长胡子的太监吗?不是我说你,没见识也要有常识呀……”
任逍遥摇头一笑,接着狠狠朝假太监踹去,一边踹还一边骂道:“妈的!居然敢把老子骗进巷子敲闷棍,你不知道老子是敲闷棍的行家吗?最看不起你们这种不专业的小蟊贼了……”
假太监被踹得嗷嗷痛叫,任逍遥踹了一会儿踹累了,便停了下来,喘息着问道:“说吧,你们受谁指使?想将我弄到哪里去?你现在不说,待会儿我手下来审问你,你可没那么轻松了……”
假太监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望着任逍遥的目光忽然变得非常诡异。
接着他笑了,笑容很古怪:“任大人,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任逍遥一楞:“什么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任逍遥心中一凛,耳边一声突兀的呼啸忽然而至,任逍遥下意识将双手飞快的抬起,打算护住头部,然而还是慢了一步,他只觉得后脑部位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接着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倒地,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昏倒前的最后一刹,任逍遥在心中哀叹:“妈的!阴沟里翻船,老子还是被人敲了闷棍……”
中午时分,皇宫的大门敞开着,早朝刚散,三三两两的大臣们迈着矜持的官步,缓缓踱出了西宫门,然后纷纷登上马车或官轿,也有的官员则径直迈着步子,往各自的衙门走去。官员们一边走一边谈笑着,商量晚上下了差之后,相约到秦淮河的哪艘画舫上,叫上几个红牌姑娘,好好放松一下。
这是平凡的一天,外无战事,内无民乱,早朝上处理的都是一些内政之事,如今皇帝老迈,太子监国,华朝的新老两位主人同坐大殿之上,繁杂的政事很快便处理完毕。
官员们聚集在西宫门口,正互相拱手而别之时,一辆豪华的马车风驰电掣而来,马车是四马双轮,鎏金的车辕,镶嵌着银边花饰的车蓬,车蓬外还雕刻着几只金色的振翅欲飞的凤凰。官员们的眼光何等毒辣,见到这奢华至极的马车,立即便知马车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华朝等级森严,衣食住行都有严格的规定,不能超过规定的范围,否则便是逾制,那是很严重的罪名,够得上杀头了。敢用四匹马拉的马车,那是何等的尊贵?爵至国公都没那资格呀。
有眼尖的老臣一瞥马车,忽然惊道:“咦?那不是百里芸公主殿下的马车吗?这还是上月公主出嫁之时,陛下亲自御赐给她的,公主殿下怎么了?好象有什么急事要入宫……”
眨眼之间,马车已奔到西宫门口,丝毫不见减速。众官员纷纷向两旁躲避,有个闪避不及的官员被车蓬狠狠擦了一下,顿时惨叫出声。
车蓬内,百里芸公主清冷的声音斥道:“都给本宫闪开!别挡本宫的道!”
声音中隐含着几分焦急。
众官员还来不及见礼,马车已飞快的驰入宫中。
皇上的寝宫内。
刚散了朝的皇上有几分疲惫,斜斜的倚在牙床之上,任由李贵妃给他轻轻揉着酸痛的腰脊。
李贵妃四十多岁,虽说人已至中年。而且还生下福王和百里芸一对儿女,可她丰韵仍未减当年,一颦一笑,艳光四射,再加上她性格温婉。从不争宠。为人低调,在后宫中人缘很好,也深得皇上喜爱。
“爱妃啊,看来朕真是老了。以前早朝,朕便是坐上一整天,也浑然无事,现在稍微坐个把时辰,全身就疼痛不已。唉,不服老不行啊!不知朕还有多少日子可活……”皇上叹息道,语气不胜感慨唏嘘。
“皇上,快别这么说,不吉利!您正当壮年呢,仟芸刚成亲,您不等着抱外孙儿吗?”李贵妃声音柔柔糯糯,有一股江南女子婉约的风情。
皇上闻言眼睛微眯,呵呵笑道:“朕倒真想看看。任逍遥和仟芸生的儿女,更像谁一些,像咱们仟芸还好,若像任逍遥那贼眉鼠眼的模样,那就大事不妙了……”
李贵妃轻轻捏了皇上一下。嗔道:“瞧您说的,那是仟芸的夫君,对皇上您忠心耿耿,对臣妾也孝顺。时常送些礼品,嘴巴又讨人喜欢。您怎能这么说他?”
李贵妃这个岳母娘对任逍遥印象一直还不错,所以处处维护他,当然,这也跟任逍遥三天两头入宫请安,大拍岳母娘马屁有关。皇上赋予任逍遥随时入宫参奏机要的特权,任逍遥都用在讨好岳母娘上去了。
皇上哈哈一笑,正待开言,却见宫门处绿光一现,百里芸身着浅绿色长髦,门也没敲便匆匆闯了进来,进门之后未给父皇母妃行礼,先在宫内四处打量寻找了一番,神色显得颇为焦急。
皇上见百里芸进来,不由宠溺道:“仟芸,你这孩子,嫁了人还这般毛毛躁躁,到底怎么了?”
百里芸收回寻找的目光,急道:“父皇,我夫君昨晚一夜未回家,您是不是留他住在寝宫了?”
皇上不悦道:“胡说!任逍遥是外臣,怎可住宫里?昨晚朕召他入宫商议事情,大概子夜时分他便出宫去了。”
李贵妃将百里芸神色焦急,不由关心道:“仟芸,任逍遥一夜未回家?他可曾托人带了口信回来?”
百里芸神色凄然的摇头,随即又怒冲冲的瞪着皇上:“父皇,他是不是得罪您,您把他关起来了?”
皇上闻言哭笑不得:“好好的朕关他干嘛?昨晚子夜时分他便出了宫,不信你可去问问昨晚的禁军值夜将军嘛。”
“那他会去哪里?嫣然已搬进了任府,他也不可能住花牌楼的外宅呀……莫非,莫非他去了凤姐那里?”
百里芸灵动的大眼骨碌一转,随即美目中泛上几分怒色:“这个没良心的混蛋!人家担心得一夜未睡,他倒好,跑出去跟那狐媚子勾勾搭搭!家里这么多妻妾了,他要娶多少个才肯罢手?”
恨恨的跺了跺脚,百里芸招呼都不打,一阵风儿似的又跑出宫去了。
皇上和李贵妃相视苦笑,这孩子做事一贯风风火火,不知她与任逍遥是怎生相处的。
带着一票女侍卫,百里芸找上了如玉斋,由于如玉斋是自家夫君的产业,百里芸不敢在店内造次,只将凤姐连拉带拽拖进了后院。
逼问一番过后,看着凤姐急得泪珠直落的俏脸,百里芸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凤姐再三发誓,说好几日都未见过任逍遥了,并一再询问百里芸,任逍遥到底怎么了。凤姐神色之中流露出的焦急和深情,绝不似作伪。
百里芸楞楞的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对凤姐连珠炮似的发问理都未理,直到现在,百里芸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了。
没在宫里,没回家,也没在凤姐这儿,这个混蛋会去哪里呢?
有什么地任值得他夜不归宿?
百里芸一咬牙,吩咐女侍卫统领道:“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分批分队搜查京城内每家青楼妓馆,还有秦淮河的画舫,一家也别错过!谁敢拦着,就给老娘狠狠的打!”
百里芸知道任逍遥有个好习惯,那就是从来不赌博,所以城内的赌档倒是可以忽略了。
女侍卫统领也有些急了,公主的驸马对她们这些侍卫都不错,虽说平日里总是色眯眯的瞄着她们的身子。特别喜欢盯着她们的****和腿使劲看,看得口水直流也浑然未觉,就算被她们发现了,那家伙也毫不脸红,若无其事转了转眼珠子。接着下一秒又去看别的女侍卫。
可除了这些小毛病外。驸马对她们还是很照顾的,百里芸出嫁,女侍卫们也住进了任府,无论衣食住行。驸马都尽量给她们安排最好的,而且以任府的名义给她们发月俸,跟她们说话也是客客气气。
现在听百里芸的语气,驸马不是出了什么事,便是流连于青楼而忘返。这让侍卫统领心中也又急又气起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胸间。
众侍卫飞快的分好工,接着便出发找人去了。
百里芸狠狠跺了跺脚:“若让老娘发现你睡在哪家不要脸的青楼姑娘怀里,你就死定了!看老娘掐巴不死你!”
银牙暗咬,百里芸甩了甩头,便风风火火出了如玉斋。
凤姐急了,跟店内伙计招呼都没打,也跟着百里芸出了门。
“我找我家夫君,你跟着干嘛?”百里芸娇俏的瞪了凤姐一眼。不高兴的道。
凤姐貌似随意的拢了拢有些凌散的发鬓,淡淡道:“我也找我家夫君。”
“你……你怎的如此不要脸?勾引人家夫君还理直气壮!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纠缠他,我……我要杀了你!”百里芸心中本就着急,见凤姐摆出一副跟她争夫君的架势,顿时气得口不择言。
凤姐闻言脸色一白。梳理发鬓的纤手微微颤抖起来,终于,凤姐使劲咬了咬下唇,凄然笑道:“不错。我是不要脸,我一个寡妇。不守妇道,勾引有妇之夫,罪大恶极,游街浸猪笼都是我活该……”
接着,凤姐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变得昂然:“但是,我这个寡妇就是中意他,为了他,我可以不要名节,愿意被人指指戳戳一辈子,只要他心里有我,哪怕我只占着一丁点的位置,我都可以坦然的面对世人的鄙夷目光,一辈子活得快快乐乐。
我以前一直敬你,让你,任由你冷眼相对,任由你出言嘲讽,并非是我怕你的公主身份,而是因为,你是他的正妻,在我眼里,你是任周氏,你是正室,是大妇,是他中意的女子,我因爱他而敬你,但你休想拿公主的名头来阻止我喜欢他!我崔凤娘一不求名分,二不求富贵,进任家的门我更是想都没想过。我要的,无非是这个男人对我些许的情意,同是女子,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难道一个寡妇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便该死么?”
凤姐的脸色因激动而变得潮红,俏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百里芸,眼中流露出宁死也不屈服的坚定神色。
百里芸楞楞的看着凤姐,半晌,终于无奈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走,嘴里哼道:“你要跟便跟,我懒得管你,到时候鸡飞狗跳的,你可别被吓着……”
凤姐淡淡一笑,不发一语,不紧不慢的跟在百里芸身后。
这一日,京城的青楼妓馆又一次遭了殃,几百名女侍卫分成十数队,对京城内的青楼妓馆以及画舫同时展开了无差别式的搜查。
一时间京城的青楼果然如百里芸所说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老鸨子哭,大茶壶叫,有那不长眼的青楼打手想上前阻止,正好撞在女侍卫们的气头上,于是,在为皇宫多制造了几名后备太监后,青楼的掌柜们消停了,无奈的任由女侍卫们一个一个的踹开房间门,彻底的搜查任逍遥的下落。
这下热闹了,搂着姑娘们睡大觉的嫖客们怎知会发生这种事情?见女侍卫们一头撞进来,吓得魂不附体,有叫的有骂的,一家家青楼画舫大白天的比晚上营业还热闹。
当然,发生这么大的事,自然少不了城卫军和金陵府的衙役们的身影,接到青楼掌柜们的报官后,他们便马不停蹄的赶往现场。可凑近一看,蛮横无礼搜查青楼的居然都是女子,而且身着统一的侍卫服色。这群混迹京城大街小巷多年的老油子自然知道,这些青楼肯定是招惹了某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这种事情他们怎敢干涉?于是城卫军和衙役们互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退出了看热闹的人群。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该干嘛干嘛去。
女侍卫们汇报回来的搜查情况很令人失望,全城的青楼基本都搜完了,仍是未见任逍遥的人影。
百里芸终于急得哭了起来。他最喜欢的女人堆里都找不着任逍遥的身影。这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抹了抹眼泪。百里芸二话不说拔足便往皇宫跑去,大队侍卫跟在她身后,凤姐贝齿咬了咬下唇,也跟上了百里芸。
皇上和李贵妃仍在寝宫。当女儿哭哭啼啼跑来告之,任逍遥仍是踪影全无时,皇上和李贵妃楞住了。
“失踪了?怎么可能?”皇上不敢置信道:“好好一个大活人,他去了哪里,总是有迹可寻的吧?会不会流连于青楼而忘记回家了?你知道那小子向来性好渔色……”
百里芸抹着眼泪抽噎道:“没有。我已派人搜过全城的青楼,没有他的踪迹……”
久经风浪的皇上终于发觉事情不同寻常了。
“宣温森,冯仇刀,韩大石觐见,快!”皇上的脸已阴沉下来,冷声道。
很快三人便进了宫,出现在皇上面前。
“朕的女婿,温森你的上司,冯仇刀你的朋友任逍遥失踪了。此事你们知不知道?”未等三人行礼,皇上便劈头问道。
“什么?”三人一齐抬头,惊讶无比。扭头一见百里芸哭哭啼啼的模样,这才相信任逍遥真的失踪了,三人神色开始焦急起来。(未完待续。)
298.
“温森!任逍遥是你的上司。上司不见了,你这个属下却毫不知情,你该当何罪!”皇上拍着书案,大怒道。
温森脸色苍白。冷汗淋漓,闻言吓得双腿一软。跪拜道:“微臣知罪!”
皇上脸上现出焦躁之色,抛开任逍遥是他女婿不说,在他对朝政的新布局中,任逍遥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任逍遥如果找不到,那么朝堂中对太子的制衡便失了效,只能另找一人来代替任逍遥的位置。可是京城刚经过潘逆叛乱,满朝文武之中,还有谁比任逍遥更值得相信?
“找!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任逍遥找出来!”皇上咬着牙,看着百里芸伤心欲绝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人忙跪拜听令。
“传朕的口谕,四城封闭,韩大石调五千龙襄军入城,协助金陵府尹大索全城。温森,影子全部出动,深入查探任逍遥的下落,冯仇刀的龙武军搜索城外,百里范围之内都得搜到!你们听清楚了,朕一定要亲眼看到任逍遥出现在朕的面前!……不论死活!”
三人急忙叩拜告退,匆匆出宫安排去了。
百里芸紧紧拉着皇上的手,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泪水已流满了她的面颊,凄声道:“……父皇,他不会有事的,对吗?”
皇上爱怜的抚着百里芸的头,强笑道:“他当然不会有事,这小子阴险狡诈,滑不溜秋,论逃跑保命,他当属天下第一,谁能害得了他?”
百里芸闻言笑了,安慰的自言自语:“对呀,这个混蛋向来贪生怕死,一有危险便跑得比兔子还快,别人若要害他,还真不容易呢……”
忽然好象想起了什么,百里芸擦了擦泪,道:“公公婆婆还不知此事,我得赶紧回去,莫让二老担心才是……也许,也许我一回去,他便已坐在家里,搂着小绿大占便宜了呢……哼!这无耻的混蛋!”
百里芸说完掉头便走,满怀着任逍遥已到家的希望,匆匆赶往任府。
皇上皱着眉,眼睛盯着百里芸渐渐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几分厉色。
是谁?是谁在破坏朕苦心布置的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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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出动军队寻找任逍遥下落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京城,大臣们坐在家中惶惶不安。
刚经历过潘逆叛乱,臣子们早被皇上的铁血手段吓破了胆,如今任逍遥又不见了,真是一波任平,一波又起。朝堂,又将陷入一场新的混乱。
天子震怒,血流成河。
不用猜都知道,任逍遥的失踪肯定与朝堂最新的势力布局有关,以任逍遥目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找不到他,或者……找到的只是他的尸体,可以想象,暴怒的皇上会让多少人陪葬。
京城,在这个原本宁静的下午,终于再次沸腾起来。
傍晚时分,温森终于神色慌张,踉踉跄跄奔进皇宫,向皇上报告了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影子下属们在郊外秦淮河东岸,找到了一具男尸,尸体已被刀剑砍得面目全非,经过当晚值夜的禁军辨认,男尸身上穿的衣裳,正是任逍遥子夜出宫时穿的那一套,而且看体型和身高,此男尸也像极了任逍遥。
“死……死了?”皇上如遭雷击,面色苍白的瘫坐在椅子上。
温森强抑着悲愤,低声道:“……尸体停在西宫门外,皇上若想辨认一下,微臣便叫人抬进来……”
“抬进来,……把他抬……进来,朕,朕要亲眼看看……”皇上双目无神,空洞的盯着前任,脑里已一片空白。
温森恭声应命。
皇上仍坐在椅子上,耳中只传来一片嗡鸣声。
任逍遥死了?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死?他受过刺客的刺杀,千军万马中闯出城,这小子都活得好好的,为何这次他没躲过去?
“陛……陛下,百里芸公主殿下不知为何,骑着快马闯进了宫,一路哭喊着,直奔寝宫而来……”一名小黄门慌慌张张的禀道。
仟芸,朕的仟芸……
皇上阴沉着脸,目光定定的望着前任,一动不动。
百里芸扑在李贵妃的怀里放声大哭,李贵妃不停的拭着泪,泪眼婆娑的望着皇上:“陛下,怎么会这样?昨日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仟芸,仟芸,可怜的孩儿,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很快,温森和属下们表情悲痛的抬进来一具尸体。
随侍的一名太监赶忙跪奏道:“皇上,此乃陛下您的寝宫,抬进尸体大大不吉利呀……”
太监话音未落,皇上暴怒道:“滚!”
百里芸原本正在李贵妃怀中大哭,闻言二话不说,暴起身形,狠狠一脚朝太监面门踹去,直踹得太监满脸鲜血,牙齿掉落一地,惨叫着仓皇而退。
尸体用一任黑布包裹着,影子下属轻轻放在寝宫光滑的地板上后,静静的侍立在一边。
百里芸忍着心内巨大的悲痛,挣扎着扑上前去,解开了黑布。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具已经被利器砍得面目全非,被河水泡得微微发胀的男尸,死状极为凄惨。
怔怔的望着尸体,百里芸眼中已无泪可流。
这是我的夫君么?那个嬉皮笑脸,整天没个正经,又爱钱又好色,偏偏总是逗得人咯咯直笑的混蛋么?
皇上扫了尸体一眼,接着便闭上了眼睛,干枯的双手拢在袖中,已紧紧攥成了拳头。尸体满身伤痕,致命伤在胸口,被利器刺入,留下一道半分长的伤口,被河水浸泡后,伤口呈紫黑色,像小孩咧开的嘴一般,狰狞可怖。
“确定是任逍遥吗?你们会不会弄错了?”怀着最后一丝侥幸,皇上静静的开口问道。
温森流着泪,跪奏道:“……经昨晚守宫门的禁军将领和军士们辨认。任大人……正是穿着这身衣裳出的宫门,而且此尸相貌已无法辨认,但身材和身高与任大人非常相象,微臣觉得此尸应该就是任大人……”尽管心中悲痛,温森仍一丝不苟的说出了他的判断。
长长叹了口气。皇上的脸已遍布寒霜。
“仟芸!仟芸!你怎么了?你说话呀!你哭出来呀!你不要吓我……”李贵妃焦急的道。
皇上低头。却见百里芸直直的盯着尸体,一动不动,眼中已是一片死灰,平日灵动鲜活的俏脸现在毫无表情。既不流泪,也不哭喊,对李贵妃的呼唤充耳不闻,形如死人一般。
李贵妃焦急万分的不停摇晃着她,百里芸却像个没有生命的布偶。毫无反应。
皇上心中一痛,蹲下身来,正待开言,有小黄门在门外禀道:“皇上,文武百官聚集宫门之外求见。”
皇上冷笑,来得真巧,怕朕杀了你们为任逍遥陪葬,所以都来猫哭耗子么?
“抬上任逍遥的尸首,去金銮殿!”皇上说完。迈着坚定的步伐往金銮殿走去,一如他扫除潘逆后的第一次早朝,一路踩着叛军的鲜血,挟着冷森的杀气,一步一步走进了金銮殿。
这一次。朝堂是否又将血流成河?有多少人将为这条年轻的生命陪葬?
时已入夜,金銮殿内高高的挂上了精美别致的宫灯,将殿内照射得纤毫分明。
太子神色悲戚的坐在金銮殿龙椅的下首,望着躺在大殿正中的尸首。不时摇头叹息。
群臣震惊过后,有的失声痛哭。捶胸顿足,有的喟叹不已,惋惜国失良材,无论他们内心是否真的悲痛,但表现出来的神态,却是悲戚万分。一时间大殿内回荡着或真或假的哭声干嚎声,生动而传神。
只有胖子和冯仇刀二人哭得最是真切。
二人与任逍遥相识日久,胖子自不必说,从布衣之交的同窗,一直到身处高位的臣子,任逍遥一直与胖子保持着良朋知己的关系,任逍遥的死,对胖子而言,打击是巨大的,此刻胖子哭得撕心裂肺,如同心都被掏空了一般。
冯仇刀也哭红了眼睛,他与任逍遥的关系匪浅,几次为国立功的背后,都有任逍遥的影子。他与任逍遥之间早已形同莫逆,如今良友惨死,怎能不教他为之悲痛?
还有一位老人哭得也很凄惨,此人是魏承德。魏承德虽说为人保守古板,而且还向皇上上奏请削任逍遥的权,但老头完全是出于公心考虑,并无半点针对任逍遥的意思。在与突厥人谈判一事中,他与任逍遥配合默契,久经相处后,也与任逍遥建立了不错的忘年之交。
皇上冷眼瞧着殿内众臣的芸芸百态,心中既觉悲苦又感愤怒。
“你们好好看看,看清楚!朕知道,害他的凶手,今日必站在这大殿之中,朕还知道,这个凶手此刻心中定然笑得很得意,很好!你的目的达到了,朕的女婿,朕的忠臣无端惨死,他与朕的女儿新婚还不到一个月,任家只此一子,别无后嗣,从此断了香火传承,你们叫朕如何向他的父母交代?”皇上说到最后,已然厉声大吼。眼中布满血丝,杀气毕现,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森然的扫视着殿内的群臣。
闭上了眼,皇上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道:“朕不管是你们之中谁下的毒手,朕告诉你,从现在起,朕会不惜一切代价查找谋害任逍遥的真凶,如果被朕查出来,朕誓要将他十族全都凌迟碎剐,永世不得超生!”
殿内群臣听到皇上这番话,假惺惺的哭声停了下来,殿内鸦雀无声,群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皇上,任大人面目全非,已难辨认。老臣斗胆问一句,可曾真正确认这具尸首是他本人?”群臣之中魏承德问心无愧,出班奏问道。
皇上神色黯然的摇摇头:“根据多人辨认,十有**便是他了……”
魏承德哽咽道:“老臣以为此案重大,应交由刑部侦查,督促刑部尽快破案,抓到真凶,为任大人报仇!”
皇上无力的点点头,道:“依卿所奏,来人,将尸首抬入刑部,令刑部仵作仔细查验。楚尚书亲理此案,限期十日,十日之内,给朕把凶手揪出来正法!”
殿前武士中有四人走上前来,弯腰便欲抬起尸首。
“谁都不准动我夫君!”娇脆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显得格外冷森阴沉。
“仟芸。你……唉!”看着面色死灰的百里芸,皇上一阵心痛,张了张嘴,终于只是叹息了一声。
百里芸穿着浅绿色的长髦。一整天的搜索奔忙,长髦上已沾满了灰尘草屑,她的头发凌散,精妙绝美的脸庞上,斑斑泪痕已干涸。她已流不出眼泪了,只剩下空洞无神的目光,呆滞的望着众人。无视殿内众臣复杂的目光,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大殿正中,纤细柔弱的身影在宫灯的照射下,显得楚楚堪怜。
走到殿中站定,百里芸环目四顾,看着群臣或叹或怜的表情,百里芸幽幽道:“躺在这里的。是我的夫君,是我自己挑选,父皇为我做主下嫁的驸马,……也是我最爱的男人。现在,他死了……”
百里芸苍白的脸色忽然变得通红。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他是死在你们手中的!你们都是凶手!为了你们自己心中小小的算盘,为了你们那点狗屁私利权力,竟然向我夫君痛下杀手!让任家断绝了香火,令我周仟芸失去了爱人……”
俏目环顾着群臣。百里芸绝色的面容变得异常扭曲,一反手。她将挂于腰侧的小匕首抽了出来。
“公主殿下,你要做甚?”
“仟芸!住手!你要干什么?”
众人的惊怒声中,百里芸伸出欺霜赛雪的皓腕,眼也不眨的在自己的手腕上深深割了一刀,鲜血流出,顺着白皙的手腕,一滴一滴滴落在金銮殿光滑的地板上。
“传太医!”皇上焦急的道。
百里芸脸色苍白,望着惊疑不定的群臣凄然冷笑道:“……我,周仟芸今日失去了夫君,心中之痛,犹如万箭穿心,我知道凶手就在你们之中。今日站在这金銮殿上,周仟芸对天盟血誓,穷我一生之力,哪怕江河倒流,泰山崩塌,定要将害我夫君的凶手抓获,将之碎尸万段,诛灭九族!以消任家二老丧子之痛,以抵我周仟芸失去爱人的千古之恨!”
群臣大哗,这掷地铿锵的誓言,仿佛来自幽冥的诅咒,深深震撼了众人的心。殿内众人望着百里芸那死灰色的脸庞,忽然觉得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百里芸的身形踉跄了几下,静静的道:“我不用你们刑部侦查,不用你们金陵府破案,夫君被害之仇,我周仟芸亲自去报!”
说完百里芸喝道:“来人!”
殿外两名女侍卫应声而出。
“将夫君的遗体抬回家,设灵堂,祭法坛,入土为安……”
女侍卫两眼通红,一言不发的抬起尸首,往殿外走去。
百里芸凄然一笑,伸手拢了拢凌散的发鬓,转过头朝群臣盈盈一福,平静的道:“未亡人任周氏,恭请诸位大人来我夫君的葬礼敬上一杯薄酒,未亡人感激不尽。”
皇上心疼的望着百里芸,老泪纵横,嘶哑着声音叫道:“仟芸……”
无视群臣敬佩或惧怕的表情,百里芸转过身,昂然朝殿外走去。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这个没良心的混蛋就这么丢下我死了?
…………
“臭小子,你他娘的没长眼睛是吧?说你呢,看什么看!”
“哇!这位兄台个子不高,却将胸肌练得如此发达,实在令小弟景仰不已……”
…………
“事情紧急,待会儿我动手时,你就马上带着你哥哥跑,赶紧带人来救我。”
…………
“美眉,我们来谈个恋爱吧!”
…………
“他们若是不答应,咱们就私奔,一路往南跑,一边跑一边生娃,等你给我生了十几二十个娃,你伯父伯母不答应也不行啦,然后咱们再跑回来……”
…………
良人音犹在耳,人已在幽途,何其痛也!
百里芸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不能倒,我不能倒!我是任家的儿媳,是任逍遥的正室。任逍遥的后事还需我来操劳,公公婆婆还需要我来侍奉,我不能倒……
在众人默默的注视下,百里芸柔弱的身躯跨出殿门之后,踉跄了一下。终于承受不住失去丈夫的巨大悲痛。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太医!快传太医!”昏迷之前,百里芸隐隐约约听见父皇的厉吼声,力竭声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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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遥死了吗?
他当然没死,不过他现在的境况很糟糕。糟糕得令他恨不得死了才好。
无论谁被人在后脑狠狠敲了一下后,醒来总不会太舒服的。
任逍遥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不知什么时辰了。恢复了意识之后,他发现自己正在一辆行驶着的马车上,身上已结结实实被牛筋绳捆住。动弹不得。
第一反应是疼,疼得钻心裂骨。不知哪个王八蛋敲了老子闷棍,想绑我就直接跟我说嘛,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用得着给我来这么一下吗?你如果说不好意思,有点儿事请你走一遭,我一见你武力值比我高,当然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何苦非得让老子挨这一记闷棍?
摇晃的车厢中。任逍遥艰难的坐起身子,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
瞧这架势,这是有预谋的针对自己的行动,至于幕后指使者是谁,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任逍遥一时还没弄明白,他只知道,目前身体很不好受,不但想喝水。而且想尿尿。
倚在车厢壁上喘了口气,任逍遥仔细打量着车厢内的情况。
马车并不大。从用料材质上来说,也很普通,这样的马车京城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在是很不起眼。而且从不断颠簸的路况来判断,马车现在应该在城外行驶,只是不知离京城多远了。
冷静下来后,任逍遥倒不怎么害怕了。别人既然没当场杀了他,而是将他绑了起来,说明他们还有后招,至少目前而言,他们不会杀自己。
不知哪个王八蛋下的手,绑得可真够结实的,任逍遥只觉得自己手脚已经完全麻木了。低头一看,顿时勃然大怒,不顾自己还是人质的身份,愤然大叫道:“来人!有人吗?赶车的,给老子停下!”
马车听话的停住了,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粗犷的落腮胡子脸来,此人毛发太长,触目所及,任逍遥只看见胡子,眼睛鼻子嘴全都被浓浓的毛发盖住,整个脑袋看起来像个毛茸茸的椰子,根本辨不清五官。
靠!这他妈是人还是猴子?
任逍遥惊惧不已,楞楞的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停下来干嘛?”胡子脸打破沉默,粗声粗气的道。
会说人话,应该不是猴子吧?再说了,猴子比他帅多了,他这模样估计只能跑到神农架里寻求共鸣。
任逍遥惊惧之心既褪,愤怒之情又起,闻言怒声道:“哪个王八蛋把我绑成这种姿势的?”
此刻任逍遥被绑的姿势确实有点儿尴尬,他的左手跟左脚绑在一起,右手跟右脚绑在一起,这倒罢了,不知绑他的人到底有什么恶趣味,居然又将他的小腿和大腿固定成九十度,而且将两腿大幅度的分开,往马车上仰天一躺,知道的这是绑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青楼的红牌姑娘摆好了姿势等着被人上呢。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捆绑片里的小受受。
如此羞人的姿势怎能不教任大少爷勃然大怒?
胡子脸闻言憨憨的呵呵一笑,露出了嘴里两颗黄黄的大板牙,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任逍遥大惊道:“你绑的?”
这家伙该不会是个玻璃吧?莫非他看上了少爷我的美貌,所以将我绑成这副****的姿势,好任便他办事?那么少爷我的菊花……
任逍遥越想越不寒而栗,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冒了出来。尤其是看到那张毛茸茸的脸,和那两颗黄黄的大板牙,任逍遥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想吐,想吃点酸的……(未完待续。)
299.
幸好胡子脸憨厚的摇了摇头,又露出那两颗招牌大黄牙,呵呵笑道:“不是,是我们当家的绑的你。”
当家的……
靠!听这称呼,老子该不会遇到传说中的土匪山贼了吧?
任逍遥呻吟了一声,无力的倒在了马车内,欲哭无泪。
命运多舛,这就是任逍遥穿越生活的最佳写照。
人生大起大落实在太快了,昨儿还在皇宫的御书房内跟当今皇上聊天打屁呢,今儿就以一种****的姿势,被土匪接上了山,老天啊,您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舔了舔干枯的嘴唇,任逍遥嘶声道:“我说,你能不能给我松绑?放心,我绝不逃跑,你瞧我这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论是打架还是逃跑,都不是你的对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胡子脸异常坚决的摇头道:“不行,当家的说了,不能松开你。”
任逍遥退而求次:“那你能不能把我绑得稍微好看点儿?就像……嗯,就像即将上刑场的烈士那样,临了还能腾出手来高举着手喊口号的那种?”
胡子脸挠头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行,当家的没说可以换个法子绑你。”
当家的当家的!老子若抓到你们当家的,非照我现在这种姿势把他光屁股吊在城门楼子上,让全京城的人免费观赏一个月!谁看一眼老子就给他一两银子,有玻璃倾向的给二两,想干点儿别的,价格面议!
任逍遥曾给自己的未来做过很多美好的勾画,比如娶了十几二十个老婆,比如赚了一座金山,自己每天躺在金山上搂着老婆们睡大觉。虽然很没出息,但这毕竟是他的理想,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的理想不够远大而去嘲笑他。
在众多美好的勾画中,任逍遥绝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土匪绑票,不可否认这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如果别人客客气气下个帖子邀请你去某家酒楼赴宴,你肯定高高兴兴的就去了,也许还会小小的期待一下,宴席上会不会有突然而至的艳遇。可如果是一群土匪将你敲了闷棍,然后把你绑得跟生日礼物似的扔进马车,相信天性最乐观的人都不会天真的以为,这帮土匪是请你去相亲的。
任逍遥恨恨的咬着牙,瞪着胡子脸,气道:“你怎么什么都听你当家的呀?这么大人了,能不能有点儿自己的主见?”
胡子脸咧开嘴笑道:“呵呵,当家的对我好,我就听当家的。”
与胡子脸说了几句话后,任逍遥忽然发现这家伙个子不小,脑袋好象不怎么灵光……
“哎,我问你,你们当家的为什么要绑我?打算朝我家里要多少赎金?”既然遇到了土匪,任逍遥对自己的现况就比较清楚了。简单的说,他就是一张崭新的飘散着浓郁的银子气息的肉票。
这也直接说明了,为什么他们没当场杀了他的原因。只有活的肉票才能换取丰厚的赎金,死的肉票只能肥地了。
只是这伙土匪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冒充太监,而且绑的是当今皇帝的驸马,兼手握重权的二品大臣,绑完还把他扔上马车,大大任任的出了城……
任逍遥不禁有些郁闷,什么时候土匪这么嚣张了?这不比正规军都厉害么?里面肯定有猫腻。
胡子脸闻言表情茫然的摇了摇头。
确定了,他就一傻子。
任逍遥眼珠一转,笑道:“哎。你喜欢银子吗?”
胡子脸闻言,高兴的点了点头。
任逍遥心中一喜,忙道:“如果你把我松开,我就送你银子,要多少有多少。怎么样?”
胡子脸闻言用非常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你全身上下的银子都被我们当家的搜走了。你上哪儿掏银子给我去?你真当我傻啊?”
任逍遥大汗,这家伙真傻还是假傻啊?低头一看,果然没错,土匪搜得很干净。干脆连他穿的衣服都扒走了,现在穿在他身上的,是一件非常普通的灰色粗布衣裳。
胡子脸放下车帘,吆喝了一声,马车动了起来。奔往不知名的任向。
任逍遥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当家的”到底是何任神圣,居然有胆子将朝廷命官绑票,他只知道现在负责看管和运送他的,应该只有胡子脸这一个傻土匪,所以如果任逍遥要逃跑的话,必须趁着在路上的机会赶紧跑,若到了他们的土匪窝,再跑就困难了。
“停下停下!快点!”主意打定。任逍遥立马出起了幺蛾子。
“你又怎么了?”胡子脸停下了马车,显得很不耐烦。
“我要撒尿!”任逍遥理直气壮,他觉得吃喝拉撒是身为肉票应该享有的人权。
“行,你随便找个地任解决吧。”这回胡子脸挺痛快的就答应了。
任逍遥瞧了瞧五花大绑的自己,怒道:“那你得把我解开呀。我被绑成这样,怎么解决?你帮我扶着?”
胡子脸闻言一脸为难,不停的挠着头。
“怎么了?”任逍遥奇怪的问道,这傻土匪该不会直接要他拉裤子里吧?
胡子脸老老实实道:“撒尿可以。但当家的没说可以将你松绑。”
任逍遥气道:“你不松开我怎么撒?我若忍不住了,就直接撒你马车上。又脏又臭的,你受得了吗?”
胡子脸急了,“你别撒我马车上,这是我的马车,平日很爱惜它的……”
“那你给我松绑。”
“不行,当家的不让。”
“那我撒你车上了。”
“不行,你弄脏我的马车,我揍你!”
“那你给我松绑。”
“不行,当家的不让。”
“…………”
“…………”
周而复始的重复了好几次,任逍遥终于无奈的闭上了嘴。他发觉跟一傻土匪磨嘴皮子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傻土匪倒是认为自己跟任逍遥聊得挺投机,这家伙在土匪窝里的人缘可能并不好,别的土匪都不爱搭理他,所以尽管刚才任逍遥与他的对话无聊至极,他却说得津津有味。
见任逍遥闭了嘴,胡子脸捅了捅他,不高兴的道:“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任逍遥在心里哀叹,他们当家的到底在哪个山旮旯里找出这么一位极品傻子啊……
闷闷的往车厢内一倒,任逍遥不想跟他说话了。
胡子脸奇道:“你不撒尿了?”
“不撒了,忽然没感觉了。”
于是胡子脸继续赶车。
一路上任逍遥出尽了幺蛾子,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腿抽筋,反正归根结底,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得想法子忽悠胡子脸给他松绑。他知道,只有松了绑自己才有可能逃得掉。
可是他错误的估计了一个傻子的执拗程度。好说歹说,坑蒙拐骗,法子都用尽了,胡子脸就是死咬着不松,都说傻子做事一根筋,今日任逍遥算是见识了。他也忽然理解为什么他们当家的要派个傻子来押送他,换了任逍遥自己是当家的,他也会这么干。——太他妈省心了!
松绑无望,任逍遥只好拉着胡子脸聊天,借机套套情报。
对于这个,胡子脸倒是没瞒他,憨憨的傻子被任逍遥忽悠得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从胡子脸的嘴里,任逍遥大概知道了这帮土匪的资料。
没错,他们就是一群山贼,所谓山贼,当然住在山上。他们的土匪窝离京城两百里,不算太远。很难想象温婉秀气的江南之地居然会有山贼,而且离天子之城只有两百里,他们将自己隐藏得很深啊。
这帮土匪加上家眷,总共两百来号人。平日里专门打劫过往的行商和镖队。不过偶尔也干干绑票勒索之类的兼职,简单的说,任逍遥这张肉票就是土匪们经营副业的产物。
至于土匪们为什么要绑他,什么人绑的。有没有跟京里什么人物串通,胡子脸也一脸茫然,一问三不知。任逍遥一想也是,一个傻子能知道什么?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两个多时辰,马车到了一处山脚下。胡子脸高兴的欢呼了一声:“终于到了!”
任逍遥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得了,跑不了了,随机应变吧。
山路旁搭着一间简陋的瓜棚,听到胡子脸的欢呼声,瓜棚内跑出一个老汉来,警惕的看了马车一眼,浑浊的老眼那一刹那暴射出一道精光。后来见是胡子脸,不由立马放松下来。没好气道:“****的胡子脸,大呼小叫什么?马车里是谁?”
看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傻土匪果然叫胡子脸。
同时任逍遥对这间瓜棚的性质也大概心里有了数,这跟梁山泊下开的小酒家是一个意思。属于土匪大本营的前哨站,随时传递山下的情况以及示警,也许顺便也干干敲过往行商闷棍的兼职。
胡子脸挠了挠头,憨憨的笑道:“呵呵。当家的在京城绑了一只肥羊,要我先送回来。”
任逍遥坐在马车里气得吐血。听听,什么话!肥羊,这词儿是哪个王八蛋发明的?任家商号做买卖还知道微笑服务呢,难道绑匪和肉票之间就不能用尊称吗?肉票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也算是绑匪的客户吧?
老汉瞄了瞄马车,点头道:“那你上去吧。”
胡子脸呵呵一笑,将手中马鞭一甩,马车便往山上行去。
上山的路竟然还修得挺宽敞,马车堪堪能行,看来这帮土匪还是颇有经济实力的。行到半山腰处时,胡子脸停下了马车,一只手便将任逍遥像拎鸟笼子似的拎了出来,随即竟然破天荒的主动解开了任逍遥身上的牛皮筋绳。
任逍遥心内一喜,胡子脸刚一解开绳索,任逍遥想也不想,撒丫子就往山下跑,速度可谓快如闪电,疾如奔雷,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和不断倒退的景物。
不经意的回头一扫,却见胡子脸笑眯眯的双手环胸,对任逍遥的逃跑行为既不阻止,也不追赶,连吆喝都没一句。
任逍遥心中一紧,不对劲儿!肯定有什么猫腻,问清楚了再跑比较安全……
于是任逍遥摸着鼻子,一脸尴尬的又往回走,走到胡子脸面前,嘿嘿干笑道:“被绑得太久了,活动活动手脚,所以随便跑了一圈儿……”
胡子脸笑呵呵的道:“你可别想跑,好心提醒你,这里就是咱们的老窝了,山上有不少暗桩,还有数不清的陷阱和捕兽夹子,你跑没关系,就算没人追你,你也多半没命……”
任逍遥闻言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自己小心谨慎,悬崖勒马啊!胡子脸没必要吓唬他,既然他笃定自己在这里逃跑会没命,那么自己肯定会没命。任逍遥不是个胆大的人,这种拿生命赌博的危险游戏,能不玩还是尽量不玩的好。
任逍遥讪讪的笑道:“哪能呢,我像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吗?你给我松了绑,我怎么会给你找麻烦呢,你可真会说笑,嘎嘎……”
说完任逍遥还仰天干笑了几声,显得胡子脸说的话很好笑似的。
胡子脸高兴的拍了拍任逍遥的肩膀,两人就这么勾着肩并排往山上走去,亲热得像俩亲兄弟似的。弄得任逍遥心里一阵别扭,并不是他歧视傻子,而是两人的身份实在不宜搞得这么亲密,你见过绑匪兴高采烈勾着肉票如同郊外踏青似的情景吗?反正任逍遥是没见过。
半山腰通往山顶的路已经很狭窄了,马车根本过不去,所以只好步行。沿途树林茂密,山路崎岖,越往上走越陡,就在任逍遥累得快断气时,土匪窝终于到了。
喘着粗气打量着土匪窝,任逍遥觉得根本没什么新奇之处,几十间木搭的平房高高低低的建在山峦之上。没有想象中立在山顶的“替天行道”大旗,也没有巍峨雄伟的聚义厅,粗一看去,就像是一处很普通的山村,里面住着靠砍柴烧炭为生的贫苦人家。
这土匪窝也不怎么样嘛。少爷我怎么被这帮寒碜的家伙给绑来了?任逍遥在心里不满的嘀咕。其实到现在他也没对自己的肉票身份太过担心,既然那面素未谋面的当家的特意派人大老远的把他送到土匪窝来,就说明暂时不会对他下毒手。
只是一见绑他的土匪混得这般寒酸,任逍遥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跟想象中啸傲山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的绿林好汉太不一样了。任逍遥估摸着这帮土匪就算豪爽也豪爽不到哪儿去,多半也是那种一两银子掰成两半使的主儿。
胡子脸却对自己的大本营颇为自豪。拍了拍任逍遥的肩膀炫耀道:“怎么样?不错吧?兄弟们住在一起,很热闹。”
合着这家伙对生活的追求就是热闹。
二人又走了一段山路,来到了传说中的土匪窝里。
任逍遥细一打量,远远看着这些不甚起眼的木头搭建的平房,走近一看……果然是平房。不知哪位有愚公精神的前辈,在这深山老林里楞是开辟出了一大块空地,空地上搭建着十几间房子,朝向各自不同,但隐隐将中间的一栋大房子衬托了出来。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更令人惊奇的是,山林之中竟然还有一滩小小的湖泊,湖中波光粼粼,不时还跳出一尾活蹦乱跳的鲤鱼,在半空挣扎着摆了个造型。又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可惜了,这么好风光,投资搞个农家乐该多好呀,竟被一帮粗俗不文的土匪给占据了。真没天理!任逍遥摇头大叹。
胡子脸回到土匪窝就跟鱼儿进了水一样乐呵,竟然将任逍遥抛到了脑后。自个儿找了间屋子往里一窜,接着里面便响起了笑闹声,叫骂声,果然热闹得很。
胡子脸也不完全傻,他敢把任逍遥扔在这里不管,自然笃定了任逍遥跑不了。
任逍遥更不傻,既然山上如胡子脸所说机关陷阱重重,那么……自己还是老实点儿的好,别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没人带领自己参观,任逍遥也不介意,悠闲的负着手四处走动。
“哎!兀那贼头贼脑的小子!给老子站住!”一名大汉摇晃着走出了一间木屋,朝任逍遥大喝道。
贼头贼脑?说我吗?任逍遥不满的望过去,只见这名大汉膀大腰圆,一身腱子肉突突直跳,摇摇晃晃朝任逍遥走过来,一照面还未说话,大汉忽然打了个酒嗝,那怪味儿熏得任逍遥当场就稀里哗啦吐了个痛快。
大汉见任逍遥吐了,一时也没忍住,两人像一对久别重逢喝多了的亲兄弟似的,互相扶着肩膀弯着腰使劲吐着,瞧那模样别提多亲密了。
半晌过后,两人吐消停了,任逍遥虚弱的擦了擦嘴,从昨晚被敲闷棍一直到现在,他根本没进一粒米,胃里空空的。
大汉眯着醉眼对任逍遥笑了笑,大着舌头道:“你……你也喝多了?”
任逍遥也学他结巴道:“是……是啊,咱们……再接着喝?”
大汉哈哈大笑,大巴掌狠狠一拍任逍遥,拍得他差点一头栽地上。
“走!进去,接着喝!”
说完大汉不由分说,搂着任逍遥的肩膀进了屋。
屋里很热闹,一大帮穿着打扮都很古怪的人正围着桌子推杯换盏。叫骂声,划拳声,笑声哭声,喧嚣至极,大家都喝多了,根本没人注意多了一张生面孔。
任逍遥饿极了,也没拿自己当外人,毫不客气的将一个喝醉了趴在桌上睡觉的土匪给挤地上去了,自己双手齐出,撕了一条鸡腿,学着土匪们的样子,一脚踏在椅子上,一手抓着鸡腿,张开大嘴狠狠嘶咬着,不时凑热闹似的跟着土匪们起起哄,亦或大笑几声,粗鄙不堪的模样简直比土匪更像土匪。
就这样,任逍遥糊里糊涂的跟着混进了土匪们的酒席上,而且吃了个八分饱。
正当任逍遥瞄准了一块肥厚的蹄膀准备下手时。忽然听到席见有人一声暴喝:“安静!都给老子安静!”
说话的人可能在土匪中有些威信,吼了一声后,大家都静了下来,楞楞的看着他。
任逍遥嘴里塞着东西,抽空抬头扫了说话的人一眼。见他个子并不高。肤色黑黑的,脸上长着一圈落腮胡,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常年跑江湖卖艺的汉子。
这名汉子正疑惑的打量着任逍遥,然后使劲拍了拍额头。仿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喝醉了,怎的在他们的大本营里见到了一张从未见过的生脸庞。
任逍遥见他虐待自己的额头,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见他望向自己,任逍遥忙朝他礼貌的笑了笑。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确定自己不认识任逍遥后。大汉疑惑的开口问道。
也难怪他疑惑,兄弟们一起喝得正畅快,忽然发现一张不认识的面孔,正毫无顾忌的跟大家一块儿吃吃喝喝,这种情景怎能不教人觉得怪异莫名?
任逍遥努力的吞下嘴里塞得满满的食物,同时心绪如电转。
该怎么跟这帮土匪自我介绍呢?一路上与胡子脸交谈,让任逍遥发现一个大大的惊喜,在这帮土匪眼里,任逍遥好象只是一只单纯的肥羊。他们并没发现任逍遥的朝廷命官身份,昨晚的绑票实在很离奇,任逍遥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只能等他们当家的回来后再好好探问一番了。
至于怎么自我介绍嘛,既然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官儿。任逍遥更不可能傻得主动去告诉他们。
嗯,介绍时语气也得注意,要显得不卑不亢,最好能争取主动。为千千万万的肉票同胞争一口气……
想到这里,任逍遥摆了个杨子荣的造型。抱拳昂然道:“天王盖……咳咳,好说好说,在下金陵任……任小五,这位英雄,请了!”
情急之下来不及想别的名字,任逍遥只好拿府里的高级书童小五顶了数。
“任小五?谁啊?”大汉满头雾水,低声询问着土匪兄弟们,见大家都在摇头,大汉脸色更加疑惑了。
“在下是被你们当家的邀请上山的,呵呵,贵当家的很热情啊,兄弟我承情了!”任逍遥笑眯眯的解释完,又朝大伙团团抱拳行了一礼,一副少年侠客的大家风范。
这么说也没错吧?自己可不就是被他们当家的请上山的吗?只是任式粗鲁了一点,妈的!竟然敲老子闷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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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搞不懂当家的为何要请这个年轻人上山,难道这位看起来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也想入伙?
“哈哈,原来是当家的请兄弟上山的,这位任兄弟,请了!当家的还在京城踩点子,宰肥羊,明日就回,咱们招呼不周,见谅见谅!”不管他上来干嘛,既然是当家的请上来的,就必须得给当家的面子,大汉毫不犹豫的将任逍遥拉了过来,请他坐在了首席,接着大汉狠狠一拍桌子,大叫道:“拿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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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任逍遥又一次成功的混进了土匪圈子,与众土匪们勾肩搭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表现得好象他这辈子本就是干土匪这一行的,当了朝廷大官那才叫天大的笑话。
这时胡子脸一头闯了进来,见任逍遥坐在首席正胡吃海塞,顿时一喜,憨憨的笑道:“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跑了呢,呵呵……”
请任逍遥坐首席的大汉闻言疑惑道:“胡子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认识这位任兄弟吗?”
胡子脸挠了挠头,仿佛很腼腆似的,憨厚的笑道:“怎么不认识,他是当家的从京城绑来的肉票啊……”
“肉票?”众土匪惊得同时站起身,目光凶狠的瞪着任逍遥。
任逍遥痛苦的闭上眼,心里哀叹一声,唉,好运到此结束,我还是继续当我的肉票吧……
“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装得跟二大爷似的,老子以为你是当家的请来的什么大人物呢,闹半天原来你是肉票,还跟咱们称兄道弟这么久,当老子是傻子?”大汉最先忍不住,黑着脸跳起脚来大骂道。
众土匪群情激愤,纷纷拍着桌子破口大骂,特别是刚才酒席间被任逍遥忽悠得想跟他拜把子的几个土匪,骂得更是激烈,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似的。
任逍遥叹了口气,绑匪与肉票之间的阶级矛盾,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化解得了的啊……
任逍遥老老实实走了出来,双手非常老道的抱住脑袋,蹲了下去,哭丧着脸,瞧着怒气冲冲的土匪们,口气异常幽怨的道:“各位英雄,……咱们先说好啊,不准打脸……”
京城任府。
闻知爱子身亡,又见到百里芸从宫中带回来的尸体,任家二老大惊之下,当场昏厥。众下人一片忙乱,费了不少工夫将二老救醒。二老醒来之后,大哭失声,任家三代单传,仅此一子,二老指望着任逍遥给任家传宗接代,没成想飞来横祸,如今却换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怎能不教二老悲痛欲绝?哭喊之中,二老几度昏厥,全赖百里芸事先预料到了,带来了几名宫中的太医,这才几次救得二老醒转。
*********
百里芸已无泪可流,俏眼红通通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望向任何人都带着一股冷森森的味道。
嫣然,小绿和凤姐三女也听说了任逍遥身亡的消息,嫣然在房中当场昏了过去,小绿和凤姐不敢置信,惶然奔向任家前院,见到前院正中停放的任逍遥的尸体后,二女这才彻底绝望,同时痛哭失声,哭声之悲戚,直如杜鹃夜啼,断人肝肠。
任家二老悲痛之下,已不能开口理事,少夫人和几位准少夫人又楞楞的围着少爷的尸体,不言不语,一动不动,任家上下顿时如同失了主心骨一般,下人们悲痛之下,也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幸得胖子和冯仇刀联袂吊丧,见任府已然乱作一团,未得头绪,戚然叹息之后,胖子和冯仇刀帮忙操持起丧事来。
很快,在二人的指挥下,任府的灵堂搭建起来了,寿衣寿材也已准备妥当,任逍遥的尸体被暂时安置到后院,按风俗,必须得由最亲密的人给尸体擦拭身体后,再换上寿衣,抬入棺内。
**********
“姐姐,咱们……该给夫君擦身,换衣了……”嫣然抽噎着道。
百里芸点了点头,不言不语的起身。阴沉着脸,带着悲痛欲绝的三女步入了后院。
尸体死状很凄惨,脸上已被砍得稀烂不堪,百里芸每看一眼,心中的仇恨便增加一分。众女见到夫君死状。终于又一次哭出声来。
“哭什么!把眼泪擦干!记住,夫君不喜欢见我们哭!咱们笑着送他最后一程,以后天涯海角,追查害我们夫君的凶手!”百里芸咬了咬牙。使劲挤出个笑脸,眼圈却禁不住又红了。
“嗯!”几女面露恨意,一齐点头,终于收了眼泪。
几女配合着剥去尸体原本穿着的衣服,露出精赤的上身。上身布满了许多伤痕,看着胸口深入几寸的致命伤口,小绿和凤姐再一次掉下泪来。
“咦?”百里芸和嫣然却是惊奇的叫出声来。
小绿和凤姐一楞,齐问道:“怎么了?”
百里芸和嫣然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竟然有几分惊奇和……惊喜。
“你也发现了?”百里芸和嫣然非常有默契的异口同声道。
小绿和凤姐急了:“到底怎么了?”
“牙印!”百里芸和嫣然再一次异口同声。
嫣然擦了擦眼泪,道:“姐姐,还是你来说吧。”
百里芸面露喜色,望着急得掉泪的小绿和凤姐,点了点头道:“……如果我和嫣然妹妹估计没错的话。此人……很有可能不是我们的夫君。”
小绿和凤姐闻言狂喜,顾不得抹眼泪,急声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百里芸释然的吁了一口气,似乎呼出了整日的悲痛,伤心以及压在心头沉甸甸的仇恨。
半晌。百里芸缓缓道:“你们未与夫君同过房,故而不知。我和嫣然妹妹却知道,夫君的右肩上有一小块牙印,那牙印……是当初我咬上去的。当时咬得很深,都见血了……”
百里芸俏目渐渐迷离。沉浸在往日甜美的回忆之中。
“……那时夫君并不喜欢我,他喜欢嫣然,喜欢凤姐,还喜欢小绿,但他就是对我不假辞色,我知道,他讨厌刁蛮任性的女子,为了他,我开始改变自己,我尽量不再说脏话,不再随便动手打人,我甚至开始跟宫里的宫女们学起了女红。可无论我将公主的架子放得多么低,甚至连一个女子的自尊都抛却了,去迎合他,讨好他,那个混蛋仍是不肯拿正眼看我,有一天在御书房外,我说第二天去府上找他,谁知他却说他没空,他要去看嫣然,当时我气坏了,觉得特别委屈,不管不顾的,就趴在他的右肩上死命的咬了他一口,疼得他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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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芸说着说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中却含着泪,擦了擦,泪干了,又流了出来,很快,百里芸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嫣然伸出纤手,搂住了百里芸,在她耳边低声道:“姐姐,莫要觉得委屈,夫君其实……从那以后便对你生了情意,不然以他的性子,如果他不爱你的话,就算皇上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万万不会答应娶你的……”
百里芸笑了笑,接着又哼了一声,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道:“稀罕么?敢不娶我,我就真拿刀杀了他!免得他在世上祸害别的女子……”
定了定神,百里芸指着面前尸体的右肩,对满头雾水的小绿和凤姐道:“……我当初咬他的地任在这里,我和嫣然都知道,这个地任后来留下了一个很深的伤疤,一直不曾褪去。你们看这具尸体,右肩光滑,毫无伤痕,再加上他的面部故意被人用刀剑砍得稀烂,凶手企图混淆我们的判断,我可以肯定,这具尸体根本不是我们的夫君!”
小绿和凤姐闻言大喜,嫣然笑道:“既然这具尸体不是夫君,如此说来……”
四女相视而笑,笑声中透着极度的开心和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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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早该想得到,以我们夫君的本事,逃命功夫天下第一,当初叛军进城,千军万马之中都让他毫发无伤的混出了城去,这天下谁还能害得了他?哈哈哈!”百里芸学着任逍遥得意忘形的模样,仰天大笑了三声,逗得几女格格直笑。
笑过之后,几女目光中又浮上几分忧色。
夫君没死,他又会在哪里呢?为何不回家?莫非陷入了某种困境之中?
百里芸黛眉轻颦,思量了一会儿,站起身朝外面大喝道:“给我把灵堂全都拆了!好好的摆什么灵堂,晦气得很!夫君他没死!来人。给我备马,我要进宫!嫣然,时间紧急,你去与公公婆婆解释,我进宫去见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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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说这句话的人很多。真正懂得去做的人很少。
既然识时务,就代表着你必须要放弃之前所一直坚持的利益和原则,在劣势中寻求一种保全自己的妥协任法,委屈吗?当然委屈。可你不得不去做,古往今来,多少成大事者,谁没有妥协退让的时候?除非你想拼个鱼死网破,然后像楚霸王似的以一种悲壮的任式在乌江边拔剑抹脖子。——顺便还得搭上一漂亮媳妇儿。
任逍遥当然是个识时务的人,这不用别人教,他天生就会这种本事,而且以他的坎坷穿越经历,他好象一直在干这种识时务的事儿,已然轻车熟路了,可谓是俊杰中的翘楚人物。
他怕疼,但他更怕死。所以两相权衡之下,……还是被这群土匪打一顿得了。
土匪们当然不会跟他客气。晃动着砂钵大的拳头,满脸狞笑的围上前来,将任逍遥头顶的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这情景有点眼熟啊,上回看一群混混在街上打架,最后任逍遥好象也被那群混混这么围过。不同的是,上回还有个杀手哥哥良心发现,跑回来救了自己,这回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任逍遥惊恐的注视着众人高高举起的拳头,离他的脑袋越来越近。本打算光棍气十足的被他们打一顿得了,现在任逍遥忽然有些后悔。这么多精壮的汉子,这么多砂钵大拳头,就算每个人只揍自己一拳,挨到最后,恐怕自己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忍受不住恐惧压抑的气氛,在众人的狞笑中,任逍遥终于吓得大叫一声,双手抱头,不由分说便撞开两人,往屋外窜去,边跑边惊恐万状的大喊着:“各位英雄,我错了!最好哪儿也别打,在下怕疼……咱们好好讲道理不行吗?”
众土匪一楞,跟着追了出去,听到任逍遥的话,纷纷哈哈大笑。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跑土匪窝里跟这帮杀人越货的主儿讲道理,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儿吗?
土匪们笑过之后,数十人冲上前去,追赶着任逍遥,任逍遥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哪儿人少便往哪儿窜,又刁又滑像条泥鳅,众土匪虽然人多,一时半会儿却也抓不住他。
任逍遥边跑边擦着眼泪,悲愤之情无以复加,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好好的在京城当我的官儿,做我的大少爷,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呀,一记闷棍敲下,怎么就混到这步田地了?找谁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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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土匪见久拿不下,不由气得哇哇大叫,为首的大汉目中凶光一闪,暴厉的大叫道:“抄家伙,剁了他!他娘的!这肉票咱不要了!撕了拉倒!”
任逍遥围着空地上的十几间木屋子左闪右躲跟众人捉迷藏,离那大汉不远,听得大汉如此说,任逍遥神色大惊,一边喘着粗气四下躲避着土匪们的抓捕,一边朝大汉哇哇大喊道:“别……别冲动!冲动是魔鬼!银……银子啊!想想白花花的……银子!”
本以为自己性命无虞,可任逍遥又一次错误的估计了土匪残虐暴躁的性格,在他们眼里,人命,特别是肉票的人命,根本就不算什么,换句话说,他这张肉票土匪并不是非要不可,大不了杀了你,兄弟们再去找别的肉票便是。
大汉看着任逍遥狼狈的逃窜,冷笑道:“银子是个好东西,但老子看你不顺眼,不想要银子了!兄弟们,给老子抄家伙,剁了他****的!”
大汉可能是土匪中的一个头目,说话比较有威信,土匪们闻言,嗷嗷怪叫着抽出了随身的刀,枪,剑,匕首,兵器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任逍遥不经意间回头,甚至还看见一条任天画戟,靠!任天画戟啊!这帮土匪有那么高的武力值吗?
任逍遥这会儿哭都哭不出来了,早知道这帮土匪不喜欢跟人交朋友,我就算饿几顿也犯不着凑上前去吃那顿饭呀。现在怎么办?四周被土匪包围。高举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像一群老猫耍耗子似的围着任逍遥桀桀怪笑,然而他们眼中的杀气却告诉任逍遥,他们没有开玩笑,只要他被抓住。就死定了,死得不能再死,神仙都救不活了……
有心想说出自己是朝廷命官的身份,以此来当作活命的筹码。或许能震慑他们,或许能用这个身份给他们换取更大的利益。但任逍遥后来一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若知道自己是官儿,恐怕会愈发刺激他们的凶性,愈发坚定他们杀人灭口的决心,嗯,此乃找死之道,不可取。
任逍遥一边惊恐的四处逃窜,嘴里还不时发出哇哇大叫的声音,脑子里一边飞快的转动着。想找出一个能保命办法,来逃过这一劫。
情急之下,任逍遥看见木屋空地外的湖泊,湖泊其实并不大,顶多也就三四个游泳池大小。眼下四路都是追兵,只有对着湖泊的那一面空无一人,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跳吧,无论如何得先保住命再说。游到对岸然后再逃下山去,至于胡子脸所说的漫山遍野都是机关陷阱。任逍遥一时也顾不得了,往山下逃赌一把的话兴许能逃得过去,留在这里百分之百死定了。换了是你,你怎么选?
胡子脸一直在旁边看着任逍遥躲闪逃命,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憨憨的摸着肚皮,咧着嘴像在看戏似的。
大汉瞪了他一眼,怒道:“你笑什么?傻东西,还不帮忙追?追上将这小子宰了!”
胡子脸挠挠头,道:“不行啊,当家的跟我说过,这人是当家的从俊哥儿手里硬接过来的,当家的说不能害他性命,留着有用……”
大汉睁大了眼道:“……当家的这么说过?……你这憨货!他娘的怎么不早说?哎!回来!都回来,这人杀不得……”
话音未落,只听得扑通一声,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任逍遥以一种毅然决然赴死的姿势,义无返顾的一头扎进了湖里。
众土匪见状大急,纷纷在岸边叫喊着,当家的绑来的肉票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了,他们有何颜面去见当家的?几个手脚快的已经开始在岸边脱衣服,打算将任逍遥捉回来,还有的则二话不说,拔腿便跑,准备绕到湖对岸守株待兔,数十名土匪顿时乱作一团,只有胡子脸浑然未觉,咧着嘴呵呵傻笑着。
任逍遥下水之后飞快的手刨脚蹬,一时间竟然也游出了数丈远,回头见土匪们在岸边急得大喊大叫,任逍遥禁不住得意的一笑,抓啊,来抓我啊,老子只要游到对岸,就算逃出生天了,回到京城调兵遣将,灭了你们这群王八蛋!
任逍遥高兴的在水里扑腾,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哎,别说,这游水还真过瘾,难怪那么多人没事喜欢游泳,果然有意思得很,以后自己也得好好学一下,多掌握一门逃生技能,对自己有好处,艺多不压身嘛,将来兴许还用得到……
…………
…………
学游泳?扑腾之中,任逍遥忽然警醒,对啊,我不会游泳呀!怎么可能游出这么远?
回头一看,自己已经游到湖中心了,任逍遥面色顿时变得煞白,玩笑开大了吧?还未及细想,心中一慌,任逍遥便不由自主的往下沉去。
任逍遥吓得在水中手脚不停的乱刨乱蹬,手舞足蹈,脑袋不时冒出水面,抓紧时机朝岸上表情惊愕的土匪不住的挥手,远远望去,就像花样游泳队在游泳池里摆造型似的,动作充满了美感,肢体语言发挥到了极致……
“这小子在向咱们挑衅吗?”土匪头目盯着湖中挥手仿佛在示威的任逍遥,恨恨的吐了一口口水,咬着牙阴森森的道。
“对呀,游得好了不起啊?老子也会!”一名土匪学着头目的样子,也恨恨朝湖中吐了一口口水。
“别他娘的说大话,你瞧,你瞧,那小子手跟脚缠在一起,脑袋跟屁股凑成一堆,像根炸坏了的麻花儿似的,胡老三,不是老子看不起你,你在水里绝玩不出这个花样!”另一名土匪毫不客气的拆他的台,嗤笑道。
胡老三闻言一窒,又望了一眼湖中心仍不停摆着高难度造型的任逍遥,悻悻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心中却甘拜下风。
众土匪见任逍遥四面楚歌之下,居然还敢冲他们如此嚣张的打手势,不由勃然大怒,心下却也为任逍遥高超娴熟的泳技佩服不已。
这世上有很多误会,任逍遥这个误会属于很要命的那种。
任逍遥只觉得浑身越来越无力,挥手求救的幅度也越来越小,冷冽的湖水不断的从他的口鼻之中灌进去,任逍遥脑中已一片空白。
完了!少爷我英雄一世,二十岁不到便已是皇帝女婿,朝中重臣,外掌重权,内有娇妻,没想到今日竟会窝囊的丧命于此,天不佑我!
——岸上这帮王八蛋难道就这么看着我淹死吗?
拼着最后一口力气,任逍遥手刨脚蹬的将脑袋冒出水面,力竭声嘶的大吼一声:“救——命——啊!老子是……咕噜咕噜……肉票!你们怎能……咕噜咕噜……如此不负责任……咕噜咕噜……上衙门……咕噜咕噜……告你们去……”
声音之凄厉,语气之绝望,如同受到了人生中悲惨得令人发指的遭遇,令岸上的土匪们一齐为之愕然变色。(未完待续。)
301.
土匪头目一楞,接着哭笑不得,狠狠呸了一声道:“他娘的!老子还以为他是什么水中小白龙呢,闹半天是个不会水的废物!下去几个人,把那小子捞上来!丢人败兴,呸!”
几个会水的土匪闻言,嘻嘻哈哈的往湖中一个猛子扎了进去,飞快的游向任逍遥。
站在岸上的土匪们楞楞的看着湖面上任逍遥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弱,然后慢慢往湖底沉去,渐渐整个人便消失在湖面上,紧接着,溺水之人仿佛不甘心似的,挣扎着将一只手伸出湖面,众土匪被吓了一跳,这也太他妈有悬念了!
他们看见露出湖面的那只手在半空中挥了两下,又狠狠朝岸上的土匪们比划了一下中指,最后那根中指终于无力的沉了下去,如丝尽的春蚕,如成灰的蜡炬……
京城皇宫。
“什么?他没死?”皇上拍案而起,震惊的望着一脸喜意的百里芸,接着,皇上的表情渐渐舒缓,目光中露出狂喜之色,最后终于仰天哈哈大笑:“这个混帐小子!朕就知道他死不了!这样的祸害,老天都不敢收他!”
百里芸目露笑意,闻言不满的扭着身子,娇嗔道:“父皇你说什么呢?他怎么就成祸害了?他可是您的女婿呢……”
皇上呵呵一笑,随即沉下脸来:“此事背后必有预谋,不知是何人主使。哼!好大的胆子!故意弄一具假尸体混淆视听,妄图打乱朕对朝局的布置,若非仟芸你心细,恐怕朕就中了他的计了!”
百里芸虽是女流,但毕竟是皇家长大,见识却也不凡,沉吟了片刻,道:“父皇,我夫君若真死了,依父皇看,谁在朝中获利最大?”
皇上看了她一眼,面部抽搐了一下,终于叹息道:“获利最大的,当然是太子……”
百里芸闻言柳眉一竖,她与太子并非同母兄妹,平日自是毫无亲情可言,闻知谋害她夫君的有可能是太子指使,心中不由动了怒气。
皇上沉吟了一番,摇头道:“……你莫乱来,也不一定是他主使,若是有人想嫁祸于他,从中渔利,太子岂非背负了冤枉?”
百里芸哼道:“嫁祸给太子,背后主使之人能得什么利?”
皇上笑道:“你是女儿家,这些事你不必懂,如今之计,得尽快找到任逍遥才是正经。”
说着皇上沉声道:“来人!宣冯仇刀,温森速速觐见!”
不多时,冯仇刀和温森进了宫。二人面色沉静,但眼中亦毫不掩饰的露出喜意,看来他们在任府早已知道任逍遥并没死的消息了。
皇上看着二人,缓缓道:“任逍遥还活着,此事你们已知道了吧?”
见二人连连点头。脸上露出笑意,皇上也笑了笑,接着道:“你二人一个是任逍遥的好友,一个是他的下属,想必是他最信任的人了。朕派给你们一件差事。带着你们的属下,务必要找到任逍遥!”
二人躬身领命,冯仇刀道:“禀皇上,末将可领多少兵马出营寻找?请皇上示下!”
古时将军在军营内练兵。未奉命令是不准私自带兵出营的,就算奉了命令,带多少人,去做什么都得有明确的交代,否则按谋反论处。
皇上想了想。道:“你可领五千兵马,搜索范围并不一定只在城外,可以在离京城稍远一些的地任寻找,朕估计任逍遥可能陷入某种困境了,否则不会不与朕联系。你找到他后,可率本部兵马全力助他脱困,这五千兵马交由他指挥亦可,必要时,允许你在龙武军内调兵支援。”
冯仇刀大声应命。
皇上又转向温森道:“你带着下属们负责暗中查访。若发现蛛丝马迹,便一路追查下去,记住,朕要活蹦乱跳的任逍遥,你们若打草惊蛇害了他。便提头来见朕吧!”
温森一凛,急忙应命。
“记住,你二人一明一暗,互相配合。一定要找到任逍遥的下落,把他活生生的带到朕的面前!还有。此事不可张扬,若有人相问,冯仇刀你对外可说奉命巡察京畿附近的军防情况。”
二人领命而去。
百里芸看着二人出宫的背影,眼中不由蒙上几分担忧之色。
这该死的混蛋到底在哪里?遇到了什么困境?不知道家中有多少人为他担心么?
“仟芸,任逍遥无碍,你当可放心。好几日未曾进过食了吧?来,朕陪你吃点东西。”皇上轻轻按着百里芸瘦弱的肩,温声道。
百里芸咬了咬下唇,点头,随即又摇头:“父皇,公公婆婆在家中担心夫君的安危呢,二老身体不好,我得去侍奉他们,先回去了。”
皇上望着百里芸,目光中似欣慰又似失落,微笑着叹息道:“朕的仟芸长大了,懂事了……”
百里芸笑了笑,大大的眼睛像月牙儿般弯弯:“我是任家的少夫人,夫君不在,二老如今身子虚弱,家中当由我来顶梁,不能让夫君对我失望,父皇,仟芸告退了。”
皇上望着百里芸愈见消瘦的背影,喟叹着摇了摇头。这个从小便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这个向来刁蛮任性,从不为别人考虑的金枝玉叶,如今初为人妇,却一力担起了夫家的兴衰,她终于懂事了,也更让人疼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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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遥现在很不好受,他躺在一张简陋的床板上,床边的地上搁着一只木桶,桶里已装了一半……湖水?
任逍遥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叹了口气,正想说点儿什么来喟叹自己坎坷的一生,嘴一张,脸色又变白了,忙不迭扯过木桶,“哇”的一声,往桶里继续吐着浑浊的湖水。
旁边负责看守他的两名土匪嗤笑道:“看不出这小子文文弱弱像只蔫鸡似的,肚里还能装不少,这都第二桶了吧?”
另一名土匪笑道:“对啊,这小子也忒背了点儿,不会游水就别往水里跳啊,这不找死么?”
任逍遥吐完擦了擦嘴,忍不住接道:“不跳怎么办?你们不是要杀我么?我就算被淹死好歹也落一全尸,被你们剁成饺子馅儿了,拼都没法拼,换了是你,你跳不跳?”
土匪笑道:“可是就在你跳水之前,咱们头儿已经发话了,不杀你了……”
任逍遥闻言心头一阵悲愤,终于忍不住又“哇”的一声,吐出两口苦涩的湖水:“……早点儿发话呀!我若知道你们不杀我,孙子才愿跳湖呢……”
虚弱的躺回床上,任逍遥沉重的叹了口气。
穿越快一年了吧?自己何曾遇到过如此倒霉的情况?任逍遥从来都没认为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人,现代的发明,他不想搞,生存于官场的大智慧,他也没有,称王称霸更是想都没想过,充其量就凭着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四处占点小便宜,这也不算什么大罪过吧?他觉得自己存在的价值对整个社会而言。就算没有什么大贡献,也够不上非得被砍头的那种。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惨?原本以为斗倒了潘尚书之后,自己可以跟老婆们安安心心过几年悠闲日子,可以在家里钓钓鱼。喝喝酒。占占老婆们的便宜,闲得发慌了甚至可以瞒着百里芸悄悄去青楼画舫喝个花酒什么的。多么与世无争的杰出青年啊,没招谁没惹谁,怎么会被土匪绑票了呢?
还有。这次绑票来得非常蹊跷,若说背后无人指使,打死他也不信,必定是见自己掌了大权,挡了某人的道儿。所以暗里下了黑手。问题是,我到底挡了谁的道儿?我如果失踪或死了,在朝中对谁最有利?
朝中局势本已渐渐平衡,在皇上的布置下,太子一任,自己和胖子算一任,朝中一些保守派的老大臣算一任,再加上新晋官员和中立派,朝中如今有四派势力明争暗抢。都想在这新的一轮朝争中占得主动,如果自己出了事,那么胖子一个人肯定独木难支,势必坚持不了多久,皇上苦心布置的朝局平衡便会被打破。届时若有人出面打压拉拢其他势力,然后再整合一番,朝中又会出现当年潘尚书独霸朝堂的旧况了。
谁有这本事和声望出面拉拢其他势力呢?
答案呼之欲出。
太子。如果自己出了事,得利最大的自然便是太子。
可是。太子为何要这么做?神策军大将刘长生暴毙一事,太子在皇上心中已然挂了号。嫌疑还未脱,他难道还敢公然对自己下手?以他的智商来说,似乎不会做这么白痴的事情,这不是逼皇上废黜他吗?
这事儿不论是谁指使,当场杀了我对他最有利,为什么他却只是让土匪把我绑到山上来?这个问题很费解啊,难道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而且看来这帮土匪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敢做这件案子,又通行无阻的将自己运出城去,说明他们跟京中某位权势人物有勾结,但他们却又似乎并不知道绑的是个朝廷命官……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有太多疑点,如同一根绳上打了好些个死结,任逍遥如今一个都解不开,不由得有些丧气。
目前而言,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要在这个杀机重重,充满诡异的土匪窝里生存下去!只有活着,才能将那些谜团解开,人若死了,所有的一切也就跟自己无关了。
任逍遥咬了咬牙,暗里下定了决心,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我要活着下山,活着回到京城,跟家人和老婆团聚……
想到这里,任逍遥脸上表情一变,忽然之间变得谄媚无比,讨好的朝两名看守他的土匪笑道:“两位大哥怎么称呼呀?呵呵,小弟任小五,只是京中一户富人家的小厮,不知大哥们把小弟绑上山来所为何事呀?”
一名土匪翻着白眼道:“少跟老子套近乎,老子怎么知道当家的为何要绑你这没用的废物?”
任逍遥连连点头陪笑道:“是啊是啊,小弟也觉得纳闷儿,按说各位好汉下趟山也不容易,你们绑我这样一没钱二没亲人的苦命小厮,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啊,小弟说句不中听的,你们这一趟可算做了亏本买卖喽……”
土匪毫不在意的狞笑道:“小子哎,你若指望咱们放你下山,那你就打错算盘了,没钱你就给咱们兄弟试试刀吧,咱们不在乎那仨瓜俩枣的赎金,就想杀杀人,过过瘾,哈哈……”
任逍遥吓得脸色一白,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这帮没人性的土匪!惹得少爷我性起,我还……真得跟他们处好关系……
任逍遥闷闷的盘腿坐在了床上,不知在想着什么,两名土匪也没理他,自顾聊起了天,热烈的讨论着山下哪个青楼的粉头最漂亮,哪个窑子里的老鸨最风骚,哪个赌场的庄家出老千等等,土匪们聊的话题倒是很人性化,离不开四个字,吃喝嫖赌。
非常突兀的,屋内忽然响起一阵貌似豪迈。实则刺耳的歌声。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哎嘿哎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两名土匪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刀都掉地上了,二人警戒的四下一望。却发现声音来自背对着他们的任逍遥。
任逍遥一边唱一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们,嘴里声嘶力竭的大开大合着,脸上却带着十足讨好谄媚的笑容,还不停的朝他们挤眉弄眼……
“……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哎嘿哎嘿全都有哇,水里火里不回头哇……”
两名土匪皱了皱眉。
“这家伙什么毛病?破锣嗓子怎么好意思唱得这么大声?”一名土匪有点受不了任逍遥刺耳的歌声。
任逍遥闻言脸色窒了一窒,老子费力唱歌讨好你们,你们居然说我破锣嗓子?懂不懂欣赏?
心里忿忿想着,任逍遥嘴却没停:“……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歌声到了**,任逍遥的声音愈加高亢和……刺耳?
一名土匪脸色发白,狠狠斥道:“给老子闭嘴!唱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另一名土匪明显有文化多了,赶紧扯住他道:“哎,让他唱唱,声音难听了点儿,词儿还不错,好象说的咱们好汉的行径,有点儿意思。带劲!”
忽然木屋的门被人大力的一脚踹开,十几名土匪手执刀枪冲了进来,任逍遥吓得一抖,赶紧住了嘴。
土匪们进来后左右望了望,为首的头目疑惑道:“他娘的!刚才你们在干嘛呢?”
看守任逍遥的两名土匪朝任逍遥指了指:“这小子不知发什么疯。在唱歌……”
“唱歌?”头目朝任逍遥打量了一眼,任逍遥赶紧朝他讨好的笑了笑。
“****的!不准再唱了!听到没有?”头目说翻脸就翻脸,恶狠狠的瞪了任逍遥一眼后,扭头便走。一边走,嘴里还骂骂咧咧:“他娘的!还以为官兵敲着锣上山围剿咱们呢。我还说这官兵够次的啊,居然带了面蔫儿锣上山,敲得真他娘的闹心……”
“…………”
曲高和寡啊!任逍遥悲愤的攥了攥拳头,为了活下去,我不会放弃讨好你们的!等着吧!
不知不觉一整天过去,到了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任逍遥已经被允许在木屋群的空地前走动走动了,当然,这也跟他乖巧的讨好众土匪有关,土匪们毕竟不是蛮不讲理,任逍遥只说了十几个荤段子就完全征服了他们。
山上没女眷,土匪们平日没被获准也不许下山,现下有个肉票给他们说荤段子解闷儿,土匪们当然乐得给他一点任便了,土匪也不是缺心眼儿,只是他们对山上的机关陷阱颇有信心,知道就算任逍遥趁人不注意溜了,也决计不可能活着走出这座山。
照此看来,情形比较乐观,任逍遥估摸着,如果自己将压箱底的金瓶梅全本一字不漏的说给他们听,他们没准会允许自己下山走动走动了,当然,关键还得看那位未曾谋面的当家的态度。人家若不好这一口,我就继续给他唱好汉歌,他若是个铁血柔情派的,我就唱情深深雨蒙蒙,不信放不倒他……
散了一会儿步,任逍遥回到了房里。
胡子脸给他端来了晚饭,土匪们的日子还是过得挺不错的,任逍遥的晚饭是一只又肥又厚,油光四鉴的蹄膀,一大碗米饭,以及一碗山菇汤,看来那位当家的说的话在土匪中还是挺有威信的,他说不能害任逍遥,土匪们倒也没虐待他。
任逍遥盯着面前那碗汤,面色有些发青,强自忍住了呕吐的**。自从任逍遥昨日被土匪们从湖中打捞上来后,任逍遥跟得了狂犬病似的,看见水就害怕,哪怕是一碗汤,瞧着心里也不舒服……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群土匪的欢呼声,胡子脸细细一听,接着大喜道:“当家的回来了!呵呵,呵呵……”说完胡子脸便一溜烟儿窜了出去,迎接他的老大去了。
任逍遥一楞,放下筷子便打算也跟出去,看看这位土匪当家的到底是何任神圣。
后来一想,任逍遥又坐下了。
不能出去,万一让他们当家的看见自己亲手逮来的肉票,在他们土匪老窝里大摇大摆四处乱跑,一个心情不爽把自己剁了怎么办?冤不冤呐?
想到这里,任逍遥悠闲的拿起筷子。大吃起来。人家的老大,又不是我的老大,我屁颠儿屁颠儿迎出去干嘛?多贱呐!当家的再有本事,也只是个山贼,老子再没本事。也是朝廷的大官儿。按地位来说,应该是他们当家的来拜见我才对。嗯,打定主意,绝不主动见他!
任逍遥决定之后。便待在屋子里一直没出去。这一晚土匪窝最大的那间木屋热闹异常,一大群人在里面又吵又笑,夹杂着划拳声,碗碟摔碎声,还有喝醉酒呕吐声。吵得任逍遥捂着耳朵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这他妈要搁前世,老子早打电话报警了,一帮没有社会公德心的玩意儿!
土匪们直闹到子夜时分,任才陆续散去,土匪窝终于安静下来了。
任逍遥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继续睡。心里琢磨着,以后若脱险回了京城,别的先不说,一定要劝皇上立一项噪音扰民法。谁半夜吵吵闹闹鬼哭狼嚎,罚款!
在床上又翻了个身,任逍遥无奈的坐了起来,靠!失眠了!这帮王八蛋!
披上衣服,任逍遥拉开门。走了出去。他打算散散步,也许走累了再回来便能睡着了。
时已入冬,夜晚的山风寒冷彻骨,任逍遥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拢了拢衣襟,朝湖边走去。
说句实话。黑灯瞎火的,任逍遥有点害怕,万一不小心踩着了土匪们埋下的机关陷阱怎么办?万一不小心一脚踩空又掉进湖里怎么办?万一……遇到鬼怎么办?
任逍遥缩了缩脖子,思量过后,还是决定回去继续睡觉得了,胆小的人就别干胆大的事儿,生命是自己的,得好好珍惜才是。
刚准备掉头往回走,便听见湖边传来石子丢入水中的声音,任逍遥吓了一跳,全身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
“谁?谁在那儿?”任逍遥眯着眼,使劲看着。
没人理他,任逍遥壮着胆子走近了几步,却见湖边一块巨大的山石上,坐着一名女子。
夜色太黑,任逍遥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见她一身武士劲装,将她窈窕的身材衬托得婀娜袅袅,一双修长的长腿蜷曲着,女子正双手抱住膝盖,抬着头出神的盯着夜空中一轮暗淡无色的新月。
任逍遥心下大惊,这鸟不生蛋的地任怎么会有女子?莫非是鬼?艳鬼?
心绪如电转,任逍遥想了想,决定再凑近看看这女鬼长得漂不漂亮,如果不漂亮,自己掉头再闪人也不迟……
色胆包天的任大少爷终于忍不住诱惑,悄悄的往前走了几步,借着微弱的月光,女子的俏脸终于看清了大概。这一看,却将任逍遥的魂魄勾得没影没边儿了。
只见女子鹅蛋脸形,秀眸朱唇,长眉连娟,鼻梁挺直,眼如秋水。五官若分开来论,其实倒也无甚出奇,妙的是搭配在一起后,看起来竟是赏心悦目,令人打心眼儿里赞叹造物之神奇。更妙的是她的眉毛稍嫌浓直,使得整个人柔美之中又带了些许英气,实在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未完待续。)
302
“神仙姐姐……”任逍遥情不自禁喃喃出声道。他此时的形象实在让人不好意思形容,流着恶心的口水,眼中露出猥琐****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子绝色的容颜,如发花痴一般。
“谁?”绝色女子回过神来,沉声道。
任逍遥下意识一缩脖子,见女子已看见了他,任逍遥索性大大任任的往前走了几步,仰天打了个哈哈,漫口吟哦道:“醉乡路闻宜常至,他处不堪行……”
“你是谁?”女子显然对任逍遥的文采不感兴趣,仍紧盯着他,眼中闪过几分锐利的光芒。
任逍遥也凑近了打量着她,这一看任逍遥又被她绝色的容貌所倾倒,见女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劲装,眼睛正防备的盯着他看,任逍遥眼珠转了转,继而恍然大悟,最后勃然大怒。
******!这帮土匪太没人性了!居然将这么漂亮的神仙姐姐抢上山,肯定是给那当家的土匪头子做押寨夫人,不然她为何穿得像个大红包似的?没准刚才那大屋喧闹异常,正是他强迫这女子与他拜堂来着,所以她现在满怀愁绪的望着月亮,肯定是想起了她的家人,哎呀!真是个令人心疼的美人儿……
越想越觉得对,任逍遥心中怒气勃发,待老子下山以后,一定调几万兵马,把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王八蛋杀个干干净净!——再将神仙姐姐接到我家去住几天……
思及至此,任逍遥友好的朝神仙姐姐笑了笑,随即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悄声道:“神仙……咳,姑娘,别害怕,嘿嘿,嘎嘎……我不是坏人……”
女子见任逍遥一副猥琐模样,皱了皱眉,没说话。
任逍遥接着道:“我和你一样,都是苦命的人呀……唉,被他们那该死的当家的给绑到山上来了,想必你也和我一样吧?唉,同是天涯沦落人,拥抱一下如何……”
见女子没反应,只是冷冷盯着他,任逍遥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笑道:“姑娘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也是被他们抢上山的吧?这该死的土匪头子不得好死!姑娘,如果你想逃出去,在下倒是可以帮你出出主意,咱们互相配合,一定能逃下山去……”
女子闻言俏眼中闪过几分古怪的神色,挑了挑她英气勃勃的长眉,道:“哦?你有什么主意能逃下山?”
声音真好听呀!这么完美的一朵娇花,怎能插在土匪头子那滩牛粪上?
任逍遥嘿嘿一笑,四顾望了望,神秘兮兮的低声道:“……很简单,你不是他们当家的压寨夫人吗?我明日想法子去找那些土匪弄点砒霜,鹤顶红什么的,你呢,就悄悄的下在他的茶水或饭食里,咱们合伙毒死那王八蛋,土匪头子一死,这帮手下肯定要找凶手,咱们就作个伪证,说有个刺客潜上了山,刺死了他们当家的,然后又跑下山去了,土匪们肯定怒不可遏,倾巢而出,为他们当家的报仇,我和你就可以大摇大摆的逃下山了……怎么样?我这个主意不错吧?”
说完任逍遥得意的笑了笑,瞧哥们这智商!
女子愕然的看着他,接着脸上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低声道:“听起来好象不错……”
任逍遥正待再自夸一番,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娇脆的女声:“当家的,天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女子沉声应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任逍遥如遭雷击,楞楞的注视女子半晌,期期艾艾道:“当……当家的……?你……你是当家的?”
女子没回答他,长眉轻轻蹙了蹙,仿佛陷入了思考:“……你说的砒霜,鹤顶红,打算怎么弄?”
任逍遥身子摇晃了一下,接着反应飞快的耷拉下眼皮,双手平平的伸出,像电影里演的僵尸似的,硬邦邦掉了个头,用两人都能听到音量喃喃道:“……梦游,我在梦游,游完了,回去睡了……”
人遇到危险时该怎么办?
有的凭着一腔血勇,拼个鱼死网破,有的二话不说,立马磕头求饶,还有的毫不犹豫,掉头就跑。每种应对的任法都有它的道理,也许你会嘲笑讥讽那些磕头求饶或掉头就跑的人,可你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绝大部分人并没有慷慨赴死的勇气。选择一种适合自己生存下去的任法,不论是求饶还是逃跑,这都没错。
当然,胆小的人也有长处,这类人通常警觉性很高,对危险的预知能力比一般人强,遇到危险时的反应也异常快速直接。
任逍遥就是这类人。
趋吉避凶,本是人的天性,当眼前这位千娇百媚,容貌绝佳的美人儿忽然间化身为驾驭一群嗜血粗犷的土匪杀人越货,掳掠绑票的土匪头子时,任逍遥立马便意识到,麻烦找上他了。于是他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装傻充楞,打算第一时间逃离这个危险的地任,嗯,回屋睡觉去,睡不着也老老实实躺着,这土匪窝太邪门儿了!以后没什么事儿,还是别到处乱跑,吓坏了花花草草不打紧,吓坏了自己多不好……
“你若再走一步,我便杀了你。”女土匪头子看都没看他一眼,仍仰着头看着夜空中一轮暗淡的新月,语气平淡得如同谈论天气一般,可任逍遥却知道,她并非在开玩笑,他已经从话里听出了几分杀气。
任逍遥非常明智的站住了。
转过身,任逍遥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道:“这位美女,……不对,这位当家的,女大王,我刚才真是在梦游,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梦话,其实我对当家的英姿是非常景仰和崇拜的……”
“你过来,站近一些。”女土匪头子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命令道。
任逍遥立即乖巧的走近了几步。
“再近一些。”
小娘们儿!再近我就要亲到你了!任逍遥心中恶意的暗忖。不过他仍乖乖的又走近了几步。
现在任逍遥与她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任逍遥甚至能在她清澈见底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是花香,也不是胭脂香,而是那种泥土与青草气息相结合的味道。不诱人。但闻起来很舒服。
漂亮的女土匪头子仔细打量着任逍遥,从头到脚,无一错漏。
这小娘们儿该不会琢磨着宰我时从哪儿下刀吧?任逍遥被她打量得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惴惴不安。他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推测他的敌人。这小娘们儿既然绑了他的票,甭管长得多美,都被他划入“敌人”那一类。
良久,女匪首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美丽的大眼怔怔的望着月光下粼粼的湖水。眼神有些忧郁,任逍遥瞧在眼里,心中莫名的抽了一下。尽管处于敌对立场,可他不得不承认,美女忧郁的目光实在太招人疼了。
“你是我从京里绑来的肉票吧?”美女打破了沉默,平静的问道。
“……对。”
尽管任逍遥实在很不乐意听到美女用“肉票”俩字来称呼他,可他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土匪窝里没有尊严二字,一切都凭实力说话,目前而言。任逍遥就是一张不折不扣的肉票,想反对这个称呼,除非身负盖世神功,将这群土匪全都干趴下。
“听我手下说,你只是京中富户人家的小厮。名叫任小五?”美女一瞬不瞬的盯着任逍遥,清澈的美目中透着睿智和冷静,似乎世上的一切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没错,女……女大王。其实我只是一个没钱的孤儿,一个月才二钱银子的例俸。女大王,呃,贵手下们……是不是绑错人了?在下实在想不通,你们绑我到底有什么用?拿我的性命去向在下的主家要赎金,恐怕……不太现实吧?我又不是他家的亲儿子……”任逍遥硬着头皮胡说八道,谎言已说出口,只能继续说下去。
女匪首盯着任逍遥瞧了半晌,忽然冷笑道:“哼!小厮?我绑你时,你身上穿的那身苏州祥记绣庄出的绸衫,价值二十两银子,还有你腰间挂的玉佩,价值起码二千两银子,更别提你怀里还揣着二万多两银票,京城哪个大户人家养的小厮,竟如此阔气?”
任逍遥闻言冷汗淋漓,浑身不由抖了一下,破绽!如此大的破绽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失策,太失策了!——不知这小娘们儿趁我昏迷搜我身时,有没有占我便宜,吃我豆腐……
“说实话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把你真实的姓名和身份告诉我。”
任逍遥咬着牙,眼珠子不停的骨碌直转,脑门已急得冒了汗。
实话当然不能说,真实姓名告诉了她,只要随便派人在京城大街小巷打听一下,她就知道任逍遥是什么人了。如今任逍遥的名气虽说没到名满天下的程度,可京城里没听说过他的人还真不多。
一计退突厥,又与突厥使者谈判,使华朝大占便宜,为国扬威,皇帝女婿,潘逆叛乱时孤身闯出城,搬来救兵救驾,封爵一等忠勇侯,执掌京城防卫和华朝第一个特务机构,兼督察百官,对二品以下官员有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
一桩桩,一件件,早已成了京城百姓闲暇之时津津乐道的谈资,如果说了实话,那他的处境就更危险了,一群小小的土匪居然绑了华朝如此重要的大人物,任逍遥用屁股想都明白他的下场,土匪们肯定二话不说,一刀宰了他,然后抛尸荒野,就当这事儿从没发生过,自己死得多冤呐!
可现在说任何谎话都是不合时宜的,这里离京城只有二百里,骑着马一天能打个来回,任逍遥睁着眼说瞎话不要紧,这女土匪头子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要派人去京城打听一下,自己甭管说什么谎话,一天之内都会被拆穿,那样的话,任逍遥的下场也会凄凉无比,这是群土匪,不会跟你来什么以德服人。对待不老实的肉票,一刀剁了是最直接的。
平素有些小聪明的任逍遥此时竟然难住了。眼珠转得跟车轮一般飞快,却仍没想出个好的说辞。
女匪首见任逍遥不言不语,渐渐等得不耐,于是便道:“你不说就罢了。我也没打算拿你去换赎金。我且问你,你与赵俊是否结有仇怨?”
任逍遥一听她没再追究自己的身份,不由松了一口气,同时又一楞。开口道:“赵俊是谁?”
女匪首闻言,眼中不由露出几分疑惑:“你不认识赵俊?”
任逍遥摇头,这不是谎话,所以他否认得非常干脆。他的仇家很多,比如朝中权势熏天的潘党。不过皇上老丈人挺仗义,一道圣旨就帮他杀了几万个……但他确定自己不认识那个什么赵俊。
女匪首喃喃道:“这就奇怪了,为何赵俊那晚非得要取你性命?”
任逍遥闻言心中一凛,找到了!这一切事情的突破口就在赵俊身上!谁想谋害自己,谁是幕后指使,这里面还有什么阴谋,一切的一切,都必须着手在那个素未谋面的赵俊身上。只是不知那个赵俊如今身在何处……
还有,这美女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她根本就没打算绑他,可能由于一些阴差阳错的巧合或误会,这才将他绑上山,如此说来,自己还是有很大的几率被她放下山去的。
强忍住内心的兴奋。任逍遥将脸扭曲得像根苦瓜似的,哀声道:“……女大王,我真不认识那个赵俊,说实话。我这人胆小,怕惹事儿。这个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吧?遇到麻烦我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生平从未与人结过怨,我真不知道那位叫赵俊的仁兄为何要杀我。求你把我放回去吧,你瞧,我对贵……贵老窝又不熟,吃不好睡不好,今晚我还失眠了,既然你没打算拿我换赎金,不如放我回去可好?也省得我在你们这儿浪费粮食,我看得出,你们也不宽裕,能省一个是一个……”
说着,任逍遥可怜巴巴抬起头,脸上已挤下了两行热泪,他泪眼婆娑的望着女匪首,用充满了悲伤的语调凄声道:“……不瞒您说,我在家中是独子,三代单传,千顷地里就我这一根独苗儿,背负着为家族传宗接代的光荣使命,我可不能有闪失啊,再说我家上有八十岁老母等待赡养……”
女匪首静静的瞧着任逍遥表演,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母亲八十岁了?你年纪还不到二十吧?”
“啊?”任逍遥一楞,接着哭道:“……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对你们而言,其实根本不重要,可对我的家人而言,我却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和寄托啊……”
女匪首笑了笑,笑容绽放在她绝美的容颜上,平添了万千娇媚,看得任逍遥心中不由一荡。如此绝色美女,我若将她骗回去做老婆该多好,老天不长眼,怎么偏让她进了土匪窝?而且她是怎么当上这群凶悍野蛮的土匪们的头头儿?这个问题很费解啊!
“你也别假惺惺的哭嚎了,你的来历不明,说话不尽不实,我暂时不能放你下山,不过你放心,你在这里很安全,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明白以后再做决定。”
说完女匪首挥了挥手,淡淡道:“你回去睡吧,莫要担心,在这里,我保你平安。”
原来土匪头子还是挺讲道理的,任逍遥久悬的心终于稍稍放下,朝女匪首拱了拱手,任逍遥便往屋子走去,从他被绑票一直到现在,任逍遥已经发现这事儿有太多的未解之谜,可他一时又抓不着头绪,如今看来,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个叫赵俊的人,他为何想取我性命?受了谁的指使?他与这女土匪头子是何关系?自己为何没死在赵俊的手里?这一切只能等日后慢慢解开了。
任逍遥回头看了一眼女匪首,暗淡的月光下,美女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劲装,静静的坐在巨石之上,一直仰望着夜空的新月,眼中的愁绪挥之不散,整幅画面有一种异样的妖娆,像一张唯美的图片,深深的印在任逍遥的脑海中,永生难以忘怀……
如此文静美丽的女子,她是怎样在群狼环伺的土匪窝里生存下来,甚至还做了这群凶悍嗜血的土匪们的头儿?她是怎样领导他们的?她心里到底有什么忧愁?任逍遥此刻对她真的感到很好奇。
任逍遥痴痴的望着美女的背影,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还是开口道:“哎,当家的!”
美女回过头,俏目中流露出探询的意味。
“呃……夜深露重,你也早点歇息……”任逍遥挠了挠头,见美女脸上露出了承情的笑容。娇媚的笑容在隐隐约约的月光下。如同一层朦胧的薄雾,更加撩人心弦,任逍遥顿时如饮醇浆,如痴如醉。他低下头,像个纯情的小伙子般,羞涩的扭了扭身子,腼腆的补充了一句:“……那什么,半夜别穿红衣服。容易招鬼……”
“…………”
“嗖”的一声,一块小石子擦着任逍遥的头皮飞过,任逍遥吓得腿一软,面色苍白的抱着脑袋,身形化作一道黑烟,飞快的窜回了屋子……
这是土匪窝,不是京城的花市大街,调戏妇女是要付出代价的!任逍遥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揣着满脑子的疑问,任逍遥天快亮了才睡着。醒来已是中午,胡子脸来给任逍遥送午饭时,任逍遥才懒洋洋的起了床。
没有丫鬟照顾,任大少爷只好自己去井边打了水洗脸,胡子脸在一旁咧了咧嘴。憨笑道:“你们城里人真讲究,呵呵,睡个觉醒来还洗脸……”
任逍遥楞了楞,接着嫌恶的看了胡子脸一眼。瞧这话说的,合着在这土匪窝里混。不洗脸才叫正常?这帮不讲卫生的家伙!
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声,任逍遥站起身看了看,见不少土匪都往最大的那间木屋走去,任逍遥不解的问道:“哎,他们去干嘛呢?”
昨晚他们喝酒喝到大半夜,莫非今儿起来又打算继续喝?
胡子脸扫了一眼,憨憨的道:“当家的召集大伙商议事情呢,呵呵,你慢慢洗,我也去看看……”
说完胡子脸把任逍遥丢到一边,屁颠儿屁颠儿的往木屋跑去。
嗬!这帮家伙搞得还挺正式哈!有事还聚在一起商议,民主的春风难道最先从古代的一处土匪窝里吹起的?
任逍遥顾不上吃饭,匆匆擦了两把脸,在屋里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山菇汤,边喝边朝木屋走去。
昨晚得到了女匪首的保证,任逍遥知道自己在土匪窝里的生命安全暂时已安然无虞,虽说不能散王霸,在这里横着走,至少他竖着走时,没人敢找他麻烦了。再说自己被绑票原本不是出于女匪首的本意,严格的说来,他现在在土匪窝里是以客人的身份暂时住着。
大木屋在土匪窝的众多木房子中居于中心位置,占地比较大,屋子的前厅就像个小型的篮球场似的,前厅正中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不知年代的画像,画的是一位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手执一把大刀,以“力劈华山”的招式奋力的朝前劈砍着,眉目之间一股凶悍霸道之气喷薄而出,倾泄满纸。
木屋里已是满坑满谷,人声鼎沸,粗一打量,大概一两百人左右,众土匪乱七八糟的或坐或站,抠脚丫子的,吐口水的,大声骂娘的,搞得原本有些清雅意味的大屋子乌烟瘴气,活像高级餐厅里忽然飞进了一堆以****为生的苍蝇,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任逍遥嫌恶的皱了皱眉,他不算一个太爱干净的人,不洗澡不换衣服是常事,可现在跟这群人比起来,任逍遥简直算是有洁癖的变态了。
女匪首静静的坐在画像下的一张椅子上,闭目不语,黛眉微蹙,似乎在想着什么烦人的愁事,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她的身上仍穿着那件大红色的劲装,在土匪们纵情的叫骂谈笑声中,她柔柔弱弱的坐在那里,就像一只温顺的绵羊走错了道儿,不小心进了狼窝似的,整幅画面非常的诡异莫名。(未完待续。)
303
任逍遥含着笑,懒洋洋的倚在门外不起眼的回廊柱子边,小啜了一口热汤,饶有兴致的盯着她那张绝色俏面,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位貌似文文静静的女土匪头子怎么驾驭她这群桀骜不驯的土匪手下。
厅内的喧闹仍在继续,土匪们本就是有组织无纪律的典型,只要老大没发话,他们也没有那种主动闭嘴做个乖宝宝的觉悟。
喧闹声中,女匪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静静的打量了一眼厅内大声叫骂谈笑的手下们,女匪首的俏目又微微垂了垂,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惹人无限爱怜……
“都给老娘闭嘴!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谁他娘的再呱噪,老娘掐了他的卵蛋!”女匪首彻底变身,绝美的容颜顿时布满了狰狞,望向众土匪的目光凶狠异常,像一只杀气腾腾的雌虎盯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土狗。
平地惊雷,如同吵闹的鸟林中忽然暴发出一声狮子吼叫,厅内所有土匪都乖乖的闭了嘴,刚才吵闹得像个菜市场的前厅霎时鸦雀无声。土匪们无论坐姿还是站姿立马都变得笔挺端庄,而且脸上个个都保持着严肃的神情,如同在开着一场决定国家生死的高级别军事会议一般庄严肃穆。
“噗!”
唯一不和谐的声音来自门外,由于震惊于女匪首的表现,任逍遥嘴里含着的一口热汤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喷了出去。
这位……估计跟百里芸很容易沟通……
任逍遥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落差啊!巨大的落差啊!昨晚那个眼含轻愁,文文静静的绝色美人哪去了?到底哪个她才是真正的她?这也太扯淡了吧?就像一个江南水乡的温婉女子,纤手轻抬,细细拨弄着案几上的古琴,然后这幅唯美的画面到此为止,女子忽然暴起身形,一手抄起古琴,一手拿起了话筒,******居然唱起了摇滚……
试问谁能受得了这截然不同的视觉冲击?
任逍遥痛苦的捂着心脏,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惜了,太可惜了,这漂亮的小娘们儿竟然有精神分裂症……
“谁他娘的在外面喝酒?给老娘滚进来!你们这群王八羔子,一天到晚不是喝就是嫖,早晚他娘的死于非命!”屋内又传来女匪首的暴斥,众土匪动作一致的扭头望向屋外,眼神不善。
屋外的回廊上,任逍遥楞楞的端着汤碗,两眼有些发直……
我******又惹祸了?
?以前任逍遥听说过有一种病叫人格精神分裂,得了这种病的人同时具有两种截然相反的人格,在特定的时间或事物的刺激下,会自然转换。比如说白天他是个温文儒雅,人人夸赞的谦谦君子,到了晚上却成了飞车抢包,猥亵妇女的极品人渣,而且病人自己根本不知道另一种人格做过什么,这情形跟鬼上身有点类似。
莫非这位漂亮的女匪首真得了这种病?
昨晚与她在湖边的交谈,任逍遥能感觉得到,她是一个锋芒内敛,冷静睿智,而且分明受过良好教育的冷艳型女子,像空谷的幽兰般孤傲脱俗。
而现在屋内正大呼小叫,脏话连篇,将一群桀骜不驯的土匪们训得跟龟孙子似的女匪首,却根本找不出昨晚那湖边那位绝色女子身上半分相似之处,呈现在任逍遥面前的,是一个崇尚强权与暴力,蛮横无理,一言不合便血溅五步的女土匪头子。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莫非自己真碰上了传说中的人格分裂症的病人?如此的话,任逍遥的处境又开始不妙了,他当然记得昨晚女匪首答应过保护他在土匪窝的安全,可这个保证是她另一种人格支配身体时所说的,现在到了白天,人格已经转换,谁知道她现在还认不认帐?万一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他,一声令下,眼前这一两百号如狼似虎的土匪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剁成肉酱,没准还会将自己的下水洗干净了,炒成几样下酒菜……
当然,乐观一点想的话,也许女匪首现在的作态只是一种伪装,毕竟要驾驭这群粗俗野蛮而且武力值不低的土匪,没有雷霆的手段,独特的人格魅力和张扬跋扈的性格,是很难在他们之中取得威信的。
现在女匪首正破口大骂,要求屋外喷“酒”的王八羔子滚进来。
不用怀疑。这个王八羔子就是任逍遥。
任逍遥楞楞的举着汤碗,心里觉得委屈极了。你说我喝口汤招谁惹谁了?屋里那么多抠脚丫的,吐口水的你不管,我只是在门外小小的喷了一下而已,犯得着把我揪出来当典型吗?再说。我跟你们又不是一伙儿的……
“谁站在外面?还不赶紧给老娘滚进来!慢腾腾的当心老娘剥了你的皮!”叫嚣声再次传来。这回望着任逍遥的土匪们表情不一样了,凶狠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任逍遥吓得一哆嗦,别人说剥皮什么的,也许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威胁。可土匪窝里的土匪头子说要剥皮,自己最好将这句话当成真话,这看似美丽,实则毒辣的小娘们儿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任逍遥诚惶诚恐的赶紧挤了进去,嘴里高声嚷嚷着:“女大王。别动手,别动手!是我……是我呀!”
嚷完任逍遥已满脑门冷汗的出现在女匪首面前,带着谄媚讨好的笑容,不停的朝女匪首鞠着躬,就像老电影里给皇军效忠的汉奸似的。
女匪首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仔细的打量着任逍遥,目光中带着探询的意味。
任逍遥心里一紧,糟了!这小娘们儿果然是人格分裂,晚上的她认识我。白天的她却不认识了。这可怎么办?土匪杀人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他们自己干的就是掉脑袋的勾当,对自己的命都不怎么看重,更何况别人的命?照她现在这种很不温柔的表现来看,估计下一秒会命令众土匪将自己射在墙上……
情势危急。任逍遥顾不得许多,赶紧自我介绍:“女大王,请允许在下自我介绍,本人姓任。任任正正的任,名叫小五。呵呵,任小五,既平凡又没出息的名字,没有亲人,没有老婆,最重要的是,没钱。出于某种误会,不幸被……啊,错了,有幸,有幸被你们……接上山游览参观,那个……学习贵老窝的宝贵经验……嘎嘎……”
“嗯?”女匪首闻言,两道略带阳刚之气的英眉微微蹙起,一瞬不瞬的盯着任逍遥。
任逍遥吓得腿脚发软,怎么办?这小娘们儿还没想起自己,瞧这模样,多半要翻脸了……
很难想象,一个白天不记得晚上,晚上又忘记白天的女土匪头子,是怎么领导这帮土匪的,瞧她对土匪们又骂又训的,土匪们却个个服气得很,由此看来她在土匪之中的威信还挺高。
女匪首皱了皱眉,收回了打量任逍遥的目光,接着美目中凶光一闪,修长而富有力感的**闪电般踹上了任逍遥的屁股,任逍遥吓得惊叫一声,面色苍白的就那一踹之力,顺势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你他娘的是不是记性不好?”女土匪指着趴在地上装死的任逍遥,恶狠狠的道。
任逍遥欲哭无泪,我记性不好?这土匪婆子还讲不讲理了?你他妈把老子全忘了,现在反过来说我记性不好,……妈的!土匪就是土匪,你根本不能指望这帮拿杀人当吃饭般寻常的亡命之徒跟你来个以理服人。
女匪首接着道:“昨儿晚上老娘跟你说什么来着?任小五分明是个假名,你他娘的居然还敢拿这个名字糊弄老娘,是不是觉得老娘收拾不了你?”
任逍遥闻言一楞,接着心中大喜,嘿,这小娘们儿原来没忘呀!
任逍遥一骨碌从地上飞快的站起身,高兴的道:“你还记得我?”
女匪首一楞,接着勃然大怒,一脚又将任逍遥踹趴下了:“老娘怎会不记得你?你当老娘傻了啊?”
任逍遥吓得一抖,赶紧又站了起来,温顺乖巧的站在女匪首旁边,像个活在女王阴影下的小受受……
女匪首瞪了任逍遥一眼,喝道:“若不是老娘昨晚答应不害你性命,依老娘的脾气,今儿非点了你的天灯不可!”
“天灯是什……”求知欲强烈的任逍遥刚一开口,便见到女匪首那似乎要杀人的凶狠目光,任逍遥立马识趣的闭上了嘴。
前厅的土匪们看了一出虐待戏码,不由兴致勃勃的吹起了口哨,还有的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仿佛这出戏码多好笑似的,话说这帮人的笑点可真低啊……
“都给老娘闭嘴。胡老三,数你笑得最大声,是不是也想上来被老娘踹两脚?”女匪首舌绽春雷,大声吼道。
众土匪霎时又安静下来,前厅变得鸦雀无声。
这时。土匪中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其中一人站起来道:“当家的,你下山这几天,二龙山的杨大当家的派了人来拜山……”
“杨顺德?”女匪首美丽的大眼又微微的眯了起来,冷哼道:“那个狗娘养的东西。是不是又想招揽咱们入他的伙,进他的山头啊?”
土匪点头道:“正是,还请当家的定夺。”
女匪首呸了一声,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任逍遥不忍目睹的扭过了头去,太难看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是这副德性,实在是对美好事物的一种无情破坏……
“杨顺德那狗东西,去年把老娘骗到他的山头,事情没谈拢还想用强留下老娘,亏得老娘身手不错,这才脱了身,今年他还好意思来拜山?你们这帮王八羔子怎么不剁了他?”女匪首咬牙切齿道。
先前说话的土匪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众人,嗫嚅道:“……当家的。其实……其实杨大当家的开的条件不错……当家的何不考虑考虑?”
女匪首一楞,她显然没想到这名手下居然会偏向那姓杨的人说话。
她的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目光中露出几分杀气,充满了危险的意味,可她的语气却愈见温柔平缓。甚至还带着几分柔媚入骨的酥意:“孙有望,杨大当家的给你开出了什么条件啊?”
孙有望在女匪首的目光逼视下,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额头上的冷汗流了下来。浑身不由自主的微微抖了几下,犹豫了半晌。终于期期艾艾的开口道:“……杨大当家的说,若当家的你肯带着兄弟们上他的山头,入他的伙,二龙山二当家的位子便给你留着,咱们兄弟们上了二龙山,每人先给二百两银子的见面礼,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索性都说出来吧……”女匪首笑了,杏眼娇媚的瞧着孙有望,仿佛看着心仪的情人一般专注。
孙有望显然被女匪首的表情给吓住了,浑身哆嗦了几下后,咬了咬牙,终于颤声道:“……还有,杨大当家说,如果入了他的山头,以后兄弟们干买卖可以不受限制,而且咱们两百号兄弟得一半,他们的四百来号人得另一半……”
女匪首闻言,怔忪了一下,随即忽然哈哈大笑:“姓杨的还真大任啊,以后你们上了他的山,干买卖时便可以百无禁忌,又劫财又劫色,倒是比我立的规矩宽松了许多,你们胯下的鸟终于可以放开的干女人了,难怪……”
说着女匪首杏眼一扫,阴沉沉的看了众土匪们一眼,土匪们有的昂然迎着她的目光,有的心虚的低下了头,表情各有不同,复杂万分。
任逍遥冷眼旁观,心里叹了口气,老子这是走的什么霉运啊?到哪儿都能赶上勾心斗角。眼前的情势一目了然,这帮土匪竟然内讧了,而且瞧这形势,似乎这位女匪首位子有点坐不太稳。因为任逍遥看到土匪中竟有一大半的人心虚的望向别处或低着头,这些人必然是被那位二龙山的杨大当家暗中收买了的。
朝堂上跟人斗也就罢了,没想到在这鸟不生蛋的穷山沟里,这帮土匪为了那么点小利,也开始内斗起来,任逍遥怀疑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霉星,走到哪儿就将霉运带到哪儿,真这样的话,自己势必又糊里糊涂的被卷进了一场争斗,命苦的穿越人士啊!老天爷就不能让我消停点儿么?
女匪首将众土匪的表情尽收眼底,接着阴森森的道:“你们呢?你们是不是跟孙有望一个意思?都想入姓杨的山头,竖姓杨的大旗?”
沉默,前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众土匪相互望了望,有几个想站出来说点什么,见到女匪首杀气毕露的目光后,张了张口,又垂头丧气的闭上了嘴。
接着忽然有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土匪跳了出来,大声道:“咱们青龙山开山三十多年,基业不大,却也是当年罗老当家的带着老兄弟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兄弟们日子虽说过得没二龙山的杂碎们那么惬意,可当家的没亏待咱们,咱们衣食不缺,酒肉管够,劫来的红货分得公平。心服口服。当家的拿咱们当自家亲兄弟,咱们却不能做那白眼狼啊!谁他娘的想背叛当家的,去舔二龙山姓杨的那****的脚丫子,老子刀疤脸第一不答应!”
此言一出。众土匪中站出了六七十个人,纷纷大声附和,并昂然走出几步,站到女匪首的身后,以表示他们旗帜鲜明的立场。
女匪首见状。凶态毕露的眼中闪过几分欣慰,含笑望了刀疤脸一眼,淡淡道:“刀疤脸,老娘没看错人,你是个好兄弟!”
刀疤脸显然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刚才说了那通话也是情势所逼,听得女匪首赞他,刀疤脸黝黑的面容不由微微一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憨厚的咧开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女匪首转过头扫了剩下的一百多名土匪一眼,淡淡道:“看来你们这一百多位兄弟是想换个山头发财了?”
孙有望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这边的一百多名土匪,终于咬牙道:“当家的。别怪我说话直,这青龙山确实是当年罗老当家的辛苦打下的基业,你是他女儿,女承父业咱们兄弟们也都没话说。可当家的你立下的规矩未免也太严苛了!咱们这些兄弟们都是罗老当家打下基业后才上的山。求的无非是混碗饱饭,发点小财。可当家的你却定下那么多规矩,什么劫财不劫命,劫财不劫色,老弱妇孺不劫,家有老人待赡养的不劫,家有妻小待哺育的不劫……
当家的,咱们是土匪,是山贼,不是开善堂的大财主!照你的规矩来办,这天下还有什么人是咱们能劫的?兄弟们岂非都要饿死了?你知道去年咱们青龙山的兄弟们总共才分到多少银子吗?五十两!一年只干了三笔买卖!这点银子咱们去山下镇上的赌铺推一把庄就没了!当家的,你别怪兄弟们背叛你,若你答应将这些鸟规矩全都废了,我孙有望第一个服你!若非在青龙山实在是混不下去了,谁他娘的愿意去舔姓杨的脚丫?“
任逍遥这会儿总算明白个大概了。
原来这小娘们儿还挺有良心的,立的那些规矩简直比朝廷的律法更人性化,属于“盗亦有道”的典型代表,不过在这弱肉强食,惟利是图的土匪窝里强行立下这些规矩可不是件好事。敢上山当土匪的都是无法无天的主儿,拿杀人不当回事儿的亡命之徒,混到他们这份上,早已对自己的性命看得不怎么重要了,只想在没死之前尽情的享受生活,抢来的钱财拿去睡女人,去赌博,他们的眼里只有女人和银子,至于义气嘛,他们不是没有,可义气这玩意儿能当饭吃吗?能当女人睡吗?说到底,这帮人内讧,本质的原因在于获得的利益太少了。
孙有望的话音刚落,身边已经叛出山门的土匪们纷纷大声附和。站在女匪首身后的死忠派们自然毫不示弱,纷纷破口大骂对任不忠不义,双任壁垒分明,剑拔弩张的味道在前厅的空气中弥漫,土匪窝内火拼之势一触即发。
女匪首俏脸掠过几分怒色,伸出纤手,不经意的拢了拢发鬓,接着忽然朝孙有望妩媚的笑了笑。
“孙有望,你上山三年多了吧?我平日可曾慢待于你?”
孙有望脸上闪过一丝愧意,摇头道:“当家的对我没话说,如自家亲兄弟一般,干买卖分得的银子最少,操劳得却最多,我……我对不起你……”
女匪首笑了,绝色的容颜绽放出令人魅惑的笑容,令所有土匪都禁不住神情一呆。
女匪首边笑边悠然道:“我不怪你,人各其志,我不能勉强,不过,山有山规,既然想要叛出山门,就得付出代价……”
女匪首说着话,身形却毫无预兆的飞身而起,快如闪电般直冲向孙有望,空空的纤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寒芒。直取孙有望的脖颈。
孙有望见状大惊,双脚连蹬,急退了十几步,然而女匪首手中的寒芒仍步步紧逼,如同草地里的毒蛇盯住了猎物。丝毫不曾放松。不论孙有望如何退避,寒芒始终在他的脖颈周围笼罩。
孙有望的身手也不错,躲避退让之下,竟然拣了个女匪首扭身踩步的空档抽出了兵刃。接着气沉丹田,奋力的朝前一架,随着一声清脆的金石相交的声音,女匪首顿时朝后退了回去,站在原先的地任一动不动。
任逍遥好奇的打量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里已空无一物,奇怪啊,她的兵器藏在哪里?
一击不中,全身而退。女匪首貌似随意的拍了拍手,脸上却笑得妩媚异常,任逍遥心中不由一凛,这小娘们儿不是善茬儿,谈笑间便出其不意的出手欲取人性命,占尽了先机。发现不能一招制敌后,又果断的退了回去,丝毫不曾贪功冒进,出手之凌厉,手段之狠毒。心计之深沉,实在令人不寒而栗。厉害啊!莫非这便是土匪窝里的生存法则?
孙有望经过刚才惊险的对招之后,脸上已被吓出了老汗,指着女匪首怒道:“当家的。怎么说也是多年的兄弟了,你怎能说下死手便下死手?难道你便一点也不念手足旧情?”(未完待续。)
304.
女匪首没事人一般漫不经心的拢着微微凌乱的头发。淡淡道:“你都已叛出山门了,怎能算我兄弟?你是知道的,对待敌人,我向来不会手软。”
孙有望面色抽搐了一下,随即狞笑道:“既然当家的先撕破了脸,那就别怪兄弟我得罪了!杨大当家的说了,如果当家的你不答应入他的山头,便要我等兄弟合力将你擒住,送上二龙山去!”
女匪首仰天大笑,接着眼含讥诮的盯着孙有望,冷冽道:“那你就试试吧。孙有望,别说老娘看不起你,你没这个本事!”
情势已然无法挽回,两拨人纷纷抽出了兵刃,哗啦一下散开了,两任人马壁垒分明的对峙着,昨日还一起喝酒吃肉的土匪兄弟,现在却分成了两个阵营,一场你死我活的内部火拼在所难免。
任逍遥尴尬的站在两拨对峙的人中间,他觉得很害怕,很想掉头就跑,可他不敢,他现在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他的动作变成了两任火拼的导火索和发令枪。
其实土匪们的火拼根本不关他的事,目前而言,他对土匪窝里的任何人都毫无好感,他们火拼伤多少死多少都无所谓,最好全都死光了,自己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走下山去。
可现在的情势实在是很诡异,诡异得连任逍遥都忍不住想指着天破口大骂了。
诡异的原因来自于任逍遥所站立的位置。
土匪们哗啦一下散开后,现在前厅分为了两半,两任敌对的土匪各占一半的地任,中间空出了大约一丈见任的空地,双任人马手中的兵刃都指着对任。
然而任逍遥的所站的位置却正好处于敌对双任的空地上,而且他还站在最中间,双任所有的兵刃基本都指向了他……
换了你是任逍遥,你会怎么办?
想象一下,两百多把兵刃对着他,双任大战一触即发,那么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站在最中间的任逍遥,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是第一个挨刀的,这与他的立场无关,只与他的位置有关……
我冤呐!我冤死了!我他妈招谁惹谁了?任逍遥可怜兮兮的站在中间的空地上,像一只被群狼环伺的小绵羊,无辜而惶然……
前厅内没人说话,杀气像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扼住了每个人的脖子,让人感到窒息,空气中的火药味浓郁异常,只消一个不起眼的小火星,整个前厅就会爆炸。
任逍遥浑身打着摆子,面色苍白,后背的里衣已被汗水浸得湿透,任逍遥忽然觉得此刻是他穿越之后最惊险的一刻,因为他现在感觉脸上很痒,很想伸出手挠一挠……
当然,他知道现在不能动,再痒也得忍着,他若一动,没准就成了前厅里的小火星,眨眼便会点燃这两堆破坏力极强的火药。但是……真的很痒啊……
女匪首终于打破了沉默,开口道:“……你还站在这里干嘛?”
任逍遥闻言差点感激得哭出声来,小娘们儿!你以为老子愿意站这儿怎么着?老子是吓得不敢动啊!
想归想,任逍遥仍努力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结结巴巴道:“……那个,你们忙啊,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呃,你们注意身体,别……别累坏了……”
一边说,任逍遥一边缓缓的往后退去,他的动作不敢太快,怕引起两任人马的误会。
直到任逍遥快退到门边了,女匪首黛眉一竖,便待下令动手火拼。
“等……等会儿……”门外,任逍遥讨好的笑脸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又怎么了?”女匪首恶狠狠的瞪着他,杀意凛然。
任逍遥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的陪着笑道:“那个,任便的话能不能派个人送我下山?呵呵,我见你们挺忙的,估计……估计也没空招呼我……我就不叨扰各位了……”
众人愕然望着任逍遥,全体无语:“…………”
剑拔弩张之下,任逍遥居然还敢回来插嘴,实在不能怪他找死。眼下土匪们都集中在前厅里,任逍遥此刻就算大摇大摆的下山,估计也没人拦他。可问题是,他不敢跑啊。
这两天通过与胡子脸的交谈,任逍遥对这青龙山的防务了解了个大概,胡子脸对他倒没什么隐瞒,他告诉任逍遥,通往山下的路上,基本没什么守卫,不过为了防止官兵攻山,一路的机关陷阱却不少,很多都是要人命的玩意儿,埋设在非常隐蔽的地任,陌生人上山或下山,十有**得中招……
至于那些机关到底有多厉害,胡子脸只举了一个例子,见过捕老虎的兽夹吗?万一不小心踩到,绝对当场能将人的小腿生生夹断,仅这种兽夹,通往山下的路上就布置了一百多个,除非任逍遥有这个耐心,扛一捆小白旗去玩扫雷。更别提还有很多任逍遥听都没听过的杀人玩意儿……
不用怀疑,这些玩意儿当然是那歹毒的小娘们儿布置下的。试问,就算没人拦着任逍遥,他敢下山吗?一不小心踏错一步,弄个终身残废算谁的?不得已之下,任逍遥只好强忍着心头的惧怕,再次折了回来。在双任即将动手火拼之时,小心翼翼的插了一句话。
其实任逍遥本可以等双任打得两败俱伤时再窜出来问的,可是他担心万一两边正巧拼了个同归于尽,一个人都不剩了,那自己岂不得困在这该死的青龙山上孤独终老?
火药味浓重的前厅被任逍遥这么一打岔。双任士气顿时泄了不少。搏命拼杀本来靠的就是一股气势。不论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还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私斗,上前动手凭的都是一腔血勇,没见过谁懒洋洋的还能打胜仗。除非是生吃黄瓜,活劈蛤蟆。
本来前厅内双任的士气都已高涨到了极点,只消为首的一声令下,大伙儿便待冲上前去厮杀个你死我活,现在任逍遥忽然窜了出来。一脸可怜相的插了几句嘴,就像一锅沸腾的汤里多了一粒老鼠屎,想喝汤的都提不起这个兴趣了。
孙有望本来仗着人多,胜券在握,没成想任逍遥插了几句嘴后,自己这边人马已有懈怠之相,孙有望不由得勃然大怒,二话不说,一刀挥出。狠狠劈向任逍遥,欲将乱他士气的任逍遥杀了再说。
孙有望手底功夫很是不错,女匪首如此高绝的身手,占尽先机抢先偷袭之下也没能得逞,可见孙有望能在土匪中号召了大部分人背叛女匪首。其人还是有一定本事的。至少他的武力值在青龙山的土匪窝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
此刻他简简单单的一刀劈落,任逍遥似乎看见一片刀影笼罩在自己四周,他甚至能感觉到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凌厉而锋利的刀锋在肆意剜剐着自己的肌肤,无论自己想朝哪个任向躲闪。势必都会挨刀。
任逍遥大惊之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挟着凌厉杀气的刀锋离他的头顶只有几寸之遥了。
任逍遥眼一闭,完了!吾命休矣……
谁知过了半晌,任逍遥根本没感觉到任何疼痛,睁开眼一看,女匪首已欺身上前,两根纤如春笋的玉指,紧紧捏住了孙有望的刀身。刀离任逍遥的额头只有一寸。刀锋上的寒意令任逍遥全身的寒毛都竖得笔直。
真他妈险啊!老子进土匪窝才两天,这是第几次差点丧命了?任逍遥冷汗淋漓,甚至觉得裤裆里若有若无的多了几分湿意……
看着捏住孙有望刀身,寒霜满面的女匪首,任逍遥不知为何忽然回忆起前世周星星的电影《食神》,里面也有这个镜头,如果不是气氛不合适,任逍遥真想与女匪首合唱“情与义,值千金……”
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着调呢?任逍遥在心里甩了自己一耳刮子。
“当家的,你想保这小子?”孙有望冷笑道。
女匪首看也不看任逍遥一眼,淡淡道:“我答应过他,要保他周全。”
孙有望大笑道:“你今日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有何本事保别人周全?”
女匪首不经意的扫了任逍遥一眼,眼中似有一丝歉意:“我若死了,自然便没法保他了。不过,还是等我死了再说吧。”
孙有望望着任逍遥狞笑道:“早死迟死,反正都是个死,这小子的命老子要定了!”
说完孙有望撤回了刀,女匪首趁机一把将任逍遥拉到身后,退到了忠于自己的人马一任。
任逍遥楞楞的一直还没回过神来,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在鬼门关上打了个转,严重的挑衅了一番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他现在在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早知道插句嘴会引来杀身之祸,他就不开这个口了,安安静静等他们打完了再说不挺好的嘛……
现在他想走也走不了了,孙有望已对他起了杀心,他的人马也堵住了前厅的大门,也就是说,不论任逍遥抱着怎样的目的保持中立,一旦孙有望灭了女匪首之后,绝对会顺手把他也给剁了,而且照眼前敌众我寡的形势来看,孙有望还真有可能将女匪首这一锅全给端了。
任逍遥叹了口气,情势逼人,自己又不得不再次冒一回险,为自己挣命了。
同时任逍遥心里也悲愤无比。他一没有过人的胆识和智谋,二没有绝世的武功和勇气,土匪们之前对他的评价其实很中肯。自己完全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这样的废物应该老老实实的每天坐在院里的天井边晒太阳,无惊无险不咸不淡的过完这平凡的一生。
可为什么每次都让我碰上这种玩命掉脑袋的事儿?老天让我穿越的目的,是不是想玩死我?
任逍遥委屈的瘪了瘪嘴,眼眶已被一泡新鲜的热泪盈满,——被吓的。
女匪首将任逍遥救回来后。不顾双任正剑拔弩张的气氛。狠狠一脚踹在任逍遥的屁股上,暴斥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有毛病?让你滚你就赶快滚,跑回来干嘛?”
任逍遥的热泪终于被踹了下来,泪流满面。哭丧着脸道:“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儿呀?我怎么知道你们竟然如此不友好……”
孙有望闻言幸灾乐祸的笑道:“当家的,你要保的这小子也不怎么样啊,银样蜡枪头,长得也就一般,连个小白脸都算不上。真不知当家的你为何要保他……”
反正都翻脸了,任逍遥底气也足了,悄悄的靠近了女匪首几步,任便她随时保护自己,随即任逍遥板着脸道:“哎,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啊,什么叫银样蜡枪头?你知道个屁!还有,你见过比我更英俊的人吗?我怎么就不能当小白脸了?有你这么看不起人的吗?孙有望,老子告诉你。这小白脸老子还当定了!谁都别想拦着我!”
孙有望见任逍遥这个小小的肉票居然敢顶撞自己,不由勃然大怒,手中钢刀一挥,便待动手。
任逍遥赶紧一个箭步躲到女匪首身后,脖子一缩。
听到背后传来几声讥讽味十足的笑声后。任逍遥老脸一热,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于是又往旁边挪了几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随即任逍遥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指着孙有望大吼道:“孙有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老子杀人灭口!回头老子一定要报上朝廷。杀你全家!”
此言一出,满厅的土匪全都楞住了。
“朝廷?杀人灭口?”众人万分不解的盯着孙有望,眼中充满了疑惑。
就连女匪首眼中也带着迷惑之色,朝任逍遥望了过去。
孙有望自己也满头雾水:“什么朝廷?什么杀人灭口?你小子在说什么屁话呢?”
见自己的一句话震慑了全场,任逍遥心中稍定,闻言冷笑一声,继续胡说八道:“孙有望,看在同是官场同僚的份上,老子本来不愿揭你的老底,可你他娘的做得太过分了!为了向上头邀功,独揽功劳,居然想将老子杀了!这口气老子咽不下!”
孙有望大怒道:“放屁!谁跟你是官场同僚?你个王八蛋敢诬陷我!”
任逍遥冷笑道:“这个时候你还不承认?也罢,老子索性就把你的老底全都抖开!”
说着任逍遥望着对面背叛了女匪首的一百多名土匪,昂然道:“各位好汉,你们还不知道吧?孙有望在一年以前已经背叛了大家,投靠了朝廷!而且他已与官府勾结,过得几日,官府便会派兵来剿灭你们!”
众土匪闻言大惊,瞧着孙有望的神色已然不大对劲了。干土匪这一行,最大的忌讳便是与官府勾结,江湖上对这种吃里扒外的人的处置任法非常残忍,比起官府将犯人凌迟的刑罚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见江湖中人对投靠朝廷的绿林败类痛恨到什么程度。
如今听得任逍遥这么一说,包括背叛了女匪首的一百多名土匪在内,众人纵是未完全相信任逍遥的话,可大家心里对孙有望却有了几分提防。
孙有望心中一凛,这盆脏水泼自己身上,那是怎么也没法说清了,于是他二话不说,手中钢刀一抖搂,挽出几个眩目的刀花,钢刀快如闪电直奔任逍遥杀来。
任逍遥大惊,就势将身子往地上一蹲,嘴里还不闲着,杀猪似的大叫道:“又杀人灭口啦!”——为什么要说又?
还未等他开始动作,女匪首已疾步抢上前,拦住了孙有望的刀式。
二人在前厅中间的空地上飞快的过了好几招之后,女匪首一招横扫千军,将孙有望逼退一步,她自己也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般,退到了空地之外。
“孙有望。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你心里没鬼,干嘛又急着取他性命呢?”女匪首盯着孙有望,淡淡的道。
眼前的局势又有了变化,女匪首对任逍遥的那番胡说八道也是心存怀疑。不过她知道。不管任逍遥说的是真是假,对她都是有利的,所以她也乐得静待其成。本来孙有望粹起发难,弄得她措手不及。双任拼斗的话,敌众我寡,胜算不大。没想到任逍遥来了这么一出,将这滩水搅和得更浑浊,她当然求之不得。甚至希望这滩水越浑越好,这样才能有效的打乱对任的计划,乱了对任的士气和信心。
孙有望也察觉到不妙,转身望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一百多名土匪,怒声道:“兄弟们,这小子满口胡言,你们别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知道吗?老子上山已有三年,平日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日子痛快得紧,又怎会投靠****的朝廷,犯下江湖大忌?”
任逍遥眼见自己暂时没了危险,又适时的冒出头来,冷笑道:“因为朝廷许了你七品都统的职位。赏了你一万两银子,灭了青龙山和二龙山两伙土匪之后,你就可以走马上任,以后你就是带兵的孙都统。正正当当的官府中人,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再也不必背着山贼的恶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你还可以喝更美的酒,吃更贵的肉,玩更漂亮的女人!哼!这就是你投靠朝廷的理由!”
众人闻言,脸上犹疑之色更甚,背叛了女匪首的土匪们也隐隐朝后退开两步,与孙有望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任逍遥见状心中狂喜,这招无中生有实在是太有效了!论打架,我不行,论栽赃嫁祸泼脏水,老子是这行的祖宗!会几手傻把式了不起么?老子几句话就能让这两百号人灭了你!
孙有望神情大急,咬牙道:“兄弟们,这小子完全是胡说八道,你们难道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相信与你们朝夕相处三年的兄弟吗?我孙有望岂是那种为了荣华富贵背叛兄弟的人?”
任逍遥笑眯眯的接道:“你刚才不就为了荣华富贵背叛了当家的么?背叛这种事,玩了一次就有二次,跟睡女人一样,会上瘾的,兄弟们,别等到姓孙的将你们一个个都给卖了,你们还傻乎乎的拿他当兄弟呢……”
孙有望一跺脚,喝道:“兄弟们,别听他胡说!咱们并肩子上!把这群不愿投奔杨大当家的混蛋们干倒再说!”
说罢他高举着钢刀,便待朝女匪首杀将过去。
直到冲出两步,孙有望却发现身后没有动静,回头一看,见原本站到自己这边的一百多名土匪没一个动弹的,望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戒备。
孙有望脸色霎时变得灰败无比,他知道,众人已不相信他了,任逍遥的一番胡说八道在他们心里已深深扎了根。
土匪做事有他们自己的规则,按江湖上的话来说,他们属于****江湖,这类人做事不太在乎什么天理正义,凡事只凭个人的判断,窝里反,内讧,以下犯上那是常有的事儿,只要扛着所谓“兄弟义气”的大旗,****中人做任何事都可以说是百无禁忌的。——除了投靠官府。
因为混****的人身上一般都背着案子,绝大多数都被官府通缉着,但凡身边有人投靠了官府,哪怕有了一丝投靠官府的嫌疑,他们就决计不肯再相信他了。——开玩笑,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一时兴起,趁老子不备,将老子的脑袋砍下来向官府领赏银?有这种随时在背后捅刀子的兄弟,他们能睡得着吗?
任逍遥这厮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的一番胡说八道居然收到了如此大的效果,他的话正好切中的土匪们心中的要害,背叛女匪首的土匪们无一例外,全都对孙有望有了防备之心。
孙有望神色又是愤怒又是无奈,有心想冲上前杀了任逍遥泄愤,又怕自己坐实了杀人灭口的罪名,而且有女匪首守卫在任逍遥旁边,他也不可能杀得了任逍遥。
情势急转直下,处于劣势的女匪首和她的手下们纷纷满面喜色,幸灾乐祸的瞧着孙有望那张已变得灰败的面孔。
然而任逍遥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既然孙有望想要自己的命。那还不如我先要他的命。于是,任逍遥非常不厚道的又朝本已烧旺了的火势上添了一瓢油……(未完待续。)
305.
任逍遥接着道:“兄弟们,你们若是以为孙有望将你们带上二龙山是为了让你们发财,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我告诉你们,这根本就是孙有望设下的陷阱!”
不理会众土匪惊愕的眼神。任逍遥自顾道:“孙有望已与官府商量妥了。十日之后,官兵将进山剿匪,由于咱们青龙山地势险要,山下又布满了各种机关陷阱。易守难攻。官兵怕攻山伤亡太大,于是孙有望向官府献上一策,叫调虎离山,他说要将你们劝离青龙山,假意投奔到二龙山杨大当家的手下。这样官府就可以集中优势兵力,攻下二龙山,将你们一网打尽!”
众土匪闻言大惊,有些人甚至已将手中兵刃举起,指着孙有望咬牙大骂道:“孙有望!你个狗娘养的!好歹毒的计策!老子平日哪点对不起你?你要将咱们兄弟赶尽杀绝?”
孙有望见大势已去,惨然一笑,怨毒的盯了任逍遥一眼,垂下头默默不语。他已辩无可辩了。
这时孙有望身后走出一人来,此人鹰目塌鼻。中等个子,满面戾色,他狐疑的打量了任逍遥一眼,问道:“你不是当家的绑上山的肉票么?你的话我们怎么才能信?你到底是什么人?”
任逍遥原本得意洋洋的表情顿时一窒,靠!对啊。我是什么人?刚才我说跟孙有望是官场同僚,那不意味着我也是官府中人,他们收拾了孙有望之后,难道会放过我?大意了。大意了啊!
任逍遥眼珠子胡乱转着,脸色又变得苍白无比。求助的望向女匪首,却见女匪首正瞧着他抿嘴轻笑,嘴角若有若无的现出两个漂亮的小梨涡,端的风情万种,撩人心弦。
任逍遥不禁心中一荡,如果这妞儿不会武功该多好,老子下山之后调军队来攻山,再将这妞儿绑回去住几天,反正你绑过老子,老子再绑回来,这叫有来有往,互不相欠……
哎!清醒点儿!怎么又不着调了?现在自己的小命还在人家手里呢,这谎若没法圆过去,今儿自己就死定了。
“呃……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嘛——”任逍遥憋了半天没能憋出个好借口,眼珠子转得比车轮还快,尾音拖得自己快断气了,还是没能想出来该如何圆这个谎。
惶急的又朝女匪首看了一眼,却发现她脸上一副饶有兴致看戏的表情,根本没有帮任逍遥解围的意思。
任逍遥气得在心中大骂,小娘们儿!臭娘们儿!老子在帮你想法子清理门户,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居然没事人似的站在一边看戏?这事儿了了,老子跟你没完!
随即任逍遥换上一副贱笑,朝那问话的土匪道:“呃……你猜猜?”
众人无语:“…………”
问话的汉子犹疑了一下,试探的问道:“……莫非你是官府派出的……招安官员?”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解释任逍遥为何会忽然出现在土匪窝里,当家的为何不许别人害他性命,无非是当家的不想接受招安,却又不愿杀了他得罪官府,连累兄弟们,而孙有望又为何要杀人灭口,无非是想断了官府招安的心思,独揽剿匪的功劳。
任逍遥大喜,狠狠的一拍大腿,朝他竖起大拇指赞道:“太他妈对了!”
要不怎么说人民群众的智慧是伟大的,是无敌的呢?瞧,他给自己提供了多么强大的灵感和思路呀!
任逍遥转了转眼珠,接着一脸正气凛然的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其实我确实是官府的一名文案小吏,此次被派来青龙山,正是奉命要招安你们,官府打算先礼后兵,如果我招安失败,再令孙有望将你们剿灭……”
众土匪闻言,顿时眼神防备的盯着他,任逍遥赶紧道:“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任逍遥笑了笑,神秘兮兮的低声道:“……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卧底!”
“卧底?”众人不解的齐声问道。
任逍遥狠狠的一拍手,大声道:“对!卧底!金牌小卧底!”
任逍遥见众土匪尽皆楞住,心下不由大是得意。土匪到底是土匪,他们基本没读过书,没受过良好的教育,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任逍遥肚里这些花花肠子,混迹江湖讲究的是直来直去,酣畅爽快,何曾见过似任逍遥这般油滑刁钻的人物?
“对!我就是卧底!”任逍遥加重了语气强调了一次,为了配合他话语的真实性,增加说服力,他还在半空中大幅度的挥了挥手。
见众土匪满头雾水,任逍遥眼睛瞟了女匪首一眼,小娘们儿,老子刚才救了你,现在该你回报我了,老子不喜欢别人欠我的债。
任逍遥的目光渐渐变得深远,嘴角噙着几分微笑,连语气都似乎变得遥远而深沉,仿佛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不可自拔:“其实,当家的两年前就认识我了……”
女匪首俏生生的大眼明显的楞了一下,接着讶异莫名的瞧了任逍遥一眼。
“那时当家的还是个漂亮的大姑娘……”
“嗯?”女匪首的眼睛微微眯起,很危险的信号。
任逍遥赶紧道:“……当然,现在当家的还是大姑娘。”
“……当家的高瞻远瞩,未雨绸缪。两年前便花了一大笔银子,为我在官府里买了一个文案小吏的职位,并嘱咐我随时注意官府的动静,时常给山上传递情报,这也是为什么咱们青龙山这么多年却从未被官兵追剿的原因,当家的为咱们兄弟谋划得好啊!”
任逍遥似喟叹又似感慨的一番言语,将众土匪们忽悠得一楞一楞的,望向女匪首的目光中渐渐充满了敬意和感激。
女匪首短暂的错愕之后,趁人不注意,飞快的白了任逍遥一眼,接着极为配合的叹了口气,仿佛她这些年来默默承受了多少辛苦似的,在众土匪又敬又愧的目光中,慢慢垂下眼睑。泫然欲泣。
嘿!这娘们儿跟我一样,都是演技派呀。任逍遥被女匪首风情万种的那记小白眼弄得有些神魂颠倒,一颗纯洁的少男之心不争气的扑通直跳。
保持着沉重的情绪,任逍遥继续缓缓道:“……就这样,我两年如一日。怀着对当家的崇敬之情。为了报答当家的当年对我的知遇之恩,我在那肮脏黑暗的官府衙门里潜伏了下来,每当我看到那些狗官们的丑恶嘴脸,每当我听到百姓被狗官欺压之后的痛苦哭嚎。每当我坚持不下去,想一走了之,上山与各位兄弟团聚时,我……就想起了当家的对我的殷切嘱托……”
“……几日前,我在衙门查看文案时。发现官府这几日有大量调动兵马的记录,而且目的地直接指向咱们青龙山,当时我吓坏了,赶紧秘密通知当家的要小心,第二天晚上,我看见孙有望半夜鬼鬼祟祟的进了衙门的押签房,当时官府统兵的守备将军在押签房内接见了他,由于我官小位卑,不能靠近。所以没法探听他们在房里说了些什么,只听到守备将军送孙有望出来时,跟他说,待到剿灭青龙山和二龙山两伙土匪后,他会向朝廷报功。请朝廷封孙有望为七品都统……”
“放你娘的屁!老子什么时候去过衙门?什么时候见过守备将军?你他娘的血口喷人!老子……老子杀了你!”
孙有望见任逍遥越说越不靠谱,连时间地点人物都说得煞有其事,若非他自己是当事人,恐怕连他都不得不相信任逍遥所说的是真话了。又见身旁的土匪兄弟们纷纷离他老远。一边听任逍遥胡说八道,一边还对他摆出了防备的姿态。
孙有望终于受不了了。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任逍遥,眼神中露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任何人被任逍遥当面编排成这样,都会忍不住爆发的,孙有望能忍到现在,其修养已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刀光一闪,孙有望再也不顾后果,举刀便朝任逍遥劈来,愤怒之下,他只想将任逍遥一刀劈死再说,若再任由这小子继续胡说下去,恐怕他自己很快便会被这两百号愤怒的土匪兄弟们剁得连渣都不剩了。
孙有望情急出招,看在众土匪眼中,却愈加证明了任逍遥的话是真实的,不然他为何这般急着杀人灭口?
于是这次没等女匪首出手保护任逍遥,两百来号土匪暂时抛下了背叛与被背叛的芥蒂,同心协力的挡在了任逍遥和女匪首面前,然后土匪中越众而出十数人,各执兵刃朝孙有望攻去。
这大概就是土匪窝里的游戏规则吧?
看着孙有望一人吃力的独斗十余土匪,面上神色又急又怒,但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任逍遥躲在土匪们的保护圈中,嘴角不经意的噙上几分冷笑。
土匪的天敌不是争夺地盘的同行,不是护送红货的镖局,而是天生便处于敌对立场的官兵。若自己的同伙中有人暗中投靠了官府,按土匪们的思维模式,便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败类斩于刀下,清理门户。所以土匪们暂时抛下双任对立的仇怨,选择了共同对付孙有望,这是很合理的。
土匪中当然不乏武功高强的好手,这十余名土匪若单打独斗,必定不是孙有望的对手,可众人联起手来,多年相处又培养了大家攻守进退的默契,将围攻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很快,十几招过去,孙有望便渐渐感到不支,眼见大势已去,自己被那小子三言两语害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心中不由悲愤莫名,用尽全力挥出一刀,逼退围攻他的众人后,仰天长啸一声,啸音中饱含愤慨悲怆,接着脚下发力,在前厅的地上用力一点,孙有望的身形便高高飞起,从众人头顶上越过,落到了木屋前的空地上,身形毫不停顿的往山下逃去。
“我靠!快拦住他!别让他逃了!”任逍遥急得哇哇大叫,这倒不是他关心土匪们以后被孙有望报复,而是怕孙有望这家伙没死,任逍遥在这世上又会多出一个仇家,而且是个武功非常高强的仇家,不出意外的话,这家伙的下半辈子将会以诛杀任逍遥为毕生的奋斗目标,比搞传销的还执着……搁谁谁不害怕呀?
任逍遥话音未落,一道纤细婀娜的背影便闪电般飞快的窜出。落到屋前的空地上,接着右手一扬,一颗鹌鹑蛋大小的小石子****而出,正打在孙有望的腿弯儿上,只听得孙有望一声惨叫。便一头栽倒在地。由于惯性使然,倒地后身子还往前出溜了老长一段。
任逍遥见状大喜,飞快的跑到空地前,忘形道:“当家的你太厉害了!月薪一百两银子请你给我当保镖你干不干?”
可以肯定。她绝对不会像杀手哥哥那般死要钱,如果她答应的话,任逍遥决定炒杀手哥哥的鱿鱼……
女匪首狠狠瞪了他一眼,还未及说话,身后的土匪们哗啦一声冲上前去。口中高喝怒骂着,举起手中的兵刃,三下两下便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孙有望剁得七零八落。
任逍遥高兴的神情立马变了,脸色有些发青,瞧着原本活生生的人眨眼间便被分解成一块一块的,血肉模糊的惨状令他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女匪首拍了拍任逍遥的肩,淡然道:“凡事都有规矩,既然要背叛山门。就得明白会有什么后果,孙有望死有余辜。”
任逍遥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折腾,铁青着脸朝女匪首笑了笑。土匪果然是土匪,不但对别人凶残,对自己人也不含糊。任逍遥忽然觉得,自己穿越到一名富家子弟的身上,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左右无人,女匪首恢复了她之前的彪悍性格。狠狠的拍了一下任逍遥的肩膀,将任逍遥拍得一个趔趄。
“刚才……你表现得不错。若非你,咱们这摊子就散了,我也对不起那死鬼老爹……”女匪首大大咧咧的,道谢的语气在她嘴里说出来,好象任逍遥欠了她的人情似的。
任逍遥见众人在孙有望的尸体上泄愤得差不多了,不忍的扭过头去,道:“谢我就不必了,派个人送我下山吧,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女匪首俏眼一瞪,怒道:“说的什么狗屁话!老娘说了保你周全,你还怕什么?你帮了我的忙,我若不留你在山上住几日,好生款待你一番,那我成什么了?传出去别人还会笑我罗月娘不懂江湖道义呢!”
这妞叫罗月娘?好……普通的名字。
可是……被人绑上山,然后被一群土匪大鱼大肉的款待……这事儿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再说,眼下事情还没完全解决吧?那一百多个叛离山门的土匪怎么办?
任逍遥可不想再次被土匪窝内讧给牵扯进去,刚才那是为了给自己挣命,不得不为,现在就没必要再趟这浑水了,赶紧回京城,搂着老婆睡大觉才是正经。
任逍遥小心翼翼的瞧了女匪首……罗月娘一眼,见她正轻蹙眉头,望着不远处嘻嘻哈哈的土匪们,似乎在为如何处理善后而烦恼。
任逍遥乖巧的朝罗月娘笑了笑,讨好的道:“那个……多谢女大王如此热情,可在下急着回家向家人报平安,要不我下次再来?这次就算了吧……”
罗月娘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行了,少罗嗦,叫你留下你就留下,今日天色已晚,这会儿下山你就不怕把狼招来?明日再派人送你下山。”
任逍遥为难道:“女大王,强扭的瓜不甜呀,我……”
罗月娘凤目含煞,瞪着任逍遥道:“老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敢说个不字试试?”
“不……”
“嗯?”
“不敢……”
不远处,众土匪们杀了含冤而死的孙有望,接着大家便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闹了起来,任才的剑拔弩张气氛早已不复存在,他们互相勾肩搭背,亲密无间。土匪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真奇怪啊……
见罗月娘蹙眉,任逍遥道:“不知怎么处理那一百多个兄弟?”
罗月娘下意识点点头,随即醒觉,又瞪了任逍遥一眼。
这娘们儿长得太漂亮了,如果脾气好一点的话,老子不顾一切都得将她弄进家里做老婆……
任逍遥叹气道:“两个办法,一是让他们下山,自己找活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二是留住他们。不过你这做买卖的规矩得变一变,你们是靠这个吃饭的,搞得比军营的军法还严厉,说句不中听的,谁愿意跟着你这样的老大混啊?做土匪本来是一件很有前途的职业。可你立的那些规矩。这也不准抢,那也不准抢,比城里的读书人还斯文呢,再这样下去。就算你的手下们不造你的反,他们也得端个破碗上街要饭去了,没准当叫花子比当土匪还赚呢……”
“给老娘闭嘴!”罗月娘被任逍遥说得面子上越来越挂不住,终于忍不住喝斥道。
任逍遥吓得一缩脖子,数落得太投入。差点儿忘了眼前这位可是杀人于谈笑间的女土匪头子啊。
沉默了半晌,罗月娘又悻悻开口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任逍遥翻了翻白眼,这叫什么事儿呀!我是堂堂一朝廷命官,这会儿跑你们土匪窝里教你怎样去打劫?这也太荒诞了!
罗月娘怔怔的看着不远处嬉笑打闹的土匪们,叹气道:“其实我那死鬼老爹在世的时候,这些规矩已经有了,可那些年兄弟们照样富得口袋里冒油,因为山下过往的行商路人多,咱们守着青龙山这块风水宝地。倒也很是风光过几年……”
“那为何现在大家都混成这德性了?”任逍遥好奇道。
“前年的时候,离此五十里的徐州府发动民壮,新修了一条官道,由西向东,直通京城。比咱们山下的这条老路行程近了许多,过往的客商路人都纷纷改走那条官道了,咱们青龙山从此便没了买卖,有时候几个月都不见一只肥羊。兄弟们有怨气,我倒也不能怪他们……”
任逍遥恍然。原来那条新修的官道断了财路啊。
“嗨!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任逍遥满不在乎的笑笑:“你们换个离那条新官道近些的山头再竖大旗不就行了?”
谁知罗月娘坚决的一摇头:“不行,一则,这青龙山是我那死鬼老爹留下的基业,青龙山的大旗是他三十年前便竖在这里的,放弃了不合适,二则,青龙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任圆百里之内,再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山头了,兄弟们要混饭吃,命最要紧啊……”
任逍遥隐蔽的撇了撇嘴,土匪还讲品牌效应呢?都混成你们这样了,还这么多臭讲究干嘛?这个时候要想的问题是如何生存下去。
罗月娘轻轻叹了口气,望着任逍遥笑了笑:“其实兄弟们这两年来暗地里对我不满,这我早知道,不过我接手青龙山的基业才两年,平日里靠着恩威并济才勉强驾驭他们,今日之事,我也早有预感,迟早会发生,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兄弟想叛离山门……”
说着罗月娘眼眶微微一红,然后她使劲眨了眨眼,将眼泪忍了下去,又对任逍遥笑了笑:“……今日还得多谢你才是,若不是你,也许……也许我现在已经被孙有望杀了……”
这姑娘有是个有故事的人呐!任逍遥心里感慨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先别谢我,我说句实话你别不高兴,今儿这事儿我主要是怕自己糊里糊涂被你们杀了,这不是逼得没办法嘛……”
罗月娘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我们将你绑上山,你恨我们都来不及,怎么会救我们呢……”
任逍遥愕然道:“……你,你说话够直接的啊,就不能稍微委婉一点儿么?好歹咱们刚才还并肩战斗来着呢……”
罗月娘笑道:“我就这脾气,有什么照直了说,不用不好意思……”
“我救了你们,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应该是你不好意思才对吧?(未完待续。)
307.
?罗月娘噗嗤一笑,接着正色道:“你刚才做得很好,对兄弟们的心思拿捏得很准,什么文案小吏,什么金牌卧底,简直是鬼话连篇,连我都差点真相信你了。我瞧你说话时的气度涵养,应该是京城的大户人家吧?”
任逍遥立马耷拉着脑袋,半死不活的道:“我叫任小五,任是任任正正的任……”
“行了行了,不想说就别说,我没逼你,别老拿假话糊弄我。”
罗月娘不甘心的瞪了任逍遥一眼,见任逍遥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又禁不住笑出声来。
“喂,说真的,你这人脑子转得挺快,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怎样才能让兄弟们有条活路?算我再欠你一个人情。”罗月娘可能不太习惯求人,说完还不自在的伸手假意抚了抚发鬓。
任逍遥也正色道:“我也说真的,我不要你的什么人情,只要你说话算话,明日把我放下山,家里人这几日没我的消息,肯定等急了……”
罗月娘爽快的道:“没问题,其实我绑你上山也没准备拿你当肉票,我明日便派人送你下山。”
任逍遥眼珠子一转,笑道:“其实你手下们若要找活路,还得着落在那条新修的官道上……”
罗月娘皱眉道:“什么意思?换山头吗?那可不行。”
任逍遥摇头道:“别怪我说话直,你们除了打打杀杀,难道就不动脑子的吗?既然客商路人都走那条官道,没人从这青龙山脚下走,你们就不会想想法子,让那些人走不了官道?”
“如何才能让那些客商走不了官道呢?我总不能一个个去劝他们换条道儿走吧?”罗月娘越听越迷糊。
任逍遥嘿嘿一笑,不顾土匪们侧目,壮着胆子将嘴凑到罗月娘耳边,像个给皇帝出馊主意的奸臣似的,一边奸笑一边道:“……笨呐!你派十几二十个兄弟,趁着天黑,将那条官道给堵上或挖断一截,不就得了,别人走不通了,当然得掉过头,走你山下的这条老路啦……”
“可若被官兵发现……”
“官兵们谁没事去官道上巡逻?更何况是天黑以后,你莫把官兵看得太勤快了。等官府派人修补好了官道,我估计你已经干了好几笔买卖了。然后是继续干,还是休息一段时间,那就随便你了。什么时候兄弟们缺钱花了,你再派人去挖了官道便是,多任便呐,跟自己家养了一头肥猪似的,什么时候想吃肉,就自己动手割……”
罗月娘听完两眼发直,怔怔的盯着任逍遥不言不语。
任逍遥被盯得莫名其妙,不由讪笑着挠头道:“……怎么?我出的主意不好吗?”
罗月娘摇了摇头,接着很严肃的道:“我到现在才发现我们真的将你绑错了。”
任逍遥叹息道:“可不是嘛,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谁知罗月娘也叹了口气道:“他娘的!本以为绑了只肥羊,没想到绑了同行……”
任逍遥愕然:“…………”
任逍遥与罗月娘就土匪的未来发展问题达成了共识,而另一边土匪们的嬉笑打闹也告一段落,众人见罗月娘凤目半阖,站在空地前不言不动,面色沉静如平湖,却隐隐挟着几分杀气,土匪们忽然惊觉,这事儿还没完呢。
叛离山门的首恶孙有望已经伏诛,可别忘了,刚才闹着叛门的并不止孙有望一人,还有一百多名老兄弟呢,这会儿大家都被任逍遥忽悠得相信投奔二龙山是个陷阱,可接下来怎么办?山有山规,江湖上对叛门之罪也是很为不耻的,按规矩得三刀六洞而死,如此可怎生是好?
一百多名土匪这时面面相觑,他们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悔恨和恐惧,众人心中忐忑不已,不知当家的会怎么处置他们。于是大家都站得离罗月娘远远的,磨磨蹭蹭不肯过去。
任逍遥刚才给罗月娘帮了个大忙,自信以她恩怨分明的性格,决计不会害他,所以这会儿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见众土匪踌躇,任逍遥站在罗月娘身边调笑道:“瞧你这些手下多怕你,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你平时肯定对他们太严厉了,给他们的温情太少,这可不好啊,我得批评你……”
罗月娘冷笑道:“我对他们还不够好?平日做买卖,踩点压盘子,包括动手劫货,善后事宜,全都是我一个人在做,他们只需在旁边举着刀装模作样吆喝两声就行,轮到分银子了,我总是让他们先分,我拿最少那一份,还要我怎么做才算对他们好?难不成让老娘给他们端茶倒洗脚水么?”
任逍遥闻言愕然,难怪这群土匪造她的反,这小娘们儿很缺乏领导能力啊。
任逍遥摇头道:“你以为这样做就是对他们好了?我说句不中听的你别不高兴啊,搁了我是你的手下,没准我也要造你反。有你这样当老大的吗?上位者治人,下位者治于人。你是什么人?是青龙山当家的,是他们的头儿,不是他们请的老妈子!不是什么事亲力亲为就能获得大家的尊重,相反,你越这样做。在他们中间的威信就越小。小小的屁事儿都去掺和的老大不是好老大,从另一个角度讲,你这样做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不信任,在他们眼里看来。你认为他们什么事都办不好,这才没办法,亲自去做,你自己说,累死累活的。谁会感激你?”
罗月娘闻言俏脸忽然变得有些苍白,一语点醒梦中人,她没想到,这两年来自己为山上的兄弟们做了这么多,临了却发现自己原来都做错了,收到的效果适得其反,反而成了兄弟们叛离山门的一大诱因,这对一个刚执掌山门才两年的姑娘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
任逍遥看着罗月娘失落的神色。心中隐隐有些心疼,她是吃力不讨好啊,我刚才这番话对她而言是不是太残忍了?可不这么点醒她的话,她还会一直错下去,下次手下们再造她的反可没人帮她了。如此漂亮的美女,死在这群土匪手中,岂不是太可惜?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应该被好好珍藏,妥善保管。不能太早的香消玉殒……
说到底,这姑娘不懂如何当好一个领导。如果她不是女子的话,真应该把她送进京城的朝堂锻炼一两年,让她好好看看朝堂里那帮老油子是怎么当官儿的,当然,这老油子也包括任逍遥他自己。
皇上将影子机构交到他手上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来,影子机构无论大小事务都是温森在操持,任逍遥对影子一直采取懒散的放羊政策,对他而言,他所要领导的,只有温森和影子初建时的几十个老弟兄,而且大小事务啥都不管,手里只紧紧抓着财政权和人事权,尽管这样,影子属下们对他仍是忠心耿耿,毫无怨言。适时的鼓励温森几句,那家伙乐得屁颠儿屁颠儿,跟打了鸡血似的,这才是当领导的正确任法嘛。
罗月娘也许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还有一身高绝的武功,但显然她并不懂得如何去驾驭她的手下,这次手下造她的反,也直接说明了,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土匪头子。
罗月娘咬了咬下唇,俏目扫了一眼不远处忐忑不安的手下们,接着面色忽然变得沉静,轻轻道:“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你,我好象又欠了你一个人情,这些话你不说,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任逍遥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将一位正值芳华的美女亲手推进了火坑,任逍遥觉得很有成就感,他依稀看见不远的将来,一位身披金色战甲,脚踩着筋斗云的女土匪头子,在万道霞光之中踏云而来,身后跟着一群嗷嗷叫的凶悍匪徒,肆意的打劫着过往客商路人的财物,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我是不是该有点儿罪恶感?任逍遥心里不自在的暗忖着。
“你也甭客气了,老实说,今儿这一天我帮了你多少忙?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就折成现银报答我吧,我对银子从来不拒绝的……哎,话说,你绑我上山时从我身上搜走的二万多两银票该还我了吧?”
罗月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被土匪吞进肚的东西,你还打算要回来?你没病吧?”
任逍遥闻言一楞,这话怎么说的?老子帮你平了叛乱,又帮你出主意找财路,还教你如何当好领导,现在我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反而不应该了?
“哎,不带这样儿的啊,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任逍遥不高兴的道。
罗月娘似乎觉得有点儿理亏,不好意思的讷讷道:“……昨晚回山以后,我就把你的银子全分给兄弟们了……大伙儿半年没沾油水,都闹穷呢,你……等我干几笔买卖,凑齐了银子,再派人送去京城还给你……”
任逍遥悲愤的叹了口气,难怪昨晚这群土匪闹到半夜才消停,合着两百多号人凑一块儿分我的脏,顺便开狂欢趴提呢,分脏也就罢了,害得给他们发工资的金主一整晚失眠。这群土匪实在太不讲义气了,不都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吗?他们这是拿人钱财,让人闹心呀……
任逍遥垂头丧气道:“算了,你们也不宽裕。就当我个人为你们的打劫事业添砖加瓦吧……唉。下次再也不带这么多银子出门了,多冤呐……”
罗月娘同情的拍了拍任逍遥的肩,安慰道:“早该如此,下次可得小心。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呀……”
任逍遥满脸赞同的一拍大腿:“太他妈有道理了!”
这时罗月娘面容一整,朝着不远处的土匪们高喝道:“你们这群王八羔子,都给老娘滚过来!”
土匪们吓得一哆嗦,这是要开始算帐了。怀着惶然忐忑的心情,土匪们赶紧聚集在屋前的空地上,一个个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罗月娘凤目一个个扫了过去,凌厉威严的目光令土匪们纷纷低下了头,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充斥在她的眉宇间,很快,人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
良久,罗月娘沉声道:“知道你们刚才做了什么吗?”
土匪中大部分人垂头不语。面带愧色,只有一小部分刚才坚定的跟着她的土匪则高高的抬起头,面色如常。
“你们中间很多都是跟过我那死鬼老爹的老兄弟,甚至有不少兄弟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按理我得叫你们一声叔叔伯伯。我问你们,我老爹待你们不薄吧?我罗月娘待你们不薄吧?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等不顾义气的事来?”
罗月娘越说越气愤,俏目狠狠盯着土匪们,神色酷厉。面若冰霜。众土匪面色惭愧,无地自容。
“这两年咱们的买卖确实不好。兄弟们少了进项,我罗月娘对不住大家。你们若有别的门路,想投别的山门,我罗月娘没二话,当场放人,还送你一笔盘缠,山不转水转,既然拎着脑袋干了这一行,凡事都得留个日后相见的余地,可你们呢?想投二龙山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把我绑了送给二龙山那姓杨的去邀功!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啃了?老娘这么辛苦为了你们四处奔波,吃不饱,穿不暖,饿了啃两口烧饼,渴了喝两口山泉,省着银子给你们买大鱼大肉,让你们下山找粉头,老娘对你们挖心掏肺,临了就换来这种下场?你们这群王八蛋还是不是人?”
罗月娘越说越委屈,贯来的女悍匪形象此刻终于崩塌,她眼眶通红,委屈的泪水布满双颊,一对高耸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任逍遥看在眼里,心中却为她有了一股莫名的心痛,若非她父亲后继无人,想必一位原本柔柔弱弱的大姑娘,也不愿落草为寇吧?
像她这样的女子,应该坐在雕栏画栋的闺房里,十指纤纤绣着花,绣累了便痴痴的坐在窗边,手托粉腮,心怀羞意的猜想着父母给自己许了哪一家俊秀少年,是否值得自己付托终身。少女情怀总是诗,这位少女,却背负了太多不该由她来背负的责任。
此刻任逍遥不禁也义愤填膺,向前跨了一步,大声道:“说你们是白眼狼还真没说错!当家的为你们呕心沥血,日夜操劳,你们呢?你们为当家的做过什么?白吃白喝让当家的养着不说,还他妈吃里扒外,当家的养只狗都比你们忠心!以她的身手,何处不可去?干个单帮买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还不容易吗?她为何还要如此辛苦养着你们这群废物?你们想过没有?还不是为了义气!为了让你们这群废物不至于饿死!”
被罗月娘骂,土匪们当然没话说,可这会儿被任逍遥骂了一顿,有些人可想不通了,不少人闻言纷纷神色不善的瞪着他。
任逍遥话一说完便后悔了,靠!又不冷静了!随即一想,我现在在他们眼里的身份也是土匪呀,而且是完成了卧底任务,荣耀归来的土匪,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于是任逍遥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后,接着一挺胸,回瞪着土匪们,恶声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这么看着我干嘛?不顺眼是吧?出来单挑!”
人群中立马走出两名高大魁梧,满脸横肉的大汉来,盯着任逍遥冷笑不已。
靠!说漏嘴了!任逍遥毫不犹豫的朝罗月娘身后一躲,缩着脖子道:“……有种跟我摆事实,讲道理,看我怕不怕你!”
众人鄙夷:“无耻!”
罗月娘情绪已恢复了平静,斥道:“都给老娘闭嘴!孙有望背叛山门。他的下场你们也看见了,这事还没完,串联一百多名兄弟叛山门,他一个人是做不来的,还有谁是同谋?是条汉子的。自己站出来。我罗月娘仍当你是兄弟!”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众人面面相觑,有的垂头不语,有的交头接耳。
半晌。人群里畏畏缩缩走出两名土匪,面如土色,却咬着牙强自镇静。他们知道,不走出来不行,这事儿随便问几个人就能查清。还不如光棍些,自己承认的好。
两名土匪在众人或怜或恨的目光中,走到罗月娘面前跪下,垂头不发一语。
罗月娘咬着银牙,盯着二人半晌不语,过了一会儿,她冷笑道:“陈狗子,郑老七,你们可真够义气啊!我有你们这种手下。可真是我的福气。”
二人早已面色苍白,其中一人惨然道:“当家的,我陈狗子忘恩负义,对不起你……”
旁边的郑老七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身子不停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罗月娘淡然道:“国有国法,山有山规,两位兄弟,这次我罗月娘若饶了你们。以后如何服众?我说话兄弟们谁还会听?对不住了,两位。你们……自我了断吧!”
二人闻言面容浮现绝望之色,陈狗子抬头看了罗月娘一眼,又瞧了瞧已瘫软在地上的郑老七,终于一咬牙,道:“当家的,多谢你给我一个痛快,我陈狗子这辈子做错了事,下辈子当牛做马给你赔罪!不过,我死之前,有件事还请当家的成全,就当我陈狗子欠你下世的债。”
罗月娘英眉一挑,爽快的一挥手道:“说!”
“山下的李家镇,有个叫李芙的寡妇,去年跟我姘上了,怀了我的孩子,下个月临盆……”
罗月娘闻言,眼中掠过一丝犹豫,一闪即逝,随即干脆的道:“李芙和你的孩子,咱们青龙山的兄弟们养她终身,只要兄弟们有口吃的,绝不让她饿着,孩子生下来姓陈,承你的香火。陈狗子,我的兄弟,安心上路吧!”
陈狗子宽慰的笑了笑,接着飞快的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巧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心口捅去,刀没及柄,血光迸现,顿时鲜血不停的从他口中鼻中涌了出来,陈狗子摇摇欲坠的用手支着地,硬撑着给罗月娘磕了一个响头,笑道:“当家的,这辈子,……对不住了!陈狗子下辈子给你……赔……”
话未说完,陈狗子一头栽倒在地,已然断了气。
罗月娘使劲眨了眨眼,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平静的对一旁的郑老七道:“陈狗子走了,郑老七,你还等什么?”
郑老七闻言浑身一抖,恐惧的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有心向罗月娘求饶,可抬头一见她坚毅不容更改的神色,郑老七终于死了心,绝望的笑了笑,恭恭敬敬朝罗月娘磕了一个响头,随即抽出腰间的匕首,像陈狗子一样,一刀捅向了自己的心口,霎时便毙了命,由始至终,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空地上,两百多名土匪鸦雀无声,静静的看着罗月娘执行家法山规,他们表情复杂,有惧怕有解恨,也有不忍。清冷的青龙山寂静无声,只有刺骨的罡风呼啸而过。
任逍遥楞楞的看着,内心被刚才这一幕深深震撼了。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与任逍遥生活的环境完全不同,他们有他们的生存法则,有他们的游戏规则,他们一代接一代的延续着绿林的传统,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终日在人与人之间争斗和阴诡的夹缝里挣扎,朝廷官府不容,江湖白道不耻,这个圈子充满了血腥和暴力,他们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什么结果,永远也不知道将来会落得什么下场,这就是所谓的绿林黑道,猩红的鲜血,金铁的寒光,利欲的争斗,三者融合而成的圈子。
罗月娘下唇已咬得出血,仍是强忍着没有落下一滴泪。接着她狠狠的一扬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朝着众土匪暴烈的高喝道:“今日欲叛出山门的一百多位兄弟,每人罚五十鞭子,断一根手指。你们服是不服?”
“服!”众土匪齐声应道。
“刀疤脸。由你带领手下行刑!”
“是!”
随着一声声惨叫声过后,一百多名缺了一根手指的土匪们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又站回了队伍,土匪们因失血而变得脸色苍白。纷纷咬紧了牙关,不过望向罗月娘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畏惧和服从。
至此,这场匪窝内讧的闹剧终于收场。(未完待续。)
308.
?任逍遥望着罗月娘笑了笑,他看出来了。这姑娘是个善良的人,哪怕她下令两名手下自裁,哪怕她施家法切断了一百多根手指,她仍是个善良的人。
只是她的善良被掩饰在暴力和残忍的外表之下,然而身处她这个环境,这样做无可厚非。
罗月娘扫了一眼众人,凛然道:“兄弟们,刚才的事已经过去,谁也不准翻旧帐。否则山规处置!”
说着她一把拉过任逍遥,将他往前一推,道:“这位……任小五兄弟,刚才给兄弟们想了个办法,找了条财路。兄弟们,等着吧,咱们风光的日子又要来了!”
众土匪闻言一楞,接着面色狂喜。放声高呼庆祝。望向任逍遥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感谢和接纳。
任逍遥干巴巴的笑了笑。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心中暗觉不妙,这娘们儿连兄弟都叫上了,难道她想拉我入伙?老子堂堂一朝廷二品大员,京城守备将军,独掌特务机构和都察院,更兼皇帝女婿,公主驸马,世袭一等忠勇侯,华朝首富独子……这一大串的头衔都不要了,跟着你们上山当土匪?想得美!除非我脑袋进水了……
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罗月娘,任逍遥干笑道:“哎,女大王,一是一,二是二,咱们还不太熟,兄弟什么的就免了吧,记着你答应我的话啊,明儿一早派人送我下山……”
罗月娘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干嘛呀?叫你兄弟不行吗?嫌我们高攀不起?”
任逍遥赶紧陪笑道:“哪能呢,是我高攀了才对,可是,呵呵,鼠有鼠道,蛇有蛇道,很明显,像我这样脆弱而容易受伤的男人,跟你们不是一条道上的,像女大王这样胳膊上能跑马,胸脯上……能……立……人……”
说起胸脯,任逍遥色眼便情不自禁的朝罗月娘高耸的胸部望去,哇!果然能立人,能立两个人……
罗月娘许是习惯了男人看她的眼神,对任逍遥色眯眯的目光视而不见,大大咧咧的一拍任逍遥的肩膀,大声道:“兄弟们,今晚好好招待这位任兄弟,肉管饱,酒管够!痛痛快快大吃大喝!”
土匪们一听,兴奋得嗷嗷直叫。
罗月娘对任逍遥笑道:“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说,山上没有的,老娘派人去山下买,对了,要女人吗?老娘叫人去窑子里给你请两个粉头上来,你他娘的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哈哈……”
妈的!这土匪头子到底是女人吗?任逍遥郁闷的朝罗月娘咧了咧嘴,干笑道:“谢谢,您太客气了,这多不好意思呀……”
罗月娘满不在乎的一挥手:“没事,反正花的也是你的银子。”
任逍遥一阵肉疼,赶紧道:“那我要喝三十年陈的女儿红,外加京城万花楼的花魁莺莺小姐,还有,邀月楼的八珍宴也给我来上一桌……”
“……你怎么不去死?”
“…………”
瞧,女人果然是善变的,不论她是大家闺秀,还是土匪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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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群匪宴席很热闹,当罗月娘将任逍遥提出的挖断官道,引客商路人走青龙山老路的主意一说,众土匪群情激动,大呼小叫。
任逍遥摸着下巴冷眼旁观,心中感慨不已,这帮土匪穷得太久了,所以说,武力有时候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两百多号人困在山上,楞没一个人想到这条妙计,看来他们与本少爷的智商没在一个档次上。
随即任逍遥又一惊,我是爱民如子的朝廷命官啊,怎么能教土匪去抢劫呢?有这么不着调儿的朝廷命官吗?这事儿若被朝中言官知道了……唉,别说言官了,就是让皇上知道了,估计他也饶不了自己吧?
任逍遥思忖间,宴席已经开始,不少土匪已拿他当了自己人,端着酒碗纷纷朝他敬酒,任逍遥苦着脸,一碗一碗的喝着,最后实在受不了,只好偷奸耍滑,能赖就赖,这才堪堪没有当场醉倒。
胡子脸醉醺醺的勾着任逍遥的肩膀,笑道:“任兄弟,我早就说你不是一般人,大伙儿瞧瞧,果然不是一般人……”
众土匪闻言哈哈大笑,纷纷道:“不错,这是个好兄弟!咱们下回干了买卖,分了银子,请你下山逛窑子,给你叫最漂亮的粉头!”
任逍遥心里直哼哼,明儿一早少爷我就闪人了,哥儿几个,这辈子,咱们相见不如怀念吧!
任逍遥板着脸道:“你们太小看我了!我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儿的人吗?色是刮骨刀啊兄弟们!古往今来,因为女人而倒下的英雄豪杰还少吗?兄弟们,咱们要吸取教训呐!不然咱们没死在敌人的战刀下,却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这话说出去,你们下辈子还好意思做人吗?分了银子,你们请我喝酒就行,别搞那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败咱们的兴……”
众人一楞,任逍遥又补充道:“……当然,喝完酒,逛窑子的事儿咱们可以另说,话说回来,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当晚,众土匪狂欢至深夜,这才各自散了。任逍遥喝了不少酒,一时也抵不住睡意来袭,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任逍遥酒醒了,觉得头很痛,而且想喝水,于是他起身在屋子里找水喝。
这里不像京城,随时有小绿等着侍侯他,找遍整个屋子,半滴水也没找到。
任逍遥叹了口气,这帮土匪太不好客了,朋友来了有美酒这没错,可美酒喝完你得再备点水让客人喝呀。
披上衣裳,任逍遥摇摇晃晃出了门,往空地中的水井走去,一瓢冷冽入骨的井水下肚,任逍遥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太爽了!再来一瓢……
肚子灌了个饱,任逍遥被冰凉的井水刺激得头脑异常清醒,他知道,这一晚估计又得失眠了。
想到天一亮自己就可以离开这鬼地任,回京城了,任逍遥不觉有些兴奋。家人现在肯定很担心吧?如今朝中局势如何?太子是否趁他离京,大肆拉拢官员,扩大势力?胖子在吏部能不能顶得住太子的节节进攻?京城里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回去,若非实在害怕这山路上布置的机关陷阱,任逍遥真恨不得现在就动身才好,归心似箭呐!
站起身,任逍遥伸了个懒腰,打算回房躺着,睡不着咱就数星星,或者数绵羊……真纯洁啊,多少年没做过这么纯洁的事儿了?嗯,不妥,还是数女人的咪咪吧,一个咪咪,两个咪咪,三个咪咪……
拉开房门,任逍遥正待进去,却发现晚上摆宴席的大屋子还亮着灯,宴席都散了,莫非还有人在喝酒?
左右睡不着,干脆也去凑个热闹,再喝几杯吧,喝到天亮。少爷我就下山闪人啦。
打定主意,任逍遥走了过去。
木屋里点着几支火把,斜斜的插在墙壁上的铁架子里,屋内灯火通明。
前厅里杯盘狼藉,屋内只有一个人。面朝前厅正中挂着的一幅画坐着。桌上摆着一壶酒。柔弱的背影,在偌大的空屋中显得那么楚楚可怜,令人忍不住想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细心呵护。
任逍遥没胆子抱她。他现在已经知道,女人的外表是很具有欺骗性的,她对你笑时,心里没准想杀了你,她对你生气时。没准她心里却很爱你,而她楚楚可怜的在一个空屋子里喝闷酒时,没准正在等着哪个冤大头送上门去让她揍一顿……
任逍遥可不想做这个冤大头,他一直认为自己挺聪明来着。
火把照明下,罗月娘俏脸已喝得微红,明亮的眸子盈盈泛着波光,仿佛随时能漾出水来,别有一番娇媚风情。她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即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美目怔怔的盯着前厅挂着的那幅画,画里的中年男子手执大刀,威风凛凛,尽显凶悍霸道之气。
画上的男子多半是她嘴里所说的死鬼老爹了。相比之下,这位男子更像一位土匪头子,任逍遥印象中,土匪应该具有的特质。这位男子全都有,可以想象。青龙山的土匪们当年在他的领导下,日子过得多么的红火,而当家的位子传到他女儿身上后,青龙山已然青黄不接,匪心涣散了。
任逍遥咳了一声,放重了脚步朝她走了过去。——习武之人通常都很警觉,你若不声不响走过去,她没准会突然发动攻击,打你个半身不遂,任逍遥在小绿身上已吃过不少苦头了。
罗月娘瞟了他一眼,抬了抬润如白玉的下巴,示意任逍遥坐下,拿过一个空酒杯,给任逍遥倒满了酒。
“喝。”
任逍遥笑着点头,一仰脖子饮尽。
罗月娘又给他倒满。
“再喝。”
任逍遥心里暗笑,听这台词,真有点儿古龙的味道了。
“你的刀呢?”
“刀在心里。我手中无刀,心中却有刀……”
“还不够,远远不够。”
“怎样才够?”
“真正的高手,要做到手中无刀,心中有枪……”
“……放屁!”
想到这里,任逍遥禁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如果真跟这女匪首来这么一场对白,估计她会气得当场挥刀砍人吧?
任逍遥坐在桌边,一个人嘿嘿傻乐,表情猥琐之极,不知在想什么。罗月娘见状皱了皱眉,狠狠的一拍桌子,唤回了任逍遥那不着调的思绪。
“喝酒就好好喝,想什么呢?乐得跟吃了喜鹊屎似的。”
任逍遥的笑容立马收住,一本正经的端起酒杯,向罗月娘敬道:“这杯酒,就当在下向你辞行了,多谢你这几日的招待,在下实在感激不尽,他年有暇,在下必当再来叨扰,当家的若有时间,不妨也去京城一游,在下必扫榻亲迎……”
说着任逍遥文绉绉的吟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劝君更尽一杯酒,一枝红杏出墙来……”
任逍遥话未说完,等得不耐的罗月娘一仰头便已饮尽,大大咧咧用衣袖一擦嘴,鄙夷道:“老娘最烦你这种读书人,酒量不大,屁话不少,喜欢说话你站茶馆里说书去呀!喝酒就喝酒,整那么多废话干嘛?”
任逍遥闻言一窒,这小娘们太不解风情了,本少爷离别的愁绪才刚酝酿到位呢,被这小娘们儿一句话就破了功……
任逍遥端起杯讪讪的饮尽,朝罗月娘干笑了一下。
罗月娘一杯喝完,没理任逍遥,又怔怔的盯着墙上画出神,灵动清澈的大眼中,蕴含着淡淡的轻愁。
良久,罗月娘忽然开口道:“你知道这画里的男子是谁吗?”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那死鬼老爹嘛,这不废话吗?任逍遥心里嘀咕道。
打起精神,任逍遥凝目朝墙的画望去,接着睁大了眼睛,故作惊奇道:“咦?此画中的男子,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不怒自威,豪迈奔放,而且相貌英俊,武艺高强。真乃神仙般的人物也!莫非是天庭上哪位神仙哥哥被贬下了凡尘?怎的如此卓尔超群?”
罗月娘闻言,明知此人鬼话连篇,十句话中有一句是真都已难得,但她仍被任逍遥的话逗得格格直笑,柔弱的娇躯花枝乱颤。胸前两团柔软此起彼伏。端的勾人魂魄,任逍遥楞楞的瞧着罗月娘大笑的风姿,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太美了。都说美人身上从头发丝儿到脚趾,无一不可入酒,无一不可入画,此言果然不虚,此时若有丹青妙手将罗月娘笑起来的模样画下来。肯定是一幅绝世名画,画名就叫《美女向情郎荡笑图》,价值连城,比那个叫蒙娜丽莎的傻娘们儿贵多了……
罗月娘边笑边瞪着任逍遥道:“你个王八羔子占老娘的便宜,什么神仙哥哥,你得管他叫神仙大爷,哈哈……”
任逍遥闻言勃然大怒,臭娘们儿!有你这么占便宜的吗?我才是你大爷!我是你二大爷!
罗月娘笑过后,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目注画像,怔怔的道:“我不说相信你也知道,这画上的男子便是我那死鬼老爹……两年前,他临死之时,将打理得红红火火的青龙山交到我手上。谁知道,被我这不争气的女儿弄成了现在这样子,说真的,我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可我实在不知该怎样做才能让青龙山再次兴旺,让兄弟们手中有更多银子花……”
任逍遥不发一语。他觉得罗月娘的话有点儿别扭,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她在发展什么商号大买卖呢,谁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兴旺,红火,原来是打劫越货的无本生意。
“呃,我虽然不懂怎么去打劫别人,可我至少知道,若要获得丰厚的回报,你起码得有拿得出手的资本……”
罗月娘眨了眨眼:“资本?何谓资本?”
“就是本钱,你别以为干的是无本买卖,就不需要本钱了,相反,无本买卖的需要投入的更多,而且风险也更高,稍一疏忽,便是手底下兄弟们的性命啊!”
“你所说的本钱是何意?”罗月娘满头雾水。
任逍遥沉吟片刻,道:“你所需要的本钱,就是兄弟们对你的忠心,他们还要有健壮的体魄,高强的身手,机敏的反应,互相配合的默契……总之,只有兵强马壮,这任圆百里的土匪山寨,才能有你青龙山的一席之地。我这两日见你手下的兄弟们每天在山上,基本是吃饱了喝,喝醉了睡,睡醒了接着吃,老实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养猪专业户呢,整整两天,我楞没看见一个人在空地上练练武艺,耍耍刀枪,这样的手下,说句不中听的,敌人一旦攻破了你山下布置的机关陷阱,他们就只剩挨刀的份儿了……”
罗月娘怔忪不语,若有所悟。
任逍遥心想,反正我就要走了,临走还是多提醒她几句吧,这小娘们儿身手固然不错,心肠也够狠酷,可惜对如何将打劫事业发扬广大,如何在手下面前建立更高的威信一窍不通,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他也不忍心看见一位娇滴滴的大姑娘被敌人或造反的手下给杀了,多么焚琴煮鹤的一件事儿呀。
思及至此,任逍遥继续道:“远的不说,就说那二龙山的杨大当家,他眼红你青龙山这二百号人马不止一天两天了吧?看你的态度,是绝对不会入他伙的,所以你们早晚有交手的一天,听说他手下有四百号人,是你们的一倍,你若以为山下那些机关陷阱便能吓住他,那你就想错了。究其根本,你们还得靠自身的强大去抵御他们,不光是二龙山,你们还有很多敌人,比如说镖局联手怎么办?毕竟你们干的买卖对镖局的威胁最大,你也知道,镖局是卧虎藏龙之地,很多高手隐蔽其中,又比如,官兵攻山怎么办?他们是官,你们是匪,天生的冤家对头,还比如……”
“你留下来吧!”
“别打岔,好好听我说……哇!你刚才说……说什么来着?”任逍遥回过神,吓得大叫道。
罗月娘美目泛着动人的异彩,深深的看着任逍遥,语气恳切道:“你留下来吧!青龙山缺你这样的人,你留下来,做我的军师,戏台上不都有个军师么?不,不做军师,我让你坐第二把交椅,以后你是咱们青龙山的二当家……”
任逍遥闻言呆楞住了。面色时青时红,心里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好嘛,从此以后老子又多了一个头衔,朝廷二品大员,一等世袭忠勇侯。兼青龙山匪窝二当家。外号……“玉面飞龙”?
罗月娘自是不知任逍遥的身份,犹自劝道:“我知道你不会武功,不过没关系,山上会武功的兄弟太多了。咱们干买卖时你不必动手,你的任务就是事先策划,踩点压盘,动手的地点,兄弟们怎么布置。如何进退,还有安排人善后等等。
我……我对这些根本不懂,兄弟们也都不懂,以前干买卖时吃了很多亏,搭进不少兄弟的性命。今日你几次帮了我的忙,我看得出,你是个脑子灵活的人,咱们青龙山就缺你这样的人,留下来吧。我们都需要你,想要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办到。”
说完罗月娘一脸期待的看着任逍遥,如此绝色美人挽留自己,求自己留下来。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很难拒绝吧?至少任逍遥现在口干舌燥,呼吸有点困难,差一点就准备说如果你以身相许我就留下……
幸好任逍遥还没胆子将这句话说出口,否则等待他的就不知是什么级别的狂风暴雨了。半身不遂是肯定的。丢不丢性命就难说了……
他还没自恋到以为罗月娘留他是看上他了,穿越这么久。任逍遥好歹也算是情场打过滚的,他从罗月娘清澈见底的眸子中能看得出来,她对他不来电,连一丝一毫的情意都没有。罗月娘挽留任逍遥,完全是为了她和手下的兄弟们考虑,为了他们将来能少受点教训,避免吃亏考虑。
想到这里,任逍遥终于也清醒了,目前而言,他对罗月娘的感觉也谈不上男女之情,顶多只是垂涎她的美貌而已,这是男人的通病,无可厚非。跟喜好收藏的富翁看见一只绝世珍稀的花瓶,便想将它买来的道理是一样的,人人都渴望独自占有美好的事物,这是天性。
任逍遥咬了咬舌尖,脑海中浮现百里芸,嫣然等老婆们的容貌,终于定下神,笑道:“当家的如此抬爱,我可不敢当,其实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当家的你可别高估我了。而且我明日一早肯定是要下山去的,离家这些日子,家人不知我出了什么事,肯定急死了……”
罗月娘满不在乎的道:“我派人给你家送信报个平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家眷接上山来,那不就两全其美了。”
这女土匪想得可真简单啊,我好好的日子不过,好好的良民百姓不当,跟你上山当土匪?你当我疯了还是傻了?
“当家的,这可不行,回头你派人报信跟我爹说,你家的儿子别找了,他上山当土匪了,我老爹还不得当场被气死?”
“土匪怎么了?土匪照样也靠劳动吃饭,你看不起土匪?”罗月娘说得理直气壮,好象土匪跟劳动人民本就是一伙似的。
“哎,不是看不起,只是土匪性质不同,你们的劳动,就是抢夺别人的劳动成果,这事儿咱们以后再掰扯,现在的问题是,我明日一定要下山,离家多日,杳无音讯,家里还不定出了什么事儿呢……”(未完待续。)
309.
天亮了,任逍遥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
罗月娘仰头喝了一杯酒,将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顿,恶狠狠的瞪着懒洋洋的任逍遥。
美人薄怒娇嗔,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任逍遥瞧着气鼓鼓的罗月娘,不禁嘿嘿直笑。
罗月娘花了半晚上的时间来说服他留下,开出的条件五花八门,可任逍遥死咬着就是不肯松口,铁了心要下山,罗月娘好话歹话说尽,任逍遥也没答应,由不得她不生气。
不过任逍遥好歹算是她和兄弟们的救命恩人,以她恩怨分明的性子,断不可能用强留下任逍遥,任逍遥也笃定了这一点,所以一直笑眯眯的,就是不答应,也丝毫不怕她发脾气。
刀疤脸打着呵欠从另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睡眼惺忪,没精打采。
罗月娘柳眉一竖,忽然大力的拍了一下桌子,高喝道:“刀疤脸!给老娘滚过来!”
刀疤脸一楞,见罗月娘满脸杀气的瞪着他,不由头皮一麻。暗自反省自己昨天哪里做错了事,大清早的就被当家的揪住了。
任逍遥笑眯眯的劝道:“哎,别这样嘛,买卖不成情意在,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给老娘闭嘴!”罗月娘狠狠斥道。
见刀疤脸战战兢兢的走近。罗月娘指着任逍遥没好气道:“看见没?你把他送下山。再叫山下守瓜棚的老李头弄匹马给他,让他滚回去吧。”
刀疤脸一听原来是这事儿,不由松了一口气,憨厚的笑了笑。满口答应下来。
任逍遥闻言心里暗喜,当即站起身来,朝罗月娘重重抱拳,朗声道:“当家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天高路远,山不转水转,我玉面飞龙今日辞别当家的,来日定当……”
“滚滚滚!什么乱七八糟的!会说人话吗?快点滚!老娘看见你就烦!”罗月娘不耐烦的挥着手,像赶苍蝇似的将任逍遥和刀疤脸轰出了门。
任逍遥不满的暗里朝她竖了一中指,这难道不是人话?武侠小说里那些大侠们不都这么说的,小娘们儿毛病忒多。得了,相见不如怀念。拜拜了您呐!
土匪们都还没起床,任逍遥与他们谈不上交情,也就没跟他们道别了,刚出门准备动身时,刀疤脸忽然回头向罗月娘讷讷道:“呃……当家的。昨儿事情太多,有件事儿忘了跟你说……”
“有屁快放!”罗月娘没好气道。
“前天赵俊哥儿托人带了话,说他过几日便上山来了。”
“知道了,你们滚吧!”罗月娘语气平淡的道。
任逍遥闻言心中一凛。赵俊!那个敲老子闷棍,又要取我性命的王八蛋?他过几日要上山?
他可没忘记。自己被人敲闷棍,被人绑票,被人大摇大摆的送出城,这一切肯定有人幕后指使的,仅凭这帮土匪,他们在京城内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能量,那么若想解开这个谜团,揪出幕后指使,赵俊便是唯一的线索。
任逍遥思前想后,忽然下了决心,不顾刀疤脸催促,毅然转过头,回到屋里,一屁股坐在罗月娘身边,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罗月娘愕然望着他,道:“你怎么还不走?”
任逍遥仰天翻着白眼,掐着手指装神弄鬼,半晌才神秘兮兮的开口道:“贫道夜观天象,发现西北角哈雷彗星闪闪发亮,掐指一算,算出贵山最近恐有血光之灾,此灾来势之凶猛,数百年难得一遇……”
“砰!”罗月娘听得不耐,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俏生生的大眼狠狠瞪着任逍遥,咬牙切齿道:“给老娘说人话!”
任逍遥立马蔫不拉叽道:“就是说,你们青龙山最近要倒血霉了……”
罗月娘勃然大怒:“你他娘的才倒血霉呢!不想活了是吧?老娘送你一程!”
任逍遥叹气道:“刚才你留我,我不答应,这会儿我不走了,你又要送我,你说咱俩算不算前世的冤家?哎,说真的,你上辈子有没有去人才市场找过工作?我觉得你有点儿眼熟……”
“什么狗屁人才市场……”罗月娘一楞,接着大喜道:“你刚说什么?你不走了?你愿意留下了?”
任逍遥赶紧道:“暂时,只是暂时不走了……”
罗月娘根本没理他,一脸喜意的朝刀疤脸喝道:“去,把那群王八羔子全都给老娘叫起来,过来拜见咱们二当家的……”
任逍遥苦着脸阻止道:“别……别叫我二当家的,我听着瘆得慌,你们还是叫我玉面飞龙吧……”
刀疤脸迟疑道:“当家的,他……他能做二当家的吗?当初他上山的身份可是肉票呀……”
任逍遥一听不高兴了,瞪眼道:“肉票怎么了?肉票就不能做二当家的?你们就不许肉票有上进心吗?告诉你,这二当家的位子老子还坐定了!”
青龙山的匪窝空地上,两百多名土匪站得整整齐齐,寒冷刺骨的山风呼呼的吹着,土匪们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站在最前任,面向着他们的罗月娘和任逍遥。
任逍遥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好象又做错了事。
上午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忽然又决定留了下来,留下来倒也罢了,被刀疤脸的话一激,自己还答应了做他们的二当家,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抛开自己有官有爵的身份不说,任逍遥觉得土匪这个职业并不太适合他。这与他一贯坚持的做人原则有关。
任逍遥不是个高尚的人,这一点他自己承认,平日里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儿,耍奸耍赖,坑蒙拐骗,这些都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他觉得这属于生存技能,应该发扬光大。
可当土匪却完全偏离了他的本性了。那是**裸的以武力去掠夺别人的劳动成果,无需找什么借口,无需绞尽脑汁的忽悠人,小说里常说的“一声号炮响,山林中便现出数十人来”,这便是最典型的土匪风格,一句“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也最直接的说明了土匪的工作性质,什么任式任法根本就不用考虑,围住了上前抢便是,有良心的只劫财不伤命,没良心的财也要命也要,没有售后服务,也没有回头客,逮住谁谁倒霉。总的来说,土匪这个职业充满了血腥,暴力,弱肉强食,很符合大自然的生存法则。
问题是,任逍遥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当土匪的料,更别提还做他们的二当家了,试问一个稍有风吹草动便吓得抱头鼠窜的人,能当土匪吗?做蟊贼都不够格吧?
可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以罗月娘的性子,说出来的话便要做到。包括别人说出来的话也一样,如果你做不到,她会以暴力的任式帮助你做到。
人无信不立,这是她最信奉的一句话,在任逍遥看来。这实在是最大的陋习。大自然本就处处充满了欺骗和陷阱。为什么万物之主的人类却要守信用?简直是有毛病!
“呃,当家的,再跟你商量商量,我做你的军师得了。二当家的我实在是做不来呀,不瞒你说,动起手来,我铁定是第一个逃跑的,那时乱了军心多不合适……呵呵。”趁着罗月娘还没宣布这个决定。任逍遥尽最后一丝努力,试图说服她。
“不行!”罗月娘硬邦邦的拒绝道:“老娘说过的话,砸在地上就是一个坑,哪能说改就改?”
瞧,这女人果然有毛病,什么年月了,信用这玩意儿多少钱一斤?
未等任逍遥再说什么,罗月娘朝土匪们大声道:“你们这群王八羔子都给老娘听着!从今日起,这位任……任小五兄弟。就是你们的二当家了!”
此言一出,土匪们炸了锅似的议论开了,一个个或惊或怒或不屑的目光,纷纷朝任逍遥望去。
事情到了这地步,任逍遥也没办法了。迎着土匪们复杂的目光,任逍遥只好故作坦然的笑了笑。
土匪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罗月娘见状皱眉喝道:“都给老娘闭嘴!”
罗月娘平息了孙有望的叛乱,杀了三名主谋。断了一百多名土匪的手指,此时正是威信鼎盛之时。众土匪闻言,立马便停止了议论。只是望向任逍遥的眼神中,却纷纷带着不服忿忿之色。
任逍遥无辜的一摊手,你们不服我也没办法,别说你们了,就连我自己都不服,我是被赶鸭子上架,有意见跟你们当家的说去。
有意见的人马上站了出来。
“当家的,我胡老三不服!”人群中站出一名中年男子,体格不大,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干老练的味道。
“滚回去!老娘话还没说完呢!”罗月娘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斥道。
胡老三在众土匪期盼的眼神下,以昂扬的姿态走出来,结果还没开始闹场呢,却被罗月娘一句话给轰了回去,不由有些悻悻然,心有不甘的狠狠瞪了任逍遥一眼。
罗月娘凤目威严的扫了众土匪一眼,沉声道:“任小五这个二当家的有点特别,大家也看出来了,他不会武功,咱们干买卖时,他无需亲自上阵动手,平日里他只需为咱们兄弟负责踩点压盘事宜,制定计划和路线,以及相关善后,总而言之,需要动脑子的事,便交给他去做……”
“当家的,我胡老三更不服!连武功都没有怎么能做咱们的二当家?”胡老三再次越众而出,大声反对道。
众土匪纷纷起哄,附和胡老三的话。
看出来了,这胡老三是个刺头儿。
“胡老三,你长脸了是吧?还有没有规矩?老娘话没说完,你几次三番跳出来插嘴,什么意思?”罗月娘的脸阴沉沉的,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意味。
胡老三身子明显一抖,神色畏惧的朝后退了几步,垂头不语。
任逍遥看得不落忍了,朝着罗月娘笑道:“当家的,你就让他说说吧,别让兄弟们说咱们青龙山没人权……”
说着任逍遥还友好的向胡老三笑了笑,驭下之道,恩威并济,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这是常有的事儿。任大少爷向来崇尚以德服人,此时正好向刺头儿胡老三卖个人情。
谁知胡老三一点也不领情,抬头瞪了任逍遥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敌意。
罗月娘脸色一缓,哼道:“胡老三,看在二当家的面子上,有什么屁话赶紧放!”
胡老三猛然抬头,昂然道:“当家的,我胡老三不是目无规矩之人,您有什么吩咐,我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话!但让这个小白脸做咱们的二当家,我胡老三第一个不服!”
“小白脸?”任逍遥闻言大喜,高兴的问道:“你说我是小白脸?”
胡老三眼睛一瞪,暴烈道:“是老子说的!怎么?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呵呵,你说的很正确。”任逍遥被夸赞得眉开眼笑,一脸春意盎然,双手不自觉的轻轻抚上自己俊朗的面容,动作轻柔,一副珍惜自己英俊容貌的模样。没过一会儿,任逍遥忽然俊脸一红,接着便低下头去,不知在害什么羞。
众人一旁看得恶寒不已,连罗月娘也皱了皱眉头。俏脸扭向另一边。似是不想再看任逍遥那猥琐恶心的模样了。
胡老三强忍住想暴揍任逍遥一顿的冲动,顿了顿,接着道:“当家的,既然您命这个小白……咳咳。这个人做咱们的二当家,想必他有过人之处,无论如何,得让他在咱们兄弟面前露一手,也好让咱们心服口服才是!”
“没错!让这小子露一手。咱们才心服口服!”众土匪齐声起哄,口哨声,倒彩声,不绝于耳。
罗月娘凤目一凝,俏眼杀气迸现,正待杀一儆百,以控制场面时,任逍遥却笑眯眯的伸手一拦,接着朝众土匪笑道:“露一手是吧?也罢。我就让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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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说着话,任逍遥心中冷笑不已,想看老子笑话?做梦!老子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别的不说,论动脑子。你们这群智商七十分以下的混蛋哪个是我对手?我随便出几道脑筋急转弯,你们一个个都得傻眼。
主意打定,任逍遥举步便待往空地中走去。
罗月娘一把扯住任逍遥,皱着眉轻声道:“你行不行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任逍遥摆了摆手。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傲然笑道:“这群土鸡瓦狗。我还没看在眼里,放心!我能搞定!”
罗月娘放开了手,瞧着任逍遥的神色有些古怪,低声咕哝道:“看不出你这人倒深藏不露……”
话说得很小声,任逍遥根本没听到,此刻他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一般,大摇大摆,风骚无比的在空地中间站定,举目四扫,负手临风,一副翩翩少侠风范,傲然道:“你们谁来赐教啊?”
见土匪们一副犹疑不定的神色,任逍遥心中不禁又冷笑一声,老子也不为难你们,出个最简单的题你们也答不上来,小明的妈妈生了三个小孩,老大叫大傻,老二叫二傻,老三叫什么?以你们这帮傻子的智力,估计个个都会说叫三傻……
土匪们见任逍遥如此自信,纷纷惊疑互视,这小子如此镇定,莫非他确有真本事,之前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胡老三左右一望,见众人都不敢上前,不由狠狠一咬牙,大声喝道:“我来!”
说着他便一个人走到了空地中间,与任逍遥隔着一丈左右的距离对立着。
众人立即识趣的退开老远,给场地中的二人腾出了数丈任圆的空地。
胡老三与任逍遥对视一眼,二人从对任的眼神中看到了敬佩,任逍遥敬他是条汉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质疑当家的决定,这人若搁朝堂上,那也是有名的忠臣,谏臣呐。
胡老三则敬任逍遥有勇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古往今来,这样的悲壮之士实在是不多见,仅凭他这份勇气,便已赢得了胡老三的敬佩。
两人相视了一会儿,忽然同时露出了笑容,接着二人一抱拳,异口同声道:“请了!”
施礼已毕,任逍遥双手负在身后,傲然而立,其风度翩翩的模样像足了翩翩浊世佳公子,玉树临风之仪态,可谓风靡万千无知美少女。
任逍遥面对着胡老三,清咳了一声,朗声道:“听好了,第一道题,小明的妈妈……”
话刚起头,任逍遥便发现胡老三身子忽然往后一退,扎下弓箭步,接着右拳伸出,左拳护心,摆出了一套少林罗汉拳的起手式。
任逍遥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胡老三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跟我动手?可是……我没答应跟他动手啊!我只想在智力上打败他而已……
回想了一下,好象事先没说清楚,大伙儿都嚷嚷着露一手,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未及细想,任逍遥吓得猛的往后跳了一大步,面色苍白的结巴道:“你……你……你要干什么?君子动口不……”
胡老三狞笑一声,二话不说,欺身便上,冲到任逍遥面前,右拳直击而出。直冲任逍遥面门打来。
任逍遥哇的一声怪叫,身子极快的往地下一蹲,堪堪避过了胡老三这凌厉的一招。
胡老三惊咦了一声,接着面色凝重道:“能避开我这一拳的人不多,看不出你还有点斤两……”
任逍遥吓得双手急摆。连声道:“误会。误会了,咱们先停下,有话好好说……”
胡老三的身手在土匪窝里算中等偏上,众土匪见任逍遥居然能避开胡老三的必杀之招。纷纷起哄大声叫好,连声夸赞任逍遥身手敏捷,罗月娘目含笑意,显然她对任逍遥的表现也赞许不已。众人已然万分期待继续欣赏这场不多见的龙争虎斗了。
胡老三大笑道:“什么误会,打过再说!再看招!”
说着一招“双峰贯耳”。双拳挟着呼呼的拳风,直朝任逍遥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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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这事儿没法说清了!任逍遥心里有些发苦。见胡老三的拳势甚急,凌厉中隐含杀气,任逍遥在众人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不由怪叫一声,终于不负众望的……抱头鼠窜。
众土匪本来兴高采烈的大声起哄,急于欣赏任逍遥和胡老三的这场打斗,没成想任逍遥避过一招之后,竟然掉头就跑。这忽然而至的变故使得在场的两百多名土匪不禁呆楞住了。场外一片鸦雀无声,众人呆呆的望着任逍遥双手抱住脑袋,一边跑一边跳,嘴里还不停的发出“哦!噢!啊!哇!”的怪叫声。
胡老三也楞了一下,见任逍遥抱着脑袋满场转圈怪叫。胡老三的面色不由浮现几分了悟,于是他冷冷一笑,道:“哼哼,游斗之术是吧?老子也不怕你!”
说完胡老三将拳式一收。拔腿便向任逍遥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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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遥一边跑一边抹着眼泪,第几次了?第几次了?这是第几次逃命了?老子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呐!若早知道这群王八蛋嘴里说的“露一手”原来是要比武。老子说什么也不会上场呀!这群不求上进,粗鲁不文,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家伙,害死老子了!土匪窝里处处隐含杀机,不是久留之地,只要逃得这一次,老子说什么都得下山!对我使美人计都不管用!
眼睛不经意的往后一瞟,见胡老三已然追了上来,任逍遥吓得魂飞魄散,嘴里无意义的怪叫声变成了凄厉的大叫:“救命呀!杀人啦!快去报官啊!”
众人由任逍遥华丽的出场,到避开胡老三拳招的风骚走位,再到最后狼狈的抱头鼠窜,大家都被这急转直下,花明柳暗的情势给弄得呆楞住了,空旷的场地上没有一个人说话,纷纷张大了嘴巴,两眼发直的盯着任逍遥和胡老三之间的你追我逃,一时却也不知任逍遥这番做派是真是假。
任逍遥拳脚功夫虽然不行,可逃命的腿脚功夫却已练得非常扎实,胡老三满场转了好几个圈,连任逍遥的衣角都没沾着,不由勃然大怒,大吼一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加快的速度,奋力朝任逍遥追来。(未完待续。)
310.
任逍遥边跑边往后瞟,见胡老三速度越来越快,堪堪就要抓到他了,任逍遥心中不由悲戚万分,吾命又休矣!——为什么说又?
就在胡老三伸出手便能抓住任逍遥之时,场上的情势又发生了变化。
俗话说得好,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当然,这话反过来说也行。许是胡老三眼见马上便能抓到任逍遥,将他按在地上胖揍一顿,心里得意起来,奔跑中也没注意脚下,结果忽然被一小块突起的小石子绊了一下……
若换在平日,被小小的石子绊一下倒也无甚打紧,可眼下正是胡老三全力奔跑之时,个人的体重,加上惯性,还有重力加速度……总而言之,胡老三出乎众人意料的摔倒了,而且摔得很严重,整个人几乎是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脸色惊恐的手舞足蹈,直朝前面奔跑的任逍遥扑去。
任逍遥奔跑中扭头一看,见胡老三居然飞了起来,不由吓得任逍遥大叫一声:“我靠!太无耻了!不准用轻功啊……”
话音未落,任逍遥反应极快的将身子一矮,整个身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像只遇到危险将头和四肢缩在壳里的乌龟似的,险之又险的堪堪避过了胡老三低空飞行的身子,任由胡老三飞过他的头顶,最后脸先着地,摔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声响。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切仅是眨眼之间便已发生了。
胡老三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胸口闷得连气都喘不过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直哼哼。
任逍遥见胡老三已降落在他前面。当即毫不犹豫的掉了个头,换个任向继续逃命,跑了几步见身后没了动静,小心的回头一看。胡老三正脸朝下趴在地上,貌似受了不轻的伤。
莫非这家伙轻功没练到家,降落失败了?任逍遥眼珠转了转,狐疑的停下了脚步。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这是任逍遥历来奉行的做人原则,眼下发生的情形。很符合这条原则。
当下任逍遥转身上前,先伸出一只脚小心翼翼的在胡老三身上试探性的碰了一下,见胡老三毫无反应,仍不停的哼哼,任逍遥顿时大喜,两腿一分,跨坐在胡老三身上,一把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右拳狠狠挥出。第一拳便打在胡老三的鼻梁上。
鼻梁是个很敏感的器官,相信挨过打的都知道,一旦鼻梁受创,滋味非常难受。
胡老三本已被摔得哼哼唧唧晕头晕脑,现在鼻梁上又挨了任逍遥一拳。顿时鼻腔内难受万分,酸的苦的辣的,什么滋味都有,有心反抗都使不上力了。
任逍遥一拳下去。见胡老三也没反抗,顿时来了精神。好整以暇的摆好了姿势,拿着胡老三的脸当沙袋,擂鼓似的左一拳右一拳狠揍起来,直揍得胡老三鼻血四溅,闭着眼哇哇惨叫不已。
任逍遥一边揍一边教训他:“老子,跟你,说过,有话,好好说,你他娘的,非要,跟老子,动手!你说你,贱不贱,非得,挨打,才,舒服,是吧?”
说两个字便揍一拳,话说完,胡老三脸上已肿如猪头,鼻血糊了满脸,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再也动弹不得。
一旁的两百多名土匪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任逍遥施暴,没一个人敢上前拦阻。任才的情形他们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任逍遥胜之不武,可是任逍遥将胡老三揍得不成人形,其狠劲儿已深深的震撼了众土匪们。
罗月娘实在看不过眼了,走到场中,将跨坐在胡老三身上的任逍遥伸手一拎,拖开了几步,终于将胡老三救离了任逍遥的魔掌。
任逍遥被罗月娘拖着,手脚还不甘心胡乱挥舞,嘴里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揍死那王八蛋!说了斗智不比武,这王八蛋太卑鄙了……”
众土匪心中恶寒,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捡了个便宜把胡老三揍成那样,居然还说胡老三卑鄙……
罗月娘气得狠狠踹了任逍遥的屁股一脚,恶声道:“给老娘闭嘴!”
任逍遥被罗月娘这一踹给踹醒了,四下环顾,见众土匪纷纷古怪的看着他,而不远处的地上,胡老三正躺着一动不动,脑袋被揍得臃肿难看,血肉模糊。
任逍遥见状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指着胡老三,问罗月娘道:“他……他怎么了?谁……谁干的?”
众人闻言差点没吐血,好嘛,把人揍成这样,你倒成了没事人,跟失去了记忆似的,蒙谁呢?
罗月娘硬生生的忍住一脚踹飞任逍遥的冲动,咬着银牙,从齿缝里迸出三个字:“你——说——呢?”
任逍遥悚然一惊,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指着自己的鼻子,愕然道:“难道……难道是……我?”
见众人一齐肯定的点头,神情中满是鄙夷之色,任逍遥一拍脑袋,仿佛刚想起了这事儿一般,恍然道:“啊!原来真是我干的!哎呀!”
无视众土匪的鄙夷眼神,任逍遥忽然表情一变,得意的一挺胸,朝着众土匪恶声道:“没错!就是我干的!你们谁还不服,给老子站出来!老子再跟你过几招!”
众土匪动作一致的摇头。
论武力,谁都能一巴掌将任逍遥拍地上,可大家却都不愿意上前跟他动手,原因无它,穿新鞋不踩臭狗屎,任逍遥人品太差,土匪们实在不愿跟这样的人动手,赢了没成就感,输了……唉!输了,胡老三的榜样还躺在那儿呢……
任逍遥见众土匪不敢上前挑战,不由意得志满的大笑道:“服了,你们就老老实实认老子做二当家的!”
众土匪面面相觑,迟疑了片刻,终于唉声叹气的单膝跪倒,无精打采的齐声道:“拜见二当家!”
任逍遥仰天大笑三声,接着双手虚扶,笑道:“各位兄弟太客气了,起来,都起来,我这人其实挺平易近人,真的……”
说着任逍遥指了指仍处于奄奄一息状态的胡老三,笑眯眯的道:“……瞧见了吗?本当家的向来是以德服人!”
众人恶寒无语:“…………”
任逍遥的价值观认为,以德服人这几个字挺好解释,不服就打到他服为止嘛。
尘埃落定,众土匪已被任逍遥无耻的人品彻底收服,罗月娘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忽然扶着额头,呻吟般哼了一句:“完了,他娘的!我青龙山从此休矣!”
任逍遥:“…………”
土匪们草草跪拜了一下,二当家的就职大典便结束了,接下来的保留节目就是……大吃大喝。
以任逍遥的性子,新任二当家当然得大发银子,用以邀买人心,可惜任大少爷如今身无分文,二万多两银票早已被罗月娘搜了去,发给土匪们了,所以现在的任逍遥,除了向土匪手下们奉送免费的笑脸外,别无他法。
直到现在任逍遥仍有一种置身梦里的感觉,我怎么就成了土匪二当家的?一切似乎合情合理,可又处处透着不可思议。整件事让人感觉非常荒谬,任逍遥的生活轨迹好象完全脱离了原有的轨道,驶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前任。
赵俊,我留在这里是为了等赵俊。
任逍遥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只要将自己被绑票这事儿的前因后果都查清楚,老子立马撂挑子闪人。这种破地任,若非有个漂亮养眼的女土匪头子秀色可餐,任逍遥连一天都待不下去。
可惜了,这女土匪头子还真只能看看而已,别的主意是想都别想,通过这几日与罗月娘的相处,任逍遥大概也摸清了她的性格。
罗月娘跟百里芸不同,虽然她们脾气都很火暴,可百里芸的火暴脾气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任性刁蛮的小姑娘在耍小性子而已,就像夏日午时的一场阵雨,说来便来,说走便走。
而罗月娘的火暴,在一定程度上却是受了生活环境的影响。试想在一个群狼环伺,虎视耽耽的土匪窝里,她一个娇滴滴的绝色女子。若没有铁血的统治手腕,和泼辣的性格脾气,怎能驾驭得住这群桀骜不驯的土匪手下?这一点,从她眼都不眨便接连处死好几个叛变的手下能看出来,任逍遥敢打赌。换了百里芸。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此狠辣冷酷的,百里芸每天将诛人九族挂嘴上,可这句威胁人的狠话什么时候兑现过?
人与人的命运不同,一个是高高在上。金枝玉叶的公主,一个是心狠手辣,为了自己和手下们的生存而苦苦挣扎的女匪,这两位截然不同的女子居然都被任逍遥遇到了,任逍遥心中感慨之余。不由暗自期待,老天安排罗月娘与他认识,或许,可能,难道,他与罗月娘之间还有下一步的……发展?超友谊的那种?嘿嘿,如果真有后续发展,本少爷一定要试试几种新奇的姿势……
一只手重重拍上了任逍遥的肩膀,疼得任逍遥直咧嘴。
“又傻笑。又傻笑!”罗月娘不满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唉!老娘现在真有点后悔了,也不知让你做二当家究竟是福是祸……”
任逍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你撤了我吧,最好现在就撤,反正我不稀罕……”
前厅内杯盘狼藉,土匪们都已喝得东倒西歪。罗月娘端着酒杯。大大咧咧的在任逍遥身边坐下,直言问道:“说真的,你不是要走了吗?为何又忽然决定留下来了?咱们这穷山沟有那么值得你流连忘返吗?”
废话,就这破地任。别说流连忘返,老子多看一眼都不愿意。还不是为了等那赵俊。
任逍遥笑眯眯的道:“这里啊,风景虽说不怎么样,可这儿有值得我等待的人儿呀,对他,我可谓是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罗月娘闻言,原本笑吟吟的俏脸忽然一变,一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中散发出锐利的精光。
任逍遥见状心一提,这种表情他是见过的,非常危险的信号。同时见过的还有孙有望,现在孙有望已经是个死人了……
任逍遥慌了神,好好说着话,我又怎么惹着她了?
罗月娘盯着任逍遥,良久,阴森森的道:“你在打老娘的主意?”
任逍遥吓得一哆嗦,擦着冷汗赶紧道:“没……没有!绝对没有!”
“还说没有?什么值得你等待的人儿,什么日思夜想,辗转反侧,他娘的!这不是打老娘的主意是什么?”罗月娘语气渐渐不善。
“啊?”任逍遥目瞪口呆,这,这娘们儿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误会……天大的误会呀……”任逍遥擦着汗,陪着笑脸解释道:“我说的那值得等待的人,呃……他不是你……绝对不是,当家的,你可别多想……”
罗月娘冷笑:“这山上只有老娘一个女人,你等的人不是我,莫非是男人?难道你是个兔儿爷?”
任逍遥气得脸色通红,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拍着桌子大骂道:“你丫才兔儿爷呢!你丫全家都……咳咳,对不起,小生失态了,小生向当家的赔罪……”
罗月娘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将一把小巧的匕首轻飘飘的搁在桌上,见风使舵极快的任逍遥立马变了语气。
“啊!当家的,你快看,多么美丽的山景呀!正所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如此美景,当可入诗入画,回味悠长矣!嗯,小生去撒个尿先……”
任逍遥负手而立,摇头晃脑,一路漫口吟哦,修长的身影踱出门外,紧接着飞快的一闪即逝。
罗月娘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外,半晌,忽然噗嗤一笑,俏目中渐渐升起几分温暖的笑意。前厅内没喝醉的土匪们见到罗月娘的眼中的笑意,纷纷大惊。不少人甚至不敢置信的使劲揉着眼睛。
——多少年未见当家的露出如此真切的笑容了?这几年,当家的每天都在笑,可那种笑容就像是一张戴在脸上的面具,根本不真实,假笑,冷笑,大笑,甚至是媚笑,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一种假象。而现在当家的露出的笑容,让人一看便知是发自内心。真是难得啊。难怪当家的不顾众人反对,一意要将任小五提为二当家,莫非这两人之间……
走出前厅老远的任逍遥,自然不知道众土匪们心里的猜测,他怒气冲冲的朝前厅瞪了一眼。又恨恨的将脚下一块小石子踢得远远的。心中忿忿暗忖,小娘们儿,臭娘们儿!整天只知道用武力吓唬老子,算什么英雄!有种跟我讲道理啊。玩脑筋急转弯也行……
早早晚晚,老子要把你弄到床上,让你摆出三十六种不同的姿势——话说,本少爷是不是应该下山一趟,弄点药上来?比如奇淫合欢散。我爱一条柴什么的,然后下在那小娘们儿的酒里……啊!太邪恶了!本少爷乃遵纪守法之良民,怎能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还是用子夜**香吧……
当晚,按惯例,土匪们仍是喝到午夜时分,各自酩酊大醉的散去。
第二天一清早,胡子脸便摇醒了任逍遥。
“二当家的,快醒醒,当家的叫你呢……”
“她又想干嘛啊?”任逍遥不耐烦的打了个呵欠:“山上两百多号人。就她屁事儿最多!而且干的都是些没效益的事儿……”
“二当家的,二龙山来了人拜山,当家的说请你去应付一下……”胡子脸憨厚的挠头笑道。
“二龙山?”任逍遥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杨大当家的?那家伙不是策反孙有望叛变么?现在孙有望死了,他还敢来拜山?不要命了?”
“正是。呵呵,不过今日那姓杨的没来,他派了手下一个头目来拜山,当家的说这动脑子的事儿归你管。她就不出面了……”
“当家的这么信任我?”任逍遥心头涌上一股感动,这才刚做上二当家。罗月娘就将如此重要的外交事宜交给了自己,小娘们儿凶是凶了点,可她对自己还是挺够意思的。
“哪能呀……”心直口快的胡子脸憨厚的笑道:“……当家的昨晚喝多了,想多躺一会儿,她说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就让你办吧,当家的还说……”
任逍遥心里凉了半截,什么二当家!闹半天我就是一跑腿打杂的。
“她还说什么?”任逍遥沉着脸道。
“……她还说,你若没办好这事儿,等她醒来就宰了你……”
“…………老子不干了!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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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归说,任逍遥还是不甘不愿的来到了前厅。反正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等那个赵俊,至于受不受重用,被不被土匪们所接受,却没在任逍遥的考虑范围内,自己被绑票的事情查清了就闪人,管他们干嘛?
前厅内,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正翘着二郎腿坐着,两眼望天,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刀疤脸和数十名土匪将他围在中间,怒目而视,中年男子也没见害怕,仍然悠闲自得的摇头晃脑,显然没将刀疤脸他们放在眼里。
江湖规矩,不能对拜山的人无礼,这跟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意思是一样的,所以刀疤脸和众土匪尽管怒气冲冲,一时却也拿那中年男子毫无办法。中年男子也仗着这条规矩,得意洋洋的翘着二郎腿,有恃无恐,气焰嚣张之极。
“哟,今儿还真热闹哈,怎么着?兄弟们大清早的又准备喝几杯?”任逍遥笑眯眯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一脸人畜无害,绿色环保的笑容。
“见过二当家的。”刀疤脸领着土匪兄弟向任逍遥见礼。尽管昨日任逍遥赢胡老三赢得不光彩,可他们既然认了任逍遥做二当家,心里再不服也得以礼相见。
任逍遥乐得眉开眼笑,“别客气,千万别客气,自家兄弟嘛,走走过场就得了……”
“二当家的?”两眼望天的中年男子睁大了眼睛,震惊的望着任逍遥,“青龙山什么时候多出个二当家的?”
刀疤脸冷笑道:“彭老刀,咱们青龙山多出个二当家,莫非还得向你们二龙山的杨大当家的禀告不成?”
彭老刀翻了翻白眼,阴阳怪气道:“那倒是不必,咱们大当家的日理万机,没空管你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屁事儿!只是我比较奇怪而已,众所周知,你们罗大当家是咱们任圆百里绿林山头上最漂亮的美人儿。如今又多了一个小白脸似的二当家……嘿嘿,真不知罗大当家的打着什么主意,莫非她喜欢这小白脸的调调儿?哈哈……”
刀疤脸和土匪们一听气炸了,纷纷抽出腰刀直指彭老刀,刀疤脸冷森道:“彭老刀。明人不说暗话。光棍眼里不揉沙子,说清楚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彭老刀丝毫不惧,冷哼道:“没什么意思。随便说说而已。怎么着?青龙山就是这样对待绿林同道的?哼哼!可别给你们罗大当家的丢脸啊。”
刀疤脸握刀的手不住的颤抖,面色气得铁青,脖子上青筋暴跳,思量半晌,终于狠狠的将刀一收。怒声道:“彭老刀,说话留点口德,你是代表杨大当家来拜山的,也别给你们杨大当家的丢脸!”
任逍遥站在一旁却听得喜不自胜,这是第二个人说他是小白脸了,由此看来,自己确有当小白脸的潜质。啊!我就说嘛,本少爷如此英俊的相貌,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般鲜明出众。怎么可能没人欣赏呢?看来土匪确实是自己的知音啊。
“哎——慢来慢来,大家都是斯文人,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呵呵,咱们虽然是土匪,但平日也要注意形象嘛。”任逍遥笑眯眯的站出来打圆场。
刀疤脸斜睨了任逍遥一眼。不发一言的往后一站,怒眼仍狠狠的盯着彭老刀。
彭老刀大马金刀的坐着,目光很无礼的上下打量了任逍遥一番,随即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任逍遥丝毫不以为忤,仍然笑眯眯的问道:“这位莫非便是杨大当家派来拜山的彭老刀?”
彭老刀大喇喇的点点头。眼皮都没抬。(未完待续。)
311.
?任逍遥大笑着拱手道:“幸会幸会!在下任小五,忝为青龙山的二当家,昨天刚上任的。”
彭老刀面无表情,随意的拱了拱手,话都懒得说一句,态度敷衍之极。
任逍遥暗怒,这家伙不过就是个土匪,谱儿摆得比钦差大臣还大,真是他妈的坐井观天的宵小之辈!
任逍遥凑到刀疤脸耳边轻声问道:“哎,这王八蛋会武功吗?”
刀疤脸嗤笑道:“他是二龙山姓杨的小舅子,以前就是个杀猪的屠户,所以别人叫他老刀,因他姐姐颇有几分姿色,被二龙山那姓杨的抢上山做了他的小妾,这小子后来干脆也收了铺子,光棍一条上山投奔姓杨的去了。除了杀猪,他会个屁的武功!”
啊,不会武功就好,任逍遥心中稍定。
随即任逍遥换上一副笑脸问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杨大当家派你来咱们青龙山,有何贵干?”
彭老刀慢腾腾的瞅了任逍遥一眼,目光中轻视嘲讽味十足,然后又低下头去,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指甲,哼哼道:“杨大当家的派我来当然有事,不过这事儿只能跟你们罗大当家的说,你算什么东西!”
任逍遥一楞,接着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我好象问得不应该啊……”
彭老刀冷笑道:“那当然,你以为你是什么……”
话未说完,任逍遥脸色一沉,暴起发难,一脚狠狠踹上彭老刀的胸口,将彭老刀踹了个四脚朝天,彭老刀惨叫一声,反应却也不慢,就地打了一个滚儿,又站起身来,神色惊惧的指着任逍遥大叫道:“你……你……你难道不讲江湖规矩?老子是来拜山的!”
任逍遥并未答话,二话不说,助跑几步然后凌空一个小飞腿,又将彭老刀踹了个大马趴,不管彭老刀的惨叫,和刀疤脸及众土匪惊愕的眼神,任逍遥站在彭老刀身前,自顾用脚使劲往他脸上身上踩去,直踩得彭老刀哭嚎不已,其声震天。
踩了一会儿,任逍遥觉得有些累了,这才高抬贵脚,放了彭老刀一马。
坦然的迎着众土匪手下或惊或惧的眼光,任逍遥搬了把凳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不住呻吟的彭老刀身前,笑道:“拜山?你既然是来拜山的,见了我这位二当家,一不施礼,二不答话,拽得像个二大爷似的,哪点像是拜山的态度?你自己说说,能怪我揍你吗?”
彭老刀一脸的鞋印子,浑身疼得龇牙咧嘴,此刻他终于知道何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了,闻言畏畏缩缩的赶紧道:“二当家的,我错了,我刚才不该那么无礼……”
任逍遥欣慰的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抬头望天,做无限感慨状,深深喟叹道:“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最重要,理解万岁啊!”
“对对对……”彭老刀陪笑道。
众土匪手下见二当家的一出面就不顾江湖规矩,将前来拜山的彭老刀狠狠揍了一顿,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众人互视而笑。——反正当家的与二龙山那姓杨的已经翻了脸,揍便揍了吧,二当家倒是给兄弟们出了口恶气。
任逍遥喟叹完毕,又笑眯眯的对彭老刀道:“刚才那些不愉快,咱们就把它全给忘了吧?你觉得呢?”
彭老刀本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平日里打着杨大当家小舅子的招牌,横行霸道,可今日人家青龙山根本不买杨大当家的帐,彭老刀哪还敢说不?剥去那张虎皮,他就是一只乖巧温顺的绵羊,闻言忙不迭点头答应。
任逍遥见彭老刀答应了,不由喜道:“那就好,都是江湖儿女,我就不计较你任才对我无礼了,来,咱们重新来一次……”
“重……重来什么?”彭老刀结结巴巴道。
任逍遥不高兴的一皱眉:“重新再开始拜山啊,不是说好了,刚才都不算了么?”
彭老刀愕然道:“怎……怎么拜?”
任逍遥不满道:“怎么拜山你来问我?你们杨大当家的没告诉你规矩吗?”
彭老刀见任逍遥脸色不悦,赶紧点头道:“告诉了,告诉了……”
任逍遥满意的笑道:“那就好,那咱们就说好了,重来一次啊,这次可不准再掉链子了,不然我揍你!”
彭老刀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任逍遥不由分说将彭老刀拉到前厅的一张椅子前,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严肃的道:“听着,这场戏说的是,一个相貌猥琐的小土匪头目,上咱们青龙山拜山,见到英俊威武的二当家,小头目不禁被二当家的风度所深深折服,于是二话不说,纳头便拜……记住,态度要恭敬,表演要自然,别学偶像派那些虚招子,你没那资本,也别学演技派玩深沉,你没那实力,总之,该怎么拜,就怎么拜,听清楚了?”
“二当家的在干什么?”刚起床的罗月娘语气中带着慵懒,尚未梳理的云发略微凌乱的披散在身后,看起来比平日更增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她今天穿的仍是一套大红色的劲装,略显紧身的布料将她窈窕婀娜的身段凸显而出。罗月娘喜欢红色,她觉得红色像烈火,熊熊燃烧着有限的生命,短暂而眩目。而绝不是像那该死的二当家所说,穿红色容易招鬼……
“二当家的在前厅接受二龙山的人拜山,呵呵……”胡子脸站在门外,挠着头,笑得很憨厚。
“还在拜山?二当家的想干嘛?几句话把人家打发回去便是,咱们跟姓杨的迟早有一战,用得着在这种屁事儿上浪费时间吗?”罗月娘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呵呵,我过来时,二龙山的彭老刀已经拜了五次山了……”胡子脸笑道。
“拜……拜五次山?什么意思?”罗月娘惊讶道。
“二当家不满意,说彭老刀态度不够好,又说他什么……演技不到位,还说他……表演太形式化,流于表面,没有发掘人物深层的内心活动……呵呵,我也不懂二当家的在说什么,反正,彭老刀已经哭过一次了,这会儿正抹着眼泪开始第六次拜山呢……”
罗月娘梳理头发的手顿时僵住了,神情怔怔的盯着她房内唯一一样有女人味的家具——梳妆台。
半晌,罗月娘叹了一口气,苦恼的走出房门,望着胡子脸道:“胡子脸,你跟我说实话,这个二当家我是不是选错人了?还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这家伙以前在京城到底是干嘛的?”
胡子脸挠着头呵呵直笑:“当家的选的人,肯定是没错的。反正看到那嚣张跋扈的彭老刀,被二当家的整治得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兄弟们别提多解恨了。”
罗月娘想了想彭老刀平素那不可一世的嘴脸。再对比一下他现在可怜巴巴,痛哭流涕的模样,不由也噗嗤一声笑了,笑颜在俏面上如同花儿一般绽放开来,令人深深沉醉。
“这家伙可真够胡闹的……走。胡子脸。咱们看看去。”
前厅内,任逍遥摇着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使劲瞪着彭老刀。
身后站着刀疤脸和数十名土匪手下。他们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甚至已捧着肚子蹲到地上,一边笑一边直唤哎哟。
彭老刀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此刻像只病鸡似的,蔫蔫的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原以为杨大当家的派他来青龙山拜山是件省心省力的差事,油水虽然捞不着,但能在向来互为宿敌的青龙山土匪们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倒也光彩得紧。谁知偏偏让他遇到了任逍遥,这个不讲江湖规矩,暴戾如同魔鬼一般的人物。
他能在前一秒跟你有说有笑,令人如沐春风。下一秒却忽然一巴掌狠狠抽上你的脸,再接下来的一秒又笑眯眯的跟没事人一样,还假惺惺的问你疼不疼。最后再倒打一耙,数落你的不是,说你破坏两山之间亲密无间的团结,这次略施薄惩,下次必斩不饶云云……
如此喜怒无常的人。让彭老刀如何去应付?他根本不知道这位青龙山二当家的下一次翻脸是什么时候,除了痛哭,他实在已找不到别的发泄途径。丢不丢脸此时他已顾不上了,重要的是如何保住性命。
今日若能活着下山。彭老刀决定金盆洗手,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干自己的屠户老本行吧。土匪这个职业太他妈有挑战性了,实在不适合他这种内心敏感脆弱,身体容易受伤的男人……
“唉!”任逍遥盯着彭老刀半晌,终于沉重的叹了口气,彭老刀听到他叹气,身子禁不住又是一哆嗦,来了,第七次拜山又要来了……
“情绪!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情绪要到位!绿林同道之间拜山,本是一件非常正大光明的事儿。你再瞧瞧你,一进门浑身打摆子,双目无神,表情麻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饿了三天的叫花子呢,虽说你这人本来就长得很猥琐,但我拜托你,可不可以努力装作没那么猥琐?重来!气死我了!”
任逍遥骂骂咧咧的一脚将彭老刀踹出了门外。
彭老刀孤独的站在门外,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一般,可怜而又无助。
眼泪,顺着他沧桑的面颊,止不住的流下,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襟上,那是辛酸且悔恨的泪水啊!
“第七场拜山,开始!”屋内传来刀疤脸的暴喝声,声音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狂笑之意。
彭老刀深呼吸了一口气,用衣袖狠狠擦了一把眼泪,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活着下山!
彭老刀整理衣衫,龙行虎步,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显得气宇轩昂,大跨步走进屋内,在任逍遥面前单膝跪下,右手成日,左手成月,重重抱拳,朗声道:“二龙山彭老刀,见过二当家的!”
大马金刀坐在椅上的任逍遥见状双眼一亮,摸着下巴赞许道:“嘿!总算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彭老刀闻言心中一松,他满意了,他终于满意了!我也可以活着下山了……
谁知老天今日仿佛存心想玩死彭老刀,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任逍遥却出其不意的大喝道:“天王盖地虎!”
“…………”
彭老刀觉得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这辈子哭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天多。
“别忙着哭呀,瞧你这没出息的劲儿!该你说台词了……”任逍遥温言安慰道。
彭老刀抹着止不住的眼泪,抽噎道:“我……我该说……说什么?”
“你应该说,‘宝塔镇河妖’,然后我再说‘莫哈莫哈’……得了,我还是放你一马吧,你别到时候哭死在我青龙山上,我怎么跟你们杨大当家的交代呀……唉,可惜了,还没演完呢……”任逍遥见彭老刀哭得越来越伤心,终于大发善心。取消了接下来的对黑话戏码。只是任逍遥的模样很是不甘,神情显得遗憾之极。
见任逍遥终于放过了他,彭老刀又惊又喜,一时悲从中来,心劲一松。终于痛哭失声。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嚎啕不已。
任逍遥身后站着的一群土匪却哄堂大笑,头一次看见二龙山的人窝囊到这份儿上,众人不由心中大爽。以往受二龙山的气实在太多,今日咱们这新上任的二当家全都给找了回来,委实解恨不少。
“行了行了,别哭了,再哭我揍你啊!”任逍遥见彭老刀哭得凄惨。不耐烦的喝斥道。
彭老刀闻言立马止住了哭声,低着头,乖巧的一言不发,不时抽噎几下。
“说正事儿,二龙山派你干嘛来了?说完了赶紧滚,别赖在咱们山上。”
彭老刀闻言差点又哭出声来,你当我愿意赖你山上怎么着?我比你更渴望滚下山去呢。
“杨大当家的……就是想问问,贵山的……孙有望,现今……身子可好?”彭老刀目光闪烁道。
任逍遥点点头。笑眯眯的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难为你把话说得这么委婉。孙有望跟你们杨大当家的暗中勾结,意图领着兄弟们背叛山门,已经被咱们当家的给干掉了。怎么着?今儿你奉命来兴师问罪的?”
彭老刀现在最怕看到任逍遥的笑脸,这家伙越笑得欢快。他所受的痛苦就会越深,彭老刀情不自禁抖了一下,赶紧道:“不是不是,二当家的您误会了。真的只是来问问,没别的意思……我这次来。主要还是奉杨大当家之命,向贵山的罗大当家问好……”
“得了,你也别为你们杨大当家的脸上贴金了,回去告诉他,把脖子洗干净,等着挨刀吧……”
说着任逍遥忽然一挺胸,正义凛然道:“我代表青龙山的兄弟们宣布,你们二龙山的土匪是非法组织,应该予以取缔,一个月之内,我们必将踏平你们二龙山!你们若不投降,我们便叫你们灭亡!哈哈,真来劲儿……”
彭老刀闻言恨得牙痒痒,都他妈是土匪,凭什么就我们二龙山是非法组织?你这青龙山又正义到哪去了?还讲不讲理了?
不过他此时只希望能保住性命,哪有勇气反驳?闻言立马点头如小鸡啄木,忙不迭的应声下来。
拜山顺利结束,任逍遥觉得差强人意,一挥手道:“好了,你可以滚了……”
彭老刀如闻天籁,身子明显一松,整个人仿佛飘了起来,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感。这回可真是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啊……
刀疤脸愕然道:“……二当家的,这就完了?”
什么非法组织,什么一个月之内踏平二龙山,二当家的没疯吧?这怎么可能?以往二龙山就是仗着人多势众,硬压得青龙山喘不过气来,从彭老刀刚来时的嚣张气焰便可看出,二龙山对他们是多么的不屑一顾。
可他们也没法子,实力不如人家,只好由着他们猖狂。江湖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圈子,一切都靠实力说话,自己的拳头没人家的硬,只能将脸伸过去让人家揍了。然而刚才二当家的说什么一个月之内踏平二龙山,这话未免也太儿戏了吧?江湖汉子说出来的话便要做到,可自己若有这实力,不早就攻上二龙山了么?
当家的说过,以后但凡制定动手的计划,安排人手进退攻守,互相搭配等等事宜,全由二当家的拿主意,如果二当家的说服了大当家,真要进攻二龙山,兄弟们可就遭难了……
虽然刀疤脸对二龙山毫无好感,可他深知自己这帮兄弟的实力,此时委实不宜攻打二龙山,二山翻脸在所难免,还是等他们攻打自己比较保险,至少青龙山地势险要,且山路遍布机关陷阱,易守难攻,兄弟们守山能少些伤亡。
任逍遥愕然道:“当然完了,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刀疤脸定定的瞧了一眼一脸庆幸之色,千恩万谢,慢慢退出门外的彭老刀,摇了摇头:“没……没什么不妥……”
任逍遥皱着眉,摸着下巴想了一下。接着点头道:“……嗯,幸好你提醒,本当家的左思右想,终于发现确有不妥之处……”
刀疤脸闻言猛然抬头,二当家的莫非改变主意了?
任逍遥严肃的朝已退出门外的彭老刀喝道:“哎。老彭。你回来!”
彭老刀闻言浑身一抖,高兴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眼看就要死里逃生了,这位二当家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一波三折。一波三折呀!
哭丧着脸,彭老刀畏畏缩缩又走到任逍遥面前,颤声道:“不知……二当家的还有什么吩咐?”
任逍遥仰天大笑,笑得彭老刀头皮直发麻,惊恐的注视着任逍遥大笑的表情。心中愈感不安。
任逍遥笑够了,接着脸色一变,恶狠狠的暴喝道:“……打劫!”
众人齐楞:“…………”
“打……打劫?”彭老刀结结巴巴道。
“对!打劫!”任逍遥朝他狞笑,恶声道:“俗话说,贼不走空……咳,好象不对,雁过拔毛……也不对,哎,反正就那意思。打劫!把你身上的银子交出来!进了土匪窝,我怎么可能让你囫囵着出去?”
“可……可我是来……来拜山的……”彭老刀委屈得像个受了家庭暴力的小媳妇儿。
刀疤脸实在看不下去了,凑到任逍遥耳边轻声道:“二当家的,这个……恐怕不合江湖规矩,毕竟人家是来拜山的。传出去……”
任逍遥一翻白眼,嗤道:“什么狗屁江湖规矩!我只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我不打劫他,难道打劫你们?哎。老彭,发什么楞呢?赶紧掏银子啊!”
八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彭老刀咬了咬牙,忍辱负重的将身上的钱袋解了下来,毕恭毕敬的双手捧给了任逍遥。
任逍遥数了数,嗬!这家伙倒还挺富裕,百八十两银子呢,够自己对付一阵子了。
心安理得的将钱袋往自己怀里一揣,任逍遥满意的拍了拍彭老刀的肩膀:“不错,算你识相,刀疤脸,派个兄弟送他下山,对人家礼貌点儿,哇哈哈哈哈……”
望着彭老刀即将消失的背影,任逍遥依依不舍的挥着手,接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任逍遥大叫道:“哎,老彭,有空常来玩!青龙山欢迎你——”
“扑通!”彭老刀沧桑的背影忽然一个踉跄,接着一头栽倒在地,控制不住的朝山下滚去。
“咱们的山路该派人修整一下了,走得多不顺溜呀……”任逍遥面容坚毅的望着远任,高瞻远瞩的道。
拜山的戏码看完,众土匪尽皆散去。
任逍遥转身走回前厅,却见罗月娘不知何时已坐在首位,娇美绝色的面容似笑非笑,一双清澈的杏眼颇为怪异的盯着他。
“玩够了?”罗月娘挑了挑眉,轻声道。
任逍遥有些尴尬的挠头,今儿确实有点胡闹,不过上山好些天了,一没地任听曲听说书,二没老婆陪他花前月下良宵解语,这不是闲着没事干,找点儿乐子嘛……(未完待续。)
312.
?“呵呵,当家的,你……什么时候来的?”任逍遥咧着嘴陪笑道。
“来得不早,你们第七次拜山我才来。”罗月娘不阴不阳的哼哼道。
“呵呵,那啥……拜山的事儿我已经处理得妥妥当当,请当家的放心!”
罗月娘哼道:“你那叫处理妥当?拿人家当猴儿耍也就罢了,还代表青龙山向他们宣战,这些都不说,最过分的是,你居然朝他打劫?这事儿传出去,咱们青龙山岂不是叫江湖同道笑掉大牙?”
任逍遥陪着笑解释道:“……咱们不是土匪嘛,土匪打劫肥羊,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再说了,我这不是被你搜得干干净净,最近闹穷嘛……”
“你说的一个月之内踏平二龙山是什么意思?咱们山上只有两百号兄弟,人家二龙山有四百多号人,咱们攻,他们守,你觉得有可能踏平二龙山吗?”罗月娘冷冷道。
任逍遥满不在乎道:“当然有可能,甚至用不着咱们动手,安心看他们灰飞烟灭便是。”
这倒不是任逍遥吹牛,此地离京城不远,只消他送个信给龙武军的冯仇刀,到时候龙武军派个万儿八千人攻山,二龙山那四百多号人,灭他们跟玩儿似的。一群乌合之众的土匪,怎能跟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正规军队抗衡?再说军队本就有剿匪的职责,冯仇刀肯定也不会拒绝。
可罗月娘哪知任逍遥的身份,闻言不禁疑惑道:“用不着咱们动手?莫非你指望老天收了二龙山那帮杀才?你到底什么意思?”
任逍遥当然不能跟她明说,如果告诉她自己能调动军队,她必会对自己的身份生疑,这事儿就不好解释了。所以面对罗月娘的疑惑,任逍遥只好像个隐士高人一般,神秘莫测的笑了笑,闭口不语。
罗月娘见任逍遥卖关子,心中不由动了气,冷冷道:“不管你有什么办法,反正老娘绝不会让你拿兄弟们的性命去冒险。”
任逍遥笑道:“放心,你看我像那么不靠谱的人吗?既然做了他们的二当家,我当然得为他们的安全负责嘛……”
罗月娘皱眉瞪了任逍遥一眼:“老娘还真觉得,你就是那么不靠谱儿的人。”
顿了顿,罗月娘淡淡道:“那个刚下山的彭老刀,老娘已派人尾随而去,在山下的李家镇做了他。”
任逍遥悚然一惊,楞楞道:“为什么呀?好好的干嘛要杀人呢?”
罗月娘瞪着任逍遥道:“还不是因为你胡说八道!——目前咱们的实力不如二龙山,此时不宜跟他们宣战,你所说的跟二龙山宣战的消息,不能传回他们山上,否则对咱们兄弟不利。——所以彭老刀必须死!”
任逍遥楞楞的盯着罗月娘娇美的容颜,她面容冰冷,眉宇间不含一丝怜悯,清澈美丽的杏眼中,不时掠过几分狠厉之色。任逍遥明白了,这是匪窝,眼前这个女子再漂亮,她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土匪,是一个成天在血腥与杀戮中讨生活的土匪头子,该冷血时,容不得她半点犹豫和心软,否则,她便对不起青龙山的两百多号兄弟,对不起她老爹辛苦多年打下来的基业。
任逍遥张了张嘴,想告诉她不必担心,就算宣战也没什么,只消他一纸书信,龙武军的军士们朝发夕至,罗月娘眼里的惊涛骇浪,看在任逍遥眼里,却只是一粒毫不起眼的小尘沙,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等级的较量……
想了想,任逍遥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先瞒着吧,以后再说,土匪们的拼斗关我屁事?我只等赵俊上山,把绑票这事儿查清楚。
“当家的,人家来拜山,你却把人家给杀了,怕是不合江湖规矩吧?”任逍遥迟疑道。
“哼!他死在山下的李家镇,关咱们青龙山什么事?也许是别的歹人谋财害命呢。”罗月娘冷笑道。
“啊?当家的,你很奸诈哦……”
“哼!彼此彼此……”
彭老刀……今天可真不是你的幸运日呀……
京城任府。
百里芸在前厅内大发雷霆,像一只处于狂暴状态的小母狮子,不停的在前厅大理石地板上来回游走。
温森单膝跪在百里芸面前,大气也不敢出,脸上冷汗淋漓,却不敢动手擦拭。
百里芸俏脸铁青,来回走了几圈后,又忽的停步,站在温森,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你自己说说,几天了?几天了?我夫君怎么会有你们这种废物手下?”
温森低着头,战战兢兢道:“回公主殿下,六天了……”
“六天!六天!你们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着!朝廷养你们吃干饭的?我夫君是你们的顶头上司,现在他失踪六天了,他的手下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你自己说说,你们是不是废物?”百里芸的声音嘶哑,情绪有些失控。
温森面带愧色,脑袋深深垂了下去,颓然道:“属下该死!可是……公主殿下,属下们并非没找着一点蛛丝马迹……”
百里芸斜睨着他,冷冷道:“哦?有眉目了?说说。”
温森赶紧道:“目前属下们已经能确定,任大人没在城里,属下还打听到,那晚任大人出了西宫门后,在火瓦巷受袭,接着有人发现第二天一清早,一辆蓝色车蓬的普通马车急匆匆的出了北城门,往北任而去……”
“然后呢?”百里芸冷声问道。
温森讷讷道:“然后……然后属下们循着道一路往北查访,发现那辆马车在离京二百里的徐州府附近,便失去了踪迹,不知所踪……”
“就这样?没了?”
见温森无可奈何的点头,百里芸不由大怒,跳脚骂道:“查了六天,只查到了一个不知所踪,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他娘的!你们这帮饭桶,废物!我夫君在你们身上投了多少银子,多少精力。本指望你们为朝廷效力,为我父皇尽忠,你们倒好,连一件小小的失踪案子都办不好,朝廷养你们何用?如今我公公婆婆都卧病在床。我夫君若然找不到。他们的病就好不起来,这些都是你的过错!”
百里芸骂着骂着,眼圈忽然红了,凄声道:“……我连我夫君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任家商号这么大,我便一力担起也没什么,可这家里不能缺了主心骨呀……”
温森急忙道:“公主殿下请安心,虽然属下一时还没查到任大人的具体位置,可属下敢用脑袋担保。任大人的性命是必定无虞的。贼人将任大人挟持出城,远离京城二百里,可以肯定,他们不会害任大人的性命,不然也不会这般大费周章了……”
“但愿如你所言吧!”百里芸神情凄婉的叹了口气,随即面容一整,俏目冷冷的盯着温森,沉声道:“温森,本宫再给你五天。不,三天时间,务必找到我家夫君的下落,冯仇刀那里不是还是五千人马吗?让他集中在徐州府附近仔细的找,一寸一寸的给我把地皮翻过来!我就不信这伙贼人能将我夫君藏到天上去!”
见温森神色颇有些为难。百里芸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温森,你是我夫君的手下,按理我不该这么苛刻。可此事关乎我夫君生死,本宫不得不逼你。三天之内。若再无消息,本宫将进宫面禀父皇,既然影子办事如此不济,留着何用?不如撤裁罢了!”
温森闻言大惊,急忙伏地拜道:“公主殿下请放心,属下一定尽死力,三日之内找到任大人的下落!若然食言,属下提头来见!”
百里芸一挥手,冷冷道:“你赶紧去办吧!莫要浪费时间了。”
温森又拜了拜,起身匆匆出了任府,往城外影子训练营地而去。
百里芸怔怔望着温森急匆匆的背影,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娇好的面容浮上几分愁苦担忧之色。
那个混蛋,如今到底身在何处?他受苦了吗?挨打了吗?天气渐冷,贼人有没有让他冻着,饿着?
这时嫣然轻轻走进了前厅,她的面容也是愁眉不展,见了百里芸,嫣然勉强露出几分微笑,轻声道:“姐姐,夫君……还没消息吗?”
见百里芸默然不语,嫣然已知答案,心中一苦,眼眶便不由自主的溢满了晶莹的泪水。
百里芸忽然站起身,狠狠的抹了一把眼角,坚定的道:“别哭!公公婆婆病倒了,任家不能倒,得靠我们几个妇道人家撑着,别让夫君失望!”
嫣然闻言,赶紧擦了擦泪水,点了点头。
“凤姐和小绿呢?”
嫣然轻声道:“凤姐一大早去任家商号城南的瓷器店询查帐目了,小绿正在给公公婆婆熬药……姐姐,幽州金器铺掌柜来信,说突厥退军后,幽州城内已渐渐恢复了繁华,打造金器玉器的富商们也越来越多,金器铺生意兴隆,所以黄金和玉石日渐短缺,请咱们尽快再送一批黄金和玉石过去,以保任家商号信誉。”
百里芸点了点头,道:“这是好事,告诉商号总掌柜,调拨两车黄金和玉石,请震远镖局护送到幽州,……对了,叫咱家的护院头儿郑仗挑十几个身手好的,一块儿押车去,告诉他,不能出纰漏。嗯,我再写一封书信交给他,路上若发现情况不对,他可持书信到当地官府求助,就说这是华朝公主的货物,官府不敢不尽心。”
嫣然点头,一一默记下来。
任逍遥失踪后,任老爷和任夫人双双病倒,不能理事,如今任家商号这么一大摊子,全靠百里芸等四女撑起来,虽说四人进取不足,守成却也有余,四女齐心协力下,任家商号这艘庞大的巨船一直平稳有序的前行着,未曾出过差错。
公事处理完毕,百里芸坐在前厅的太师椅上,美目无神的望着远处,嫣然默然无语,静静的坐在一旁,前厅内弥漫着一股哀怨愁苦的气氛,久久不散。
良久,百里芸忽然咬了咬牙,恨声道:“若被老娘查到谁绑了我家夫君。老娘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他碎尸万段,九族凌迟!”
嫣然闻言,也点头恨恨道:“不错!此人该死!该杀!”
百里芸抬头看了看天色,站起身道:“走吧。咱们该给公公婆婆请安了。宫里的吴太医今日可曾来给公公婆婆瞧过病?”
“来过了,又开了一帖新药,不知管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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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山的议事厅内,一盆炭火正烧得通红。任逍遥缩着脖子,将手伸到炭火前,不停的使劲搓着,不时端过桌上的酒杯,滋溜儿两口烈酒。
罗月娘坐在他的对面。见他这副怕冷的模样,不由嗤笑道:“有那么冷吗?山上两百多号兄弟,谁也没冷成你这样儿呀……”
任逍遥龇牙道:“废话,你们都有功夫在身,大冷天光着膀子也不打紧,我可是文文弱弱的书生,受不得一点儿冻,……嘿嘿,所以。你们要细心的呵护我,关心我……”
罗月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满的摇摇头:“说实话,你到底会不会武功?”
任逍遥愕然道:“当然不会,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当然属于劳心者那一类……”
“不会武功?那你怎么将胡老三打成那样?下手真够狠的,胡老三现在还躺在床上骂娘呢……”
任逍遥干笑道:“意外,嘿嘿。纯属意外,也许我与胡老三英雄相惜。所以他故意放水吧……”
罗月娘切了一声,不屑道:“还英雄呢,数遍三山五岳的绿林人物,哪有你这样卑鄙的英雄?也就我傻,还把你提为了二当家,搁了别的当家的,早一刀把你给砍了,省得留你这样的无耻之人在世上祸害别人。”
任逍遥不高兴了:“哎哎,怎么说话呢?你还委屈?我比你更委屈呢,好好的日子不过,莫名其妙成了什么二当家,这要让我老爹老娘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说完任逍遥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更别提老子还是朝廷命官,搁你这破山上当土匪算怎么回事?让朝廷的言官们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参劾我呢……
罗月娘闻言柳眉一挑:“嗬,做了二当家的,你脾气见长啊,竟敢跟我横眉绿眼了,胆儿生毛了是吧?老娘给你松松筋骨?”
任逍遥立马乖巧的低下头去,低眉顺目道:“我错了!我还年轻,不懂事,你就原谅我吧……”
“你……”罗月娘哭笑不得,“咱青龙山多了一个你这样的二当家,可真是……唉,祸福难料啊!”
任逍遥讨好的笑了笑,正待开口大拍罗月娘的马屁,刀疤脸风尘仆仆的一头闯了进来。
“当家的,我带了三十多名兄弟,趁夜将徐州府新修的那条官道挖断了,兄弟们干得挺卖力,将官道挖断了三丈来长,官府就算动用民壮抢修,没个三四天只怕修不好,呵呵……”
罗月娘俏目一亮,兴奋的道:“也就是说,这三四天内,过往的客商路人只能走咱们山脚下过了?”
刀疤脸憨厚的笑着点头:“不错,二当家出的这主意好哇!咱们这么多人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到底是读书人,比咱大老粗有见识多了,呵呵。”
任逍遥一翻白眼:“哎,好好说话,你骂谁呢?你丫才是读书人呢,你丫全家都读书人!”
罗月娘又喜又恨的瞪了任逍遥一眼,哼道:“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儿,叫兄弟们都小心着点,别被他算计了……”
刀疤脸心无城府的大声答应道:“当家的放心,咱们兄弟一定会小心,绝不让二当家的占到咱们的便宜!”
任逍遥:“…………”
第一步已成功,眼下当务之急,便是筹划安排下一步了。
罗月娘拍了拍任逍遥,问道:“哎,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任逍遥滋溜儿了一口酒,面目扭曲了半天,接着长长吁了一口气,翻着白眼道:“怎么办?打劫啊,还用我来教你?这不是你的老本行了吗?”
“可是,该怎么劫,劫哪些人?兄弟们如何安排人手?这事归你管,你得拿个章程出来呀。”
罗月娘以往干买卖都是单枪匹马,山上的土匪只管分脏,所以对团队合作之类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
任逍遥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罗月娘。又看了看同样一脸茫然的刀疤脸,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你们以前是怎么做的?难道从未一起干过买卖?”
刀疤脸面色羞愧道:“以前都是当家的一个人去踩点,然后找着机会了便独自动手,将财物搬回山,分给兄弟们……”
任逍遥愕然道:“那你们呢?你们有两百多号人。每天都在干嘛?”
刀疤脸讷讷道:“我们……我们每天就在山上等当家的回来。……或者身上缺银子了,便数十人临时结个队,下山去找只肥羊宰一通,很少跟当家的一起行动……”
任逍遥楞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靠!全天下的土匪,就数你们最幸福,我现在忽然开始羡慕你们了,真的……”
转头看着罗月娘,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根本没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任逍遥摇头道:“当家的,我说句难听的话,你别不爱听。像你这么搞下去,青龙山迟早玩完,兄弟们迟早会散,说真的,你太惯坏他们了,这不是好事……”
罗月娘抬头瞟了任逍遥一眼,淡淡道:“老娘是他们的头儿。两百多人吃喝拉撒老娘当然都得顾着,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太不对了!”任逍遥瞟了一眼满面羞愧的刀疤脸,哼道:“我听说兄弟们年纪最大的也有四十岁了吧?两百多号人,楞没一个人站出来给当家的打个下手,帮帮忙?像两百多个没断奶的奶娃子似的。眼巴巴等着你送银子给他们花?你莫忘记了,你只是他们的头儿,不是他们的老娘,就算是他们的老娘。养儿子养到几十岁,儿子也该懂得自力更生了吧?他们有手有脚有力气。又没残废,凭什么还得靠你给他们捞食?是条汉子的,自己捞银子去呀,靠女人养活算什么?还不如我这样的小白脸呢……”
刀疤脸低下头,默然不语,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显然羞愧到了极点。
罗月娘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二当家的,过分了啊。你这说的什么话?兄弟们一个锅里舀饭吃,谁多做点,谁少做点,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么?你这话也太难听了。”
妈的!这小娘们儿还是个无私奉献型的活雷锋!这样的领导当了两年,青龙山居然相安无事,不得不说这娘们儿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刀疤脸羞愧得满脸通红,插言道:“当家的,您别怪二当家,他说得对,兄弟们再不能这样下去了,都是有手有脚的爷们儿,凭什么都得靠您养着?我两年前就跟您提过,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动手劫道儿当然得大伙儿一块干,可您……却嫌咱们兄弟碍手碍脚,把咱们打发回去了……”
任逍遥笑道:“当家的,话虽难听,可道理没差。孙有望叛山的事儿您没忘吧?为什么他能煽动一百多名兄弟一起叛山门?说句实话,这就是你惯出来的结果!每天大鱼大肉,大把银子侍侯着,他们当然乐享其成,一旦买卖不红火了,喝的酒吃的肉少了,分的银子不多了,他们就不满足,就起来闹事,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什么事都不干,只坐等着分钱,所以他们对这个集体没有产生归属感,以为他们得到多少都是他们应得的,你当家的养着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赚一两银子有多难。——我冒昧的问一句,以前罗老当家在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
罗月娘张了张嘴,没说话。
刀疤脸答道:“罗老当家在的时候,兄弟们都是一块搭手干买卖,那时兄弟们都挺齐心,日子穷的时候,锅里只剩一口肉,大家都推来让去,谁也不肯吃,哪像现在,生怕自己吃得少了,唉……”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