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要定了
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猫对此表示很无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而还有句话叫死也要满足好奇心,说的就是女人这种动物了。很显然,何二小姐就是这种动物中的佼佼者。
对于眼前这无法理解的一幕,何二小姐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盯着苏默的美眸,如同两个特大号的探照灯似的。以至于苏默不用转头都能感觉到其中的灼热。
这傻妞儿,要稳住啊,不然这戏可没法往下唱了。戏唱不下去了,那苏导演还怎么赚片酬呢?
微微侧脸,严厉的瞪了蠢蠢欲动的何妞儿一眼,却换来何妞儿两个娇媚至极的白眼儿。小样的,本姑娘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现在先放过你,回头要是不给本小姐一个交代,哼哼。
苏导演激灵灵打个冷颤,这小眼神电的,麻酥酥的,差点没把手中的铜镜直接给扔了。
这小妖精,居然还有这么一套,不行,决不能放任她在世间为祸,贫道舍身为人,必须要收了她!
苏道长顶着半个黑眼圈的眼神儿一挑,猥琐的在人家菇凉身上几个部位狠狠盯了几眼,脸上露出贱贱的笑容。想知道啊,可以啊,只要那啥……..啊哈哈哈。
何二小姐就羞红了脸。呸,这混蛋真是太无耻了,又想着来欺负人家。可是人家为什么不生气,心中还隐隐有些期盼呢?哎呀,不要想不能想,真羞死个人了。
菇凉有些吃不住劲儿了,将小脑袋一转,留下个美丽的后脑勺。苏默就嘿嘿的笑了起来。
地上,郝真看的心中如同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你们当我是瞎的吗?就这么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一点也不照顾别人的感受,真是太没公德心了。
“咳咳,那个,苏公子验完货了吧。要是没问题……”坐了这一会儿,总算感觉腿脚有些力气了,挣扎着爬起身来,小心的出声提醒道。
若说之前还一心想着多留苏默一会儿,好把这所谓的宝物究竟宝贝在何处摸清楚,那么此刻,郝真是真的恨不得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才好。他可不想再重温一下刚才那感觉了,实在是太惊骇了。
那镜子太邪门了,哪里是什么宝物,完全就是个魔物啊。这事儿还是回报给家里,让家主他们拿主意好了,自个儿实在是没那胆量参与了。
“啊?哦,行了。呃,等等先,我还没试验最主要的功用呢。”被郝真这么一打扰,顿时将那股旖旎的气氛破坏无遗。苏默先是下意识的应着,随即又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这就想打发我走人,那可不行!只这样的话,爷还怎么勾你入彀呢?若不趁这个机会让你出出血,难道要爷后面的行程吃糠咽菜去?合该你倒霉,竟敢占爷的便宜,不吭你坑谁啊。
心中坏水儿沸腾着,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自顾转身再次对着那选好的小草站定,举起手中的镜子,一脸虔诚的开始念叨。
郝真苦着脸,想要撵人却又不敢,只得小心的往旁站开些看着。对于苏默说的“主要功用”,其实他心底未尝不也大感好奇。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一库!”
噗通~
随着苏神棍的一声轻叱,一旁刚从方才的暧昧中回过神来的何二小姐,再次翻身栽倒。
又是这一套!这无耻的家伙,还有点节操没了?那些个不要脸的混账话,便这么堂而皇之的往外喷,叫本小姐这大姑凉家家的情何以堪啊。
何二小姐涨红了脸,恨恨的瞪着他,偏偏又不好说什么。那些个呀卖呆、一库的啥意思,总不能让她这个待字闺中的大姑娘去解释吧。想着那些词儿的意思,又想想刚才某人那下流**的眼神儿,何二小姐恨恨之余,却又不其然的浑身燥热,那眼波儿都快要滴下水来了。
可怜郝真却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何二小姐又一次的跌倒,好悬没把他吓死过去。上回就是这样,结果自己就狠狠的体验了把什么叫诡异的恐怖。这回又来,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心中哀嚎着,下意识的便要伸手往身上护去。但提心吊胆了一会儿,却没觉得身上有任何异样,不由的就是一愣。然而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人家不都说了嘛,这次是试验那诡异镜子的主要功用,而且受众也不是自己,自己这还怕个卵蛋啊,真是丢死人了。
心中这羞愤着,眼神儿便往那镜子对着的地儿看了过去。只是这一看之下,顿时就是目瞪口呆起来。
苏默身前,正对着的那块地上,此刻正有一株小草肉眼可见的茁壮伸展起来。原本略显萎靡的叶片,此刻哪还有半分被践踏过的样子?绿油油的充满了活力不说,比之旁边不远处那些草叶比起来,还更加的泛着一层绿意生机。甚至就在这呼吸之间,这一株小草就已经长的比其他草高出了一个头来,而且这种生长显然还有继续的趋势。
这……这是什么鬼?奇迹!这简直就是奇迹啊!不,不能说是奇迹,更应该称为神迹才对!
镜子!真的是那面镜子吗?在目睹了这一神奇的一幕后,郝真彻底被震撼了。甚至连先前的恐惧都忘记了,两眼只死死的盯着苏默手中的铜镜,全是狂热贪婪之色。
想想先前自己为了三两银子,就让这等宝物得而复失,这一刻他简直后悔的肠子都要绿了。
抢过来!把那宝贝抢过来!他直直的盯着那面铜镜,眼珠子都微微红了起来,脸上也不觉透出股狰狞疯狂之色。
但就在脚下刚一动之际,猛抬头却迎上苏默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儿,顿时犹如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下来。浑身激灵灵打个寒颤,满脑子的火热和疯狂,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自己魔怔了吗?竟然想着从这家伙手里抢东西。心头再次浮现出先前那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恐怖,不由的头上当场沁出汗来。
“苏……苏公子,在……在下那个……”他颤颤的讷讷道,一张脸在苏默的注视下越来越苍白,身子也抖得如同寒风中的鹌鹑也似。
苏默嘴角微微勾起,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直到老半响,郝真整个人都快瘫倒地上了,这才哈哈一笑,将镜子往怀里一揣,拉着何莹扬长而去。自始至终,却是半个字都没再说。
郝真弯着腰,就那么目送着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这才大大的吐出一口气来,噗通一声软倒在地上,霎时间只觉得浑身尽皆湿透了,连一丝儿力气都没了。
直直半响之后,两只空洞的眼神儿才渐渐有了焦距。就那么坐在地上定定的想了一会儿,又再转头看看那仍残留的神迹,脸上神色变幻,最后终是坚定起来。
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高声唤来一个小厮,低声嘱咐了几句。小厮愣了愣,但随即恭声应了,一溜烟儿的去了。
在小厮转身而走的一霎,郝真脸颊猛然抽动了一下,下意识的张口想要喊住他。但却终只是没发出声来,站在原地脸色阴晴变幻了几下,随即咬牙狠狠的跺跺脚,一转身也奔出大门,直往江边而去。
到的江边,直接登上岸旁停靠的小舟,沉着脸摆摆手,那小舟便轻轻一点,迅捷的往河对岸而去。
这延水渡口乃是西北之地极重要的一处咽喉要隘,所有进出关外的客商都要从这里经过。所以,延水镇上一些稍有些势力的家族,都会在延水渡对面的岸上设立货栈酒铺之类的。一来自是为了敛财,二来也可顺势成为外围的耳目。所以,几乎每个在岸上有铺子的大家族,都会有这么一艘小舟往来两岸。
郝真服务的这个杂货货栈,便是延水关一个镇守偏将小妾关氏家里的买卖。
关氏的老子行二,因着女儿这层关系,又加上他颇有些手腕,很是笼络了些人脉,便被人顺势敬称为“关二爷”。
这个时代三国演义早已深入民间,这个关二爷的称谓,也可见其在这个延水关的江湖地位了。
所以,有着这种地位的关二爷,做点生意发点财什么的,也就是再自然而然不过的事儿了。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整个延水关方圆几十里,从没人来撩他的虎须。
甚至可以说一句,在这延水关地界儿上,除了像延水关镇守将军和其他几位偏将外,再就是极个别的底蕴深厚的大户,关二爷已然算是最有势力的人了。
郝真,就是关二爷名下延水货栈的主事人。
而此刻,关二爷正一脸的震惊,死死的盯着下面的郝真,气息都有些微微急促。半响,才涩声道:“你所言可真?真有那么神奇?”
郝真重重的点头,苦笑道:“老爷,这种事儿,小的天胆也不敢乱说啊。”
关二爷便身子往后倚了,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良久,狠狠的一握拳,轻声道:“一定要弄来!这个魔镜,老爷我要定了!”
第288章:送走
苏默当然知道一定有人会惦记他,因为那是他特意营造出来的结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唯一不清楚的是,他的假想敌从一个他认为的奸商变成了一方豪强。
不过这没所谓,重要的是有人会给他送来银子就行。他现在要头疼的,是眼前的事儿。
打从早上从河岸回来,一直到中午了,何二小姐就只是围着他转圈,上下左右的打量他,却一句话都不说。
俩大眼睛亮的跟探照灯似的,毫不掩饰对他这只小白鼠的兴趣。苏默甚至脑补了无数种实验室中的镜头:白大褂、白口罩、胶皮手套还有光寒寒的手术刀;手术台上被固定住四肢的目标,一会儿是他苏大官人,一忽儿又变成一只小白鼠…….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我跟你说啊,哥可不是个随便的人……好吧好吧,随你便吧,只是就算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苏默双手抱胸,一脸悲愤的道。
何莹脸上笑容一僵,蓦地涨红了脸,但转瞬却又笑靥如花,两手互掐的逼近了过来。
苏默大叫一声,蹭的跳开两步。随即两手抱头蹲下:“先说好,不准打脸!不准掐……啊,呀卖呆——”
凄厉的惨叫声蓦地响起,外面正路过的小二吓了一哆嗦,差点没把手里的托盘扔了。惊恐的看看传出惨叫的房门,随后跟中箭的兔子似的,一溜烟的逃下楼去。
他可是记得清楚着呢,昨个儿这房间可是住进来俩神经病呢。神经病啊,多吓人啊,佛祖保佑,快些让他们走了吧。
小二哥脸色苍白着,双手合什,虔诚的祷告着。
房中,苏默眼歪口斜的倒在椅子上,两手抱着脚直哼哼。太毒了!太发指了!太没人性了!居然踩人家小么指头,闹着玩下死手啊这是,不跟你好了啦。
对面,何二小姐笑吟吟的看着他,一张脸愈发红的跟块大红布似的,眼中不时的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魔镜哈?哎呀,你刚才是不是也对人家施法了?我可是听的清楚,你又念咒了。”轻轻挫着一口糯米牙,说到念咒两个字,那眼儿媚的似要滴出水来一样。
苏默激灵灵打个冷颤,随即一脸正气的道:“胡说八道,什么魔镜念咒的,都是封建迷信的糟粕。本公子堂堂正正的圣人门生,有道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何二小姐笑的更欢畅了,下面蹬着鹿皮小蛮靴的俏足俏生生的翘了起来,微微晃动着。
苏默眼神一直,使劲的咽了口口水,一脸的正气迅即化作满满的谄媚:“哎呀,我真是嫉妒死这靴子了。它上辈子不知修了什么德,这辈子竟能穿在这么漂亮迷人的一只脚上。瞅瞅,就因着这么美丽的脚,连这只靴子都变得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光彩夺目……”
哎呀我呸!何二小姐顿时大羞,筱的将小脚缩回了裙下。这个年月,女孩子的脚可贞洁着呢,那是决不能随意给丈夫之外的男人看的。她一时忘形,却被这登徒子又抓住机会口花花了,何二小姐简直是又羞又窘啊。
苏老师耍流氓成功,也忘了脚上的疼了,得意洋洋的口角含笑,恣意的欣赏美人儿的羞态。只是当迎上美人儿那欲要扑上来咬死他的眼神后,登时省悟过来。
眼珠儿转转,急中生智。咳咳两声后,颓然道:“好吧好吧,我说我说,我告诉你那镜子的秘密还不成吗?”
何二小姐双眸一亮,果然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
“其实吧,那不过只是一个魔术。啊呃,就是幻术、障眼法,这么说你懂了吧。”苏老师转着眼珠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何二小姐一愣,随即撇撇嘴,不屑的嘟囔道:“我就知道,果然是骗人的法门儿。”想了想又加上句:“你最擅长的就是骗人,大骗子!”
苏默大怒:“不许污蔑我!什么骗不骗的,那么难听。人家都叫我诚实可靠小郎君的……”
何二小姐就又撇撇嘴,嘁了一声。随即歪着小脑袋思考,下一刻忽然小手一拍,欢声道:“啊,我知道了,你是想用这镜子骗他们的银子对不对?哈,本女侠果然是天生聪慧。快说快说,你准备骗他们多少?哎呀,等下,我算算先。有了银子咱就不买一般的剑了,一定要买把最好的,嗯…….那个至少得一二十两…….吧,我记得大师姐说过的,她那把银霜可是足足花了十八两哩;嗯还有还有,还要买个最好的革囊,要苏州丝绣面儿的,怕是要五两银子吧;要不,再买个披风?最好是大红段子的那种,我三师姐就有一件,可好看了…….哎呀,这会不会太奢侈了?哎呀,不管了,就……就跟他们要三十…….不,四……,还是五十两吧。呃,会不会太多了?”
何女侠想到了银子,霎时间进入神算模式。两只大眼睛眯的弯弯的,掰着白生生的手指,巴拉巴拉的算着。
苏默看的瞠目结舌,张大了嘴,老半天才合上。不其然的想想家里韩杏儿那傻妞儿,最终喟叹一声:尼玛,女人果然和巨龙是同一种物种,千万别跟她们提什么金啊银啊,还有亮闪闪什么之类的东东。那种境界,凡人真心是不懂啊。
只不过又想想眼前这妞儿,咬牙跺脚的发一通狠,最终却蹦出个五十两来,不由的让他又是好笑又是欣慰。
这妞儿平日里彪悍娇蛮的一塌糊涂,却仍不失天真善良的本性。五十两?嘿嘿,敢欺负老子的女人,五十两就想完事儿吗?不让丫的心疼上一年半载的,哥都不好意出手。
不过好在是这么一打岔,终是把何二小姐的注意力成功的转移了,不必再为生命元气的事儿找理由解释了。因为性情有些粗疏的何二小姐,将一切不可解释的现象,都全数归为大骗子的骗术范畴中了。
对于骗术,自诩为侠义中人的何二小姐是颇为不屑并且鄙视的。当然,自家爱郎用这种手段为自己谋些福利,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所以,当何二小姐终于放过某人返回自己房间时,脸上满是喜孜孜的颜色。一脑子都在盘算着,除了既定的剑和革囊外,那大红的披风究竟是买呢还是买呢,还是买呢…….
楼梯口处,何妞儿一脸的迷糊傻笑样儿,好死不死的再次落到又接到客人召唤的小二眼中,彻底坐实了小二对两个神经病的判定。
可不是嘛,这俩人要么是忽然大呼小叫,要么就是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乱骂的,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这要不是神经病那什么才是?
于是,打从这一天起,两个神经病的故事,便渐渐在延水关流传开来。一传十十传百的,最后演变成其实是两个神仙下凡,游戏风尘的故事,那自然是后话了。
这边厢,好歹是将神经大条的何妞儿打发了,苏默大喘了口气儿,噗通坐倒椅子上,捧着水碗连连灌了两大碗,这才匀过劲儿来。
起身走到门边侧耳听听,又走到窗前四下瞅瞅,这才回到桌前,伸手从怀中掏摸了下放在桌上。
甲虫明显有些不乐意,两片硬翅抖了抖,发出一阵嗡嗡之音。头前两根触须左右抖抖,随后便又向苏默爬过来。
苏默叹口气,伸出一根手指顶住,无奈道:“壳郎兄,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我缘分已尽,大家就此各奔东西如何?”
壳郎兄被阻挡了去路,显然闹不明白状况。这人神神叨叨的念叨什么啊,跟个神经病似的。壳朗大爷还要赶着去睡觉呢,没事别来烦我。
于是,壳郎兄换了个方向,拐个弯儿,继续孜孜不倦的往前爬。
苏默就有些蛋疼了。这养猫养狗、养鸟养鼯鼠那叫养宠物,没人说啥。可要是养只屎壳郎……这尼玛得是多奇葩啊?不就是指使丫的办了件小事儿吗,但咱不也让你沾了些元气的光了嘛。大家两清了,不待这么赖着不走的啊。
做人,啊不是,做郎,呃,也不是。那啥,屎壳郎也得有屎壳郎的骨气不是?兄台,您老还是走了好不?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啊。
苏老师孜孜不倦的教诲着,试图摆脱这只没有节操的无耻者的纠缠。可是结果,好吧,借用一个网络用词:然并卵。就是然而并没什么卵用的意思,壳郎兄显然很坚定的表达了它的忠贞不渝,继续向苏默的身上攀爬着……
苏老师耐心渐渐耗尽,终于怒了。一把抓起这个无耻的家伙,大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就给扔了出去。滚丫的吧,憋以为这样就能打动俺的心,俺的心是属于小杏杏和小莹莹滴!
啪嗒,窗户狠狠的关上了。
远处,甲虫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那个身上散发着好闻气息的人给扔出来了。
这是为什么咩?甲虫想不通,毕竟它的脑容量实在是太小了。好吧,或许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吧,它闷闷的想着。然后,不舍的围着窗户盘旋了一阵儿,这才振翅向远方飞去。
躲在窗户后的苏默,从窗缝里看着它终于走了,这才长长的吐口气出来。妈蛋,终于是走了。这破虫子要是一直跟着自己,还不得让人笑死?偏偏他不知为什么,实在是下不去手弄死它,真真是奇了怪了。
嘟囔着甩甩头,将那古怪的感觉赶出脑海。他却没发觉,这只被他生命元气灌注了的甲虫,其实已经发生了某些改变。至少,比起其他同类来,至少足足大了一圈儿。而且,前端那两只啮齿,也在开始渐渐的变的更加坚硬和阔大起来……
第289章:哥哥说了什么
应付完了何妞儿,又把那只粘人的甲虫打发了,世界总算安静了下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苏默倒在榻上,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放松。这连日来,可以说自打被嘉曼那个老和尚抓走后,直到今日才算真正安宁了。
那个老和尚能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追来,苏默大约猜到了是身上那块阿修罗之石的原因。而今随着石头已经彻底溶入体内,终于心头那种惊悸的感觉彻底消失了。
接下来,便是骗上,呃,是赚上一笔银子,赶紧出关去跟使者团汇合的事儿了。
这段日子以来的经历,算是让苏默彻底警醒起来。之前那种闷头过安生日子的天真想法再也没有了,有舍才有得,想收获就必须先付出!安生日子可以有,但前提是积蓄足够的力量,至少要震慑住那些魑魅魍魉,不敢轻易对自己呲牙。
盘算下自己如今的力量,面上看似强大,隐隐有着三位国公站在身后,但实则除了英国公真正肯出力外,其他两位却最多只能在适当的时候,从侧面敲敲边鼓。
后面再结识的如谢铎、毛纪、孔闻韶之余的,苏默压根就没任何念想。都不过只是一面之缘,期望他们会出力,苏默自己都会笑死的。这些人是这样,也就更不用说那位徐溥和大学正了。
所以,官方力量最后盘点结果是:几乎没有。
而除了这些,民间的力量不能说没有,但却太过松散。何家或许因为何莹的缘故,也会尽最大的力量帮助自己,但诸如武清张家、马家什么的,怕是有好处时必定是最好的朋友。但若一旦自己处于不利的一方时,他们准保躲得比谁都远,这些人可为辅助却不能成为依仗。
至于他自己呢,在武清的一系列动作,最后大部分的好处都成全了别人,除了每月捞点银子外,便只剩下一帮子庄丁了。或者说,四海楼孙四海那边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只是如今孙四海那边刚刚开始起步,要想依仗他却是远水难解近渴。
唔,认真说起来,或许只有道门,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算是最坚定的同盟了。当然前提是,苏默这个仙师的身份不能穿帮。否则,怕是最坚定的支持者瞬间就会变成最犀利的敌对者。
但是苏默对此并不担忧,尤其是现在有了生命元气在身,估计就算天下所有人跟苏默敌对,道门也会坚定的站在他一边。这无关什么信义忠诚,纯粹是利益使然。共同的利益,才是最牢不可破的关键。
也不知道天机那个牛鼻子现在到哪了,有没有找到那些西方人。还有在京城查察的结果如何,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这个回头有机会的话,必须要想法联络一下。若是能联络上道门的人,至少能让他少费一半的精神。
哦,对了,还有赵奉至老爷子,这老头儿去了山东,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要往回返了吧。老爷子这趟山东之行,推本朔源,可以说是因自己而起,就是不知道最终结果是好是坏。
说起来,苏默对这个真心关爱自己的老人,实在是亏欠良多。日后必要找机会好好孝敬下老头儿,唔,或许身上的生命元气能不能对老人家有些补益?这个必须要找机会尝试一下。
这般盘算一番,苏默不由的嘬嘬牙,力量还是太单薄了啊。既如此,想要保证自身的安全,就必须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元素了。
这么想着,忽的心中一动,伸手从脖颈间扯出一块牌子。这块牌子正是那面什么恩盟的信物,据说在西北很有些势力的样子。
苏默以手抚着牌子,微微凝思了一会儿,毅然将牌子扯下,转而将其系到腰间,明示出来。
眼下的局面,他没的选择。后面将要面对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有丝毫头绪,这块牌子露出来或许会产生一些危机。但正所谓危机危机,有危险的同时,也必然会有机缘,说不准这机缘就是死中求活的关键呢。
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将他从思索中惊醒。起身打开房门,重新洗漱一番的何莹一步跳了进来,精神焕发的催促道:“歇息的差不多了吧,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取了银子走吧。”
苏默的脸就黑了下来,这傻妞儿脑袋里究竟是什么样的结构?这话说得,好像那银子就堆在那儿,只等着她弯下腰捡起来似的。要是那么简单,自己用得着费那么多手脚吗?
要想顺利的把银子弄到手,当下首要的是沉住气,等对方自己上门来。这般明火执仗的冲上门去,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自己是在钓鱼?这傻妞儿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确实也没必要多呆了,倒不如趁此机会直接过河,去前面的镇上转转。一来可以打探下消息,二来也省得对方找来,还要往来过河浪费时间。
想到这儿,便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简单收拾了一下,由着何莹拖着下了楼,往柜上结账走人。
等到两人出了门,躲在门后的小二满面虔诚的合什拜了拜,感谢佛祖听到了他的求告,终于把这两个神经病送走了。
苏默两人却不知道自己被神经病了,出门一路到了渡口,只是略等了一会儿,便顺利的登上了渡船。
这些所谓的渡船其实都是附近一些百姓经营的,渡船不大,一船最多就是载五六个人的样子。若是遇上货物多些的客人,便只两三人就满载了。
苏默二人此时乘坐的这船便是如此,除了他二人外,再就是一对主仆模样的人,然后便是几个大大小小的箱笼,看上去颇有些分量的样子。
主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纶巾长袍,做文生打扮。一上船便摸出一本书来,依着箱子津津有味的看着,并不理会旁人。
而注意到苏默目光在箱笼上打转儿,那对主仆中的仆人却略显紧张,警惕的瞪着眼看着他,一瞬也不瞬。
这仆人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生的倒是眉清目秀的,一身干净的短衫,头上梳着两个牛角髻。此时手上犹自捏着个包子嚼着,想是走得急没顾上吃早饭的缘故。
此刻就那么咬一口包子,就瞪一眼苏默,好似嘴里嚼的不是包子而是苏默的肉似的。那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的模样,让苏默好笑之余,不由的脑中便冒出个词儿:小正太。
旅途寂寞,闲着也是闲着,察觉到这小正太的紧张和敌意,苏默这货的恶趣味属性便又不可遏制的发作了。
“莹儿,左右闲着无事,不如我出个题目考考你啊。”苏默笑眯眯的说着,脚下却是又往那些箱笼靠近了两步,顿时引得那小正太两眼瞪的更大起来。
何莹正惬意的欣赏着风景,忽然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的一阵疑惑,略带警惕的问道:“干吗要考我?人家又不去考状元。”
苏默一窒,这傻妞儿,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看来**之路且远且长啊。
哈的干笑一声,笑道:“这不就是逗个乐儿嘛,跟考不考状元有什么关系?便是图一笑罢了,听不听?”
何莹犹疑了下,好奇心也被调了起来,便点头应了。前面倚着箱子看书的青年士子听到“考状元”三个字时,似乎也被惊动,扭头惊诧的看了这边一眼,随后便又低下头去,只是耳朵不免也竖了起来,要听听是什么题目。
苏默嘴角勾起,慢吞吞的道:“说,有兄弟俩搭船过河。可是哥哥呢,有个晕船的毛病,所以在上船前,弟弟就给哥哥准备了个纸袋儿……”
何莹忽然打断道:“晕船准备纸袋作甚?纸袋能治晕船吗?”
苏默脸颊就不由抽搐了下,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叹道:“纸袋不能治晕船,但是可以让晕船的哥哥有个吐的地儿啊。总不能让一船人的看着他呕吐吧。做人当由己推人,凡事多为别人考虑些。”
何莹便恍然,随即又不爽的给了他个白眼。这坏家伙便是爱现,人家不懂问一句而已,这都要训人家一通。
何二小姐心中不乐,前面那低头看书的书生却是暗暗点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位兄台学而用之,确是我辈中人。
小小教训了何莹打断自己的不爽,苏默便又接着开讲:“兄弟二人准备好上了船,到的船行到一半时,果然哥哥开始晕船了。不过所幸弟弟早有准备,哥哥便抱着纸袋吐啊吐……”
说到这儿,何莹几人都不由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的胃中翻腾,有些不自在的感觉。那个童子更是低头看看手中的包子,只觉得忽然一点都不饿了。
“……..直直吐了半天,结果纸袋都吐满了,哥哥的晕船还是没结束,这下可让弟弟着急了。”苏默目光悄悄觑着那童子的表现,嘴角的坏笑愈发浓郁了起来,口中却慢条斯理的继续讲着。
“这可是河到中流了,让弟弟哪里再去买纸袋?没办法,弟弟只得让哥哥先忍忍,自己起身到后面去问问看,看船老大那儿有没有多备下的纸袋。结果很幸运的是,果然有。于是,弟弟欢天喜地的拿着纸袋回来了。可是等他一回来就愣了,因为他发现哥哥竟然不吐了,好整似暇的坐在那儿,但是哥哥身边的其他人,却全都在不停的吐。弟弟就问哥哥怎么回事,结果哥哥说了一句话,立刻弟弟也跟着吐了起来。”
讲到这儿,苏默顿住了,笑眯眯的向何莹道:“问,哥哥究竟说了什么话?嘿嘿,猜中了有奖。”
何莹眸子一亮,喜道:“有奖?什么奖?”
苏默顿时就一脑袋黑线,女侠,重点啊!搞清楚重点好不好?咱们这问的是哥哥究竟说了什么话,不是讨论奖品是什么!
何莹问出这话后也觉不好意思,见苏默脸色臭臭的,不由吐吐小香舌,开始苦思起来。
哥哥说的什么话,这个范围实在太大了。不过结合着上面的讲述想想,似乎应该又不太难猜。
她这般想着,旁边一直竖着耳朵听的主仆二人也是同样想法。于是一时间,船上几人都沉默下来,苦恼的思索着各种可能。
何莹噘着嘴想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想不通,不由的便想耍赖。发作道:“什么破题目,好恶心。不猜了不猜了,定是你又捉弄我。不然你说出正确答案来。”
苏默正等着这一句呢,当即邪邪一笑:“真要我说?好好,别闹别闹,我说就是。”
说着,眼神儿往主仆两人那儿瞟了一眼,见两人也竖着耳朵听,这才咳了一声,曼声道:“其实也没啥,就是哥哥说,他忍啊忍啊,忽然想到,自己手中不就有个纸袋吗?只要空出来不就行了。所以,哥哥就张嘴把纸袋里的东西全喝掉了……”
哇——呕,咳咳,呕——
苏默这话才一说完,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都是脸色开始转青,然后又开始发白。再然后,便是同时起身,扑向船舷边,对着河面一阵狂吐。
霎时间,酸腐气共呕声齐飘,喷泄物与河水共东流。
第290章:江阴徐经
野渡无人舟自横,这是大诗人韦应物山水诗中的一句名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此诗静中有动,动静结合,极尽恬淡闲适之美妙意境。
可是重点是前面四个字,一个是“野渡”,还得是“无人”。而在此刻的延水渡口的河面上,舟上不但有人,还有四五个人的时候,那舟也“自横”了,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要问为啥会这样,简单,因为罪魁祸首就是咱们的苏默苏大官人。
这货闲的蛋疼去逗弄人家一个小书童,一个恶心的故事讲的那叫一个大声。于是成功恶心到了小书童的同时,却也将一船人包括艄公也一起恶心到了。
这连艄公都趴在船舷吐的稀里哗啦的,那舟要是不“自横”才叫见了鬼了呢。
“唉哟,一个笑话而已,你们这抗性也太低了吧。丫头,你没事儿吧?我可没纸袋给你啊。”苏默也有些毛了爪儿,先是冲着艄公抱怨了一句,连忙又来看何莹。
“呕——你还说!”何二小姐吐的翻江倒海的,刚好一好却又听他提起纸袋,顿时又是一声干呕。
船上其他几人也同时怒目而视。尼玛这是笑话吗?笑话是让大伙儿开心的,你他妹的这是拿大伙儿开心啊。
众怒了,这是招致众怒了啊。苏默缩了缩脖子,臊眉耷眼的低下头,只作关心何妞儿状,轻轻抚着她后背同时低声安慰着。这会儿打死也不能接招哇。
好在这段河面虽宽,水流倒也并不太急。船上众人一通乱后,艄公毕竟是水上讨生活的,最先爬起来,不迭声的对着众人赔了礼后,几下就将船调整过来,重新平稳的向着对岸驶去。
只是这次再操舟的位置,却离得船舱远了好多。看向苏默的眼神中又是忿忿又是警惕。
这郁闷个天的,人家客人说话自个儿好奇个屁啊,非要去偷听,却搞成眼下这结果,实在是想抱怨都没法儿啊。但是对于苏某人这货的面孔却是记了个牢牢的,下次便打死也不载他了。
前面那文生主仆俩也消停下来,小书童抽抽噎噎的低泣着,一边帮主人取了水漱口,一边低声跟主人说着什么,时不时的转头仇恨着某人一眼。
主人脸上便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后又变幻成苦笑和无奈之色。只是再看向苏默二人这边的眼神,便渐渐频繁了许多,也多出几分玩味之意。
何莹作为女人,特有的敏感让她很快察觉了异样,稍一琢磨便回过味儿来。低哼道:“你又再搞什么鬼?”
苏默一脸的茫然:“什么搞什么鬼?你说什么啊,听不懂。”必须听不懂啊,欺负一个小正太,这事儿太没节操了,打死也不能承认。
何莹见他不认,不由的微微疑惑。但想想这厮之前的斑斑劣迹,顿时就将那疑惑抛开,伸出小手抚到他腰间嫩肉,哼道:“你不懂才叫有鬼。快说,人家怎么招你了?”说着,妙目向着那边主仆二人瞄了一眼。
苏默一脸的严肃,认真道:“不许污蔑我,我是那样的人吗?不认不识的,那童儿也不过是个孩子,你想什么呢。”
何莹那发力的小手就渐渐松了下来。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可不是嘛,那主人打上船就没跟两人有任何交集,那书童才那么点大……咦?不对不对!
何莹猛然想到一点,顿时没好气的瞪了这货一眼。那童儿小又如何了?以这货的操行,他会在乎吗?当初自己还不是被他整日气的要死?自己可还是个女孩子呢,看他何曾在乎过?何曾有过半点谦让?
眼见这货一脸的正气凛然,眼珠子却是骨碌碌转个不停,何莹再次坚定了心中所想。只是这混蛋一副宁死不招的模样,她也不好太过逼迫。
毕竟,男人最是要脸面的,他便再如何宠溺自己,自己也不可恃宠而骄,真个去忤逆他。所谓夫为妻纲,便是如此。
何妞儿虽是彪悍娇蛮,但是在这一节上,却是跟这个时代所有的女子并没什么不同。
当下只是恨恨的白了他一眼,随即转头冲着那又转头瞪过来的小书童奉上一个温柔的笑脸。
她本就生的俏丽,有心之下,这一笑直如春回大地、百花竟放。而那小书童不过才十四五岁,也正是刚刚开窍,少慕方艾的年纪,眼见那美丽的女子忽然对着自己笑,顿时就是一呆,随即便羞红了脸颊,一阵的手足无措。
慌乱之下,强自绷着小脸转过头去,却又不禁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觑着,一遍又一遍的,只盼着能再看一次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笑靥。
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之所以一上来就对苏默抱有莫名其妙的敌意,未尝不是因着这个美丽的女子的缘故。这无关好色品性什么的,纯是一种天生的雄性本能而已。
自己书童的这种欲盖弥彰的表现,旁人或许一时还觉察不到,但是作为主人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心下好笑之余,又不由的苦笑。这都什么事儿啊,自己受这池鱼之殃可不要冤死?
不过那家伙也是,跟个孩子也不肯吃亏,竟用如此促狭的手段捉弄人,亏自己先前还赞他有君子之风呢。这家伙,有趣有趣。
这么想着,忽然站起身来,径直往这边走过来。到的近前,微微一笑,抱拳一揖,朗声道:“贤伉俪请了,在下江阴徐经有礼了。”
何莹猛不丁见徐经过来,心下就是咯噔一声。人家这是要来找场子了,这死人便是能生事,看你如何收场。
心里想着,脸上却不显露丝毫,只是起身微微敛衽,随即站到苏默身后去了。
在外人面前,该有的礼数必须到位。无论如何,自家男人在这儿,对外一切便当由男人应对。这是礼法,也是对自己男人的尊重。
徐经看的分明,眼中不由划过一抹赞赏。
苏默却哪里明白这些,这货除了记得一肚子古诗词和书画之类的外,对于古礼那是一窍不通。别说古礼了,就连这个时代最基础的四书五经,那也是全然的莫宰羊。
所以这会儿,他虽然也有模有样的起身还礼相见,心底里却暗暗猜度着对方的来意。与何莹一样,他首先想到的也是对方是要来找场子的。只不过猜度之余,却也暗暗鄙视,就这么点破事儿也要找场子,这人心胸太狭隘了,太小心眼了,坚决不能和他做朋友。
“咳咳,原来是徐兄,久仰久仰哈。在下武清苏默,有礼有礼。”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是那回应的话却没半分真诚。
徐经不由的气苦,这厮还能再敷衍点吗?好歹自己也是有名的才子啊,往常相见之人,哪个不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敬服?可这厮,咦?等等!
“你……你是苏默?武清苏默?啊,我的意思是,兄台便是那个武清文会上作天地奇画的苏默苏讷言?”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指着苏默叫了起来,甚至连基本的礼仪礼数都忘了个干净。
嗯?虾米情况?这小子听过哥的名头?苏默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随即却不由的颇是得意起来。
看看,看看,原来哥的名声已经这么响亮了,便是身在如此荒僻的地方,随便跳出个傻缺都知道哥。呃,呸呸!一个傻缺知道哥的名头,似乎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吧。
他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神仙也想不到他脑子里又开始歪楼了。徐经见他发愣,顿时醒悟过来,连连拍拍头,拱手道:“苏兄莫怪,是经冒昧了。但不知苏兄可还记得姑苏唐寅乎?”
嗯?唐淫虎?那是什么鬼?苏默一时没反应过来,“唐淫虎…..咳咳,这个,徐兄啊,虽然说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我还是要申明一下,在下乃是圣人门生,所结所识皆君子辈。那位……咳咳,这个淫虎啥的,真心是不熟哇。”
唉哟我倒!
徐经听他犹犹豫豫一通说,先是一呆,随即反应过来。但是反应过来后却是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尼玛真的是伯虎口中那个惊世奇才吗?这就是那个通古博今、书画词赋无所不精的武清小才子?尼玛,连个助语都听不懂,这这…….还淫虎,我去的!这一刻,徐经真的是彻底凌乱了。
“苏……苏兄哇,在下说的是……说的是姑苏唐寅,字伯虎的那个!不是什么唐……唐淫虎的!”好歹镇定下心神,徐经几乎是颤抖着语气重新描述了一遍,看着苏默的眼神儿,那叫一个幽怨啊。
苏默一愣,恍悟道:“啊,你说的原来是这一只啊。认得认得,太认得了啊。哎呀,那你说的唐淫虎是不是他兄弟?他竟还有个名儿如此犀利的兄弟,骚情!太骚情了!回头再见到他,定要他给我引见引见……”
咣当!
徐经实在是受不住这种打击,脚下一个踉跄,当场就两眼一黑,直接一头栽倒下去。
第291章:改名儿
“我说了,没有没有!我不认得那个唐淫虎!”延水镇的街口上,徐经铁青着脸,几乎是咆哮着喊道,顿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打从船上闹出了那一通乌龙,双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尤其是还牵扯到唐伯虎,无形中便更亲近了许多。
可是由此也让徐经头大了好几圈,颇是有些后悔跟这俩人认识。确切点说,是跟苏默这个贱人认识了。
因为打从相互熟识了后,这货过不一会儿就问一遍“唐淫虎”的事儿,一个劲儿的拉着他非要让介绍给他认识不行。
徐经耐着性子解释了无数遍,每次苏默都是认真的点头,可不一会儿就又问上一遍,这把徐经折磨的啊。他简直怀疑这丫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否则怎么会如此健忘?
试探着侧面问了问,结果苏默很坦然的回答他,没有,他脑子很正常,一点病也没有。之所以不停的重复问他同一个问题,其实是一种他研究出来的疲劳审问之法。如果犯人说谎话了,那么这样不时的重复问同一个问题,很可能就让犯人自己前后难圆露出破绽。
徐经乍一听后,深觉有理。只是再一细思,随即大怒。这混蛋如此说,岂不是摆明了不相信自己?还有,这是审问之法,你妹的,老子是犯人吗?
徐经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但偏偏苏默这厮总是笑脸相向,你发火他便痛快的赔礼。等过不一会儿,却又突然问起。徐经简直要疯了,很快便进入了抓狂模式。
何莹跟在旁边看的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徐经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她对苏默却是了解的太深了。这货假模假样的折磨人家,跟什么审问法屁关系没有。之所以这样,其实不过是一种发泄罢了。
至于说为什么发泄,很简单,还是因为徐经那个小书童。确切的说,是因为那个小书童的名字。
那个小书童叫伺墨。
伺墨,苏默,这俩名字不仔细听的话,或者说的稍微含混点,很容易就混淆了。
当时在船上大家互通姓名,徐经一介绍完伺墨后,何莹便发现苏某人的眼神儿不对了。
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位爷要是不痛快了,那肯定就有人要倒霉了。果然,接下来的一幕幕很快便验证了她的猜想。徐经徐公子,很不幸的沦为苏大官人发泄的对象。
至于说为什么是徐公子而不是别个,多简单啊。对着何女侠发泄?郁闷个天的,那究竟是谁发泄啊?苏默才不会脑残到那种地步呢。
而作为当事人的伺墨,好吧,这个小正太刚刚已经欺负过了,整的到现在小脸儿还煞白煞白的,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抹眼泪。
早上就没吃饭,好容易路上混了个包子吃,结果被苏默搅的,只吃了一半不说,连吃下去的那一半也都又吐出去了。这会儿饿的前胸贴着后脊梁了,却也只能忍着。因为没卖吃的地儿,只能等到了落脚的地儿再说了。
抬头看看这天儿,还不得个把时辰的?小孩子十四五,正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跟着徐经这富家少爷,何曾吃过这般苦?简直都要委屈死了。
偏生公子竟跟苏默这坏人三说两说的成了好朋友,伺墨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报仇的机会了。于是就愈发的委屈加一了,那眼泪可不哗哗的?
所以,再欺负这个小正太,便是苏默自己都觉得下不去手了。那么问题简单了,徐经这个伺墨的主人,起这个狗屁名儿的始作俑者,大小长短简直不要太合适了,不折磨他折磨谁?
就这么的,徐经悲催了。
“讷言,你究竟要怎样,直说吧。”徐经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这混蛋压根就是故意的,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他了。
苏默就回过头来打量小正太。伺墨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一阵不祥的预感自心头升起,下意识的往徐经身后躲去。
“改名儿吧,伺墨,这名字一听就充满了歧视的意味。衡父岂不闻圣人有云,众生平等?你这么歧视他人,实在太令人发指了。”不等徐经说话,苏默便一脸义正言辞的道。
徐经便又开始凌乱了。
众生平等,还圣人云?这是哪门子的圣人云的啊?我去,好像只有佛家有这种释义吧。
好吧,佛祖也算的上圣人了。可你一个儒家门生,却拿佛家经义来说事儿,这真的好吗?
还有啊,我家一个书童而已,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干嘛突然的要改名啊?难道其中有什么关碍处?
徐经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少年成名、才学过人,甚至比唐伯虎更早就中了举人,按说是极聪慧的人物。可偏偏对一些鬼蜮心机全然不通。这其实跟他的经历大有关系。
他打小就埋头苦读,四书五经、诸子经义无不精熟,但直到如今都二十多岁了,却从未出过远门。便是朋友,虽说和吴中士子多有交集,但真正交好的也只是如唐伯虎、钱福等寥寥两三人而已。说通俗点,其实就是一个古代版的宅男。
而这次突然跑到西北之地来,也是因为唐伯虎此次乡试高中解元,两人约好要一同参加来年会试,入京途中偶然心有所感,想到边关感受下边塞民情,这才有了遇上苏默这事儿。
所以,就这么个极少跟人相处的宅男,又哪里能猜度到苏默这个精于人情世故之人的心思?自然也就完全想不到苏默要求伺墨改名,其实不过就是两人名字谐音,让苏默这厮心中不爽了而已。
在他的意识中,常人的姓名都是父母长者所赐,岂可轻易更改?苏默冷不丁的提出这么个要求,顿时让他不由的胡思乱想起来。
众生平等也好,歧视也罢,这些词儿听上去完全不靠谱,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暗藏着什么含义。但要再往深里想去,却又并无所得。这更让他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人一旦自己钻了牛角尖,所思所想往往能偏离的神仙都瞠目结舌。尤其是他这种阅历奇缺、神经简单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那……要改成什么名儿才好?”已然脑洞大开,脑补到不知所云的徐经,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只得向苏默求助,迟疑着问道。
苏默手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认真的道:“狗剩吧,嗯,狗剩如何?”
啥?狗剩?这是什么鬼名字?徐经顿时瞠目结舌起来。
“不要!我不要叫狗剩!”伺墨一直在竖着耳朵听着,乍然听到如此惊天动地的名字,顿时再也忍不住了。从徐经身后探出小脑袋大叫了起来。
“这…..这,讷言,此名儿有什么说法?”徐经一脸的震惊伴随着茫然,轻轻拍拍伺墨的脑袋安抚他,一边向苏默请教。
旁边何莹以手捂脸,简直要无地自容了。这混蛋实在太坏了,竟这般戏弄人家。这位徐公子也是老实,偏也这般配合他,却不知要如何收场才好。
苏默玩的正嗨,却哪里理会那些。听徐经问他,当即一本正经的道:“说法?嗯,贱,这名儿够贱!这个说法如何?”
徐经只觉得头顶天雷阵阵,这叫个什么说法?为什么要贱?为什么?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完全不懂对方的境界。
“哇——”后边的伺墨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小手死死的拽着自家公子的衣襟,头摇的拨浪鼓也似。狗剩啊,这么难听的名字如果落到自己身上,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好。
“这……这…….”徐经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又被伺墨哭的心烦意乱,一时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苏默就叹口气,走到伺墨面前微微弯下身子,一脸温和的劝慰道:“傻孩子,名字不代表什么。你只要自强自尊,别说狗剩了,就是猫剩又如何呢对不对?咦,要不就叫猫剩?”
“哇,我不要叫猫剩……”伺墨哭的更大声了。只觉得这一刻,天地都没了颜色,人生前途一片灰暗。
“讷言啊,这个…….”徐经心疼的看看自己的小书童,犹豫着向苏默道。
“名贱好养活!与生命相比,其他的又算什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苏默大手一挥,果断的打断了徐经还没出口的话。
“哇,公子,我不要叫猫剩……”伺墨大哭着向自家公子求告。
“那就叫狗剩!”苏默果断的插话。
“哇,我也不要叫狗剩。”
“那就叫猫剩。”
“……..哇——”
快乐总是建立在他人的不快乐之上,古人诚不欺我!苏默一边斗着嘴儿,只觉的神清气爽,先前被谐音成书童的郁闷一扫而光。
徐经主仆二人却是一个唉声叹气,一个哭的昏天暗地,郁闷的不要不要的。
正闹的欢腾,何莹忽然靠近苏默,轻轻扯扯他衣袖,低声道:“苏默,后面那人不对劲儿。”
苏默眼睛眯了一下,装作不经意的歪头看旁边的风景,眼角余光却往后瞄去。
不过只是随意瞄了一眼便即收了回来,淡淡的道:“无妨,正等着他们呢。鱼儿,上钩了。”
第292章:郝真上门
苏默为什么从船上就开始闹腾,甚至一直到了镇里都还装疯卖傻似的,跟个小孩子过不去?真的只是为了好玩?
错!其实他一直都是在钓鱼!
打从河边货栈回来,他便早已发觉了异样。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要知道他此时的精神力何等强大,在那种近乎空灵的境界中,感应的范围已然到了恐怖的百米方圆。
在放飞了甲虫后,下意识的感应了一下,顿时就将郝真派来盯梢他的伙计发现了。
但是他本来要的就是让对方主动上门来,既然察觉了这个小尾巴,当然不肯轻易惊动了。
只是何莹急着过河,他又担心对方跟丢了自己,这才一次又一次的导演出那些看似胡闹的举动,就是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这样哪怕是一时没跟上,但只要带着耳朵,必然就能很容易的找到自己。
眼下最主要的事儿就是抓紧时间出关,他哪有功夫慢慢的等下去,让对方能在最快的时间找到自己,赶紧弄来所需的银子后走人才是正理儿。
至于说徐经,最好还是能离自己远些为好。以他目前的处境,徐经跟自己走在一起很容易被牵连进来。两人都是唐伯虎的朋友,要是因此连累了他,那可有些对不起朋友了。
既如此,他这些无厘头的搞怪,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会找个由头躲开他。但是可惜,偏偏这位徐经徐衡父他本身就不是个正常人。
“讷言,这里看起来还不错,不如你我便在此落脚歇息如何?”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番,徐经兴奋的拉着苏默说道。
不得不说,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手段。对于苏默那些奇怪的行为和要求,徐经既然想不明白也愿顺从,那便干脆给他个不理会,这让苏默实在是哭笑不得了。
客栈叫延水客栈,中规中矩的名儿。看上去规模算是这延水镇上数得着的。
面对着徐经的热情,苏默也实在不好意思弄别扭了,只得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应了。
店里小二早出来迎着,将几人迎进了店中。徐经果然是富家子弟,出手阔气的很,直接开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又吩咐人送来洗漱之物安排吃食,所有费用都由他来支付,这让上前应对的伺墨极为怨念,哭丧着的小脸儿直到众人进了房都没笑模样。
待到洗漱完毕,重新聚到一起用餐时,苏默想了想,举杯和徐经共饮了一杯后,这才正色道:“衡父兄,明日启程之后,你我便就此相别。先预祝兄与伯虎来年高中,他日咱们再京中择日再聚。”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徐经大惊失色,急道:“讷言这是为何?莫不是……唉,好吧好吧,若讷言还是为伺墨名字之事,倒也不是不能办。只不过伺墨之名却是先父所赐,需待为兄征的家母同意后才行,还请讷言容我些时日。”
伺墨正夹了片肥肉往嘴里塞,猛不丁听徐经这么一说,顿时呆住。两眼望着自家公子的眼神那叫一个幽怨啊,小嘴瘪了瘪,眼看着又要哭出来了。再看向苏默的眼神,直如杀父仇人也似。
苏默这个无奈啊,也懒得理会那小正太,翻了个白眼苦笑道:“也罢,便与衡父实话说吧。小弟如今身上麻烦颇多,衡父若是一直跟着,怕是多半没好处。不若……”
“讷言何言也!”一句话还没说完,徐经已是拍案而起。“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经不敢自诩君子,却也是知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岂有闻友有难而独自弃之之理?讷言勿复再说,恕经不敢闻。”说罢,气呼呼的坐下,举杯一饮而尽。
苏默傻眼,半天才不由的以手扶额,**一声。这台词儿咋听着这么耳熟呢?好像当年有部电视剧里,江南四大才子中有一位就是这调调儿。
唉哟,他说跟唐伯虎交好,莫非也是四大才子中的人物?若真如此,哥们这稀里糊涂的就跟四大才子中的两位成了朋友,那日后会不会四大才子变成五大才子呢?
如此一想,脸色便不由的古怪起来。对于所谓的江南四大才子,他知道的只有唐伯虎、祝枝山还有文徵明,但是最后那位呢?莫不就是眼前这位?
他却不知完全是自己想多了。所谓的江南四大才子,其中三位没错。还有一位也是姓徐也没错,但不过却不是眼前这个徐经,而是徐祯卿。
至于这位徐经,确实也与唐伯虎大有关联。不过却不是什么美名,而是标准的难兄难弟。他,便是大大有名的弘治十二年科场舞弊案的另一位主角儿。
而据之后的一些记载,还好像正是这位神经大条的兄台,进京之后不通世故,仍是颇为张扬不说,还到处行卷拜访,这才被人抓住了小尾巴狠狠陷害了一把。
以至于不但唐伯虎受其连累,丢了功名的同时还狠遭了一把罪;还把苏默那位未来的老丈人程敏政也拖下了水,最终因而丧命。也正是因此,唐伯虎才一蹶不振,之后干脆整日癫狂买醉,流连花丛,才有了后世大大有名的“风流才子”之称。
所以说起来,苏默现在其实不应该担心自己牵累徐经,而是应该担心自己被这个大雷牵连到他才是。
可惜,这些事儿苏默此刻并不知道。反而是在听完徐经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之后,心中又是感叹又是温暖。这家伙虽然有些中二,但不得不说,确实是个可交的朋友。
只是越是这样,自己越是不能让他牵连进来。这一路至此,苏默早把徐经的底儿摸的差不多了。
徐家算是书香门第,其祖父徐颐曾为英宗时中书舍人,精擅楷书;其父徐元献亦是以神童名噪一时,十岁即能赋诗,通读诸子百家,博闻强记。只可惜第一次礼部会试时落榜,回家后发奋苦读,欲图来年再考,却因用功国度而死。其父徐颐老年丧子,哀恸不已,来年便也故去。一次科考,竟使得两代而亡,也是令人嗟叹。
也正是受了父、祖的影响,徐经自小便酷爱诗书,更是极为刻苦,整日埋头攻读,一切琐事都付与母亲打理,也终是造就了他虽有大才,却有些不通世情的弊端。
这便是徐经的家世了,说起来不过就是江南一富户罢了。以苏默目前潜在的敌人,徐经这点能量别说帮忙了,能保得住自己就不错了。更不用说两人现在都不知道,过不多久徐经自己都要倒霉了。
再换个角度说,单就中二青年徐经同学这人情世故,苏默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其一旦对上那些老狐狸后的下场,怕是悲惨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的。
“衡父,你听我说……”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苏默还待再劝,徐经却哪里肯听。要知道中二青年最大的特征,就是二起来绝对够虎,那激情澎湃的,绝逼有神挡杀神、佛当灭佛的架势。
好吧,苏默这憋得。砸吧砸吧嘴儿,只剩下头疼无奈了。
“且说说看,究竟是什么麻烦?经自当与讷言共担之。”打断了苏默的劝说,颇有些顾盼自得的徐经转而主动问了起来。
共担之?担你个胡萝卜山楂哟!对上这么一货,苏默脑袋都大了两圈。手指在太阳穴上不停的揉捏着,正待拉下脸来好好吓唬他一番,却听院门外传来店中小二的声音:“各位客官,关二爷家有人来访。”
关二爷?院中众人听着都是一愣。旁边伺墨麻利的起身过去拉开门,苏默目光在门外之人身上一转,随即眼睛便微微眯了起来。
“你不是问我什么麻烦吗?喏,眼前便是一桩。”歪着嘴,微不可闻的低声在徐经耳边扔下一句,随即抬头看向跟在小二身后,正一脸得意的郝真,淡然道:“掌柜的好本事,这跨河涉水的都追到这边来了,却不知又是为了哪般啊?”
郝真哈哈一笑,也不待众人相让,自顾迈步走了进来。先是对着徐经等人微一点头为礼,随即拱手冲苏默抱抱拳,昂然道:“苏公子,咱们家老爷已在家中设了席,欲请公子一叙,这便请吧。”
说着,微微侧身,伸手一肃。这话说是请,只是那话里言中的语气却哪有半分请的模样,完全就是一副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的架势。
何莹、徐经齐齐变色,怒目而视。徐经更是拍案而起,便要发作。苏默却忙伸手拦住,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郝真,淡然道:“哦?你家老爷?你家老爷又是哪一只啊?”
噗!郝真没说话,徐经先喷了。好嘛,原来这位讷言兄弟用只来论的,并不是特意对某个人啊。听听,这个掌柜的老爷不也挨上这待遇了?
郝真脸色当即就是一沉,但随即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微微一转,便即又忍了下去,抱拳道:“苏公子,我家老爷便是人称关二爷的便是。在这延水关方圆之地,只要不聋不瞽,随便打听个人都能知晓。在下也知道公子有所依仗,只是恕在下直言,依仗终究只是外物,但若一旦没了那外物,公子又如何自处?此番我家老爷是诚心相邀,还请苏公子多多思量才好。”说着,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先前他被苏默冷不丁的一通吓,确实胆颤心惊。但是事后定下心神再一想,顿时就察觉了其中的漏洞。
那魔镜确实可怖,但终归只是个外物。只要不给他发动那魔镜的机会,说到家不还是一个区区凡人?更何况,他事后回想一下,苏默在发动那魔镜之前,先是问了他的姓名,而后在作法时,也是以他姓名为引的。这岂不是说明,若没有这个引子,甚至那魔镜根本就发动不了?
这么一想,那所谓的魔镜的震慑顿时大为减轻。此番乃是自家老爷看上了他的宝贝,老爷的姓名又岂是随便能告知他的?如此,这姓苏的小子又有何能耐?
终于自己,不过就是个传话的下人,只要不主动去招惹他,他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对自己施法吧。所以,且让他先狂着,只要他进了老爷的庄子,再看他如何嚣张。到那时,先收了他的魔镜,还不是任自己搓扁捏圆?
这般想着,他哪里会去吃眼前亏?别说苏默言中只是对老爷有些不敬,便是骂上几句他也决定不加理会。一切,都待把人诓过去再说。
只可惜,他忘记了,这个想法再好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至于苏默,会那么乖的按他的思路出牌吗?
第293章:另一股势力
小院中,郝真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侃侃而谈,早没了先前在货栈时半分狼狈,代之而起的是满满的笃定和自信。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徐经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事儿,这会儿不由的满心疑惑,只是迷茫的看向苏默。何莹却是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靠向苏默,隐隐的将苏默护在身后。
苏默目光一闪,下面悄悄拍拍何莹的小手,示意无妨。这才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看郝真,随即拉着何莹返身坐下,淡然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郝真微微一笑,却不答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索性便来了个默认。就是威胁你了怎么着?在这延水地界上,关二爷威势滔天,占据着绝对的主动,哪怕你是条龙,到了这儿也得盘着,是虎那也得卧着!
苏默砸吧砸吧嘴儿,叹口气摇头道:“好吧,你这么威胁我,我真的好怕啊。这会儿都吓的腿软筋酥了,便是想去赴关二爷的宴也不可行了。便请郝掌柜的替我回复二爷,就说苏某人被你吓的快要死了,实在是想去也去不了了,不如劳烦关二爷移驾一下,来这里相见可好?哦对了,请转告关二爷,我也一定会摆上一桌最好的宴席招待他,绝对不会比他那席差就是。嗯嗯,就这样吧。狗剩啊,送客。”
好嘛,他倒是一点也不拿自个儿当外人,直接支使起伺墨来了。伺墨正看热闹看的过瘾呢,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却不像自家公子那般关心苏默有没有麻烦,甚至还巴不得这恶人惹上大麻烦给绑走了才好。那样自己便不用担心被改名了。
直到听自家公子一劲儿的咳嗽,这才猛省过来。下意识的应了声,但随即就回过味儿来,不由的小脸儿涨的通红,对苏默怒目而视。可是碍着公子的颜面,偏又发作不得,只得气哼哼的冲郝真瞪了一眼,大步走过去拉开院门,转头满是不善的瞪着他。
郝真傻眼。这尼玛什么人啊,怎么完全不按理出牌啊。你他喵的还是不是文人啊?不是说文人都是最讲究风骨的吗?说好的威武不能屈呢?说好的虽千万人我往矣呢?你这么我一吓唬就缩了,还让我怎么接戏啊?你你,你个混蛋!简直太不要脸了!
等等,还有,什么叫你被我吓的想去也去不了了?我他妹的能这样回去禀报二爷吗?那还不得被二爷打出屎来啊。这小王八蛋好阴险,都这会儿了,还不忘给自个儿挖坑。
郝真这一刻是真心凌乱了。苏默这种做派,完全颠覆了他对文人一贯的认识。这让他感到完全失去了掌控,不由的手足无措起来。
“你你……这……”他涨红着脸庞,指着苏默讷讷说不出话来。
苏默不耐的挥挥手,如同赶苍蝇似的,“你什么你的,快走快走,赶紧回去回复关二爷,不然耽误了二爷的大计,误了事你担待的起吗?一点眼力价儿没有,怎么做下人的?活该你一辈子做下人的命,连干一行爱一行,干一行精一行这个道理都不懂,这么不要求进步,你已经没治了。”
郝真瞠目结舌,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妹的,到底你是关二爷的人,还是老子是关二爷的人啊?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好不好?导演,导演呢!这狗日的抢戏……
悲愤的,妈蛋!龙套讨生活容易嘛,好歹就这么几句台词还要被你抢,还有天理吗这?太不道德了!太不讲究了!太令人发指了!太......那啥啥了!
昏头涨脑中,又是憋屈又是忿忿的被礼送出去了。直到到了客栈门外,这才猛然回过味儿来。
脸色阴晴不定的站在那儿,忽然又想起苏默最后那一段话,不由的顿时胸口一阵烦闷。只觉得胸臆涌动,嗓子眼发甜,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
那王八蛋喧宾夺主不说,竟还把自己埋汰了一顿。活该一辈子下人的命?这太尼玛恶毒了,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姓苏的!”他霍然转过身来,张口待要大骂,却又猛地顿住。咬牙切齿的盯了客栈里一眼,终是恨恨的一甩袖子,转身大步而去。
事儿已经这样了,再在这客栈门口叫骂,丢人的只能是自己,但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并不是个蠢人,那股冲动不过转眼间就省悟了,所以只能一走了之。
小院中,苏默悄然收回意识,嘴角边浮起一丝讥诮。这家伙倒是够警醒的,最后关头竟忍住了。否则闹起来的话,对他计划的施行更要多几分助力才是,可惜,可惜了啊。
他刚才故意的刺激郝真,就是盼着他能闹腾起来。因为那样一来,必然会引来围观。关二爷既然是本地的大人物,那么固然是权势滔天,但何尝不是更加注重脸面呢?
可要是郝真一个忍不住闹腾起来,将堂堂关二爷谋夺他人财物的事儿宣扬出来,他关二爷又如何下的了台面?到那时,虽仍然不能撬动关二爷的根基,但却必将使关二爷再想要魔镜时顾忌多出几分。
苏默算计着,魔镜如今已充分调动起了关二爷的贪念。关二爷之所以派人来请他赴宴,多半是想在胁迫的威势下,花少许银子达成目的。
能让关二爷有花银子买魔镜的意愿,苏默觉得就已经达到了目的。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个所花银子的数量达到自己的期望值而已。
所以在郝真一出门他就催动了意识跟踪。他把这种能力命名为“神视角”,因为这个神视角催发后,只能是以从空中俯览的角度观看,如同神祇俯视大地一般。
此刻眼见郝真最终只是忿忿的走了,不由的大是失望。只是正要收回神视角时,忽然一窒,眼神有那么片刻的凝滞,随即面上便若有所思起来。
何莹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从头至尾便关注着他。此刻他脸色忽然变化,顿时就被何莹察觉到了。
“怎的?”何莹悄悄瞥了旁边的徐经一眼,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苏默神思一转,笑呵呵的举杯向徐经邀饮,下面轻轻拍拍何莹小手,眼神示意没事儿。
何莹见他不说也不好多问,只是低头之余,眼底不由的闪过一抹担忧。再抬头时虽掩饰的很好,却仍是不免带出几分不自然来。
苏默看在眼中,却也只是无奈。方才他在收回神视角的一霎,意外的发现了另有人隐在暗中窥探这边。从这人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杀伐血腥的气息,完全不同于之前郝真派来盯梢的那个伙计。
这说明,此人绝不是普通人,也应该不是那什么所谓的关二爷的人。因为既然有了郝真的正面接触,关二爷实在没必要再安排这么个暗子,除非他和郝真之间还另有什么奥妙,但这种情况几乎不成立;
再就是从郝真这些人行事做派上能知道,关二爷这些人最多只能称作恶霸土豪,绝不会有那种铁血杀伐气息。这种气息,应该只属于一种人,那就是军队!
那么,这个来窥探自己的势力会是什么人呢?仔细回想下,打从自己在延水这边露面之后,貌似除了郝真、关二爷这一系的人外,并没接触到其他的人啊。
整个延水渡口,连江湖人物都不曾发现,更不用说是跟军方有关的了。
是那个老和尚?苏默脑中划过嘉曼的面孔,但随即便又排除。那老和尚气息极为特殊,很难界定归属。一定要说的话,那更多的是偏向于江湖中人,绝不会跟军方牵扯上。
可如果也不是老和尚的话,那…….咦?难道是……
百思不得其解时,猛不丁一道灵光闪过,苏默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被他移到腰间挂着的那面玉牌:恩盟信物。会是他们吗?倒是来的好快。如果真是这帮人,倒也确实如同当日那人夸下的海口,在这边关之地,他们的势力确实不可小觑啊。
心中的思虑终于算是找到了指向,苏默放下心来之余,也不由的多出了几分期盼。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恩盟,他其实是好奇心更大于防范。
从上次的接触来看,这个恩盟对于自己似乎并无敌意。相反,苏默隐隐有种感觉,恩盟对于自己的态度,似乎更倾向于保护。可明明自己并不记得跟这个组织有过接触啊,而且无论是老爹苏宏还是几位国公,都明确表示不知道这个组织。那么,他们为什么对自己示好?
难道是因为他苏默魅力爆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好吧,苏默虽然自恋,却也没自恋到盲目自大的地步。
恩盟,很期待啊。苏默手抚着下巴,暗暗的想着。
延水关,镇守大营。
中军大帐中,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看上去极是威猛的汉子在帐中来回踱着,脸上神情变幻不停,时而激动,时而黯然,显得有些心神不属。
这汉子不是别个,正是延水关镇守将军周重。与别个边关守将不同的是,他很少居住在镇中的华宅豪园,而是常年都呆在这军营里,与军中士卒同吃同睡,是以极得士卒爱戴。
其实他也并不是不喜欢享受,只是天生喜欢这种军营里的氛围,加上其性情粗豪,脾气暴烈,若是住在镇上,免不得就要常与那些世家大族的应酬,让他实在不耐烦,便索性以军营为家了。
果然,这军营才是他的天堂。延水关说是边关,但却离着真正的边关足有百里之遥,就算前面开战,这里多半也只是兼着储运粮秣、运送物资之用。
于是,整日价便是放开心怀,和营中将士们一同操练,摸爬滚打,闲来吃肉喝酒,过的极是舒坦。
但是今天,这种闲适却被一个偶然的发现彻底打破了,让他再也难以平静下来。在派出心腹秘密打探后,他便独自在这帐中呆着,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全是种种追忆。
“将军,有消息了。”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帐帘一掀,一个一身粗布衣裳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叉手禀报道。
周重眉峰一挑,那汉子起身靠前几步,低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随即便见周重面色猛的一沉,再抬头时,两只豹眼中迸出凌厉至极的寒光。
第294章:军令
方琼眯着眼,惬意的倚着横榻,享受着身后美姬温柔如水的捏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场下两个乐师卖劲的鼓着笙瑟,为场中一个舞女伴奏。
那舞女姿容清丽,玉肌雪肤,小腰蛇一般扭动着,偶尔从身上披着的霓裳之中裸露的春光,似遮非遮,愈发勾动男人眼中的浴火。
一曲舞罢,方琼推开美姬,哈哈笑着拍开按摩的美姬,对着那舞女张开双手。
那舞女便娇笑一声,如同燕子一般扑进怀中,轻柔的扭动中,那丝丝肌肤的摩擦,顿时让方琼嗓子中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
舞女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却在男人欲要再进一步之际,一个旋身转到一旁,咯咯笑着,回首抛出一个媚眼儿。
方琼看的一呆,随即却哈哈一笑,不再去追,却返身坐回榻上,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舞女咬了咬嘴唇,烟视媚行的扭了过来,嘟着嘴往他身上一坐,娇嗔道:“老爷啊~”
那声儿拖得长长的,竟是酥媚入骨,又似乎带着某种隐晦的**,直让人心底都要燃烧起来。
方琼嘿嘿一笑,放下酒盏,一手环过去揽住舞女的小腰,一手却在舞女的高耸处狠狠抓了一把,似笑非笑的道:“小浪蹄子,说吧,又有什么事儿?”
他身为这延水关镇守副将,平日不知见过多少鬼蜮伎俩,怀中这个女人是他最宠爱的小妾关氏,此刻耍的这点小把戏岂能瞒过他去?只不过往常两人也是常以此**,他倒也乐在其中,并不在意。
关氏听他如此发问,也知道男人看破了她的心思,眼珠儿一转,身子在男人怀中如同扭了十八个麻花也似,直到感觉道男人的体温迅速升高,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这才静静的贴过去,伸出小舌头在男人耳边一舔,媚声道:“老爷啊,人家好久没见爹爹了,甚是想念。不若明日老爷陪人家回去看看可好?”
方琼一怔,眼中瞬间清明起来,轻哼一声将女人一推,坐正身子淡然道:“说仔细些。”
他对那个便宜老丈人极为不待见,原本不过就是这延水关一个不上数的小家族,借着生了个漂亮女儿攀附上自己而已。那老家伙贪婪虚伪,背地里更是不知多少次借着他的名头,很是办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为此,指挥使大人都曾刻意提点过,让他颇为尴尬。
今日这女人竟忽然要自己陪她回去,不用问,定然又是那老家伙想借自己这张虎皮了。说起来他也并不是太在意这点,只不过借势归借势,却要问个清楚明白,别让那老家伙以为自己真的是那般好糊弄的。
而且,以往虽也多次借用自己的名头,但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想要自己亲自出面。这说明这次的事儿,必然让那老家伙感觉到为难了。
那老家伙这几年来,在延水关这地儿上借着自己的名头赚下好大的盘子,早已不是当日那个小家主的寒酸了。可就是如此,还能让他感到难办,老东西想要对付的人可见非同一般啊。
如此,单凭着他这个闺女就想还和以前一样,随随便便糊弄过去,可不是老糊涂了?更不用说,这次还要自己出头露面,哼,若不拿出些干货来,这次别说帮他,惹火了老子,还要反过头来好好让他清醒清醒才是。
想到这儿,他脸色越发意味难明起来。关氏小心翼翼的觑着他,见他目光瞄了过来,忙堆起一个明媚的笑脸儿迎上,怯怯的道:“听爹爹说,延水关来了个外乡人,手上有一件了不得的宝物,爹爹想要买下来,但是那外乡人似乎很嚣张,连爹爹报出爷的名号后也不怎么买账。所以…….”
宝物?方琼眼睛一眯,听到女人后面的话,不由的又眼睛一立。想了想,这才斜睨着女人曼声问道:“宝物?嘿,这些年,你爹那老东西捞了不少宝物了吧?怎么着,这拿着老爷我的名头风光都不够了,惊想要老爷人都贴过去?他倒是好大的脸啊!”说到后面,已是语意森森,如同冰刀子一般。
关氏顿时一张小脸吓的苍白,哪还敢坐在榻上,噗通一声就滑了下来跪倒,颤声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不敢,不敢啊。”
她一身宽松的舞衣,此刻跪倒俯伏,顿时露出胸口一大片的白腻。入目间,两团颤巍巍的粉凝堆雪赫然可见,便是顶上红豆般的双梅都现出半片微晕。
方琼目光扫过,眼底顿时爆出一片灼热,但随即却又隐去,轻吸口气,冷声哼道:“不敢?我看倒是敢的很啊。”
关氏俯伏着不敢辩驳,娇躯微微颤抖着,蜷缩的如同猫儿。那柔弱娇怜的模样,却越发引得人兴起一股,将她按在身下恣意蹂躏的**。
“哼,起来吧。”方琼踱步过去重新坐下,伸出脚往女人下面紧要处勾了勾,面上不动声色的哼道。
关氏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随即心下一松,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喜色,只是柔柔的应了,转过身来。却是并未起身,就那么伸手将男人的脚抱住,紧紧贴在自己丰盈滑腻的饱满上,微微抬头仰视着男人的面庞,娇靥上又是哀怜又是情动。
方琼喉咙猛地蠕动了下,只觉一股邪火难以遏制的窜了上来。两眼放光之际,一把将女人扯了起来,伸手便探进衣领中粗暴的揉捏起来。
女人脸上闪过一抹痛楚之色,但转瞬却化为一声声娇喘。身子如同软成一滩泥也似,两只媚眼中也如要滴出水来一般。
“说吧,那老东西是怎么个章程?哼,别给老子弄那些个虚头巴脑的。”方琼微微闭着眼,一边享受着手足之欲,一边冷然开声道。
关氏急促的喘息几下,软软的靠在男人怀中,将自己完全敞开更便于男人亵玩,这才柔柔的道:“我爹说,就是请老爷过去吃几杯酒,一起见见那人。事后愿奉上足银百两,答谢……”
“什么?”女人话还未说完,方琼却猛然一惊,手上动作当即便是一顿,霍然坐起身来。
只是过去露个面儿,就足足付出一百两银子的代价。那老东西什么德行,这些年来,方琼可是再了解不过了。而今竟肯这么痛快的拿出一百两来,那老家伙这次究竟是看上了什么好东西?
“那宝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将手抽了出来,瞪眼看向女人。
关氏眼中露出茫然,歪头想了想,才迟疑着道:“奴也不甚清楚,听爹爹说,好像是一面镜子吧。”
镜子?!
方琼微微蹙起眉头,什么镜子竟能让那老东西这般动心?那镜子又有什么神奇之处,竟能称为宝物?
他心中浴火在这一刻忽然全数消退,不由的定定思索起来。与关二爷那个土鳖不同,关二爷只是看到了宝物的神奇便动了贪念,可是做为一地守将,身在官场之中,方琼瞬间所想的,却是更加深远。
一个忽如其来的外乡人,一面能被称为宝物的镜子,没出现在京城或是东都那样的繁华之地,却突兀的在这边鄙关塞显现,这可是有点古怪啊。
怀揣着这种宝贝,无论是为了卖钱还是为了打通人脉,顺天府又或是应天那边,才是更应该去的地方才对啊。
再有,若真是宝物,那一个能握有这种宝物的人,又将会是什么身份?身后又会牵连到何等的势力?
家道中落、祖上所传,这样的段子只能是话本中的意淫,真实生活中,方琼才不会去相信呢。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啊。不行,不能这么冒冒然的撞进去。否则一个不好,恐怕是祸非福啊!
他目光闪烁着,推开女人又纠缠上来的躯体,起身在屋内来回踱着,蹙着眉头思索,试图找到答案。
正百思不得其解,屋外忽然有人轻轻拍门,他眉头一拧,扬声道:“何事?”
“启禀统领,周将军使人来传唤,请大人立即往大营报到。限十通鼓声之内,逾时不至者,以七禁律五十四斩论。”门外,传令士卒大声回道。
方琼脸色大变,霍然伸手拉开房门,目光及处,但见自家亲兵身边伴着一个背插红色小旗的军卒,正是主营传令兵的打扮。眼见他开门出来,二人同时弯腰叉手施礼。唯那传令兵见礼过后,抬手扬起一物晃了晃。
方琼目中闪过一道厉芒,肃容沉声道:“本将知晓了。但不知此次聚将,都有那些?”
延水关守将,除了指挥使周重这一位主将外,还有三位副将,俱都领统领之职。周重这位主将不太管事,一应事务都分给三位副将打理。往常倒是也有这种突然召集的情况,但都是对应三位副将分管之事,却从无如今日这般严苛,竟连七禁律五十四斩的军法都拿了出来。这让方琼心中震惊至极,这才试探着问了出来。
那传令兵深深看了他一眼,叉手回道:“回方统领话,此番军令是向三位统领并各总旗同时发出。方统领处,却是小人跑的第一家。”
方琼霍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传令兵。不但有三位副将,竟然还有各旗总旗?这,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难道,难道是边关有变?
想到这儿,他顿时出了一头的冷汗。挥手将传令兵打发走,略一沉思,转身便要去更衣启程。
只是才走出两步,忽然又转身进屋,对着茫然的关氏淡然道:“明日我会派一队亲兵随你去,让你爹好自为之!”说罢,再不理会,转身大步而去。
房间内,关氏脸色变幻不定,心中不知为何,忽然一阵阵的悸动泛起,有种极是不祥的感觉升腾而起。
第295章:关二爷的闪亮登场
外面发生的一切,苏默一点也不知道。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甚至是,即便他知道了怕是也不明白,那对他将意味着什么。
此刻的他,正面对着彻底化身为好奇宝宝的徐经,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一巴掌拍飞这家伙。
所谓的外物是什么?那郝真为什么说这个外物能成为苏默的依仗?还有苏默跟这个郝真郝掌柜的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个关二爷又是什么鬼?听上去肯定跟关云长没关系,好似是说的本地一个很有权势的家伙。
两人只是从上船后才认识的,不过以徐经想来,即便是有些间距,但苏默跟他来这延水关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可就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苏默这里却貌似发生了一些很有趣的事儿……
哎呀,这位讷言兄弟的惹事能力似乎很强大的样子啊,徐经心底暗暗的想着,却也是由衷的表示佩服。
这个时代阶级观念深入人心,那是什么人都能和世家大族对上的吗?说句不好听的,一般二般的人,连跟豪门大族结仇的资格都没有。徐经认为,讷言兄弟已经初步具备了灾星的表象,脑袋上隐隐能看到一种,走到哪儿就祸惹到哪儿的光环。这个必须表示下佩服。
苏默恨的牙痒痒的,看着这货眨巴着眼睛,一副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说出来让我开心下的模样,他就有种扑上去咬死这丫的冲动。
懒得跟这不靠谱的家伙计较,苏默爱答不理的自顾喝着小酒,心中仍在盘算着之前无意中发现的那人的来历。旁边何莹却不好意思,便简单的将之前的事儿一一说出来,结果就是徐经同学立刻正义感爆棚,表示坚决的站在苏默这一边,绝逼要尽到朋友的义务。
苏默被这种中二思维搞的完全无语,也懒得再去多费口舌了。可是直到夜了,众人要回房休息时,徐经一句“今晚愿与讷言抵足而眠”的话,彻底让苏默抓狂了。
一通王八拳下去,顿时追的徐经抱头鼠窜,乖乖的躲回自己的房中不出来了,才让苏默总算是喘了一口气儿。
翌日,待得几人又聚在一起用过早食后,苏默言语暗示大家可以就此分手了,但是徐经却只是装作不懂,稳稳的坐在苏默身边,那叫一个瓷实,简直跟佛爷底座似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苏默瞠然,伺墨幽怨,何莹躲在一边捂着小嘴儿偷笑。
正闹腾的欢,郝真再次登门了。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郝真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哗啦一大堆人跟着来了。
待到进了客栈后,也不急着先来找苏默,反倒是把客栈掌柜的叫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便见客栈掌柜的脸色苍白的匆匆跑回来,喊着几个伙计略微收拾了下,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客栈,眨眼不见了踪影。
再然后便是一队军卒开始挨个房间驱赶住客,但有抗辩的,顿时便是一通打下去,霎时间整个客栈一片鸡飞狗跳,引得外面众多路人侧目不已。只是碍着那队士卒凶悍,却是无人敢近前,不由的纷纷猜测议论不止。
小院中,徐经脸色发白,努力的咽下口唾沫,对苏默低声道:“讷言,这……这架势不对啊,以经之见,他们似是冲着咱们来的。”
多新鲜啊,没见郝真那厮一脸的得意样吗,白痴也知道是冲着咱们来的啊,还用得着你来之见?苏默翻个白眼,连回应都懒得回应他。
伺墨小脸儿煞白,紧紧的拽着徐经的衣襟,生怕自家这傻公子又会头脑发热,就这么冲上去。
何莹却是俏目含煞,不动声色的摸起一根门闩拎在手中,往前站出两步,将苏默几人护在身后。这一刻,昔日那个彪悍的何女侠再次回来了。
街口处忽然一阵骚动,远远围观这边的人群潮水般向两边分开,一架四人抬的轿子颤悠悠的行了过来。
到的客栈门前,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拖长着腔调喊着“落轿”,本负手站在客栈里面的郝真早一个箭步窜了出来,伸手撩起轿帘,满脸谄媚的扶下一个人来。
来人出了轿子,立在轿前满面傲然的环顾了一圈后,这才轻咳一声,迈步往客栈中走入。
外面,众围观百姓嗡嗡一阵骚动起来。
“天,是关二爷,他老人家怎么来了?刚才这架势,我还以为是抓奸细呢。”
“嘁,你这可不是孤陋寡闻吗?莫不知关二爷的闺女,便是给方将军做了妾的,有几个军中将士算的什么。”
“也是也是,咦?却不知这客栈中住的哪路神仙,竟让关二爷摆出诺大场面。啧啧,这可是关二爷啊,里面那位怕是要惨了……”
“嘘,禁声!这岂是你我可妄加议论的,须仔细着你的脑袋!”
“呃,是是是,我这不也是好奇嘛。”
“好奇?嘿嘿,就不知你小命没了后,还会不会这般好奇。嘿!关二爷啊…….”
众人低声议论着,脸上神色又是兴奋又是敬畏,隐隐还带着几分喟然。
在这延水关地界儿,关二爷威势滔天,世家大户们与关家各有利益纠葛,虽心中也有惕然,却并不会出什么诟病。
可是寻常百姓不同,他们往日更多感受的,只是关家那滔天的权势和威压,眼见今日这场面,自是心有戚戚,却是不敢露出一丝半分。
再加上外面一队士卒往那一站,没人敢靠前凑,便心中如何猜测,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自然更不能胡乱张口了。最多也只是这般好奇的议论几句算完。
小院中,苏默坐的八风不动,眼皮耷拉着,放佛压根就没看到发生的一切。
关二爷在郝真等几个人的簇拥下,迈步走进小院,目光在几人身上掠过,随即便落在案几后面端坐的苏默身上。
上下打量几眼,旁边郝真凑上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关二爷便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不屑。
郝真哈着腰应了,再转回头来时,已是昂首挺胸,脸上满是傲然之色。迈步上前冷笑道:“苏公子,我家老爷给你脸面,今番亲自登门来了,你却还有什么说头?”
何莹听他说的嚣张,当即就是柳眉一竖,手中婴儿手臂粗细的门闩便横了起来,顿时吓得郝真不由连连退后,叫道:“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后面关二爷脸色也是瞬间阴沉下来,身后几个士卒纷纷手按刀柄,齐齐看了过来,目中射出森冷的光芒。
这几人都是上过沙场的悍卒,忽然这么一瞪眼,登时身上涌出浓重的煞气。小院中众人不由的都是身上一冷,似乎猛然间季节变换,突然进入了寒冬腊月似的。
伺墨小脸儿愈发白的厉害,颤颤的拽着徐经的衣襟,抖瑟着道:“少爷,少爷,莫……莫要过去,咱们……咱们还是走吧。”
徐经也脸色发白,腿都有些哆嗦了,眼中却露出坚定之色,强撑着咬牙道:“胡…….胡说些甚!孔……孔……孔曰……成仁,孟……啊孟曰取义!我……我…….”
这位爷义气倒是真够义气,就是明显底气实在不足,此时此刻,那话都说不利索了。
便在这时,苏默却忽然笑了,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拍拍何莹肩头,将她拉了回来。目光在众人身上一转,手掌一翻,顿时一面铜镜出现在手中。
郝真吃过这镜子的亏,眼见苏默忽然拿出这镜子来,顿时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窜到几个兵卒身后,嘶声大叫道:“快,快拦住他!别……别让他念出咒来!”
关二爷也是面色微变,身子下意识的也往后躲去,急叫道:“且慢!有话好说。”
锵锵锵——
随着二人一动,几个士卒几乎同时将腰刀抽了出来,微一错不,已是结成阵势,满面凛然的看向苏默。
苏默面上笑容不变,口中却作诧异的道:“怎了怎了?干嘛反应这么大啊?郝掌柜的,我说你跑什么啊,哪有你这样做下人的,自个儿跑了却把主子让到前面,这样不太好吧。”
他慢悠悠的说着,眼中满是讥讽之意。郝真顿时一僵,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关二爷,果然见关二爷眼中冰冷,一张脸阴沉的如要滴下水来。
郝真心中哀嚎一声,努力想要对主子笑一笑,却是变成了比哭还难看,更引得关二爷一阵的咬牙。
这狗才,且待回头再跟他算账!关二爷恨恨的想着,看也不看他一眼,勉强挤出几分笑容,也不摆架子了,缓缓抱拳对着苏默一拱,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位便是苏公子吧,好好,果然是少年俊杰,久仰久仰啊。”
苏默也嘻嘻一笑,连连点头道:“原来你认得我?而且还久仰了?哈,快说说,你都久仰我什么?我最喜欢别人赞美我了。”
噗!关二爷好悬没当场喷了。尼玛,我这是客气你懂不懂啊,居然还要问我久仰你什么。我久仰你妹啊!你是白痴吗?
他心中暗骂,欲待讥讽几句,却忽见苏默似有意似无意的将那镜子对向自己,顿时不由面色大变,慌忙闪开几步,不肯让那镜子照住。
早从郝真口中听到这镜子的邪乎,虽没亲眼看到,但是二爷身娇肉贵,岂肯冒这种风险?只是这么突然的一闪,惊慌中什么风度都没了,先前来时营造出的诸般威仪,顿时全然化作笑柄。
第296章:图穷匕见
小院中,关二爷仓促中的慌张与初来时的气势实在反差太大,旁观众人看在眼中都不由的心中暗笑。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甚至就是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些个兵卒,也大多眼中露出鄙夷之色,不过碍于自家统领颜面只作未见。
只是这些人或有忌惮或碍于面子,尚能保持声色不动。但是伺墨却是年纪幼小,顿时不由的噗嗤笑了出来。只不过刚一出声顿时省悟,不由的脸色一变,赶忙伸手捂住嘴巴。
这孩子刚刚还一副吓的哆里哆嗦的样子,这会儿看到好笑处却又破涕为笑,倒真是一副稚子心怀。
关二爷心中恼怒,狠狠的盯了一眼小正太,吓的伺墨小脸儿一白,嗖的缩回徐经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窥探着。
苏默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目光扫过那几个士卒时,却又微微一动。关二爷竟然能真的能使动边关士卒,这一点确实是他之前没料到的。原本打算着靠之前几手散手唬住这家伙应该没问题,此时看来却是有些想当然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软的不行就硬上就是了。事到临头他也想开了,既然要和使团汇合,自己找过去固然是最稳妥的,但若是能引得使团主动向自己靠拢,却是最便捷的。
之前为了躲避那老和尚的追杀,所以一路都在隐秘行踪。如今可以确定已经甩开那贼秃了,倒也不是非得继续隐藏下去了。即便还有别的隐藏中的危机,大不了就是见招拆招、临机应变罢了。
这次确实有些托大,弄巧成拙了。只不过在他发现自己掌握了某种超乎寻常的力量后,无论眼界还是胆魄,却也都相应发生了变化。
危机既然无可避免,那便勇敢迎上去。所谓危机,虽有危险,但何尝不也是一种机遇?
不得不说,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只短短的时间,便让苏默自身产生了脱胎换骨的蜕变。
“关二爷是吧,咱也别兜圈子了。直说吧,您这究竟是怎么个说法?”笑着转身重新落座,伸手示意关二爷请坐,手放下时,却大袖一翻,不落痕迹的覆在桌面上。再抬起时,原本放在果盘里的一把小刀已然不见。
彻底掌控了生命元气的他,提升的只有五感六识和速度。但可惜的是,力量却并没太大的变化。这种情形下,唯有依靠外力才能发挥出强大的杀伤力。
这就如同弯弓射箭时,竹箭和铁箭的对比。都是同样的速度,竹箭自身强度不够,虽也能射中目标,但是不但很难造成杀伤,反倒会使自身折断;
但是若换成铁箭呢,借助钢铁的硬度,再配合上那超绝的速度,杀伤力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苏默相信,以他能量全开后的速度,再配合他对人体构造的熟悉,手中多上一把利器的后果,定然会给对手一个大大的惊喜的。
嗯,这有点像啥?东方不败?啊呸呸!怎么会想起那个死人妖?应该是独孤求败才对。
咳咳,好吧,人家独孤求败本身就内力雄浑,这个确实没法比。不过比作小说中,失去了内力,但却有一手精妙绝顶剑法的令狐冲,却也差相仿佛了。
唯一不同的是,令狐冲使得是独孤九剑,他苏默苏大侠使得是葵花宝典而已。
眼下这局面既然多出了变数,如果能好言好语解决是最好不过。但若实在不行,苏大侠就准备趁机闹大发了。那样一来,消息肯定会传扬开来,最后传到使团耳中便就是时间问题了。
而且一旦真的闹开了,他此时身上的使团副使的身份,虽彻底成了靶子,却未尝不同时也是一层保护。
所以,这般算计之下,才是他安然如故、面不改色的原因。
但他这番算计,显然关二爷并不知道。眼瞅着苏默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淡定,关二爷心中却不由的嘀咕起来。
莫不是他那魔镜还有别的奥妙,不是如郝真那厮说的那般,非得要知道施法目标的姓名什么的?不行,这人身上颇有古怪,还是小心为上,可莫要八十岁老娘倒崩了孩儿,那才叫个冤呢。
这么想着,他目光闪烁着,略一迟疑,也便犹豫着坐了。接过苏默斟的一杯茶轻啜一口,缓缓放下后,这才点头道:“也好,既然公子痛快,老夫便也直言了。”
苏默微微一笑,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关二爷轻咳一声,微微摆手,后面郝真慌忙跑过来,手上捧着个小包裹。先是对着关二爷谄媚一笑,随后将包裹放在桌上,挑开一角,一抹光芒闪现,露出五个银灿灿的小元宝。
“听闻公子手上有一面神奇的宝镜,老夫向来喜爱收集古玩,此来便是想请公子割爱,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说着,伸手将那包银子轻轻往前一推,眼底有一抹精光闪过。
五十两白花花的银锭一出,徐经这般富家子弟自然不会放在眼中,但是正满心踅摸着买剑买装备,但却被银钱局促的何二小姐就有些不淡定了。
说起来以何家的家财,区区五十两银子连根毛都不算,做为集何家宠爱于一身的何莹,往日更不会将五十两银子看在眼中。
然而,但是,那毕竟是往日啊。这一段时间来,何二小姐终于算是尝尽了手中没钱的苦楚。别说五十两了,五两都会让她动心不已了。
这会儿看着五锭亮闪闪的雪花银,何二小姐咕嘟一声咽了口馋涎,直勾勾的盯着五锭银子,两只大眼睛里都恨不得伸出两只小手来了。
打从知道卖马被坑了五两银子,何二小姐心疼的一整晚没睡好觉。眼下足足十倍的银子就这么简单的送到眼前,如果不能弄到手里,怕是何二小姐杀人的心都要有了。
擦摸着挨到苏默身边,小手在身后使劲的戳啊戳的,眼神儿从银子上移到苏默脸上,又从脸上移到银子上,然后又从银子移到苏默脸上,那眼神润润的、亮亮的,如同只满含孺慕的小鹿也似。
对面关二爷早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的心中一松,眼底流过一抹不屑和得意。原来是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区区五十两就这般模样了,早知如此,哪还用费这些手脚?怕是随便打发个十两二十两的,就能将其拿下吧。
心中这么想着,又想到此番不但给出了眼前这五十两,回头还要给方琼一百两,不由的又是后悔又是心疼。如果再加上要来这一队军卒为之付出的人吃马喂,怕不少说也得十余两银子?这么一算的话,里外里差不多小二百两了。
全怪郝真这个混蛋、这个废物!他心中不由怒不可遏起来。若不是听郝真说的邪乎,他何至于此?小心翼翼的一番做作,不但丢了人不说,还足足多付出了十倍的银钱。
十倍啊!两百两银子啊!关二爷虽然家财万贯,可再多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不是?白白的凭空多花出二百两去,关二爷心疼的肝儿都在抖颤了,此时此刻,只恨不得转头就一把捏死郝真去。
可怜郝真却哪里知道这些?眼见话说开了,价儿也开出去了,苏默却只是沉吟不语,却并未发怒,顿时觉得胆气儿又壮了起来。
果然,二爷什么身份啊,都亲自出面了不说,还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这势有了,如今白花花的银子也出了,这外乡来的小子怕是连话都不敢说了吧。
作为一个资深狗腿,郝真觉得这会儿,正是该自己隆重登场的时候了。
“苏公子,别愣着啊,赶紧的,还不把那宝镜呈给我家二爷?啧啧,也不知你撞了什么大运,发了这么笔横财不说,竟能见我家二爷天顔,这才是真真几世才修来的福气啊。”他昂然挺胸的上前一步,撇着嘴斜着眼,鼻孔都快仰到天上去了,得意洋洋的说道。
苏默斜眼睇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自顾端起茶杯轻啜着,嘿然道:“得见二爷天顔?啧啧,天顔啊。也是,苏某乡鄙野人,还真是不懂何谓天顔呢。”
说罢,又转头冲身后的徐经道:“衡父兄,你是中了举的,自是有大学问的。可否为小弟解解惑,关二爷这是天顔了,但不知天子那该是什么颜啊?”
这话一出,关二爷不由的豁然变色,身子一颤,好悬没从座位上一头栽地上去。
我去的,有你这么比的吗?这话要是传开来,便是一百个关二爷也得掉一百个脑袋去。别说他关二爷了,怕是关氏满门都要往菜市口走一趟了。
这厮,好狠!说到家不过就是一桩生意,价格不满意大家可以再谈嘛,哪有这样出口就把人往死里弄的啊?妈蛋,都说我关二霸道,可跟这厮比起来,我他妈简直就是菩萨啊。
“白痴!闭嘴!还不滚下去!”关二爷努力稳住心神,深吸几口气,转头冲早被吓蒙了的郝真怒吼道。盯着他的眼神,如同刀子也似。
郝真激灵灵打个寒颤,屁滚尿流的抱头鼠窜,再也不敢多嘴半句。喝退了郝真这狗腿,关二爷这才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苏默一眼,阴沉的道:“苏公子,五十两不少了,人当知足才会常乐。人活着,银子才有用。要是命都没了,便最多银子又给谁用去,是不是啊,苏公子?”
连番的失利丢丑,已然让关二爷再没了耐心,终是要图穷匕见了。随着他的话音儿落下,身后几个士卒目光一凝,齐齐上前一步,一股冷厉的气息暴起。
旁边何莹眸光一寒,娇小的身躯微微弓起,如同一只欲待捕食的雌豹。徐经和伺墨也是面色沉下来,目光中虽有些畏惧,却毫不掩饰愤怒的光芒。
苏默仰天打个哈哈,袖中手一动,已是准备动手了。但就在这个关头,忽然街上传来阵阵惊呼之声,随即一个雄壮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要人命?却不知关二老爷想要哪个的命啊?”
第297章:身份泄露
“什么人?好大的胆……呃!”郝真终于抓到了机会,没等关二爷发问,便第一个跳了起来叫道。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妈蛋!那个什么狗屁的苏公子显然已经把老爷忽悠住了,老子惹不起不惹就是了。可这会儿除了这主儿外,居然还有人敢来接二爷的话,简直是不知死活啊。
合该郝爷露脸了,郝真欢喜的想着。然而当他一眼看到大步走进来的人之后,那股欢喜之情顿时变为铺天盖地的惊恐,一句话没喊完便噎在了嗓子眼里,只留下如同呜咽般的一声咕哝。
“参见指挥使大人!”院子中,几个士卒同时单腿跪倒,叉手齐声喝道。
指挥使大人?苏默手中一紧,收住势子。凝目看去,但见一个长相极是威猛的大汉迈步走了进来。
大汉看上去约有四五十岁模样,环眼短须,脸膛红黑,身材雄壮魁梧。身上一袭制式鸳鸯战袄,外披黑色连环甲,头戴狮子护耳蛮兽盔,脚下乌色及踝战靴,套着马刺的铁护胫闪着青幽幽的毫光。
随着一步步的走进,哗啦啦甲叶子作响,步履橐橐,带着股子尸山血海般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人乍一看去,直如面对一只从远古洪荒中走出的凶兽一般。
好一个猛人!苏默眼睛微微眯起,心中不由的暗暗喝彩。但在同时,也瞬间将精神提高到最顶点,手心中不觉微微沁出汗来。
先前要是对付关二爷等人,甚至包括那几个兵卒在内,苏默都没感觉到什么压力。但是此时此刻,在面对这个人时,一股极致的危机感却迅速从心底升腾起来。
周重脚下不停,直直走到双方身前停下,对跪倒两边的士卒看也未看一眼,只鼻子中冷冷哼了一声。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也做将官打扮的人,亦步亦趋的跟着。从一进门伊始,其中一个便面色难看起来。待到周重那冷冷的一哼,更是额头不由的沁出汗来。目光如刀子般在对面关二爷脸上扫过,眸子里闪过一片阴霾,随后却微微低下头,一言不发。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延水关副将,三位大统领之一,方琼。
关二爷此刻早傻住了,完全想不到这位延水关最高身份的将军,怎么忽然现身在这小小的客栈中了。待到看到名义上的女婿方琼那如同要死了娘老子的脸色,这才猛然心中一个激灵,一股不祥的感觉霎时充斥全身。
“周……周将军,你你,啊,老朽这厢有礼了。”慌张之中,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嗫嚅几下,这才猛地省悟过来,赶忙躬身施礼。
周重嘿然一声冷笑,淡淡的扫了他几眼,目光又移到苏默身上,上下打量着。
苏默面不改色,坦然相对,心中却不由的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升起。在他感觉中,周重虽面上冷然肃杀,但看自己的目光中,却隐隐的似有种长辈看到亲近晚辈时的欣慰之意。
这种感觉极其突兀而不可思议,虽然周重隐藏的极深,但苏默却就是能感觉到,毫无任何理由。
这是什么鬼?他心中大是古怪,面上却微一沉吟,随即抱拳躬身施礼,却一句话也没说。
对于这个给了自己古怪感觉的将军,他并不认得,也就无从称呼。只能以一礼表示自己的尊敬。至于说眼下的情形,似乎这位周将军并不是跟关二爷一伙儿的,显然将会有出乎意料的转变,他要做的,便是静观其变,然后再随机而动。
“周将军,方统领,刘统领,这……这是什么意思?”这会儿,关二爷终是回过神来了,颤颤的疑惑问道。
周重仍然不做声,方琼也只是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唯有那姓刘的统领冷然一笑,嘿然道:“咱们得到信报,道是有不法之徒,欲要对钦差副使不利。狂徒如此大胆,说不得定是与关外匪类有染,我等身负边关守土之责,不敢疏忽。今特奉指挥使大人之令,捉拿一干歹人,胆敢妄动者,杀!”
他最后一句,已然是声色冷厉至极。门里门外相随的士卒也齐齐大声呼喝,霎时间一股凌厉的杀意弥漫开来,整个小院似都忽然温度下降了好几度。
这般气势之下,便是何莹那个傻大胆都有些颤颤,使劲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退后几步,与苏默靠的更近一些,却又隐隐将苏默护在身后,怎么也不肯再退半步。
而徐经却是脸色苍白如雪,和伺墨二人抖的如同寒风中的鹌鹑,眼看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瘫软下去,但忽然间却又目中闪过一抹决绝,甩开伺墨环保的手臂,哆嗦着冲上两步,与苏默并肩而立,咬着牙昂头面对这一帮军汉。
苏默和对面的周重都是奇异的看了他一眼,苏默眼中更多的是感动,周重和刘统领却是诧异中带着几分欣赏。
要知道,在刘统领忽然扣下这么一顶大帽子后,一旦牵扯其中,那便妥妥的少说也要脱一层皮去。对钦差不利?钦差啊,什么叫钦差?那可是代表天子的使臣啊。对钦差不利,便等同于对天子不利,此为大逆不道、谋逆之罪!一旦落实了,便是满门抄斩,三族尽诛啊。
更不用说后面还有个疑似勾结关外匪类的名头,按照此时的说法,那便是有通敌卖国之嫌!
这两样罪名,无论哪一个都是妥妥的丢脑袋的节奏。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唯恐躲避都怕不及,徐经却义无反顾的站上前来,别的不说,单单一个“义”字,便是真真的以行为实际诠释了。
虽然一看他模样,明显吓的都快站不住了,但却无一人笑话他。反而多半都露出敬佩之色。
面对这种局面,恐惧害怕乃是人之常情。但是明明害怕到了极致,却仍勇敢的站上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了。
苏默在刘统领口中蹦出那个钦差副使的词儿时,眸子便是猛然一缩。眼神下意识的便向周重看去。却见周重纹丝不动,眼神连半点波澜也没有,不由的又心中惊疑起来。
是意有所指,还是胡说八道误打误撞?倘若是后者也便罢了,但若是前者,别的不说,眼前这位延水关守将的势力,自己便要重新作出评估了。能在短短一天之中查到自己的身份来历,真真是细思极恐了。
想到这里,苏默愈发警惕起来,彻底沉住气,要看看接下来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章程。
“钦差……副使?!”关二爷此刻脸儿都青了,牙齿打颤的念叨着,两条腿不可自抑的哆嗦着,简直要昏过去了。
自己只是想强买个宝物而已啊,这怎么就招惹上什么钦差了呢?这可不是飞来横祸,冤枉死了吗?
“周将军,周将军,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还请周将军明察,明察啊。”他惊恐过后,立即就大声尖叫起来。随后又转身扑向一直沉默的方琼,噗通跪倒抱住方琼大腿,急急道:“方统领,方统领,你倒是说句话啊!看在嫣儿的份上,你不能不管啊。”
方琼好悬没当场昏过去,脸色铁青的一脚将他踹开,先是偷觑了周重一眼,随即大骂道:“滚你个老东西!巧言令色,蒙蔽于我,若不是指挥使大人明察秋毫,本将岂不成了不忠不义之徒?还敢在此继续谎言连篇,莫不是以为本将刀不利吗!”
唉哟,关二爷跟头把式的跌出老远,却是根本顾不上哪儿痛了。方琼话里言外的,明显是要将那帽子扣到自己头上啊,甚至连自家女儿看来都要舍弃了,这可不要大祸事了?
想到惊惧处,连滚带爬的又冲到方琼脚下,大哭道:“冤枉啊,冤枉啊大人!小老儿一向安分守法,从不敢稍有逾距啊,更不说与匪类私通了。再说了,小老儿连钦差大人是哪一位都不曾知晓,如何能对其不敬不利?这里诸位军爷也都可以为小老儿作证,此真真是天大冤枉,还求诸位大人明察,明察啊。”
他越说越怕,说到最后,已是放声大哭起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满头花白了,就这么披头散发的坐地大哭,若是不知情的看到,活脱脱一副被人欺侮,求告无门的凄惨大剧啊。
方琼听他特意提到了“诸位军爷”,脸上顿时就精彩起来。这里先前的军卒,可都是他方琼的亲兵啊。这关二爷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分明是看到情况不妙,铁了心要拖自己下水啊。
这老狗,当真可恨!可杀!方琼眼珠子都红了,手缓缓按到佩刀刀柄上,浑身杀机充盈,眼见便要拔刀而起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周重忽然重重哼了一声,声音中满是不悦威严之意。方琼猛然打个寒颤,霎时间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忙低头躬身退后,再不敢多发一言。
“你不知?嘿,真的不知吗?”见方琼惊惧退下,周重这才冷冷的开声道。
冷冷的盯了还欲辩解的关二爷一眼,忽然抬头举步,大步走到苏默身前,深深看了看他,缓缓抱拳当胸,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苏副使,本将延水卫都指挥使周重,这厢有礼了。救援来迟,还请苏副使多多宽宥啊。”
这话一出,苏默眸子猛地就是一缩,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深吸一口气,笑着抱拳回礼道:“周将军言重了,好说,好说。默不过才昨日刚到,事出仓促,又哪里能怪到将军呢。”
他笑呵呵的说着,言语间一片温和。周重却是听的心中凛然,他如何听不出苏默话中的含义?这明明是不露痕迹的说他势力庞大啊。
人家昨天刚来,今个儿就能被你查了个底儿掉。一个边关守将竟有如此手眼,嘿嘿,敢问这位守将大人,你要意欲为何呢?
这话明面上听着似是赞美,殊不知却是杀机暗伏,端的是厉害至极啊。
周重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深深的看他一眼,仰天打个哈哈,却并不接茬。只是又抱抱拳,道:“苏副使谬赞了,且请稍坐,待本将处理完眼前事儿,再来与苏副使摆酒赔罪。”说罢,也不等苏默回应,自顾转身就走。
他二人这里几句谈笑,那边早吓瘫了两个。关二爷固然是如同一个炸雷响在头顶,郝真郝掌柜的,却已然是两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第298章:生意最大
做人要厚道,要以德报怨,才是君子忠恕之道……好吧,这句话千万别当着苏老师的面前说,不然他铁定吐你一脸。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苏老师一贯的原则就是,你打我一拳,我就还你十拳;你伤我一人,我便灭你全家!
所以,郝真郝掌柜的毫无意外的被拖下去了。这丫的居然敢蒙骗咱家何妞儿,占我们何妞儿的便宜,苏老师没直接上手抓脸,老天爷作证,那绝对是为了风度已然很克制的结果了。
郝真被拖下去的时候,已经软成一滩泥样了,甚至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关二爷看的两眼发直,浑身哆嗦。待到士卒向他走过来时,不由的尖叫一声,拼命的往后躲,一边还大哭着不停的向沉默的方琼求救。
方琼面色发白,恨不得过去亲手捏死这老东西。此番可算被他害苦了,昨个儿被紧急召集到大营后,周重竟也是半丝口风都未露,就可见对他的不信任已到了何等地步了。
那个女人回头也要赶紧处理掉才是,不然的话,迟早是一条祸根!他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垂着头暗暗想着。
“那个,请稍等一下。”就在军卒如拖死狗一样拖着关二爷将要出门了,苏默忽然轻咳一声,站出来道。
包括周重在内,所有人都是一愣,全然想不到竟会是苏默站出来说话。这是要干吗?莫非他要为这关二爷说情?
方琼眼底闪过一抹惊疑,但随即眼神闪烁了下,暗暗鄙视不屑。这些文人果然迂腐透顶,对关二爷这样的杂碎也要来讲什么仁德。殊不知若不是他们今日来的快,怕是关二爷都要直接动手杀人夺财了吧。
不过就算他此刻救下了关二爷,待得回头自己也要想法子弄死这老货!事到如今,仇怨已经结下了,那就必须斩草除根,决不能妇人之仁,给自己留下后患!
周重和刘统领也是微微摇头,显然对苏默的这种作为不以为然。但是徐经却是脸上露出崇敬之色,看向苏默的眼神中满是欢喜赞叹。所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大抵便是如讷言这般吧。此诚有古君子之风,怨不得伯虎对其推崇备至,我不如也。
他们几人这里或鄙视或嗟叹,何女侠和伺墨二人,则更干脆的以“傻瓜”二字评定算完。至于是否要拦阻这傻瓜行为,何女侠还有些犹豫,毕竟这关乎男人的脸面。伺墨却是心中乐开了花,恨不得这傻瓜再傻一些才好。
不过显然苏默并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喊停之后,转头对着周重一抱拳,问道:“恕默谮越,敢知将军要如何处置此人?”
周重微微蹙眉,古怪的看他一眼,沉声道:“此人有通敌之嫌,需拿下仔细拷问。一旦确实,自当具文以报朝廷,抄家问斩。苏副使,大丈夫于世,当快意恩仇,最忌妇人之仁。需知打蛇不死,必受其害!往苏副使慎思之。”
他说的语重心长,话里言外便是傻子也能听出浓浓的关切之意。旁边方琼和刘统领都是不由的心下暗惊,看向苏默的眼神中更多出几分凝重来。
要知道以周重的性子,平日里向来杀伐果断,何曾见他对旁人死活关心过?今日却不但端然引兵来援,还一反常态的对苏默谆谆劝导,这其中奥妙,着实耐人寻味啊。
苏默心中也是嘀咕,这周重打从见到自己就一副关心呵护的架势,若不是苏默清楚的知道自己确实是老爹苏宏的种,这会儿都怕要怀疑是不是什么狗血剧情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腼腆一笑,先是对周重抱拳谢过关心,这才羞涩的道:“其实我就是有件事儿的手尾,还没跟关二爷厘清。还请将军稍容片刻,我保证很快就好。”
周重眼中闪过狐疑,但却并未再多说,只是微微颔首,冲军卒摆了摆手。
关二爷忽然死中得活,这份感动简直是如无尽黄河,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啊。便就原地膝行先前几步,对着苏默就叩拜起来,嘴中一个劲儿的念叨感谢。
苏默微微一笑,缓步走到关二爷身前,伸手扶起他,满脸的不好意思:“那个,关二爷啊,我就是想说,咱俩的买卖还没做完不是。这天大地大,总要等银货两讫了再说其他不是。”
说着,一翻手又把那镜子露出来,就那么往关二爷怀中一塞,慷慨道:“都是老爷们儿,咱也不磨叽了。喏,五百两,这东西归你了。”
小院中霎时一片静寂…….
噗通!
就在院中所有人都被这神转折惊的目瞪口呆之际,一声闷响传来,循声看去,但见徐经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身来,惭惭的将一只翻到的小杌子扶起,脸上神情似哭似笑,脸颊还一个劲儿的直抽抽。
幻听!一定是幻听了!这两天赶路太急,太累了…….他妹的啊!我要收回刚才的话!什么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啊?诗经里这句子是赞美君子对自身严格要求,时时自省其身。可他……他他,他这分明是切磋、琢磨的别人啊!
徐经觉得简直要丢死人了。好吧,其实他仍旧表示对某人实在是太跪服了!这尼玛得不要脸无耻到何等地步才能达到的境界呢?
徐经再次喟叹:吾不如也!
关二爷也彻底懵逼了,这打击实在是太超乎正常人的极限了。以至于当周重摆手示意后,兵卒再次将他架起时,他还一脸茫然的,连之前的哭喊求饶都忘记了。
“视死如归啊,这才是真汉子!”苏默敬佩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手抚着下巴点头赞叹。
噗通~
徐经再次从小杌子上栽倒下去……
周重这会儿是哭笑不得,看着苏默这货一本正经的模样,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人家说棺材里伸手死要钱,你丫这简直就是冲棺材伸手,死了也要钱啊。做为一个读书人,一个号称圣人门生、儒家子弟的,这样做真的好吗?
真的好吗?废话,当然好了!必须要好啊。你都说了一旦定罪,那就要抄家问斩的。问斩什么的跟咱没关系,可抄家这事儿就有说头了。
别当哥是土鳖,那抄了家后,所有财产可都是要充公的。那哥预定的银子呢,这要是不抢在前面先划拉出来,岂不是要亏死?好歹废了这么多脑细胞排出这么场大戏,结果最后成了为他人做嫁衣,自己一个大子儿都落下,赔本的买卖打死也不能干啊。
苏老师洋洋自得的想着,可面上迎着周重欲说还休的眼神,小眼睛眨啊眨的,那叫一个纯真无邪、清澈如水啊。
最终,周重果断败退……
场景转换到延水关大营,还是在周重的那所中军大帐里,此时却再没旁人,便是何莹也被暂时打发出去,唯有苏默和周重二人相对而坐。
两人之间摆着一张小桌子,一盆炖的喷香稀烂的大肉,再就是一酒坛子和两人的杯筷,除此别无他物。
酒是好酒,十年份的本地老酒,名字叫“汾清”。若说这名儿大伙儿不熟,那说说其后世的名头,便无人不知了。那就是“汾酒”。
这汾清正是后世汾酒的前身。但如今这汾清却不是白酒,而是黄酒。正是后世又经过了蒸馏等一系列手段后,才由黄酒变成了白酒,才有了举世闻名的汾酒。
这是题外话,一略而过不提。
此刻帐中,周重亲自举坛为二人酒盏满上,然后放下酒坛,举杯向苏默一邀,便仰头一饮而尽。
苏默眼睛微微眯起,也端起杯,一抬手一仰脖,再放下时,酒盏已空,浑然一副豪迈状。好吧,如果没有肩头上那片酒渍的话……
周重看着他叹气,摇头苦笑:“苏副使似乎对周重戒心很重啊。一杯酒而已,何至于此?”
苏默笑眯眯的,面不改色,一点也没被人揭破骗局的尴尬。“周将军误会了。要知道,人太激动时,总是会出现一些失误的。更何况,小子现在不但激动,还很忐忑,些许手误应该可以被原谅吧。”
周重哦了一声,粗重的眉毛挑了挑,手中把玩着酒盏,眼皮不抬的道:“区区小宴而已,苏副使又有何激动的,更不消说忐忑了。真论起来,苏副使乃堂堂钦差身份,重却不过一武夫罢了,激动、忐忑的,也该是周重才对吧。”
苏默就笑而不语,将酒盏轻轻放下,手指搭在杯口摩挲着,眼神跟着手指转着,似乎那酒盏上长出了花儿也似。
周重眼神缩了缩,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将酒盏放下,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回过身来,轻声道:“敢问公子,可是祖籍会阴?”
苏默抚着酒盏的手指一顿,随即便又恢复,坦然点头道:“是,将军好渊博。”
周重却并不理会,站定身子直直的看着他,脸上再无半分笑意,代之而起的是一片端肃。“金风未动蝉先觉,据闻公子乃当世词曲大家,不知可听闻过这句吗?”
苏默眉头轻轻一挑,终是诧异的抬头看向他。脑中微一回忆,便记起这句话的出处。只是心下不明白,为何这周重突然的问起这个来。
略一沉吟,便一笑回道:“当世大家不敢当,不过若没记错的话,此句应是出自元尚仲贤《三夺槊》,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呵呵,周将军这是要考校苏默吗?”
周重听他回答完,脸上神色不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半响不语。直到苏默被他看得别扭,脸上露出不耐了,这才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挑起大拇指赞道:“好!苏公子果然大才,周重佩服。来,今日能与才子共饮,实快事也。”说罢,过来重新坐下,举杯又是一饮而尽。
随后,便是一再劝饮,先前那番暗藏机锋似乎全不曾有过,反倒是言谈豪爽,肆意不羁,尽显赳赳大将本份。
苏默心下暗暗古怪,有心主动提一下恩盟试探试探,却始终不得机会。直到酒冷炙残,只得告辞而去。
身后,一路将他送出大营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的周重,这才脸上笑容尽失,转为一片沉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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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各有所思
再次转回大帐,里面早有人收拾利索。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周重负手站在案前,目光遥遥透过帐门望向远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身后脚步声轻响,刘统领从后面不知什么地方转了出来。看着周重的背影,抱拳躬身道:“将军。”
周重头也未回,仍是沉默着。刘统领也不着急,转身从案子上取过茶壶,斟了一杯茶放好后便默默的侍立一旁。
“子正,你怎么看?”半响,周重长长吐出口气,低声问道。
这子正便是刘统领的字,刘统领大名刘全,延水卫所三个统领中,他才是周重真正的心腹。
“不好说。”刘统领听到周重问起,沉吟了下,这才缓缓的道。周重一愣,霍然转回身来,诧异的看向他。
自己这个心腹向来足智多谋,往日许多事儿周重都是与他商议,对其极为倚重。而刘全也不负所望,总是能给出精准的建议。但今天忽然说出个不好说来,让周重哪能不讶异。
看着周重惊异的看着自己,刘全苦笑笑,摇头道:“这小家伙贼滑的紧,看似明面上嘻嘻哈哈,实则心智沉稳,便是经年老吏怕也不如。这一时半会儿的,属下实难做出准确的判断。还有……”
他说到这儿,微微迟疑了下,脸上露出踟蹰之色。周重眉头一皱,不悦道:“还有什么,怎的吞吞吐吐起来,往日你可不似今日这般。”
刘全目光闪烁了下,犹豫再三,这才长长吐了口气,苦笑着叹道:“将军休怪,只是此事属下也拿不准,偏又……咳咳,其实就是,属下觉得他似乎察觉到属下的存在了。”
“什么?”周重猛然一惊,顿时睁大了眼睛。“你确定?莫非你不小心露了什么手尾?”
刘全抬头苦笑:“将军当知属下的性子,怎么可能露什么手尾。而且属下也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发现了我,可就是有种说不出奇怪的感觉。那感觉……那感觉……”刘全皱着眉回忆着,嘴上却是没法形容出来。
周重眉头皱的更紧,不由的也沉思起来。这个苏默,给他的兴趣越来越大了。
“将军,您这可确认了?”帐中一时寂寂,半响,刘全率先打破沉寂,忽然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周重却毫不惊讶,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刘全一愣,定定的看向他。
周重叹口气,低声道:“东西没错,应该就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可是偏偏他的回应不对,但却似乎又不像是作伪,老夫也是有些拿不准了。”
说着,他移动脚步在帐中慢慢踱了几步,似解释又似自语般道:“他姓苏,祖籍籍贯也能对上,东西也没错,算算年纪也恰好合适,按理说不会错的。可为什么竟似不知道那句词呢?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不知道呢……”
刘全目光随着他脚步而动,听着他的喃喃低语,也是不由的皱眉。想了想,才小心的道:“那将军之意......”
周重顿住脚步,沉吟片刻,才轻轻摇头,叹道:“且莫惊动他,再看看,看看再说。”说到这儿,忽然又沉声道:“但一定要保护好他,明日他们便要上路了,你亲自去选一百精锐,挑个稳重机灵的带队,直到他和使团汇合为止。”
刘全神色一凛,退后一步叉手应是,随即大步走了出去。帐中,周重目送着他远去,眼中光芒闪烁着,低声喃喃的道:“苏默苏默,你是他吗?”
语气中,又是期待又是沉重,隐隐的,似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兴奋来……
与此同时,延水镇那处客栈的小院中,苏默此刻也在以手抚额,一脸的苦笑。
面对着看向自己一脸拘谨的徐经主仆二人,他是真的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个一根筋的傻书生,从知道自己是什么钦差副使后,便完全没了先前的洒脱豪爽,不但不敢睁眼看向自己,便是他说个什么话,徐经也会立即弹簧似的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拱手回答。
不唯如此,开口闭口的称呼苏默为“大人”,对自己也是自称“学生”,无论苏默怎么劝解,他都是唯唯称是,但一张口还是该怎样就怎样。弄的苏默浑身跟招了虱子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至于那个小正太伺墨,这会儿也不敢炸刺儿了。小脸苍白着,两眼中全是绝望之色。这大恶人原先还是苏公子时,自家公子就有顶不住压力,准备妥协给自己改名的趋势。
如今他竟一转身成了钦差大人这种传说中的物种,伺墨觉得自己已然离着那狗剩、猫剩什么的越来越近了,怕是再也没有回转了。这让小家伙心若死灰,彻底的垂头丧气了。
旁边何莹却是抿着嘴儿偷乐。何女侠才不会多想什么身份之类的,在她的思维中,苏默便是苏默,哪怕他当了皇帝也还是苏默。既然他仍然是苏默,那其他的就都不重要。
嗯,好绕口的说。这种粗疏到了极点后,以至于都透着些诡异的思维方式,是不是后无来者不知道,但绝对是前无古人而无可置疑的。
所以何女侠很欢乐,尤其是当摸着怀中那一卷儿票票时就更欢乐了,以至于两只漂亮的大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
那是五百两啊,发财了!何女侠心中欢呼着。
在苏默完全不顾廉耻的强买强卖下,在周重这个延水关无冕之王的强大威压下,关二爷的家财中很快就消失了五百两的额度。由此支出明细上也多了一行字:某年某月某日,购入魔镜一面,付银六百两整。
嗯,等等!六百两?没错,就是六百两。苏老师可是深通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道道儿,本着有财大家发,有钱大家赚的准则,将原先讲好的五百两再次提高了一百两,然后大撒银弹,顿时将跟着承办此事的一干官兵尽数击溃,并由此收获了广大官兵的一致好评。
当然,已经被羁押下去的关二爷那儿会不会有不同的意见,苏老师很讲规矩的拜托给了官兵们,请他们一定要做通关二爷的思想工作。请关二爷明白,魔镜那可是宝物,非六百两不能购得。众官兵深以为然。
而剩下的五百两,打从拿到手后便被何女侠以怕苏默大手大脚的理由,果断的抢到了掌控权。
有了这笔钱,什么宝剑、革囊、披风的,岂不是想买啥样的就买啥样的?这简直不要太幸福了!何女侠甚至已经开始筹谋,是不是要购置整套装备的大计了。
所以,此刻的她而言,苏默的尴尬也好,徐经的转变也罢,还有伺墨的绝望委屈什么的都是浮云。本女侠忙着哩,这一大笔钱,该要怎么花出去呢?
如果苏默能知道何妞儿此刻所想,一定会大骂败家娘们儿的。可惜,他实在倒不出手来啊。
“衡父……好吧好吧,我还是把事儿跟你说透彻了吧。否则你这起来坐下的,他喵的你不晕我都要晕了。”再次劝说无果后,苏默彻底表示败退。
将自己从武清文会后,与沈松的争斗,一直到何莹被掳,再自己被掳,然后又到莫名其妙的横穿上千里到了这西北之地的种种,捡着能说的都说了一遍。而对于自己忽然被按上了这个什么副使的猜想也说完后,已然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口干舌燥之余,端起杯子将冷了的茶一口饮尽,这才长出一口气道:“衡父,事儿便是如此了。你想想,我一个连县试都没过的童生,怎么可能担任什么副使?这真的就是家里长辈为了保护我,求的天子给的一张护身符而已。这下你都明白了吧。”
对面,徐经早已听的目瞪口呆。苏默这一系列的经历,简直如同玄奇的话本小说似的。
能力提千斤的变异猴子、神秘诡异的老和尚、玄奥奇妙的地下暗河、千里追杀……
良久,徐经大张着的嘴巴才缓缓合上,噗通坐倒椅子上,目露痴迷的低叹道:“恨不能也做此奇妙之旅…….”
苏默就使劲翻个白眼。妈蛋,奇妙之旅?要不要你也试试被人追杀千里,在黑咕隆咚的冰冷河水中饿上几天的滋味啊?还奇妙之旅呢,我奇妙你妹啊!
这么腹诽着,忽然见徐经猛然又站了起来,正气凛然的道:“讷言,如你所说,这副使之位可权且担之。但是一旦事闭,当立即主动请辞才是,万万不可贪恋不去!”
苏默茫然,不明白他忽然激动个啥。
徐经捶手顿足,大声道:“贤弟好糊涂!岂不知成化时的传奉官之事?你若贪恋此位,必惹天下人不齿,一世清名尽毁矣!吾辈读书种子,功名但从直中取,岂可行此下作之事!”
哎呦我去!苏默这下明白了。可是明白归明白,这尼玛可不要太冤了?哥连科举都不肯参加,你怎么就认为哥要贪恋权位了?
他喵的,果然不是真官儿就没威慑力了啊。瞅瞅这货,听明白哥这只是个权宜之计的假官儿,顿时就原地满血复活了,哪还有半分先前唯唯诺诺的模样?你他妹的,要不要这么现实啊。
还有,那个什么狗屁的“传奉官”又是什么东东?听上去很拉仇恨的样子。他喵的,皇帝老儿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是这其中还有别的弯弯绕儿?
被徐经一篇炮轰后想到某些可能后,苏默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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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相识的那些女人们
延水地处山陕交界,若要出关则要么转头往东,返回山西境内至大同;再要么就是一路直往北去,竟绥德、银川驿、银州、榆林等地,自延绥而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如今小王子驻跸在和林,却不是弹汗山,单以距离来说,苏默与从京师出发的使团其实是差不多的。
只是眼下苏默急需获得使团的保护,便也只能放弃直入关外这条路,转而往东,同时派出斥候先一步往东搜寻,找到使团后让其往这边来,如此两下同时行动才会在最短时间内达成。
从延水关出来时,周重派出一个精锐百人队一路护送。带队的百户姓孙,单名一个胜字,年纪三十上下,生的一副敦厚模样。话不多,但是从众士卒看向他的眼神中就知道,其在军中威望颇高。苏默由此,心中也是渐渐安定下来。
徐经主仆终于被他打发了,他们将会掉头往凤翔那边去。苏默亲手书写了一封信,让他持此信去拜访常老爷子,同时将自己和何莹二人的消息带给张悦、徐鹏举等人。
同时也表达对常老爷子的歉疚,将自己身不由己的状况大体提了提,这却是礼数使然。
徐经起初自是不肯的,送封信而已,哪里用得着徐公子亲自跑一趟?只消派一下人去就是了。
但当苏默拿出一副“你我兄弟,我不方便,你便该代我去给长辈贺寿见礼”的态度,又说了与另外几个兄弟相约之事,这位有些中二的公子爷顿时拍着胸脯应下,二话不说,当日便带着小正太匆匆而去。
此时已是两人分手两日后了,临别之际,自然又是一番践行。苏默这次却没逃的掉,喝的酩酊大醉,直直睡了一整天才醒转过来。
有了这队士卒的随从,也不用何二小姐再去客串车夫了,便正好留在车中照看苏默。
于是苏默在头昏脑涨中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场景就是,何二小姐聚精会神的拿着一支苏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时不时的还发出阵阵傻笑。
悄没声的起身靠过去,目光在那纸上一瞟,苏默便开始嘬牙花子了。
纸上罗列了满满的一大张,全是什么剑啊刀啊,还有革囊、鞋帽之类的东西。不但有字,甚至某些项目之后还配着图,只是那图绝非一般二般的人能看得懂的,也就是苏默太知道这妞儿的性子,再配合着图前面的字儿,这才连蒙带猜的知道画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这么一大张纸上都写满了,全部加起来怕是得要上百两银子吧。菇凉啊,咱现在是有点钱了,但是这么大手大脚的花费,真的好吗?
“哎呀,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哦,没事啊,既然如此,快来看看本女侠列出的装备。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弄出来的,这么一身装备上,便是诸位师姐师兄也定要羡慕死的…….”
“啊,对了,我正想着要不要再加上副护腕。就是那种兽皮硝制,上面打着铜钉的那种。我以前在集市上看到过有人戴,好像很威风的样子。咱们也高一副戴着好不好?”
“哦哦,还有还有,你戴的这个幞头不好,一点也不像江湖儿女,买条英雄巾吧,就要蓝色的,定是好看的……”
快停!苏默脸儿都要绿了。自己一直都是以文生形象见人的,一个文生,脑袋上却系着条武人的英雄巾……那画面要不要太凄美了?
还有,兽皮硝制的护腕,还要上面带铜钉的……菇凉啊,你确定要戴那玩意儿?啥?集市上见过?好吧,集市上打把势卖艺的确实就那副形象。可你搞那么副形象干啥?也要去卖艺?
想想何二小姐手戴铜钉兽皮护腕,大喝一声,来上出胸口碎大石的场景,苏默好悬没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那啥,莹儿啊,这……这得花不少钱吧。”苏默强压着心中的惊悸,婉转的提出劝告。
何莹就骄傲的仰起头,哈的一声狂笑:“安了,包在本女侠身上,咱不差钱。”
噗通!苏默终于承受不住这打击了,一头栽倒下去。不差钱?我去,你他妹的!确实不差钱,可那钱是哥赚来的好不好?你这整出一副包养哥的架势来算怎么回事?
花多少钱没关系,但是谁花谁的钱,谁包养谁必须要整明白咯。就像攻和受的道理,这可是关乎尊严的问题,决不能马虎!
“咦?你没事吧。看你,这就激动成这样了,真是……”何女侠显然并没有察觉打击到人了的觉悟,很贴心的补了温柔的一刀。
“那是我赚来的钱!”苏默咬牙切齿的强调。
“嗯嗯,是啊是啊。说起来你可真是太坏了,那么阴人家,不过我好喜欢。哈,话说回来,我正想着是不是要多买几面镜子呢,这样来钱可真快。我就琢磨着吧,这样再搞几次,你说到最后会不会连我爹爹都不如我有钱了呢?哎呀,想想就好激动……”
苏默终于震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两眼金光闪闪的这妞儿,忽然感觉在人家这种伟大的理想下,自己好渺小好渺小。
嗯,等等!我去多搞几次,为毛只是你有钱啊?怎么滴也该是用“咱”这个词儿吧。你却只用了“你”来表达,这这,要不要太无耻了些?
苏默很想据理力争,但是看看何妞儿满脸憧憬、眼神儿焦距都找不准了的模样后,终于是哀叹一声,放弃了那无谓的念想。
挣扎着起身往车厢外爬去,这地儿没法呆了,还是出去透透气儿吧。再这么缠夹不清下去,苏默很担心自己有英年早逝的可能。
出的车厢来,迎面一股清新的冷风吹来,宿醉的昏沉顿时一清,令人精神大振。
此时已然入秋,尤其是在这西北之地,秋意仿若愈发更深了几重,隐隐竟有几分冬日的肃杀意味。
两边厢远山崇峻、万木萧萧,透着股子洪荒似的亘古气息。这便是数百年前古老时空的味道,以至于让苏默几乎在瞬间迷失其中,竟有些恍惚起来。
“公子醒了,休息的可好?”旁边传来淡淡的问候声,苏默循声看去,却是孙百户正骑着一匹黄骠马跟在车旁。
苏默定定神,笑着拱拱手道:“还好还好,此番有劳孙百户了,苏默不胜感激。”
孙百户在马上微微欠身,抱拳回礼道:“公子客气了,此乃我家将军交代的军务,份内之事,不敢当公子谢。”
这话说的有些不客气,苏默却只是点点头,并不见怪。当日在离开时,刘统领就为他介绍过这位孙百户:木讷耿直,不善交际,但胜在稳重精细,乃军中少有的良才。
苏默对此深以为然,只看左右这一队士卒的行进有度,便可知其人领军之能。这位孙百户,让他忽然想起三国时的一位名将,那便是昔日飞将吕布手下陷阵营统领高顺。两人都是端肃方严、木讷少语,但又极擅领军之能。
对着这样一个人,苏默自然不会去怨怪对方说话不中听。其实比起那些满口谄媚谀辞的,他倒是更愿意与孙百户这样的打交道。
打过招呼后,孙胜便不再开口,只驱马默默的伴在车驾旁。苏默也不理会,自顾扶着车辕眺望四周景色。
车厢里何莹仍沉浸在横财就手的美梦中,不时的碎碎念叨着些什么,想来不外乎就是她梦想中的江湖装备之类的。
苏默摇头苦笑着,不由的想起自己来到这大明时空后,产生交集的几个女子。
韩杏儿是个标准的小家碧玉,是一个传统的持家女子。和何莹比起来,或许是环境使然,又或者是天性如此,那简直就是个恨不得只进不出的貔貅性子,可堪用抠门来形容。
而这个何二小姐,好吧,用“败家娘们儿”五个字来形容,苏默觉得才是最贴切的。
这位大小姐对银钱没多大概念,左手进右手出,虽然这段时间也表现出对银钱的渴望,但更多的却是享受那种花钱的愉悦。
那位大学士之女王泌,给苏默的印象便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了。知书达礼、气质沉凝,一举一动都带着某种韵味,不用刻意做作,就无时无刻的不流露出知性的气息。
在苏默心中,王泌便如一位红颜知己。婉约如水、浅笑绰约,可与他相谈投机,也可默默的做一个最合格的听众。听他的倾诉,听他的愉悦……
再接下来,就是那位自己不曾见过面的娃娃亲媳妇儿了。只是这位媳妇儿,在他这里就只是个名词而已。自己对她毫无半分了解,由此却也不免多了几分期望和好奇。
而除了这四位外,还有一张久违的面孔,也时常在心中浮现。芸娘,那位昔日号称武清头牌的妙芸姑娘。
两人当日因为徐鹏举的缘故,阴差阳错之下,最终天各一方,再没相见。但是因为音乐的纽带,让两人之间也有种朦朦胧胧说不清的情怀。
想到这位妙芸姑娘,苏默眼神不由的微微眯起。脑中再次想起那日在延水渡口时,偶然的一瞥。
当日隔着河,天色又有些昏暗,他也是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后影,甚至都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若真的是她,她又怎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想着当时何言对此女的评论,苏默忽然觉得妙芸身上,似乎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雾气,果然透着一种诡秘。
摇摇头,自失的一笑,将这个无谓的念头抛开。都没确定那日所见是不是妙芸,自己却在这儿胡思乱想的岂不可笑。他虽然能感觉到妙芸对自己或许是有些动情,但也同时能察觉,妙芸的心中似乎早有影子占据了。也正是这种情形下,无论是妙芸还是他,两人都尽力的克制着,避忌着,才有了当日顺势而为的分离。
也不知她如今怎样了,过的好不好?没了徐鹏举那混小子的逼迫,应该没人再欺负她了吧。
苏默这么想着,目光遥遥望向远方,似乎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又看到了那个娇弱美好的身影。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将他飘远的思绪拉回来。凝目看去,队伍的前方一骑驰骋,张扬而又透出一股彪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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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大奸佞
这一骑驰来,马儿鬃尾飞扬,蹄声如鼓。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待到近前,许是为了避让行进的队伍,又或是马上骑士刻意为之,从外围绕了个弧形才过来,霎时间尘土飞扬,愈发彰显出这一骑的不凡。
苏默眼睛微微眯起,暗暗打量。旁边孙百户却笑骂一声,转头对苏默告罪一声,这才骂道:“混小子,又来显摆个甚,休在大人面前失礼。”
那骑士便发出一声朗笑,口中喝叱声中,那马儿只在堪堪离着车驾五步前蓦然停住。
“叔父这可不是冤枉死孩儿,军情回报岂敢怠慢。”骑士大笑着应道,随即轻踢马腹跟上队伍,便在马上对苏默躬身见礼。
苏默闪目看去,眼中不由掠过一抹惊异。这骑士原是个半大孩子,浓眉大眼、赤红脸膛,身量颇为长大。一身鸳鸯战袄下,胳膊腿上的肌肉棱角分明,再配上那顾盼四射的眼神,整个人便坐在马上,也似时刻在跃动一般。
这是个不肯安分的主儿啊,苏默心中暗暗下了定语。
“呵呵,苏大人,这是末将手下斥候队小旗,姓江,单名一个彬。自幼便在军中长大,性子野了些,却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勇将。”
孙百户的介绍声在耳边响起,语气中多有几分宠溺的意味。几句话介绍完,又转头斥道:“可探的使团动向?还不速速报来。”
说到正事,江彬便面色一肃,应了声是,随即叉手禀道:“回百户大人,标下等远出五十里,但并未有任何发现。不过标下已命手下兄弟分出两人,继续往东搜寻,若是不出意外,再有一天功夫,便该有所发现。”说这话的功夫,他眼神往苏默身上一瞟,似乎意有所指。
孙百户何等老道,闻言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即也看向苏默这边。只是目光及处,却见苏默也是一副皱眉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下顿时咯噔一下。
延水往大同方向,约有三四百里的样子,他们出了延水关至今,这已经是整整过去一天了。而早在出发之前,这边便已派出信使通知了大同方向,让已经抵达的使团或者就地等候,或者派人前来汇合。
按照脚程,若是使团从接到报信就派人出来,那差不多应该与江彬他们遇上了。可是如今却毫无发现,此中便有些耐人寻味了。这也是江彬刚才在回报时,刻意说了句“若无意外”的原因。
孙百户对边关地理极为熟悉,只不过稍一转念便明了其中的变故,之所以转头去看苏默,就是希望苏默这里或有些别的说法。结果却看到苏默也在怔怔发愣,这分明是苏默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再联想下围绕着这位苏副使的某些传闻,哪还不明白里面的猫腻?
他只是个小小的百户,便打死也不敢参与到那些文臣们间的争斗中。可如今偏偏是自己摊上了这么个差事,怕是想要撇清都不可得了,这如何不让他变色心惊?
只是他却不知,苏默此刻愣神的原因,却和这个消息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他之所以愣神的原因,却是源自刚刚听到的一个名字:江彬。
我去!这貌似是个大奸佞啊!
苏默对这段历史不熟是不错,但却不表示他一无所知。至少他就知道,明朝好像就在这个时期左右,几个特出名的人物。而这个江彬,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在他的记忆中,江彬似乎正是出身自边关之地,后来却一跃身居锦衣卫指挥使之职,权势滔天,被后世人将其与赫赫有名的奸佞,八虎还有一个叫钱宁的家伙并列。
那个钱宁究竟是怎么回事苏默没印象了,但是八虎却是历史上那位有名的荒唐皇帝正德的贴身太监。而这位正德皇帝,此刻似乎也刚刚出阁,才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
算算时间,按照历史所记,这些人都要等正德正式登基后才会一个个冒出头来才对,所以苏默一直都没留心过。可是今天,却猛不丁的就见到这位,苏默惊诧之余便脑子飞快的搜索其关联的记忆。
其实苏默的记忆并不准确,他果然是对历史很不熟悉。江彬确实是起自边关不假,但是这个边关是河北宣府,却不是延水关。而按照历史记载,江彬在宣府时,也是已经做到了指挥俭事的职位,绝对算的是高官行列了。
而后之所以能得入京师,一来是因为日后的刘六刘七起义,他于其中镇压有功,再就是其时身处大内的钱宁举荐,这才入了后来的正德皇帝眼中。
至于说随后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首先要纠正的是,江彬并没有做到指挥使,而只是指挥俭事。只不过同时,还被正德授予提督东厂之职。
如此,大明两大特务机构同时落入江彬之手,这才造就了江彬权倾天下的局面。
顺便说一下,钱宁才是真正的锦衣卫指挥使。也正是因为两人同时为锦衣卫正副手,利益最终出现了冲突,才使得两人从最初的相互勾结,变成后来的反目成仇。
只不过这些事儿,苏默压根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以他那少的可怜的历史知识,能记得这几个名字,并记得其人大概的走向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试问,在这种情形下,他便是再怎么去努力回忆,又能回忆起多少靠谱的事儿来?所以,在冷不丁的见到了这么一位日后的大头,他惊诧之余更多考虑的是,究竟要不要和这位交好,又或是找个由头先一步干掉他才好。
而无论是交好江彬还是干掉江彬,他所有基于这个目的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身利益的考量。至于说江彬是忠是奸,他才懒得去费那个心思管呢。
纵观华夏几千年的历史,越来越多的考据最终证明,许多名人曾经的评述都极不可信。其中固然有错误曲解、以讹传讹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充分诠释了“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这一定律。
苏默并不是傻乎乎的热血愤青了,所以他既不会相信所谓的忠就是真正的忠,也不会固执的认定历史记载的奸就是真实的奸。所谓忠奸,无外乎是历史环境、身处阵营地位,以及利益最终所得而定位的。
所以,他其实很明白,自己根本无法真的分辨那些所谓忠奸,那么,只要保证自己的利益才是第一要素。忠也好,奸也罢,与他有什么相关?说不定几百年后,他苏默的名字也会被人所记,只是就不知将会是忠,还是奸了。
“苏大人,苏大人!”
耳边传来呼唤声,将苏默从沉思中唤醒,迷茫着循声看去,却见孙百户和江彬二人都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这才猛然省悟过来。
“哦哦,那个什么,呃,不错不错,你们做的很好。”他咳咳两声,嘴上随口胡乱应着。反正不管什么事儿,先褒赞人家一番总不会错的。
孙百户和江彬面面相觑,这是闹什么鬼?什么就不错不错,什么就我们很好啊?咱们现在问的是要怎么办好不好?都说眼前这位的官儿,是走门路搞来的,现在看来果然不错啊。
两人心中暗暗腹诽,面上不免就露出几分异色来。便是江彬此刻也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还远未到后来的狡猾。只不过那份天生的擅于察言观色,投机钻营的性子,却让他随即做出了最适当的反应来。
“多谢大人褒赞,这都是咱们应当应分的。就是那使团不知怎么回事儿,到了这时还不见他们来人。如此轻慢大人,小人实在是为大人愤然啊。大人,您看咱们这会儿…….”他陪着笑脸儿先是恭维了一番,随即拉长了语调问道。
苏默悚然一惊,这才搞清楚状况。按理说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大同那边了,既然如此,使团那边却没有动静,难道是使团还未到达大同?亦或是人家根本不搭理他?若是前者倒没什么,但若是后者,那可就有些不妙了。
想到这儿,他微一沉吟,抱拳对江彬微微一笑,又问道:“江统领是吧,这次真是劳烦了。但不知可能确定使团的位置?如今他们可在大同?”
江彬唉哟一声,在马上哈了哈腰,赔笑道:“先生便唤小的名字便好,可不敢当先生统领之称。至于先生所问,据咱们探知,使团早在数日前便已抵达大同,只是对外宣称因筹措粮秣等物,这才迟迟未能继续启程,想来便是在恭候先生吧。毕竟若无先生这等才子同行,这使团的份量不免大为失色了。”
这么说着,他眼神偷偷的瞄着苏默,眼中有种奇异的光泽闪过。往常他也见过一些个文人士子,但却从没有一个如苏默这般,待自己这般和煦的。
在那些人眼中,武人都是些粗鄙之辈,根本不配他们正眼相看。江彬每每为此又是憋屈又是愤怒,但却终是不敢发作,只能忍着。
而今天,这位据说是极有名的大才子,不管那官儿怎么来的,但终究也是钦差身份来着,却对他温言相向,这让他大为受用的同时,也不由的暗暗感激。
他心思灵动,感觉更是极为敏锐。他能感到,苏默对他表现出的态度绝不是装出来的,甚至很自然的带着种平等尊重的意味,这让他又是惊奇又是激动。
所以,刚才那番话固然有做作的成分,却也带着几分真心。以至于他连称呼都换成了“先生”的敬语,再不是之前的大人那样的公式化的称谓。
数日前就到了?苏默哪里知道他此刻的心思,闻听他如此回答,眼神顿时就是猛的一缩,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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