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 稍安勿躁
第二天,楚天齐白天又安顿了一些事情,和宁俊琦一起,乘坐晚上七点的火车,奔省城而去。
这次买票比较匆忙,只买上了硬座,所好的是两人坐同一张座椅。看了看周围,都是一些陌生面孔,宁俊琦把目光投到楚天齐脸上,微微一笑。
“笑什么?”楚天齐问道。
“不告诉你。”宁俊琦语气有些神秘,然后话题一转,“单位的事都安排好啦?”
楚天齐轻声道:“安排了。既然让我退居幕后,我当然就得把该交的交出去。真是奇葩决定,还退居幕后,我又不是高级首长。不过这一招也挺损的,让他们这么一弄,我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可又没允许我请假休息,只能在单位活受罪。单位人们也是无所事从,不知道该向我这个占着茅坑的人请示,还是该向暂时主持工作的王文祥汇报。长此下去,对开发区工作也会造成不良影响。”
“是啊。升级验收的事越来越近了,这对于县里来说也是大事,不能当做儿戏,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领导班子才行。而且十月底的征地补偿款支付,也是一件重要的事,如果不能圆满解决,也是一个大隐患。”说到这里,宁俊琦语气一转,“不过,这种状况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的,肯定要有一个解决方案。”
“为什么?你有什么根据?”楚天齐反问。
宁俊琦微微一笑:“我估计的,没有什么根据。”说着,她把右手放到了他的手上,轻声道,“稍安勿躁,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再说话,不愿再提起这个话题。很明显,楚天齐这次被有病,是柯兴旺的一个报复手段,既是对前几天被利用一事的回击,也是柯兴旺整体计划的一部分。柯兴旺肯定想要彻底整倒楚天齐,但也苦于没有对方把柄,才采用这种办法折磨对方,同时也是为让对方彻底交出权力做一个铺垫。另外,这里面还留着后手,一旦开发区有了特别难办的事,一旦需要楚天齐出面的话,只要再宣布一个决定就可以了。这样的安排,可能还有另一层意思,也不排除和宁俊琦说的派系争斗有关。
在火车有节奏晃动下,随着时间推移,两人都昏昏欲睡,不多时就倚着对方肩头,进入了梦乡。
……
楚天齐被有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玉赤县全境,包括县城也包括乡下。
人们都觉得,楚天齐就是新闻制造者,也是麻烦制造者。楚天齐是近些年来,第一个被取消科级后备干部资格的人,这次又让县里来了一个被有病,被要求退居幕后。当然,他也是县里唯一的双料正科主任,曾经获得过县里颁发的很多“先进”,还曾经被授予市“见义勇为先进个人”,更是占用过极其稀少的省委组织部学习名额。在他身上,既有各种荣誉加身的辉煌,也有流言漫天的落寞。
对于楚天齐这次被有病的事,好多人都是出于好奇,而对这件事谈论并进行传播,并不去关注事件背后深层的原因。但也有人却从中看到了机遇,看到了收拾楚天齐的机会,王晓英就是其中之一。
王晓英是今天从乡下赶回来的,目的就是和黄敬祖谈论楚天齐的事。
王晓英坐在沙发上,黄敬祖正在地上来回踱着步。
“别转悠了,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到底出不出手?”王晓英有些不耐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正好可以利用机会,彻底赶走他。”
黄敬祖停下来,看着王晓英:“你认为机会合适吗?我却不这么认为。你想啊,这次让老王主持开发区工作,我们提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更没有人和我们谈条件,这正常吗?我认为这只不过是某些人的一个权宜之计,王文祥不过是因为正好在那个位置,才临时充当了缓冲,那个位置肯定不是他的。现在只把姓楚的强行推到幕后,就是一个证明。因为县领导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或是还没有完成交换,一旦等到交换进行完毕,才可能彻底把姓楚的拿掉,换上选好的人。当然,也可能是姓楚的继续主持工作。
还有,他们手里可是有我们的把柄,一旦让他们发现我们出手,那么他们的报复肯定会接踵而来。我了解那两个人,尤其是宁俊琦,不出手便罢,一旦出手的话就肯定是狠招。另外,那天姓楚的已经点出老王做过的事,点出老王是我们的人,现在老王又暂时顶了他的位置,他们一定会对我们重点防范的。”
“你总是这么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刚才老王那么急的给你打电话,肯定也是和我想法一样,我看你怎么回复他?”王晓英说完,气呼呼的坐到沙发上。
黄敬祖“哼”了一声:“有想法也得有实力,有……”
“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两人谈话。
“谁?”王晓英问了一声。
门口传来王文祥声音:“我,老王。”
“等等。”说着,王晓英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王文祥径直走了进来,叫了声“领导”,冲着王晓英点点头。
“老王,坐,你是不是来说楚天齐的事,来说开发区的事?”王晓英忙问。
王文祥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当地,说道:“是的。”
王晓英点点头:“那你说说看,坐下说。我们能帮的尽量帮,是不是,老黄?”
黄敬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王文祥。
王文祥坐到了旁边单人沙发上,说了起来:“现在开发区的各项工作进展顺利,成效显著,县里却做出这样的安排,很耐人寻味。楚天齐身体壮的像头牛,哪里有病?分明是有领导要他离开这个位置。只是这个决定很突然,没有确定替代他的人,或是县里对开发区下步发展心里没底,才采取了这么一个过渡方式。现在让我暂时主持,也不过是巧使唤人罢了。以前都不让我做这个主任,眼看就要升格成副处,更不可能落到我的头上。
位置肯定不是我的,但对我来说却潜藏着很大危险。马上就到了支付补偿款的时候,如果款项不能全额按时到位,那么我就必须面对因此而引发的后果。一个处理不慎,我就会首当其冲被当做替罪羊。如果侥幸平安度过,那也只是做了份内事而已,并不会被上面领导欣赏……”
听出王文祥的说辞和黄敬祖类似,王晓英忍不住打断了对方:“老王,照你这么说,你是不准备争取,不想取而代之了?”
“根本就不具备争取条件,县领导就没这个意思。即使真把他弄下去了,我们也只是给别人做嫁衣。”王文祥摇摇头,“另外,我现在也不敢有这个想法。”
“你们男人都是怎么啦?一个比一个软蛋。”王晓英说话很不客气,“那你急吼吼的来,是为了什么?”
没有计较对方的用词,王文祥一笑:“王副书记,我说的是实话。这多半年以来,我没少冲他出手,可连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反而吃足了亏。尤其好多认为十拿九稳的事,也纷纷被他化解,并反戈一击。”说到这里,他面色一整,“以前我还很纳闷,也总是不服气,可我现在不得不服。他亲口说,他有一项特殊能耐,能读懂别人的心思。我来就是告诉你们这事,不可不防。”
“真会找借口,我看你是怕了吧。”王晓英气极反笑:“这鬼话你也信?这不纯属是造谣,是迷信嘛。”
王文祥点点头:“我信。从他说完以后,我仔细回想了几次和他过招的事,确实应该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否则不可能是那样的结果。另外,我和你们之间的接触,一直很谨慎,可他却早就知道,只是没说而已。”
“你也说的太神了。”王晓英不以为然,“那他怎么就没有看透这次的事?不照样灰溜溜退到幕后了吗?”
王文祥提出异议:“不尽然,也许他还没有反击。据我所知,他今天可是去省城了,是宁俊琦陪着一起去的。”
“去省城。”王晓英看了黄敬祖一眼,两人都想到了一件事。然后又对着王文祥说,“那又怎么啦?”
“宁俊琦可是在省委组织部工作过,八成是带他找人去了。”王文祥笃定的说。
王晓英怒道:“找人?我看他是擦屁……”
“老王,你先回吧,我知道了。”黄敬祖及时说话,打断了王晓英。
王文祥看了看黄敬祖,又看了看王晓英,说道:“二位领导,一定要慎重,我觉得他真有看透人心的本事。你们想想,跟他交手那么多次,哪次不是都被他轻轻化解了?”说完,王文祥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窝囊废。”王晓英气的把沙发上的抱枕扔到了地上,“老黄,你看看,这就是你的人,连一点胆量都没有。”
“我觉得老王说的有一定道理,先不说他是否真能看透人心,想想我们几次和他过招,又有哪次占到便宜了?”黄敬祖冷静的说,“好好想想吧。”
“那怎么办?就这么便宜他了?”王晓英没好气的说。
黄敬祖给出了答案:“稍安勿躁。”
第七百五十四章 好心办坏事
尽管坐硬座,尽管要坐十二小时,但和心爱的人互相依偎着,两人睡的很是香甜。期间曾经醒来过几次,耳边充斥的也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在这种声响催眠下,很快又进入了梦乡。经过几次调整,两人的睡姿也变了好几次,由原来的互相依靠着,变成了女孩斜躺在男孩怀里。
男孩又一次醒来,右胳膊有些酸麻。正要活动一下,才意识到女孩躺在自己怀中,便做罢了。女孩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表情很是恬静,脸蛋也红扑扑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
男孩忍不住抬起左手,在女孩脸颊上轻轻抚了抚。女孩鼻翼动了动,小*嘴也吧咂了几下,一滴涎水钻出嘴角,挂在腮边。男孩看到此景,正要帮她拭去,忽然笑了笑,把左手又拿了回来。
男孩抬起头,看向窗边,这才注意到,灰蓝色的窗帘透进了亮光。抬手看了看手腕,腕表显示时间六点多,再有几十分钟就该到站了。左手揉了揉眼窝,弄掉眼角的一点脏东西,他的头脑也清醒了好多,心中暗道:新的一天开始了。
男孩觉得怀中动了一下,低头看去,怀中的人儿已经睁开眼睛,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天齐,几点了?”女孩轻声道。
男孩回答:“六点半。”
“是吗?马上就该到站了。”女孩说着,就要坐将起来。
“不着急。”男孩摇摇头,右手继续揽着她。
“那怎么行?这么多人看着呢。”女孩说着,下意识的向旁边看了看。
男孩不以为然:“怕什么?都是生人。谁知道你是书记?”
“小点声。”女孩娇嗔道,“那也不行,也得注意形象。”
“形象?对对对,注意形象。”一边答着,男孩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什么意思?”女孩儿警惕的说着,然后强行坐了起来。
“没什么,天亮了。”男孩儿说着,轻轻拉开了车窗上的小布帘。
女孩拢了拢头发,拉开挎包拉链,拿出一个小镜子,照了起来。小镜子里,映出身旁男孩的表情,女孩调整了一下角度,发现男孩儿在笑,不怀好意的笑。女孩转头白了男孩儿一眼,照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容。
在照到自己嘴角的时候,女孩发现腮边有一丝印迹,仔细一看,是涎水留下的,便脸色一红,用纸巾轻轻擦掉了。此时,她已经明白了男孩发笑的原因。
“楚天齐,好小子,你看我笑话。”低声咬牙说着,女孩儿右手已经拧到了男孩的腿上。
男孩儿小声“哎哟”一声,疵着牙道:“宁俊琦,你谋杀亲夫。”
“你再说。”女孩儿手上一加劲儿,笑吟吟道,“有这么温柔的谋杀吗?”
“不是谋杀,我说错了,是调戏。”男孩露出坏笑,趁机拿开了女孩的手臂。
女孩脸色微微一红:“你……”
“各位旅客同志,雁云火车站马上就要到了,请大家做好下车准备。”车厢里忽然响起广播喇叭声,打断了二人的嬉闹。
“该下车了。”说着,楚天齐站起身,把行李架上的两个包拿了下来。
宁俊琦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楚天齐,脸上满是调皮的笑容,有时还俏皮的向他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啦?”楚天齐很是不解。
“不告诉你。”宁俊琦轻轻摇着头,“你看人家笑话,人家也要看你笑话。”她又提起了诞水的事。
任凭楚天齐如何追问,宁俊琦就是不告诉他原因,这反而让他更加疑惑,也有了一丝小小的不安。
火车停了下来,二人随着人流向车外走去,宁俊琦的笑容更浓了,还不时俏皮的看看身旁的他,向他眨眼睛。
“到底是什么事?快告诉我吧。”楚天齐边走边又追问着。
宁俊琦“哼”了一声:“就不告诉你,到时让你出大丑。”她说着,快步向前走去,摇头晃脑的,很是自得。
就这样,宁俊琦快步走在前边。楚天齐则提着两个包,紧紧跟在后面,不时问着刚才的话。宁俊琦笑而不答,甚至还倒背着手、怡然自得,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出站口已经近在眼前了,可她还是没有要说的意思。
“天齐,在这儿呢。”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楚天齐循声望去,见出站口处有一个人冲着自己挥手,正是好朋友于涛。便马上也挥了挥手,快步走去。
“等等我。”宁俊琦娇嗔一声,跟了上去。
楚天齐“嘿嘿”一笑,放慢了脚步。
“天齐,今天带你去见我爸。”宁俊琦的声音很低。
“你说什么?”楚天齐一楞,继续求证道。
“我爸中午就回来,昨天我给他打过电话。”说完,宁俊琦快步向前走去。
楚天齐心中大喜:怪不得她那么神秘呢,原来是让自己去见未来的老丈人。他不禁心中涌上一丝忐忑,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过了出站口,和于涛见面,三人再次打过招呼,向停车场走去。
于涛走在前面,边走边说:“哥们,你现在越来越出息了啊,出站这么一会儿时间,和女朋友也是那么腻腻歪歪的。”
知道于涛在调侃自己,楚天齐却大言不惭:“那是,我就是要和我家俊琦腻歪。不像你,见到女孩儿就放电。”
宁俊琦轻轻拧了楚天齐一下胳膊,红着脸瞪了他一下。
“哈哈,脸皮越来越厚了,以前可不这样,和孟玉玲那会……”说到这里,意识到走嘴了,于涛马上打住,回头看了二人一眼,干笑了两声。
这次轮到楚天齐脸红了。
来到停车场,上了于涛的汽车。
半个小时后,汽车停在一个饭店门口。
正好云翔宇从饭店里走出来,四人一同走进去,进了预定好的餐饮包间。
刚一坐下,云翔宇就说:“哥们,到底怎么啦,非要急着把股东辞掉?当初要是没有你打下的基础,也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天宇速递,你不必客气,股份是你该得的。”
“我也不是客气,反正就是不当这个股东。”说着,楚天齐话题一转,“手续都准备出来没有,一会儿咱们就去办理。”
于涛也说:“哥们,你别那么固执好不好。反正你离的远,天宇运营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当你的股东就行。你这么做,就太见外了。”
楚天齐坚持己见:“我以前就说过,不当这个股东,只是一时没办手续,这次正好有时间,一会儿我们就去办了。”
“手续是现成的,昨天你打过电话后,我就弄出来了。”云翔宇又说,“我俩已经商量过,你实在不当的话,就先给你支出十万资金,其余的继续放在里面,到时分红。当然了,会把你的股东身份变更掉。”
楚天齐摆摆手:“不用,真的不用,我一分也不要,说不要就不要。”
云翔宇劝解道:“哥们,何必那么固执呢?你这也太见外,太不拿我俩当哥们了。”
“就是,太伤哥们感情了。”于涛也附合着。
宁俊琦插了话:“云处、于处,我可以说两句吗?”
二人稍微一楞,云翔宇道:“当然可以,你帮我俩劝劝他。”
宁俊琦一笑:“二位,对于你们之间的哥们情谊,我很感动,也替天齐高兴,可这股东他坚决不能当。以前他不想当,现在就更不能当了。几天前……”宁俊琦向二人简要讲述了黄敬祖、王晓英以此要挟之事。
听完宁俊琦的讲述,云翔宇和于涛面面相觑,既惊愕又似乎有些质疑。
楚天齐看了看二人,说:“哥们,刚才俊琦讲的都是实情。”
“怎么会这样,别人竟然知道了这件事?”云翔宇有些不解,“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公司注册的时候,你还当老师呢,跟你当官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就你那小官……这也太扯了吧?”
“云处,别看就是这么一个小科长,他近几年可是多次被人鼓捣了。尤其今年,更是让人捅了好几次,要不是他自己一直洁身自好,怕是早就倒霉了。”宁俊琦接了话,“这次股东的事,也是对方投鼠忌器。否则,只要向有关部门一反映,又会在玉赤掀起轩然大*波,即使最后证明他没什么事,职位怕是也得拱手让人了。其实,他现在已经“被有病”了,被要求退居幕后。当然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但如果再有这事一掺和,那就更麻烦了。”
“什么?被有病、退居幕后?”云翔宇很是奇怪,“你们县里也太奇怪了吧,这名词也太多了。”
“是的,我身上名词就是多。”楚天齐简单讲了这个奇葩决定。
云翔宇、于涛对望一眼,云翔宇又说:“哥们,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害了你,对不起。一会儿我们就去办手续。”
楚天齐答了一声“好”。
宁俊琦语重心长的说:“二位处长,我也给你们提个醒,要未雨绸缪。虽然这个公司是你们凭自己实力创办的,和职务无关,但要记住‘当差不自在’这句话。现在也许还没人盯着,但是随着职务提升,竞争对手早晚会瞄上这个公司。到时,恐怕就说不清了,他这次的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嗯,我们也该好好考虑考虑了。”云翔宇点点头,“一会儿吃完饭,先把哥们的事办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喝醉了
对于一般人来说,到工商、税务这些职能部门办事,手续很麻烦,流程也很繁琐。有时一办就是两个来月,要是十多天办下来,也算快的了。但如果有关系,或是有权利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云翔宇和于涛两个副处级,在省城是很小的官,可以说什么都不是。但毕竟手里有些权利,再加上在工商局有熟人,手续也准备的齐全,到哪个窗口都是速战速决。
楚天齐什么话都不用说,先是在准备好的几份资料上签字按手印。然后又跟着云、于二人,到几个窗口处签字确认。刚十一点的时候,所有程序全部履行完毕,股东变更一事结束了。从进了工商局大门算起,仅仅用了两个小时。
云翔宇和于涛还在服务大厅和熟人说话,宁俊琦在打电话,楚天齐一个人在车旁等着。
挂掉电话,宁俊琦来到楚天齐身旁,轻声道:“我爸中午没回来,估计得晚上或是明天了。”
“好,太好了。”楚天齐心情一松,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你不想见我爸?”宁俊琦眼眉马上立了起来。
楚天齐忙不迭的解释:“不是,不是,你误会了,误会了。想到要见叔叔,我太兴奋了,这是我早就盼望的事,只是又很紧张,一上午都紧张。他现在要晚点回来,我正好可以再缓解一下心情。你看,我现在手心还有汗呢。”说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这还差不多。”宁俊琦脸上有了笑意,“为什么紧张呀?”
“不像话啊,公众场合拉拉扯扯的。”云翔宇和于涛已经出了大厅,正指着二人紧握着的双手,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
宁俊琦脸上一红,赶忙甩开了他的手。
“嘿嘿,入乡随俗。”楚天齐大言不惭,“到省城了,我这乡巴佬也得学的开放一点。”
“你是什么心都有呀。”于涛点指着楚天齐,“那好,今晚上就带你去开放开放。宁书记,你没意见吧?”
“我可管不着。”嘴上这么说着,宁俊琦却又补充了一句,“都被你们给带坏了。”
“哈哈哈,哥们,看来你还挺能装,宁书记还以为你是好良民呢。”说笑着,于涛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位。
云翔宇坐在了副驾驶位上,楚天齐和宁俊琦坐到了后排。
……
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正是车流高峰,再加上雾霾严重、能见度低,汽车行驶的很慢。路上走了足有一个小时,汽车才停下来,停在一栋建筑物前面。
下了汽车,楚天齐抬头看去。雾蒙蒙的楼顶上,依稀现出“雁云大夏”四个字。
走进大厅,于涛向服务人员报了手机号尾号,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四人上了电梯。电梯在五楼停下,四人鱼贯而出。
于涛的手机响了,他接通后说道:“我马上到。你们呢?……哦,好的。”,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于涛一回身,对着楚天齐道:“哥们,中午请你喝花酒。”
“好啊,你于处长都不怕,我怕什么。”楚天齐随口应着。
话还没说完,就觉腰上一疼,楚天齐赶忙侧身去看,原来宁俊琦的小手已经在给他“用刑”了。他做了一个疼的疵牙的动作,而她只是笑咪*咪的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
来到一个餐包门口,服务员停下来,推开屋门,用手示意:“到了,里边请。”
楚天齐抬头看去,见门楣上嵌着“情义阁”三个字,觉得有些眼熟。
简单谦让一下,四人进了房间。
宁俊琦直接去了洗手间。
云翔宇到门外去接电话。
于涛让楚天齐点菜,楚天齐说了“随便”,于涛也就没有坚持,自己点了起来。
坐在那里,楚天齐观察着房间的布置。他注意到,整个房间风格古仆,主色调是红、黑两色,休闲沙发、餐椅也是这个色调,屋顶上的灯具是宫灯的式样。
餐桌旁共摆了八张椅子,主位对面的墙壁上是一幅画,画上是三位人物,三人正跪在地上,手持香烛,意欲下拜,三人身后是一片桃林。中间之人两耳*垂肩,手可及膝,面如冠玉;右边之人卧蚕眉,丹凤眼,赤面长髯;左边之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
看到这副《桃园三结义》,楚天齐想起来了,曾经在这里吃过饭。
那还是前年正月的事,当时楚天齐到省里找姜教授,请教授帮着联系化验矿泉水水质。后来教授让他找云翔宇,云翔宇的媳妇在水质化验中心工作。当时云翔宇和于涛请楚天齐吃饭,就是定的这间屋子,怪不得觉得“情义阁”三个字那么眼熟呢。
楚天齐还记得,吃到半路途中,云翔宇和于涛出去了,自己正在唱《这一拜》的时候,宁俊琦听声进了屋子。后来云、于二人回来,不多时欧阳玉娜也来了。
“楚主任,想什么呢?是回忆起了以前的事,还是在想着一会儿喝花酒?”宁俊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
“醋味挺大呀。”于涛放下菜单,调侃了一句。
正这时,屋门一开,一个女人走了起来,后面跟着云翔宇。
女人直接奔向宁俊琦,搂住了她:“小师妹,你更漂亮了,看来是工作生活两顺心呀。”
“师姐,又取笑我。我看你才是风采依旧,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味。”宁俊琦也调侃着对方。
两人分开后,楚天齐站起来,和秦雪梅打招呼,秦雪梅自是要调侃对方几句。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我看是谁来了?说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另一个声音响起:“呀,原来是我梦中的‘男神’到了。”
一边说笑着,两个人张开双臂,直奔楚天齐而去。
楚天齐已经看清了来人,正是省委党校同学肖婉婷和岳佳妮。一见二女这个架势,楚天齐不禁尴尬不已,躲开不是,不躲开也不是。
眼看着二女到了近前,但没有抱住自己,而是从自己身边经过,去后面去了。他一回头,就见二女已经和宁俊琦抱在一起,三人说笑起来。
刚才的一幕,自是又引起了一阵大笑,笑的楚天齐尴尬不已。
很快,四个凉菜上桌,热菜也上了两道。
云翔宇举起了酒杯:“各位,这第一杯酒,欢迎宁书记,顺便也欢迎天齐,大家干杯。”
众人大笑,干了第一杯酒。
接着,于涛提了第二杯酒,秦雪梅提了第三杯酒。
三杯酒过后,人们开始自由提杯,喝了起来。一开始还是以提酒为主,然后就是打圈敬酒,也穿*插着单独对饮。喝着喝着,就开始捉对“厮杀”,开始“混战”。
进入“混战”阶段,楚天齐自然成了主要目标。一则他远来是客,二则这些人也正是因他而坐在一起,他就相当于把大家连在一起的纽带。
今天顺利退出天宇速递,楚天齐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轻松了好多。未来的老丈人要很晚才回来,可能得明天再见面,他心中也就没有了负担。另外,无论是大学同学,还是党校同学,和自己关系都不错,给自己帮了好多忙。基于以上原因,楚天齐是来者不拒,每杯必见底。
宁俊琦见他这么喝,有些担心,便悄悄提醒了两次。可这些人根本不管这些,还“警告”她“要不你替他喝”,一看这架势,宁俊琦只好闭了嘴。
在喝酒的时候,人们自然还是要问到楚天齐的工作,尤其肖婉婷、岳佳妮、秦雪梅并不知楚天齐近一阶段的事。此情此景下,楚天齐自是不便说出“被有病”的事,只是含糊的说了现在的工作。
听说楚天齐当了双料正科主任,而且开发区前景看好,大家更是有了喝酒的说辞,便一杯接一杯的向他敬酒祝贺。
提到工作,楚天齐不由得还是想起了“被有病”,想起了柯兴旺频频出招,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糟糕,喝酒也由轻松变成了郁闷。本来就喝了不少,再一喝闷酒,真就成了“酒入愁肠愁更愁”,渐渐的酒劲上了头。一开始的时候,只是看人稍微有点模糊,渐渐的就变成了重影。
喝到最后,三个男人都喝成了大舌头,勾肩搭背的,一会儿大声喧哗,一会儿又喃喃不知所云。肖婉婷和岳佳妮也喝的不少,一个劲的“咯咯”直笑。相对来说,宁俊琦和秦雪梅喝的要少,也都清醒着。
“我去开几间房,让他们去楼上休息。”秦雪梅说道。
“师姐,你照顾一下他们,我带他去休息。”宁俊琦的脸红扑扑的,“顺便把东西也拿回去。”
秦雪梅一笑:“你带他去?回家?带他见父母?”
宁俊琦支吾道:“啊?他们都不在家。”
“是吗?”春雪梅笑出了声,“那你不成引狼入室啦?”
“师姐,你瞎说什么。”宁俊琦嗔道,然后看了一眼另外几人,“好好看着云处长吧,千万别一会儿走错房间。”
虽然楚天齐喝醉了,但心里却还明白,还是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不禁心头一喜,心中满是期盼,期盼尽快见到那个假想了好多次的老丈人家,期盼了解那个家里的一些秘密,更期盼他们能把女儿托付给自己。
第七百五十六章 这是本能
从“情义阁”出来,楚天齐醉眼迷离、脚步稍显踉跄,但还能自己行走。宁俊琦一只手拉着带拉杆的提包,一只手轻轻托着他的胳膊,在秦雪梅照应下,顺利的乘电梯、出大厦,并顺利的上了出租车。
刚上出租车,楚天齐就双目紧闭,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倚靠在宁俊琦身上。一开始的时候,他靠在她的肩头,口中不时喷出酒气,吹到她的颈项和发迹边缘。
酒气热浪吹到肌肤上,不太得劲,但又痒痒的,说不出的感觉。宁俊琦轻轻动了动,试图变换一下方向,躲开热浪的侵袭。
不曾想,楚天齐头一歪,从她肩膀向下滑去,遇到阻力才停了下来,停在她上身最突出的位置。宁俊琦尴尬不已,轻轻动了动,试图让他头部离开那个位置。可他不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一只手从前面揽住她,头还像婴儿一样拱了拱,嘴巴吧咂了几下。这倒好,不只是头在那里,就连嘴巴也贴在了衣服上。他嘴里呼出的热浪,打在她的衣服上,钻进衣服里,甚至拂到她的肌肤上。“倏”,一股酥*麻感觉从脊梁沟蹿起,直冲脑海,她不由得颤栗了一下。
宁俊琦脸热心跳,抬起头,偷偷去看前面的司机。司机好像已经见惯了女孩送醉鬼的场景,并没有回头观望的意思,但却微微抽着鼻子,眉头也微皱着,看来是担心被醉鬼弄脏了汽车。
见司机没有关注自己,宁俊琦心头稍微一松,收回目光,看着怀中的他。此时的楚天齐,半伏在她的胸前,一边脸紧贴着她的衣服,另一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嘴巴微张着,像极了睡熟的孩子。他的脸枕在那里,把衣服下面的高地都压的平坦了好多,尤其嘴巴所在位置更是可恶。
不行,必须让他的脸离开那里。这样想着,宁俊琦抓*住他那条揽着自己的胳膊,身子向旁边移去。她的行动是徒劳的,不但没能弄开他的胳膊,反而被箍的更紧了。更为要命的是,他的头再次拱了拱,半张的嘴巴吧咂了几下,然后直接紧贴在她的衣服上,而衣服里就是高地的高地。看样子,如果她再稍微一动,那他的嘴巴说不准会叼*住什么了。
正是下午上班的时段,路上车流很大,出租车走的很慢,走走停停。每当汽车突然起步,或是突然刹车,楚天齐的头部也会跟着晃动,在她的身上磨蹭着。害的她不时产生那种酥*麻的感觉,真恨不得给他几拳,却又很享受这种舒服的感受。
从倒车镜可以看到,自己的脸上就像蒙着大红布,不但蒙到脸上,连脖子也蒙上了。身上的奇异感觉一拨接一拨,宁俊琦只好把目光投向车外,看着那些在公路上慢慢移动的“铁蜗牛”。
终于,出租车停在家门口,宁俊琦长舒了一口气。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半拖着把楚天齐弄下车,她不敢让司机帮忙,担心他趁机吃自己豆腐,书上可是有过好多案例的。让司机把提包放到地上,宁俊琦付了车费,司机开车走了。
把楚天齐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宁俊琦好不容易拉着提包到了门口,好不容易打开院门,又好不容易打开屋门,最后好不容易把醉鬼和东西弄进屋里。
本来是准备把醉鬼弄进客房的,可他现在死沉死沉的,怎能弄上楼去?宁俊琦想了一下,艰难向前移动着,她想把他弄到沙发上去。此时,他的双手都环在她的脖子上,她只好慢慢弯下*身子,双手抱着他,让他的脊背去找沙发。
虽然楚天齐并不胖,可毕竟是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还是有一定份量的。就在他的屁*股堪堪挨上沙发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体快速向下倒去,可他的双手还环在她的脖子上。顿时,害的她扑倒在他的身上。
宁俊琦骂了声“醉鬼”,正要从他胳膊的环绕下“逃”出来。谁知他的嘴巴却亲在她在脸上,并不时的拱来拱去,他唇边的胡子茬,刺得她又痒又疼。他的双手也不老实起来,不停的在她后背游走着,把她外面的衣服也弄了起来,她的半个后背都露在了外面。他的手臂很有力,箍的她透不过气来。更为要命的是,她觉得有个东西在咯着自己,脸便更加滚烫起来。
他要干什么?耍流氓?一个想法涌上脑海。但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笨拙的动作,她知道他是耍酒疯。不过,在酒精刺激下,也不排除人性本能的暴发。
这怎么行?自己可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给了他,何况还是在自己家。想到这里,宁俊琦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他。可他的双手仍然紧紧抱着她,仍然不停的弄着她的衣服,嘴也还是不老实。
给他一巴掌?不行,醉鬼是打不醒的,何况罪魁祸首是手,打在脸上也未必管用。对,弄开他的手。这样想着,宁俊琦把手伸向背后,去找他的手。她手上的力量本身就和他差着很远,他又是酒劲在身,她还是倒背着手用劲,试了几次根本不管用。
怎么办?怎么办?宁俊琦心一横,长指甲狠狠挠向他的手背,耳轮中似乎传来了“刺啦”一声,他的双手松开了,她由于向后用力的惯性,“扑通”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摸了摸摔的生疼的屁*股,宁俊琦抬头望去,只见那个醉鬼还在呼呼睡着。一只手下垂着,一只手放在身侧。宁俊琦观察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动弹的意思,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慢慢的走了过去。
站在他脚的一侧,宁俊琦仔细看去。见他那只放在身侧的手背上,出现了五条红色痕迹,其中有两条还有血丝渗了出来。宁俊琦好一阵心疼,但还是狠了狠心,没有去给他处理,她怕再遭到他的“毒手”。
观察了一会儿,见他睡的很死。宁俊琦才弯下腰,轻轻褪掉他的皮鞋,坐到了他脚旁的沙发边沿上,观察着身旁的大男孩。男孩儿双颊挂满红晕,嘴巴微张着,眉宇间透出一丝淡淡的忧郁。看着男孩微张的嘴巴,看着男孩唇边青色的胡子茬,宁俊琦不禁一阵脸红耳热,心跳不已。刚才,他就是用嘴巴不停的侵犯自己,还有那胡子茬也充当着帮凶,当然最可恶的就是那双爪子。
“咣当”一声响动传来,把宁俊琦吓了一跳。她“蹭”的一下站起来,向发声处看去。宁俊琦这才发现,刚才进屋匆忙,没来的及关好防盗门,防盗门只是虚掩上了。
宁俊琦长嘘一口气,走过去,关好屋门,再次到了沙发旁。找出一条毛毯,盖在他的身上。然后把他掉在地上的挎包捡起来,放到茶几上,她才上了二楼。
进了自己卧室,宁俊琦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汗津津的,难闻的酒味不时钻进鼻孔。她抽着鼻子低头看去,眼前一幕让她羞愧不已,忍不住骂了一句“臭流氓”。只见白色卫衣上湿*了一块儿,湿的位置正好是胸前那个地方,正好是刚才那个醉鬼在车上枕着的地方。不用说,这一定是那个家伙的涎水,自己差点让他吃了豆腐,最起码已经让他闻到豆腐味了。
看着那块儿若隐若现的内衣,宁俊琦俏*脸一红,赶忙锁好屋门,脱掉外面衣裤,钻进了卫生间。
褪掉最后两件衣物,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曼妙的身影。这个身影比例非常匀称,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曲线玲珑,洁白玉瑕。看着镜中的自己,宁俊琦又是一阵脸红耳热,刚才的情景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她急忙晃晃头,连说了几声“不害臊”,然后旋开热水器阀门,银色的水幕洒了下来。
小小的屋子里,水花四溅,热气升腾。很快,整个空间雾色茫茫,镜子里的身影也模糊起来。
……
女孩儿的衣服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男孩儿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喉头动了动,又咽了口唾液。
抓着衣服的带着,女孩扭回头,笑了,笑的是那样勾魂,那样妩媚。
男孩儿心猿意马,眼睛死死的盯在女孩儿身上,鬼使神差的向前挪动着,挪动着,眼看着女孩已经触手可及。男孩手臂颤抖着,轻轻抬起,抓*住了女孩的衣服带子,陪着笑脸道:“我来帮你。”
女孩儿没有说话,而是羞赧的点了点头。
受到鼓励,男孩喉头再次蠕动,发出嘶哑的声音:“我来帮你了。”
嘴上说的温柔,手上却很粗暴,男孩猛的扯住衣服带子,向旁边一拉,这件小衣服瞬间离开女孩儿身体。
男孩儿连着咽了两口唾液,颤抖着手臂,去扯那最后一件小衣服。
忽然,一声暴喝响起:“住手,畜牲。”
男孩儿一惊,回头望去,一个人影正迎面走来。只能依稀的看到是一个男人,却看不清五官相貌。
男人的声音继续响起:“楚天齐,你耍流氓,对我女儿耍流氓。”
“没有,我没有,我这只是本能,叔……”说到这里,男孩儿看清了男人的容貌,心中大惊,急忙改口,“叔……书记,我没有。不信你问俊琦。”说着,回身望去。
身后空空如也,哪还有女孩的身影。
……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男孩儿不停的辩解着,猛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陌生的环境,男孩儿意识到:刚才做梦了。
同时另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这是哪?
第七百五十七章 怎么会是他
这一澡冲的很舒服,身上暖暖的、软软的,宁俊琦都有些磕睡了。于是她从卫生间走出来,到了卧室里,换过里面的衣物,拿出睡袍准备穿上。
“我没有,我没有。”惊恐的声音忽然响起。
虽然卧室门反锁着,虽然声音只是依稀可闻,但宁俊琦听的出这是楚天齐的声音。她心中大骇,不知他遇到了什么事情,慌忙打开屋门,冲出了卧室。
“我没有。”又是一声喊过,声音戛然而止。
“天齐,你怎么啦?怎么啦?”宁俊琦一边呼喊着,一边快步跑向楼梯。
在下到一楼的时候,宁俊琦才意识到,他已经不喊了,看来刚才他是做梦了,肯定是做了噩梦。
此时,楚天齐已经由仰面躺着,变成了侧躺,脸部正朝向楼梯方向,发出“呼呼”的呼噜声。
宁俊琦注意到,他面色恬静,呼吸均匀,只是姿势有些怪异。他虽然是侧躺着,但身体歪斜,上半部分歪向沙发边沿一方,只要稍微一翻身,就会直接掉到地上去。
微微一笑,宁俊琦摇摇头,轻叹一声:“真是小孩子。”然后,款步向他走去。
来到近前,扶着楚天齐身子,宁俊琦轻轻用力,向里侧推去。
随着对方的力道,楚天齐身体上方倒在里侧,再次成了仰躺的姿势,同时一抹笑容闪过。
看到楚天齐的表情,宁俊琦一楞,急忙直起了腰身。再仔细一看,哪有笑容,对方分明还在睡着,还在打着呼噜。
她轻抚胸口,长嘘一口气,触手之处滑*嫩柔软。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着小内衣,修长的双*腿、平坦的肚腹、光洁的颈项都露在外面。
宁俊琦“啊”了一声,慌忙用手中睡袍遮挡着身体,目光投到沙发上。看到他双目紧闭,面色平静,她才松了口气。
稍微迟疑一下,宁俊琦马上转身,向楼梯走去。到了楼梯近前,她才想起什么,慌忙把睡袍披在身上,快步上楼而去。到了二楼的时候,她再次回头,依稀又看到他脸上有一抹笑容。她心中一惊,仔细凝神看去,哪有什么笑容?
看来自己也喝的不少,连眼睛都花了。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滚烫的脸颊,宁俊琦缓步走回卧室,反锁屋门,倒在床*上。想到刚才自己的样子,她不禁更觉脸上发烫、心跳加速,急忙拉过薄被,盖在自己身上,连头脸都盖住了。
躺在被窝里,刚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挥之不去。当然,她也不准备挥去。她只觉得身上躁动不已,酥*麻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意识到自己又思春了,便轻声骂了句“不害臊”。她又给自己找到了理由:思春也正常,现在自己正是思春的年龄。
……
楼下,楚天齐一边继续打着呼噜,一边侧耳倾听着。耳畔里,除了自己的呼噜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他这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瞄向楼梯方向,见楼梯空空如也,心中也才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楚天齐刚才就醒来了,是宁俊琦呼喊“怎么啦”的时候就醒来的。他本来想应声,还想下地起来,可他忽然发觉好晃眼。原来她只穿着两件小衣服,大部分肌肤都露在外面,身材修长、洁白无瑕。他连着咽了两口唾液,口干不已。
忽然,楚天齐意识到,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于是,他立刻闭上眼睛,收住了准备翻下沙发的身体。当然,他的眼皮只合上了九成,他还要留下一点缝隙,用以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透过缝隙的一丝光线,他捕捉到她的表情,见她稍微迟楞了一下,又向自己走来。他知道,她并没发现自己刚刚曾经睁开过眼睛。
在听她说过一句“小孩子”后,视线中的她移动了脚步,向自己走来。担心被发现,楚天齐赶忙闭上眼睛,继续打着呼噜。一阵体*香钻进鼻孔,她的手臂放在自己身上,向里侧轻轻用力,他顺势平躺在那里。想到美人的身姿,他忍不住要笑出来,但他强忍住声音,只是闪过了一丝笑容。
一丝香风卷起,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楚天齐知道她要走开了。欣赏美景的机会岂可错过?他再次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修长的身材、曼妙的身姿再次出现在视线里。她的一双长*腿是那样嫩白,光洁的脊背竟然没有一个瑕点,大概白玉无瑕就是形容这样的尤*物吧。在小衣服包裹下,她的小屁*股更加圆圆*滚滚,肯定能生大胖小子。想到这些,楚天齐又想发笑,但还是紧*咬牙关,并马上收拢了那一抹笑容。
宁俊琦已经上楼有几分钟了,听的出她进入了房间,而且再没有出来。楚天齐松了口气,慢慢睁开眼睛,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屋内的摆设称不上豪华,但绝对有档次,也有品位。看了看楼梯方向,楚天齐知道这是一栋二层别墅,知道这是宁俊琦的家。
三年前,和宁俊琦初次相见就发生了误会,之后又是摩擦不断。楚天齐只想躲着对方,根本就不去想她的身份,更不会去想她的家庭。后来两人渐渐消除隔阂,由“敌”到友,直到成为恋人,他才偶尔去想她的家庭。那时,他也只是把她想成曾经在省里工作的公务员,可能父母也就是一天八小时工作制的上班族。
后来,通过一些支零破碎的证据,他对宁俊琦的家庭有了新的定义。在楚天齐潜意识里,她的家庭一定非富即贵,但究竟是干部家庭还是企业之家,却不得而知。楚天齐曾经假想过,她的父亲可能是一个企业高管,也可能是个处长,当然也可能是一个副厅干部。
从那时起,他的内心就增加了一丝忐忑,可能是因为家境的差距,也可能是自卑心理在作祟。其实,他内心更希望女方家庭和自己门当户对,以免自己和父母仰人鼻息,可她却又割舍不下宁俊琦。于是,他便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从眼前这栋大平米别墅看,显然宁俊琦父亲不仅仅是个处长了,那会是什么职位呢?厅长?副省长?或是大企业老总?
这样一个大富大贵的家庭,自己该如何面对?对方又会怎么对待自己呢?宁俊琦对自己肯定是中意的,否则两人也不可能走到现在,她更不可能让自己到这里来。
但是她的家庭会是什么态度?欣然认同女儿的决定,任由两人自由组建家庭?或是坚决不同意,就像欧阳玉娜家里那样,与自己势同水火?亦或是有条件的选择自己,让自己仰他们的鼻息生活,让自己做他们整个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楚天齐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极有可能是第二种,最好的结果顶多就是第三种。他没有什么确凿证据,他凭的是一种感觉,一种从文学作品中找到的感觉。在书籍或是影视作品中,这种例子太多了,只要是男、女主人公身份相差悬殊,基本都是这样的情节,欧阳玉娜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当然,好多作品也设计了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但男、女主人公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甚至爱已经残缺不全,或是让主人公戴上了新的精神枷锁。
如果对方家庭是第一种态度,那楚天齐会求之不得,虽然这种希望非常渺茫,但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他一定会感念对方的大恩大德,感念对方把这么优秀的女儿托付给自己,那他会发奋力强,一辈子都对俊琦好,以不负这份信任和重托。
在楚天齐心中,他已经认定,就选宁俊琦做自己的妻子。可是一旦是第二种结果的话,自己要怎么办?没有俊琦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他没有想过,也不敢想,但现在可能就会成为现实。
如果是第二种结果,俊琦又会怎么做呢?她是全然和家庭闹翻,毅然跟在自己身边,还是会屈从于家庭压力和自己分手?如果她全然不顾家庭反对,那么自己只能全力去对她好,可是她却也因此失去了来自家族重要的一份爱,自己也会背负着对她的愧疚。如果她顺从了她的家庭,那自己又该怎么办?放手吗?不放手还能怎样?
在俊琦的极力争取或是斗争中,也很可能出现第三种结果。但自己却会因此失去自我,成为别人的附庸品。自己是毅然放弃,还是欣然接受?如果放弃,那么受伤的就会是俊琦,就会辜负了她的那份爱,就会枉费她的一番苦心。如果接受,那自己就会成为一个受气的小媳妇,时时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自己能够接受?能够长期忍受下去吗?
除了第一种可能,无论是哪种可能,对于楚天齐来说都是艰难的,艰难的让他无法抉择。他的希望只得寄于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而这微乎其微的可能,只能寄于对方的家长,希望家长会是富贵之家中万分之一的另类。
那么她的家长会是什么样的人,会是谁呢?忽然,刚才梦中的一个男人形象出现了。那是一个自己见过的男人,一个既敬仰又畏惧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他呢?那不过是一个梦。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究竟会是谁呢?越想越烦乱。楚天齐猛的坐了起来,想要抽一支闷烟。目光所及,挎包就在茶几上,挎包里有香烟。
楚天齐欠起身,从茶几上拿起挎包。挎包拿起的一瞬间,他的右手忽然停在半空,眼睛也直了。一个相框出现在茶几上,就在刚才放挎包的后面,相框上的照片是那样熟悉,还熟悉的出现在刚才的梦里。
楚天齐忍不住惊呼:“怎么会是他?李书……”他话到一半,还是忍住了,大脑里瞬间一片空白。
第七百五十八章 逃跑
“叮呤呤”,一阵铃声响起,惊醒了熟睡的宁俊琦,也打断了她的春梦。
中午喝了酒,弄醉鬼费了好大劲,再一洗澡,顿时瞌睡虫上脑。只是在醉鬼面前严重走*光,让宁俊琦羞赧和后怕不已。所好醉鬼还睡着,没有看到自己,更庆幸的是醉鬼没有暴发原始冲动。
当她逃回二楼卧室后,脑中满是刚才的情景,只好用薄被蒙上头脸和整个身体。渐渐的,疲倦袭来,她才进入了梦乡。但梦中也是那些乱七八遭,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她做春梦了。
宁俊琦睁开眼睛,四顾了一下,耳畔的铃声还在此起彼伏的响着,她这才意识到:来电话了。她慵懒的伸出玉*臂,拿过手机,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琦琦,在哪呢?怎么才接电话?”手机里传出一个亲切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宁俊琦顿时睡意全无,人也清醒了好多:“爸,你在哪呢?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八点左右。”说到这里,男人话题一转,“你带他回去,我见一见他。我在外边吃,你们自己吃吧。”
“哦,好,好。”宁俊琦支吾着,“那我联系一下。”说完这句话,她慌忙挂断了电话,坐了起来。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不到五点,她又躺了下来,她想让他再多休息一会儿,也想思考一些事情。
她首先想到的是,两个男人见面的场景。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大男孩,在这种场景下彼此见到对方的时候,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神情。是非常惊讶,还是“果然如此”的了然于胸?她觉得爸爸更多的是惊讶,惊讶竟是这小子勾引自己的女儿。而那小子肯定是极度震惊了,震惊未来的老丈人竟然是这个领导,竟然曾经接触过好几次。他会高兴还是会不知所措,亦或是自卑呢?到时倒要好好看看那小子的德性,看看他会是怎样一个狼狈样,不过也说不准,没准他会不卑不亢、坦然自若呢。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互相称呼了。爸爸会叫他“小楚”,还是叫“楚天齐同志”?他又会称呼爸爸职务还是“叔叔”呢?爸爸称呼他“小楚”的可能性要大,因为平时总是领导角色,在女儿男朋友面前自然要扮演长辈了。他估计还会称呼职务,那是一种习惯。爸爸肯定要纠正他的称呼“在家里不用那么拘束,就叫叔叔吧。”然后那小子肯定是脸色一红,支吾的喊上一声“叔叔”。
再接下来,就该是谈话了。不用说,肯定是爸爸问话,他来回答,就像面试一样。爸爸会问什么?工作还是家庭?可能都会问上一些吧。对于工作,爸爸应该不会过多评价,顶多也就是鼓励几句,或是侧面敲打一下。对于他的家庭,爸爸又会怎样呢?
想到“家庭”这个词,宁俊琦心中一紧。自己的家庭是官,楚天齐家庭是民,显然门不当户不对,显然不符合世俗标准,不知道爸爸能不能接受。爸爸平时比较开明,也从没听他讲过要结怎样的亲家,只表示要尊重自己的意见。但那只是平时随便一说,而且爸爸也未必认为自己会找平民儿子,现在真带回一个百姓子弟,不知爸爸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对他。
出身不能选择,但人生之路要靠自己去走,关键还是看个人够不够优秀。她想爸爸肯定深谙此理,一定会对他进行考量,只希望这小子好好发挥,争取能入了爸爸法眼。
楚天齐做为一个农家子弟,靠着自己奋斗,能走到今天确实不易,也算表现优异。但要和同龄一些“官二代”比较,因为起点不同,因为助力不同,现在的位置就要差一截,有的还要差很多。宁俊琦希望爸爸再开明一点,再客观一点,能给楚天齐一个公正评价,能接受这个未来的女婿。希望是希望,但她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不只是忐忑今天的会面,还忐忑于楚天齐眼前的处境。
本来,按照宁俊琦计划,是想等着开发区保级成功,楚天齐也升级副处,再带他来见未来的老丈人。那时他也算是阶段性功成名就,也算是小有成绩,也算是年轻有为,而且那时郑叔叔学习结束,也能为自己、为他说上一些好话。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客观情况有了变化。从柯兴旺一开始的动作看,他对楚天齐采取的是温水煮青蛙政策。按宁俊琦估计,柯兴旺应该会在开发区保级成功后,再收拾楚天齐,卸磨杀驴。但从现在的情形看,柯兴旺显然加快了节奏,要提前杀“驴”了。这可能既是柯兴旺改变了主意,也和市里的争斗分不开。
现在柯兴旺给楚天齐来了个“被有病”,而且还让庄浩仁、刘大智调查他,相信很快还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即使暂时没有,但现在楚天齐已没有了权力,开发区升级成功的话,功劳也记不到他的头上,他已经相当于“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不行,一定要改变这种现状,改变他被柯兴旺“杀掉”的可能。于是,宁俊琦也才临时变了计划,才带楚天齐回来见爸爸。希望爸爸能给他助力,最起码也要让县里给他公平的施展才华机会。
一开始的时候,宁俊琦想的要简单。她认为柯兴旺就是在故意打压楚天齐,爸爸做为上级领导,应该为楚天齐这种优秀下属主持正义。而且再加上有自己的因素,爸爸没有理由不稍微支持一下。可是现在她却不自信了,这既要看爸爸是否看的上他,而且这里面也涉及到了派系争斗,爸爸会不会为他出手,就需要综合考量了。
“咣当”一声响动,打断了宁俊琦回忆,她心中一惊:莫非爸爸提前回来了?这怎么行?沙发上还躺着一个醉鬼呢。这样想着,宁俊琦翻身坐起,跳到了地上。看到自己光着的脚丫,还有身上宽松的睡袍,她意识到自己该换身衣服。于是,他满怀着忐忑,急忙从衣柜找出了干净衣服,换到了身上。
出了房间,宁俊琦轻轻走到楼梯口,警惕的向楼下看去。并没有爸爸的身影,也没有任何声音,沙发上也是空的。她很是疑惑,缓缓的下到一楼,客厅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快步走到卫生间外,一边敲门一边喊着“楚天齐”,里面没人言声,她轻轻推开屋门,哪有一个人影?
莫非他跑了?这样响着,宁俊琦急忙又到了沙发近前。可不是,不但人不见了,皮鞋也没了,就连挎包也不见了踪影。这家伙怎么了?不会是耍酒疯、神智不清吧?转而一想,她就释怀了:他能穿戴整齐,还把挎包都拿上了,显然不可能不清醒。
那他能去哪呢?这样想着,宁俊琦快步出了屋子,四顾望去,那里还有人影?她暗暗后悔,后悔自己刚才换衣服耽误了时间。如果听到响动就下楼的话,一定能够看到他的。
回到屋子里,宁俊琦拨打了楚天齐手机。手机里响了好长时间,却没有人接听。她握着手机,坐到沙发上,一个疑问涌上心头:他为什么要跑呢?
目光所及,爸爸照片出现在视线里。宁俊琦莞尔一笑:“爸爸,你把人家吓走了。”转念一想,她觉得还有种可能:也许他是出去买什么东西了,初次登门拿点水果之类的,也是人之常情。
不管他了,那么大人也丢不了,要是一会儿还不回来,就再联系。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家里吧,要不爸爸看到这个现场,再闻到刺鼻的酒味,不知道会怎么想呢?肯定会对他印象不好,对自己也会不满意的。
宁俊琦赶忙打开门窗,释放着屋里气味,开始收拾起沙发并打扫屋子里的卫生。
……
此时,楚天齐已经坐到出租车上,但究竟要去哪,他却不知道。当司机问他的时候,他只说了“随便转转,我让你停的时候再停”。
从楚天齐一上车,司机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乘客头发乱糟糟的,衬衣扣子系错了扣眼儿,尤其手上还有几条血痕。看样子不是吃霸王餐被揍,就是被老婆赶出了门,要不就是争风斗殴吃了亏。
从观后镜看了看,司机心中暗道:别往郊区走就行,那里会有危险。在大街上转了好长时间,司机心里没了底,便提醒到“已经三十多块了”。只见那个醉鬼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来,司机心里才踏实了好多。
刚才在宁俊琦家里的时候,一开始楚天齐并没打算出来,但当看到宁俊琦父亲照片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开了锅。楚天齐没有想到,宁俊琦的父亲竟然是他,这也太奇怪了。虽然她并没说那个男人就是她的父亲,但肯定不会错,否则更解释不通。对于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楚天齐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一时不知如何面对。
就在楚天齐抓耳挠腮的时候,照人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头发乱糟糟的,衬衣还敞开了几粒钮扣,裤子和上衣外套也是皱皱巴巴的。这是谁?楚天齐仔细一看,这是自己。
这怎么行?这样的形象怎能见他?那怎么办?“跑”,这是楚天齐当时的第一想法。于是,他便不辞而别,逃跑了。
“你手机又响了。”司机皱着眉头提醒着。
听到司机说话,楚天齐才意识到来电话了,急忙拉开挎包拉链。当他把手机抓到手中的时候,一声音乐响起,他知道“完了”,那是关机铃声。果然,当他拿到手机的时候,屏幕上已经是一片黑色,没电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不要高兴太早
握着电话,宁俊琦心中疑惑不已:出去快一个小时了,也不见回来,打电话也不接,现在还直接关了手机。这家伙要干什么?难道真的逃跑了,真的被爸爸吓跑了?想到这里,宁俊琦心中气愤不已,骂道:“又是狗屁自尊作祟。你至于吗?以后总不能不见面吧?”
一楼已经收拾完毕,宁俊琦又上到二楼,去收拾卧室和卫生间。一边收拾,一边不停的骂着那个醉鬼。
虽然很生气,但她心中更加焦急,不知道醉鬼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打开手机。如果他一会儿回来或是接了电话,自己要怎么和他说?当然不能骂他,只能好言相劝,打消他的顾虑了。万一他要是没回来,也联系不到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和爸爸说呢?
要不就说单位临时有事?要不就说朋友需要他帮忙?要不……宁俊琦想了好多理由,但都觉得不充分,都是自欺欺人。即使再有事的话,还能比见未来老丈人重要,还能比见大领导重要?
“气死我了,不省心的家伙。”骂过后,宁俊琦又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半了,便再次拨打起楚天齐电话。
电话里传出一个冷冰冰的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搞什么鬼?”宁俊琦嘟囔着,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吱扭”一声响动传来,紧接着响起“咣当”关门的声音。
宁俊琦心中一喜,知道是那个小子回来了,便快步跑出屋子。刚出卧室,她又故意慢了下来,脸色也变得很冷,她要给这小子颜色看看,谁让他办这没屁*眼的事呢。
“琦琦,你在呀?”一个声音传了上来,“怎么不把门关好?”
是爸爸的声音,宁俊琦一楞,她当然不能说是给楚天齐留门。旋即便换上笑脸,快步走下楼梯。果然,爸爸已经坐到沙发上了。
爸爸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女儿,又向楼梯方向看了看,问道:“他呢?”
“他?……还得一会儿来,有点儿事。”宁俊琦支吾着,然后反问,“爸,怎么不到七点就回来啦?”
“这不是有你下达的任务吗?未来女婿上门,我怎么着也得有个姿态呀。我推掉了应酬,是专门提前回来吃饭的。”爸爸笑着道,“做什么好吃的?我都饿了。”
宁俊琦“嘿嘿”一笑:“爸,还没做呢,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说着,她钻进了厨房。
再次偷偷拨了那个号码,手机里还是那个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暗骂了声“混蛋”,宁俊琦收起手机,开始在冰箱里找东西。
……
“一百块钱转完了,还转吗?”司机提醒道。
楚天齐这才醒过神来:“转完啦?不转了,靠边停吧。”
司机停下汽车,楚天齐走了下去。
看了看时间,快七点了。楚天齐心中纳闷:她怎么不来电话呢?生气啦?还是自己没有听到?这样想着,楚天齐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手机上一片漆黑,哪有什么光亮?他这才想起来,刚才在车上就停电了。不禁暗暗自责:喝酒就是误事。
现在已经到吃饭点儿了,还是找个地方吃饭吧,这样想着,楚天齐走进了旁边一家菜馆。这家菜馆经营炒菜,也兼营烧烤。吃饭人不少,但大部分都在餐馆门前,都在喝啤酒、吃烧烤。这也就是在省城,要是在玉赤的话,在街上吃饭早就冷的受不了了。
看到客人进来,服务人员走到近前,请楚天齐点菜。楚天齐点了几串烧烤,要了一瓶啤酒。
进屋后,楚天齐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充电的地方,可悲催的是,所有插座上都插着充电设备。
吃烧烤的人很多,上的很慢,楚天齐只好坐在那里等着。此时,酒已经基本全醒了,楚天齐的思维清晰了好多。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跑出来的举动,有些太鲁莽了,即使知道了宁俊琦父亲的身份,即使不知道如何面对,也应该和她商量一下。都怪自己当时头脑发热,都是喝酒误事。
门口处,一个女孩走了进来,当她看到楚天齐后,就是一楞,满脸皆是惊愕之色。
感到有目光投在身上,楚天齐抬起头,也看到了对方,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她。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对自己念念不忘,但却又很长时间没有联系的人——欧阳玉娜。
此时,欧阳玉娜已经来到近前,上下打量了楚天齐一番,才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楚天齐一时不好回答,便反问道,“你怎么也到这儿了。”
“走吧,去雅间坐吧。”欧阳玉娜说着,当先走去。
楚天齐迟疑了一下,跟了过去。
来到二楼一个叫做“馨雅”的小包间,二人坐了下去。点餐后,服务员走了出去。
“你怎么在这儿?”欧阳玉娜又问起了刚才的话。
还没有想好措辞,楚天齐便“嘿嘿”一笑:“你先说,你长在省城,是主。我来自乡下,是客。”
“好家伙,楚主任现在越来越小气了,竟然用这种方式赖帐。”调侃过后,欧阳玉娜道,“我听别人说,这家烧烤很正宗,一直想过来,却没时间,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了。对了,你是不是现在拍电影了?”
没想到对方有此一问,楚天齐不解:“你怎么这么说?”
“你看看你,年轻帅气的正科级干部,怎么成这样了?”说着,欧阳玉娜指了指他的头发,还有领口。
“怎么啦?”楚天齐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头发,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当时镜子中的形象。自己逃跑出来,也和这些有关。
“呀,手上也有伤,你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欧阳玉娜很是惊讶,用手去摸楚天齐手背上的抓痕。
“没打架。”楚天齐慌忙收回手臂,站了起来,“你等我一下,我去弄弄。”说着,走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楚天齐回来了,显然是刚刚用水洗过脸,头发上还沾有水珠,系错的扣子也归了原位。虽然这么简单一弄,但比刚才看起来精神了一些,也没有那么狼狈了。
为了不让对方继续追问,楚天齐先开口道:“你的朋友什么时候到,我是不是应该回避?”
“就我一人,我又没有男朋友。”欧阳玉娜语气看似调侃,却透着一线忧伤,“你呢,她没来?是不是被甩了?”
楚天齐尴尬一笑,支吾道:“没,没。”然后又补充,“中午还,还在一块吃饭,刚分开时间不长。”他之所以这么回答,一是自尊心在作祟,二是告诉对方,自己明“草”有主。
见对方说的吞吞吐吐,神色也不自然,欧阳玉娜狐疑的看着对方,问道:“在哪吃的?都有谁?”
这难不倒楚天齐,他马上回答:“雁云大厦,有宁俊琦、云翔宇、于涛、云翔宇媳妇,还有我的两个党校同学。”
“是吗?听的就跟真的似的。”欧阳玉娜显然不信。
“真的,这我还能骗你?”楚天齐自信的说,“你要不信,就电话问问。”
“问问就问问。”说着,欧阳玉娜拨出了一串号码。
见对方动真格的,楚天齐忙问:“给谁打电话?”
欧阳玉娜一笑:“你紧张什么,于涛。”
“千万别说我在这儿。”楚天齐摆了摆手。
“为……”刚说了一个字,显然电话通了,欧阳玉娜忙对着手机道,“于处,我是欧阳玉娜。”
手机里传出于涛的声音:“欧阳记者,你这日理万机的,今天怎么有时间了,是有什么事吧?你说。”
“也没什么事,就是长时间不联系了,打电话问一问。”欧阳玉娜笑着道,“对了,什么时候楚天齐来,到时告诉我一下,我找他有事。”
“他就在省里呀,中午我们还在一起吃的饭。”说着,于涛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好意思,“大记者,不知道你在家。改天我专门请客,给你赔不是。”
欧阳玉娜看了一眼楚天齐,对着手机道:“不用客气。那他去哪了,我一会儿联系他。”
“他跟宁俊琦走了,听说去她家了。”说到这里,于涛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只是听说,你还是问他吧。”
听得出,对方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为了怕自己尴尬,才这么说的。于是,欧阳玉娜对着手机道:“于处,谢谢你,我挂了。”得到对方回应后,她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欧阳玉娜眼神复杂的看着楚天齐,打量起来。
被对方这么一看,楚天齐很是不自在,尴尬的说:“怎么啦?”
“你这次到底来干什么?去她家啦?”欧阳玉娜盯着他,追问道。
楚天齐不愿讲起天宇速递的事,便说道:“她带我来见她的家人,说我俩的事。”他之所以这么讲,也算是实话,同时也是为了让对方放弃对自己的想法。
“说你俩的事?”欧阳玉娜脸色一变,“他爸爸同意吗?”
“当然。他就那么一个宝贝女儿,我又这么优秀。”楚天齐用调侃的语气说着,以期化解尴尬。
静了一会儿,欧阳玉娜长舒了一口气:“我看未必,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
第七百六十章 前车之鉴
楚天齐忙问:“怎么讲?”
“我承认,她爸爸对她确实很好,但当亲情和利益相遇的时候,亲情也必须要让路。”说到这里,欧阳玉娜伤感起来,“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前车之鉴。我爸爸一直对我不错,可我要选择自己幸福的时候,他却出手了,粗暴的安排着我的生活,要我嫁给一个官二代。再比如,玉赤县的夏雪副县长,也是利益交换的牺牲品。夏雪父亲为了升任正厅,让女儿嫁给了官二代,他的愿望达成了,而夏雪却成天守着活寡。
以前我非常单纯,总认为自己在父亲心中的份量很重。可现在我明白了,对于政客和资本家来说,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所不同的,只是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之分而已,有时又是多种利益交织着。你看吧,夏雪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我的今天也将是俊琦的明天。这就是我们的悲哀,也是时代的悲哀。”
一席话,让楚天齐背脊顿生凉意,一时不知如何答复。
欧阳玉娜忽然问道:“对了,你下午不是去她家了吗?怎么又出来啦?”
“我……和他爸爸见过了,自然就要出来啦,难不成我还住在他家?”楚天齐编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以掩盖自己逃跑的事实。
欧阳玉娜接连*发问:“见过啦?你不会是蒙我吧,她爸爸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你在哪见的,他是什么意见?”
“当然见过啦。”刚才一言既出,楚天齐现在只得继续往下编了,“她爸爸是**沃原市委书记李卫民,我们是在他家见的,他没有立刻给出意见,但对我的评价很高。”
见面的事是楚天齐编造的,是为了圆上前面撒的谎。但关于宁俊琦爸爸的信息,他是根据她家里的照片分析的,应该不会有误,虽然说的这么笃定,但他的心里却很虚。
“看来还真做过一些功课,全省知道他们父女关系的人很少,就连省里的一些领导也未必知道,算是蒙对了。”说着,欧阳玉娜一笑,“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见的面?”
看来宁俊琦确实是李卫民的女儿,楚天齐不禁心中一松,随口道:“当然是下午见的面了,大概四、五点的时候吧。”
“你确定,没有记错?”欧阳玉娜再次追问。
楚天齐眼珠一转,想了想说道:“当然。哪还有假?”从吃完午饭到现在,也只能说那个时间段了。
欧阳玉娜突然笑了起来:“咯咯咯,你怎么没说晚上八点呢?”
“大记者,说什么胡话,现在不才七点吗?总不能本末倒置吧?”楚天齐回击了对方的调侃。
欧阳玉娜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盯着对方看了起来。楚天齐被看得直发毛,不禁心虚不已。
欧阳玉娜自得的说,“楚主任,几日不见,你这撒谎的本事可是见长了。只可惜,你遇到了本姑娘,谎言还是穿帮了。你可知道,今天下午四点开始,李书记一直在省里参加招商活动,当时我就在现场采访。将近六点的时候,我才从现场出来,直接就到了这儿。我走的时候,李书记还在现场,我还和他打了招呼,他现在应该在参加晚宴吧。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就见到他了,而且还是在他家里。难道是他分身有术,还是我遇到了灵异事件?
其实,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怀疑,怀疑一个帅小伙怎么会变的那么狼狈。再结合你这一连串的谎言,我知道你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否则,你现在应该在她的家里,正在和她商量与李书记见面的事,也或者已经在接受李书记的盘查了。万一李书记见准女婿心切,提前回家也说不定。
但是,你现在没在应待的地方,她也不在你身边,而且你还是这么一副尊容。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期间出了突发*情况,有了变故。至于是你耍流氓未遂,还是被情敌报复,我就不去深究了。”
得,撒个谎还被戳穿老底,而且还让对方讥讽一番,楚天齐还能说什么?只得尴尬的干笑两声,转移了话题:“玉娜,你家里一直反对咱们见面,听说还有人专门监督。为了不给你增添麻烦,我看我还是赶快走开吧。”
欧阳玉娜摆摆手:“不要顾左右而言其它。你放心,我又不是地下党,家里还不至于派特务盯梢。再说了,咱们见面,有麻烦的不是我,而是你,这才是我一直没有和你见面的原因,甚至连电话都不敢打。今天既然偶遇,那就是缘分,为了这难得一见的缘分,我也应该告诉你一些事情。
如果我今天没有遇到你,如果你也不是这样一个境况,我是永远不会和你说出我的处境的。我之所以要说,就是要提醒你,她很快就会成为第二个我。因为她心里有你,因为她不想因她而伤害你,所以她只能和你断绝联系。你明白吗?”
当然明白了,欧阳玉娜的意思就是说,她受到家里警告,如果联系自己,她的家庭就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她只能和自己断绝联系。同时,她还指出,宁俊琦马上也会面临这样的困境。
“我坚信李书记不会同意的,这不是吓唬你,我还没那么狭隘。我只是通过自己的经历,给你们善意的提个醒,你们好自为之吧。”欧阳玉娜眼中泪光闪闪,轻轻摆摆手,“好啦,你走吧。”
“我走啦。”楚天齐迈动了脚步。在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返回头,说了句“保重”。然后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
宁俊琦父女俩吃的是方便面,除此之外家中确实没有可食用之物。平时两人好长时间不回家,这还是上次宁俊琦回家买来剩下的。
吃完后,李卫民继续在客厅里看新闻,宁俊琦去厨房处理餐饮杂物了。
偷偷看了看客厅方向,宁俊琦掩上了厨房屋门,再次拨打了那个号码。不多时,那个冷冰冰的女声再次传来,宁俊琦没有听完,就挂断了。她意识到,那个家伙不会来了,否则不应该是这么一个状态。尽管她对他恨的牙根痒,却不便发作,也不能发作,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给爸爸一个合理解释。爸爸工作那么忙,但还是专程赶回家,结果却被那个家伙放了鸽子,她确实没法交待。
刚才宁俊琦编出的理由是“他去给朋友帮忙了”,尽管爸爸什么都没说,但宁俊琦却知道,爸爸肯定不满。帮忙总有个完吧,接下来又该怎么编呢?宁俊琦一时急的抓耳挠腮、无所适从。其实厨房早就没什么活了,她是躲在里边想辙呢。
“琦琦,弄完了吗?出来一下。”爸爸的声音响了起来。
坏了,爸爸肯定要问了。尽管心里发虚,但宁俊琦还是答应一声,从厨房走了出来。
李卫民的脸上挂着淡淡笑容,慈爱的看着迎面走来的女儿,待女儿走近了,他才说:“我昨天梦到你小时候了,梦到你戴着长命锁,骑在爸爸身上玩耍。”
宁俊琦一楞:爸爸怎么说起这个了?
“哎,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女儿都二十七了。”李卫民叹了口气,“琦琦,拿长命锁来,让爸爸看看,等你嫁出去后,爸爸想看也不方便了。”
鼻子无来由一酸,宁俊琦强作笑颜:“爸爸,你说什么呢。”说着,她转身上楼去了。
趁着女儿上楼的间隙,李卫民在沙发垫下抓了一下,一个东西到了手中。他迅速看了一眼,放到身旁的公文包里。
不多时,宁俊琦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拿着一条银色的长命锁。她笑吟*吟的走到李卫民身旁,坐了下来,把长命锁放到了爸爸的手里。
李卫民接过长命锁,端祥了一番,放到茶几上,说道:“眼睛花了,待会拿回卧室再好好看看。”
爸爸这是怎么啦?转念一想,宁俊琦不禁心中一喜:难道他知道了,准备嫁女儿呢?
“琦琦,家里怎么这么大的酒味呀?”李卫民忽然问道。
“哦,我中午喝酒了。”说着,宁俊琦张开嘴,向爸爸吹了口气,“你闻闻。”
“是吗?”李卫民扭头看着女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这也烟难道也是你抽的?”
“烟?”顺着爸爸眼神的方向,宁俊琦低头望去,才发现茶几底下地面上,有一支烟卷。她暗暗懊恼,恼自己粗心大意,更恼那个醉鬼惹事生非。她脸色一红,低下头,不再言语。
“他来过了,对不对?”盯着女儿,李卫民轻声道。
爸爸声音很柔、很温和,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嗯”,宁俊琦轻轻点了点头。
“说说他的情况吧?”李卫民的声音还是不急不缓,还是那样温和。
迟疑了一下,宁俊琦看着爸爸,说道:“你见过他,他叫楚天齐……”
“楚天齐?”李卫民的声音高了很多,“我知道他,说说他的家庭情况吧。”
宁俊琦心中一凛,但还是如实说了起来:“他的父亲叫楚玉良,是一名赤脚医生,脚上有残疾……”
宁俊琦一边说,一边注意着爸爸的表情。只见爸爸腮帮处起伏不定,显见在不时咬牙,脸上神色也严肃异常。她不禁心中顿生不妙之感。
听宁俊琦说完,李卫民说了句“让我想想”,拿起文件袋和那条长命锁,站起身,向楼上走去。
宁俊琦发现,爸爸脚步沉重了好多,她的心也不禁沉重起来。
第七百六十一章 坚决不同意
街上空气混浊,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视线也非常不好。近几年省城的雾霾天太多,有人说是工业废气污染,有人说是机动车排烟太多,甚至还有人说是烧秸杆所致。于是上街的人们都戴上了口罩,好多男人也开始武装自己,尤其女人,口罩更是出门必备。
十月初,晚上八、九点的时候,省城当地的气温正合适,不冷不热。大街上行人很多,但有一多半都戴着口罩,有些女性更是把纱巾罩在了头上。远远望去,还以为到了阿拉伯世界。
楚天齐就在这些口罩大军中,当然他没戴,提前没有准备,而且他也根本没这个心情准备。他现在脑子很乱,只是机械的随着人流行走在街巷中,偶尔也走进店铺,转一圈就出来了。他眼神呆滞,行动迟缓,有时看上去像是受了刺激的人,有时又像是要把别人包里东西拿出来的样子。
从那家餐馆出来后,他就在大街上转悠,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他看上去有些呆呆楞楞的,其实他一直在想事情,只不过是越想越乱,想来想去就进了死胡同,没有头绪。
“轰隆隆”一阵雷声响过,大街上的人们有的抬头望天,有的步履更加匆忙。随着雷声,狂风突起,刮的纸屑乱舞、烟尘飞扬,地面上的白色垃圾纷纷被卷上天际。
又是一阵雷声响过,楚天齐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身边是行色匆匆的人们,本就视线极差的天际更加黑沉沉的,天空中到处悬浮着塑料袋、碎纸片,有些杂物、脏东西还被吹到了头上、脸上。
要下雨了。想到此,楚天齐收住心思,脚下加快了步伐,并不时观察着周边门面房的招牌。观察一圈,这是一条小吃街,附近并没有旅馆字样。看来只能到大街上去找了。
出了小吃街,到了主街上。但由于雾霾严重,再加上漫天的杂物、微尘,可视距离有限。抬头望去,暂时也没有看到可以住宿的场所。
风越来越大,雷声也是一阵紧似一阵。楚天齐意识到,该打个车了,便站在路边不时招着手。过往出租车很多,可是几乎个个上面都坐着人,好不容易有一辆空的,还被手快尤其是腿快的人抢了先。
耽误了十多分钟,也没有打上出租车,楚天齐只好沿着路边快步走过。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远处的灯光。终于,出现了“酒店”字样,他心中一喜,又加快了脚步。
酒店还没到,豆大的雨点却从天而降,雨点很大,打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冲刺,这样想着,楚天齐小跑着冲向并不甚远的目的地。雨点变的稠密,楚天齐猫着腰,用外套裹着挎包,紧紧抱在胸前,快步跑向酒店,任凭雨滴击打在身上。
几分钟后,终于跨上酒店台阶,雨滴被甩在身后,但身上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滴滴答答的溅落在地上,裤腿也有雨水淌下。楚天齐抖了抖湿透的衣服,用手在头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才走进酒店大堂。
刚进酒店,迎宾员走上前来:“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住宿。”楚天齐一边回答,一边把挎包外面的衣服拿开。
“跟我来。”迎宾小姐说着,做了个手势,在前边带路。
到了酒店前台,工作人员告诉楚天齐,标间客满,只有豪华大床房了。大床房就大床房,总不能冒雨再出去找吧。
把几张百元大钞给了服务人员,拿着房卡,上电梯,进了房间。房间倒不错,可这价钱也让他心疼。在这里住一晚,多半个月的工资就没了,再加上花给出租车的一百元,整整一个月工资。
“唉,真是瞎作。”感叹一声,楚天齐把湿衣服脱到地上,进了卫生间。
放开阀门,温热的洗澡水洒了下来,顺着头顶淋到身上,流到地上,舒服极了。在温水的洗礼下,楚天齐燥动的心也静了下来,自己今天都干了什么?先是醉酒,接着糊里糊涂去了宁俊琦家,再接下来就是不辞而别,然后就是餐馆遇欧阳,刚才又在大街上转悠、淋雨。
“自己这是干什么?不是瞎作吗?”楚天齐自问自答着,“即使她爸爸是市委书记,即使两家身份悬殊,即使真可能像欧阳玉娜说的那样。我也不能这样不辞而别,总得听听李书记的说辞,最起码也得征询俊琦的意见呀。我这么一弄像什么?逃跑,那不是懦夫行为吗?再说了,明天还得面对俊琦,以后也会见到李书记的。不行,得和俊琦联系,否则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想到就要去做,楚天齐从卫生间出来,迅速擦拭一下*身上的水滴,拿出了手机。手机一片漆黑,他这才想到,手机没电了。刚要给手机充电,他转念一想,又放弃了,万一进水呢?把手机弄坏的话,就更不值得了,晾晾吧。他放下手机,拿起湿衣服,又进了卫生间。
……
外面雨这么大,他会去哪呢?不会遇到什么事吧?尽管身在家中,宁俊琦心思却都放到了楚天齐身上。她再次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密集的雨帘,焦急不已。
今天下午,楚天齐不辞而别,当时宁俊琦是又急又气。急的是怎么和爸爸交待,急的是如何说起两人的事情,急的是爸爸会怎么想、怎么说。气的是这个家伙一走了之,根本不想自己感受,气的是他自卑也自私。
将近八点的时候,爸爸无端的问起了“长命锁”,还说起了女儿要出嫁的话题。当时宁俊琦心中一阵欣喜,以为爸爸知道了她和楚天齐的事情,以为爸爸已经基本同意了。
可是当自己说到楚天齐名字,尤其是讲到他家庭的时候,爸爸脸上表情太丰富,丰富的都有些失态,这可是她几乎从来没见过的。她感到了不安,感到害怕,害怕欧阳玉娜的遭遇会落到自己头上,害怕夏雪说过的“政治婚姻”会和自己发生联系。
宁俊琦可知道,欧阳家为了阻止玉娜和楚天齐接触,竟然对玉娜百般监视。虽说不至于派特务盯梢,但也差不多了,甚至以楚天齐的前途相要挟,逼得玉娜不得不就范、不得不妥协。为此,玉娜连个电话也不敢给楚天齐打,传递个信息还得通过自己。
宁俊琦和夏雪是好朋友,夏雪的遭遇自然知道。雪姐多么优秀的人,竟然成了“政治婚姻”的牺牲品,空顶着一个已婚少妇的名头,却在守着活寡。而更难为的是,还得在众人面前装出很幸福的样子,这是多么无奈,多么讽刺。夏雪也曾经对宁俊琦提示过“政治婚姻”的字眼,但宁俊琦都一笑而过,认为对方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此时,宁俊琦对楚天齐的气消了很多,更多的变成了担心,担心两人的事情是否顺利,担心他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咔嚓”,一声炸雷响起,把宁俊琦吓了一跳,心都跟着一紧,思绪也被打断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便再次拨打了楚天齐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候再拨。”标准的女声一遍遍响起,但她还是一次次倔强的拨着。
“气死我了,你个混蛋。”宁俊琦嘴里骂着,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忽然响起的铃声,把宁俊琦吓了一跳,紧跟着就是满心的欢喜,她急忙扑过去,拿起了手机。
手机上跳出了一串号码,是一个省城的固定电话号。宁俊琦心中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呢?会不会是他?这样想着,她按下了接听键。
透过手机,浓重的呼吸声传了过来,她知道肯定是他。刚刚消了好多的气,再次被聚集起来,她气呼呼的不说话,呼吸也变的很浓重。
过了一会儿,手机里终于传来他的声音:“俊琦。”
宁俊琦不言声,但心情却是复杂无比,既温暖也气愤,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俊琦,你在听吗?”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琦琦,没睡呢吧。”随着话音,响起了敲门声。
宁俊琦赶忙回头,冲着门口方向:“没呢。”顺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那我进去了。”话音刚落,爸爸李卫民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赶忙挂断手机,宁俊琦叫了声“爸爸”。
李卫民坐到床*上,慈爱的看着女儿,嘴唇动了几动,没有发出声音。
“爸,你要说什么。”宁俊琦紧张的问道。
李卫民说话了:“琦琦,爸爸对你怎么样?”
“爸爸对我很好,尤其妈妈不在以后,你既当爹又当娘,太辛苦了。”宁俊琦边说话,边惊异的看着爸爸。
“你俩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男女之事。”李卫民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说完,眼睛紧紧盯着女儿,神色异常严肃。
宁俊琦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摇着头,羞赧的说:“爸,你说什么?女儿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李卫民脸上神色一松,看着女儿,吐出了四个字:“我不同意。”
脑袋“嗡”了一下,宁俊琦强自镇静,再次追问:“爸,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和楚天齐的事,我不同意。”李卫民清晰的说道。
宁俊琦眼圈红了,咬着嘴唇道:“爸,为什么?”
李卫民背过身去,沉声道:“你们不合适。”
“为什么,爸,为什么?”宁俊琦忽然抓*住爸爸的胳膊,摇晃着,“为什么不合适?”
“不为什么,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李卫民站起身来,扭回头冷冷的说,“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说完,毅然走出了房间。
“为什么?”宁俊琦颓然歪倒在床*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第七百六十二章 爸求你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宁俊琦一遍遍的自问着。
没人回答她,整个屋子里,只有她的哭声在回荡,还有时不时响起的手机铃声。
她先是“哇哇”大哭,慢慢的变成了“呜呜”的哭声,到后来就成了呜咽的抽泣。她觉得天一下子塌了,而推倒这片天空支柱的,却是自己十分尊敬并相依为命的父亲。尽管大脑一片混沌,尽管伤心不已,但她还是想起了好多事情。
宁俊琦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父亲一直没有再娶,而是一直独自照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小的时候,父亲就是自己的天,是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可以为自己带来安全感的天空。宁俊琦很懂事,知道父亲的辛苦,知道父亲对自己的爱,从小就自立、自强。
随着年龄增长,再经过上学、工作的锻炼,宁俊琦的自立能力更强。父亲就把那浓浓的爱藏在了心底,仿佛那片天空被移开了,给予了她更大的自由空间。随着心理和生理的逐渐成熟,小女生变成了大姑娘,宁俊琦也在寻找另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慢慢的,这片天空出现了,就是楚天齐。
通过观察,宁俊琦发现,楚天齐正直、善良、富于正义感,拥有一颗为民之心,有时还很幽默,甚至调皮,正是自己理想的伴侣人选。于是,渐渐的,她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天空。只期待这片天空足够广阔,足够坚实的时候,能够接过以前那片天空的责任。
可是,刚刚把自己和楚天齐的事情告诉爸爸,爸爸竟然是这样的态度,竟然说“坚决不同意”。她也设想过爸爸的表态,也有过多种假设,但绝对没想到爸爸会回答的这么坚决,这么冰冷。
“叮呤呤”,铃声再次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的,宁俊琦抓过手机,重重的按到挂断键上,直到一声熟悉的音乐响过,她才松开手指。她现在没有接他的电话,只能选择关机。否则,她没法给对方答案,她不知道要和他怎么说。
通过刚才父亲给出的答案,宁俊琦理解了楚天齐,理解他并不是怯弱,理解他并不是逃避,理解他肯定是预见了答案。他怎么就能预见这个结果,难道是见过父亲了,难道是父亲和他说了什么?不会的,他下午一直在家里,而父亲却一直在会场,他们没有会面的可能。只能说是他分析出来的,或是预知了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自己还在内心责骂楚天齐,责骂他自卑、逃避,但依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单纯了。自己一直认为家庭差距不算什么,只要两人相爱就行,可从现在来看,这显然成了自己追求真爱的最大牵绊。虽然父亲在给出答案的时候,没有说出原因,但宁俊琦却能感受的出,分明就是对方的家庭,才让父亲棒打鸳鸯。当时父亲唯一感兴趣、唯一询问的就是对方的家庭情况,而给出答案就是在询问之后。
以前,父亲在宁俊琦心目中的形象无比高大。就因为那短短的几个字,就因为那不近人情的答案,高大形象瞬间轰然倒塌了。此时,那个慈爱、开明的父亲不见了,她看到的只是一个利益至上的政客,只是一个贴着“市委书记”标签的官僚。
短短几小时,宁俊琦就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坠入了现实的冰冷深渊。她笑自己无知,笑自己愚蠢。以前,当知道玉娜被家里安排生活时,自己既对对方深表同情,也暗喜上天对自己眷顾,把机会给了自己。以前的时候,自己还在心中腹诽夏雪杞人忧天,笑话她“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不曾想,现在自己马上就步了她们的后尘,幸福也立刻被门第之见击碎了。
哭着哭着累了,就睡着了,可是很快又会从梦中哭醒,醒来后还会继续哭。宁俊琦哭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最后做出了决断,不能就这样认命,一定要争取。
怎么争取?硬办法?软办法?宁俊琦冷静了一些,开始尽力思考着。
……
早上醒来,宁俊琦头疼欲裂,这主要是由于昨晚睡眠不足,又绞尽脑汁的缘故。但她还是硬撑着起来,她要为爸爸做早点,要用软办法和爸爸再好好争取一番。她简单梳洗一下,轻轻拉开了屋门。
走出屋子,宁俊琦就是一楞,只见楼梯口的沙发上倚躺着一个人,正是自己的父亲。看到这一幕,她鼻子一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拨动了一下。
可能是听到了动静,李卫民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到女儿在眼前,他挤出了一抹笑容:“琦琦,爸爸去给你弄早饭。”
“爸,你昨晚一直在这儿?”宁俊琦红肿的眼圈又是一热。
李卫民摇摇头:“没,没有,刚才下楼熬粥,上来坐这就睡着了。”
爸爸眼窝深陷,眼圈铁青,显然是没有休息好。宁俊琦知道,爸爸肯定是在这里守了一夜,是怕自己有个想不开。想来爸爸做领导这么多年,几曾为别人值守?而却因为担心女儿安全,在这里守了一夜,怕是一直都在听着动静,只到实在熬不住才躺下的吧。
“爸,你是担心我逃跑吧?”宁俊琦嗓子有些发堵,尽量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大晚上的,我可不敢出去。”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说着,李卫民站起身,摩挲着女儿的头发,“走,下去喝粥,看看老爸的水平怎么样?”
宁俊琦顺从的倚在爸爸身上,父女俩向楼下走去。
李卫民坚持让宁俊琦坐在那里等着,他自己从锅里盛出大米稀粥,放到女儿面前:“琦琦,慢点喝,别烫着。”
“嗯”,宁俊琦哽咽的点点头。
把袋装榨菜放到女儿面前,李卫民笑着道:“只有这一袋副食了,就当是忆苦思甜吧。不过,现在人们生活好了,每天都是大鱼大*肉的,吃点清淡的还养生。”说完,坐在椅子上慈爱的看着女儿。
“爸,你怎么不吃?”宁俊琦用小勺轻轻的搅着碗里的稀粥。
“你先吃,我一会儿再吃。”李卫民慈爱的说,“我不着急,不着急。”
“不行。要吃一块吃。你吃我这碗。”说着,宁俊琦把粥碗向前一推,站起身来,走到粥锅那里,重新盛了一碗。
餐桌上,两碗粥,一袋榨菜,还有低头吃饭的父女二人。两人都不再说话,都把头垂的很低。房间里只能听到“吸溜吸溜”的响声,那是喝粥的声音,也不全是,还有不时吸溜鼻子的声音。
早餐吃完了,一人就喝了多半碗粥。
“爸,我想和你谈谈。”宁俊琦抬起头,声音嘶哑的说。
“谈吧。”李卫民长嘘一口气,吐出了两个字,然后向沙发那里走去。
宁俊琦站起身,跟了过去,和爸爸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爸,妈妈走的早,咱俩相依为命,你是爹妈职责一肩挑。更是为了我,直到现在,你也没有再娶。女儿知道,女儿在你心中的位置非常重要,无人能够替代。”宁俊琦轻柔的说,“所以,你希望我幸福,希望我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对不对?”
李卫民点点头:“对。”
宁俊琦抱着李卫民的胳膊,轻声道:“我记得,你曾经把自己的军大衣给了震区灾民,而你却穿着单薄的衣衫和大家一起自救。你那不是作秀,因为没有官员为了作秀,而让自己高烧三十九度五的。我还记得,有一次,你到农家访贫问苦。吃饭的时候,你没有去到为你准备好的家庭,而是选择了一个最穷的家,和他们一起吃的剩饭。临走时,还留下了二百块钱做饭费。”
“我早都忘了,哪算什么?”李卫民不以为然。
“爸,你可能真不记得了,那是因为你做这样的事太多了。”宁俊琦斟酌着用词,“你虽在官场,但却没有沾染一些官场的陋习。你洁身自好,你体恤民生,你开明民*主。你心里时刻装着老百姓,你没有瞧不起基层老百姓,你把他们当成亲人。因此,你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好官,是真正的人民公朴。”
李卫民淡淡的说:“比我好的官多的是,我不过是尽了一个官吏的本分而已。”
“爸,你太自谦了。你的品格就是高尚,就是值得尊敬。”说到这里,宁俊琦话题一转,“我相信,就凭你的品质,不会介意身份间的差异。对待女儿的婚姻肯定也一样,也一定不会有门户之见的。”
“我没有门户之见,但就是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坚决不行。”李卫民的声音很柔,但语气却很坚定。
“为什么?”宁俊琦的声音高了起来,脸也憋的胀*红。
李卫民的语气还是那么强硬:“不为什么,就是不行。”
宁俊琦一下子站了起来,口无遮拦的说:“你就是嫌弃他的家庭,你就是觉得门不当户不对。”说到这里,她哭了,“爸,他很优秀,他很善良,他对我好,他也一定会有成就的。只要有这些,我觉得什么家庭都不重要了。对不对?”
“我不是嫌弃他的家庭,他也比较优秀,可你们绝对不能在一起。”李卫民的话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爸,你就是嫌弃他家是农民,就是看不上他。”宁俊琦尖声道,“他以后肯定会有出息,肯定会有大好前途,你不要瞧不起人。”
“琦琦,爸没这么狭隘。你可以找农民儿子,也可以找小商贩子弟,只要小伙子对你好,只要能让你幸福就行。”李卫民也站了起来,“但是就是不能找他,哪怕他是未来的部长,那怕他是未来的中央领导,也不行。”
宁俊琦哭着,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为什么?”
李卫民大声道:“不为什么,你俩不合适。”然后他语气一软,颓然坐在沙发上,“琦琦,爸是为你好,爸求你了。”说着,两滴泪珠涌*出眼眶。
宁俊琦一下子被震惊了,惊的说不出话来。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妈妈去世的时候,爸爸哭过。除此之外,再没见他掉过眼泪,更没见他求过谁。可今天,爸爸哭了,爸爸还求了自己。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自问过后,宁俊琦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妈……”
第七百六十三章 形单影只、伤痕累累
楚天齐醒来的很晚,因为他睡着的时候,窗帘已经发白,至少应该是凌晨五点多了。
昨天晚上,楚天齐在洗完衣服后,就想着给宁俊琦打电话的事,可是又担心手机进水,这可怎么办?忽然他眼前一亮:有固定电话呀。他自语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坐到沙发上,用固定电话拨打起了宁俊琦的号码。
手机响了几声,接通了,楚天齐一阵欣喜,喊了一声“俊琦”。对方没有说话,但从听筒传来的呼吸声判断,对方应该是宁俊琦。为了不闹出乌龙事件,他又问了一声“俊琦,你在听吗?”。
忽然,听筒里传来“笃笃”的声响,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宁俊琦和对方各说了一句话,通话就被挂断了。
听声音,楚天齐知道,李卫民去女儿房间了。很可能就是要谈自己和宁俊琦的事情,于是他揣着热切的期盼,等待着电话能响起来,能听到一个结果。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楚天齐实在等不及,便又拨打了宁俊琦的手机。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响,显然手机通着,就是没人接。他想可能对方不方便接听,于是先挂断了。
过了一儿,楚天齐再次拨打,还是通着没人接。就这样,过一会儿打一次,过一会儿再打一次。时间已经后半夜了,但还是没人接听,他感到不妙,于是决定再打一次。这次更彻底,响了两声就没动静了,接着传来一个冷冰冰的标准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机了?为什么?楚天齐更加感到不妙,但他还是自我宽慰着:可能也是没电了吧。
就这样,他才没有再打,而是给自己手机充上电。然后躺到床*上想事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
……
“叮呤呤”,铃声响起,打断了楚天齐的回忆。他触电似的从床*上蹿了下去,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他有一些失望,但还是按下接听键,高兴的叫了声“哥们”。
“在哪呢?起床没?”手机里传来于涛的声音。
楚天齐回答:“在酒店。”
“在酒店?真的吗?哪家酒店?”于涛笑着道,“我以为你住在她家了”。
“在……江峰喜来登酒店。”楚天齐看着《宾客须知》的封面说。
“哎呀,真是气派。也真巧了,正好在我们单位旁边,下来吧,我等你。”于涛说完,挂了电话。
楚天齐放下手机,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拿好东西,出了房间。在下楼前,他再次拨打了宁俊琦的电话,电话里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提示音,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
来不及细想,楚天齐乘电梯,到了酒店一楼。前台结帐的时候,于涛已经进到酒店大堂了。
看看时间,上午十点半了,吃早点晚了,吃午饭又早。于是二人坐到休息区,闲谈起来。
盯着楚天齐,于涛笑嘻嘻的说:“哥们,老实交待,什么时候这么**了?在这儿住一晚恐怕得一个月工资吧?还是一把手好,差旅费全额报销。”
楚天齐脸一红,心里话“自己给自己报销”。但嘴上却说道:“别瞎说了,这是私事,怎能报销?再说了,就是报销的话,也不可能是这个标准。”然后,他又补充道,“是她给我定的,她家里给安排的。”
“是吗?她家不简单呀。你见过他家人了?他爸妈是做什么的?”于涛调侃道,“肯定非富即贵吧,给哥们透露一下,看看能不能沾上什么光?”
“那当然了。”楚天齐故弄玄虚的说,“不过不能告诉你,得保密。”
于涛手指着楚天齐:“看把你得瑟的,不会是书记、省长吧?”
“书记,就是书记。”楚天齐笃定的说。
于涛“哈哈”大笑:“真会顺杆爬,你怎么不说是*****呢?”接着又揶揄道,“你老丈人就没给你封个官什么的?”
“封了。他老人家说‘孩子,我们要低调,先从基层做起,就到雁云市做个市委秘书长吧。让那个叫于涛的小子,给你打下手,怎么样?’”楚天齐越吹越没边,“我说‘凑和着用吧,要是他实在没眼力劲儿的话,就换掉’。”
“你这家伙,再把楼顶给吹塌了,还好没说让市委书记给你打下手。”于涛笑着摇摇头,“不过,就冲你小子住这地方,再听你这一顿瞎乍乎,估计她家也不简单。对了,老丈人对你是怎么评价的,同意你俩的事没有?”
“还没明确表态,只说‘我看好你,小伙子好好干’。”楚天齐故意叹了口气,“哎,当领导的就这样,明明已经认可了,却还要打官腔。”
“行了,行了,没一句人话。”于涛连连摆手,然后忽然一笑,“昨天,欧阳记者找你啦。”
“昨天我见……”说到这里,楚天齐打了一下嗑,又说,“我见是她手机号,就没接,不是不太方便嘛!”
“哎呀,你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不是企业家的千金,就是高官家的小姐。小心后院起火,给你来个火烧屁*股。”于涛不无酸意的吐槽着。
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侃着大山,直到中午的时候,才去吃饭。
……
午饭后,于涛去忙工作,楚天齐到火车站先买了晚上到玉赤的火车票,然后到车站旁边的一个书店去消磨时光,一秒一秒的耗,一分一分的磨。
平时的时候,楚天齐很喜欢到这样的场所,可今天他哪有心情看书?从今天凌晨开始,到现在已经十多个小时了,宁俊琦一直不开手机,也没有电话打来。他意识到肯定发生了变故,但究竟是什么情况,却不得而知。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和宁俊琦的事,希望能从过往的事情中找到蛛丝马迹。
前天从玉赤县出发,一直到昨天中午都很顺利。就是昨天吃午饭的时候,气氛也很好,无论大学同学,还是党校同学,都挺给面子。只不过自己没有把控好,喝多了而已。
从“情义阁”出来的时候,楚天齐还有印象。他记得当时是自己走路,宁俊琦在一旁搀扶着,还有秦雪梅帮忙拿东西,然后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上的情形,楚天齐不记得了,只是稀里糊涂的做了个梦,梦到在吃东西。但究竟吃的是什么,却记不清,而且好像也没吃成,倒是涎水流了不少。
再次有记忆的时候,已经站到一栋别墅前。楚天齐依稀记得,别墅外墙是灰色调。他当时还在想:这就是宁俊琦的家?她家怎么会是二层别墅?
刚进入别墅的情景,楚天齐又没印象了,只记得做了好几个梦,最后一个梦中*出现了李卫民,李卫民还训斥了他,他好像大叫了,然后就被宁俊琦的声音叫醒了。但他还装着在睡觉,并眯着眼睛大饱了一次眼福。
等到宁俊琦上到二楼后,自己想了好多事情,越想越烦的时候,准备抽烟。在拿开茶几上挎包的时候,挎包后面挡着的照片露了出来,是李卫民的照片。正是看到李卫民照片,才让自己心里涟漪不断,再从镜中看到自己的狼狈样,自己才一时大脑空白,逃出了别墅小楼。
在逃出那栋小楼后,曾经他也后悔过,后悔没有和宁俊琦打招呼,也后悔自己逃跑决定的鲁莽和愚蠢。但受自尊心理左右,他还是没有回去,而是做着出租在大街上瞎转。
在餐馆的时候,偶遇欧阳玉娜。欧阳玉娜给自己讲了好多事情,按对方的说法是“前车之鉴”。听了欧阳玉娜的话,让楚天齐心中又乱了好多,也更加担忧。
经过淋雨,再经过酒店客房沐浴,自己的头脑清醒了很多,也理智了好多,才意识到要尽快和宁俊琦联系。固定电话一次性打通,虽然当时俊琦没有说话,但她却接了自己的电话,而且也在听着。这就说明,那时她即使生气或是不高兴,也应该只是因为自己的不辞而别,可能只是准备要给自己一点小教训而已。
但自从电话里出现了李卫民的声音,自从他们父女谈话后,她不再接自己的电话,后来还关了机,直到现在也没开。
把昨天的事情过了一遍,楚天齐意识到,毛病应该就是发生在父女谈话后。正是从那时开始,她才不接自己的电话。
父女谈话,应该会谈到自己,会谈到自己与她的事情。现在她关了手机,并且没有联系自己,那么问题肯定是出在谈话上。基本可以判定,李卫民没同意自己和她的事情,但究竟是彻底不同意,还是有条件的答应,就不得而知了。同样,她现在不和自己联系,究竟是慑于她父亲的压力,还是在和李卫民做斗争,也是一个未知数。
无论是那种情况,应该几天内就会有结果,即使她不说,楚天齐也决定要向她打问。即使是最坏的结果,他也要问问俊琦的态度,再据实做出正确的抉择。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楚天齐便向火车站走去。
刚才再次看到左手背上的痕迹,楚天齐不禁纳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的,也不知道是被谁弄的。
楚天齐边走边叹了口气:“唉,来时成双成对、你情我侬,归时形单影只、伤痕累累。”当然了,他说的“伤痕”并不仅是指伤在手背,而主要是说伤在心中。
第七百六十四章 狂妄的剽窃者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火车到了玉赤站,楚天齐在车站外面吃了一碗拉面。打车回到开发区的时候,刚刚八点多,正是人们上班时间。
“主任,您回来啦?”厉剑从值班室出来,打着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天齐笑了笑:“刚到。”
厉剑楞了一下,问道:“主任,那您怎么没让我去接您?”
是呀?怎么没让司机接呢?看来自己也对这个“主任”身份不自信了。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楚天齐却说道:“打车挺方便的。”
厉剑嘴巴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身旁不时有同事经过,有人打招呼喊着“主任”,有人腼腆的笑笑。当然也有人选择了溜边走,选择了背对着楚天齐。
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竟有人变成这样,竟把自己当做瘟疫一般,唯恐躲之不及。楚天齐不禁心生感慨:自己只是暂时“被有病”、靠边站,还担任着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还是名义上的管委会主任,有人就已经这样。如果自己真被灰溜溜赶下台,怕是有人要当面给自己难堪了。真是世态炎凉啊,太现实了。
本来被宣布“退居幕后”,楚天齐就感觉矮了半截,这次去省里也算受了一点小小刺激。因此,平时不太起眼的事,现在看在眼里也敏感了好多。
刚进到主任室,要文武就来了,进门就说:“主任,刚回来?”
“刚回来。”说着,楚天齐一指桌上烟盒,“要主任,抽烟。”
要文武走到桌边,从烟盒里拿出两支香烟,一人点了一支。然后坐到对面椅子上,笑嘻嘻的说:“主任,听说你是和宁书记一起走的,她没回来吗?你是去见老泰山了吧?什么时候发喜糖?”
楚天齐一楞,旋即笑着道:“你也这么八卦了?我怎么不知道?”
“主任,这是好事,没什么可隐瞒的,全县都传开了。”要文武喜形于色,“办事的时候,记得让我去帮忙。”
既然全县都传开了,楚天齐也只得选择了默认,便顺着说:“肯定少不了你,还得让你出大力呢。”
“义不容辞,义不容辞。”说着,要文武话题一转,“主任,现在上边这么瞎安排,你就没找领导问问?这么下去可不行,要乱套的,开发区发展成果来之不宜呀!”
“没那么邪乎吧,这地球离了谁都能转。开发区少了我楚天齐,也是该怎么发展还怎么发展。”楚天齐很无所谓,“当然这也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人们慢慢就会适应的。”
“笃笃”,敲门声再起。得到楚天齐允许后,三位副职走了进来。
王文祥当先说道:“主任,回来啦?我早就盼着你回来呢,没你可玩不转。”
虽然对方这只是一句奉承话,但楚天齐却听的很舒服。以前也听到过类似这样的话,有的甚至更肉麻,但他并没觉的什么,今日却觉得很是温暖。可能是心境不同的缘故吧。
“老王,我得给你提个建议了,你要马上进入角色。”楚天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反正我是退居幕后了,这开发区的责任可得你担,出了事情跟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我不管,反正你是主任,我只是副手。”王文祥嬉笑着道,“至于所谓的主持工作,我也只是暂时,何况你还被要求‘幕后’呢。”
知道王文祥是开玩笑,但楚天齐却意识到,像现在这种安排,开发区工作还真容易受影响。而且自己别扭,王文祥又何偿不是呢?看来真得找领导请示一下了。
三位副职坐下后,简单聊了一下,就走了。
……
三人一走,楚天齐便出了办公室。叫上厉剑开车,直奔县政府而去。
来到政府楼上,徐敏霞不在办公室,打电话也不通,楚天齐只得从楼上下来。
出了政府办公楼,抬头间,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前面,他不禁眉头一皱,停下脚步,他实在不想和此人碰面。忽然,他想到一件事,便紧走几步,又跟了过去,大声道“若愚”。
前面之人答应一声,猛回头,停了下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天齐的对头、两面三刀的刘大智。
看到楚天齐,刘大智脸上神色急剧变化,眼珠也骨碌碌乱转,但很快就恢复常态。
“大智若愚,好一个若愚,真是不简单呀。”楚天齐阴阳怪气的说着。
刘大智嘴角挂上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楚天齐,在跟我说话吗?是不是受刺激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我原以为有的人只是善于逢迎巴结、见风使舵,不曾想还会‘偷’。他竟然剽窃别人的文章,还投到了《河西经济报》,可见脸皮有多厚,心有多黑。”楚天齐语含讥讽。
刘大智稍现尴尬神色,但却微微一笑:“有的人自视不凡、遭人讨厌,现在混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且还见不得别人半点好。这叫什么,这叫‘酸葡萄心理’,这样的人就是吃不到葡萄,偏说葡萄酸的那只狐狸。”
对方脸皮是厚,竟然揣着明白装糊涂,楚天齐于是面色一冷,沉声道:“刘大智,不要得意太早。你把别人文章拿到报纸去发,这就是偷盗行为,早晚会露馅的,到时看你如何收场?”
刘大智“哼”了一声:“楚天齐,我可以告你诽谤吗?”说着,他忽然满面笑容,“给你讲个故事,要不要听?敢不敢听?”
明知道对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楚天齐还是凑到近前,低声说道:“有屁快放,否则憋坏五脏。”
刘大智并没生气,而是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摇头晃脑的说:“大汉六年,高祖刘帮大封功臣,封了十八个候,其中封萧何为酂侯。刘帮认为,在他出征期间,整个大后方——关中地区全部由萧何管理,并筹备粮草军需,萧何居功至伟,应为首功。
对于曹参、樊哙等人封候,群臣没有意见,但对萧何封候却不买帐。有人就说‘我等追随汉王征战多年,大多经过百余大战,少则亦数十战,出身入死,战功赫赫。但萧何他没有打过一次仗,没有任何汗马之劳,就知道舞文弄墨,提提建议。如今却排在我们这些浴血奋战的将领们之上,成为众候之首,封地也最多,何也?’面对君臣的质问,刘邦可犯了难。因为封候之前,大家公认要‘因功封候’,即要按战功分候,刘邦也是认可的。”刘大智停顿一下,问道,“你猜刘邦怎么说?”
楚天齐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你想说就说,不说拉倒”。
刘大智并没指望对方回答,只是故弄玄虚而已,便接着说:“高帝曰:‘夫猎,追杀兽兔者狗也,而发踪指示兽处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 ,发踪指示,功人也。’刘邦的意思是,你们攻城掠地,奋勇杀敌,不过是有功的狗,而萧何却好比发指令的猎人,是有功之人。”说到这里,刘大智又后退了一步,咬牙道,“现代社会也是,有人是出谋划策的功人,而有人就是……哼哼。”
虽然刘大智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却很明显:文章是你写的又怎么样?你楚天齐不过就好比一只功狗,而我刘大智就是那功人,功人自是应该享受胜利果实。
“妈的,你竟敢骂老子。”楚天齐气的怒火满胸,上前一步,抓*住刘大智衣领,拳头攥的“咯咯”直响。
刘大智声音颤抖的喊了起来:“楚天齐打人了,楚天齐打人了。”
楚天齐本已缓缓举起拳头,听对方喊叫,心中一凛: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县委、县政府大院,光天化日打人这还得了?何况自己现在还正被柯兴旺盯着。想到此,他迅速放下拳头,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果然,政府楼里,好多人正看向这里,似乎楼上窗户前也有人影。
马上松开另一只手,楚天齐咬牙沉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时辰不到。”
刘大智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满脸蔑视之情,冷冷着道:“不劳费心,反正你是看不到了。”说完,转身走去。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政府楼,楚天齐奔向停车场方向。
坐到“现代”车上,楚天齐气还不顺。本来想找徐敏霞,请示一些事情,并顺便请几天假,结果徐敏霞没见到,却碰上了刘大智。
那天看到“若愚”文章的时候,楚天齐判断是有人剽窃自己的内容,但只是从自己给谁看过而去思考,结果一直没有可疑人选。刚才从自己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那篇《河西经济报》的文章就摆在桌子上,“若愚”两个字也一直在眼前晃。刚刚看到刘大智的时候,他脑中立刻出现了“大智若愚”四个字,也一下子想明白了。当时给赵中直文稿的时候,可是刘大智经手传递的,再想想刘大智的为人,一定是这小子无疑。
本以为理直气壮的事,不曾想刘大智这小子这么狂。这小子先讽自己是“狐狸”,接着又骂自己是“功狗”,还想造成一个自己打人的事实,真他娘的猖狂,楚天齐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刘大智没有明确予以承认,但从对方的言词可以认定,剽窃者就是他刘大智无疑。
忽然,楚天齐想起了刘大智刚才的最后一句话——“反正你是看不到了”,也不知道是这小子信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一丝不安涌上了楚天齐心头。
第七百六十五章 出门没看黄历
在开发区待了几天,楚天齐别扭至极,不干工作别扭,干工作更别扭。他发现,不只是他自己别扭,王文祥也别扭,就是单位其他人也别扭。他知道,这种别扭主要是那一纸蹩脚决定造成的。
自己无力改变决定,但又确实别扭,而且还担心影响开发区工作。楚天齐决定改变一下自己——回家休息几天。
于是,楚天齐又去找徐敏霞,想要请假,并顺便打探一些消息。可徐敏霞又不在,他只好拨打对方电话。这次电话通了,徐敏霞正在外地开会,而且接电话就在会场。
楚天齐只得长话短说,找理由请假,徐敏霞稍微思忖一下,答应了。
动身之前,和王文祥打声招呼,又找要文武安排了一下。王文祥极力让厉剑送楚天齐,但楚天齐说自己这是私事,而且要回家里待几天,就不用公车了,于是坐上了开往青牛峪的班车。他第一站要去青牛峪乡里,要去找宁俊琦,要去确认一件事情。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班车到了青牛峪,楚天齐下了班车,向乡里走去。来到乡政府大门前的一刻,他停了下来,心情很是复杂,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这里曾是自己仕途开始的地方,也是自己梦想起飞的地方。正是在这里,楚天齐的身份成了公务员,成了一个准副科的小干部。正是在这里,楚天齐引进了“西芹三号”种植,并为药材种植找到了出路,还亲自推动了锌矿泉水项目的启动。楚天齐自问,在青牛峪的两年多,为全乡农业和经济发展,自己还是做了好多事情的。也正是在这里,楚天齐由一个准副科的乡长助理,升到了副科级的常务副乡长,还是乡党委委员。
青牛峪乡不只是梦想起飞的地方,也是楚天齐爱情的见证地。他一共就两段感情,第一段是和孟玉玲这个大学同学的五年相恋,到头来落了个被甩的结局。第二段感情,就是在青牛峪与宁俊琦相爱。本来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楚天齐的家庭已经把宁俊琦视做未来的儿媳妇了,宁俊琦也带楚天齐去见家长了。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好像成了夹生饭,真不知道会否和第一段感情结局类似。
“这不是楚大主任吗?”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楚天齐的的思绪。
楚天齐回头望去,见一个人正向自己走来。此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老熟人冯俊飞。看到是冯俊飞,楚天齐没有说话,但还是站在那里等着对方。
要说两人相识的很早,从初中二年级就认识了,只是从那时开始,两人就关系一般。尤其冯俊飞不但用手段抢了楚天齐师范名额,近两年更是处处给楚天齐使绊子,就是冯俊飞出任乡长一职也有摘桃子的嫌疑。当然摘的不是职位,而是青牛峪乡近两年快速发展的经济与日益壮大的农业产业。这些发展与楚天齐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即使不是关键作用,也至少应该是重要作用。
冯俊飞已经走到近前,笑着道:“这家伙牛的,连话都不说了。”然后话题一转,“不忙啦?开发区离了你还能转?我听说你在开发区一言九鼎,那几个副职简直就是摆设,那些企业也对你唯命是从,你俨然成了大家长。这大家长要是出来了,或是不理朝事的话,那开发区还不得乱套?”
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被有病”的事,这么说话分明就是在嘲讽自己“靠边站”,也在诬蔑自己工作作风霸道,听起来刺耳的很,楚天齐便回敬道:“哪有你牛?跟你冯大乡长比,我还差的很远。你轻轻松松在县里转了几年,转眼就成了一乡之长,恐怕用不多长时间,又该高升了吧?不过忌妒也没用,谁让你有个至亲的亲大伯呢。”他也话题一转,“地球离了谁都照转。”他最后这句话既是回答对方刚才的问题,实际上也是讥讽并敲打对方。
听的出,对方又在拿自己身世说事,冯俊飞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才恢复正常。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尽量平静的说:“有个性是好事,可你也太咄咄逼人了,结果怎么样?把同僚得罪个遍。前几天我听好多人骂你,还替你鸣不平,我回击他们‘楚天齐是不懂事,可也没像你们说的那样’。今日一见,你果然比以前说话更歹毒,做事也更绝了。”
本来是要找宁俊琦,不想却碰到冯俊飞这个家伙,这家伙上来就是夹枪带棒的,真是恶鬼缠身。楚天齐便不客气的说:“老同学,还记得你是怎么上的师范吧?采用下作手段,抢了别人名额,是不是太不光彩了?我劝你不要得了便宜买乖,更不要倒打一耙,还反诬别人。”
冯俊飞鼻子“哼”了两声:“楚天齐,你这无理搅三分的本事真是见长啊,你刚说的不过是主观臆测而已。但是,你和某些人内外联手,硬生生把乡里项目抢到开发区,这可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是我一个人这么说的话,也可能是认识偏激,可那么多乡镇都被抢了项目,那些乡镇领导也愤愤不平,这总不是偶然的吧?我送你两句话,第一句‘聪明反变聪明误’,第二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说完,冯俊琦快步从楚天齐身边走过,没有进乡政府大院,而是向反方向而去。
楚天齐明白,冯俊飞是不想一会儿再在院里见到自己。这样正好,自己也不想见到他,两省事。本来就是那家伙没事找事,触自己的霉头。
调整了一下情绪,楚天齐迈步进了政府大院。
刚一进门,门卫老头就追了出来,热情的打招呼:“这不是楚乡长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说着,向门口看了看,“你的专车呢?你不是当开发区主任了吗?”
看的出对方是真正热心,楚天齐便诚恳的说道:“我坐班车来的。”
“坐班车?”门卫老头楞了一下,又说,“坐班车好,坐班车好,这样显得低调、不张扬。对了,你找宁书记吧?她一早就出去了,你们没联系?”
“哦,联系了,她让我等她。”楚天齐小小的撒了一个谎。
“那就好,那就好。”门卫老头说着,向楚天齐挥了挥手。
楚天齐微笑点头,向后院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以前的同事,大家打过一声招呼,点点头,就走开了。
尽管门卫老头说了,但楚天齐还是不死心,径直走到宁俊琦门口,敲了敲屋门。里面自然没人答话,他又敲了敲,还是照旧。
怎么办?打个电话吧,估计也不接。从那天开始到现在,楚天齐天天给宁俊琦打电话,有时一天打好几个,既她打的手机,也打固定电话,但她从来就没接过。
手机通着,但一连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听,就在他认为又没戏时,手机里忽然传来了声音:“别打电话了,我出差了,得好多天。”
是俊琦的声音,楚天齐一阵激动,兴奋的说:“俊琦,我……”刚说了几个字,他才意识到对方已经挂掉了。
不行,还得打。楚天齐这样想着,又重拨了过去。这次任凭手机怎么响,对方就是不接,打了好几遍都是这样。
楚天齐只得放弃了,收起手机想着她刚说的话。难道她真出差啦?真的假的?是不是她故意骗我呢?
尽管心里疑惑,楚天齐还是移动了脚步。他准备先出去吃点饭,再来找她,要是还不在的话,那只能坐下午班车回家了。
“哟,这不是楚大主任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楚天齐抬起头,发现在横穿走廊的过道上,站着一个女人,女人正是老熟人王晓英。
尽管不想看到这个女人,但起码的礼貌还得有,于是,楚天齐道:“王副主任,不忙啦?”
“再忙也得吃饭呀。”王晓英说着,看了看楚天齐身后,挑了挑眉毛,“她没在。”
“啊?”楚天齐含糊的应着。
“这都到午饭时间啦,走吧,我请你吃饭,就到食堂。”停了一下,王晓英又补充着,“之所以不请你下饭馆,不是我请不起,也不是不舍得,我是为了避嫌,我怕你家醋坛子吃醋。”
虽然对方的话不无揶揄,而且两人也互看不上眼,但对方说了“你家醋坛子”几个字,楚天齐觉得很受用。近几天,他就想听到别人把自己和宁俊琦联系到一起,可能这是不自信的一种表现吧。
听着挺受用,但楚天齐没有接受对方的邀请,而是客气的说:“不了,王书记,谢谢你。”
“几天不见,楚主任这么会说话了。”说着,王晓英向前凑了凑,“我喜欢。你能对我再温柔点吗?”
对方刚说几句人话,又放出了臭屁。楚天齐“嗤笑”一声,摇摇头,快步走去。
“楚主任,吃了再走呗。”王晓英的声音响了起来,“都是老熟人,客气什么。”
楚天齐当然不会回话,但是却在心中感慨: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净他妈晦气。也不怪他慨叹,想找的人没见到,却被这么两个家伙调理了一番。
只顾低头走路,冷不防刺耳刹车声响起,一辆汽车停在面前。车的保险杠几乎挨上身体了,这可把他吓了一跳。
第七百六十六章 最后的晚餐
楚天齐下意识往后一闪,不料双脚都踩在一块稀滑的东西上,整个身体倒向一旁。危急时刻,他腰眼一使劲,右手胡乱一抓,堪堪抓*住了一个东西,整个身体也靠了上去,立刻有“咣当当”的声音响起。
“天齐,天齐……”一个人疯了一样跑过来,抱住楚天齐,大哭着,“你没事吧,没事吧。”
“俊琦,是你吗?”一张熟悉面孔出现在眼前,楚天齐以为是在做梦,便紧紧抓*住对方,声音颤抖着说,“俊琦,真的是你吗?”
“你伤到哪了,伤到哪了?”宁俊琦已经泪流满面,不停的问着。
楚天齐声音嘶哑:“俊琦,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看着场景挺感人,可两人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此时,好多人向这边跑来,同时心中纳闷:明明看见汽车撞人了,怎么现在又像是变成了感情戏?
“书记,小楚,这是怎么回事?”郝晓燕当先冲到了近前。
“郝姐,天齐受伤了,快快……”宁俊琦哽咽着,已经说不下去了,“医院,医院。”
“小楚,伤哪了。”郝晓燕急忙抓*住楚天齐,焦急的问着。
楚天齐也被闹懵了,现在还没反应不过来。刚才自己只顾低头走路,猛得就听到一阵尖厉的刹车声,然后自己差点被滑倒,刚稳住身形,宁俊琦就到了。现在郝晓燕又出现了,还有好多熟人正赶过来。
“我是做梦吗?”楚天齐自语着。
“天齐,不要吓我,千万不要吓我。”宁俊琦哭着,又催促道,“医院,快去医院。”
郝晓燕茫然的看了二人一眼,心里话:这两人没事吧。然后对着楚天齐道:“小楚,这哪是梦啊,这不是在青牛峪乡吗?你看看,这是俊琦,我是郝姐。你没事吧?”
“这不是梦?”说着,楚天齐在自己身上使劲掐了一把,“真不是梦,太好了。我没事,能有什么事?”说着,他还踢了踢腿。
众人都到了近前,纷纷问着“没事吧,没事吧”。
看着楚天齐又是踢腿,又是抬胳膊的样子,宁俊琦意识到楚天齐可能真没事,她这才发现,自己正抱着楚天齐,旁边还围了一圈下属。宁俊琦脸一红,赶忙松开双手,躲到一边擦眼泪去了。
郝晓燕不放心,又让楚天齐在地上走了几圈,活动活动胳膊腿。见他行动如常,看来真没事,这才说道:“大家散了吧,没事了,没事了。”
尽管有的人意犹未尽,尽管有的人心存疑惑,但都不得不散去了。他们就是再好奇,但知道书记的笑话不能看,否则有自己好果子吃。
此时,楚天齐才发现,自己刚才是靠在大铁门上了,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院门口。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两块西瓜皮,也不知道什么缺德人乱扔的。乡里那辆现代车停在进门位置,驾驶位旁的车门大开着,车身后面和下面地上留有深深的车辙印。
“小楚,楞着干什么?回办公室吧。”此时,郝晓燕已经扶着宁俊琦,正向后院走去。
楚天齐点点头,上前关上驾驶位车门,跟在她俩身后走去。
进到办公室,郝晓燕直接把宁俊琦扶到里屋,倚靠在床头上,又倒了半杯水,放到床头柜上。然后,他也挨着宁俊琦坐了下来。
楚天齐从梳妆台下拿出小凳,坐了上去。
此时,宁俊琦脸色煞白,脸上泪痕交错,失神的望着前方,嘴唇还在微微动着。
“宁书记,你这几天是怎么了?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说话颠三倒四,心不在焉的。”郝晓燕轻轻拍着宁俊琦胳膊,说道,“刚才可把我吓坏了,我正从屋里出来,看到院门那里好像是小楚,就追上去准备说话。忽然就听‘嗞’的一声刹车声音,我一楞神,就见‘现代’车把小楚撞飞了。”说着,她转头看向楚天齐,“小楚,你真没事吗?我看车都撞到你了。”
听到郝晓燕这么说,宁俊琦也抬起头,看着楚天齐。
“没撞到。我正低头走路,就听‘嗞’的一声,看着汽车已经几乎挨上腿了。我下意识的往后一撤身,就觉得脚上一滑,向旁边倒去。我用手胡乱一划拉,就抓*住铁门上的钢筋了,人也靠在了铁门上。然后就见她过来了,哭的泪人似的,我还以为做梦呢。”说着,楚天齐脸上浮现出甜蜜的笑容。
“差点被女朋友撞了,你还美呢?真是的。”郝晓燕调侃一句,把脸转向了宁俊琦,“宁书记,你可不能自己开车了,要出事了怎么办?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孟师傅这几天有事不在,你可以叫别的司机,叫我也行呀。对了,把钥匙给我,我去挪车。”说着,伸出了右手。
宁俊琦四外看了一下,手也在床*上摸了摸,忙道:“呀,钥匙还在车上呢,还有我的包。”说着,就要起身。
“我去吧。”郝晓燕让宁俊琦坐下,自己站起来,向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又说,“该吃午饭了,你们等着吧,我给你们带回来。”说完,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两声屋门响动后,屋子里静了下来,很静,很静。
楚天齐觉得有好多话要说,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偷眼看着宁俊琦。
宁俊琦双眼失神的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了一会儿,又咽了两口唾液,楚天齐说道:“对不起,我不该不辞而别。”
宁俊琦没有说话,就连坐着的姿势也没动,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实在对不起,我那天不辞而别,给你添麻烦了,也让李书记白跑了。”楚天齐边说边看着宁俊琦。
宁俊琦还是无动于衷,好像旁边没人似的,更别说听到声音了。
楚天齐站起来,走过去,坐到了她的旁边,眼睛紧紧盯着她,认真的说:“俊琦,那天我不辞而别,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再加上酒劲没过,才做了错事。出去时间不长,我就后悔了,后悔不该这么做事。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手机也响了。我想肯定是你,等我兴冲冲拿出手机的时候,铃声变成了关机声音,没电了。我又……”
宁俊琦打断了楚天齐:“你的腿真没事吗?”
楚天齐赶忙回答:“没事。”然后又接着说,“我又想……”
“别说了,我不想听。”宁俊琦摇摇头,打断了对方。
楚天齐抬起双手,轻轻抓*住了宁俊琦胳膊:“俊琦,听我说……”
“放开。”宁俊琦沉声道。
楚天齐摇摇头:“不,我不放开,你听我说……”
“楚天齐同志,请你放开。”宁俊琦把头转向楚天齐,她的语气很冷,冷的没有一点感情*色彩。
看到对方的眼神,楚天齐不由得心头一紧。他发现,她的眼神太冷寞,也太陌生了。完全不像是看着一个熟人,更不像是看着恋人,倒像是看着一个讨厌的人,要说是看着仇人也不为过。
楚天齐顺从的拿开了双手,心中暗道:她怎么啦?难道真的彻底没戏了?那也不至于这样吧。莫非真的……
“笃笃”,敲门声响起,传来郝晓燕的声音:“我进去了啊。”说是这样说,可屋门却没推开。
“郝姐,进来吧。”宁俊琦伸着脖子道。
郝晓燕推门走了进来,边走边说:“小楚,真有口福。乡里好不容易改善一顿伙食,还让你赶上了,这肉味闻着就香。”
“还不赶紧去接一下,楞着干什么,木头人?”宁俊琦说着,推了楚天齐一把。
“哦。”楚天齐慌忙答应一声,迎上前去,接过了郝晓燕手中的汤盆,放到了梳妆台上,然后支开了墙角放着的小方桌。
郝晓燕把手中的食品袋放到方桌上,从里边拿出几个饭盒。盒盖一打开,里边的香味就飘了出来,确实挺丰富。家常豆腐、西红柿炖牛腩、清炒西芹,再加上汤盆里的柴鸡口蘑汤和那盘小咸菜,也够四菜一汤的标准了。主食是大米饭。
郝晓燕从身上摘下小挎包,往床*上一放,说道:“车钥匙也在里面。你们慢慢吃,我还没吃饭呢,去晚了就没了。”
宁俊琦微微一笑:“郝姐,一起吃吧。”
“我可不当电灯泡。”郝晓燕“咯咯”一笑,“小楚,刚才宁书记怕你受伤,都急着什么样了,你可要好好表现表现。”
楚天齐“嘿嘿”一笑:“是,一定,一定。”
“谁稀罕。”宁俊琦接了一句,脸上满是娇羞之态。
“呵呵,不打扰二人世界了。”郝晓燕边走边说,“哎,羡慕呀,还是年轻好呀。”
郝晓燕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宁、楚二人。宁俊琦的笑容不见了,又换上了刚才那种冷冰冰的神态,和郝晓燕在场时的表情判若两人。
“你吃什么呀?”楚天齐轻声问道,“我给你弄。”
宁俊琦头也不抬:“不用管我,我不饿。”
“多少也得吃点,要不少喝一点汤。”说着,楚天齐已经拿起了一只空碗。
“你吃吧,吃了这最后的晚餐,赶紧走。”宁俊琦的声音冷冷的。
“最后的晚餐?”楚天齐心中一凛,但还是故意调侃道,“这是中午,不是晚上。”
“都一样。”宁俊琦长嘘了一口气,“意思都一样。”
第七百六十七章 我不会放手
“俊琦,到底怎么了?”楚天齐放下手中东西,又坐到了床*上,“你倒是说呀。”
宁俊琦摇摇头:“没怎么。你先吃饭吧。”
“肯定是有什么事,要不你不会这样的,你就说吧。”楚天齐眼巴巴的看着对方。
“你要不吃我就不说,只有你吃了这最后的晚餐,我才说。”宁俊琦平静的说。
“好啊,就算是最后的晚餐,我记得图上面也是十几个人呀。这样,要不你也算一个,反正不能我一个人。”楚天齐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宁俊琦没有说话。
楚天齐就看着对方,坐在餐桌旁,也不动筷子。
过了一会儿,宁俊琦说了话:“好吧,那说好了,这就是最后的晚餐。”说着,宁俊琦往前挪了挪,坐到了床边。
“这就对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给宁俊琦盛了很少的米饭,楚天齐又给里面倒了好多热水,才递了过去,“看你的样子,怕是这些天也没吃几口饭吧,这可不行,看把你瘦的,我这心都是疼的。”
宁俊琦根本不理他这个茬,接过碗筷,把碗放到桌上,低头喝了一口碗里的水。
“来,喝点汤。”楚天齐说着,把一碗柴鸡口蘑汤放到宁俊琦面前。
宁俊琦忽然“呃”了一声,一手捂嘴,一手急忙摆着,“快拿开,快拿开。”
楚天齐一惊,马上拿来了汤碗。
捂着嘴巴,过了足有五、六分钟,宁俊琦才把手拿开,深呼吸了几下。
“怎么,有喜了?”楚天齐忽然问道。
“你……你混蛋。”宁俊琦喝斥道,抡起筷子向楚天齐打来。在筷子快挨到他头发的时候,又急忙收手,撤了回去。
楚天齐“嘿嘿”一笑:“逗你玩呢。大姑娘能有喜?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坏菜啦。我告诉你吧,你这是连续好几天没怎么吃饭,胃里太空了。别说是闻到荤菜,就是看到油腻的也可能反胃。哎呀,你看我这粗心的。”说着,楚天齐把肉菜挪到了自己这边,把两个素菜推了过去,“来,吃豆腐,豆腐……”
“闭嘴,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宁俊琦厉声喝道。
刚才看她还认真听着,怎么一眨眼竟然如此声色俱厉?待看到宁俊琦满面通红后,楚天齐才明白过来,知道她是想歪了。便“嘿嘿”一笑:“吃吧,豆腐好吃,不过不能随便乱吃。男人……”
“你有完没完?没人拿你当哑巴。”宁俊琦说着,“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到桌上,“再这样,我不吃了。”
“好,好,不说了。”楚天齐边说边心中暗道:不就是说个荤笑话吗?至于那么敏感吗?等哪天我真吃了你的豆腐,看你怎样?
看到楚天齐面上的表情,宁俊琦狠狠瞪了他一眼。她以为他在暗示那天把涎水流到自己衣服上的事,以为她是故意装醉占自己便宜呢。
如果知道自己还有那样的糗事,楚天齐打死也不会说的。
看到对方拿吃饭要挟自己,楚天齐只得闭嘴,低头吃饭。虽说心里有事,但这几天确实也没吃好,肚里很饿,见到饭也很香。楚天齐也预感到没什么好事,但和前几天相比,他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因为今天见到宁俊琦了,无论什么结果,他都要向她问清楚。最起码要比电话不接,人也不见,要好的多。因此,他稀里呼噜的吃了两碗米饭,吃了好多菜,还喝了一碗汤。
等楚天齐放下碗筷的时候,才发现宁俊琦就喝了点稀水,饭和菜几乎就没动。
“你怎么不吃?多少也得吃点呀,跟谁过不去,也不能和自己身体较劲呀。”楚天齐认真的说。
“我不像某些人,没那么大肚量。”宁俊琦虽然说着话,却并没看楚天齐,而是往后挪了挪,靠到床头放的被子上。
楚天齐“嘿嘿”一笑:“此言差矣,这些天没见到你的人,打电话也不接,我是茶不思饭不想。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我要把这些天缺的饭补回来。对了,你今天明明在家,怎么说是出差了呢?”
宁俊琦心里话:要没你那破电话,还不至于差点撞到你呢。心里这么想,但她嘴上却冷冰冰的说:“最后的晚餐吃完了,你走吧。”
“是吗?这就完了?”楚天齐问道,“那么咱们谁是犹大,谁又是耶稣呢?”
宁俊琦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随便。”
“随便?这可难办了。”楚天齐嬉笑道,“我记得,犹大当时和祭司长说‘我亲吻的就是耶稣’,咱们的身份不弄清,那到底是我亲你,还是你亲……”
宁俊琦沉声道:“楚天齐,够了,不要拿无知当有趣,赶快走。”然后又补充道,“你不走我走。”说着,向床边挪去。
楚天齐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深呼吸了一下,说:“俊琦,不必这样,你坐那,咱们好好谈谈。”说着,把餐桌挪到了一边。
“有什么好谈的?”宁俊琦虽这么说,但还是没有要继续下地走开的意思。
楚天齐坐到椅子上,盯着宁俊琦道:“俊琦,你这是明知故问。我想问的是,咱俩的事怎么样了?你家人是什么态度?”
宁俊琦躲开了对方的目光,把头扭向一边。
见对方不回话,楚天齐又问:“换句话说,咱俩以后该以什么关系相处?”
宁俊琦这次接了话:“你是你,我是我,互不干扰。”
“俊琦,你这不是自欺其人吗?前几天都要带我见你家人了,现在又说互不干扰,总得有个理由吧。我知道,我那天的做法让你伤心了,可能也伤害了你的家人。”楚天齐诚恳的说,“如果就是因为这个,我可以向你赔不是,就是上门请罪也行。当然,我这绝不是因为你爸爸是市委书记,而是因为他是你的家长。我做为晚辈,做错事情就应该受到惩罚。”
虽然楚天齐的态度很虔诚,宁俊琦却无动于衷,依然把脸扭向一边。
楚天齐继续说:“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的家人不同意我们的事情,也请你告诉我原因,当然我更想知道你的态度。如果我的家庭或是我个人不符合你们的要求,那我可以通过自己努力奋斗,让你过得幸福,过上有尊严的生活。如果你的家人担心我会对你不好,那我还可以当面向他们做保证,保证对你一心一意,呵护你一辈子。
我那天的逃跑,是懦夫行为,我也深深自责,并做了深刻检讨,一定下不为例。从那时起,我就做好了接受一切惩罚的准备,做错了当然要付出一些代价。所以我一直跟你打电话,想要联系到你,让你知道我的态度,可你手机一直没开。当然,我也想上门找你,当面说这些。只是我对你家住址实在没有印象,更重要的是我不能不期而止,不能在你们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让你难堪,让你的家人难堪。
第二天等了一天,没有任何消息,我这才坐车回了县里。但我心里一直想着要和你见面,要当面说清楚一些事情。我深深的爱着你,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了终身伴侣,我也曾经想过,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和你在一起。如果是因为家庭阻止,那我可以用诚心去融化其中的隔阂,为了你我可以舍弃尊严,何况还是在长辈面前,也不丢人。如果是外界有障碍的话,那我会不顾一切去清除,那怕因此而伤痕累累,那怕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在我心里,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因为我们彼此深爱着……”
宁俊琦嗓音嘶哑,把头转向一边,打断了他的话:“够了,你走吧,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楚天齐摇摇头:“不行,你得告诉我原因。不能因为误会,不能因为彼此不沟通,而伤害相爱的两个人。即使是你的家庭坚决不同意,即使因为我的家庭或是我不符合你们的要求,也请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宁俊琦摇头哭泣道:“你别说了,别说了好不好?不是因为你,都是我的原因,都是我的原因。我……我变心了。”
楚天齐很固执:“俊琦,我根本不信,你就不是那样的人。否则,咱俩不会发展到现在,甚至根本就不会有开始。你不要把苦痛都藏在心里,咱俩一起抗,好不好?”
“不好……我没苦痛,我……我有什么苦痛?我解脱了。”宁俊琦的话断断续续,她已经泣不成声。
“俊琦,看到你这样,我也难受,比刀子扎在心上都难受,都难受的多。你不要折磨自己了,也不要折磨我好不好?”楚天齐的声音也已嘶哑,眼中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我们是相爱的,我爱你,你也爱我。”
“不,不,我不,不,不爱你。”宁俊琦咬着嘴唇,哭诉着,“我从来……从来就没爱过你。”
楚天齐一下子楞住了,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但他稍微一想,就又摇了摇头:“你这么说我也不信,只能说明你心中非常痛苦,只能是你万不得以说出的违心话。”
“楚天齐,你给我走。”宁俊琦哭着吼道。
楚天齐摇摇头:“我不走。”说着,他忽然“哎哟”了一声,蹲了下来,“我的腿,我的腿。”
“天齐,你怎么啦?怎么啦?”宁俊琦扑了过来,用手去挽他的裤腿。
楚天齐心中一喜:还是苦肉计好使。但还是继续“哎哟”着。
忽然宁俊琦停止动作,站了起来:“腿疼是吧?我马上让人送你去医院。”说着,拿起手机拨了出去,“让司机过来一下。”
楚天齐很无奈,站了起来,说道:“你,你心够硬的。不过,我知道你还是装的。我不走了,直到你说出原因来。”
宁俊琦把头别向一边:“你,爱走不走。”
屋子里很沉闷,只有宁俊琦的哭声在回荡。
“笃笃”,敲门声响起,并传来说话的声音,“书记,我是小孟,我回来啦。”
“快走。”宁俊琦抑制着哭声,可怜巴巴的低声说道,“求求你快走吧,给我留点尊严吧。”宁俊琦声音嘶哑着,“让司机送你回家,求求你。”
看着对方乞求、无助的眼神,楚天齐心如刀绞,他摇了摇头:“俊琦,何苦呢?好,我走,不过我还会找你的,求你能告诉我真*相。我俩最终一定要在一起,因为我们相爱,我不会放手。”说完,他抹了一下眼睛,走了出去。
“呜”,一声低沉呜咽响起,那不是火车的鸣笛,是女孩极力压制声音的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