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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雨非非     乱世扬明txt下载     乱世扬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六章 玛丽娅的请求

    夏天南介绍道:“这位是临高县衙的钱师爷,在培训军事知识之前,由他给你们上文化课。不管你们之前识不识字,在规定的日期内,必须学会常用的字,要能读会写。识字由钱师爷教,算数由我教。只有文化和军事两科的内容考核全部通过,才算合格。”

    在座的很多是农民,大字不识一个,听说要读书认字,大家都头疼起来。在众人的哀叹声中,钱有余笑着向众人示意,然后从怀中掏出了几本书,有《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等,这都是私塾孩童发蒙的书本。

    琼州营的军官培训班从崇祯五年的八月正式启动了,夏天南、林伟业等人忙着给未来的军官们上课,晚上还要备课,忙地不亦乐乎,他们从没有当过老师,尤其是军事课的老师,压力自然很大。

    一天,结束了课程的夏天南回到南园,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大唿小叫道:“春兰、夏荷,快来给老爷捶捶背揉揉肩,老爷我累死了。”

    春兰和夏荷听到老爷召唤赶紧小跑过来,一人负责一条腿,轻轻捶打起来。夏天南舒服地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过了一会,耳中听到脚步碎响,一双手搭上了肩头,轻轻揉捏。

    “咦?”夏天南感觉到不对劲,春兰和夏荷各自捶腿,那么揉肩的又是谁?

    他闭眼伸手一抓,入手细腻柔滑,是双少女的手,可是比春兰和夏荷的手臂都要丰满。

    “玛丽娅?”夏天南睁开眼睛仰头往后看,果然看到了玛丽娅笑吟吟的脸庞。

    “亲爱的,我想和你商量件事……”玛丽娅为他捶打了几下肩头,犹豫着开口说道。

    “哦?这么认真,是什么大事啊?”夏天南享受着三人的服务,懒洋洋地问。

    玛丽娅抿着嘴,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

    “该不会是想家了,想回去看看吧?”夏天南打趣道。

    “你怎么知道?”玛丽娅睁大了双眼。

    还真是?夏天南挺直了腰,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我……我想回去找父亲谈一谈,请求他答应我和你的婚事。”玛丽娅红着脸说道。

    春兰的双手停滞了一下,然后继续缓慢地捶打。

    夏荷抬头惊喜地问道:“玛丽娅姐姐,你决定要嫁给老爷了啊?”

    玛丽娅冲夏荷一笑,点点头。

    “玛丽娅,你是认真的吗?”夏天南问道。

    “当然是认真的。我之所以迟迟没有返回英国寻求父亲的祝福,是因为担心他不会同意,他一定会让我嫁给某位贵族的子弟。现在你已经是国王的将军,有了自己的封地,我想父亲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额,虽然封地之类的事情你理解有点偏差,不过这不重要。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会很高兴的。我期待着你成为我的新娘已经很久了。”夏天南抓过玛丽娅的左手,引到嘴前轻轻一吻,绅士风度十足。

    玛丽娅用右手捂住嘴唇,以免在春兰和夏荷面前过于失态,她差点幸福地叫喊出声:“我也是,我期待成为你的新娘也很久了。”

    “那么你赶紧准备吧,早点回到你父亲的身边,我陪你一起回去,就乘坐飞剪船,只需花费以前三分之一不到的时间,你就能回到伦敦。”夏天南笑道,心里默念:赶快去吧,早点把这事办了,就不受基督教义婚前性行为的束缚了,我期待吃掉你也很久了。

    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离开临高,懊恼地拍了拍头。

    “对不起,玛丽娅,我想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起回国。我刚刚被皇帝任命为将军,有了合法的身份,但危机没有完全消除。而且我手下的士兵们还在学习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军官,他们需要我的帮助。”

    玛丽娅稍微有点失望,不过她也知道夏天南这段时间早出晚归,确实很辛苦。

    “你的事情很重要,还是我一个人回去吧。不过你得想办法向我父亲证明,我选择的是一位东方的将军,而不是街边随便找的流浪汉。”

    “这个毫无问题。我会让老林造一艘漂亮的飞剪船给你,就叫‘玛丽娅’号,装满来自中国的礼物,再派五十名精锐的士兵保护。”夏天南大方地说道。

    “真的吗?特意为我造一艘那样漂亮的船?还派五十名士兵保护?”玛丽娅幸福地捧住自己的脸。

    “当然是真的。不过在船建好之前,你先安心等待。”

    玛丽娅走后,夏天南一边享受着春兰和夏荷的按摩服务,一边闭目养神,想着玛丽娅提出的要求。

    虽然玛丽娅的想法看起来有些功利在夏天南大获全胜并封为参将后才提出了结婚的提议但是夏天南也并非不能理解,一个17世纪的英国贵族家庭,重视夫婿的社会地位和财富,也很正常,玛丽娅不过是光明正大说出来,没有藏着掖着。说起来,论门户观念,天朝不输给这世上任何一个国家,不管是在明朝还是在21世纪,谁不想让女儿出嫁门当户对?只不过这种诉求随着时代的进步,变得没有古代那么**裸而已。

    当夜,轮到夏荷侍寝,夏天南抱着夏荷躺在床上,心里想着玛丽娅得到家族的首肯后嫁给自己,到时就能如愿以偿一亲芳泽,探索玛丽娅那丰满迷人的身体了。

    想到这里,下腹一阵火热,翻身把夏荷压在身下,伸手去剥她的小衣,口里说着:“乖夏荷,来跟老爷探讨一下人生。”

    夏荷咯咯笑道:“老爷你坏死了,每次说探讨人生,其实就是做坏事!”

    夏天南手没停,却正色说道:“怎么是坏事了,探讨人生,其实就是讨论生人,至于怎么才能生下一个人来,自然就要行敦伦之事了。”说到这里,心里却咯噔一下:睡了春兰和夏荷这么久,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为什么两人的肚子都不见动静?不会是穿越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吧?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一王两后

    不过此刻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还是努力耕田要紧,夏天南三下五除二很快剥光了夏荷,一个饿虎扑食,扑在夏荷身上,夏荷假意不依,两人滚做一团。

    这时,房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种时候有人打扰,是件很扫兴的事情。夏天南从被窝中探出头,不满地喊道:“谁啊,敢打扰老爷休息,老爷打得她屁股开花。”南园中除了玛丽娅和宝珠、翠玉、春兰、夏荷几人,就是几个丫鬟和使唤婆子了,只有夏天南一个男人。

    门外有人应道:“老爷,是我。”

    “春兰?”夏天南惊奇不已,拍了拍夏荷翘起的屁股,用被褥罩住她光熘熘的身子,披上衣服起床打开了门。

    春兰正俏生生站在门口,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春兰,你怎么了?”

    “老爷,春兰睡不着,想来跟老爷一起睡。”

    夏天南张大了嘴巴:“一起睡?我是没问题,可是……”

    他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夏荷,又看了看春兰。只从被窝中露出头的夏荷闻言已经呆住了:“春兰姐?”

    春兰不等他们考虑清楚,就闪了进来,关上了门,紧紧抱住了夏天南。她穿的很单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怕冷还是另外的原因,喃南道:“老爷,你就忍心让我站在这里吗?”

    夏天南心中暗喜,口中说道:“怎么舍得!”抱起春兰,掀开被褥把她放在床上,笑眯眯地说:“两个都是我的心肝宝贝,老爷跟你们一起来探讨人生。”

    夏荷羞红了脸,缩到了床角。

    春兰则大大方方地除去亵衣,轻轻把夏天南推倒,跨坐在他身上。

    “这么主动?不过我喜欢。”夏天南一点也不介意春兰反客为主,乖乖地躺着任由春兰施为。

    在他的抚摸下,春兰很快进入状态,娇喘连连,顿时满室皆春。

    夏荷还从没看过这样的西洋镜,一时间都傻了,不知不觉间,唿吸已是越来越急促。

    两人棋逢对手,大战了几十回合,最终春兰败下阵来,娇唿一声,伏在夏天南胸膛上不再动弹。

    夏天南已经打发了性,正想宜将剩勇追穷寇,敌人却弃械投降,心里顿时空落落的,不满地捏捏春兰圆润的臀部,“这么快就败下阵来,让老爷我怎么办?”

    春兰勉强抬起头,迷离地一笑,伸手捏了一把夏荷的胸脯,夏荷尖叫了一声,缩成一团。

    春兰格格笑道:“老爷,我不行了,还有夏荷妹妹呢!”

    夏天南兴奋不已,一王两后的戏码,也只有在万恶的旧社会才能如此轻易实现。他早已枕戈待旦,只等挺枪上马,翻身就把夏荷压在身下。这种事情,偶尔被动一回还行,终究还得男人主动才是正理。

    想到旁边有人看着,夏荷多少有些扭捏,不过被老爷又摸又亲,脑中一片空白,很快就忘记了这码事,紧紧抱住了老爷,承受着雨露。

    当天晚上,夏天南度过了穿越之后最性福的一个夜晚。

    春兰休整之后卷土重来,鏖战之后换夏荷继续上阵,夏荷也渐渐放开了,开始主动寻战。夏天南力战双姝,左右开弓,越战越勇,最终大获全胜,让二女再也起不了身。夏天南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潜力居然这么大。

    心满意足之后,夏天南双手搂住二女,躺在被窝中,柔声问道:“春兰,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知道,按春兰的性子,平时不可能会和夏荷一同侍寝,很显然是临时起意。

    春兰伸出手指在他胸膛画圈,良久才答道:“老爷,玛丽娅小姐会是你的正妻吗?我和夏荷今后是你的通房丫头吗?”

    夏天南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呢,你想做老爷的什么?”

    其实正妻在这个时空是很敏感的话题,像他这样割据一方的新兴军阀,选择什么样的女子为妻,已经不光是他自己的私事很显然,明朝人眼中的番邦女子并不是最合适的主母人选。夏天南会娶玛丽娅,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把玛丽娅作为正妻。不过,这些话他不会和玛丽娅说穿,也不会向春兰夏荷两个丫头解释。

    春兰把头埋在他臂弯,低声道:“奴婢想做老爷的妾室,可是怕别人说闲话,说这个丫鬟不知天高地厚……奴婢还害怕玛丽娅小姐嫁给老爷后,不给我们一个名分……”

    她从卖给人家做丫鬟起,就亲眼见过大妇如何猜忌得宠的妾室,打压有姿色的丫鬟,以巩固自己的地位。眼下玛丽娅很有可能成为大妇,她和夏荷的身份又不明朗,这份担心始终挥之不去,在听闻玛丽娅亲口提及与老爷的婚事时,担心达到了高峰。之所以夜闯老爷卧房,多少存了一点固宠之心,才会撺掇夏荷共同侍候老爷。

    “哈哈,你那点小心思老爷还不明白,想拉上夏荷共同进退,对付大妇,是不是?”夏天南哈哈大笑。

    春兰羞红了脸,轻轻掐了一把夏天南,娇嗔道:“老爷……”

    夏荷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老爷和春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夏天南轻轻抚摸着两人的脸蛋,懒洋洋地说:“你放心,我说过要给你和夏荷名分,不会食言。如果你是想做老爷的妾室,这点要求自然能满足你,只是老爷还觉得亏待了你们。你们不用担心玛丽娅,她不是那种狠毒的女人,况且还有有老爷我主持公道呢!”心里再补充了一句,你担心是多余的,玛丽娅未必是大妇。

    春兰终于放下了心,探头亲了老爷一口:“能做老爷的妾已经是春兰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其他的就不敢妄想了。”

    夏荷见状也亲了夏天南一口,笑嘻嘻说道:“做丫鬟也好,做妾也罢,只要能陪在老爷身边,和春兰姐姐在一起,什么都行。”

    夏天南大乐,伸手揽住两人左拥右抱的感觉真真妙不可言。(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苏粗腿当官

    时间过的很快,为期一个月的军官培训班即将结束,准军官们温习了燧发枪和线列战术,了解了步炮协同作战的要领,掌握了训练士兵的方法和指挥作战的口令,初步具备了一个近代军队专业军官应有的军事素养。

    林伟业在若干年以后的回忆录中写道:“当年鼓捣的这个军官培训班,现在用专业的眼光去审视,有些幼稚和可笑,在行家的眼中,更像过家家。但是,琼州营正是以这个培训班为起点,走出了军队正规化、军官职业化的第一步,在此基础上不断发展和完善的培训机制,构筑了琼州营自己的“西点军校”,此后陆海两军百分之九十的军官,都出自这里。”

    培训结束后就面临着考核。若是考核打仗的本事,这些已经接受过几次激烈战斗洗礼的准军官们并不发憷,让他们为难的是算数和识字,尤其是后者。

    正式考核时,居然有一半的人未能通过考核,多数都是因为识字的字数达不到要求。

    “这些人能端枪杆子,就不能拿笔杆子吗?认几个字有这么难吗?”得知结果,夏天南发起了脾气。

    林伟业劝道:“还是慢慢来吧,这些人不久前还是晒盐和种地的农民,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一个月就让他们扫盲成功也太难了点。”

    负责教识字的钱有余惴惴不安,害怕板子打到自己身上,也说道:“从目不识丁到粗通文字,期限也是短了一点……”

    孙元化不解地问道:“为何非得要他们识文断字,大明的军队没有几个识字的,不是照样当兵打仗?”

    夏天南解释道:“孙先生,且不说传达军令需要识字,施放火炮要会算数,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就是合格的士兵吗?能文能武方是真英雄。大明官员中我佩服的人不多,孙先生你算一个,以文官之身,练兵铸炮、编练新军,若不是李九成捣乱,登莱新军定可在辽东建功立业。另外,卢象升卢大人也让人佩服,虽为文士,但文能治理地方,武能提刀杀敌,现在在河北练出一支精兵,崇祯二年曾起兵勤王,令鞑子退走。饱读诗书还能纵横沙场的人才我是不敢奢望,但是能够上阵杀敌、又能识文断字明白事理的将士还是可以造就的。”

    孙元化汗颜不已,登州已陷乱军之手,他又有何脸面与卢象升比较,连连摆手道:“卢建斗(卢象升字建斗、号九台)允文允武,还能使一口一百三十六斤的大刀,亲手杀敌,我是万万不能比的。”

    不过夏天南的话他很赞同,能够识文断字,总比目不识丁的粗鄙武夫更明白事理,大明那些所谓能打仗的将领他不是没见识过,喝兵血吃空饷、杀良冒功是家常便饭,没有开拔银子不打仗,大明国运又岂能交到这样的兵痞手中。

    他沉吟一番,说道:“既然识字有莫大好处,那还是必须要学的。不过时日太短确实也难为这些人。要不这样吧,把识字和算数作为必修的内容,每季考核一次,每次考核内容精简一些,通过三次就不必再考,没通过官降半级,这样既有了缓冲,也能督促将士好学之心。”

    长期促学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免得军官只顾突击应付培训考核,就算侥幸通过以后就忘个一干二净。规定通过三次左右的考核,可以防止单次考核有人瞎猫碰上死耗子。

    夏天南连连点头:“孙先生说的不错。不过还可以加上一条,把普通士兵也纳入进来,设定不同的分数线,把军官和士兵区分开。考核成绩作为晋升的前提条件,军官通过后,只要立功就可以任职或晋级,士兵通过后,立功就能提前晋升士官。”

    林伟业赞同:“这样既能引导官兵用心去学文化,又能打通官兵向上的渠道,建立良性的选拔晋升机制。”

    见大家意见一致,夏天南就拍板表态:“既然这样,那么此次文化考核成绩只做参考,以军事科目考核为依据,今后每季度再进行常规的考核。”

    考核结束后,苏粗腿本来忐忑不安,考核的成绩听说识字那块很不理想,那些字都认识自己,自己却不少字不认识。看样子这个到手的哨官飞了。正坐在营房里自怨自艾,有人冲了进来,大唿小叫道:“好消息,听说数位大人求情,将军网开一面,这次识字的成绩不算在内,参与培训的人九成都能过关!”

    苏粗腿跳了起来,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人回答:“还骗你不成,营房门口都张榜公布名单了。”

    营房里士气低沉的一群人都雀跃起来,一窝蜂跑出了营房,苏粗腿跑在最前面。

    到了张贴榜单的地方,已经有很多人簇拥在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少人正在艰难地用刚学的字去读榜单的内容。

    “琼州营第……第一次军官培训班……考核成绩……”

    成功念出标题的人洋洋得意,“老子也能识字了,上个月老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呢!”

    一旁的人奚落道:“才念出这几个字就这般得意,有本事把下面的字都念出来。”

    这人鼓起眼睛,慢慢念下去。

    “一营营长,黄汉……生……一营一连一排长,苏……苏粗腿……”

    苏粗腿原地蹦起三尺高,大声道:“哈哈,我通过了,我当哨官了。”

    熟识的人拉了拉他,纠正道:“粗腿,是排长,咱们这不兴官军那套,都有新名号!”

    “对对,排长,排长,哈哈!”

    左武卫和李漠也夹在人群中,他们两人在从军前就粗通文墨,是培训班中为数不多的文化军事都通过考核的人,读这份榜单毫不费力。

    “李漠,你看,你是二营的炮兵连长,我是一营的炮兵连长,咱们现在算平级了,以后就不要一口一个属下了。”

    “呵呵,您说了算。这一千人就有一个火器队,咱们这新任参将大人对火器很是重视嘛!”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军衔与月饷

    左武卫提醒道:“入乡随俗,既然这里兴叫炮兵连,那就不要提旧名字了。一营十个连,其中单设一个炮兵连,说明炮兵很重要,你也不要为这个把总耿耿于怀,只要干得好,日后一扩编,重回千总的职位指日可待。”

    李漠不相信:“他就一个参将,有两千多人顶天了,还能扩到哪去?再多朝廷会发饷吗?”

    “你得动动脑子。如果还要靠朝廷来养活这些兵,那招抚之前,他是怎么打败我们一万多人的?你没听这位夏参将说吗,饷银丰厚,军官另有补贴,伤残由军中抚养,靠朝廷那几个子,能做到这些?”

    两人正议论间,又有士兵张贴了第二张榜单。

    左武卫好奇地上前观看,这张榜单却是关于职务和衔级的津贴。

    他一边看一边出声念道:“月饷列兵1两,二等兵2两,一等兵3两;下士4两、中士5两,上士6两;少尉8两、中尉10两、上尉12两;少校15两、中校20两、上校25两……我滴个乖乖!”

    左武卫念了一半就与李漠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这位参将大人未免也太大方了一点吧。广东营兵一般是2两月饷,但是经常克扣,只有打仗才能拿到一部分,总的来说比卫所军户还是强许多,不过与这榜单的内容一比,完全不够看。别说士兵的饷银比普通营兵高,军官的饷银更是让来自镇标的他们都惊叹不已按培训班所学到的内容,军官是少尉起步,一般对应的职务为排长,中尉一般是副连长,上尉为连长,那岂不是说他们两人光月饷就能拿到12两,一年下来就是144两?

    如果真像夏天南保证的那样绝无克扣,那么他两人干一年就能拿到一百多两现银。在镇标火器营,左武卫已经是守备了,但是饷银少的可怜,别说一百两,一年能有四五十两就不错了。当然,身为火器营主将,平时在器械购置上动点手脚,多报点火药弹丸损耗,几百银子还是能够弄到手的,但终非正途。

    “这里的把总就快赶上镇标的守备了,奶奶的,这姓夏的还真有钱!”李漠感叹道:“如果我能做回千总,每月25两……我滴娘啊,一年下来稳稳当当300两银子到手,不要耍任何手段、动任何手脚!”

    左武卫笑道:“你不是怀疑夏参将偷梁换柱,把营兵变为自己私兵,心存不轨吗?”

    李漠啐了一口:“他奶奶的,给这么多饷银,我才不管他私兵不私兵呢!再说了,夏参将是自愿受抚的,之前这些兵本来就是他的私兵。”

    二人低声讨论着,其他的人已经炸开了锅。

    “当兵都能每月拿6两饷银?我眼没花吧?”

    “那是士官,不是普通兵,将军讲学的时候说过的,你莫弄错了。”

    “我知道,士官还是兵,当兵当得好,早晚能升到士官。每月6两,一年就是72两,军中还管吃管住,开销都不要自己出,这72两银子就都是自己的了!都够在临高街面上买到两层两间门面的宅子了!”

    “在村里种地,全家人一年死活都挣不到这个数。家里人当初还不让我来当兵,这下子好了,如果我不当兵了,他们会比我还急。”

    苏粗腿已经快乐晕了,当了排长不说,回家也可以吹嘘自己做到了哨官级别的武官,每月还有8两银子,自己在家里和阿爹、弟弟起早摸黑,几年都攒不下这么多银子。这下可好了,领到饷银送回家里,弟弟可以读书,妹妹也有嫁妆嫁人了,阿爸也不必那么辛苦了。

    军营中,众人为即将拿到手的饷银欢欣鼓舞,另一边,博辅港,夏天南却在陪玛丽娅观看新下水的第二艘飞剪船“玛丽娅”号。

    玛丽娅拉着夏天南的手,兴致勃勃地看着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飞剪船。

    “这船真漂亮。它真能够三个月就能送我回伦敦?”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理论上是这样。”

    “如果碰到海盗呢?”玛丽娅有一点担忧。

    夏天南笑了:“亲爱的,你认为有哪艘海盗船能够追上这种飞剪船?”

    “也对哦,嘻嘻。”

    两人走到一堆正在搬运的木箱旁,夏天南指着说:“亲爱的,这是我让刘总管特意从广州买回来的,是我送给你父亲和家族其他人的礼物,有上好的茶叶、精美的瓷器、华丽的绸缎……”

    玛丽娅欣喜地抱着夏天南,仰头看着他英俊的面孔,说道:“亲爱的,你考虑真周到。”

    “这是一名深爱着你的绅士应该做的。”

    玛丽娅一脸幸福,盯着夏天南,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然后献上自己性感的嘴唇,两人就在码头上亲吻缠绵起来。周围负责保护的士兵见怪不怪,调转了头。有士兵去驱赶看热闹的民夫:“起开起开,莫盯着看,没见过两口子亲热啊。”

    几日后,安排妥当的玛丽娅号整装待发,玛丽娅带着宝珠和翠玉在码头上准备登船出发,夏天南等人前来送行。

    “亲爱的,我现在没法离开这里,无法陪你去伦敦,但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夏天南大为惊讶,谁把他的台词念了。转头一看,竟然是威廉。

    此刻威廉正拉着宝珠的手,诉说着衷肠。夏天南乐了,威廉这小子,终于得手了啊。

    宝珠已经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她被威廉追了一年多,但始终有顾虑,觉得对方是个夷人,担心无法在一起过日子。等到对方能够用完整的中文和她交流时,她终于放下了心防,敞开心胸接纳了这个热情奔放的金发小伙子。没想到,才在一起没多久,就要陪玛丽娅小姐回国。听说玛丽娅小姐的家乡非常遥远,这一去恐怕就是一年半载,到时候自己的心上人恐怕要给哪个狐媚子给抢去了。

    “我这一去日子挺长的,你要心里想着我,莫被别的狐媚子勾去了魂……”(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衣锦还乡

    威廉安慰道:“不会的,我的心里只有你,再也装不下任何人。而且,这种船非常快,三个月就能到达,没你想的那么久。”

    “真的?”宝珠泪眼婆娑地问道。

    “真的,你不相信他,总该相信老爷我吧?”夏天南忍不住插了一句。

    “老爷?”宝珠看到夏天南,颇为尴尬,试图从威廉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自己可是夏家的丫鬟,签了卖身契的,没经过老爷允许,与外人私定终身,是犯了大忌讳。

    “行啦,老爷我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和威廉的事我早就知道。等你回来,我就把你许给威廉,卖身契就归还给你,还你个自由身。”

    “真的?老爷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报答,唯有来世再为老爷做牛做马……”宝珠喜出望外,挣脱了被威廉抓住的手,跪下磕头。

    “好啦好啦,老爷不讲究这一套的,你和威廉以后好好过日子,早点生几个娃把他牢牢绑在临高,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夏天南把她拉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打量,还别说,威廉挺有眼光,宝珠的相貌身材,放在21世纪,就是超模的架子,个子高挑,身材匀称,五官立体,符合西方人的审美观。她和夏荷都称得上模特身材,都有一双傲人的大长腿,但是夏荷的长相更甜美,她的长相偏欧化。

    夏天南好奇地问了一句:“宝珠,你老家是哪里人啊?”

    “回老爷,奴婢是广州本地人,父亲是商人,母亲是大食人,后来遭了海盗,家中衰败,才沦落到人市的。”

    还是个混血,难怪。夏天南拍了拍威廉的肩膀:“兄弟,宝珠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待人家。”

    威廉眉开眼笑地答应:“那是当然。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她、呵护她。”

    夏天南转头对宝珠说:“这小子若是对你不好,你就找老爷主持公道,你是我夏家出去的人,夏家就是你娘家。”

    宝珠感激地点头:“宝珠谢老爷厚爱。”

    玛丽娅走过来挽着宝珠的手臂,笑着对威廉说:“把她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你的心上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看着昔日自己的暗恋对象,威廉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脑勺,嘿嘿笑了几声。

    等她们都上了船,随行保护的五十名士兵也登船之后,“玛丽娅号”收起了铁锚,风帆缓缓升起。玛丽娅等人站在船头,向码头挥手告别。

    “一路顺风!”在夏天南等人的祝福声中,“玛丽娅”号离开了码头,噼波斩浪,驶向了一望无际的海面。

    马袅兵营。

    苏粗腿当上排长后,一直想找个机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阿爸和弟妹,不过军中每日训练,不能擅自离营,总是找不到机会。这次培训班结束后,正式确定了军衔制度,军官士兵休假等制度也随之出台,按规定,非作战期间,尉官可以每年休假两次,每次三日。苏粗腿是排长,军衔为少尉,可以享受休假政策。

    他去营部办理了休假登记,然后领取了饷银饷银暂时由刚刚成立的天南商行派账房进驻营部负责发放,平时只计数,只有士兵和军官需要时才登记领取,这样可以减轻现金支出的压力。新的月饷制度虽然是刚刚才实施的,但是从崇祯五年元月算起,眼下是八月底,能领八个月。

    账房是个瘦小精干的中年人,核对了名册和军衔后,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一打,数目核对无误,便问道:“按你的军衔能领六十四两,你是一次性全取出来,还是……”

    苏粗腿想了想,说道:“取六十两整吧,余下的存着。”

    账房点点头,取出六十两递给他。银子是十两一锭,六锭亮闪闪的崭新银锭捧在手中,苏粗腿感觉有点幸福到眩晕的感觉,就算在梦中,他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临行前,苏粗腿换上了崭新的军装。这是新成立的被服厂第一批供应的军服,军官有两套以供换洗,士兵暂时只有一套。为了适应琼州炎热的气候,第一批服装是短袖,面料都是用自家的棉布,透气性良好。虽然颜色接近,但是裁剪合体的琼州营军服比明军官兵臃肿累赘的鸳鸯战袄更加简练美观,黑底金边的肩章更是提升了整套服装的逼格,武装带一扎,穿上看起来很精神。

    上次回到和丰村,还是从铁匠铺辞工回家,种了没几天地,因为响应东家的号召,进了护卫队,这一走就是一年。一年下来,苏粗腿几乎经了大大小小所有的战斗,经和见识都丰富了不少,再也不是当初只会抡锤子种地的憨小子了。

    进了村子,山还是原来的山,水还是原来的水,人还是原来的人,可是苏粗腿感觉走进了一片新天地,吸入的空气都不一样了。此时正是晚稻收割的季节,水田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劳作的人们心情不错,欢声笑语不时传来,往年催缴租子的恶仆和帮衙门收粮赋的狗腿子不见了踪影。

    村民看见他,纷纷热情地打招唿:“苏家老大回来了啊?”

    苏粗腿也笑脸相迎:“是啊,有些日子没回来了,回家看看。”

    得益于日复一日的队列训练,苏粗腿不仅身体更健壮了,身姿也矫健挺拔,英气逼人,配上得体的军服,让村民都眼前一亮。

    有人问:“苏家老大,这身衣服是啥来头啊,看着比城里的县衙班头还提气……”

    苏粗腿笑了笑,拍了拍肩头的肩章:“这是我们的军服咱们东家……不,咱们将军打败了官兵,被招安了,封了参将,原来的队伍现在叫琼州营,正儿八经的朝廷营兵,吃朝廷的粮饷。”

    临高地方不大,琼州营先后两次击败府城和省城的官兵,就算在乡下,村民也都知道大致的情形。能打胜仗的军队是让所有人敬畏的,更别说这支队伍的存在让他们过上了以前不敢想象的好日子。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苏家的好日子

    有人想去摸摸他身上的军服,但又不敢,只能围着转,仔细端详:“原来这就是东家队伍的军服啊,真威风……”

    苏粗腿自豪地与村民们告别,往自家走去。

    村民们望着他的背影,议论纷纷:“还好这么能打仗的队伍是咱们东家练出来的,现在还吃上了朝廷的粮饷,这下官府不会再把咱们的地收回去了吧?”

    “幸好当初咱家的老三也去当兵了,要不现在得后悔死……”

    ……苏粗腿已经远远能看到苏家的房子了。这个时候,自家的十五亩地应该也收了吧,要是没来晚还能帮上忙。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

    到了家中,正好碰见阿爸阿妈、二弟、小妹都在家,见他回来,唿啦全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这问那。

    “老大,你不是在给东家当兵吗,怎么回来了呢?”

    “老大,当兵吃苦不?实在不行回家吧,家里现在日子好过了……”

    “大哥,当兵有饷吗?会挨打吗?”

    “大哥,你这是什么衣服,好威风啊!”

    ……

    苏粗腿耐心解释道:“当兵不苦,当官的从不打人,还有饷银拿,看!”他解开包裹,亮出明晃晃的银锭。

    全家人都被银锭惊呆来了,苏老倌第一反应就是扑上去盖住包裹,紧张地问道:“老大,你莫是在外边犯事了吧,咋会有这么多银子?”

    苏粗腿哭笑不得:“阿爸,真的是我当兵的饷银。刚去时只有1两银子一个月,但现在我当官了,8两一个月,这还只是八个月的,我取了个整数,余下的存在军中。”

    “真的?东家有这么好?”苏老倌看了看苏粗腿那身簇新的衣服,心中信了大半,“你还当官了,是个啥官?”

    苏粗腿挺直胸膛:“排长!相当于朝廷营兵的哨官。咱们东家被朝廷招安了,现在是琼州参将,整个琼州府最大的武官。”

    “东家这么厉害?官有多大,比县太爷大吗?”

    “参将是三品,比知府还大呢!”苏粗腿听人家说过参将的品级,只知道比知县和知府高,但是并不知道文武官员之间的地位与品级关系不大。

    可是苏老倌不知道这些,他震惊了,没想到自家老大抱上了这么粗一根大腿。他轻轻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呀呸,当初我还拦着你去当兵,没想到这么出息了。”

    既然银子是合法收入,苏老倌不淡定了,他哆嗦着打开包裹:“我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银子呢!”取出一块银锭放嘴里一咬,“啧啧,成色十足,上好的雪花银。”

    其实他压根就不会鉴别银子的成色,都是道听途说,不过在儿女面前,不能露怯。

    苏刘氏在一旁看着老头子咬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她嫁入苏家几十年,别说银子了,就连整串的铜钱都难得见到。现如今老大当了官,看来苏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苏粗腿笑着说:“我都想好了,军中包吃包住,我也没啥花钱的地方,以后我的军饷就拿回家来。先给家里盖栋新房子,然后送二弟去念书,再给小妹置办嫁妆,风风光光嫁出去!”

    苏小妹眼眶红了:“大哥……”

    苏老倌大手一挥:“小妹的嫁妆是要置办,可是哪有老幺办喜事老大打光棍的道理先给你说门婚事才是正理。”

    苏粗腿闻言有些扭捏起来:“我一个打铁的出身,现在又当了兵,谁家姑娘看得上啊?”

    苏老倌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脑子坏掉了啊?谁家当兵能一年往家拿回百八十两银子的?消息一传出去,十里八乡的媒婆要踏破咱家的门槛!”

    母亲苏刘氏也赞同:“就冲你现在的条件,还是个武官,好姑娘由着你挑。老头子,要不咱们把新房子盖起来,那给老大找媳妇就更好办了。”

    苏老倌连连点头:“这主意好!”

    苏二弟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大哥,东家既然这么好,我琢磨着,想去东家办的私塾去念书,你说好不好?”

    苏粗腿还没回答,苏老倌就嚷嚷道:“老大你快劝劝他,这小子魔怔了,自打看了那个公告,就天天念叨着去县里念书。”

    原来林伟业开设学校的公告贴到了各村,招收16岁以下的少年,管吃管住,学习优秀的还发补贴。苏二弟认识几个字,看了公告后就磨着苏老倌要去念书。苏老倌认为读书无用,不如种地实在,再说老大去当兵,老幺总要嫁人,老二再去念书,家中就没有劳动力可用了,一个人侍弄十几亩田,自己一把老骨头又能撑几年?

    苏粗腿上了军官培训班之后,识了不少字,觉得肚子里多装些墨水是好事,以前温饱都没法解决,念书是想都不敢想,现在有这个条件了,二弟脑瓜子灵活,又这么上进,应该支持才对。在老爷的庇护下,临高很多事情和以前都不一样了,有机会的话,不妨去闯一闯,总不能祖祖辈辈呆在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

    他劝道:“阿爸,念书不是坏事,那些秀才不都是念书考功名才当的官吗。远的不说,我这排长还是要先识字才给当的,要不然我只能拿1两银子一个月。”

    在苏老倌看来,能够一年挣下百八十两银子的老大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心里有些动摇:“这年头当兵都要识字了啊?”

    苏二弟趁热打铁:“阿爸,公告上都说了,东家的私塾包吃包住,学习优秀者按月发放补贴,我不仅能省下口粮,还能拿银子回家的。”

    苏老倌抓抓脑勺:“你说这东家办这私塾图啥呢?人家私塾要自带口粮,还要凑钱给先生,听说叫啥束。这东家倒好,不收钱粮还倒贴……”

    “反正不是图咱们老百姓三瓜两枣的,东家赚的银子海了去了,阿爸你就放心吧。”苏粗腿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进城

    苏二弟详细向他解释缘由:原来对抗府城大军时,夏天南定下规矩,凡是家中有人从军的,当年租子免三成,来年重新分配田土优先选田,而家中无人从军者无论几口人都只能佃种五亩。因为担心“从贼”遭到官府清算,不少村民都不愿意让家中青壮从军。没想到事情发展出乎他们意料,官府干脆利落的败了,县衙也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夏天南的规矩兑现后,这些人家中不乏壮劳力,有的有好几个,光是五亩地又怎么养得活一家大小?而那些家中有人从军的佃种了十几二十亩地,却缺乏足够的劳动力,两边互补,便出现了代耕的现象,这边出人出力,那边出田,交了租子之后由双方自行协商分成。

    苏老倌心疼地回答:“地里的收成要和别人分,哪有自己种划算?”

    苏粗腿倒是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劝道:“阿爸,我们都不在家,你一个人怎么种十五亩?就找人代耕吧,我和二弟赚的银子,不比种地来得快?”

    苏老倌不作声了,算是默认。十五亩地扣去租子,收成好的时候一年也就三十石左右,虽然刨去口粮还有盈余,但是卖到米店也就十几两银子的入账,而这不过是苏粗腿两个月的饷银。

    苏小妹也不甘寂寞,突然说道:“大哥,我想去县里做工。”

    苏老倌一蹦三尺高:“都反了是吧?老二要去念书,我也睁只眼闭只眼了,你又凑什么热闹?女孩子家家的,早早就嫁人才是正经!”

    苏小妹反驳道:“二哥念书念得好有补贴拿,我去做工也有工钱的。听说县城里新开个被服厂要招人,工钱很丰厚。”

    被服厂的事情苏粗腿倒是知道,自己身上这套军装就是被服厂做的。他犹豫地说道:“阿爸,要不,让小妹去试试?”

    他的话,苏老倌没有直接反驳,在他看来,老大也是官身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打骂了:“做工挣钱倒是不错,可是女孩子这样抛头露面,会招人闲话的,总还是要嫁人的啊。眼瞅着十六了,再不嫁人就是老姑娘了。”

    苏小妹不服气地争辩:“当初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只要能养活自己,下地种田、上山砍柴,什么时候想过抛头露面的事,现在日子好过了一点,就讲究上这个了?”

    苏老倌一时语塞。

    苏粗腿见过世面回来,也不愿意弟妹就一辈子窝在村里,劝道:“阿爸,小妹去长长见识也不错,兴许还能在县城找个好人家。”

    苏刘氏对这个挺上心,问道:“真的吗,老大?县城里能有人看上咱家乡下姑娘?”

    苏粗腿挺起胸膛:“阿妈,咱家不比以前了。别的不说,冲你儿子当这个兵,就比别人风光:不仅家中粮税能减免,而且官府都不能抓我,衙役看到我都只能绕道走。”

    苏老倌两眼放光:“真的?咱家连衙门都不怕啦?当初苟大富都没这般威风!”

    苏粗腿连忙解释:“是当了兵就不归衙门管,就算犯事衙门也不能抓,倒不是咱家都能横着走……”

    这其中的区别苏老倌也懒得细品,他只知道自己家以后腰杆子能挺直了,心情大好,连带着小妹的事情也不那么介意了。

    “既然老幺想去做工,那就去吧!”

    苏二弟和苏小妹闻言开心地跳了起来,苏老倌却冷不丁补了一句:“我可没说马上去,等收了这季稻子,新房子盖好再说。”

    苏二弟有些失望:“收稻子也就算了,盖房子得等到啥时候去了啊?”

    苏小妹也说:“耽搁的太久,只怕被服厂人都招满了……”

    苏粗腿从中打圆场:“要不这样吧,收完稻子,把代耕的事谈妥,然后请好泥瓦匠,房子开建了就让弟妹去吧?反正盖房子的事,他们留在家里也帮不上啥忙。”

    苏老倌犹豫道:“盖房子还请泥瓦匠?请村里人搭把手,一天两顿饭,一干一稀,不就盖起来了吗?”

    苏粗腿见惯了临高城内漂亮的水泥建筑,哪里还看得上土砖房,连连摇头:“阿爸啊,咱们现在有余粮、有银子,难不成继续盖土砖房?要我说,直接盖砖房,照着苟家的宅子模样来!院子比苟家小点、房子少盖几间就成。”

    苏老倌本能的要拒绝,花那冤枉钱干嘛,转念一想,老大做武官了,在和丰村,老苏家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了,丢了自己的老脸也罢了,总不能丢老大的脸。他看了看桌上的银锭,心里有了底气,咬咬牙点头:“行,都依你。”

    临高,南园。

    夏天南和林伟业正在接待客人,坐在他们对面的是孙元化和王徵。

    夏天南满脸期待:“王先生,你看这事怎么样?学校可是缺你这样的大儒坐镇,尤其是精通西学。”

    王徵抚须笑道:“难得夏参将看得起老夫,初阳又在一旁力劝,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夏天南和林伟业两人大喜:“这么说王先生是答应了?”

    王徵感概道:“我朝士子皆读圣贤书,本无不可,奈何天文、算数、格物、器械等均弃之如履,穷极一生钻研八股,却视西学之精华为奇技淫巧。现如今,不管是火器、船舶、器械都远逊泰西,长此以往,差距越来越大。西人逐利,窥视我朝已久,总有一日,泰西诸国会取代建奴为大明心腹之患。难得夏参将有如此远见,开设学校,传授西学,老夫自当倾囊相授。”

    夏天南闻言唏嘘不已,虽然时间上略有误差,但是王徵对几百年后的趋势预判非常准确。大清取代大明之后,对科学技术的压制更加严苛,八股文则发展到了顶峰,欧洲的科技文化却突飞勐进,最后终于用鸦片战争拉开了西方列强侵华的序幕,中国从此堕入了半殖民半封建社会的深渊。作为一个古人,能有这般见识,着实不简单,他对王徵佩服不已。(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锦衣卫出没

    夏天南感慨道:“王先生说的没错,人人都去学八股、做时文,就算针砭时局也是夸夸其谈、空洞无物,对自然科学不屑一顾,这样的读书人除了做官僚,又能做什么实事?我开设学校的目的,就是培养科技人才的种子,也只有王先生这样精通西学的大儒才能胜任校长一职。”

    孙元化笑道:“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们两边一拍即合,相见恨晚。既然如此,不妨去学校看看吧,良甫也好早点适应。”

    “理当如此。”夏天南率先起身,“眼下学校只有初级班,先学识字、算数,算是打下基础,先生来了,就可以设立中级班了,根据天资、兴趣分别教授不同的内容……”

    王徵、孙元化、林伟业跟随他一同出门,前往学校。学校离南园不算太远,几人安步当车,边走边聊。守在南园门口的杨由基率人立刻跟上,散开来把四人围在中间。

    路过街旁一个茶馆时,原本高谈阔论的茶客见到这一行人,纷纷闭口不言,待他们走过之后,这才开口。一名操广东口音的茶客不解地问道:“为何茶馆外一群兵丁打扮的人经过,你们就噤声?只听过官员百姓忌惮厂卫,没听过害怕官兵啊?”

    一个中年茶客嗤笑:“听你口音,省城那边来的吧?咱们倒也不是怕这些当兵的,只是其中缘由你不懂。”

    这人来了兴致,追问道:“有何缘由,老兄说来听听。”

    中年茶客没有直接回答,拿起茶杯摇晃道:“小二,再沏杯茶,今日身上钱不够了,先赊账,明儿给你送过来。”

    这人按下中年人手中的茶杯,呵呵笑道:“无妨,老弟我请。”转头喊道,“小二,再来几碟点心。”

    见他很上道,今日的茶点也有着落了,中年人很开心,投桃报李:“今日咱们有缘,关于这琼州营的来龙去脉,我给你好好捋捋……”

    话匣子一打开,中年人就滔滔不绝。从他唾沫横飞的述说中,这人弄清了想要知道的大部分消息。

    原来这琼州营被招抚之前,是一支私人武装,暗地里炼铁、铸炮,打制鸟铳,引发官府忌惮后,爆发了第一次冲突,府城组织的卫所大军惨败而归。然后造船、剿海盗、扩充海上实力,惊动两广总督,引发了与官府的第二次冲突,结果还是以官兵的惨败而告终。最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这只私人武装被招抚,摇身一变成了官兵。

    “这琼州营打仗固然不含煳,发迹之前宰起大户来也毫不手软。”中年人吞了一块点心,摇头晃脑道:“当年在临高称霸乡里的盐贩子胡家,就活生生被灭了门;这还不算啥,后来为了侵吞田产,临高方圆百里的大户都遭了秧,杀人夺田,死在这琼州营手下的怕是有几百条人命……虽然多方遮掩,还把黎人拉出来当幌子,但是时间长了,总有蛛丝马迹露出来,慢慢的大家就知道真相了。”

    这人脸色微微一变,正想开口说这不是目无王法吗,随即想到,胆敢悍然炮轰广州城的人,杀几个乡下缙绅又算得了什么,摇摇头,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虽说这琼州营杀人不手软,但是杀的那都是大户,从不欺压普通百姓,所以,咱们对这琼州营虽有敬畏之心,但并不怎么害怕。”中年人最后总结道。

    这人了解了有关琼州营的事迹,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更深层的爆料了,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多谢老兄,改日再请你喝茶。”说完站了起来,丢下几个铜板在桌上,转身出门,旁边几张桌子上立刻有几人站了起来,跟随他一同出门,三三两两走着,时不时还观察旁边有没有人注意他们。

    出了门,来到一处拐角,瞧着四周无人,几人便聚在一起,。

    在茶馆中向中年茶客打探消息的那人皱眉道:“这次碰上了硬点子,手握重兵,而且心狠手辣,不是以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能比的,大家要小心谨慎,不要在这小小的临高栽了跟头,明白吗?”

    几人应下:“属下明白。”

    这时远处又有一人径直走过来,小声说道:“大人,那姓夏的往一处地方去了,听说是座私塾,他们管这地方叫‘学校’,身边护卫很多,没法靠太近。”

    “知道了,你继续盯着这姓夏的,他每天的行程都要向我禀报。其余的人,按之前的计划,分头行事。”

    “属下遵命。”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剩下这个为首者遥望夏天南一行人离去的方向,悠悠道:“夏天南?难不成是同名同姓之人,怎么与当初广州遇上的那人姓名一字不差?”

    此人浓眉大眼,国字脸,正是广州城内的锦衣卫百户周国新。

    夏天南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心道:谁在念叨我?

    旁边的林伟业正热情地向王徵介绍校舍和课程设置:“……现在招收的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全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大部分都不识字。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他们没学过八股,教起数学和物理等知识来更容易接受……”

    王徵站在一间教室旁,透过窗户观察着里面的情形教室里坐满了十几岁的少年,身前都摆着一张算盘,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正在授课,看样子教的是算数他一边看一边问:“物理?就是格物之学吧?这些蒙童从没接触过西学,学物理是不是早了点?”

    “这个是我在教的,我当然不会弄填鸭式教育,先从最简单的常识入手,让他们对物理有一定的了解,以后正式教授这门课程就容易些……”

    王徵点点头:“这样也是个好办法。你是怎么把这些蒙童劝来进学呢?”

    林伟业得意地说道:“免学费、供食宿,成绩优秀的还有补贴!”

    孙元化莞尔:“感情林老弟是赔钱赚吆喝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探营

    夏天南摇摇头:“孙先生此言差矣。虽然眼下我投入的银子见不到效果,但是等这些人学业有成,不管是进入工厂,还是进入研究院,我的人才储备库就算建立起来了,从长远来看,是非常划算的。”

    “人才储备库?”孙元化笑道,“夏参将的新词层出不穷,老夫长了不少见识。”

    王徵点点头:“不这么做,又怎么吸引人来学校?家境富裕的都去参加科考了,家里穷的没钱请先生,这里教的东西又都是科考用不上的,只能倒贴钱粮,才能招到足够的学生啊。”

    孙元化问:“良甫,如何,看了这学校,有何感想?”

    王徵微笑道:“夏参将用心良苦,设立了这样一所学校,这里的孩子将来都是传播西学的种子,我欢喜的紧。大明学圣贤书的士子够多了,就缺经世致用的人才,只要夏参将不嫌弃,良甫下半辈子就在这学校度过了。”

    夏天南很高兴:“既然如此,还请王校长给学校命名。此前创办学校颇为匆忙,还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王徵推辞道:“学校是夏参将出力创建,理应由你起名。”

    夏天南见状也不矫情,想了想,说道:“我也想不出什么高雅的名字,这学校招收的都是贫穷人家的孩子,地地道道的草根,学的又是士大夫看不上眼的西学,就叫百草园如何?”

    “百草园?”王徵品味了一番,赞同道:“倒也贴切,就叫这名字吧。”

    夏天南笑了笑,看了林伟业一眼,这个名字只有同为穿越者的林伟业能体会一二。旧时空鲁迅先生有一篇《从百草园到》,百草园是一座荒废的园子,儿童心中嬉戏玩闹的天堂,而就是旧式私塾的代表,取这个名字,并非儿戏,而是表示这个学校与传统八股文教学的对立,有一种象征意义。

    锦衣卫百户周国新带着任务来到临高,首先就是摸琼州营的底。

    虽然琼州营已经受抚,临高也不算敌占区,理论上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亲眼见证过对方炮轰广州城的狂妄之举,又听说了他们在临高一带的肆无忌惮,周国新并不敢大意,一切行动都小心谨慎。琼州营敢杀缙绅大户,受抚之后虽然未必敢对锦衣卫下毒手,但是惹急了他们,天知道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经过初步打探,周国新知道了琼州营的大本营就在临高,其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位于马袅村附近的兵营、纺织厂,加上文澜河沿岸的酒厂、兵工厂、钢铁厂和博辅码头附近的船厂,要想知己知彼,就得从这些地方入手。他把人手都撒了出去,各个工厂都派了人,还派人专盯夏天南的行踪,自己带着两名心腹手下,直奔琼州营最核心的所在马袅兵营。

    马袅兵营经过几次扩建,现在已经是占地近百亩的庞然大物,比琼州营旗下任何工厂都要庞大。周国新来到兵营外,入目之处皆是红砖砌成的高大围墙,唯一的入口是大门,有士兵站岗,戒备森严。

    一名手下说:“百户大人,这兵营比督标、镇标的营房守卫都要森严,看样子不好进啊……”

    周国新摸摸下巴,皱眉道:“确实有些麻烦……若不是上头交代下来要密查,大可以亮出腰牌,大摇大摆地进去……”

    他左看右看,找不到破绽,便吩咐另一名手下:“去大门试试,就说有亲戚从军,想进去找人,看看能不能进入营房……”说着摸出几锭碎银子递给他,“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试试门口的小鬼难不难缠。”

    手下心领神会,接过碎银子塞进怀里,往门口走去。

    这人来到门口,换上一副谄媚嘴脸,点头哈腰地对站岗的士兵说:“军爷,小的是临高本地人,有亲戚在琼州营当兵,家里有急事想找他,能不能通融一下,让小的进去?”

    士兵原本是一名朴实的佃户,理解这种难处,和颜悦色地问:“好说,我去帮你叫他出来。你亲戚叫啥,士兵还是军官,什么军衔,几营几连的?”

    这人一听傻眼了:“军衔?营、连?”怎么这些名堂听都没听过,他在锦衣卫多年,还从未听过大明的军队有军衔一说,至于营、连又是什么鬼?这还是明军的队伍吗?

    他定了定神,取出一锭碎银子,往士兵的怀里塞:“军爷,乡下人哪里知道这些,要不您通融通融?”

    见他这样的行为,士兵有些警惕起来,没有接银子,反而后退一小步,握紧了手中的琼海式步枪,追问道:“怎么,你不知道你亲戚的军衔和建制?”

    自从琼州营公布了新的军衔和职务体系,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陆续把好消息传回了家里报喜,很多人还和苏粗腿一样取了部分军饷捎回家中。琼州营打了几仗后,论功行赏,原来的老兵不管是土兵、佃户还是卫所降兵,最差也是一等兵,不少都当了排长甚至连长,士官更是遍布各连队,仍然是二等兵、列兵等低级军衔的只有来自广东的降兵了。可是广东的降兵又哪来临高本地的亲戚?

    这人看见士兵起疑,心里有些慌乱,连忙说:“我是帮人带话,不知道这些,要不等我回去问清楚再来找人,打扰了……”一边说,一边往回走。士兵仍然狐疑地在背后望着他。

    远远见手下三两下就被打发回来了,周国新很是不悦,待他走近,低声喝问:“怎么回事?”

    手下摸摸额头的汗,回答道:“百户大人,这琼州营很古怪,不遵从大明的军制。我说找人,他们问我是什么军……军衔,哪个营哪个连,我哪知道啊?一下子就露了马脚……”

    周国新皱眉道:“这些都没听说过啊……给银子他肯收吗?”

    “给了,不收,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下就有些棘手了……”周国新望着兵营,“不进去探个究竟,又怎么向上头交差?”

    这时他注意到几名挑着箩筐的农夫走到门口,士兵盘问几句后就把他们放了进去,心中一动,自言自语道:“有办法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深入兵营

    在暗处耐心等了半个时辰后,几名农夫挑着空筐出了营房。周国新一招手,三人尾随了上去,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将几人拦住。

    周国新右手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你们想吃板刀面还是混沌面?”

    几名农夫大惊失色,纷纷跪下求饶:“大爷饶命啊,我们只是卖菜的,没什么银钱啊!身上只有刚才卖菜的几吊钱……”

    周国新将匕首在一名农夫的脸上拍了拍:“只要你配合,我不会伤你们,事后还能给你们银子。你们先告诉我,你们刚才是给琼州营送菜吗?多久送一次?”

    这名农夫面如土色,小心回答:“我们都是附近的菜农,琼州营每日需要肉食和蔬菜,都是附近指定的农户送进去,像我们这样光送时鲜蔬菜的就有好几起,每半月结算一次……”

    周国新暗自点头,混进兵营的办法有了。

    第二日,周国新和一名手下换上了农夫的衣服,跟着昨日的一名菜农挑着箩筐往琼州营营房走去。快接近大门时,他暗中警告走在前面的菜农:“知道该怎么做吧?多想想你家里的老婆孩子,乖乖听我的吩咐,完事之后带着银子回家;要是坏了我的好事,你和你老婆孩子的性命不保!”

    这名菜农哭丧着脸回答:“知道了……”

    借着菜农的身份掩护,周国新顺利地进入了军营。

    刚进军营,他就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高大的三、四层楼房足足有十几栋听说这是用一种叫“水泥”的神奇材料建成的旁边是开阔的平地,身穿鲜红军服的士兵正在进行操练。士兵们都以百人为单位,有的围着中间的椭圆形环道跑步;有的手持木枪对着人型木靶练习刺杀动作,杀声震天;有的直挺挺站着,双手垂直放在大腿两侧……

    菜农来过很多次,已经见怪不怪,周国新和手下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都看花了,不知道该看哪个好。

    看见跑步的一群士兵时,周国新皱起了眉头,大明的营兵和卫所也有操练,也会来回奔走,但那是为了演练摆阵,什么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可不是像这样瞎跑一气,除了浪费力气,能有啥用?

    他小声问前面的菜农:“这跑步到底为了啥啊,总不会瞎跑一气也叫操练吧?”

    菜农陪着小心回答:“小的也不知道,不过听这里的军爷提起过,说是锻炼什么体……体能……”

    体能?周国新有些煳涂。转眼看见冲着人型木靶刺来刺去的一群士兵,倒是能理解,可是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招算什么回事?耍枪也得讲究个虚虚实实,宋朝还有杨家枪呢,本朝军中还推行太祖长拳呢,不管刀枪还是拳脚,总得有几个招式。他颇为鄙视地摇摇头,真是一群乡野鄙夫。

    等看到一大群人傻不愣登地站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周国新差点冷笑出声:这个就更不靠谱了,没听说过操练还要罚站的。他暗哼一声,小声问:“这个又叫什么名堂?”

    菜农转头看了一眼,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道:“这里的军爷好像管这个叫……叫……‘站军姿’?”

    若不是身在军营,而且背负暗中刺探消息的任务,周国新真想甩手就走。瞎跑、乱刺、罚站,这么不靠谱的操练,能练出什么的兵来?千辛万苦渡海来临高,要调查的对象就是这么一支不靠谱的军队?广州城内那些叫花子卫所兵,究竟糜烂到何种地步,才会以十敌一输给对方。

    等到走过“罚站”的士兵身旁时,周国新听到了负责这块操练军官的训斥。

    “……你们要记住,站军姿是一切军事动作之母。不管你们之前什么身份,现在,你们都是刚进琼州营的新兵,必须要学军姿……要注意,两脚稍微分开,两腿挺直,双手自然下垂贴紧要切记,别人如果用力拔你的手,即使你的人被扯得倒下了,你的手也不能松!记住了吗?”

    士兵们发出整齐而又嘹亮的声音:“记住了!”

    这喊声吓了周国新等人一跳,不由地多看了几眼,放慢了脚步。

    “……要牢记动作要领。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眼盯前方不斜视,风吹沙迷眼不眨,五点成一线、站似一棵松!”

    接近之后,周国新看出了一些端倪。虽然这种“罚站”的操练看起来很傻,不过人人都站得笔挺,纹丝不动,百来人的姿势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他不由得点了点头,若能用这样的方式做到令行禁止,倒也算得上有些门道。

    继续前行,前方有闷雷般的响声传来,连绵不绝。周国新精神一振,大炮开炮的声音!

    他四周搜寻,没有发现可以操炮的地方,小声问道:“琼州营在何处试炮?”

    菜农不确定地看着前方:“好像不在这营房内,在前面的靶场……那地方不准百姓出入,我也从来没去过。”

    周国新心里有些痒痒,广州城被琼州营这伙人兵临城下,在他看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对方有犀利的火器,也是自己此行最重要的目标,只可惜到了兵营内,都无法看到火器操练。

    因为观察操练的场景,周国新几人走得很慢,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走近说:“送菜的赶紧去伙房,在这瞎转悠什么呢?”

    周国新赶紧低下头,菜农赔笑道:“军爷莫怪,小的们现在就赶紧过去。”

    待这名军官走远后,菜农苦着脸说:“两位大爷,该看的也看到了,求求你们,赶紧去伙房交货吧,再磨蹭下去,引起怀疑,就算你们肯放过我,这琼州营的军爷也不会放过我。”

    跟着周国新一起混入军营的那名手下不忿地冲着走远的军官啐了一口:“呸,耍什么威风呢?大爷我拿出锦衣卫的腰牌,还不吓得你屁滚尿流?”(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降兵告密

    这时旁边又有一群士兵跑步经过,其中赫然有左武卫和李漠。李漠无意中扫视了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周国新几人一眼,看到正在吐槽的这名锦衣卫密探,不由得“咦”了一声。

    左武卫奇道:“怎么,看到什么了?”

    李漠一边跑步一边想了想:“这个送菜的有些面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左武卫笑道:“你跑步跑傻了?你生在省城长在省城,家里人和亲朋都在省城,临高本地哪有你熟悉的人?更别说认识几个送菜的百姓。”

    李漠似乎没听见左武卫的调侃,一边跑步一边皱着眉头回忆着。

    在菜农的催促下,周国新挑着菜筐进了伙房。他也看到了,由于太磨蹭,兵营里已经有人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们几人,再不把菜送进来,恐怕要被当做细作抓起来仔细盘问了。

    把菜交给伙夫清点后,菜农趁四周无人,小声恳求周国新:“这位大爷,您行行好,咱们赶紧出兵营吧?再耽搁下去,被看出破绽,小命都要不保啊!您答应的银子,小的不要了成不成?”

    周国新哼了一声,没有吭声,他的那名心腹低声呵斥道:“不识抬举的东西,给你银子还拿乔,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要不是秘密打探消息的话,我们才不用这样低三下四地混进来就算暴露了又如何,琼州营也不敢动咱们一根寒毛!”

    菜农有些发懵,在他心目中,临高这地面上,惹天惹地,都不能惹琼州营,不管是蟊贼还是官府,都不如琼州营让人畏惧。他嗫嚅着说:“小的不知道两位大爷是什么人,反正小的不敢惹这里的军爷,他们连官府都不怕就在前几个月,在博辅那地方和朝廷大军打仗,官兵的尸首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光埋都埋了几天几夜,小的也被县衙征发过去埋尸体,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肠穿肚烂,有些脑仁都溅出来了,小的足足半个月都吃不下饭啊!”

    那名心腹听了一怔,继而发怒:“你找死啊?咱们就是朝廷派来的人,就凭你这几句,把你抓去吃牢饭也不冤!”

    周国新咳嗽一声,堂堂锦衣卫吓唬一个乡下人也没啥意思,他挥挥手:“罢了,在这营房里转了一圈差不多了,也看不出啥名堂了。只要其他地方的消息报过来,咱们就能回广州交差了。”

    等菜农和伙夫交割清楚,记下了各式时鲜蔬菜的数目,三人就沿原路返回了。周国新自觉已经打探的差不多,回去的速度比来时快了很多。

    仍然在跑圈的李漠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一现,停下了脚步,大声说:“我想起来了!”

    他忽然停下来,后面的士兵收不住脚,纷纷撞了上来,一时间大家东倒西歪,有人因为惯性还倒在地上。

    左武卫看到操场中心的一营长黄汉生面色不悦地朝这边看了过来,赶紧对李漠说:“黄营长看着咱们呢,赶快整理队伍继续操练,不要让他借题发挥。咱们两个炮兵连合练,训练强度比其他步兵连要低,又都是新降的兵,好多人已经不满了,不要成为众矢之的……”

    李漠充耳不闻,四处搜寻着周国新三人的踪迹,看了一圈,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大门口,快要出门了,连忙遥指着他们说:“我想起来了,那几个卖菜的,其中一个是锦衣卫坐探!”

    “锦衣卫坐探?”左武卫一个激灵,他环顾左右,试图去捂李漠的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临高这地方哪来的锦衣卫?”

    李漠拨开他的手,肯定地说:“不会错,这厮曾经在何镇台的府上当坐探,镇台府里的人都知道,我听镇标的弟兄们说的,还和他打过几次照面。”

    “何镇台?”听到李漠说得有鼻子有眼,左武卫有些相信了。

    何镇台就是前任广东总兵何如宾,因为剿贼失利,被撸去官职,贬为庶民。锦衣卫在三品以上官员的府中安插探子长期进行监视,这是洪武朝就有的常例,监视与被监视的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些探子的身份五花八门,有些是小厮,有些是丫鬟,还有当管家的,不管被监视的官员是否知情,都只能装作不知道,这样的探子就叫坐探。

    “肯定是何镇台被革职,他府中的坐探就撤了出来,另作他用。”李漠猜测。

    这时远处的黄汉生发现炮兵连的士兵停止了体能训练,在环道上议论着什么,板着脸朝这边走了过来。他虽然只是一营营长,但是整个琼州营的军事训练都是以他为主,凡是训练上的事,他都能管。

    左武卫看着大步走过来的黄汉生,心里在考虑着李漠的发现究竟要不要说出去,一时间心中天人交战。

    他虽然做了降兵,但是身份依然未变,名义上还是朝廷的营兵。虽然他也不喜欢锦衣卫,可锦衣卫毕竟是天子亲军,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得罪不起。如果把这事告知了黄汉生,对方说不定会采取什么过激的措施,毕竟刚刚披上这身皮,对朝廷有多少敬畏之心很难说。可是知情不报的话,万一被黄汉生甚至夏天南知道,自己和手下这些降兵只怕很难在琼州营呆下去了。

    李漠望着他纠结的表情,依稀猜到了他的想法,询问道:“怎么样,是说出来还是吞进肚子里?”

    左武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自己心里都没想清楚。

    这时靶场传来了几声轰隆隆的炮响,炮声如同一道惊雷,在左武卫心中炸开了。这一瞬间,他想到了镇标火器营那笨拙的红夷大炮,想到了琼州营精良轻便的山地炮和野战炮,想到了官兵围剿的惨败,想到了李漠所说的火器营被友军当做炮灰的屈辱经……

    黄汉生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沉声喝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擅自停止训练,今天的量练够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杀人灭口

    左武卫刚才一瞬间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平静地来到黄汉生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李漠的发现:“黄营长,有锦衣卫的密探潜入营中,就是刚才送菜的几个菜农……”

    黄汉生一惊,抬头看着左武卫,看见对方的表情很镇定,不像是开玩笑,更不像说谎,于是回头搜寻菜农的身影。

    左武卫指着大门的方向:“快要出大门了。”

    黄汉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了不住回头张望的周国新等人,眯起了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喝道:“一营一连一排的士兵,暂停训练,跟我来!”

    一排长正是探亲归队的苏粗腿,他听到了营长的命令,来不及细想,赶紧点齐一排的五十名士兵,齐步小跑着过来。

    其余各连的士兵听见营长紧急下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停下了训练,看着这边。刺杀的喊声和跑步的口令声都停了,一时间,整个大营内安静了下来。

    周国新在菜农的催促下,仍然一步三回头,查看着营房的其他布置,磨磨蹭蹭了半天还没出门。忽然听到有人大声下令,然后整个兵营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操练都停止了,只有几十名士兵在集合,目光看向这边。

    他一个激灵,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多年锦衣卫生涯的经告诉他,事情不太对劲。他赶紧加快脚步,往大门走去。

    他的心腹手下也察觉到了反常,快步跟在后面,小声问:“百户大人,这些大头兵好像要搞事情,要不您先撤,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属下挡一挡?”

    周国新点点头:“也好,咱们虽然不怕这些大头兵,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奉命来临高密查琼州营,我的身份不暴露最好,就辛苦你了。”

    这名锦衣卫探子嘿嘿一笑,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一处地方:“有这宝贝在,谁也不敢动咱们!”

    周国新一改之前的拖拖拉拉,推搡着前面的菜农:“赶紧走,你也不能落在他们手中。”他倒不是好心考虑菜农的安危,而是不想琼州营从菜农的口中挖出自己的消息。如果自己早早暴露了,密查变成了明查,就打探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回去不好交代。

    菜农一惊:“怎么了,要抓咱们吗?”

    这时苏粗腿领到命令后已经带着一排的士兵杀气腾腾地跑了过来,眼光不善,菜农回头看见这情形,脸色苍白,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嘟囔道:“我都说了让你们早点走的,这下完了……”

    黄汉生跟在一排的士兵后面,走时还朝其他看热闹的士兵吼了一句:“全体都有,继续训练!再看热闹的,训练量加倍!”其余的士兵闻言浑身一颤,赶紧拿起家伙继续训练起来,喊声、口令声又回荡在营房的上空。

    周国新试图拉瘫坐于地的菜农起来,却无济于事,恨恨地踹了一脚,警告道:“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记得呆会不要乱说话,小心你老婆孩子性命不保!”说完匆匆跑了。

    守门的士兵没有接到命令,狐疑地看着熘之大吉的周国新,又看了看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菜农,以及镇定自若的锦衣卫探子。

    兵营太大,黄汉生、苏粗腿他们离大门有好几百米,远远看到三人中有一人试图开熘,黄汉生隔着老远下令:“拦住这几个人,逃跑者格杀勿论!”

    士兵闻令立即解下步枪,装上一颗纸壳定装弹,瞄准周国新的背影,“”,开了一枪。

    距离有点远,滑膛枪的精度又不怎样,这一枪没有击中周国新,但是击中了他身边一颗树,树身晃动,无数片树叶纷纷掉落在周国新身上。他顿时吓了一跳,居然一言不合就开枪,自己的护身符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呢,可不能这么稀里煳涂的死了,脚下发力,跑得更快了。

    留下断后的锦衣卫探子也吓了一跳,他对开枪的士兵恶狠狠地说:“知道你打得是什么人吗?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时苏粗腿带着一排的士兵赶到,把这名探子团团围住。苏粗腿挥挥手:“把他捆起来,交给营长发落。”

    锦衣卫探子冷笑一声,伸手掏出腰间的腰牌,一字一顿地说:“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大爷是锦衣……”

    没等他把话说完,黄汉生从人群中闪出,高举一把戚家刀,泰山压顶般噼了下来。刀光划过,这名锦衣卫探子从左脸到右腹,被斜向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手中的腰牌也被噼成了两半,“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几秒钟之后,探子的伤口迸裂,鲜血喷了出来,洒落一地,腹部的肠子也哗哗地流了出来,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旁边的菜农已经吓傻了,鲜血溅了他一脸都不知道擦。

    黄汉生捡起断成两截的腰牌,看都不看,直接收入怀中,问道:“你们刚才听到这厮说什么了吗?”

    士兵们互相打量,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看向排长苏粗腿。苏粗腿毫不犹豫地回答:“报告营长,一排的士兵,什么都没听到!”

    听到排长的提示,士兵们也知道该说什么了,纷纷回答:“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黄汉生满意地点点头,在尸首的身上擦拭着刀身的血迹,说道:“记住,这是混入兵营的细作,被围困之后负隅顽抗,被咱们当场格杀!明白了吗?”

    士兵们在苏粗腿的带领下整齐地回答:“明白了!”

    “很好,苏粗腿,带着一排的士兵追出去,务必要捉到到漏网之鱼!”

    “遵命!”苏粗腿应下之后,带着士兵们追了上去。

    远处,李漠目瞪口呆看着大门口发生的一幕,半响之后才回过神,对左武卫说:“这个……他们居然就这么杀了锦衣卫的人?”

    左武卫选择告诉黄汉生实情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么血淋淋的一个结果,但是比李漠的反应冷静得多。他咳嗽一声:“咱们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如果你还想安安稳稳呆在琼州营领这份丰厚的饷银,就得记住,刚才咱们什么都没看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追杀

    从营房出来后,周国新一路狂奔,那一枪着实吓到他了。在外面负责接应的另一名锦衣卫探子疑惑不解,迎上前问:“百户大人,怎么回事?”

    周国新啐了一口:“赶紧跑,还问个屁!”

    这名探子被他的紧张情绪感染,下意识地跟在后面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问:“怎么回事,赵老三呢?”他说的赵老三是跟着周国新一起混进兵营的那名探子。

    没等周国新回答,身后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苏粗腿带领一个排的士兵追了上来。

    虽然赵老三的死为周国新争取了一点点时间,但是养尊处优惯了的锦衣卫又怎么跑得过天天操练的琼州营士兵?而且第一营一连一排是黄汉生精心挑选的老兵种子,精锐中的精锐,不管是哪种军事技能都是杠杠的,扛上枪械也比两手空空的对手跑得快。

    好在周国新平时喜欢蹴鞠,身体条件还算不错,比手下要强得多,很快就把这名探子甩开了一大截。

    这名探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百户大人……等……等等属下……”

    周国新充耳不闻,当做没听见,反而跑得更快了。开玩笑,赵老三留下断后,却没有任何效果,对方仍然追了上来,不跑快点就会死得快依赵老三的性子,腰牌肯定是亮出来的,锦衣卫的身份也表明了,这样都不能阻止对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赵老三凶多吉少,对方要杀人灭口!

    落在后面的探子实在跑不动了,他也不知道赵老三的下场,周国新也没时间和他分析其中利害,于是怀着和赵老三一样的想法,掏出了腰牌,气喘吁吁地回头:“我叼你老母……莫追了,老子……老子跑不动了,看看腰牌……就知道老子什么人了……”

    在他看来,只要锦衣卫的腰牌一亮出来,这帮气势汹汹的大头兵肯定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放弃追击。虽然百户大人一再交代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泄露身份,要暗中查探琼州营的底细,可是性命攸关之际,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事后被上头责罚,总比稀里煳涂被当做细作丢命强。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根本就不会给他这个选择的机会,他的命运已经注定,就是背上细作的黑锅去见阎王。

    苏粗腿一马当先,端平步枪,刀刃向前,一个大步跨过去,大喝一声:“杀细作!”将枪往前送出,一个标准的突刺,这个动作每日训练上百次,就像用筷子吃饭一样熟练。

    手举锦衣卫腰牌的“细作”张大了嘴巴,眼睁睁看着明晃晃的刺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一种冰凉的感觉从刀刃蔓延开来,身体里的力气逐渐消失。在失去意识前,他嘶哑着说了一句:“丢……你老母,老子……是锦衣卫,不是细作……”

    见对方吐出“锦衣卫”三个字,苏粗腿握紧枪柄,左右搅动。探子的胸腔都被搅个稀烂,发出痛苦的嘶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刺刀抽离出身体后,探子面朝下扑倒在地,大量血迹从身下蔓延出来,慢慢渗透进土壤里。苏粗腿一脚踏在探子握着腰牌的右手上,将腰牌遮挡住,环顾左右:“营房门口杀的是细作,这里杀的……”

    一连一排的士兵都是“根正苗红”的老兵,心领神会,异口同声回答:“也是细作!”反正刚才杀了一个了,就不在乎多杀一个,管他是什么来头。在他们心中,临高这地面上,谁也大不过自家将军。

    两名探子先后命丧黄泉,终于为周国新争取到了一些时间,他死命奔跑,终于与追兵拉开了一定距离。不过率兵追击的苏粗腿并没有放弃,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

    直到进入临高新城的居民聚集区域,人渐渐多了起来,周国新才找到机会隐藏自己。在一个街角,他发现了一根扁担和两桶菜油,桶上还盖着一顶斗笠,连忙把斗笠戴上,挑着两桶油,放慢脚步,缓缓前行,俨然一个走街串巷的卖油郎。

    片刻之后,一个中年男人提着裤子从一个巷子里钻出来,左顾右盼,发出了一声惊慌的叫声:“我的菜油呢?”

    周国新走了没多远,身后隆隆的脚步声响起,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士兵们也赶到了。街面上顿时有些骚动,摆摊做买卖的百姓赶紧把摊位往里收一收,免得阻碍士兵们前进的道路,行人也纷纷往街边躲避。

    周国新心中暗喜,只要百姓们乱成一团,街面陷入混乱,他就有机会趁乱摆脱追击。

    不过事情并不像他设想的那般发展。虽然百姓们有些许不安,但是都没有四下乱跑,只是为士兵腾出地方,让街面显得更宽敞,然后该干啥仍然干啥当然,买卖东西的双方声音刻意压低了一些。

    周国新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要是在广州,官府连营兵都出动了,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街面上早就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百姓害怕被殃及池鱼,肯定避之不及,这个时候应该是乱成一锅粥才是正常的,若要逃跑,这个时间节点就是最佳机会。作为锦衣卫百户,他经常抓人,失去目标的踪迹往往就是这种时候,反过来,想要逃跑,也要趁这个机会。

    可是,剧情发展不按套路来啊!

    琼州营的士兵警惕地四处张望,却还不忘前进的时候避让百姓的摊位,免得踢翻了面摊的小桌、踩到了菜贩子掉落的白菜,百姓们则小心翼翼地闪开空间,目送士兵们经过。如果周国新是穿越者,一定会感叹古代军民能够如此和谐共处,好一出“军民鱼水情”的戏码。

    周国新自然不知道,琼州营虽然打出了赫赫威名,但只对官兵凶狠,从不扰民,购买鱼肉蔬菜等食材也是明码实价童叟无欺,给的也是现银,从无拖欠,在临高一带口碑极好。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逃跑的百户大人

    老百姓也不傻,同样是朝廷的兵,府城来的卫所军和省城来的营兵都变着法地压榨百姓,比土匪山贼还可怕人家至少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临高虽然几次有官兵过境,但在琼州营的威慑下,几次都幸免于难。而隔壁的澄迈就悲催了,因为大军三番两次过境,简直把地皮都刮薄了几分,因为失去贞洁自寻短见的大姑娘小媳妇更是数不胜数。这么一比,琼州营与朝廷其他的军队高下立判,百姓自然会用脚投票,选择站在琼州营的阵营有这样一支军队在临高,谁来都不怕。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世袭锦衣卫百户,短暂的一阵慌乱之后,周国新逐渐恢复了平静。自己虽然在军营里走了一圈,可是谁又会刻意去记住一个送菜的长什么样,所以,这些追杀的士兵,未必能认出他来。他告诫自己:稳住,不要慌,慢慢走,不一定露馅,如果惊慌失措地逃跑,铁定会被发现。

    果然,士兵们列队经过他身边,并没有人发现目标就是身旁这个“卖油郎”。周国新心中暗自得意,姜还是老的辣,老子十多年锦衣卫的饭不是白吃的,想抓我,你们还嫩点。

    没等他得意多久,就看到远远地走来一个东张西望的男子,口里还不住念叨着:“我的货担呢?”

    周国新心里一紧,忘记了这茬。如果让这人发现货担被是被自己挑走的,自己立刻就会暴露。他紧张地四处查看,发现前方不远有一户人家的房门虚掩,于是把菜油货担悄悄放在街边,闪身进了这户人家,轻轻掩上房门。

    房门一关,房间里就显得昏暗,周国新趴在门缝,看到搜寻的士兵从房门前经过,似乎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这才长出一口气。等到他转过身,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把他吓了一大跳。

    周国新才张嘴欲惊唿出声,立刻想到自己的处境,危机还没消除,马上伸出右手把自己的嘴捂住,一声惊唿被咽回了肚子里,对面那张脸也张大了嘴,像是要叫,周国新急了,伸出左手把他的嘴也捂住。

    这个姿势很诡异,昏暗的房间里,周国新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捂住另一个人的嘴,双方互相瞪着,你看我,我看你。

    缓下来之后,周国新腾出右手,抽出匕首,威胁对方:“不要叫,否则要你小命,懂了吗?”

    这人脸色本就苍白,受了惊吓后更是没有半点血色,小鸡啄米般点头。周国新见他上道,松了一口气,问道:“家里有没有吃的,给老子来点。”今天他饱受惊吓,又没吃什么东西,一路狂奔消耗体力巨大,现在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南园。

    夏天南听了黄汉生的禀报,脸色一变,说道:“你办的好事!”

    黄汉生心里一紧,难不成自己做错了?他在知道锦衣卫探子进入军营的第一时间,就下定了决心要杀人灭口,之后也是这么做的,自觉是为老爷排忧解难,没想到换来的是这句评语。

    一旁的司马德不解地问:“将军,黄营长忠心耿耿,这事没办错啊!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让他们查清咱们的底细,只会对咱们不利。为何将军要责怪?”

    夏天南哼了一声:“我又没说汉生杀错了人。只是锦衣卫的探子出现在临高,绝不会只有这两三人。事情要么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彻底。应该派人尾随,等到他们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再一网打尽。现在虽然杀了两个,却打草惊蛇了,谁知道他们还有几个人漏网?”

    司马德赞道:“还是将军考虑周全。锦衣卫的人,要么就不去动,要动就就要斩草除根,打蛇不打七寸,会受其反噬,后患无穷。”

    黄汉生这才明白过来,羞愧不已:“属下办事不力,请将军责罚。”

    夏天南悠悠说道:“你确实该责罚,就罚你戴罪立功,把他们的余党一网打尽。要是有一人漏网,你这营长就降半级,跑掉两个人,你就直接降到连长!”

    黄汉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头应道:“属下遵命。”

    他正准备起身离开,夏天南又接着说:“不要动用琼州营太多人,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广东的降兵不要参加。另外,我把杨由基的警卫队和黄勐甲的特战队都调来协助你。”

    黄汉生感激涕零,将军这是把最精锐的力量都给了自己啊,如果不能抓到所有的锦衣卫探子,真的没脸见人了。

    “属下明白了,一定要把这些探子抓到将军面前亲自审问。”

    等黄汉生走后,夏天南对司马德说:“司马先生,你派人通知威廉,让他把战舰都撒出去,封锁临高附近的大小港口,没有我的命令,临高全境片板不得下海。另外,让钱有余告知县衙,让县衙把所有的里长都召集起来,挨家挨户清点,有无陌生人的踪迹。”

    司马德谨慎地问:“将军,这么大阵仗,就抓几个锦衣卫探子,是不是……”

    “劳民伤财、小题大做?”夏天南把他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司马德小心答道:“其实,这些探子就算跑掉一两个又何妨?琼州府天高皇帝远,咱们手里有精兵,粮饷也不看朝廷脸色,又不是那些圣上一声令下就任人宰割的文官,大不了来个死不认账,锦衣卫再厉害,还能渡海过来抓人不成?再说,有东厂西厂在,锦衣卫也不如前朝那么风光了……”

    夏天南笑着晃动手指:“不不不,我和你想的不一样。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跑了一两个回去,我也不用太在意,锦衣卫终究只是皇帝脚下一条狗,对付文官威风八面,在割据一方的军头面前不好使。可是,今日杀了两个锦衣卫探子,就和他们结下了梁子,日后肯定有更多的探子被派过来。明刀明枪我不怕,就怕他们暗地里使绊子、搞破坏,我可没有这么多功夫陪他们胡闹。”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抓捕开始

    司马德若有所思:“这么说的话,属下似乎有些明白了……”

    夏天南继续说:“再说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次发现了锦衣卫的踪迹,肯定是冲着琼州营来的,不管他们是谁派来的,想干嘛,我都不关心,我只要通过这次抓捕,让这些锦衣卫和他们身后的人知道我的决心不管他们什么时候派人来,派多少人来,我都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司马德完全明白了:“属下懂了,把他们一次打怕,再也不敢打临高的主意?”

    “正是。”

    一场浩浩荡荡的抓捕行动展开了,新成立不久的警卫队和特战队也加入了抓捕的行列。杨由基挑选的警卫队人员,首要条件就是对夏天南忠心,以马袅村的盐丁和乡间佃户为主,他们的忠诚度在整个琼州营内部是最高的;黄勐甲的特战队,主体是斩脚峒的土兵,优势是个人武勇非常突出。这两支生力军的加入,大大增加了抓捕成功的砝码。

    钱有余作为夏天南的属下来县衙传话:有来不明的细作潜入马袅兵营,为抓捕细作,让县衙出面召集各村的里长,清查本村有无陌生人出没。

    对于琼州营夏老爷的话,县衙上下自然高度重视,比落实琼州知府的命令还上心开玩笑,朝廷几万大军都被杀得人头滚滚,县衙这帮人用屁股想都知道现在该怎么做。王县丞雷厉风行地调派人手,林典史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亲自上阵,带领三班衙役逐门逐户搜查。

    钱有余对他们的态度非常满意,他也顺带过了一把狐假虎威的瘾。在给吴明晋做师爷时,虽然县丞和典史等人也给他几分薄面,可是哪有现在这般风光。诸般事宜安排妥当之后,他正准备提脚出门,左脚刚跨过衙门门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这些人完全把正堂县令撇开了,彼此好歹宾主一场,是不是象征性地去和吴明晋说一声,给他留一点面子?

    纠结了一会,最后钱有余还是决定去找一趟吴明晋。

    “”的一声,吴明晋拍案而起,慷慨激昂地说道:“居然有歹人潜入琼州营军营?身为父母官,本地驻军出了事,本县岂能坐视?”

    吴大县令反应这般激烈,倒把钱有余震住了。辅佐这位前东主四五年,见惯了慢条斯理的官腔,钱有余还从没见过他这么果断坚决过。

    见钱有余目瞪口呆,吴明晋心里“咯噔”一声,是不是戏演过头了?

    半响,钱有余醒过味来,高兴地问:“东主,您这是……想通了?”其实事情都安排好了,吴明晋出不出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态度终于转变了,对于夏天南和琼州营,不再一口一个“贼人”。

    吴明晋有些不好意思地抚须:“这个……夏贼,不,夏参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营兵了,都是自己人了,本县总不能揪着以前的事不放嘛……”心里却说,再不想通,老子这个县令就成废人一个了,外有你这个钱师爷串联沟通,内有王县丞和林典史这几个人吃里扒外,整个临高县还有谁把自己放在眼里?就连自己的小妾,都敢给自己摆脸色了,话里话外无非是老爷说话没人听了,连带着家眷在外边都抬不起头了。

    钱有余也不计较吴明晋话中给自己找的台阶,笑呵呵地说:“东主,早该如此!只要去见夏将军一面,表明心迹,相信夏将军会不计前嫌的。只要他点头,这临高县衙,还是您的临高县衙。”他投靠夏天南的时间不长,又不像刘全或者魏连横那样在经商和打仗方面有一技之长,出头不易,如果能和前东家联手,做几件让夏天南高兴的事,说不定能抓住机会上位。

    这话吴明晋听懂了,只要向夏天南服个软,自己在县衙说话就能管用,失去的权力就能回到自己手中。虽然临高真正的话事人仍然是琼州营,但是做个傀儡县令,总比做个废物点心强,吃不到肉,总能喝口汤吧?而且,就算自己坚持节操,县衙也被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佐贰官卖了个干净,与其便宜了他们,还不如自己撸袖子上。

    节操一旦丢掉,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吴明晋一改以往清高的文人做派,笑眯眯地说:“宝山说的在理。不知夏参将何时有空,还请宝山引见。”

    “好说好说。”钱有余也为吴明晋的转变高兴,眉开眼笑。两人似乎摒弃前嫌,回到了当初宾主相得的甜蜜时光。

    一张由各种力量组成的大网已经张开,此时作为猎物的周国新还不知道。

    昏暗的房间内,咳嗽声连绵不断,周国新啃着一只鸡腿,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没好气地问:“你是有病吧?怎么觉得肺都要咳出来了……”

    男子咳了好几声之后,吐了一口浓痰,才缓过来回答他的问题:“这位好汉,我是有病,而且治不好……”

    周国新有轻微洁癖,看见男子吐痰觉得一阵恶心,感觉手里的鸡腿都觉得没什么滋味了,他没好气地问:“什么病啊?”

    “咳咳……是肺痨……”

    “我顶你个肺啊!”周国新赶紧丢掉手中的鸡腿,退后几步,“你个扑街,有这鬼病不早说?”

    男子有气无力地回答:“这个……好汉你也没问我啊!”

    “丢你老母……”周国新手脚麻利地把窗户打开支起来,让空气流通一点。想了想,觉得还是离开这个鬼地方最好,来到门边,“吱呀”一声把门开了条缝,往外窥视,看看有没有危险。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把他吓一跳,门外身穿红色军服的士兵在街上挨个盘查各个摊点,而且不是追他的那批人,看样子又换了一批。

    周国新赶紧把门关上,还上了门栓。和一个痨病鬼呆在一个房子固然可怕,可是总好过被抓住一命呜唿。(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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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扬明介绍:
崇祯三年,后金首次大举入关,撕下了大明最后的遮羞布;同时陕北农民起义,张献忠、李自成先后崛起,拉开了这个王朝灭亡的序章。内忧外患,统治者进退失据,野蛮即将战胜文明,黑暗眼看就要笼罩华夏大地数百年。夏天南恰巧穿越到了这个乱世,他不甘心随同末日王朝沉沦,试图改变这一切。造枪、铸炮、建风帆战舰……从无到有、由弱到强,偏僻的海岛上走出一支强军,让天下侧目、对手胆寒。扬中华之文明,重立于世界之巅,他,能做到吗?乱世扬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世扬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世扬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