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方董约见
离开黑龙湖没多远,那种森森寒气没有了,也闻不到一丁点的腥气味,五人向另一景点——榆林渡走去。榆林渡在黑龙湖的东面,比黑龙湖地势高一些,于是众人沿着一条山脊,向上前行着。不一会儿,看到了榆林渡的指示牌。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众人的目光都投到楚天齐身上。
注意到铃声来自自己身上,楚天齐赶忙拿出手机看向屏幕,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他向青年男女点点头,说了声“对不起”,按下了接听键。
“你是楚科长吗?”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尽管声音断断续续,但楚天齐还是听清了,于是回道:“我是楚天齐。”
“楚科长,我是双龙谷景区董事长,我知道你在景区,想和您见一面。可以吗?”男人停顿一下,又补充道,“您的手机号,是旅游局夏局长告诉我的。”
信号依然不好,但楚天齐还是捕捉到了几个词:双龙谷、董事长、夏局长。他看了看手表,说道:“好的,我这就下山。”
“您现在在什么位置?”对方的声音。
楚天齐回答:“榆林渡。”
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就从那儿直接下山,我在景区出口处等你,和入口是一个地方。”
楚天齐说了声“好的”,挂断了电话。
“二位,我有事得先走了,后会有期。”楚天齐说着,向年青男士伸出了手。
男人和楚天齐握着手,说道:“后会有期。”握手完毕,递过来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楚天齐双手接过名片,名片纸张、式样都很普通。名片左上方印着标识和“昊扬集团”字样,名片中、下方是姓名和联系电话,名片的主人叫王昊。
“王总,我没有名片。”楚天齐歉意的一笑,“要不,我给您写个号码。”
王昊也一笑:“没关系,你用手机拨打我的号码,我直接存到手机上。”
楚天齐依言拨了对方电话,对方把号码存进了手机。
再次告别时,小男孩还很是依恋,拉着楚天齐的手,也说了“后会有期”四个字,才放开了楚天齐。
告别王昊一行,楚天齐向山下走去。
……
大约用了二十多分钟时间,就到了山脚下,楚天齐看了一下方位,走向景区门口处。
在离门口还有几百米距离的时候,就见一名身穿白半袖、蓝长裤的男子,迎面走了过来,老远就挥舞着手臂。楚天齐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双龙谷的董事长。
果然,离着还有好几步的距离,男子就伸出右手,大步走上前来,朗声说道:“您是楚科长吧?我是双龙谷旅游集团董事长方圆。”
楚天齐握住对方右手,微笑着说:“方董,您好,我是楚天齐。”一边和对方热情握手,说着客气话,一边左手拿着头盔,总感觉怪怪的。
方圆握着楚天齐右手,左手轻拍着对方手臂:“楚科长,真是一表人才、英气逼人呀。”说完,松开了双手。
这话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但看对方表情一片真诚,楚天齐知道对方完全是好意,当然也多少有奉承的成分在里面。便说道:“方董,过奖了。夏局长说我在这里?”
“夏局……”方圆说了两个字,马上打住,转换了话题,“哎呀,外边这么热,还是进屋慢慢聊吧。请。”
“好的,您请。”楚天齐客气的礼让。
这时,方圆注意到了楚天齐的左手,马上冲着门口的工作人员喊道,“快来,帮客人拿东西。”
一名男员工跑过来,接过了楚天齐手中的头盔。
楚天齐和方圆谦让一番后,由方圆带路,向门口走去。
出了大门,方圆没有直接带楚天齐去办公室,而是说道:“楚科长,我先带您转一转,一会儿再谈,可以吗?”
“好,我也正有此意。”楚天齐点头微笑。
方圆在前边带路,向大门西侧走去,绕过停车场后,到了一排房子前面。按从东往西顺序,开始一间间房子的进去。最东边一间是商务中心,里面摆放着一些当地的土特产和工艺品。土特产主要是装盒的坚果和装盒的密封山野菜,工艺品较少,是一些石制或木制小物件。商务中心里有一名女孩,女孩的样子说不上漂亮,但很清秀,和售票处的女孩长的非常像。
从商务中心出来,依次是餐厅和会议室。餐厅共有隔开的六间,其中第六间是两间打通的,餐厅的布置很简单,但卫生很干净。现在时间将近下午四点,餐厅里没人吃饭。会议室不大,三间房子大小,里面有简单的会议设施。
最西边的房子,就是董事长办公室,方圆没有进去,而是绕向了后边。后边还有一排房子,整排房子东西方向长度和前排房子一样,就是南北深度要更深一些。除了最西边两间是公共卫生间外,其余房间全部为客房。客房中一半房间是两人间,摆放着单人床或是大床房,另一半房间是三人间,适合一家三口居住。
从后面返到前排房子,方圆一指大门东侧,说道:“楚科长,那边是售票处,您刚才已经见了。售票处旁边那几间,是工作人员办公室。”说完,一指董事长办公室,“请进。”
简单谦让后,方圆让楚天齐先行走了进去。
董事长办公室不大,布置的很简洁,但给楚天齐的感觉,却也很雅致,至于那里好或不好,他也说不清。
请楚天齐在沙发落座,征求过他的意见后,方圆在楚天齐面前茶几上放了一瓶矿泉水,并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两人各自叼上一支烟卷后,方圆说了话:“楚科长,是您先说,还是我先说?”
楚天齐一笑:“方董,太客气了,总是称呼‘您’,我不太习惯,就叫我小楚吧。我也不是科长,只是一名科员。”
“好,爽快。”方圆“哈哈”一笑,“楚科长,也不用客气,称呼‘主任科员’太拗口了,你本来就是正科级嘛!”
对方没有刻意把非领导职务称为领导职务,而是用“拗口”两字做了说明,让楚天齐自己听着舒服,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对方称呼起来确实也顺口。
“方董,你在电话中说,是夏局长把我的号码告诉给你的,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知道我在景区?”楚天齐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方圆做出了回答:“哦,是这么回事。十多天前,我要向夏局长汇报工作,她说她在市里开会,并说过几天会有人到景区调研。让我把相关情况先和调研人员说明,她看过调研报告后,再让我去汇报。今天我到县里办事,就想打听调研人员何时到来的事。夏局正好又要出去,并说调研人员今天开始工作,可能近几天会到双龙谷,并把你的号码给了我。
我一路上就在拨打你的电话,却总是打不通。到景区后,问周经理见没见到你,他说没见。后来,我就告诉售票处小白多留心点,有调研人员来的话,及时通知我。并把你的身高、样貌告诉了她,你的这些信息是夏局和我说的。小白听完,马上说来过一个人,身高、样貌很像,还说没找到景区领导,买票进去了。于是,我接着打电话,终于打通了。”
对方的回答,跟自己想像的差不多。楚天齐还从中听出,那个周经理对见到自己的事矢口否认,售票员小白也没有告周经理的状。这就是人品,同样是撒了谎,姓周的是心里有鬼,不敢承认,而小白却是为了给别人留有余地。
既然有些事方董不知道,自己当然也不能挑拨是非,不过有些话还是要适当说上一些的。想到这里,楚天齐“哈哈”一笑:“是这样啊。看来多亏售票员小白,要不我就成漏网之鱼了。小白素质很高,说话有礼貌,办事也周到,当时还说要帮我寄存头盔呢。只是我准备戴着它走谷底,就没有寄存。”
方圆轻轻一拍桌子:“楚科长看人很准啊,小白是我另一个景点的服务标兵,在经营双龙谷的时候,把她调了过来。因为她表现优秀,把她妹妹也招聘到了公司,就是商务中心的那个女孩。”
“方董才是有爱心、有责任心的企业家。”楚天齐奉承了一句,开始提到正题:“方董,请为我介绍一下企业的基本情况吧。”
方圆说了一声“好”,开始介绍起来:“双龙谷旅游景区,是由我公司在去年十月份承包经营的。在刚接手的时候,景区和配套设施要破败的多。公司首先对售票处、办公室进行了一些修缮,并新建了西边的这两排房子。今年开春的时候,又对主景区进行了修缮、维护,增加了一些交通旅游标识。楚科长已经看到了,现在的设施依然很简陋。”说着,方圆站了起来,走到东面靠墙处,墙上张贴着一张《双龙谷旅游规划设计图》。
楚天齐也跟着走了过去。
“其实按照公司的规划,是要这么做的。”方圆指着墙上的《规划图》讲解起来,“现在的售票处的那排房子,很快就要拆掉重建,一是房子太破旧,也与景区规划的整体风格不搭调。二是位置需要后移,为新停车场让出足够的空间。就是西边的这两排房子,也是临时建筑,整体规划是这样的……”
第四百八十三章 这才是真正调研
听着方圆细致的讲解,再看着墙上的《规划图》,楚天齐对未来的双龙谷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
在未来的规划中,双龙谷旅游景区,将被打造成集旅游、休闲、美食、娱乐为一体的度假式综合体。景区第一阶段的计划,是挖掘景区内的几个待开发景点,兴建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餐厅、农家院,改扩建停车场,丰富商务中心产品结构。这一阶段计划三年完成。
第二阶段是打造一批人工景点,提供帐篷、马匹、马车等服务。修建篝火台,建造歌厅,配套小型游乐设施,增加娱乐活动。并开始兴建宾馆、野营区。这一阶段计划实施两年。
第三阶段,继续建设宾馆、野营区,并新建增加住宿床位,增加提供越野车服务。建设配套大型游乐设施,修建索道,提供野外体育活动设施和场地。这一阶段计划实施三年。
方圆整个讲解,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然后停下来,坐到了沙发上。楚天齐也跟着坐了回去。
给对方发了一支烟,方圆说道:“刚才图上反应的,主要是一些硬件设施和配套建设。其实,我们一直都在挖掘人文的东西,打造一个文化的双龙谷。现在已经挖掘出一些民间传说、历史遗刻、文字记载、名人足迹。这些东西有的需要论证,有的正在丰富,当然也需要一些适当的包装。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这样的挖掘会一直进行下去。条件允许的话,会采用声、光、电的现代化手段,对这些珍贵的文物、文化、历史进行重现。
另外,对于当地民俗、民族传统,也要进行复原、再现。比如当地具有民族特色的婚礼仪式、流程,比如古代日常生活场景的再现,这些活动既有专职人员演出,也会让游客参与。南方有些地区不是在推出大型实景演出吗?我们这里也完全可以。”
听方圆讲完,楚天齐忍不住击掌赞赏:“方董,规划真是太棒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到八年后,就能看到那恢宏场景,感受那厚重的人文气息。”
方圆“哈哈”一笑:“过奖了,过奖了,我就当做是鼓励和期望吧。”说到这里,他话题一转,“对于这个规划,我们完全有信心去实现,也有决心去实现,只是这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既需要我们的不懈努力,同时也需要一些客观条件的成熟。比如:刚才说到的大型演出,就需要请名导演、名演员,但这不是一句话的事,也不是花钱就能办到的。这需要景区有足够的知名度、足够的文化吸引力,需要……哎呀,扯的远啦,还是从当前说起吧。”
方圆吸了两口烟,面色也凝重起来:“现在,国家旅游局引入了iso9000标准体系中的原则,制定了《旅游区(点)质量等级服务标准》。这个标准是国家标准,去年六月份,由国家质量技术监督局正式批准,并以《旅游区(点)质量等级的划分与评定》文件名称颁布。该标准已于去年十月一日起正式实施,由国家旅游局负责归口管理。标准的实施,对我们这些旅游经营企业来说,既是机遇又是挑战。
依据这个标准,又制定了配套实施细则,细则对服务质量、环境质量、景观质量、游客意见都进行评分量化。这里面有好多环节,需要当地政府或相关部门来完成,如果没有他们的大力支持和配合,对于有些方面,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达到相应的标准要求。”
觉得方圆说的有些夸大其词,楚天齐忍不住说道:“方董,这些细则主要就是针对景区的,政府及相关部门需要做的工作内容,应该不是很多吧?”
方圆摇头叹息道:“楚科长,这就叫不干什么不知什么的难。乍一看细则,好像都是企业该做的工作,但其实不然。这里面服务质量、景观质量可以说完全由企业能做,但环境质量就不是企业完全能够左右的了。拿环境质量细则中的交通一项来说明,就有‘外部交通工具抵达景区的便捷程度’、‘依托城镇抵达旅游景区的便捷程度’等项目。
这些项目在政府招商引资政策中,都是有明确承诺的,更是写进了合作协议中,可现在你也看到了,那路况离要求差远了。至于‘直达机场距景区距离’、‘高速公路进、出口距景区距离’、‘客用航运码头距景区距离’等项目,更是零分。另外,当地的空气质量,更不是我们企业能控制的了。我现在不敢奢望4a级,但总得争取3a级吧,只是以交通的得分看,连2a都不够。”
“方董,你说的确实是事实,可是我认为那些毕竟是小项,而且景区标准评定是综合得分,你完全可以农业不足副业补嘛!可以通过企业的努力,多找补回一些分值,比如标识需要有英文对照,你这里现在就没有。比如卫生、制度规范、服务人员用语、景区排污,这些都有很大进步空间的。”说到这里,楚天齐深有感触的说,“政府在招商引资时答应的条件,在真正实施时,好多都做的不到位,对企业的运营发展确实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哎呀,一听楚科长的话,就是内行,而且你还讲的比较客观。”方圆赞赏着,然后话题一转,“招商优惠政策不落实,有的条款又是模棱两可,在具体实施时还推诿扯皮,这些现象极大的挫伤了企业的积极性,更是动摇了企业的投资信心。
就拿双龙谷来说,合作协议上,有一条款是‘政府负责在企业进驻后一年内,修缮二十公里进景区公路,达到三级公路标准’。三级公路标准是柏油路中最低等的公路标准了,可现在马上就到一年了,路面破损、垫层翻浆,到现在还没整修。在破损路段,光是轿车掉沟里就发生了两起,人员受了重伤,有一人还死了。至于车辆磕碰,就更不计其数。”
“方董,我来的时候,觉得还可以,最起码比我们村口的砂石路好多了。”楚天齐提出了不同看法。
“楚科长,那是因为你站的角度不同,所以感受就完全不同。”方圆叹气道,“我经常去看那段路,对路况了解非常清楚。你刚才之所以感觉路还行,主要是你在和砂石路做比较,摩托车对路况的要求又和轿车相差甚远。而来游玩的客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驾驶汽车,并且这些人来自的地区或城市路况要好的多,所以对路的要求也就更高。”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着楚天齐。
楚天齐点点头,表示认同对方刚才的说法。
“我刚才说了,政府的这些推诿扯皮会挫伤企业的积极性,并不是危言耸听。现在有一件事,就让我心里没底。本来,政府在和我们签的协议中,对于纳税有一条专门约定,‘特事特办,一事一议’。可是,在具体缴税时,税务部门却没有任何优惠和返还。他们的说法是‘条款模糊,指向不明确’。现在比我们投资额少很多的企业,还能享受三年返还一半营业税的待遇,可我们这个大投资商,却一分钱优惠没有。有着这样的担心,公司的投入也迟缓了好多,因此,现在的客流量离预估的差距很大。”说到这里,方圆摊开双手,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刚才楚天齐在经过景区景点,以及往返路上,遇到的游客确实不多。当时他还以为是时间点不对,现在听到方圆这么一说,他意识到是景区的经营不甚景气。至于原因是不是如方圆所说,就不得而知了。
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方圆继续说:“我担心这只是政府违反条款的一个开始,以后会发生什么,更不可测,所以我的投资信心也产生了动摇。我说的这些是我做为一个投资商的心理,如果其他投资商也遇到这样的问题,也影响到了投资信心,那就会动摇了全县招商引资大局。”说到这里,方圆歉意的说道,“楚科长,我刚才诉了好多苦,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调研范围,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看来那句话说的对——“光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人们光看到一些老板前呼后拥、颐指气使,可他们的难处又有多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理解呢?心里这样腹诽着,楚天齐赶忙郑重的说道:“方董,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调研。调研就是要了解真实情况,了解各方面的情况,并如实反馈情况。至于我的调研报告能否引起上级重视,能否为企业解决一些实际困难,能否为企业的发展带来一点帮助,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我保证会如实、客观、及时的进行反馈和汇报。”
“楚科长,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因为职权不同,你也不可能包打天下。但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方圆真诚的说,“其实就是你不说这句话,我也相信你是一个真正干工作的人。否则,不会讲的那么专业,也没必要就具体问题提出不同的观点,甚至进行辩论。这是你的人品和性格决定的。”
被对方给予这么高的评价,楚天齐有些不好意思,谦虚的说:“方董,你过奖了,我只是觉得应该对得起工作,对得起挣的工资罢了。”
“‘对得起’三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但我相信你完全能够做到。”方圆说的很肯定,他看了看手表,又说,“马上该吃晚饭了,咱哥俩边吃边唠。”
楚天齐站起来,坚决推迟:“方董,您很忙,我一会还要整理调研内容,今天肯定不在这儿用餐。”
“老弟,你也太较真了。”方圆摇了摇头。
楚天齐笑了笑:“不是较真,是性格。”
第四百八十四章 商人候三
经过一番挽留,楚天齐还是坚决要走。
方圆也就遂了他的意,但非要送他一张贵宾卡。有了这张贵宾卡,在方圆所有公司的经营场所消费,都可以打五折,有的项目还可以免费。
楚天齐仍然坚决不收,并表示“这是原则的事”。
看楚天齐意志坚决,方圆笑着摇摇头,收起了这张卡。然后又拿出另一张卡,说道:“兄弟,这张卡是老哥手里最低档的优惠卡。有了这张卡,到我公司的旅游景点,限免五人门票,并限免两人的游乐设施票,这些免费项目,都是基本没有成本的。如果你再不收,再以所谓“原则”说事的话,那就是太小瞧老哥,太不拿老哥当朋友了。”
对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而且说的确实在理,再不收下的话,就太不近人情了。楚天齐说了声“谢谢”,收起了这张优惠卡。
在方圆相送下,楚天齐出了董事长办公室,来到外面,到了摩托车前。接到吩咐的工作人员,适时拿来头盔,递到了楚天齐手上。
拿着头盔,没有立刻戴在头上,楚天齐快步走到售票窗口处,向着屋子里的女孩挥了挥手,说了声“小白,谢谢你,再见!”
听客人叫到了自己姓氏,小白稍微有些惊讶,但她旋即神色镇定,留出微笑,说了声:“先生,不客气,再见!”
楚天齐点点头,再次挥了挥手,走到了摩托车前,戴上头盔。
等候在车旁的方圆,拍了一下楚天齐的肩膀,说了声:“兄弟,电话联系!”
楚天齐回了句:“方总,再见!”跨上摩托,插钥匙、打火,给油,缓缓向路上驶去。
在楚天齐再次回头,向方圆挥手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尖嘴嘴腮的男人。那个男人有些猥琐的从屋子里,探出了个半个头脸,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
尽管今天一天的经历,楚天齐感触良多。但他没敢分心,一路上谨慎驾驶着摩托,在六点左右的时候,到了向阳镇政府所在地。明天还要继续在向阳镇调研,今天只能住在这里。住宿的地方一会再找,现在该解决腹中空空的问题了。
楚天齐随便找了一家饭馆,把摩托车停在门口,走了进去。一进到屋里,看到屋里的搬设,看到收款台后老板娘的样貌。楚天齐发现,曾经来过这里。饭馆还很干净,但大厅只有三名客人,和两年前的景象大不相同。
两年多以前的冬天,弟弟被扣在向阳镇派出所,经过多次与协警协商未果。楚天齐只好中途冒雪出来,一是吃饭和给弟弟买饭,二是想办法如何救出弟弟。当时就是进的这家饭馆,也是在这里遇到的雷鹏。
看到有客人进来,老板娘热情的招呼着:“一共几位?里边请。”
楚天齐说了声:“就我一人。”
“跟我来”,老板娘说着,把楚天齐引到了靠边的一张小桌旁,并把一张菜单递给了楚天齐。
“老板娘,哪个屋?”一个男人声音响起。
老板娘回身大声道:“三哥,雅六。”
楚天齐听着声音耳熟,不由得看向说话之人。看到此人面相,楚天齐响起来了,来人正是自己那年到向阳镇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向阳镇派出所协警候三。
候三也看到了楚天齐,楞了一下,大踏步走了过来,喊了声“楚哥,你怎么在这?”,伸出右手。
楚天齐握住对方右手,说道:“候……是你呀?”
“楚哥,就你一人?来来,咱们坐一块吃。”说着拉起楚天齐就走。
见对方诚心邀请,楚天齐跟着候三进到雅六包间。候三后面的两个人也跟了进来。
“楚哥,咱们今天好好喝点,一醉方休。”候三说着,硬是把楚天齐让到了主位上,然后和另两人坐了下来。
“我不能喝酒,还骑着摩托呢。”说到这里,楚天齐才想起头盔还在外面桌上,就要出去拿。
候三拉住楚天齐:“那你吃完饭要去哪?今天就住下吧。”
“我不走,就准备住在镇里,明天还要在这办事。”楚天齐如实说道。
“那太好了。”候三一拍大*腿,然后对着那两人说,“大刘,去,把楚哥的摩托送到‘兄弟旅馆’,开好了房间。你俩到别处吃去,一会儿我打电话,你们再来接我们。”
那两人答了一声“好”,等着和楚天齐拿摩托车钥匙。
“我自己找地方就行。”楚天齐推辞道。
候三说道:“楚哥,这你就见外了,难道还在记兄弟的仇?那次都是我候三不是人,对不起楚哥……”
“别,别,别这么说。”楚天齐打断候三的话,把摩托车钥匙递了过去。
那二人拿着车钥匙走了。
老板娘进来,候三让对方安排了几道饭馆的拿手菜。
等老板娘出去后,两人开始闲聊。
原来,候三现在已经不在乡派出所做协警,在和几个人贩木料,他自己言说生意还可以。看他金链子、金镏子戴了好几个,楚天齐觉得对方应该是挣了一些钱。
不等楚天齐说自己的情况,候三已经把楚天齐的历程讲说了一遍。包括楚天齐升为常务副乡长,后去省委党校学习,现在在县委办做主任科员。包括楚天齐整治温斌、调理魏龙的事。更包括楚天齐抓毒犯,以及大展神威、勇斗贩毒集团的英雄事迹。当然,太细节的东西,候三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楚天齐疑惑的问。
候三一笑:“楚哥,你的事迹在全县太有名了,只要是留心一下,都会知道的。”
知道候三有奉承自己的成分,但楚天齐也没好意思继续追问此话题。这时,正好菜和酒已经上桌,两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两人边喝边聊着一些话题。一开始候三说的是生意场上的一些趣闻,也让楚天齐讲了几个感兴趣的事。虽然两人接触不多,但酒桌上并不冷场,甚至因为没有利益纠葛在里面,聊的还很热烈。
候三很热情,喝的酒也比楚天齐多一些,渐渐的有些酒劲上头的样子。他大着舌头道:“楚哥,咱俩接触不多,但我认可楚哥。两年前那次,我那么难为你,你却没有在雷所长那里揭我的老底,就冲这点,你就是爷们,就值得我候三尊敬。”
“小候,都过去的事了,不必总念叨。你后来不是还把我们哥俩,送回青牛峪了吗?”楚天齐笑着说。
候三打了个酒嗝,说道:“楚哥,对于你来说,放我一马可能没什么,但候三却铭记在心,记着你的情谊。我还听说,你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好事,让老百姓增加了不少收入。像你这样的人,以后在仕途上一定会大有前途,因为你有一颗仁心,一颗为人民服务之心。”
没想到自己在对方的眼里,位置这么高,楚天齐真诚的说道:“小候,你过奖了,我从小生长在农村,知道老百姓的不容易,在做事时多考虑一下他们的感受,是很自然的事情。至于你说我大有前途,我就当一种祝福和鼓励了。这不,我现在只是一个非领导职务的主任科员而已。”
“楚哥,你不用谦虚。从基层起步,两年多就能混成正科,很不容易。虽然我没当过官,可我也见的多了,那些乡干部要想从股级到正科,哪个不得七、八年时间。就是从副科到正科,没有个三、五年也不成,这还得削尖了脑袋,送礼、钻营才行。”说到这里,候三咧嘴一笑,“我知道主任科员是非领导职务,看似你被冷落了,但其实不然,毕竟从副科到正科了嘛!这更说明你的才能、你的为人都有过人之处,只是遭到了一些小人的忌妒而已,他们既怕你的强大,但又不敢过于得罪你。”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还是那个浑身酒气,说话咋咋呼呼的协警吗?这还是那个处处想占便宜的,又带着痞性的候三吗?这完全就是一名眼光独到的商业人士嘛!想到这里,楚天齐赶忙说道:“兄弟,感谢你能这么瞧得起我。”说着,举起了酒杯。
“楚哥,感谢你,你称呼我为‘兄弟’了,我知道你又认可了我一些。来,兄弟敬你。”候三很是激动,端起酒杯,和楚天齐碰在一起。
喝完这杯酒,候三硬拿过酒瓶,给两人再次满上,叹了口气:“哎,现在社会,能像楚哥这样不记前嫌的人,不说没有,但确实太少了。更多的人,不但做不到不记前嫌,还总是在想方设法捅刀子、下黑手。”说到这里,他的话音嘎然而止。
候三摇晃着站了起来,拉开屋门看了看,才又重新关好,坐回座位上。然后低声道:“楚哥,你不知道吧?我本来在派出所待的好好的,可是雷所走了没多长时间,新调来的所长就找我的麻烦,没过一个多月,就以“人员超编”的理由把我下了。紧接着,一下子安排进两个人,一个是孔臻的小舅子,一个是黄*米的表兄弟。”
听候三说到“黄*米”两字,楚天齐一脸疑惑。
看出楚天齐的不解,候三解释道:“楚哥,我说黄*米不是指的干那些事的小姐,而是乡里的一个副镇长。不过这个女的跟黄*米差不多,她一直跟姓孔的有一腿,后来听说还上了黄敬祖的床。黄敬祖就是你们乡原来的那个书记,后来当了县长助理那位,你肯定认识。现在,都说她又勾搭上了新来的县委书记。黄*米相当于接二连三给姓孔的戴绿帽子,可姓孔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成天屁颠屁颠的跟在女人后头,以县委书记的人自居。他*妈的,什么东西,狗男女。”
显然,候三有些喝多了。楚天齐用手指了指外面,向候三*点了点头。
候三一笑:“楚哥,我没喝多,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
第四百八十五章 人心最复杂
候三继续低声说着:“我一点都不怕他们,不就是狗男女,不就是软王八吗?可我不能不替别人着想。如果要让他们听去了我刚才的话,怕是他们又该把气撒到饭馆身上了。现在乡领导已经全都不来这个饭馆了,可是以前欠的好多债还没给呢。我看饭馆两口子都是好人,也拿我候三当人看,才经常不断的来照顾一下生意。”
听候三这么一说,再结合候三前面的话,楚天齐知道候三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尤其刚才在说到孔臻和黄副镇长的时候,候三还警惕的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足见其细心。而且他还是为了饭馆两口子着想,这就很令楚天齐称道。楚天齐端起酒杯,郑重的说道:“兄弟,我敬你,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候三咧嘴一笑:“楚哥,你这是夸我吗?我怎么听着像是反话呢?”说到这里,他脸色一整,“楚哥,我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是发自内心,又多认可了兄弟。其实我这人并不坏,当初向你干那事,也是客观条件逼的,正如评书里说的‘良心丧于困地’嘛。局里给协警的工资只有每月五十,还给协警定了任务,其实就是变相怂恿下面干跌皮讹诈的事。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局里、所里领导,谁让县里穷,拨不出经费呢。”
楚天齐拍拍候三的肩膀,说道:“兄弟,不提那事了。”
“好,不提了,喝酒。”候三说着,举起了酒杯。
又是几杯酒下肚,候三满面通红,口齿不清起来,他给大刘打过电话后,就趴在桌上了。
很快,大刘和另一人来到饭馆,和楚天齐一起把候三弄上了车。汽车一启动,候三又醒了,嚷嚷着要喝酒,众人都是笑而不语。
到了“兄弟”旅馆,候三似乎清醒了一些,大着舌头说道:“楚哥,天不亮……我们就得出……出发了,还得去订木……头。你想在这住……几天,就住几天,免费住。你哪天要走……走的话,直接走就行了。”
看候三说话时,连眼睛都睁不开,还歪在大刘身上,确实喝的太多了。楚天齐也就没有客气,让大刘二人赶快扶候三*去休息。
候三三人走了。
楚天齐背着挎包,又从旅馆老板处,拿上摩托车钥匙和头盔,进了房间。他今天也喝了不老少,进屋后,插上门,脱掉外面衣裤,上床就睡了,几乎是挨枕头就睡着了。
半夜里,楚天齐醒了,嗓子干的厉害。于是,他起床找水喝,找了一圈,发现屋里只有一壸热水,没有凉水。只好倒了一杯热水,并不停的用另一个空杯,把水倒来倒去的调着。过了一会儿,终于能喝了,喝掉这杯水,又如法炮制的喝了第二杯水。然后把两杯都倒满水,晾在桌子上。
这么一折腾,根本就睡不着了,楚天齐看了一下时间,才凌晨两点多钟。准备拿过手机玩一会儿贪吃蛇游戏,发现手机也没电了,马上又给手机充上电。
躺在床*上,楚天齐眼望房顶,想着过去一天发生的事情。
……
昨天,从早上出来,就状况不断。先是忘拿头盔,后来在路上只顾着飙歌,摩托车来了惊险的一幕空中飞车。所幸有头盔护着,自己又及时采取措施,最终有惊无险。
到了向阳镇以后,自己自以为是的找到了镇长孔臻,满以为以前关系还说的过去,尤其对方还曾经多次和自己套近乎,对方一定会热情配合、大力支持。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对方就像是和自己从来没有过交集的陌生人一样。还不如陌生人呢,陌生人见面还会保持基本的礼貌,可自己获得的待遇,却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孔臻不但把自己一脚踢给了候三口中说的黄*米——黄副镇长,还用对待叫花子的口气,让自己中午“去食堂吃口饭吧”。
到了黄副镇长那里,对方对自己的不客气,比孔臻又加了个“更”字。她不但说话比孔臻更尖刻,还不时的用语言对自己表达着轻视,对旅游局也表示蔑视,更用“给旅游景点”打电话一事,摆了自己一道。
当时自己要不是为了工作,要不是为了调研旅游的事,又何必让孔臻和姓黄女人如此羞辱呢。现在想来,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去镇政府自取其辱,直接找景点负责人不是调研更顺利吗?
当时从向阳镇出来的时候,楚天齐可以说是气冲牛斗。虽说黄副镇长对自己的态度更恶劣,但自己毕竟和对方以前没有任何交情,而且对方又是个女人,女人一般时候总是比男人尖刻的,他认为还能理解和勉强接受。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孔臻的态度,以前对自己溜溜舔舔,现在又对自己横眉冷对,就是一个十足的势利小人。
听候三讲过关于孔臻、黄副镇长和上面领导的关系后,楚天齐觉得能接受孔臻对自己的态度了。候三的话未必准确,肯定是道听途说,但无风不起浪,孔臻、黄副镇长应该和黄敬祖、柯兴旺都有关系。而这两位县领导又对自己没好感,甚至有可能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主子是这样的态度,跟风接屁的奴才、下人有这样的态度,就不难理解了。
昨天到双龙谷后,没想到那个周经理也给自己摆了一道,不但不承认接到镇里电话,连存个头盔都死活不同意。现在想来,应该是姓黄女人和姓周的达成了默契,或是在自己从向阳镇走后,姓黄女人又专门嘱咐过姓周的。
从进入双龙谷后,楚天齐的心情才好了起来。先是独自游览了双龙谷景点,后又和**市来的王昊一家愉快同游。
当和双龙谷董事长方圆见面后,对方的态度很是到位,而且谈起景区来也是头头是道,如数家珍。对方既介绍了景区的发展规划,向自己展示了景区的美好未来,也提到了他自己遇到的困难,以及诸多的无奈。虽然对方诉了好多苦,但楚天齐认为对方重视自己,重视自己的调研行动,也重视旅游局的工作安排。
自己在和方圆的谈话中,也掌握了好多想要了解的信息,算是进行了一场真正的调研。按说,如果再有镇政府配合,提供一些掌握的信息,如果再能从游客那里得到一些信息反馈的话,那这个调研才更圆满。可是,向阳镇的支持是别想了,至于游客的反馈,也只能是碰茬遇事。不过,昨天从王昊一家人那里,还是获得了一些有用信息。
在和双龙谷董事长方圆的接触中,楚天齐得到了应有的尊重。这其中,夏雪和县旅游局的面子是占主要,但也可以看出方圆是一个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人,是一个名符其实的企业家。
让楚天齐没想到的是,会遇到候三。更没想到的是,候三对自己那么热情,还一直关注着自己的信息。而自己为对方做的一点事,也仅仅是在雷鹏面前没有告对方的状而已。最让他没想到的,那个一身痞气的协警候三不见了,出现了一个豪气仗义的商人候三。只从候三照顾饭馆生意,并替饭馆夫妻着想这一点看,候三也足以让自己敬佩。
候三现在是比以前混的要好多了,有专车,有帮手。但楚天齐明白,对方肯定也经历了好多艰难困苦。他在一本记实文学上看过贩木头的情节,有时甚至都有生命之虞。虽然现在法制健全了,监督也要规范好多,但起早贪黑、打通关节,甚至应对车匪路霸,还是有很多凶险在其中的。
楚天齐暗自感叹:世间最看不透的就是人心了,人心太复杂。
孔臻为了他自己的前途着想,进而攀高枝,并没有错。可以说每个官场中人都在攀高枝,都在想着更进一步。只不过所用的方式不同,有的人靠政绩,有的人靠理念相同,有的人靠趋炎附势、溜须拍马。可你孔臻也不至于,非用其他人,甚至拿算做朋友的人做垫脚石吧。
感叹是感叹,但楚天齐知道,像孔臻这样的人,太多了,刘大智不是比孔臻加了个“更”字吗?要怪也怪自己太理想化,甚至说太单纯了。
孔臻、刘大智之流,因为和自己同处官场,有形的、无形的竞争和利益纠葛无处不在。有利益纠葛就不可避免的产生冲突,当然处理冲突的方式很多,可以求同存异,也可能“拔刀相向”,还可能此一时彼一时。
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黄敬祖、温斌、魏龙、董梓萱等等,也都可以对应上相应的情形。像赵玉芬、老冯和现在的魏龙,之所以和自己相处的相安无事,关系还比较融洽,主要是因为他们现在在仕途上已经无所求,和自己没有诸如调级、升职、评优等冲突。如果真正到有利益出现的时候,说不准情形也会有变化,甚至意想不到的变化。
尽管身处官场,有些矛盾不可避免,尽管未来的情形不可预测。但楚天齐还是坚决奉行与人为善的原则,要做到心中无愧,“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嘛。魏龙、候三现在和自己,之所以由对立走向关系融洽,不就是自己当时没有“赶尽杀绝”吗?董梓萱应该也属于这样的情况,只是不知道贺平替她传达的话,是不是她的真实想法,也不知道她现在变卦没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呀!
……
对思想进行了好一番梳理,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楚天齐才又睡着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人情冷暖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窗帘射了进来。楚天齐正要揉揉惺忪的眼睛,伸个懒腰。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准确的说,是手机一直在响。楚天齐就是被铃声叫醒的,只不过他还有些迷糊,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就在铃声响的不耐烦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声音来自哪里,急忙下地,拔掉电源,看了一下显示号码,按下了接听键。
刚要张口说话,手机里传来宁俊琦质问的声音:“天齐,几点了?还没起床呢?昨天打电话怎么不接?”
“我……昨天你打了吗?”楚天齐打着马虎眼,“可能是没听到吧?”
“装什么糊涂?我来给你说吧。”宁俊琦肯定的说,“你昨天晚上又喝大了,所以我打电话你也没听到,今天更是到点儿还起不来。我就奇怪了,你现在怎么这么能喝多呀?是不是想借着酒劲,体验一把酒后无德呀?”
楚天齐“嘿嘿”一笑:“俊琦,你真是神了,一下子就猜到我喝酒了。不过你说的酒后无德的事,我可是绝对没发生。我哪有那个胆呀?当然了,对别人也没那个想法,只对你有那个贼心。”
“去你的,少来啦?你又想转移话题呀?”宁俊琦嗔笑道,“记住,要少喝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也容易出状况,尤其是骑摩托更不能喝。没有酒后驾车吧?”
“没有,绝对没有。昨天中午没喝,晚上是在向阳镇一个饭馆喝的,在饭馆我遇到了候三……”楚天齐把昨天遇到候三,两人喝酒的事,说了一遍,也顺便提到了候三这个人。
“听你这么一说,候三还真够仗义,也是个讲情谊的人。”说到这里,宁俊琦调侃道,“哈哈,你现在人缘不错呀,到哪都有人请你喝酒。以前的仇人和你成了好同事,敲你竹杠的协警成了你兄弟,你也真是有魅力。不过你的女人缘更好,肯定也遇到红知己了吧?是女经理,还是女领导呀?”
“嗨,别提了,是遇到了一个女领导,向阳镇副镇长。那德性,装的可牛了,就那谱比厅级干部还大呢。我给你学学啊……”楚天齐纷声纷色,把黄副镇长的一言一行,以及装象的做派,向宁俊琦学了一遍。
一边听,宁俊琦一边“咯咯”的笑着。只到楚天齐说完,她又笑了一通,才停下来,打趣道:“哎呀,就凭你那脾气,连县委副书记都敢无视,连组织部副部长都敢设计,和乡书记也敢对着干。怎么在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面前,就那么有绅士风度,就能够忍气吞声了?要是心里没鬼的话,你能受那气?”
楚天齐苦笑道:“有什么鬼?还不是为了调研?要不是为了工作,就那女人昨天的德性,我早大耳刮子抽她了。”
宁俊琦又“咯咯”的笑了笑,才问道:“昨天的调研,有什么收获?感受怎么样?你给我详细讲讲,就当是向组织汇报吧。”
楚天齐夸张的叹了口气:“哎,一日之内遍偿人情冷暖呀!”他从离家时讲起,一直讲到回旅馆睡下,讲的详详细细、绘声绘色。他讲了出门时,父母的殷殷嘱托和无微不至的关怀。讲了因为骑车飙歌,上演了“摩托车特技”一幕,不过所幸反应及时,所幸有头盔护头,整个过程有惊无险。讲了河边清洗衣裤,擦拭摩托车的狼狈样。讲了孔臻翻脸不认人,把自己踢给姓黄女人,甚至把对待乞丐的话语送给自己。
见黄副镇长的事,刚才已经讲过,楚天齐在这次讲述过程中,一句话带过。跳过黄副镇长后,就讲了双龙谷周经理故意假装不认识自己,甚至连头盔也不同意临时寄存,最后自己只好买票进景区的事。遇到**市王昊一家的事,也简单做了说明。接着讲到了双龙谷董事长方圆打电话找自己,然后两人相见的事。在讲到和方圆接触时,讲的更详细。包括参观房屋,包括方圆介绍情况,包括方圆诉苦,以及自己和对方辩论的事,都讲了。
和候三见面的事,已经讲过一些。在这次讲述过程中,楚天齐主要讲了刚才落下的部分。尤其是把候三讲的关于孔臻和黄副镇长的传闻,他们和上面领导的传闻,也一并告诉了宁俊琦。
楚天齐讲述完毕,足足静了有好几分钟,手机里才传来宁俊琦很郑重的声音:“天齐,昨天一天你确实经历了好多,有些在我的意料之中,有些确实没想到。先不论你这次调研能够做成怎样,就是和乡镇以及企业中的人接触,也够你体验一阵子了。由于你现在的职务,以及县里格局的变化,在你接下来的调研中,还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希望你做好遭遇冷眼的准备,也一定要冷静应对,当然也肯定会收获一些温暖。
在接下来的调研中,你一定还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孔臻那样的善变同僚,有黄副镇长那样的尖刻女人,有周经理那样的势利眼。也会有方圆那样的企业家,可能还会有候三那样的朋友。当然了,更会有像小白姑娘那样的善良小*美女。嘻嘻,估计多遇到几个小白,是你最希望的吧?”
听到宁俊琦最后一句的调侃,楚天齐也嘻笑道:“但愿吧。”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问道,“今天不开会吗?什么时候能回乡里?”
“十点开最后一次会。”宁俊琦说完这句话,叹了一口气,“哎,不过又回不去了。市委党校组织的乡党委书记轮训,后天又该开始了,连续三周。”
“啊?怎么这么多的会?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够见面?”楚天齐惊讶道,“不会像牛郎织女那样,得等到七月初七吧?”
“你想我啦?”宁俊琦甜甜的说道,然后调侃着,“你不是说‘久别胜新婚’吗?”
没想到宁俊琦主动开起了自己这样的玩笑,楚天齐心中大喜,正要继续贫几句,手机里再次传来宁俊琦的声音:“不和你说了,有人叫我。”然后压低声音,“记住,出门在外,书记交待,少喝酒,多吃菜。”
楚天齐“哈哈”一笑:“原话不是‘书记交待’,应该是‘老婆交待’。最后还有一句‘晚上九点钟,准时回家来’。”只到说完,他才注意到,对方已经挂断手机了。
看了看手表,上午九点半多了。楚天齐急忙穿衣起床,洗漱完毕,出了旅馆。当然结帐的事不用他操心。
……
本来还计划周末到青牛峪和宁俊琦团聚,现在她要在市里待二十多天,于是,楚天齐改变了行程计划。
当天,楚天齐在向阳镇又调研了两个景点。期间没有再找镇里,而是直接到了旅游点,向景点管理者出示了旅游局的证明。有证明在,两个景点还是比较配合的,当然给自己的态度也不尽相同。尤其是第二个景点,一开始的时候还不错,后来接过一个电话后,立马换上了冷冰冰的嘴脸,估计是接到乡里领导电话了吧。不管怎样,楚天齐还是了解解到了景点的一些基本信息,也和管理者进行了交流,记录了景点经营中的具体情况和存在的一些问题。
接下来几天,从星期三到星期日,楚天齐尽量一天走一个乡镇,五天调研了五个乡镇的十三个景点。
这几天的调研,尽管很不想经过乡镇领导,以免再碰到像孔臻那样的势利眼。但楚天齐思考一番后,还是没有那么做。那样的话会显得自己不守规矩,调研也名不正言不顺,更容易给一些人留下话柄和口实。
在找到这些乡镇领导的时候,有两个乡的乡长还算不错,说不上有多热情,但也绝对不冷淡。不但给被调研景点打电话,让对方配合调研、做好衔接,还挽留楚天齐,要尽地主之谊。楚天齐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有自知之明,在表示感谢后,婉言拒绝了。
有一个乡的乡长不在,是乡书记接待的,那态度比孔臻还恶劣,几乎没给楚天齐一点好脸色。明着是数落旅游局的种种不是,其实就是在指桑骂槐,骂给楚天齐听。楚天齐当然也没有老实的受对方数落,而是甩下几句狠话后,忿然离开乡里,自己到了旅游点。
还有一个乡和一个镇,对楚天齐的到访,采取了冷处理。书记、乡长都不在,连主管乡镇长也不在。但当其他乡领导,见到楚天齐并知道了他到来的目的后,及时和乡里大领导用电话进行了汇报。大领导指示要坚决配合旅游局的调研,并让具体办事人,向景点通报了情况。虽然大领导说的冠冕堂皇,但楚天齐能感受到,对方是为了避免和自己见面的尴尬,但也给他们自己留了后路。
到景点调研时,各景点还比较配合,提供了一些资料和数据。但重点还是全部都诉了苦,希望调研员大人,能够将他们的困难情况直达上峰,帮着解决问题。
景点负责人,对楚天齐的态度也不尽相同。虽然他们要顾及旅游局的情面,整体表现说的过去,有好几个景点还表现了足够的热情和诚意。但有五个景点的负责人,对楚天齐却有明显慢怠在里面,这五个景点无一例外都是由当地政府经营,没有交给真正的企业去做。
这一周当中,楚天齐多次感受了人情冷暖。在慨叹人性复杂的同时,楚天齐也感叹好多人太现实了,也太势利眼了。同时,他认为这些人也未免目光太短浅了。谁能肯定我楚天齐从此就不会升职,就不能出任要职,就不会官运亨通了?谁又能保证以后肯定没有用到我楚天齐的时候。但他也明白,有些人现在能像讨厌苍蝇一样躲着自己,一旦觉得能够用到自己的时候,肯定又会把自己奉若上帝一样溜须拍马。
楚天齐知道,自己绝不会为了获得一点利益,而出卖人格。但他还知道,有些人根本不拿人格当回事,甚至根本就没有人格可言。
第四百八十七章 只是阶段记录
在乡下调研这一周,楚天齐几乎每天都在钻山沟,除了调研时见到乡镇领导和企业负责人外,和外界联系的主要方式就是手机了。
在离开向阳镇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候三的电话,问他现在在哪里,住的习惯不习惯。楚天齐自是表示了感谢,并让候三有事情可以找自己,能帮多少忙会尽量去帮,俨然把候三划到了朋友圈内。其实,楚天齐从“兄弟”旅馆走的时候,就想打电话表示感谢,可当时只顾喝酒、说话,忘了留对方手机号了。至于候三能有自己的手机号,楚天齐并不觉得奇怪,了解一个电话号码,对于候三来说太简单了。
刘文韬也给楚天齐打过一个电话,除了询问楚天齐的工作情况外,也顺便讲了一些乡里的事情。从刘文韬的话中,楚天齐听的出来,冯俊飞临时主持乡里全面工作,很兴奋,王晓英也异常活跃。至于陆勇,倒没有发现任何动静,甚至比宁俊琦在乡里时还要低调。
刘文韬说,越是这种不该低调的时候低调,反而更值得警惕。对于乡里的情况,刘文韬请楚天齐放心,也请宁俊琦放心,他会及时关注着。楚天齐表示感谢,对方只说了句“咱们是兄弟”,就挂了电话。
魏龙是星期五来的电话,询问了调研工作顺不顺利,让楚天齐注意行路安全、调研安全,并要注意防暑、防蛇等等。魏龙也简单讲了单位的事,现在没有什么异常,三人也几乎每天去单位转上一圈。当然,魏龙也笑言,除了楚天齐周末被安排两次值班外,再没有同样的安排。
从魏龙的话中,楚天齐听到的是同事的关心,感受最多的是长者的温暖。他除了对魏龙表示感谢外,心中更多的是感慨,感慨世事变化无常,也更坚信了“人心换人心”这句话。
肖婉婷和岳佳妮也共同打过一次电话,当听说楚天齐在调研旅游时,都羡慕不已,言说楚天齐“一边游玩,一边就把工作干了”。楚天齐回答她们“要不你们试试,看看是不是她们认为的那样”。二女自然不甘示弱,还说等有时间的时候,一定要让楚天齐带着游览一番这些旅游景点,也要去乡里看看宁俊琦。
当然,这一周当中,打电话最多的就是宁俊琦了。自从楚天齐和候三喝多那天以后,宁俊琦几乎每天都给楚天齐打电话,有时一天还不止一次,她笑称“在掌握他的运行轨迹,在监控他”。楚天齐当然明白,这是宁俊琦在关心自己,并提示自己少喝酒。
在电话中,宁俊琦会过问他的调研情况,会帮他分析典型问题,也会给他一些建议。说实在的,有时宁俊琦看似不经意的一个点拨,也会让楚天齐从中受益不少。当然了,每次打电话,都不可避免的要腻糊上几句。在楚天齐的带动下,宁俊琦现在也经常会主动说上一些暧昧的话语,虽然不能见面,但也有另一种甜蜜在两人心头。
除了那天和候三喝了好多酒以外,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人再请楚天齐喝酒。就是有人提过请他吃饭的话,他也知道对方是一种客气,自然没有当真等着吃饭、喝酒。只是偶尔在晚饭时,自己喝上一瓶啤酒。
这几天,白天做调研,晚上就是整理当天的报告,同时也修补、完善前一、两天的部分内容。这样的日子倒是挺充实,每天还有和宁俊琦的电话传情,倒时一点也不觉得枯燥。加上白天走了好多路,又说了好多话,因此只要一躺下,就很快进入了深度睡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是精神抖擞。
在这几天调研旅游的过程中,对于当地的一些资源情况和风土人情也掌握了很多。尽管是在同一个县里,但好多乡镇之间的风俗还是会有不同的,有的差异还很大。这些东西也许未必用的到,但多了解一些总没坏处,也算是一种意外收获吧。
周日晚上,楚天齐返回了县里,吃完晚饭,进到宿舍的时候,将近八点钟。楚天齐拿出这几天的报告,从头到尾过了一篇,又把总报告内容进行了个别调整,同时连标题内容也进行了更换。在将近十点的时候,和宁俊琦通过一次电话后,上床休息了。
……
星期一,楚天齐起床、洗漱后,到食堂吃过早点,就拿上自己整理的内容,到了县委楼四一三办公室。
将近十天没待在这个房间,乍一进入,既感到亲切,也多少有一些陌生。房间里一切摆设依旧,桌子、柜子上都积了一些灰尘,显见那三人来的不多,或是转一遭就走了,也没有打扫卫生。
楚天齐放下手中的东西,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卫生清理。然后擦抹桌椅、柜子、窗台和拖地面,并烧上了热水。等这一切都干完的时候,也到八点半了。
楚天齐刚坐下,点着了一支香烟,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是夏雪的号码,赶忙按下接听键,叫了一声:“夏局长。”
“楚天齐,来我办公室一趟。”夏雪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楚天齐苦笑着摇摇头,装起了手机。他有些纳闷,夏雪怎么知道自己回来了。昨天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她应该不在单位,又怎么能看到自己?而今天自己在食堂没有见到她,到办公室也很早,除了一楼警卫室的值班人员外,整栋县委楼没见到一个人,更别说见到在政府楼上班的夏雪了。
带着狐疑,楚天齐拿着自己的“成果”,来到政府楼,到了旅游局局长办公室前。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女人的声音:“请进。”他听的出来,是夏雪的声音。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目光迎面投了过来。目光来自于坐在办公桌后的夏雪局长。她的目光,在楚天齐脸上逡巡一遍,又在他的身上扫过之后,才收了回去。
“楚天齐,什么时候回来的?”夏雪问道。
楚天齐回答:“我是昨天晚上回来的。”说到这里,他反问道,“夏局长,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回来了?莫非有人盯稍?”
“你以为你是谁,还需要有人专门盯稍?想知道你的行踪还不容易?”夏雪笑着道,然后话题一转,“调研完了?你的调研报告呢?”
“还没来得及打印,你先看看。”楚天齐说着,把手写的资料递了过去。
夏雪接了过去,说了句“你先做”,就开始看了起来。
楚天齐自然没有客气,直接做到了沙发上,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开始喝了起来。他一边喝水,一边扫视了一下局长办公室。这个办公室来过好几次,还没注意看过。办公室布置的很简单,就是老板台、老板椅、沙发、茶几、绿植、饮水机什么的,墙上悬挂着全县旅游分布图。整个布置不带一点女性的特点,就连她桌上的水杯,也是淡金色,算是中性色调。只有桌上的那盆圆叶小盆栽,似乎透着一丁点女性的柔美。
看完屋内布置,楚天齐把目光投向了夏雪。只见她时而沉思,时而皱眉,时而面露喜色,看来确实是在认真的看。她无意中一抬头,看到他正关注着自己,便故意咳了两声。楚天齐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赶忙收回了目光。
夏雪看了足足半个小时,这才把纸张放到桌上,抬起了头,看着楚天齐,说道:“这就是你的报告?这也没什么实质内容呀?”
楚天齐心道:你说没什么实质内容,可为什么表情还变来变去的?尽管这么想,但他当然不能这么说了,便认真的问道:“夏局长,你认为我给你看的东西没什么实质内容?那可是十多页内容,是我每天总结后又汇总的,起码也有六、七千字吧。”
“楚天齐,你就是这个觉悟呀?写报告全靠凑字数?”夏雪的话,很尖刻,“知道你回来后,以为你已经大功告成,当时还佩服你的效率高呢。我甚至已经通知财务,把你的报销费用都准备好了。现在看到这个报告,我想起了两千多年前的一个古人——南郭先生,也想起了和他有关的一个典故。”说到这里,她看似婉惜的叹了口气,“哎,看来,还是我性子太急,对你期望值太高了。一会我就告诉财务,那笔报销费用先暂时再替你保管一段吧,希望你不要让财务人员保管的太久。”
听到夏雪的话,楚天齐心中暗道:说话真损,你直接说我“滥竽充数”就得了,还一会“南郭先生”,一会又“古人”的。从对方的话中,楚天齐也听出来了,她根本就没准备给自己报销费用,最起码这次是别指望了。刚才她说这话,无非是在说风凉话,无非是拿话消遣自己罢了。
沉默了一小会儿,楚天齐问道:“夏局长,看了我写的东西,你有什么高见?不妨指教一二。”
“哦?听你的意思,好像还有点不服气。那好啊,我就给你指教一二。”夏雪说着,又翻了几下桌上的纸张,说道,“你刚才也说了,自己写了有好几千字。可这些文字,更多的是记录一些景点的基本情况,记录一些经营者的苦衷,编造了几个小故事。关于这次调研的思考,以及你的建议和相应对策,一点都没有!充其量,就是干了一份记录员的工作嘛!不知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让夏雪没想到的是,楚天齐没有服气的样子,也没有要辩论的意思,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夏局长,我给你看的内容,本身只是一个阶段记录嘛!你看标题,我不就是这么写的吗?你说的太准了,还是你太性急,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这点,可……”
第四百八十八章 真是自做多情
楚天齐的话,没有说完,可意思已经说的非常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你夏局长是意识到了自己性子急,可是在面对实际问题时,还是会犯这个毛病”。隐含的意思是,你这个局长不要光说我,也要比照一下自身。
他的意思是这么个意思,可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夏雪一时也不好发作,只得憋着气,把目光投到了面前的纸上,纸的上方出现了一行小字:旅游调研阶段记录。
夏雪刚才之所以没有注意这行小字,一是源于她先入为主,认为这就是调研报告,所以标题没有细看。二是这行小字很小,甚至比正文的字都小,而且紧挨这行小字的上方是几个很大的字——旅游调研报告。刚才她只扫了一眼上方,满以为这几个大字就是标题。只不过现在再一看,这六个大字上面有几条横线,代表着已经划掉,不算了。
夏雪抬起头,看到楚天齐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她认为这肯定是他戏弄自己后表现的得意。于是,她有些恼怒的说:“楚天齐,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耍花样,故意戏弄领导。难道你不想报销费用,不想做好这次旅游调研工作,不想完成自己的调研任务了?”
楚天齐一笑,故意惊慌失措的道:“夏局长,您可不要吓我,我怎么敢故意?怎么能跟钱过不去?又怎么敢拿工作当儿戏呢?本来,我准备好好整理一番,打印完以后,再请您指导,以验证我的工作方向是否正确,是否需要调整。可是您打电话让我过来,我想您肯定是问这事,就只得把手写的拿来了。”
“好,就算你没有想到我会找你。”夏雪不依不饶,“那你写那么大的字,又划掉,再在下面写上比蚊子都小的字,你这不是故意,又是什么?”
楚天齐大呼冤枉:“夏局长,我比窦娥还冤呢。一开始,我确实是把标题写成调研报告的,后来我一想不妥。因为我这只是第一阶段的调研,后面还会有第二阶段,甚至第三阶段的调研。现在也只走了几个乡镇,只对个别自然景观、人文景观进行了调研。还有一个很大的旅游组成部分没有调研,那就是红色旅游。要形成报告,必须是相对全面的,必须要等到几大项旅游全部调研完毕。所以我就划掉了原标题,可是空白处地方已经很小了,只好写了一行小字。当然,关于一些阶段性结论的东西,也就暂时没有拿过来。”
听到楚天齐的解释,夏雪觉得倒是说的天衣无缝的。可也太严密了,严密的让她总不免怀疑,怀疑他有故意的成分。她的心里半信半疑的,于是便用怀疑的眼光,一直看着楚天齐。
看到对方眼中的怀疑,楚天齐赶忙说道:“夏局长,您不会还怀疑吧?不会的。您那么英明,还能是非不分?”说到这里,楚天齐用手一指自己的脸和胳膊,又说,“您看这里,我每天顶着烈日,冒着风雨,脸晒的成了黑锅底,胳膊和脸上也起了好多皮。我这当然不是诉苦,干工作怎么能诉苦呢,我只是以此表明,我对工作是认真的,对于您安排的工作更是认真的。何况,我到现在半个多月工资都垫进去了,我还想着报销呢。”
“哦,是呀,对,你还等着报销呢。”夏雪自言自语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夏局长,您不会拿报销卡我吧?”说到这里,楚天齐“嘻嘻”一笑,“不会的,夏局长就不是那样的人,怎么会做出那么有失*身份的事呢?”
夏雪被楚天齐的话,说的哭笑不得,既觉得他的话很真诚,也觉得挺滑稽,还多少有一些无奈。便说道:“你也不用拿话挤兑我,只要你的报告合格,费用报销自然没问题。如果你还是交一些记录稿的话,就是你说的天花乱坠,就是你拿话挤兑我,甚至绑架我的同情心,也是没用的。”
“笃笃”,响起敲门声。夏雪说了一声“进来”。
办公室工作人员陈馨怡走了进来,来到老板台前,低声道:“局长,开会时间到了。”
夏雪点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陈馨怡走了出去。
刚才两人的对话,楚天齐也听到了,便做好了离去的准备。
“楚天齐,你先回去,把这个记录先留下。”夏雪说着站起了身,显然是要去开会。
楚天齐站起身,笑着道:“夏局长,不必客气,怎敢劳您相送呢,我自己走就行,请留步。”
“真是自做多情……”夏雪的话说了一半,打住了,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羞红。然后她微微一笑,“以后要是耍鬼,不想让别人知道行踪的话,先把摩托车藏好了。”
楚天齐先是一楞,继而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放在宿舍前的摩托车,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他说了一声“多谢夏局长”,走了出去。
边走边想着刚才的事,楚天齐觉得挺好笑,觉得夏雪挺有意思的。刚才他之所以和夏雪说话挺随便,是他认为对方不会真和自己生气。
在调研的这几天里,楚天齐经常想夏雪让自己调研的事。想来想去,他觉得对方肯定是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才让自己去调研旅游。这很可能是对方在帮自己,至于为什么要帮,他想不明白,但他知道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也很可能对方知道自己现在无事可做,才让自己去履行那个约定,说起来那个约定也有些荒唐,也似乎更像是朋友间的玩笑。既然像朋友间玩笑,那么和对方关系好的人,肯定也会和自己有很深的渊源。
无论哪种原因,夏雪让自己调研这件事,都像是中间牵扯着一个人,一个和两人关系都很近的人。只不过夏雪应该明白这其中的瓜葛,只是自己一时不明白而已。当然,夏雪肯定也认为,自己能替她做好这份调研。有着这种自负的认识,所以在和夏雪说话的时候,楚天齐也才敢更随便一些。
其实,楚天齐这次回来,一是把自己的调研工作,做一个阶段性的汇报,让夏雪给自己把把方向。二是想试探着,找夏雪先报一些费用。
现在,阶段性汇报,也给对方了,报销又没戏了。看来还得拿上存折,去取那剩下的三百元钱了。接着,利用两天左右的时间,把这几天的总结,在电脑上打出来,存到软盘里。然后,再继续去做调研。
……
楚天齐一进到四一三房间,就发现三位老同事都来了。他们三人都住在玉赤苑小区住宅区域,每天会一同锻炼,自然能够一起来到单位。
三人看到楚天齐时,都很高兴,甚至还有些兴奋,纷纷上前,问这问那的。楚天齐一一做了回答,还给他们讲了一些有趣的事。
听楚天齐讲的很有意思,老冯道:“小楚,再去的时候,带上我呗。边工作边旅游,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老冯,你这么大岁数了,说话怎么不害臊?人家小楚自己垫钱搞调研,多一人就会加大开支,还得小楚照顾你,分散他的精力,你这不是故意给他增加负担吗?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真是老孔雀开屏——自做多情。”魏龙抢白着老冯。
老冯回击道:“你这老家伙,长着一副花岗岩脑筋,整天都是阶级斗争思想,总是把人往坏里想。我还没说完呢,我的那份费用自己负担,完全不用小楚操心。”
“还说我把你往坏里想?你财大气粗的,怎么说也应该把小楚那份先垫上吧,你倒好,小气的就出自己那一份。”魏龙继续挤兑着。
“垫上就垫上,我也垫的起。”老冯梗着脖子道。
魏龙冷哼一声:“你当然能出的起,你是谁呀?冯百万。”
老冯气的一指魏龙骂道:“你他*妈的血口喷人,你才……”
“行了,你俩丢人不丢人?”赵玉芬打断了掐架的二人,然后对着老冯说,“老冯,你真以为人家小楚是去玩啊?还说什么一边工作一边旅游。你是不是以为人家出来进去坐飞机、轮船,吃大餐、住酒店呀?我告诉你,人家的交通工具是摩托,喝的几乎全是冷水,经常都是吃方便面,你能受的了?光是顶着大太阳走路,恐怕你也受不了吧?如果再碰到毒蛇,或是赶上发大水什么的,还不得把你吓瘫了?”
“你们,你们……”老冯支吾了两声,忙改了口,“我不是想着多个人多份力量吗?结果刚一张口,就被你们曲解的面目全飞了。”说完,气呼呼的低下了头。
赵玉芬一笑:“老冯,你也别不服气,你只要看看小楚的脸上,就知道他有多辛苦了。这才几天,他的脸色多黑,嘴上也起了皮,胳膊上也晒的不像个样。”
“是呀,冯局长,你这细皮嫩*肉的,去野外晒上个一两天的,肯定得晒曝皮了。到时候,你那儿媳妇,还不得心疼死?”魏龙讽刺道。
“你他*妈……”老冯刚骂了三个字,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他只好停了下来。
屋门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看到这个人,屋里所有人都面露讨厌之色,就连魏龙和老冯也暂时搁置了“战争”,冷眼看着来人。
第四百八十九章 见缝下蛆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屋里众人的领导,县委办秘书科副科长刘大智。
众人之所以对刘大智不感冒,主要还是因为楚天齐。他们都看出来了,刘大智在时时处处找楚天齐的麻烦,而且所用的手段也不光彩。
这三人排斥刘大智,主要就是刘大智这个人太不招人待见。刘大智权利没多大,却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的,拿几个老年人不当碟菜。当然了,刘大智对赵玉芬还是很尊敬的。但赵玉芬已经看透了刘大智的为人,知道如果女婿哪天没权利了,刘大智就会立马对自己下眼看待,所以她从心里瞧不起刘大智这个势利眼。
三人护着楚天齐,也并不代表他们就都和楚天齐有多铁,主要还是有一些客观原因在里头的。首先楚天齐对他们很尊敬,填补了一些他们退二线后的落寞;其次,楚天齐每天把卫生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提前准备好热水,让他们找到了一丝在位时被侍候的感觉;再次,他们现在已经是半退休,那种进取和争雄之心已经没有了,当然也没那个机会,和小同事楚天齐不涉及利益之争。
其实,楚天齐对这三位老同事尊敬,并不是看他们曾经是领导。而因为他们年龄较大,和自己父亲是同龄人,自己理应尊敬。另外,打扫卫生、烧热水这些活,做为一个后来者,做为一个年青人,理所应当去做。更何况,一天当中,主要是自己在屋里,还能靠别人去做吗?因此,楚天齐在做这些事时,做的很自然。
一个是很自然的尊敬年长者,很真实的做着打扫卫生、烧热水这样的活。一个是对人下菜碟,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对人狐假虎威的势利眼。两项比较,赵玉芬等三人自然对楚天齐非常有好感,认为小楚是好孩子,尤其魏龙是被楚天齐“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做法,深深感动过的,对楚天齐的好感更甚。而他们对于刘大智就异常讨厌,把刘大智划到了小人和坏人的行列。
现在他们认为,坏人要对付好人,所以,自然就站到了楚天齐一边,做他的后盾。自然也就站到了刘大智的对立面。于是,赵玉芬不客气的道:“刘大智,你来干什么?”
刘大智谄媚的一笑:“赵姨,我来看看您,顺便也看看大家。”
表面在笑,其实刘大智内心在骂:肥猪婆,狂什么狂?要不是看在你有个有权势的女婿,连市、县领导都得买帐,我才懒的搭理你呢。你就是给我提鞋的话,我也嫌你恶心。
知道刘大智是怎样的人,赵玉芬并不买帐:“那我可承受不起,我怕被你看过后,晚上做恶梦。”
对方的话,说的可够尖刻的,但刘大智脸上只是稍微变了一下颜色,就恢复了正常。不但这样,反而厚着脸皮道:“赵姨,您真会开玩笑。不过,我知道您是爱护我,拿我当自己孩子,才说话这么直接。您对我苛责,是对我的爱护,是让我进步呢!”
在旁边听着的三人,都有想呕吐的感觉。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厚的这么无耻的。楚天齐甚至在想,如果赵玉芬现在从脚上脱下袜子,让刘大智闻的话,刘大智肯定也会说“好香,好香”的。
赵玉芬也被刘大智肉麻的话,逗的忍俊不禁,但还是没好气的说:“行了,行了,少扯没用的。你有什么事就说。不会是来找小楚的吧?”
听到赵玉芬的话,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刘大智,等对方的回答。
在众人的注视中,刘大智说话了:“对,我就是找楚天齐的。”
众人心中一惊:看来这个家伙就是来找小楚不痛快的。同时大家心里暗暗拿定主意,如果这个刘大智做的太不像话的话,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看到众人对楚天齐的关心之色,刘大智恨的牙根痒痒。心中暗骂:老东西,我他*妈的跟你们相处了好几年,对于你们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你们这样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你们不但不知感激我,反而还要和我对着干,真是一群白眼狼,老不死的。也不知道姓楚的给你们灌什么迷糊药了,让你们把他当成亲爹一样的供着。
避开三人仇视的目光,刘大智直接向楚天齐走去。在来到对方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面带微笑的说:“小楚,什么时候回来的?晒的又黑又瘦的,辛苦了。”
尽管从内心来讲,对刘大智一百个看不上,但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楚天齐不能像赵玉芬对刘大智那样的态度。因为他还年青,仕途之路还长着呢,不光要让对方面上过的去,也不能让在场的或不在场的其他人,认为自己太无理。于是,他说道:“刘科长,我是昨天晚上回来的,不辛苦。”
“哎呀,晚上回来,今天就来上班,觉悟蛮高的嘛!”刘大智还是面带微笑,“调研做完了吗?还下去吗?”
“没做完,只走了几个乡镇,过两三天再下去。”楚天齐如实回答。
“哦,对对,做调研就要这么认真。你放心的去做调研,有什么困难及时向组织反应。”说到这里,刘大智话题一转,“当然,除了钱的事。”
魏龙暗骂了一声“屁话”,并插话道:“做调研,首要问题就是解决经费的事,否则……”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潜台词就是“否则,要你这个科长有屁用。”
刘大智暗骂了一声“认贼作父”,然后像是回答魏龙的话,又像是对楚天齐说,也像是自言自语:“给旅游局做调研,当然不用愁经费的事了,我听说夏局长不是已经表态‘全额报销’了吗?”
楚天齐接话:“是全额报销,但……”他“但是”以及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阵“哈哈”大笑给打断了。
笑声是刘大智发出的,他边笑边说:“都听到了吧?小楚也承认旅游局给全额报销,大家就不必操心,我也放心了。”他说完,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已经大步向门口走去。
刘大智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忽又扭回头,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不过,小楚,我要提醒你一下,调研报告一定要让夏局满意,要让旅游局满意。否则,出去好多天,一点成果没有的话,别人会怎么看,领导会怎么看?大家肯定会认为你是游山玩水去了。我是跟领导汇报你去调研了,到时可不要让我打了自己嘴巴。如果你一事无成的话,一旦上面打下板子来,我们可不和你一起挨,该打谁屁*股就是谁。”说完,刘大智冷哼了一声,快步走去。
“什么东西?”赵玉芬手指着门口的方向骂着,然后看向楚天齐说道,“小楚,没事,领导怪罪下来的话,我们和你一起扛。”
魏龙走过来,坚决的说:“小楚,你放心,肯定不能让你一人挨板子。”
“就是,就是。”老冯也附合着。
尽管表态未必算数,尤其也肯定在领导那里不管用,但楚天齐还是很感动,他站起来说道:“多谢各位老领导。不过,请你们放心,我楚天齐还不是那么无能,一定能圆满完成调研任务,绝不让各位受我连累。再说了,我还没有因为完不成任务,被打板子的经历,我自信以后也不会有的。”他最后的这句话,充满了豪气和霸气。
“好,小楚好样的。”赵玉芬伸出了大拇指。
魏龙皱眉问道:“这次旅游局是不是还没有给你报销费用,还要等到所谓的报告通过?”
楚天齐点点头。
“你挣的少,又没有什么积蓄,我先给你拿点。”魏龙说着,就把存折掏了出来。
赵玉芬自然也不甘落后:“小楚,我这也有。”
楚天齐一笑,摆摆手:“没事,我这里还有,等哪一天实在过不下去了,自然会张口的。”
老冯插话道:“他来这儿,到底是想干什么?”
大家都知道,老冯口中的“他”是指刘大智。魏龙和赵玉芬异口同声道:“见缝下蛆呗。”
没想到竟然如此的“英雄所见略同”,大家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都“哈哈”大笑起来。
……
刘大智是带着一肚子气回去的。
在楚天齐出去调研的这一周,刘大智想来想去,总感觉夏雪是在帮楚天齐,但又不确定,也不敢去问夏雪。就想等着楚天齐回来的时候,探探口风。
自从楚天齐那次,高门大嗓的宣布“都是赵书记的人”后,刘大智就没踏实过,生怕引起领导的猜疑。可越是这样,越觉得领导似乎对自己更冷淡了,刘大智就越是惴惴不安。
今天早上的时候,刘大智去食堂吃饭,看到楚天齐宿舍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见平时拉着的窗帘也已拉开,就断定楚天齐回来了。就想着去楼上一探究竟,顺便也敲打敲打这小子,向领导表明立场,表明自己和楚天齐势同水火,和赵中直一系势不两立。
当刘大智早上刚出办公室的时候,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那人在电话中说,楚天齐根本没有报销了调研费用,好像夏局长对调研报告也非常不满意。
听到是这样的情况,刘大智决定稍微调整一下思路。于是才假装支持楚天齐继续调研,其实是为了让对方多垫钱。但当他看到现场那些老东西,一致把矛头对向自己后,心中恼怒不已,才在临出门时,对楚天齐提出了警告。
虽然刘大智警告了楚天齐,但是在楼下听着楼上一阵阵的笑声,他还是觉得胸中憋闷不已。
第四百九十章 歪才?全才?
夏雪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楚天齐的“记录”来看,她要再看看里面的传说。关于双龙谷景区内的各种传说,以前在相关资料上确实见过,虽然没有楚天齐写的形象和生动,但基本内容差不多。
而另几个传说,却是首次见到,不知是楚天齐重新挖掘出来的,还就是凭空杜撰的。本来当时想问传说的出处,可看到对方嘻皮笑脸、似乎已经吃定自己的样子,她还是忍住了。她真怕问出来后,被对方抢白自己孤陋寡闻,即使自己有办法治他,但当时却是势必要丢份的。
夏雪首先翻到了“栖凤岭”这页,栖凤岭位于谷雨乡,和向阳镇接壤。只见楚天齐在上面写着龙飞凤舞几个大字:群蝎做乱祸乡民,星官仙羽佑众生。标题下面内容,是关于整个传说的记录:
上古年间,华胥氏因踩到雷神脚印,通过感应而受*孕,后生下伏羲和女娲。在怀*孕期间,华胥氏功力大减,经常出现昏睡状态,靠一些小昆虫照料身旁事务。这些昆虫长期生活在华胥氏身边,久而久之也有了一些功力。不料,乘华胥氏熟睡之际,有一只大蝎子偷偷袭击了劳作后休息的昆虫,有三只昆虫不幸被蝎子吃掉。其它昆虫发觉后,同心协力才赶走了大蝎子。就是这样,大蝎子在逃跑时,还顺便偷走了一支三股小叉子。所发生的这一切,华胥氏都不得而知,待她醒转后,因担心影响她怀*孕,众昆虫也没有告诉她所发生的一切。
大蝎子本来在以前就偷吃过一颗仙丹,但因为不得服用要领,也缺乏一些外力推动,只练得了一小部分功力,仙丹的效力更是没有真正发挥出来。这一次吃了仙虫后,一下子激发了它体内仙丹的能量,蝎子的功力大增。经过数年的修炼,竟然渐渐成了人形,由大蝎子变成了蝎子精。
蝎子精长得貌美如花,手使一把三股钢叉,武艺非常高强,而且还能鼻中喷火,口中吐烟。俨然成一个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美娇*娘,但不管怎么变,还是拥有一副蝎子心肠。
蝎子精胆子非常大,在雷音寺听佛祖讲经时,如来佛祖随手推了她一把,她就转过毒针扎了如来佛祖一下。如来佛祖疼痛不堪,急忙命令金刚捉拿她,她却一下子跑到了西梁女儿国附近的琵琶洞,躲了起来。
等到唐僧师徒经过女儿国的时候,蝎子精用旋风卷走了唐僧,对唐僧是威逼利诱,想和唐僧结为夫妻。正这时,孙悟空和猪八戒打上门来,搭救师父。蝎子精只好暂时放下唐僧,出去迎战。蝎子精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只杀得日月无光,星转斗移,仍不分胜负。
因为恼怒孙悟空和猪八戒耽误了自己的好事,趁着天色已晚,蝎子精用毒针,在孙悟空头皮上扎了一下。孙悟空忍痛败退,猪八戒见势不妙,也跟着逃跑了。结果,蝎子精大获全胜。
蝎子精能够扎伤如来佛祖,连观音菩萨都不敢近身,这可怎么办?俗话时“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关键时刻,一只大公鸡出现在高处,这只公鸡足有六、七尺高,还长着双冠子。公鸡只是打了两声鸣,蝎子精就现出原形,死在坡前。原来这只公鸡是天上的昴日星官,职责就是“司晨啼晓”。
还有句俗话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本已死去的蝎子精,后被一阵大风吹走,尸身飘出千万里,落了下来。经过日月精华滋养,死蝎子又活了过来,但这时仅是一只蝎子。只是这只蝎子体内的仙丹尚存少许,于是在仙丹的作用下,这只蝎子慢慢又修炼出了部分人形,还生出了许多小蝎子。
看自己功力大增,并且子嗣众多,蝎子精又开始为非做歹。在接到人间民众的求助后,玉帝再次派昴日星官前去降妖。蝎子精接受以前的教训,在耳中塞入棉絮,从而听不到公鸡的啼鸣,并让众小蝎子隐在暗处。在战斗正酣的时候,众小蝎子忽然蜂拥而上,致使昴日星官的一支羽毛被啄落。
受伤的昴日星官灵机一动,用眼中所炼的金针在羽毛上一点,羽毛幻化出众多金鸡,一齐啼鸣。终于,蝎子精和众小蝎子纷纷丧命。为防止再发生死而复活的事情,昴日星官没有取回羽毛,而是在羽毛上施以法力,让羽毛化身大山,压在众蝎子尸身上,让它们永世不得翻身。大山呈金鸡形状,故名栖凤岭。
从此,当地不再有蝎子做乱,当地民众过上了太平的日子,但他们没有忘记蝎子做乱的事。因为蝎子等毒虫都是在夏季开始出没,于是他们每年都是提前,在谷雨节气前后,进行“除五虫行动。为了记住“除五虫”这件事,当地也就改名为谷雨,这就是谷雨乡名字的由来。
看完栖凤岭的传说,夏雪又开始看观音峰和轮回峪的传说,边看边笑,嘴里还说着“怪才”、“歪才”。
……
下午两点半,楚天齐刚到办公室,就传来敲门声,他说了声“请进”,并抬头看向门口方向。一个女孩走了进来,女孩满面含笑,是旅游局办公室工作人员陈馨怡。
陈馨怡一脸崇拜的走向楚天齐,眼睛一直盯在楚天齐的身上,甚至连脚下的地面都没有看。楚天齐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以前是,现在更是。所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热情的把他引见给当时的局长,还把有关旅游的书籍和自己的笔记,借给他看。
被一个妙龄女孩这样看着,楚天齐很是不好意思,不觉脸上一红,说道:“小陈,你怎么啦?”
陈馨怡走过来,把手中的一沓纸放到了桌面上,这些纸张正是楚天齐的记录手稿。她依然紧紧盯着楚天齐,伸出右手大拇指,赞道:“高,实在是高,能文能武大英雄。”
楚天齐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就反问:“你今天怎么啦?看起来怪怪的。”
“人家崇拜你嘛,光听说你武功了得,后来又听说你搞经济也是能手,没想到你还这么能编,编的就跟真的似的。这不是能文能武吗?”说着,陈馨怡又指了指楚天齐的手稿。
楚天齐顿悟,对方一定是看过自己写的那几个传说了,所以才有“你这么能编”之说。便笑着道:“小陈,你这是在夸我吗?怎么听的像是贬义词呀?”
“怎么就是贬义词了?”陈馨怡俏皮的眨着眼睛,然后说道,“哦,我说你能编不对吗?有些传说我根本就没听说过,夏局长也没听说过,难道不是你编的吗?”
“我编了吗?”楚天齐双手一摊,“再说了,你们没听过,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吧?”
陈馨怡“嘻嘻”一笑:“大帅哥,别蒙我了。别的不敢说,关于全县景点的名胜介绍、古典传说、奇人异事、风土人情,不说全知道吧,但我也是略知一二。你记录的双龙谷的一些传说,我都在相关的文献上见过,只不过没有你写的形象、逼真而已。但是栖凤岭的传说,我可没听过,甚至你还给倒出了谷雨乡的来历,我更是不知道。
还有你记录的观音峰,也就是送子峰,我倒是听说过,大致意思都是通过祈福,让观音菩萨送来子嗣。只是你说的通过种树就可得到孩子,并说落叶松代表男孩,榆树代表女孩,我可是头一次听说。那个轮回峪更是被你说的神乎其神,我都怀疑你在搞迷信了。”说完,她又“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总有这么一些人,不承认自己无知,却把责任怪到别人身上,还给扣上了大帽子。”楚天齐也笑着道,“小陈同志,我那叫挖掘,叫丰富,不叫编,而且我那是传说,并不是什么迷信。你们没听说,只能说你们孤陋寡闻,只能说你和你们局长固步自封、夜郎自大,不善于推理和挖掘。”
“你,你,人家崇拜你,你却这么说我,还,还说起了夏局长。”陈馨怡脸憋的通红,“你,你就不怕我向局长揭发你吗?”
“不怕,我这说的是事实嘛!就是在她面前,我也照样说。”说到这里,楚天齐逗弄道,“你真的要告状吗?”
“我,我,下不为例,好吗?”陈馨怡妥协道,“要不是我崇拜你,知道你是能文能武的大英雄,非举报你不可。我现在这叫知情不报,也是犯错误。”
“嗯,这还差不多。否则的话,你只要一告状,我就坚决不承认,让你在领导面前出洋相。”楚天齐“嘻嘻”着。
“你,你怎么有点坏坏的呀?”陈馨怡红着脸道。
“男人不坏,女……”觉得此话有些过火,楚天齐终于没有说出“女人不爱”几个字,而是转移了话题,“小陈,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不怕局长找你吗?”
经楚天齐这么一提醒,陈馨怡“哎呀”一声:“差点忘了,三*点还要开会呢,我得马上回。”说着,向外跑去。
……
此时,旅游局局长办公室。
夏雪正在打着电话:“好笑吧,你就说他多能编。还说落叶松是男孩,榆树是女孩。还假装民俗专家,把谷雨乡的来历都给编出来了。不过他也够可以的,真是个怪才、歪才。”
电话里传出“咯咯”的笑声:“你那是偏见,什么怪才、歪才?多难听,我看他就是全才。”
“全才?”夏雪正要反驳,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急忙对着电话说:“来人了,改天再聊。”说完,放下了电话听筒。
第四百九十一章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从星期一下午拿到手稿,楚天齐就加紧在电脑上进行录入工作,一直到星期二晚上,终于寻入完毕,并将录入内容拷到软盘上。
在这期间,当然免不了三位老同事传阅手稿和提出问题,楚天齐都耐心的进行了回复。他们对楚天齐写的内容除了进行赞赏外,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观点,楚天齐从中也得到了一些启发。
在这期间,刘大智没有踏进四一三房间,也没有找楚天齐麻烦,两人连面都没有碰到。
夏雪除了星期一上午找了楚天齐一次外,没有再找他,也没有给他打电话。
……
星期三一早,楚天齐揣着从银行取的三百元钱,带上自己的所有装备,骑着摩托车,又踏上了调研之路。
昨晚一场及时雨,让幸苦劳作的农民又恢复了一些希望,这一阶段太旱了。但对于在路上行驶的人们还说,却带来了一些不便,尤其是那些路状较差的砂石路。
这不,刚拐上砂石路没多远,楚天齐的摩托就走不动了,准确的说是前面有汽车挡住了。他急忙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向事发现场走去。
原来,是有两辆相向而行的汽车,一左一右都崴在了路边沟渠里,看样子主要是在会车时,双方避让对方造成的。巧的是,两辆汽车所在路面上,正是低洼处,里面有积水和泥汤,两侧的沟渠里也全是泥水。
楚天齐还没走到近前,那辆本地牌照的越野车,在车上众人共同努力下,出了沟渠,顺利的开走了。在开向前方的一刹那,坐在副驾驶位的一个年轻女子,从车窗探出头,冲着仍在忙碌的另一拨人,骂了一句“傻*”。然后全车发出了哄堂大笑,越野车迅速驶离了现场。
听到女人临走时骂人的话,楚天齐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向现场走去。
仍然卧在泥坑中的车辆,是一辆轿车,挂着**市郊县的牌照。车旁边是一男两女,看年龄应该是父母带着女儿。中年男子正挽起裤褪,站在沟中,用一个小簸箕,往一旁盛着泥水。中年女子在一旁指点着,年轻女孩站在一边,脸上尽是不快的表情。
对于对方的辱骂,年轻女孩忍不住冲着已经驶离的汽车方向,回敬了一句“你才是傻*”。
中年男子马上劝解道:“婷婷,怎么说脏话呢?出门在外,什么人都可能遇到,要学会宽容和适应。”
“爸,对于有素质的人要宽容,对于这种垃圾就得以牙还牙。你还说适应,那不就是纵容吗?那他们还不得骑到头上来呀?”女孩儿不服气。
中年女子也帮着腔:“就是,要不是他们硬别咱们,咱们至于掉沟里吗?不帮忙不说,临时的时候还出口伤人。”
“这里人素质就是低,怪不得这么穷,真应了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女孩冷哼道。
男人严肃的说:“婷婷,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即使他们得罪了我们,也不能打击面这么大,把当地人都骂了呀。”说到这里,男人住了口。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楚天齐,便冲着对方憨憨一笑,貌似还有一丝歉意在里边,可能是为了女儿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而不好意思吧。
楚天齐就当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而是对着男人道:“您这么弄不行,恐怕就是到天黑,也弄不出来。”
中年男人还没说话,年轻女孩已经抢白道:“净说风凉话,你能弄出来呀,还不是来看热闹的……”
“婷婷。”中年男人厉声道,“怎么说话呢?”
看到父亲脸上的瘟怒,年轻女孩闭了嘴。
楚天齐没有理会女孩,继续对着中年男人道:“你等着,我一会就来。”说完,他走回到摩托车旁,跨上摩托,向回路驶去。
“骗子。”女孩对着楚天齐离去的方向,吐出了两个字。
两个中年人都没有说什么,中年男人按照刚才的方式,继续操作着。只是刚弄走一点泥汤,马上又有新泥汤灌了过来。又操作了十多分钟,还是没有什么效果。男人长嘘了口气,直起腰身,看着前方。
中年男人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刚刚离去的那个小伙子,而且小伙子肩头还扛着一把铁锹。中年男人先是面露惊愕,紧接着换成了满面喜色。看到男人表情变化,那对母女也顺着男人目光方向望去,自然也看到了楚天齐。本来以为对方只不过是说说,一家人并没有当真,现在这个小伙子竟然来了,而且看样子就是来帮忙的。全家人都感到惊喜,也有一些复杂的感触在里面,尤其是年轻女孩更是感到了一线惭愧。
楚天齐来到近前,二话不说,脱掉鞋子,换起裤腿,走进了满是泥汤的沟渠里。其实,他已经看出来了,现在这辆轿车,和两年前赵书记专车轮胎掉进沟渠一样。沟渠并不深,主要是里面淤泥的巨大吸力吸着轮胎,把稀泥清走才是关键。
楚天齐弯下腰,用手在沟渠的泥水里抓了几下,让中年男人去弄些石块过来。中年男子已经无计可施,又见楚天齐很是热心,便全听他的安排,一家三口都去取石块。
按照楚天齐的安排,中年男人把石块放在沟渠里,放置的位置分别在轮胎的上下游,距离轮胎二尺左右的距离。楚天齐用铁锹把里面的淤泥端出去,并让中年男人把小的石块快速放进清出淤泥的地方。这样经过半个小时的努力,轮胎旁的淤泥几乎全被石块代替,轮胎下面的软底子变成了硬底子。
二人出了沟渠,中年男子坐上驾驶位,发动着了汽车。在楚天齐的指挥下,汽车被顺利的开出了沟渠,到了前面公路上。
“小伙子,谢谢你!”中年男人下了汽车,握着楚天齐的手。
楚天齐一笑:“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呀,像是哪个模范人物说过。”年轻女孩嘻笑着,紧接着把一个西红柿抛向楚天齐,“助人为乐模范,给,接着。”
容不得多想,楚天齐把西红柿接在了手中,说道:“我不吃,你太客气了。”
“吃吧,这是昨天在农户家买的。”中年男人拉着楚天齐,一齐坐到了沟渠边的一块石头上,“小伙子,你是干什么工作的,这是要去哪?”
对方既然询问,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楚天齐便如实回答:“我叫楚天齐,是玉赤县县委办主任科员,现在是来做旅游调研工作的。”
“调研旅游?”中年男人自言自语道。
女孩嘻笑着:“爸,好像跟你是同行吧?你……”
男人用目光制止了女孩后面的话,然后对着楚天齐道:“小伙子,你既然是做调研的,那我就给你提个建议,仅供你参考。”
“求之不得。”楚天齐忙道。
“你现在手里拿的西红柿,是我们昨天从当地一农户家买的,很有西红柿味,不像那种激素催起来的少寡无味。昨天,我们从旅游点出来,穿过村子的时候,偶然看到一户农家院子里有这个东西,就冒昧的进去了。经过协商,他们同意我们卖给我们,并同意了我们亲自去采摘。”说到这里,中年男人话题一转,“现在大城市生活的人,身边几乎全是钢筋、水泥建筑,生活节奏快,压力也大。更向往亲近大自然,体验原生态的东西,以缓解压力、放松心情。”说到这里,中年男人停了下来,看着楚天齐。
经中年男人这么一提醒,大脑中的一些零星想法,迅速串了起来。楚天齐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而大城市里缺少这种东西,于是人们就把目光盯到了周边,开始在周末或是节假日的时候,举家或是结伴而行,来到县里,来到乡下。一开始,人们看的更多的是一些原生态的自然景观,渐渐的觉得有些枯燥。于是他们更向往能够参与其中,亲自操作,甚至愿意临时置换一个新身份。”
“小伙子,看来你已经胸有成足,那我也就不多说了。”中年男人说着,站了起来。
“我这都是受您启发,以前即使有点想法,也是零星的。”说着,楚天齐用手一指手中的西红柿,“尤其您刚才提到,这个特别有西红柿味,让我想到了蔬果采摘旅游中一个重要问题,绿色无公害。这才是最健康的休闲、放松方式。否则,即使建起了采摘旅游点,即使红极一时,但肯定生命力也不会长久的。”
“小伙子考虑问题果然滴水不漏,看起来你平时工作就很严谨。更难得的是你的为人,遇到陌生人都能施以援手,足见你的品行上乘。”说着,男人再次握住了楚天齐的手,“小伙子,谢谢你,我们走了。”
“要说感谢的,应该是我,在您的点拨下,我的调研报告又厚重了好多。”楚天齐真诚的说。
年轻女孩接了话:“这就叫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年轻人,以后要继续保持哈。”
听着女孩老气横秋的话,在场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
一家三口走了。
临行前,中年男人和楚天齐互相交换了手机号,让楚天齐以后有事可以找他,但具体没有说他能办什么事。楚天齐知道这也就是一句客套话,不会去深究。
**市牌照的汽车没了身影,楚天齐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放到了随身挎包里。同时,也记住了纸条上这个普通的名字——赵满仓。
第四百九十二章 让他等着
就在楚天齐准备返回农家,去还借来的铁锹时,农户家的女主人已经赶来了。虽然在见到楚天齐时,女人说是顺便路过,但楚天齐明白是自己耽搁时间太长,对方担心自己骗走了工具。
楚天齐对女主人,又是道歉,又是感谢。女主人憨厚的笑笑,扛起铁锹回家了。楚天齐本来想说给点钱补偿一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对方骂他“瞧不起人”。他只好告诫自己:以后做事情,要尽量想的周全一些。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出来了将近一周,手里的钱只够坚持两天左右了。这也就是吃住在乡下,住的是最便宜的旅店,吃的不是方便面就是一盘炒饼,或者偶尔点个最便宜的菜外加两碗米饭。要是在县城的话,三百块钱顶多也就是吃住两、三天。
人可以节省,但摩托车的“吃食”却不能将就,更不能以次充好,否则它是会罢工的。所以,整个调研费用中,摩托车耗油是一个大项开支。
在这几天的调研过程中,楚天齐除了坚持通过乡政府,然后再找旅游景点负责人的模式外,特意多和游客接触,了解了一些他们的想法。其实,在做第一阶段总结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听企业说的话多,自己看的也不少,但游客的意见却采集的不够。
尤其那天赵满仓提出的建议,引起了楚天齐的兴趣,也串起了他的一些不成熟想法。他更急切的想从游客的角度,对自己的想法进行论证。在这几天的有意识搜集下,他印证了自己的结论,即游客很向往乡村游、蔬果采摘等项目,但在具体的要求上还存在着差别。当然,在搜集游客意见的时候,也不光只针对这一方面内容,而只不过是问的多一些罢了。
……
今天是第二次出来的第六天,是星期一,楚天齐要去往第二阶段的最后一站——老幺峰乡。老幺峰乡最大的旅游资源就是红色旅游,这里有最著名的老幺峰抗战根据地旧址,曾经是领导**、河西、晋北一市二省抗战工作的指挥所。
老幺峰乡,楚天齐从来没来过,但他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听老师们说过它。说当时老幺峰乡的书记、乡长,嫌乡的名字谐音不好听。还说这个乡出去的干部,没有大的发展,也和乡的名字有关。于是,他们开始张罗着改乡的名字。可是他们改乡名字的报告刚打印出来,还没递到上级的时候,两人就双双因为贪污被查。这倒好,人们反过来又说,这两人的倒霉就是因为改乡的名字,触犯了某种禁忌。反正不管怎么讲,都是一种唯心的说法。
这个传言不知是真是假,但后来再没听到有人要改乡名字。
其实,改地名是个很庞杂的事情,一旦改动,就会牵扯方方面面,许许多多的事情。既会因此造成很大的直接损失,也会带来好多间接的麻烦。
对于老幺峰来说,如果想改名的话,不冲别的,就冲“抗战根据地”几个字来说,应该也不会得到批准的。如果真改了的话,依托老幺峰,开展的那段可歌可泣、反抗外族侵略的历史,又将被置于何处呢?
早上九点钟的时候,楚天齐到了老幺峰乡政府,直接去找宋乡长。
宋乡长是一位女同志,和组织部李姐关系不错,和楚天齐相处的不远也不近。尤其是半个月前,宋乡长去县委办办事,见到楚天齐的时候,还专门停下来聊了一会儿。宋乡长对他的态度,和他做常务副乡长时一般无—二,这让他在那种被孤立的环境中,倍感温暖。他知道,她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但还能相处如常,可见其人值得交往。
来到乡长办公室门前,楚天齐轻轻敲门,侧耳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接下来又敲,又听,还是没有动静,看来对方在办公室。
楚天齐拿出手机,找到宋乡长的号码,拨了出去。手机里静了一会,里面传出标准的普通话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再拨,还是同样的回答。
没有打通对方的手机,也不知道是去哪了,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于是,楚天齐一边向外走,一边想着要不要找乡书记。
老幺峰的乡书记,楚天齐也认识,而且以前对方和自己还经常主动亲近。但现在从内心来说不想找对方,他有一种预感,对方可能会对自己不感冒。这主要是缘于近一段时间,尤其是下乡调研这些天的感触,其中孔臻对自己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老幺峰乡书记,叫孔方,是向阳镇镇长孔臻的叔伯哥哥。楚天齐不想接触这个孔方,并不是因为对方是孔臻的表哥,就先入为主的把对方脸谱化。而是对方在以前对自己的亲近程度,和其堂弟孔臻极其相似,甚至还有过之。但在赵书记调离,而自己做了主任科员后,孔臻就换上了那副嘴脸,想来孔方也极有可能翻脸不认人。
这一阶段调研,类似孔臻的人还有好多,这些人中只有一少部分人,因为以前就是冯书记一系的,和自己本来就不对付。而绝大部分人都是以前对自己亲近的有些肉麻,而现在又对自己像看臭狗屎一样厌恶,对自己的恶劣态度,要比以前和自己不睦的人加个“更”字。以前和自己分属不同阵营、关系不睦的人,现在见了自己虽然冷淡,但官场最起码的礼仪还有一点。但这些曾经的好同僚见了自己却像仇人一样,甚至出言侮辱或直接打击,比如刘大智,比如孔臻。
正是有这样的切身感受,楚天齐才不想去找孔方。
刚从走廊走到院中,忽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楚乡长”,楚天齐抬头一看,迎面走来一个瘦瘦的人,脸瘦,身材也单薄。觉得对方有些面熟,楚天齐却一时想不起来。
来人来到楚天齐近前,再次说道:“楚乡长,你怎么在这儿?”及至看到楚天齐懵懵懂懂的样子,又问道,“你不认识我啦?我是老梁,老幺峰乡办公室主任。”
哦,想起来了。楚天齐赶忙握住对方的手,说道:“梁主任,记得,记得,咱俩一块在县里领过奖。”
“对,对。”梁主任连忙应着,并招呼着楚天齐,“楚乡长,到屋里说,到屋里说。”
既然对方相让,自己又没地方去,楚天齐便随梁主任到了办公室。老幺峰乡的办公室也叫党政办,和青牛峪乡一样,房子新旧程度也差不多。
进到党政办后,梁主任先给楚天齐沏上茶,又递上了香烟、点着,然后才又问起了楚天齐此行的目的。
楚天齐如实回答:“我是来做调研的,刚找宋乡长,没找到。”
“调研?调研什么?你不在青牛峪乡啦?”梁主任疑惑的问。
“我去县委办一个月了,今天是来调研旅游。”楚天齐回道。
“去县委办了?我真不知道。近一段时间老父亲在**市住院,我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刚上周五才来上班。”梁主任说到这里,话题一转,“你刚才说没联系到宋乡长,我再试试。”说着,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拨了起来。
梁主任给宋乡长打手机,得到的提示也是“不在服务区”。于是他热情的自言自语道:“乡长不在,我给联系书记。”
“梁主任不用客气,我再等等,不麻烦你了。”楚天齐不好讲明自己的心思,只好推辞道。
“楚乡长,没事,没事,不麻烦。”说着,梁主任已经重新播出了电话。
过了十来秒,梁主任对着电话听筒说:“孔书记,我是办公室老梁,现在有这么个事,向您汇报一下。县委办来领导了……是楚天齐同志……是来乡里调研旅游工作的……哦,让他,请他等一会儿?好的,好的。”说完,梁主任挂断了电话。
“楚乡长,孔书记听说你来检查工作,特意让我好好陪着,书记说他忙完后,马上就回来。” 梁主任说着,再次给楚天齐递了一支香烟。
虽说不想见孔方,但既然对方让自己等着,楚天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是“既来之,则安之”了。
于是,梁主任就陪着楚天齐,一直在等孔方回来。在等待的过程中,通过聊天,梁主任也知道了楚天齐到老幺峰乡,主要是调研老幺峰抗战根据地的。便热情的为楚天齐,讲起了一些老幺峰的传说,也讲了抗战根据地的事。
有梁主任陪着,还给提供了这么多素材,倒也不错,时间也过的不慢。
随着梁主任肚中的“干货”渐渐甩完,尤其是墙上钟表的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梁主任脸上出现了焦急的神色,并不时瞟向院中。
终于,梁主任再次拨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接通,他马上对着话筒,小心的说:“书记,您快回来了吗?……哦,好好,那中午安排……”显然,梁主任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楚乡长,孔书记说他马上就忙完,让你再等会儿。”梁主任抱歉的说。
楚天齐已经感觉到了异样,但他对梁主任没有说什么,而是微微的笑了笑。
接下来的时间,就有些冷场了,两人都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钟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但孔方还没有出现。梁主任不得不又一次拨通了孔方的手机,他还没有说话,听筒里已经传来孔方的吼声:“烦不烦,让他等着。”不容梁主任搭茬,对方已挂断了电话。
这次的音量足够大,连楚天齐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梁主任拿着电话听筒,楞了足有一分钟,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
第四百九十三章 算你明白
楞过之后,梁主任红着脸,说道:“楚乡长,要不再等会?看样子,孔书记应该马上就会回来吧?”他的话说的明显不自信。
“不了,既然孔书记那么忙,我就不打扰了。”楚天齐说着,站起了身。
“要不,要不,你吃点饭?”梁主任支吾着,显然内心很纠结。
楚天齐一笑,拍了拍梁主任的肩膀:“梁主任,你也别为难了,谢谢你。”说着,楚天齐拿起自己的东西,向外走去。
梁主任迟疑了一下,赶忙跟了出来,嘴里一个劲的说着:“真是,真是的。”最后又说了一句,“书记回来后,我给你打电话。”
楚天齐跨上摩托,戴好头盔,冲着梁主任挥了挥手,说了句“谢谢,再见”。然后手上一给油,摩托车出了老幺峰乡政府大院。
一上午就这么耽误了,楚天齐骑在摩托车上感叹着。现在正是大中午,还是解决了肚子问题再说吧,这样想着,楚天齐把摩托车停在了一个小饭馆门前,走了进去。
饭馆不小,但人却不多。见有客人进来,老板娘急忙招呼着:“来,你坐这儿。”说着,把楚天齐让到了一个边上靠窗的位置。
楚天齐拿起菜单,点了一个宫爆鸡丁,又点了两碗米饭。老板娘记好以后,去后厨告诉厨师了。
等待饭菜的时间很无聊,楚天齐不由得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从梁主任对自己的态度可以看出,对方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否则,他不会对自己那么热情的。即使他本人未必就是那种势利眼,但他也必须要看领导的眼色行*事,如果他提前知道了领导的态度,肯定就不会上赶着和自己搭话了。楚天齐相信,梁主任肯定已经从孔方的话语和态度中,感知到了什么,现在肯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应该正在想着如何跟书记解释呢。
从梁主任身上,楚天齐再次感受到了从政的不易,也感受到官场小人物的无奈。其实,不光是梁主任,绝大多数官场人都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无奈的,自己又何偿不是呢?
自己不也是为了能在县委办立住脚,好多时候都在忍气吞声吗?正是为了能够有事情可干,为了能够做出成绩,自己这才接受了夏雪的苛刻条件,独自一人过着类似于风餐露宿的生活。否则,最起码是坐在办公室喝喝茶水的活,就是调研的话,手里也肯定要有提前到手的调研费用做保障,何苦于像苦行僧似的每天早出晚归,还要忍受着别人的白眼。
想到忍字,脑海里马上跳出了好几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字头上一把刀”、“忍一时风平浪尽”。对,还得忍着,要靠实力说话,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做出成绩。
饭菜上桌了,楚天齐停止了感慨,开始对着吃食发飙了。整个过程用狼吞虎咽形容都显不够,应该用风卷残云才更贴切。高效率未必效果好,果然,因为吃的太快,楚天齐被噎在那里,憋的脸红脖子粗的。
“小伙子,慢点。”老板娘适时的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到了他面前的桌上。
不管三七二十一,楚天齐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一杯水下肚,噎住的难受劲过去了,他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水有点烫。楚天齐抬起头,对着老板娘说了声:“谢谢!”
老板娘一笑:“小伙子,你脸上虽然黑点,但看着也像是文化人,怎么吃饭那么快?就跟好几天没吃到东西似的。”
对于乡下人的朴实与直爽,楚天齐早有认识。因为自己就是来自农村,农村好多人说话都是这么直接的,直爽的可爱,也直接的让第一次听到的人不适应。楚天齐肯定不会不适应,他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善意,和对方的热忱,便说道:“阿姨,我平时吃饭就快,加上这几天老赶路,吃饭更着急。”
“可别把我叫老了,我现在连四十岁都不到,估计比你也就大个十岁吧。”老板娘接了话茬。
看着对方明明像是快五十的人,竟然还不到四十,看来以貌取人有时真是有失偏颇。楚天齐尴尬的一笑:“大嫂,老话不是说的好,出门三辈小吗?”说到这里,楚天齐看到整个饭馆大厅就剩自己了,便问道,“大嫂,平时吃饭人也不多吗?”
“嗨,以前人还不错,尤其乡里每年的消费就很多。可是自从乡书记换成了姓孔的,不光乡干部不来了,就连其他人也少了,到现在乡里还欠着我们两万块钱的老帐呢。”老板娘的神情有些黯然,“一去要帐,就说没有。”
楚天齐“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乡长也不来了吗?”
“她?指望她我们更饿死了。她在乡里这么多年,也没见她下过几顿饭馆,不光是我们家,别人家她也不去。”女人说到这里,话题一转,“现在像这样的干部少了,不过这个女人倒是挺给老百姓办事的,就是只知道干活,不知道掌权。哪像那个姓孔的,成天都喝的像个红脸关公,还能把着乡里的钱。”
后厨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吼声:“老娘们家家的,瞎咧咧个啥?”
显然,后厨男人和老板娘应该是两口子,男人是担心女**从口出,才出言阻拦的 。
女人并不买帐,冲着后厨嚷道:“就知道在家里横,去乡里要钱你怎么不去,还不得我一个老娘们出面?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说到这里,女人不服气的说,“本来就是吗,刚才我见姓孔的又去相好哪吃去了。你没看见红满天那停着好多车?估计都是他的狐朋狗友。”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后厨男人又来了一句。
一看两口子要拌嘴,楚天齐赶忙结了帐,出了饭馆,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问话,让人家两口子干一仗。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离开,两人立刻偃旗息鼓。在农村有好多人都是这样,越有人劝架,两口子越闹腾的凶,旁边没人的话,他们立刻就像泄气的皮球。
骑上摩托,楚天齐想了想,还是直接去老幺峰抗战根据地吧。
在经过“红满天”饭馆的时候,楚天齐还特意注意了一下,门口停放的车辆。果然如老板娘所言,停着好几辆车,孔方那辆进口的越野车,在众多小轿车中间高出一大截,特别显眼。
……
在一点半的时候,楚天齐到了老幺峰抗战根据地旧址。这里他没来过,只知道这里是省一级的文物保护单位,正在申报国家级文物保护,还知道这里是沃原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离着旧址还有很远,就可以看到有游客进进出出的。有个人来的,也有团队,有的团队还有专门的讲解人员带着。
楚天齐把摩托车停到停车场,观察了一下,见没有专门卖票的窗口。便拿上头盔,背上挎包,来到了旧址门前,向门口卖票的人,出示了自己的那份旅游局证明。
卖票的人一共两个,一男一女,看上去都有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男人吸溜了两口烟卷,吐出一串烟圈,才接过了证明。楚天齐注意到,这个男人满嘴黄牙,显见抽烟很凶,又不讲究卫生。
黄牙男人拿过证明,端详了一下,甩给了楚天齐,又吸了一口烟,才说道:“这个东西不管用,必须花钱才能进去。”
黄牙男人说话的同时,旁边的女人已经伸出了手:“十块。”
楚天齐收起证明,没有理会女人,而是对着黄牙男人道:“你们这里的负责人是谁?我要见他。”
“不知道。”黄牙男人的头摇的像拨浪鼓。
“哦,奇怪了,你能不知道?”楚天齐反问道。
面对他的提问,黄牙男人连头也懒的摇了,直接把头扭向一边。
看着黄牙男人那副德性,楚天齐气不打一处来,但他已经明白,对方肯定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指示,否则他没理由这么对待自己的。于是,他走到一边,拿出手机,再一次拨打起了宋乡长的号码。结果,手机里还是那冷冰冰的几个字:“你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宋乡长的电话打不通,孔方肯定是不能找,现在看来只能买票进去了。再次来到门前,这时正有一个人花了十元钱进去了,楚天齐便也拿出十元钱递了过去。
女人刚要接钱,黄牙男人抢话道:“三十。”
女人刚说了一个“你”字,看到男人直冲自己眨眼,便噎回去了后面的话。
看着黄牙男人的做派,楚天齐觉得肯定有猫腻,怎么两人说的价钱会差这么大?再说了,就是十块钱也不能花,这不是钱的事,这是一个原则问题。更重要的是,楚天齐想找到这里的负责人,也好多了解一些抗战旧址的事。
可现在不花钱显然是进不去,只能先进去再说了,于是楚天齐沉声问道:“别人是十块,为什么我就得三十。”
黄牙男人眉毛一挑,疵着黄牙一笑:“这个嘛!哦,对了,主要是你骑着摩托,所以得交三十。”
“我是人进去,摩托又不进去。”楚天齐呛声道。
“摩托不进去,嗯,是不进去。”黄牙男人嘴里叨咕着,然后眼珠一转,“不是进不进的事,主要是机动车对景区有污染,多出的二十块钱是环保费。”
楚天齐心里话:这不是信口雌黄吗?景区什么时候又收这样的费了?再说了,刚才进去的那个人也开着车呀,显然对方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我看你是专门针对我吧?”楚天齐怒视着黄牙男人。
黄牙男人冷哼一声:“算你明白。”
第四百九十四章 老三,快来
“好啊,好啊。”楚天齐连说了两个“好啊”,从包里拿出三十元钱,递了过去,“买一张票。”
女人正要伸手去接,被黄牙男人一下子打在手上:“什么钱你都敢拿。”
女人赶忙收回手,嘴里嘟囔着:“要高价的也是你,不让拿的还是你。”
“头发长见识短。”黄牙男人狠狠申斥道,然后又转向楚天齐,疵牙一笑,“对不起了,你请回吧,你的钱不能收。”
看着对方嬉皮笑脸的样子,楚天齐真想抽这家伙几个大嘴巴子,但还是压着火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现在游客满员,今天不卖票了。”黄牙男人嚣张道。
女人插了话:“听见没,有钱也不行,就是不能进。”
这次,男人没有斥责女人,反而冲着她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着赞赏。
有了男人的“鼓励”,女人更加自得,手指着楚天齐道:“黑大个,你瞪什么眼,叫你回你就回,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你敢威胁我?”楚天齐苦笑不得的说。
“就威胁你了,怎么样?”女人声音更高,还叉起了腰。
看到对面这两人这么嚣张,楚天齐的火“呼”的一下,升了上来,攥紧了拳头。
正这时,后面有人嚷道:“前面怎么回事?你们闹纠纷,也不能不让我们进吧。”
楚天齐一回头,见说话的是个体格魁梧的壮汉男人,比自己还高了少半头。壮汉旁边跟着四个精壮的年轻人,而且这四人都是青一色的黑鞋黑裤黑半袖黑墨镜,胳膊上全部都纹着图案,俨然是保镖或是打手的装扮。
壮汉看到有人看自己,马上把目光躲*到了对方身上,果然对面的傻大个收回了目光,向旁边退了两步,似乎还低下了头。壮汉鼻子哼了一声,带着四人,从楚天齐身旁走过,而且还故意撞了对方一下膀子。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在自己的撞击下,竟然纹丝未动,而自己勉强没有被撞倒,但肩膀却隐隐生疼。
在诧异中,壮汉回头看向对方,见对方虽然面带微笑,但目光中却有着一种深不可测的东西。壮汉心中一凛,收回目光,急匆匆的走了进去。对于身旁点头哈腰、满脸赔笑的黄牙男人,壮汉根本连看都没看。不过,他在走出一段后,仍然回头看了看,把楚天齐的印象深深刻在了脑海中。
楚天齐自然也看出壮汉一伙不是善类,但他回避对方的目光,并不是畏惧对方,而是他觉得没必要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而且,自己和对面两人挡在门口,的确影响了游人的出行。就是这样的避让,对方仍然还要再撞自己,那就怨不得我了,于是楚天齐不动声色的稍微用了一下力,结果就让对方尝到了厉害,知难而退了。
楚天齐只把和壮汉的相遇,当做一个小插曲,根本就没放到心上。可是世界就是这么小,很快他们又见面了,却换成了另外一种场合。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直到壮汉五人的身影消失,黄牙男人才收回了目光,又把目光投到了楚天齐身上。刚才壮汉拿眼瞪这个傻大个,还用肩膀撞他,结果傻大个迅速低下了头。而且在壮汉撞到他的时候,不但没有任何反击行为,反而还和壮汉笑了。现在黄牙男人心中有底,乍一看对面这小子有点唬人,原来也是个软蛋,便心中大定,把别人的嘱咐早抛到了脑后。他不知道的是,壮汉现在还肩膀疼着,他只以为壮汉占了多大的便宜呢。
经过和壮汉的这么一个小插曲,楚天齐的火消了下来,暗自叮嘱自己: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必要和对方一般见识。再说了,自己是来调研的,如果和对方发生冲突的话,大部分人肯定会以为自己欺负卖票人呢。正好给了一部分人话柄,太得不偿失了。于是,他就在想,如何能够既不爆发冲突,今天又能顺利进去的方法。
看到傻大个傻楞楞的站在那里,俨然被吓傻的样子,黄牙男人挑衅的说:“刚才跟你说的,没听见呀,怎么还不走?”
正在思考的楚天齐,没想到对方这个时候竟然找上了自己的茬,一时没有注意,不知道对方刚才说了什么。便看着对方,等着对方给自己答案。
一看自己的“厉害”起了作用,对方竟然连话都不敢搭,黄牙男人再次叫嚣道:“叫你走,听见没有?”
女人也在旁边帮着腔:“就是,再不走,让老三派人收拾你。”
不知为什么,男人转头看向女人:“瞎咧咧什么,什么话都往出吐露。”
看着对方二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劲,楚天齐真是哭笑不得,不过最终他还是笑了。他笑着对黄牙男人说:“你不是说游客满员,今天不卖票了吗?那为什么刚才的那几个人又进去了?”
“你是谁?人家是谁?光看人家那车,就甩你十万八千里,骑个破摩托还想跟人家比。”黄牙男人哧笑着。
女人的话更是尖刻:“就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黑不楞腾的傻大个,还跟人家比,人家可是……”
黄牙男人忽然转过身,一巴掌打到了女人脸上:“够了,不说话能死呀?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什么都敢说呀?啊?”
“我……我”女人“我”了两声,自己给自己来了个大嘴巴子,“真是该死,老三不让说。”
“你还说,闭嘴行不行,小心我撕了你的烂*”黄牙男人把女人推到了一边。
女人去到一旁捂着腮帮,不再说话,但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事发现场。
没想到还看了这么一出,虽然不耻男人打女人,但楚天齐也觉得这两人都是欠揍的主。谁挨揍也不值得同情,反而觉得好笑。
黄牙男人见楚天齐在笑,笑自己和女人的“内部矛盾”,不禁火气更盛:“叫你走,你听见没有。”
“我为什么要走?我的证明不行,那我花钱进去总行吧。”楚天齐不生气,而是故意调笑着对方,“要不你就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为什么不能进,什么时候能进?”
没想到对方还是个滚刀肉,黄牙男人忍不住骂道:“傻大个,你还真是个草蛇缠腿,想甩都甩不掉。好,那我就告诉你,只要是你来,什么时候都不能进。”
“好啊,终于说实话了。那我就要进,你能把我怎么着?”楚天齐说着,还真做出了冲卡的架势。
“哟呵,你还想硬闯啊。”黄牙男人说着,从旁边抓起一根木棍举在手中。意思很明显:你只要硬闯,我就打你。
“咯咯咯,楚天齐,出什么洋相呢?”伴着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声音很熟,楚天齐回身望去,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久未见面的河西日报社记者欧阳玉娜。没想到一年多没见,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她,她看上去更瘦了。不知道是保持身材的结果,还是工作劳累的,也或者是心事给闹的。
楚天齐楞了一下,迎了上去,面带惊喜的说:“玉娜,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我还要问你为什么到这儿了?”欧阳玉娜俏皮的说。
正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你俩认识呀?”
楚天齐抬头看去,停车场那边快步走来一个人,正是县旅游局局长夏雪。
夏雪很快来到两人身边,看看楚天齐,又看看欧阳玉娜,才笑着道:“哦,我想起来了,她送你手机,还给你做了证明。”
楚天齐知道夏雪指的是,自己被市纪委带走后,欧阳玉娜给省纪委出证明,证明她是自己女朋友的事。这件事好多人不知道,但知道的人也不少,想来夏雪要知道也不难。他怕夏雪再说出什么话,也怕她一会搅了自己的事,便说道:“先说正事,我遇到事了,是……”楚天齐说了刚才的事,并让两人配合自己,不要自报身份。
其实,刚才在看到欧阳玉娜的一瞬间,楚天齐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一个戏弄对方的想法,一个让对方说出后台的办法。并最终达到进入抗战根据地旧址的目的。
欧阳玉娜倒没什么,听完楚天齐所说的办法,连连叫好。但夏雪却迟疑起来,总感觉有些恶作剧的意思。
看到夏雪犹犹豫豫的样子,楚天齐说道:“夏局长,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想做老好人的话,就不要参与了。对方不认旅游局的证明,你可以忍,我却不能忍。我反正得让大记者配合,这也算伸张正义,扶危助困嘛!再说了,如果他能遵守规矩的话,我的办法自然也就失效了,根本不存在戏弄他们这么一说。”说完,楚天齐向前走去。
欧阳玉娜也紧跟在楚天齐后面。
“算我一个。”夏雪说着,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黄牙男人眼见着先后来了两个女人,和黑大个嘻嘻哈哈的不知说了什么,忍不住心里泛着酸水:好白菜都让猪拱了。正在心中腹诽着,眼见两个美女走上前来,黄牙男人不禁心花怒放起来。
欧阳玉娜抢先问道:“门票多少钱?”
“一人十块。”黄牙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给。”欧阳玉拿出三十元钱递了上去,“三个人。”
黄牙男人用眼一扫,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你们是要带那个黑小子进去啊,哪怎么行。于是说道:“不好意思,现在客源将满,只能进去两位,还必须是女的。”
对方说话的时候,唾沫都喷了出来,还带着一股酸臭味。本来还想多戏弄对方一会儿,现在实在恶心,欧阳玉娜干脆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扛在了肩上,咬着牙道:“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看到对方拿出的东西,黄牙男人先是一楞,然后马上从衣服口袋拿着手机,拨了出去。电话一通,他就迫不急待的说:“老三,快来,出事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老三是谁
欧阳玉娜拿出来的是专业摄像机,黄牙男人当然知道。看到摄像机的一瞬间,他明白了,对方是记者。而且他住的屋子里,墙上专门就贴着一张警示纸条,内容就是“防火防盗防记者”。记者是干什么的?是曝光的,有些记者专门曝光阴暗面,让被曝光的人臭名远扬。
刚才看到对方是两个美女,黄牙男人就想多逗几句,满足一下自己意*的心理。他估计,对方也就是给自己一个白眼,顶多再骂上一句“流氓”。美女的白眼和骂人话也是香的,他不会在乎,还会把那当成一种享受。他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没想到对方竟然用的是这种比暴力还恐怖的方法。黄牙男人一下子慌了神,才给他口中的“老三”打去电话。
电话对方的人,没有听明白,就说道:“你慢点说,在我这一亩三分地,能有什么事?”
黄牙男人警惕的瞟了一眼对面三人,尤其是扛机器的那个女人,对着手机低声说:“那个人来了,还有两个帮手。”
手机里传来一声吼叫:“你大点声,能死啊?”
自己是为了谨慎,老三却嫌自己声小。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和他说清楚,等他来了就好办了。想到这里,黄牙男人大声道:“老三,你跟我说的那个人来了。”说着,他还谨慎的看了一下*身后。
越紧张越出状况,黄牙男人无意中向后一瞥,脸却触碰到了手机上的免提键。结果,两人的对话,直接成了现场直播。而黄牙男人因为紧张,却没有察觉。
“哪个人?”对方的话很不耐烦。
“就是你说的那个姓……姓楚的。”黄牙男人支吾道。
“他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说出大花来,也不让他进,看他怎么的。”
“我是这么做了,可他非要进。”
“你是死人呀?他要是强闯的话,你就报警,这还用教你吗?”
“不是,不是,他还有两个帮手。”
“帮手?是不很能打?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调哪谁过来,你等着,我先挂了。”
“老三,别挂。别找打手,那两个帮手是女的。”
“女的?女的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想法?你不怕你那个黄脸婆跟你闹啊?你真是出息了。”
“哎呀,怎么就跟你说不清呢?有个女人扛着东西。”
“扛着东西?扛着东西不还是女人吗?”
“她扛的不是一般东西,是摄像机,我看她是记者。”
“记者?几个人?是不是三个?”对方的声音很焦急。
“就两个。”
“两个?有没有宋乡长?”
“没有,有她我还不认的吗?”黄牙男人说道。
“哪两个女人都叫什么?是不是一个姓夏,一个姓欧阳。”
“我怎么知道?这不还没来得及问吗?”
“混蛋,废物,狗*娘养的。”
“老三,你怎么骂咱娘呢?咱可是一奶同胞。平时你骂我也就罢了,今天骂长辈,我得跟你说道说道。 ”
“说道个屁。对了,这些人现在在哪?”
“在……哎呀,就在身边呢,他们会不会都听去啦。你快来吧,要不我就该上电视了。”
“笨蛋,混蛋,气死我了,我马上去。狗*娘养的。”
“老三,你……”黄牙男人说到一半,发觉不对,原来对方已经挂断了。
欧阳玉娜把摄像机放下来,轻蔑的一笑:“哥俩说的不错呀,就跟说相声似的,不过就是嘴太臭了,全是脏话。”说到这里,她又补充道,“你不是不让我们进吗?一会就是请我们,我们还不一定进呢。”
“你……”黄牙男人用手一指欧阳玉娜,赶快又收了回去,他发现摄像机好像还录着呢。
本来按照楚天齐的计划,是让欧阳玉娜偷着录,没想到欧阳玉娜一生气,直接给拿出来了。更没想到的是,黄牙男人就像是故意配合似的,竟然把手机按了免提,两人的对话全部录入了机器中。
楚天齐等三人,不再理会黄牙男人,而是退到一边,上了夏雪的汽车,说话去了。他们知道,一定会有人来的,应该还会来的很快。
……
果然,不到二十分钟,一辆越野轿车冲进了停车场。一个人从车上快速跳了下来,连车门都没来的及关。这是一个方脸膛、宽脑门,带着将军肚的男人,看上去也就四十二、三岁的样子。男人下车后,一眼看到了车上楚天齐一行,然后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冲了过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幺峰乡党支部书记孔方。
楚天齐三人都看到了孔方,欧阳玉娜就是没见过孔方,也能猜的到。但三人只是互相一笑,继续聊着天。欧阳玉娜想摇起车窗上的玻璃,但是被夏雪阻止了。从夏雪的眼神中,欧阳玉娜读懂了,还有一个大男人在车上,传出去不好听。她看了看夏雪,又看了看楚天齐,哈哈大笑起来。跟着,另两位也笑了起来。
笑声传到孔方耳朵里,他觉得非常刺耳。他认为他们肯定在笑自己,不禁心中暗骂:狗男女。骂是骂,但他还不得不走上前去。但这次他没有跑,而是步履缓慢的一步步走过去。
孔方到了近前,先和夏雪打了声招呼:“夏局长,您大驾光临,也不提前吩咐一声,我也好隆重的接待接待。”
一个大活人站在近前,夏雪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和欧阳玉娜说着话。夏雪和孔方不太熟,也没什么纠葛,毕竟她来的时间不长,又是女性,和好多同僚也仅是点头之交。但今天她却必须要给对方难堪,一是为了给省里来的大记者面子,二来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夏雪知道,省报记者可是不容易请到的,这次要不是有适合的题材,要不是托了关系,欧阳玉娜肯定不会来的。通过观察,以及听到刚才说话的意思,欧阳玉娜有立刻打道回府的意思,夏雪怎能不着急?省报来记者的事,可是向县领导汇报过的,晚上县长要亲自招待,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县委书记也要出面。如果欧阳玉娜走了的话,自己怎么向领导交待?
记者走了这件事,本身就没法交待,走的原因更没法解释清楚。其实对于欧阳玉娜为什么说到了“走”字,夏雪心知肚明,欧阳玉娜就是在为楚天齐找面子,看来传言不虚。只是如果夏雪要是这么说的话,领导还会刨根问底,最终会说到卖票人故意刁难调研这件事上。
虽说老幺峰抗战根据地旧址,由老幺峰乡直接管理,但做为旅游主管部门,仍有监督和指导的职责。如果省报记者因为服务不周,而负气走掉,老幺峰乡即使有一多半的责任,那旅游局也得有一少半。而且,今天自己还是受县领导委派,代表县委、政府与记者接洽的联系人,如果记者走了的话,自己又多了一份责任。同时,自己派出的代表旅游局的调研人员,到了旅游局具有行业管理职权的旅游景点,竟然连门都没能进去。那么,旅游局的权威何在?自己的领导力与公信力又在哪里?
无论出于何种考虑,都必须要留下欧阳玉娜,都要让欧阳玉娜有面子。那样,自己才最终不至于失去面子。从全县大局来说,在对待省报记者这件事上,县旅游局和老幺峰乡都是属于同一阵营的。自己这个旅游局局长,必须要让欧阳玉娜看到自己的态度,这是夏雪给孔方甩脸子的主要原因。
夏雪明白,卖票人刁难,并不是冲着旅游局,而是针对楚天齐。但自己赶上了,如果对此事没有一个态度的话,那自己和旅游局的威严又何在呢?这是夏雪给孔方甩脸子的另一个原因。她这也是给楚天齐找面子,因为楚天齐毕竟是代表旅游局来的,如果自己没有个态度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并且她已经看出来了,欧阳玉娜也在给楚天齐找面子。所以,楚天齐只要是通融了,那欧阳玉娜自然也就不走了。
等了半天,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孔方又憋着气,高声说道:“夏局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着,他还满面含笑,深深鞠了一躬。
虽说夏雪是副处级别,但主要就是管旅游局,也没比一个乡党委书记高太多。只是今天情况特殊,她必须得做足了样子。于是,不满的道:“这不是孔大书记吗?你来干什么?”
看着这个娘们的德性,孔方就来气,可今天就是有再大的气,也得忍着,便陪着笑道:“夏局长真会说笑,我就是一个小乡干部,泥腿子。”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欧阳玉娜,继续说,“我是来迎接大记者和大局长的。”
对于孔方的有意搭讪,欧阳玉娜没有任何反应,还把脸扭到了一边。而孔方就那样满面笑容的站着,真应了那句话“热脸贴在冷屁*股上”,甚是尴尬至极。
夏雪看到现场情况,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咳了两声,才说道:“孔书记,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她用右手示意了一下,“这位就是河西日报社鼎鼎有名的大记者,欧阳玉娜……”她本来想说“小姐”两字,又怕欧阳玉娜在气头上,再找自己的茬,所以便又咽了回去。
“久仰,久仰。”孔方微笑着点头,脸上挂着十二分的真诚。
和孔方表现出来的热情不同,欧阳玉娜脸罩寒霜,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意思。孔方尽管脸上挂着笑容,但嘴角不免抽*动了两下,显见内心极其愤怒。
夏雪也很是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准备向欧阳玉娜介绍孔方。
忽然,欧阳玉娜说道:“老三是谁呀?”
第四百九十六章 孔方晕倒
听到欧阳玉娜的问话,孔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夏雪的表情尴尬中带着无奈。只有楚天齐的心情非常舒爽,不禁暗自为欧阳玉娜叫了一声“绝”,只是碍于情面,才没有当众喊出好来。
“老三?老三是谁?”孔方语出惊人。
孔方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回答太奇葩了,自己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吗,孔方就是那个“老三”呀。否则,他怎么能来的这么快,又来的这么巧呢?而且声音也绝对没错。
“不知道?”欧阳玉娜都被孔方的回答气乐了,拉开车门走了下去,直接从包中拿出摄像机,启动了播放开关。
楚天齐和夏雪也跟着下了车,同时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孔方脸上的表情。
摄像机里先是一阵沙沙的响动,应该是走路的声音。不一会传出了对话的声音:
欧阳玉娜:“门票多少钱?”
黄牙男人:“一人十快。”
欧阳玉娜:“给。”
黄牙男人:“不好意思,现在客源将满,只能进去两位,还必须是女的。”
欧阳玉娜:“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黄牙男人:“老三,快来,出事了。”
黄牙男人:“那个人来了,还有两个帮手。”
“啪”的一声,欧阳玉娜按下了停止键,看着孔方道:“刚才卖票人给一个人打电话,称呼对方为‘老三’,你现在应该知道是谁了吧?”
“老三?不知道是谁?要不找那个卖票人问问。”说完,孔方马上又否定道,“问也白问,他肯定不说,除非……反正也没录到那个老三的声音,我也判断不出来是谁。”
听到孔方这么说,欧阳玉娜笑了,楚天齐也笑了。只有夏雪在笑的同时,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孔方的回答,在楚天齐的意料之中。因为在刚才,楚天齐注意到,从欧阳玉娜拿出录像机的时候,孔方的表情就一直处在一种故做轻松的紧张中。尤其是播放到黄牙男人说出“老三,快来,出事了。”的时候,孔方的嘴角明显抽*动了好几下,显见紧张程度更高。紧接着,孔方又露出了笑容,笑容一直持续到现在,而且看起来笑的很自然。
楚天齐知道,孔方为什么笑的会那么自然,因为最后两句都是黄牙男人的声音,中间没录上那个“老三”的声音。他不禁心中暗笑:孔方,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孔方见自己回答完后,欧阳玉娜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料定对方已经黔驴技穷,便略带挑衅的说道:“欧阳记者,既然我们都不知道老三是谁,那就留待我下来调查。怎么样?再说了,刚才的录音也说明不了什么,不就是卖票人打电话,自说自话的瞎诈呼两句吗?也许根本就没给任何人打通话。”
“哦,自说自话?可能吧?”说着,欧阳玉娜又按下了播放键。录像机里再次传出了黄牙男人的声音:“老三,你跟我说的那个人来了。”
看到欧阳玉娜再次播放录音,孔方不屑的一笑,似乎还有冷哼的动作,轻蔑之情显而易见。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转而紧紧*咬住牙关,脸上的肌肉不时抖*动着。因为后面是两个人的声音,除了黄牙男人的,还有对方的声音。
这段录音,在黄牙男人说完后,接着就是对方说的“哪个人?”,然后几乎是一人一句的,一直播放到了黄牙男人气极败坏的说了个“你”字,才结束。连欧阳玉娜的那句话也播放了:“哥俩说的不错呀,就跟说相声似的,不过就是嘴太臭了,全是脏话。你不是不让我们进吗?一会就是请我们,我们还不一定进呢。”
欧阳玉娜按下了停止键,玩味的问道:“听出来了吗?那个老三的声音好像挺耳熟呀。”
“是,是,是挺耳熟的。”孔方支吾着。
“听口气真够凶的,又是要找打手,又是盘问不停的。看样子,不让楚天齐进去调研,也是老三的主意吧?”说到这里,欧阳玉娜的语气一转,“你说这个人要是也在政界的话,这段录音拿上去,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呢?应该还不至于开除吧,不过警告、记过、降职什么的,总会有的,近五年想升官是别想了。”
欧阳玉娜的话一说完,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孔方身上,想听听他说什么。
静,非常的静,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很快就是一分钟,两分钟。欧阳玉娜也不急,就是那样面带微笑的看着对方,看看究竟对方会怎么做。直到大约五分钟时,孔方终于说话了,他的话一出口,不禁令众人大跌眼镜。
没有大家想像的态度诚恳的道歉,或是以“喝酒多了,一时忘了”之类的话所搪塞,而是张嘴骂了一句:“狗*娘养的。”
听到对方骂出了这样的话,楚天齐马上做出了第一反应,把欧阳玉娜和夏雪护在身后。其实他刚才一直都在做着这种准备,只是他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就在大家的惊愕中,孔方接着骂道:“老三,你就是个王八蛋,你可把我害苦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吹牛耍酒疯,你也挑个时间,挑个地点,干嘛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吹呢?”说到这里,他又转换了话题,“老三,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想把这个屎盆子扣我头上呀?我可告诉你,扣我头上又怎样?大不了我现在就退休,可是你不该害了那么多县领导呀。你说的这通话,一旦曝光的话,不光是我要倒霉,恐怕县委、政府领导,个别局领导,都会倒霉的。如果真到了那步的话,县领导能饶了你?你以后还能在县里混吗?恐怕整个省也没有你立足之地吧?你……”孔方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不过声音并不高。
只到这时,楚天齐才反应过来,原来孔方不是要抢录像机,也没有攻击行为,而是在骂那个老三。开始的几句,听着像是给老三开脱。可是后面的话,却变了味,明着是骂老三,其实是在变相的警告自己。警告自己如果要曝光的话,自己会“得罪县领导、局领导”,警告自己会因此没法在玉赤县政界混,甚至全省政界都容不下自己。
同时,“个别局领导”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专指做为条管领导的夏雪,也会因此跟着倒霉。你夏雪就看着怎么办吧,反正我孔方的仕途也没几年了,而你却还长着呢。楚天齐听出了这层意思,夏雪当然也听出来了。
夏雪、欧阳玉娜从楚天齐身后走出来,和楚天齐对望一眼后,又都把目光投到了孔方身上,都想看看这个装模作样的人要如何收场。
在大家的注视下,孔方的声音越来越低,语速越来越慢,甚至眼神也变得迷离了。紧接着,身体摇晃起来,然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啊?”夏雪和欧阳玉娜都发出了一声惊呼。楚天齐也一时没了主张。一楞之后,三人反应过来,救人要紧。
正这时,一辆轿车停在众人身边,一个女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刚叫了一声“夏局长”,忽然看到躺在地上的孔方,又忙叫了一声“孔书记”。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幺峰乡乡长宋玉香。
看到众人要动手去抬孔方,宋玉香赶忙喊道:“慢。”然后问道,“孔书记是怎么晕倒的?”
宋玉香这么一问,三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互相看了一眼后,还是夏雪说了话:“孔书记,刚才说话来着,说着说着,就自个晕倒了。”
“哦,是这样啊,那就更不能动了。”说到这里,宋玉香解释道,“突然晕倒,一般都是脑供血不足造成的,严重的可能是脑出*血,或是脑血管破裂。也可能是心脏的毛病,无论那种情况都不宜先动病人。来,我们大家往后一点,保持空气流动畅通。”
边往后退,夏雪边问:“这能行吗?”
“我表哥就是医院这方面的专家。”宋玉香说道,“等几分钟,等孔书记醒来再说。如果没有醒来,再打急救电话也不迟。”
于是,四人站在外围,孔方就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来这里旅游的人,本就不多,现在的时间段人就更少了。但仍有人过来看热闹,经过众人劝说,看热闹的人就走了或是退到了远处。
大家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孔方,一分钟,二分钟,大约五分多钟了,还没动静。在这期间,宋玉香还不时轻声喊着“孔书记。”
好几分钟过去了,孔方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宋玉香也不似刚才那么镇静了。她拿出手机,说道:“看来只能打急救电话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闷*哼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呀……”
大家都看到了,声音是孔方发出的。此时,孔方还四外看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
“孔书记,你怎么样?”宋玉香赶忙蹲下*身子,问道。
孔方有气无力的说:“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哎哟哟,头好晕。”
“送你去医院吧。”宋玉香说道。
孔方摇了摇头:“不。回家。”
看到孔方醒来了,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纷纷站起身来。
楚天齐挺了挺腰身,无意的看了一下别处,当他看到黄牙男人的时候,大脑快速运转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孔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