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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雨非非     乱世扬明txt下载     乱世扬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开工

    各方皆大欢喜。符峒主传话叫各村的奥雅(黎语“老人”的意思,解放前一般的黎族群众用这个称呼黎族的上层头人)都来饮酒,在宴席上取出两枝箭来,他先让人大声的把协议念了一遍,然后在箭上砍了九刀,接着又把另外一枝箭给夏天南。

    “你也砍九刀好了。”张成告诉他,这是斩箭的仪式,表示双方要遵守彼此的规定,如果违反约定,就要罚九十头牛和九十两白银。

    斩箭之后,又多喝了几碗米酒。夏天南又乘机提出,希望以后每月定期提供山上的棉花,同样以盐或者铁器支付,这个要求被很痛快的答应了。

    协议达成后,符峒主比夏天南更希望交易顺利进行。他留夏天南一行住了一晚,第二日就选了一百二十名女子,并派人采摘了五百斤棉花,还派出五十名土兵负责运送。

    谈判非常顺利,具体实施起来则有小小的麻烦。一百二十名黎族女子被土兵们带到村子中央的空地集合,她们都表现出一种恐慌的情绪从小生活在寨子里从没出去过,更别说长途跋涉去汉人的地方做工了,不由得她们不害怕。

    古代女子还是很恭顺听话的,这点不管是汉族还是黎族都相同,虽然看得出她们都有些排斥给汉人做工,但峒主的话没人敢不听。

    夏天南看着这群娘子军,思索着如何安抚她们并顺利带回临高。考虑再三,觉得只有简单直接一点,动之以利。反正有峒主的命令,不怕她们不听话,自己要做的就是减少她们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想到这里,夏天南要向导张成把自己的话翻译成琼州话给她们听黎人能听懂琼州土话,类似于辽东官话的普通话本地汉人或许听得懂,但是黎人肯定不懂。

    “你们不用怕,去临高做工,可以换回盐和铁器,让你们的家人每天都有雪白的盐巴吃,让你们的男人有锋利的刀去打猎,有坚硬的锄犁去耕田,至于你们自己……”夏天南特意顿了一下,观察了下娘子军的反应,还不错,听得很认真,“保证每天有三顿饭,都是白米饭。”

    张成翻成琼州话后,人群骚动起来,每天三顿白米饭,有这样的好事?

    一个胆子大点的年轻女子问道:“那每天饭菜也有盐吗?”

    夏天南被逗乐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大胆的姑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脸圆圆的,牙齿很白。黎族女子的特点就是纹面和咀嚼槟榔,旁边围观的老太太脸上密密麻麻的纹着黑色的花纹,一张嘴却是乌黑一团(每天嚼槟榔的结果),着实恐怖,难怪说海南十八怪,老太太像妖怪了。

    还好不少年轻女子不像本族的老太太嚼槟榔一口黑牙齿,没有纹面,这个女子皮肤也没有其他同胞那么黝黑,在本时空的黎族女子中算的上美女了。她大大方方说:“我叫符南英。”

    “呵呵,南英姑娘,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家是开盐场的。”

    这个保证让娘子军稳定下来,倒是旁边围观的人向娘子军中熟悉的人递话,叮嘱到了那边如果真有这么好记得捎信回来,自己也求峒主让自家女人去做工。

    思想工作很快做通。夏天南带着娘子军和五百斤棉花喜气洋洋回到了胡家庄,前来迎接的林伟业目瞪口呆。

    接下来从马袅村调集八十名妇女暂定月钱三钱银子凑足两百人,大生产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结构简单的厂房和宿舍已经建好,把娘子军安顿下来之后,临高附近所有的木匠全部都被请过来赶制珍妮机和织布机,人手还是不够,谭山无奈只有跑去隔壁镇里花高价请木匠。

    每制造出一台珍妮机和织布机,技术总监林伟业同志就现场培训一批工人熟悉机器。在培训过程中,汉黎女工体现出了不同的特点。

    马袅村八十个女工为了生计终日在盐场劳作,加上根本没有余钱添置衣物,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纺车和织机了。而黎族女工自幼就接触纺纱织布,尤其是能够用简陋的提花机织出复杂的花纹,就是后世所称的“黎锦”,对于这种改良的机器,黎族妇女比马袅村汉族妇女表现出了更高的天分和适应能力。

    符南英在黎族女工中是纺织手艺最好的,不仅如此,在整个提南峒都没有人敢自称比她更善织。她惊奇的发现,汉人的纺车和织机,看上起怪模怪样,但是纺纱和织布的速度快了很多。自己已经是寨子里纺纱最快、织布最好的女子了,但是寨子里最蠢笨的女子使用这种纺车、织机,都能比自己快很多。

    她对教女工使用纺车和织机的林伟业产生了好奇,汉人的男子也懂织布吗?这种神奇的纺车和织机是这个男子发明的吗?她把自己的两个疑问用不很纯熟的琼州话去询问林伟业。

    面对这个好奇宝宝,林伟业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说自己是来自未来?在旧时空保持单身时间很久了的可怜宅男,闻到了南英姑娘身上自然的体香,混合着花草的芬芳,耳边是她清脆悦耳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恍惚,心中一阵心神摇曳,忘记了回答,呆呆地看着符南英,过了一会发现不礼貌,咳嗽一声赶忙看向另外的地方。

    黎族不同汉族,汉族讲究的是非礼勿视,男女授受不亲,而黎族姑娘把这种“无礼”当做对自己外貌的肯定,所以南英姑娘不仅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这个男子还真是个老实本分的阿哥啊!

    南英姑娘笑了。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一双眼睛像极了弯弯的月亮。看着南英姑娘笑靥如花,林伟业的小心脏不争气的跳的很快。

    夏天南沉浸在大明资本家的美好憧憬中,没发现林伟业的失神。他按照后世的管理方式,把汉黎女工按各自擅长的技能分为纺纱班和织布班,实现了最原始的流水分工作业,以提高生产效率。等到设备到位,纺织厂就正式开始运转了。

    生产实行三班倒,从卯时(凌晨5点)开始上工,辰时(晚上9点)下工,两百人按照纺纱和织布的分工排出出工表,轮流做工休息。

    夏天南决心做个有业界良心的资本家,命谭山请了几个婆子专职做饭,每天保证三餐吃饱,宿舍还设计了公共浴室以供女工洗浴,有专门的婆子烧水。每日做饭的大米从胡家庄的粮仓里搬就是,反正胡家那一百多亩田很快要收租子了。

    林伟业提议举行一个开张典礼,请本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比如钱师爷什么的来剪个彩什么的。夏天南考虑再三还是否定了,本时空重农轻商,官府对商贾之流既看不起,又要压榨搜刮,商人是没什么社会地位的,暂时闷声发大财吧,等到事业上了台阶,武装力量也足以自保,再玩这些虚的也不迟。

    在深山里终日吃不饱饭的黎族女工们,来到了汉人的地盘,却发现这里和黎寨比起来简直是天堂:每天能吃饱饭,而且都是白米饭,每顿饭菜都能吃上盐要知道很多女工平时难得有白米饭吃,一个月难得吃上有盐的食物,寡淡无味不说,不吃盐也没有力气。

    工作量虽然大,但女工一向吃苦惯了,再说做完工能吃饱,然后还能洗个澡舒舒服服睡觉,住的地方打扫的干干净净。在这样的环境下,女工们很快适应并喜欢上了这里,爆发出了极大的生产热情平均每天能织出两百匹布左右,这其中黎族女工功劳最大,她们每天能织一百三四十匹布。

    黎族女工中技术最出色的是符南英,汉族女工中最出色的是谭二嫂,为了表彰她们,夏天南任命符南英为黎族女工的班头,谭二嫂为汉族女工的班头,负责管理女工的作息和排班。

    日产两百匹的产量让夏天南乐的合不拢嘴,这样下来,一月就是六千匹,超过了自己当初的估计。于是立马找来张明礼的随从,叫他设法与张明礼联系,马上运货去广州卖。

    张明礼还没来,刘全来了。他最近把胡家庄的佃户都跑了一遍,颇有成果。他禀报道:“老爷,我透露了一点消息,这些佃户都没什么反应,反正不加租子就行,谁收租都一样”。

    夏天南点头表示知道,然后说:“你辛苦了,还没看过新开的纺织厂吧,随我去看看。”

第十七章 热销

    刘全跟随夏天南进了厂区,一下子就被几百人热火朝天的场面吸引住了。

    只见几百名女子其中大多是身穿黎族服饰的黎人操作着以前没见过的纺车和织机,上百台纺车吞吐着数千根纱线,织机的梭子飞快的穿梭,一匹匹雪白的布料堆积如山。

    刘全被震撼了,他知道这么大规模的生产意味着什么:小户人家自己买棉花纺纱织布的效率如何能与这个相比,一户人家全家上阵一天也织不了两匹布,而这种大规模的生产足以超过十家、百家的劳作。何况普通人家平日里只是闲暇时织布,农忙时还得种田,这么算起来,一千户人家都比不上这日夜不休的几百人。

    数量是远远超过了,质量呢?刘全看了看堆积的布料,雪白细腻,纱线均匀,不用摸就知道是上等棉布。

    刘全对新东家越来越看不懂了,敢杀人、有谋略,还会制作这么奇怪的纺车、织机,能开这么大规模的作坊,莫非是智者转世?已经翘辫子的胡家少爷比这位老爷年纪还大呢,整日里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想到这里,对新老爷的敬佩和畏惧又深了几分。

    此刻谭山谭大管事来了,他向夏天南汇报这几日的产量。

    刘全在旁边看了眼红不已,这个谭山盐腿子一个,以前不过是马袅村一个破村长,平庸无能,现在居然当上了这什么大一个作坊的管事,要是自己不是投降过来的,以自己的能耐,说不定这管事就是自己了。不行,得在老爷面前表现表现。

    刘全东看西看,希望能做点什么让老爷高看自己一眼。无意中踱步到堆积的布匹旁,顺手摸了摸布料的手感,这一模感觉不对啊,怎么像丝绸一般顺滑呢?他连忙抱起一匹布,仔细抚摸,果然,和一般的棉布不一样,若是闭着眼睛,一定以为这是丝绸。

    夏天南注意到刘全的举动,问道:“刘全,你在做什么呢?”

    刘全连忙放下布料,小跑着过来:“禀老爷,小人有个发现。这作坊织出的布,手感堪比丝绸,比最上等的棉布还要好。”

    “是吗?”夏天南也去摸了摸布料,果然非常顺滑,之前还真没注意到这点。

    刘全感觉自己的机遇来了,趁机问道:“敢问老爷,这布匹准备销往何处,卖价多少?”

    “卖到广州去,暂时定价为市价的八成”。

    “千万不可啊,老爷,这布既有棉布的透气,又有丝绸的顺滑,定价只能高不能低啊,小人建议,得比上等棉布高,比一般的丝绸低。”

    这个刘全,还颇有商业头脑啊,这不是在上等棉布和丝绸之间开辟一个细分市场吗?夏天南觉得这个提议值得考虑。不过话说回来,都是棉花织的布,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刘全找来一把纺纱的棉花左看右看,又扯下一段棉条拉成丝,肯定地告诉夏天南:“老爷请看,关键就在这棉花。小人去过广州,见过一般人家纺纱用的棉花,拉出的丝没这么长,也没有这么韧”。

    夏天南不知道自己用的原材料海岛棉,比陆地棉的品质更优良,若不是刘全发现,肯定当成普通陆地棉纺织的布卖了。听刘全这么一说,他意识到肯定是琼州自产的棉花品种和大陆的不一样,才导致了布料品质的不同。既然如此,原来的价格必定要修改,这事要和张明礼重新协商。

    说曹操曹操就到,张明礼带着几个随从来了,他正好从广州返回琼州,一听随从禀报,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一进纺织厂,和刘全一样,被热火朝天的生产场面震撼住了。本来还怀疑月产五千匹布是夏天南吹牛,看这场面,完全可以做到。

    张明礼首先表示了对夏天南纺织厂开张的祝贺,然后直接问何时可以开始发货,货款已经准备好,船也在码头停泊,只等出发了。

    夏天南笑着摆摆手,“不忙不忙,张兄,之前商定的价格要重新商议。”

    张明礼急了,箭在弦上了,突然来这么一出,不会是对方反悔,想撇开自己单干吧?

    “夏老弟,咱们之前可是把价格都说好了啊……”

    夏天南递过一匹布料:“张兄看看这布料的质量如何?”

    张明礼接过布料,第一感觉是雪白细腻,摸了之后发现手感堪比丝绸,不禁“咦”了一声。

    他虽然不是经营布匹生意起家,但是丝绸和棉布衣服质地很容易区分,丝绸顺滑上档次,棉布柔软透气。手中这匹布明明是棉布,但兼具了丝绸的光滑特质,较之一般上等棉布更胜一筹。

    经商多年的敏锐让他察觉到了其中的商机,他兴奋地说道:“这种布料完全可以比市价高两成,销量一定不会差”。

    “不不,张兄,我决定按市价卖,给你的进货价是2两。”

    按市价卖,也就是4匹3两银子,进价2两,自己的毛利还增加了,但是这定价让张明礼不解,明明比同样价格的棉布质量更好,为什么不加价呢?

    夏天南45度仰望屋顶,心中叹息,用相同价格、质量更好的商品占领市场,垄断市场后产生的巨大利益又岂是区区加价所能比的。我要打败市面上所有的手工生产的布匹,掀起一场17世纪的棉布革命,这种道理你们谁又懂呢?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不解归不解,张明礼还是与夏天南口头定下协议,在广州销售不能超过市价,市价如果波动,随行就市。

    那边纺织厂生产如火如荼,这边张明礼装满一船货物回到了广州。

    由于之前对布匹生意还没有太大把握,没有开设铺面。张明礼一边选址准备开布行,一边送了五十匹布到熟人的布行寄卖试探市场反应。

    结果这种如丝绸一般顺滑的棉布很受欢迎,五十匹布没几天就卖光了。广州城历来海贸发达,有钱人家不少,家境殷实的人家更多,有钱人家买这种布缝制日常起居的衣服,很是干爽舒服,一般人家直接当绸布衣服穿虽说朝廷对穿丝绸有限制的禁令早成了空文,但是丝绸的价格依然是平常人家难以承受的,花棉布的钱穿出了绸布衣服的感觉,谁不喜欢呢?

    市场的反应坚定了张明礼的信心,张氏布行很快开张营业了。

    他按照承诺,没有听从掌柜伙计的建议,只按市价销售,生意红火的很,顾客很快打听到了这家专卖一种布的铺面,接踵而来,每天都要卖出十几匹甚至三四十匹。很快这种布在广州城有了名气,因为张氏布行透露此布来自琼州,甚至有了别号“琼州布”。

    虽然对这种布料信心很足,但张明礼还是没有预计到能如此热卖。第一批进货为了赶时间试卖只有两千匹,不到一个月就基本售罄。当下决定继续进货,带着货款乘船又来到临高。

    为了表示诚意,虽然两千匹布没有卖完,张明礼还是足额支付了货款,共计一千五百两。确认布料热卖后,夏天南和林伟业也非常高兴,这和盐场的获利不同,依靠的是领先时代的技术,而且是朝阳产业,这让他俩很有成就感。

    不过接下来张明礼的请求让他们陷入了幸福的苦恼增加供货的速度和数量。

    增加供货就要增加产量,增加产量就要扩大生产规模,扩大生产规模就要增加工人数量。

    眼下的两百人还是夏天南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马袅村的女工已经影响到了盐场的产量,提南峒的女工虽然工钱便宜,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一个峒寨能提供的妇女毕竟是有限度的。像提南峒除去男人和老人、小孩,适龄的妇女也就两三百人,而且黎族妇女不仅洗衣做饭,还负责山栏稻的播种,如果都来临高,整个峒寨的生活就会瘫痪。

    接待了张明礼,让他在胡家庄休息后,二人回房开始商议。

    “工人!工人!上哪去找更多的工人?”夏天南苦恼地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搭起了纺织厂的架子,顺利开工,却立刻面临了用工的问题。

    林伟业也没什么办法,“要不,把其他人叫来开个小会把,集思广益,毕竟本地土著比我们更熟悉情况,说不定有主意。”

    也对,怎么忘记了这茬。在旧时空,作为老总的夏天南,经常召开部门负责人以上的会议,商议解决公司运营中的问题,群策群力,才是一个团队前进的保证。眼下自己身边可用的人不多,必须挖掘他们的潜力。

    刘全、谭山、女工代表符南英和谭二嫂、甚至杨由基和黄汉生这种“军事战斗人员”都被通知开会。

    众人满腹疑问地坐在前厅,互相询问,试图从别人那里探得消息,二位老爷想干什么开会这个词有点陌生,但是从字面来看也很容易理解,就是一起商议事情,可是自古以来,从没听说过老爷和伙计、下属商议事情的,老爷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议论一阵,两位老爷出现了。

第十八章 扩张

    夏天南做事直截了当,对大家说:“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纺织厂织出的布,在广州卖得很红火,两千匹布不到一个月就卖完了,卖得一千银子。按照目前织布的速度,每月可有六千匹布,都卖掉就有三千两,除去工人的饭钱和工钱,每月净赚两千多两银子问题不大。”

    众人哗然,感情卖布比卖盐还赚钱,这样下来,一年岂不是两三万进账?

    刘全又喜又忧,喜的是新主子比旧主子更厉害,忧的是自己是被俘后投诚的,怕是比不上盐场那些盐腿子更受信任。

    谭山等马袅村出身的人喜上眉梢,按照夏老爷的大方,给他做事的人好处肯定少不了。

    符南英则很淡定,让夏天南啧啧称奇,一年几万两银子的进项,其他人都不淡定了,看人家少数民族姑娘,境界就是不一样。

    没等他感慨完少数民族人民视金钱如粪土的节操,南英姑娘用她清脆动听的声音好奇地问道:“汉人老爷,两千两是多少钱,能买多少斤盐巴,多少把铁器?”

    众人闻言目瞪口呆,夏天南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感情南英姑娘不是视金钱如粪土,而是根本不知道银两的价值。

    也难怪,黎族与汉族交易至今多为以物易物,很少用银钱交易,除了头人,符南英这样的普通黎民平时根本没见过银子。

    擦了擦额头的汗,夏天南无视了好奇宝宝的问题,通报了纺织厂目前的难题工人。

    “每月六千匹能卖三千两,那么每月一万匹呢,两万匹呢?我不说你们也知道,赚的更多。可是,纺车和织机是需要人去操作的,棉花自己不能变成布。而要想织出更多布,就要加工人,问题我们上哪去找工人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吭声。

    夏天南拍了拍脑袋,忘记了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一群17世纪的古人,而不是旧时空的部门主管,他们习惯了服从和听从,尤其是马袅村的几个盐丁出身的村民。

    他伸出一根手指:“谁能说出一个靠谱的点子,经验证可行的,奖励白银十两。”

    话语一出,众人双眼放光,尤其是谭山,眼珠都快鼓出来了,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有十两,钱也来的太轻松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向夏天南确认:“老爷,此话当真,出个主意就有十两?”

    “本老爷说是就是,前提是你的主意得靠谱,不是瞎嚷嚷就能蒙混过关的。”

    在高额奖金的刺激下,众人都绞尽脑汁想起了办法,尤其是刘全,除了奖金的诱惑,对他而言这更是一个提高自己在这个小团体中地位的大好机会。

    谭山首先发言,他试探着说:“要不我们请官府出面,招贴告示,在临高县城招工,有了官府的名义,来做工的人也少些担心和顾虑。”

    林伟业发问:“官府如何肯帮我们忙?”

    “有钱能使鬼推磨,使银子就行。”谭山有了跟夏天南行贿的经历,对这个方法轻车熟路,他也想通了,反正送给官府的银子不是他掏腰包。

    夏天南不置可否,只是点评了一句:“思路不错,其他人呢,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刘全踊跃发言:“老爷,临高县城总共那么点人,其中男子、老人、小孩占了多半,女子除去年纪太大的,剩下的本就不多,其中善于纺纱织布的更是少之又少,更何况她们也比不过老爷招来的黎人针线娴熟,就算招来了,作为本地人,家中有牵挂,三天两头往家里跑,没法全心全意做工。”

    夏天南越来越觉得这个刘全有点头脑了,从发现布匹的优势,到对临高招工的分析,体现出了他善于观察细节、考虑问题周到的特点。他点头示意鼓励:“那你说说,有何好的办法?”

    刘全看到发言被重视,信心更足:“我觉得,黎人女工技艺娴熟,可以增加人数,一个寨子人不够就找其他寨子,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不怕那些土官不同意。马袅村的女工虽然很听老爷的话,但是人数有限。除了这两类人,接下来招工就得签绝契,只有签了绝契的才能安心给老爷做工。”

    夏天南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黎族女工单纯好管理,而且价钱便宜,是个很好的工人来源,马袅村的女工虽然听话,但是马袅村总共才那么多人。至于他说的第三种工人,有点没明白,于是不耻下问:“签绝契是什么意思?”

    虽然惊诧这么精明能干的主子为什么不明白绝契的意思,但刘全没有表露出丝毫诧异,回答道:“所谓绝契,其实就是卖身为奴婢。”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很好的工人来源。急于扩大生产的资本家同志无暇顾及明代的人权问题,直接问:“哪里可以找到这么多肯签绝契的人?”

    “回老爷,但凡有口饭吃,谁又愿意给人为奴为婢呢?想要找这样的人,只有去人市,那些遭灾的难民,只要有饭吃叫他干什么都行。不过琼州没有人市,得去广州。”

    这是个好办法,夏天南大喜,当下拍板:“你准备一下,明天就随我去广州。此事无论成与不成,都奖励你十两银子。”

    刘全心里乐开了花,金子总有发光之日,他得意的望了谭山一眼。

    夏天南问符南英:“南英姑娘,你们寨子还能出多少工人,其他寨子有什么办法联络吗?”

    符南英答道:“我们寨子最多还能出一百人,其他寨子可以由峒主派人去传信。”

    有了提南峒的成功经验,夏天南觉得只要以利益开路,应该可以拿下更多的峒寨,提南峒派人带路介绍就行,只是必须派出一个全权代表处理此事,派谁合适呢?

    他望向众人:“我们有盐、有铁器,还有白花花的银子,招收黎族工人应该不是难事,我想派一个人做代表去劝说各峒峒主,你们谁愿意去?”

    黄汉生和杨由基笑了笑,没吭声,自家事自己知,他们两人射箭打猎行,其他的就不行了。谭山、谭二对深入黎区有畏惧,没接话。

    符南英笑着说:“老爷怎么不问我呢,我可以陪着一起去啊,这里顿顿有白米饭,有盐吃,吃得饱睡的暖,我到各个峒寨这么一说,大家肯定都愿意来啊!”

    夏天南大喜,有人现身说法,的确可以大大增强说服力。他问道:“那就劳烦南英姑娘了,你想要谁陪你去,随便挑。”

    “真的随我挑吗?那我挑这个阿哥。”符南英指向了林伟业,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着笑意。

    林伟业脸都红了,连忙摆手:“我不行的,口才又不好……”

    夏天南看着他们两人的神情,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于是笑着说:“不碍事的,你只负责表态就行了,盐和银子我们有的是,砸也砸死他们了。”

    林伟业还待推脱,夏天南不由他分说,拿出了领导的派头:“不要推三阻四,这事就这么定了,不要拖我们事业的后腿。你随南英先回提南峒,让符峒主派人护送你们去周围的峒寨,我给你宽松政策,要盐给盐,要银子给银子,人嘛,越多越好。”

    话不多说,各人兵分两路,分头行动。夏天南带着刘全、杨由基和二十名护卫队员乘船去广州,林伟业、符南英、黄汉生和三十名护卫队员进了黎区。

    林伟业一行首先到了提南峒,见到符峒主,首先把第一个月的“工钱”一千斤盐、二十把铁器先奉上,这是夏天南的意思,想要人家额外帮忙,得拿出自己的诚意。看到盐巴和铁器,符峒主很高兴。

    待林伟业说出自己的来意,符峒主爽快地答应了。他答应派出二十名土兵护送,并派出提南峒的奥雅符中作为代表。

    一行人休整了一晚,第二日就赶早出发了。

    林伟业第一次进黎区,免不了欣赏沿途的景色,加上南英姑娘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导游,一时间找到了旧时空户外旅行的感觉。

    “这是什么?”

    林伟业看到一处小山坡上有一片极其高大挺拔的树木,在这郁郁葱葱的树木间,它却十分显眼的已经落叶了。

    “这个,我们这叫木棉树,它开的花,叫木棉花。”符南英说。

    “木棉,我知道!花很漂亮。”林伟业出差去过四川钢铁重镇攀枝花,攀枝花就是木棉花的意思,不过那时看到的是木棉花开的时候。

    符南英随手摘起路边一朵野花把玩,沉默半响说道:“阿哥,你知道吗,在我们这里,阿妹都把心爱的阿哥夸作高大的木棉树。”

    林伟业没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随口说,“哦,这比方很恰当,木棉树确实高大漂亮。”

    阿哥,你也很高大,比我们寨子的小伙子们都高大,还会好多神奇的事情,可以让织布的梭子像射出的弓箭一样快,让织出的布比天上的云朵还要白,这样的阿哥在我们寨子里肯定好多阿妹都喜欢。只可惜,在某些事情上是个榆木疙瘩。符南英在心里默默的说。

    林伟业和夏天南来自营养充分的二十一世纪,他一米七五,夏天南一米七八,在旧时空很一般,但在本时空普遍营养不良的人群中可谓鹤立鸡群,加上皮肤白皙,比起古代劳动人民经常日晒雨淋的黝黑皮肤,对于本时空的女子来说,称得上高大英俊,有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

    但是感情迟钝的他并没有感觉到黎族少女对他别样的情愫,依旧傻呵呵的享受着他的户外旅游。

第十九章 谈判

    根据随行的符中介绍,临高附近的黎族聚居部落不多,倒是临近的澄迈县和儋州县有很多划入都图的村峒,所以他们选择了临高和澄迈交界处的清水峒和斩脚峒,这是两个人口数倍于提南峒的大峒。

    有美丽的户外风景,有美丽的黎族少女陪伴,原本遥远的路途仿佛近在咫尺,计划五天的路程,第四天傍晚就到达了清水峒。

    有提南村的符中带路,林伟业一行很顺利进入了清水峒。清水峒的“首府”清水村比提南村大很多,不同于提南村野生带刺植物围成的护栏,清水村是用木栅栏将村子围绕起来。

    见到峒主黄罗之后,林伟业按照夏天南临行前的指示和符中的提点,奉上了盐巴和铁器。

    峒主黄罗是个中年人,看上去比提南峒主符南地精干很多。

    听说了林伟业的来意后,他眯着眼睛看着林伟业,说道:“我们黎家女子很能干,可不像你们汉人女子,不仅能纺纱织布,还能种山栏稻,拔秧、插秧、煮饭、舂米样样做得,想要我们寨里的女子给你们做工,哼哼,几斤盐巴就够了?”

    林伟业本就不善于交际,被黄罗这么一说,原本准备好的说词被堵了回去。他本希望能像夏天南描述的那样,峒主收到礼物后大悦,然后宾主饮酒尽欢,谈笑间定下协议,可这位黄峒主,好像不按这种套路出牌啊!

    随行的黄汉生同样是不善交际,至于符中,只负责带路和引荐,商业谈判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而且这种与汉人的交易,同为黎人,是不方便为汉人说太多好话的。

    眼看就要冷场,这时符南英站了出来,脆生生的说:“清水峒的阿妹能干,提南峒的阿妹也不差,可是辛辛苦苦一年到头,阿妹们又能吃上几顿白米饭,又能吃上几口盐巴。我们提南峒的姐妹给汉人老爷做工,顿顿都是白米饭,餐餐都有盐巴,睡的是上好的棉被大床,你们清水峒的阿妹有这好日子吗?”

    黄罗的脸阴了下来,别说本峒的女子,就是他这个地位最高的峒主,也不能保证顿顿白米饭,餐餐有盐巴。

    黎族的山栏稻还停留在刀耕火种的阶段,每年亩产不到一石谷,每天一顿米饭都无法保证,何况是每天三顿?粮食的不足导致男子狩猎补充食物成为常态。至于盐巴,基本上依靠和汉人的贸易,清水峒比提南峒大,人口多,盐巴的需求更甚于提南峒这种小峒。

    作为峒主,他不关心女工能有什么待遇,而是自己能有什么好处,女工就算吃穿用度如神仙一般,与他又有何关?

    他咳嗽了一声,从另外一个角度阐述他的想法:“这位年轻的阿妹,就算你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去做工的女子是过的好了,可是峒里的其他人呢?要是男子过的还不如做工的女子,那么清水峒不会答应你们的要求,你们就请回吧。”

    林伟业虽然不善交际,可是不傻,作为理工科高材生,智商是极高的。他听出了一点味道,就是送女子去做工不是不可以考虑,但是得有足够的好处给清水峒其他人,最关键的,恐怕是满足这位峒主的胃口。

    他很高兴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靠近黄罗,手放进怀中掏摸着东西。

    黄罗警惕地往后退,以为林伟业想拔刀靠近他进行威胁,开口警告说:“你想干什么,来人,把他叉出去!”

    门口把守的清水峒土兵闻言往林伟业靠拢。而此时林伟业身边只有黄汉生和提南村的符中、符南英,其他三十个护卫队员在屋外等候。

    林伟业忙说:“黄峒主莫慌,我不是这个意思!”然后在怀中掏出几锭碎银子,发现只有二两左右,好像少了点,尴尬一笑,朝黄汉生示意取银子。

    看见掏出的是银子而不是刀子,黄罗放下心来,摆手让土兵退下。

    黄汉生背了一个大包袱,取下来放在地板上,低声问林伟业:“多少?”

    林伟业比划了一个二的手势,黄汉生没有多言,拿出两个银锭递给他。

    林伟业把银子递给黄罗,满脸堆笑:“只要给我们足够的女工,这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峒主笑纳。”

    黄罗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脸色好看了不少。这两锭银子估摸着有二十两,这汉人好大的手面!

    大杀器一出,黄罗立刻变得好说话了:“远道而来的贵客,将给我们清水峒带来富足和希望,你们的请求,我们肯定能做到,说吧,要多少女工?”

    林伟业不知道说个什么数字合适,他下意识地望向符南英,符南英偷偷给他伸出四根手指。林伟业脱口而出,“四百个!”

    黄罗一听,连连摇:“太多了,女子都给你们做工,谁来给男人洗衣煮饭,农忙时谁来插秧舂米?最多两百个。”

    本来说四百林伟业就后悔了,觉得口开的太大,对方怕是会一口回绝,没想到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于是打蛇随棍上,一口咬定,“四百,工钱好商量。”

    黄罗望向天空,思索了一番。随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用蚊子般的声音喃喃道:“如果再加十两银子,可以考虑给三百个……”

    林伟业趁热打铁,也低声道:“再加二十两,三百五十个。”

    黄罗叹了口气,银子的威力太大,拿人手短,他放弃了讨价还价,说道:“成交!”

    技术宅男的第一次外交行动虽然刚开始不太顺,但是结局是圆满的。后来就如同林伟业最初想象的一样,宾主双方把酒言欢,皆大欢喜。

    林伟业高兴的是完成了夏天南交代的一个峒两百人的基本任务,甚至还远远超出;黄罗高兴的是四十两银子入了私人腰包清水峒作为很早就编入籍的黎民,一直羡慕和追求汉人的生活和享受方式,黄峒主的房间里充斥着汉人的鼻烟盒、高度烧酒以及绸缎衣服(虽然很少穿)等“奢侈品”,这些银子可以让他添置不少心仪的东西。

    至于女工的工钱,黄峒主很大度的表示可以参照提南峒,这些婆姨能吃饱就行,而且盐和铁器也是自己寨子很需要的。

第二十章 春宵

    当晚,宾主双方把酒言欢,黄罗拿出来的也是和提南峒一样的山栏糯米酒。如果夏天南在场,肯定就当饮料喝了,可是林伟业不行,看见酒就头疼。他虽然是北方人,但是酒量很差,推辞了一番,黄罗的脸色慢慢不好看起来。

    符南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个阿哥怎么就这么不会来事呢?

    她凑到林伟业身边,小声说:“黎寨里主人让你喝酒,你就得喝,否则会得罪人的,人家会认为你看不起他。”

    林伟业挠挠头,白天的事情好不容易谈妥了,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半途而废。算了,舍命陪君子吧!

    他端起碗,闭上眼,一口喝完,然后砸吧砸吧嘴,貌似也不是太难喝,比旧时空的白酒好多了,至少不辣口。

    喝了第一碗就有第二碗,很快林伟业就东倒西歪了,全靠符南英在一旁搀扶着他。

    酒足饭饱后,林伟业踉踉跄跄返回为他准备的地方休息,扶着他的是符南英。虽然喝的是低度数的山栏糯米酒,可是酒量很差的他依然有了几分醉意,趁着酒兴对符南英说:“南英姑娘,今天若不是你挺身而出,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说吧,让我怎么答谢你?”

    符南英笑吟吟地说:“阿哥若要谢我,就按照我们的规矩,用簇新的毛巾包上四包槟榔在我家门口唱一支歌吧!”

    “这算什么答谢,太轻了,说……说吧,有什么其……其他要求?”酒意上涌,林伟业舌头都有点结巴。

    符南英低下头,轻轻道:“只要能做到这个就行,没有其他要求。”

    “没……没问题,我答应你了……”说话间,住处到了,林伟业觉得头晕脑胀,一头倒在地铺上,口中说,“口好渴,水,水……”

    符南英闻言赶忙找到水瓢,舀了一瓢水喂给他喝,林伟业喝了几大口,还呛了一口,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真热,这地方条件真差,空调都……都不开,给……给个差评!”

    符南英面红耳赤,眼看着林伟业脱的只剩裤衩,想看却又不敢看,想走却又迈不动脚。

    林伟业进入了睡梦中,梦中他见到了自己大学时代的女朋友,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初恋。

    她有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瓜子脸,长长的睫毛,皮肤光滑白皙,个子娇小可爱,典型的江南女孩。两人是同班同学,大二时交往,度过了两年多美好的时光。

    毕业后,林伟业进了国企,而女友却选择回到了家乡南京,再见面时是一年后,他原以为自己工作稳定下来能向女友求婚时,看见的却是女友出入由宝马接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梦中,他与女友再度拥抱,他拼命地说,我爱你,不要离开我。

    女友不复昔日的冷漠,回应给他的是热烈的拥吻。

    女友的衣裳轻轻解开,他的手指滑过女友娇嫩的肌肤,触摸到了恋爱时不敢触及的禁区。

    热吻和抚摸让两人都炙热起来,接下来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疯狂过后,他懒懒抬起手地拨弄着对方的长发,亲吻着对方的脸庞,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嘴角的酒窝是那么让人着迷等等,初恋女友不是瓜子脸吗,也没有酒窝他猛地坐起来,酒一下就醒了。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他赤身**坐在地铺上,面前躺着的美丽躯体同样是不着片缕,圆圆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满是甜蜜地望着他。

    完了,林伟业捂住自己的眼睛,这哪里是初恋女友,自己身在17世纪,与女友不在同一个时空,眼前正是那个爱笑的黎族少女。

    “阿哥,你酒醒了?”符南英仰起头,关切地注视着他,“头疼不疼,听说酒醒之后头会很疼。”

    林伟业鬼使神差般回答了一句:“我不疼,你疼吗?”话音刚落就后悔得想抽自己一嘴巴。

    符南英闻言羞涩地将身体蜷缩起来,顺手拉过旁边的衣裙盖在自己身上,小声说道:“阿哥你那么勇猛,阿妹很疼呢!”

    林伟业不知道如何回应,垂下头却借着月光看到了少女身下一抹刺眼的红色,他虽然是初哥,可是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怎么办,这算是酒后乱性还是一夜情,怎么收场,我该说点什么,谁来救救我?

    他觉得口干舌燥,心烦意乱,想喝点水,水瓢却在符南英身后的板桌上,不好意思叫符南英动手,于是慢慢伸手去够。可是这个动作却被符南英误解成想拥抱她,便幸福地拉住林伟业的手,绕过自己后背,环抱着自己,然后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软玉在怀,芬香迷人,林伟业迷失了。

    他将错就错抱着符南英,心中对自己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不能总被往事牵绊,自己得对眼前这个单纯的少女负责,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日一早,林伟业和符南英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符南英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林伟业身边,脸上的幸福谁都看得出来。

    黄汉生想开两句玩笑,鉴于上下有别,忍住了没开口。符中笑眯眯地对林伟业说:“汉人小哥,提南峒的喜鹊飞进了你的窝,你可得提着槟榔去人家家门口唱歌了,记得要先定亲才能问日(黎族习俗,指的是结婚择日和问聘礼价)。”

    林伟业恍然大悟,昨天符南英说的答谢就是黎族定亲的习俗。

    他转头望着符南英,少女正注视着他,眼里满是情意。林伟业习惯了旧时空女尊男卑的恋爱模式,面对少女浓浓的情意,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能尴尬地回应一个笑脸。

    清水峒的谈判已经结束,双方议定林伟业一方从其他峒商谈返程时带着女工回临高,然后招工谈判团再度踏上了行程。

    根据计划,一行人来到了同样位于澄迈与临高交界的另一个大峒斩脚峒。这个名字听上去很恐怖,容易联想到食人族之类的传说。

    林伟业询问符中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也没有确切答案。黎族峒名都是祖辈传下来的,就算是本峒人也不一定知道来龙去脉。

第二十一章 斩脚峒

    斩脚峒位于牛路岭琼州最高山峰五指山的最边缘,地势险要,一行人爬上山后已经是傍晚。

    林伟业目测了一下,峒寨所在的山岭海拔已经超过了八百米,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么高的地方聚居,地势相对平缓的地区才更适合人类居住,因为种植粮食、取水更方便。

    等到了斩脚峒寨子,林伟业更是惊诧:寨子比清水峒的防御坚固的多,用的是圆木建成的木墙,足有两人高,墙上还设置了垛口用于射箭和防御,城墙上有土兵走动巡逻。墙外是宽五、六尺,一人深的壕沟,寨门是粗牛皮绳索吊起来的,也是粗圆木做成,被允许出入时才会放下。这哪里是黎寨,简直是一个简化版的要塞。

    随行的符中介绍,斩脚峒早在嘉靖年间就和山下的汉民一样编入黄册和鱼鳞册了,纳粮服役,与普通汉族百姓没多大区别。而且经常被官府征召土兵镇压其他生黎叛乱,长期的作战使得该峒战斗力强悍,在黎峒中首屈一指。

    进入斩脚峒就没有清水峒那么顺畅了,符中站在墙下喊了好一会,有土兵去通报,过了一会来了个头目,他告诉符中,只准进四个人,其余人只能在寨外等候。

    黄汉生闻言皱起了眉头,他对林伟业说:“林老爷,这斩脚峒的黎人看着不像好人,好好一个寨子弄得像要打仗一样,防范还如此严密,恐怕人太少了进去会有麻烦。”

    林伟业在清水峒大获成功,正是信心满满的时候,没有听从黄汉生的劝告,满不在乎的说:“琼州毕竟还是大明的治下,官府还是汉人的官府,他们一个黎寨敢把我们汉人怎么样?”

    在他的坚持下,护卫队员留在了外面,只有他带着黄汉生、符中、符南英进入了寨子。

    一进寨子,几人就发现与提南峒、清水峒的散漫不同,这里更像一个军营,很少见到妇孺老人,来来往往都是手持钩刀和藤制盾牌的土兵。

    待来到峒主所在的屋外,警戒的土兵看上去更加桀骜,手中的钩刀打磨的更加锋利。

    在这种环境下,几人不复之前的轻松,带着凝重的心情进入了峒主的大屋。

    屋内和汉人的房子一样两面开窗,光线充足,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坐在正对大门的中间位置,旁边是几名奥雅模样的人,这应该就是峒主了。

    这位峒主肌肉发达,身高将近一米八左右,留着络腮胡,神情凶悍,别说生活水平低下的黎人,汉人中也很少有这么高大健壮的肌肉人。

    对方一名奥雅与符中进行了交谈,互相介绍了双方的情况,这边自我介绍是来自临高的商人,得知那边的峒主也姓黄,叫黄猛甲。

    按照之前的套路,由符中说明来意,林伟业随后祭出盐+铁器+银子的大杀器,这种简单直接的方法对黎人而言可以说是挡者披靡,盐和铁器是哪个黎寨都需要的,银子在汉化程度较高的寨子也是很受欢迎的。

    让人意外的是,黄猛甲对盐和铁器无动于衷,他不屑地说:“盐巴,我要多少有多少;铁器,你们汉人的官府会发给我们。这些东西,留着去哄那些又穷又小的峒寨吧。”

    符中听了很难堪,可是面对这位面相凶恶的黄峒主,又不敢表露出不满的情绪。

    林伟业见大杀器无效,也傻眼了,试着说:“那请问黄峒主,你们寨子需要什么?”

    黄猛甲仰起头,从鼻孔中哼出几句话:“如果有很多的粮食,有比我们族人手中钩刀更锋利的刀枪,再来谈吧。”

    林伟业没辙了,粮食目前供应女工还嫌紧张,哪来的余粮来做交易。至于更锋利的刀枪,除非建起规模化的钢铁炼制设备,可是炼铁和炼钢还只停留在计划阶段。

    看到心爱的阿哥没了主意,符南英走上前,脆生生地说道:“峒主老爷,你们寨中的女子去做工,吃住都是汉人老爷的,不是可以帮你们省下很多粮食吗?”

    黄猛甲低下头,少女圆润的脸庞和明亮的大眼睛让他眼前一亮,而且说话时清脆的声音非常悦耳,自己寨中可没有这么迷人的阿妹呢!

    他走下座椅,伸手去摸符南英的脸庞,呵呵笑道:“只要这位比仙女还漂亮,声音比百灵鸟还好听的阿妹留在我这里,我就答应你们的请求。”

    符南英气的脸都红了,她躲过黄猛甲的手掌,退回林伟业身边,“我已经有情郎了。”

    黄猛甲哈哈大笑:“你的情郎是不是这个汉人?汉人都是无情懦弱的,他保护不了你。汉人和我们黎人不是一路人,黎寨的百灵鸟终究要落在黎寨。”

    “你胡说,阿哥对我们黎人很好,我们给他做工,吃得好睡得好,顿顿都有白米饭。”

    “那是利用你们才对你们好,等你们没用了,就会无情地丢掉,不会管你们死活,汉人都是这样。”黄猛甲恶狠狠地说道,似乎触动了他的心事,情绪有些不稳定。

    “我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喜欢阿哥,不喜欢你这蛮子。”少女没给黄峒主留什么情面,她俏生生站在林伟业身后,挽住了他的胳膊。

    对面是长相凶恶肌肉发达的壮汉,身旁是可爱活泼依偎着自己的少女昨晚她已经成了自己的女人林伟业的保护**被激发,他毫不犹豫地把符南英护在身后,昂首看着黄猛甲。

    黄猛甲有一个风光的外号,是汉人给他取的,叫做“小奉先”,因为强健的体魄和无穷的蛮力,在镇压生黎的战役中表现勇猛,所以得了这个绰号,意思他像三国时期的猛将吕布一样武力高超。

    但是仇恨和厌恶他的人也有称呼他“蛮子”的,黄猛甲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是被一个女子,而且是漂亮的女子说出来,让他莫名的烦躁。

    “你们汉人的官给我封了一个绰号,称我为‘黎寨小奉先’,把我比作汉人的猛将。你叫我蛮子……”他伸手越过林伟业去抓符南英,“是不是蛮子,你试试就知道了”。

第二十二章 比箭

    林伟业举手把他的手挡开,手臂相碰的力道不小,他身体素质不错,远远好于古人,可手臂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黄猛甲更惊讶,他自幼天赋异禀,力气远大于常人,原本以为随手一抓就能挤开这个细皮嫩肉的汉人,把那姑娘抓过来,没想到被这汉人挡开了。

    黄猛甲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双手抓住了林伟业的肩膀。林伟业觉得肩膀剧痛,连忙抓住对方的小臂,想使劲挣开,对方的双手却如同铁钳一般,自己无法挣脱。

    他暗暗吃惊,这肌肉男好大的力气。

    符南英第一个反应过来,抓住黄猛甲的左手,尖叫道:“你这个蛮子,快放开我的阿哥!”她想扳动对方的胳膊,却纹丝不动,黄猛甲只当是挠痒痒。

    黄汉生冲过来,一把抓住黄猛甲的另外一只胳膊,往外拉扯。

    他猎户出身,能拉开二石的强弓,这一拉之力非同小可。黄猛甲没有料到这汉人的力气如此之大,没有心理准备,居然被他拉开了。

    “啧啧,你们这几个汉人,倒是有两把子力气。”

    黄猛甲也不惊慌,左手翻过来改为抓住林伟业的双手,右手则拉住黄汉生,他的手掌非常宽大,抓住林伟业双手的手腕,林伟业无法动弹,另一边黄汉生怕他腾出手伤害林伟业,只能抓住他的右手往自己这边拉,局面演变成了他一只手控制林伟业,一只手对付黄汉生。

    黄汉生手劲不小,林伟业身体素质不错,可是黄猛甲同时对付两人并不吃力,哈哈大笑道:“白脸汉人,我一看你就生气,给我跪下磕个头罢。”

    左手拗住林伟业的手腕往下按,林伟业手腕疼痛不已,汗都疼出来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蹲,但头脑中非常清楚,决不能给这个蛮子下跪,拼命地想挣开他左手的束缚。

    看见他头上的汗珠,符南英心疼的厉害,带着哭腔说:“臭蛮子,你快放开他!”情急之下张口去咬黄猛甲的小臂。这一下咬的很深,黄猛甲吃痛,大怒之下,胳膊一抖便把她甩到地上。

    林伟业见状,愤怒地大吼:“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男人的事男人自己解决。”

    “你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汉人,能解决什么,你想和我公平比试吗?哈哈,你会使刀还是会射箭,怕是只会吃饭睡觉吧!”

    黄汉生冷静地说:“别看不起汉人,我和你比射箭,你敢吗?”因为这位黄峒主力大无穷,他没有提出比试武艺之类,只有箭术才有把握胜他。

    黄猛甲笑了,他放开双手一推,林伟业踉跄几步倒在地上,黄汉生退了几步牢牢站定。

    他斜眼看着黄汉生:“你这汉人力气不小,不过和我们黎寨的人比射箭,我怕别人说我欺负你。我们黎寨的汉子都是天生的猎人,射箭就跟吃饭一样容易。”

    黄汉生不动声色地揉着自己发麻的双手,说道:“既然你这么有自信,不如我们赌一把如何,你赢了,我们立刻下山,我赢了,你答应我们老爷的条件。”

    黄猛甲摇摇头,眯着眼似笑非笑:“汉人,别把我当傻子。我赢了,这个阿妹归我,你们滚回自己的地方,你赢了,你们可以带走她”。

    林伟业激动地说:“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

    黄汉生拉住他,低声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按他说的办,我们都出不了这个寨子。”然后对黄猛甲说,“我们赌了,希望你言而有信。”

    “我自然会遵守约定,可不像你们汉人一样。”黄猛甲笑着说。在他眼中,对方已经输定了。

    比试的方法很简单,在一百步的距离,放出十只山鸡,双方各用十支箭,同时出手,谁射中的多谁就赢,为了区别,双方使用的箭杆上涂了不同的颜色,黄汉生的是红色,黄猛甲的是黑色。

    林伟业紧张地问:“能赢吗?这蛮子力气好大”。

    符南英比他更紧张,牢牢抱着他,浑身发抖,输了就得留下来,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成为那个蛮子的女人。

    黄汉生试了试弓为了公平起见,双方用的都是斩脚峒提供的猎弓,射程和力道都很稀松平常虽然不如自己的弓趁手,但他还是很有信心,他回答道:“林老爷请放心,属下一定会把你和南英姑娘带回临高。”

    比试开始了,十只山鸡被放了出来,它们分头乱窜,飞的飞,走的走,看上去一片混乱。

    黄猛甲出手了,第一箭准确地射中了一支半空中的山鸡,力道很大,这只山鸡被箭矢带着飞了一段距离才落下,黄汉生则观察着,没有出手。

    林伟业和符南英急了,都大喊“快射啊!”

    黄猛甲轻蔑地看了看对手,恐怕他会吓得不敢出手吧?汉人终究是胆小无能的。第二箭也出手了,准确地飞向一只地上跑动的山鸡。

    这时黄汉生也出手了,他瞄准的也是黄猛甲的目标,箭矢后发先至,贯穿了山鸡的躯体,这只山鸡被钉在了地上,黄猛甲的箭矢落空,插在了空地上。

    巧合,一定是巧合,黄猛甲不相信只会种田的汉人射箭能比过自己这天天狩猎的猎人,他飞速抽出第三支箭射向另一只山鸡,取的是不同的方向,防止黄汉生故技重施。

    按理说,这电光火石之间,黄汉生不可能看到黄猛甲射的哪只山鸡,然后再后发先至,可事实再度颠覆了在场观战众人的想法。黄汉生几乎同时抽出箭,转换了角度,与黄猛甲一模一样的姿势和方向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又是后发先至,第三只山鸡殒命,黄猛甲的箭再次落空。

    不可能,黄猛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开始发飙了,抽出第四支箭射出,然后第五支、第六支,竟然是连珠箭。

    黄汉生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复制了黄猛甲的动作,也是连珠三箭没有意外,又射中了三只山鸡,黄猛甲的连珠箭居然又落空!

    黄猛甲感觉被羞辱了,对方后发先至,只射他瞄准的目标,无异于打脸,此人的箭术明显高出他许多。

    他从未如此难堪过,咬咬牙,抽出了剩余的四支箭,准备同时射出,这样黄汉生就不能一一追踪他的箭矢,只要能射中四只山鸡,加上第一箭射中的,一共五只,就能打个平手,好歹挽回一丝颜面。

    黄汉生却没给他机会,像是提前知道了他的想法,这次没有等待他射箭之后再后发制人,而是抢在他前面同时射出了四支箭。

    结果毫无悬念,黄汉生射中九只山鸡,完胜。

第二十三章 钠硝石

    黄猛甲长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他站立了一会,突然把弓“啪”的一声折断丢在地上。

    林伟业和符南英高兴地拥抱在一起,庆祝己方的胜利。黄汉生则保持了冷静,看着黄猛甲,看他是否能兑现赌约。

    符中之前一直不敢做声,现在看打赌赢了,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尊敬的黄峒主,我们赢了打赌,是不是可以让我们走了?”

    黄猛甲指着黄汉生说:“你的箭术很厉害,让我佩服的汉人很少,你算一个。”

    “我有个兄弟,箭术比我高明太多,遇上他,你更没机会。”

    黄猛甲不相信:“汉人里有你这样的箭手已经是千里挑一,不会还有比你更高明的箭手了。你们可以走了。不过,太阳下山之前你们还没离开斩脚峒,我随时会改变主意,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林伟业却不甘心就这么走,他问道:“黄峒主,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不喜欢我们的盐和铁器?”

    符南英好不容易借助打赌避免了被这个蛮子霸占的悲剧,眼看林伟业呆头呆脑还要节外生枝,登时就急了,赶紧拉扯他的衣袖,示意见好就收,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黄猛甲阴着脸看着林伟业:“你这汉人真是不识好歹。也罢,告诉你无妨,免得你把自己的东西当宝。我斩脚峒山上有一洞穴,里面的石头上产盐,所以不稀罕你们的盐。至于铁器,我们峒经常出兵帮助汉人官府打仗,每年官府都发给我们农具、刀枪。”

    原来如此。林伟业技术宅男本性发作,刨根问底:“能否让我们看看石头产的盐是什么样的?”

    这下连黄汉生都急了,赢了赌约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策,还一再撩拨对方,万一对方反悔,哭都没地方哭去。

    黄猛甲气极反笑,大吼一声:“滚!”

    林伟业一哆嗦,清醒过来,在黄汉生和符南英的拽拉下出了门。

    一名土兵监视他们出了寨门,看着他们三人出了寨门正想回去,林伟业取出一锭碎银子塞进这名土兵手里,低声问:“这位大哥,你们寨子里的盐洞除了有盐,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吗?”

    土兵犹豫着收下了银子,回头看了看寨子里,没有人注意这边,便回答道:“除了盐就是一种透明的石头,看着好看,但不能吃,不知道有什么用,我们一般做成小玩意给小孩玩。”

    林伟业闻言大喜。他之所以一再打听这个洞穴的消息,是因为洞穴产的岩盐很有可能共生硝石矿,以钠硝石和钾硝石最常见。

    硝石对于黎人毫无用处,对于他来说不亚于一个金矿硝石矿提炼出的硝是制作黑火药的主要成分在目前的环境和条件下,黑火药是他和夏天南能制造出的最好的火药了,而制作黑火药,硝石是必需材料。

    虽然用土办法也能搜集硝,比如刮农村老屋墙角、茅厕墙角,或者干脆堆大粪富集,可是前者搜集的量太少而且来源有限,后者花费的时间较长,都不是最理想的办法,只有找到硝石矿,哪怕是小型的,也够一支火器化部队长期的弹药消耗了。

    他要求对方给那种小玩意给他看看,对方拿出了一串半透明的珠子,做的很简陋,珠子是淡黄色略带玻璃状。

    林伟业接过来仔细观察,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可以断定,这是纯度相当高的天然钠硝石。

    他热切地望着那土兵:“这东西对我们有用,你们能和我们交换吗?盐、铁器不要,银子要不要?”

    土兵连忙调头往回走,头也不回地说:“这种事情只能峒主做主,你们快走罢,我不能和你们说太多话。”

    林伟业还待说些什么,黄汉生和符南英很有默契地拉着林伟业就走,现在还没真正脱离危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和等在寨外的护卫队员会合后,几人稍稍松了一口气。一行人急急忙忙下山,生怕那个黄猛甲反悔,点起几百精锐土兵来追,可不是三十个护卫队员能抵挡的。一口气走了二十里地,发现没人追来,大家才真正放下心来。

    林伟业轻松之余还有心情和黄汉生讨教箭术问题,“汉生你赢那蛮子赢的太漂亮了,你说杨由基比你更强,若他在怎么比?”

    “若他在,就不是射猎物了,而是射对方的箭矢。”

    射飞行中的箭矢?林伟业不敢相信,这和电影里开枪击落敌人的子弹一样神奇啊,虽然箭的速度不如子弹,可是比飞行的鸟快多了,怎么能射中?这不科学。

    符南英也好奇起来,“就算箭术真的如此神奇,那么十支箭射掉对方十支箭,那岂不是两个人打平?”

    黄汉生微微一笑:“杨由基还有一手没羽箭的本事,一块石子丢出去就能击杀一头狼,何况是一只山鸡?蛮子只说每人十支箭,没说石子不行啊,有本事他也可以拿石子砸。”

    众人哈哈大笑,对杨由基的本事都很钦佩。

    招收黎族女工的过程有惊喜,有波折,总的来说接近了逾期目标,而当林伟业沿途返回清水峒,带着三百五十名女工返程时,夏天南正在前往广州的船上呕吐。

    广州来临高的船不多,小舢板夏天南又看不上,等了好几天等来一艘看起来大点的货船其实就是几十吨的渔船改的,便付了船钱搭船出海。

    原以为临高到广州一两天就到,没想到这货船居然是贴着海岸线航行,遇见可疑的船只就躲入港湾内。

    据船老大介绍,海面上的大海盗以刘老香等巨头为代表,小股海盗就不知道有多少,几十个人两条破船就敢出来打劫,甚至有聚群的渔民打渔空隙见了落单的货船也会兼职干上一票。为了安全起见,就选择了这么复杂的路线。

    虽然之前对晕船也有准备,岂料原计划一两天的旅程,因为东躲西藏的缘故,硬是到第五天都还没能踏上陆地。

    夏天南的脸色也由红转白、由白转绿、由绿转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晕船的显然这几十吨的木船和旧时空几千、几万吨的铁船并不是一回事。该吐的东西在前三天的风浪中都已经吐尽了,自从穿越后他第一次有了想寻死的念头……

    幸好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像现在这样平和的航行时,偶尔也能故作镇静地出来呼吸下海风了。对于他来说,登陆后的考验可远远不止晕船那么简单,这也算是冥冥中给他的一个小小考验吧。

第二十四章 人市

    五天后,终于到达了广州的南城外码头。

    从船上望去,一条蜿蜒的绿色纽带一直往地平线方向延伸,这便是珠江了,远远的便是巍峨的广州城墙。四周棋布的民居和堡垒肉眼便可望见,码头内错落停泊着大大小小的中式硬帆船,间杂着欧式的软帆船,为防止遭到海盗偷袭,码头周围都已经布下了栅栏。

    1630年的珠江口并不似后世那般航运繁忙。此时的广州虽然是中国南方沿海最富裕的城市,但到了清朝才达到封建社会时期繁荣的顶峰,清朝把广州定为唯一的对外贸易港口,著名的十三行就是这时期产生的,每天等候在码头装运茶叶的欧美飞剪船当时是广州城一大风景。

    上岸之后,夏天南不急着办事,叫刘全带路逛逛广州城,穿越后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对古代富饶的城市还没见识过,他很好奇。刘全来过广州几次,颇为熟悉,带着一行人穿过几条小街,来到闹市上。

    这里店铺林立,繁华异常。汇集着各地商人,有南北两京的、各省的、以及外国的各种货物。从年代和范围上说,有唐宋以来的各种古董,有时兴的锦缎、绫罗、刺绣、布匹、家常用具,还有西洋来得自鸣钟和稀奇玩艺儿。

    商肆按行业分类,各占一段街道。一吃过早饭,大小街道都涌着人流,到巳时后就拥挤不堪。人们有买东西的,有看热闹的,有看稀奇开眼界的,也有专为着看人的,拥来挤去,欢声笑语,真是比多少电影电视剧的场面都来得好看,夏天南看得都不由得呆了想到再过不到二十年,在明清交替的混战中,这红尘中的东南繁华之都有多少三百年积累下的累累财货,或者付之一炬,或者被人抢掠而去,在这里营生观光的人又有多少要化作枯骨,不由得心生感慨。

    越走人越挤,生意越热闹,大家也不知道看什么好。正走着路,夏天南看到街旁有一座很大的布店,店名“张氏布行”,莫非是合作方的店铺?他示意了一下,表示要进去看看。

    店里客人不少,一名客人正在砍价:“我家买四十匹布,价钱难道不能少?”

    店里的伙计恭恭敬敬回答:“真的不能再少,我们这琼州布堪比丝绸,售价却与普通棉布一样,价格相当实在。客官你要的货多,价虽然不能少,但是我们可以送货上门。”

    客人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也罢,给我包起来送到惠福街高家。这布着实不错,得给我家主子、主母们多做几套起居衣裳,逢年过节还可以赏赏丫鬟下人,他们可以做几套体面的行头了。”

    伙计问:“到了惠福街只说高家就能送到?”

    客人傲然道:“整条惠福街谁不知道我们高家?”

    看起来这高家颇为有名,伙计连忙应下。

    刘全讨好地对夏天南说:“老爷,这真是我们的布,看起来卖得不错啊!”

    夏天南呵呵笑道:“正是这样,我们才要增加工人,织出更多的布啊,将来我们的布要一统广州市场,呵呵。”

    刘全凑趣道:“老爷威武!”

    布行只有伙计,没看到张明礼,加上还有事,他们就没有和布行的人接触,直接走了。

    从布行出来,一路说着话,说说笑笑,又看看风景,刘全本就玲珑剔透,加上刻意奉承,夏天南心情很不错。他对街边的小吃很感兴趣,但是又怕吃了以后出问题,只好一路忍着口水。

    前面的街景却渐渐冷落起来,路边也不时露出荒地,却依然有人声。刘全站住了脚步,道:“老爷,前面就到了人市了。”

    夏天南听闻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手一挥:“走着。”

    当然这里其实并不是什么专业人口市场,其实就是一大块聚集了各地逃荒来的难民的荒废地而已,荒地上有座已经塌毁的小庙,甚至还有几座慌坟,错三落五到处是搭起的窝铺。

    从两广各地乃至江西福建逃来的难民,一个个活鬼一般的面容呆滞的或坐或躺,有的还能拄着要饭的棍子在慢慢的挪动,有的在着煮着不知道哪里要来的剩饭剩菜,发出一股泔水的馊臭味,乌烟瘴气的,散发着一股一股霉臭不是霉臭、焦糊不是焦糊的怪味。

    靠着塌毁的庙墙,放着一排直挺挺的尸体,都盖着烂草席,只有一对对枯干皲裂的脚露在外头。还留着一些纸钱的灰烬……要是回到穿越前,光这个场面就会让夏天南震撼,但是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时空如同家常便饭的死亡了。

    场子里有当地的衙役弹压着,还有个施粥的棚子,总算还看出当地政府的一点的救济。不过,出出进进的还有一些衣冠楚楚的人物都是来买人的。

    他们这几个衣着光鲜的人一进来,就有好些个人牙上来推销自己的货色:“您老看这个姑娘怎么样?一口糯米细牙咬金断玉十五两怎么样?”

    “瞧瞧这姑娘的头发,乌黑乌黑得……”

    “我这个您别看年龄大一些,可是认字!书香门第出身的,近翠楼的老鸨子肯出五十两我都没卖!”

    “您几位要的是服侍的人吧?这个姑娘才好,原来就是福建那边大户人家的丫环,调教好了的,模样身段都使得!我一口价,二十五两吧!”

    闹哄哄的一时间倒把夏天南一行给闹蒙了,他们何曾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见这七八个人口沫横飞的一个劲的把女孩子们往他们身边拽,又是拨弄头发,又是拉起胳膊给他们看皮肤的。这些小到十三四岁大到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样貌都还端正,只是一个个面黄肌瘦,被人牙捏搓得要哭又不敢,一副忍泪含悲的模样。夏天南来自文明社会,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杨由基等人出身贫困,感同身受,也都面露不忍之色。

第二十五章 码头偶遇

    夏天南此行来人市主要就是买女子回去做工,以穷苦人家的女子为主要目标,那些人牙推荐的书香门第、大户人家出身不是最好的人选。不过考虑到自己和林伟业起居也需要人照顾,再者看着面前这几名模样端正、忍泪含悲的的女子实在也不忍心,夏天南挑了几名顺眼一点的,价钱从十两到十五两不等。

    这边的人群见有人出手大方,顿时起了骚动。人场中马上传开了,难民中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挤到前边,愈来愈多,把他们团团围住,都求着他们收留,不要什么卖身钱,只求给口饭,一时间乱成一团。

    幸亏刘全有些见识,忙和几名护卫队员挤了出去,请在场的衙役帮忙维持秩序。夏天南花钱大方,几两碎银子砸下去,衙役们如奉上官,赶紧寻了官牙过来,流水价一般的写起卖身契来了。

    这次夏天南狠下心来,不管那些悲悲戚戚的官小姐了,只要穷苦人家的,年纪大点也无妨,年纪小点也不在乎,标准只有一个能干活这年头的女子二三十岁正值当打之年,但十三四岁的也做得了事,和旧时空背书包上学玩手机的中学生完全不同。

    周围的人很快就发现了,这几个人特别钟意女子,特别是往日根本无人问津的穷人家的粗手粗脚的女子,不问相貌,见一个收一个,年近三十的也收留,身体健壮者更是欢迎。

    夏天南出手又大方,每买一个,就给在场的衙役官牙五百文。负责弹压的衙役干脆把场地里的女子,凡是没有被人牙买去的,不管乐意不乐意,统统都给抓过来写身契。

    没多大功夫,已经收买了百八十个女子。人牙们见这些人如此豪阔,赶紧上去求出售,夏天南摇摇头:“一个个的验看岂不是浪费时间,你们手里的女子,报价十两以上的统统不要,不管大户人家还是书香门第,我只要能干活的。”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后人牙手里的几十个女孩子,按五两一个全部买了下来,一时间,废庙前黑压压的坐满了人。

    夏天南吩咐刘全,高价包下一间骡马大店,速速升火做饭,再请几个大夫待命。这边签好身契的,每二十个一拨,由两个护卫队员护送着走到旅店里去。身子病弱的,又命人雇了骡车来运。

    刘全包下的是临近一条街的骡马店,收了银子的老板本来很高兴,等到一批批的难民被送过来后,老板的脸都白了,人数达到两百之后,他的脸又变青了。

    这种骡马店是面向贩夫走卒赶大车的档次最低的客栈,从不会有人包下整间店,本以为宰了外地的冤大头,没想到是被当做难民集中营。

    夏天南指挥着安置难民准确地说,这些签了身契,也就是刘全说的绝契的难民,已经是他的奴仆了,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他手中人数太多,房间太少,没法全部安置到室内,只好优先安置病弱,身体相对健康的就露天安置,先煮粥让她们吃饱。

    对于这些前一刻还不知有没有明天的女子来说,能有个主家提供饭食就是天大的喜事,对于睡坐于庭院之间并不在意,这里难道不比又脏又乱的人市好上数倍?大多数人捧着碗喝粥,面露喜色。

    有一件事夏天南没想到,刘全却偷偷地自作主张给他办了。

    从人牙手中买来的女子中,不乏有几分姿色的,皮肤也比一般难民细腻,甭管是不是人牙吹嘘的书香门第,起码模样身段对得起价钱。刘全从中挑选了几个最出挑的,送到最好的房间安置。

    在他看来,原来胡家的粗使丫鬟实在上不得台面,顶多做些粗活,而这几个就是将来老爷身边的贴身丫鬟了,说不定会有被老爷看上的成了枕边人,此时烧冷灶胜过将来人家得宠了再去讨好。

    请的大夫也来了,给病弱的人看了病。其实都没有什么大病,大多是饿出来的,稍稍调理两天,逐步进食,慢慢就会恢复正常真正体质虚弱的早就死在人市了,能撑下来的身子骨差不到哪里去。

    夏天南担心自己才二十来个人,管理这么多人顾不过来,怕有人跑了。刘全告诉他不用担心,签了身契的奴仆不敢乱跑,被官府抓到会重罚,而且这些人能有口饭吃,赶都赶不走。夏天南闻言放了心,他的计划是买一批运送一批,招收四五百人左右。

    第二天夏天南留下十名护卫队员在骡马店看着,带着刘全、杨由基和另十名护卫队员去联系运输的船只。

    到了码头,打发刘全去联系船只,夏天南随便转转看看风景。走了没多远看到前面聚集了不少人看热闹,走近一看,居然是几个地痞流氓围着两男一女三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在旧时空,因为和外企合作的关系,夏天南没少和老外打交道,穿越之后见到的多是面黄肌瘦的土著,猛地一下在明朝看见几个老外,居然有种碰见熟人的感觉。

    他一时心里痒痒,扒开围观的酱油党挤进去看个究竟。被他扒开的人看热闹看的起劲却被打扰,正欲开口问候他家直系女性亲属,被随后的杨由基和护卫队员一瞪一推,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到嘴边的问候又咽了回去,乖乖地闪到一边。

    挤进去看的很清楚,两个欧洲男子护住一个年轻的欧洲女子,警惕地看着对面几个地痞流氓,而那个年轻的女子激动地指着对方连说带比划着什么。

    几个地痞流氓大呼小叫着:“番婆子,你指指点点什么,莫非以为我们拿了你的荷包不成?”

    夏天南的英语很不错,17世纪的英语和21世纪的英语没有太大的变化,基本上可以听懂这个女子说什么,意思是对方偷了她的钱包。为了确认,他问旁边一名酱油党:“兄台,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称为兄台的酱油党很受用,详细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三个金毛番鬼在码头下船之后,被几个经常在码头专偷外地人的地痞盯上,几个故意上前一撞,便把番婆子的荷包弄到手,正准备撤,没想到番婆子警觉性很高,及时发现,几个地痞看着对方也就三个人,自己是主场,反而不走了,回头围住对方找茬。

    在场的人其实都认识这几个地痞,不过一来他们专偷外地人不偷本地人,二来对海外番夷不大看得起,所以只看热闹,没人出头匡扶正义。

第二十六章 英雄救美

    夏天南了解了来龙去脉,感叹了一句17世纪的洋鬼子地位真低后,开始盘算着该不该管这事,如果管又怎么善后。

    从内心来说,他愿意帮助这几个外国人,哪怕互相飚几句英语,也能找找旧时空的感觉,21世纪估计是回不去了,缅怀一下也是极好的。不过惹了地痞流氓终究有点麻烦,虽然不怕他们,可是自己还要留在广州买人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当夏天南纠结之际,他听到了两名男子中年纪较大的用英语对女子说:“玛丽娅,如果你听我的不来这遥远的东方,就不会碰到这倒霉的事情。我还好好地在呆在皇家造船厂,威廉也还在皇家海军服役,说不定现在已经当上了‘圣徒号’的大副。”

    “皇家造船厂”、“皇家海军”这两个词重重地敲在了夏天南内心的天平上,他瞬间就决定了该如何做。

    这个年代,能称为皇家海军的,只有正在崛起的海洋霸主英国。这个岛国最先开始工业革命,在海洋上击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在全世界各地开拓了殖民地,号称“日不落帝国”,其全球霸权一直维持到第一次世界大战。

    夏天南内心有个还不成熟的规划,棉布革命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以琼州为基地,扩张海上势力,发展海上贸易是第二步,毕竟这年头没法贩毒走私军火,来钱最快的就是海上贸易。

    而要想大规模的进行海上贸易,建立一支强大的舰队是前提条件,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时空中国海面的未来霸主是郑芝龙,他击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后将会掌控中国沿海的贸易管制权,不会让任何一个海商发展壮大的。

    而建立舰队就要造船、训练船员,夏天南对此一窍不通,现在有两个天下掉下来的宝贝摆在面前,用屁股想都知道该怎么做。至于放出豪言能做战列舰……模型的林伟业,此时压根就被夏天南忘记的干干净净。

    他咳了两声,走了过去,用英语对三人说:“美丽的女士,尊敬的绅士,如果这些人偷了你们的钱包,请允许我伸出援助之手,你们不要与这些当地的无赖正面冲突,免得惹上麻烦。”

    三人顿时都呆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没想到遥远的东方居然有人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虽然某些词和发音听上去有些怪异,但是完全能听懂意思。

    年轻的男子兴奋地说道:“嗨,我说,你会说我们的语言,这可真奇妙。你是要帮我们说服他们还给我们钱包吗?”

    没等他回答,年轻的女子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上帝派来的骑士吗?明明是东方人的面孔,可是我感觉你和我们一样。还有,你怎么帮我们,这几个无赖看上去不好惹。”

    夏天南刚才没仔细看她,现在面对面看了个清楚,这个名叫玛丽娅的英国少女个子比东方女子要高,一米六五左右,有一头金色的长发,湛蓝的眼睛深邃而迷人,有着挺翘的鼻子和丰满润泽的嘴唇,白皙的皮肤没有西方人普遍的粗糙,反而像东方人一样光滑。

    目光扫过她白嫩纤细的脖子,俏皮的绒毛在阳光下反着光,最后落到她的胸前,夏天南咽了一口口水饶是他前世见多识广,玛丽娅的傲人上围还是让他小心肝一颤,如果他是个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哪怕为了这一对大白兔,今天都必须站出来英雄救美。他咽下口水回答了一句,“事情交给我吧!”

    直到他转头面向几个地痞,脑海中还在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d罩杯,还是f罩杯?”

    几个地痞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出头,其中一人指着他呵斥:“衰仔,没你的事,莫要强出头!”手指头差点戳到他的鼻子。

    这是穿越之后第二次有人用手指点他,他心头火起,尼玛,老子最讨厌别人用手指对我戳戳点点了。直接抓住这人的手指反方向一拗,咔的一声,断了。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这人楞了一下,突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捧着自己的伤手,大叫:“手指断了,断了,痛死老子了!”

    旁边的地痞反应过来后,一拥而上。夏天南盯住最前面一个,侧转身蓄力,待他接近,一个侧踢,正中他腹部,往前冲的惯性和反方向的撞击让他腾空飞了起来,巨大的破坏力让他腹部的内脏都像挤成了一团,痛的面部都扭曲了,直到落地,才发出一声惨叫。

    这时杨由基带着护卫队员也上来了,十几个人面对几个地痞是压倒性优势,一顿拳脚,几人全趴下了,在地上滚动呻吟着。

    夏天南拍拍手,吩咐道:“把这几个渣滓丢江里去。”

    护卫队员们抬起几人,不顾他们的求饶,直接往江里一扔,扑通扑通几声,刚才还嚣张不已的几人全变了落汤鸡。

    玛丽娅眼睛里冒出了星星:“勇敢的骑士拯救了我们,他表现得真棒!”

    年轻的威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仗着人多而已。”心里却说,那一脚踢得真他妈帅。

    广州码头混饭吃的鲜有不会水的,几个地痞当然不会溺水,只是此时还是二月,南方再比北方暖和,水中还是很冷。冷水一激,几人觉得冰凉刺骨,不顾身上的拳脚伤痛,拼命往岸边游。

    不料才靠近岸边准备上岸,夏天南轻轻一脚又把他们踢回水里,反复几次都是如此。几人在岸边水中徘徊,纷纷叫道:“小贼不可欺人太甚,报上名来,日后爷爷定当要你好看……”

    夏天南只是笑而不语。

    见夏天南不按江湖规矩出牌,熬不过冷水的侵袭,几人最终放弃了场面话,软了下来,恳求道:“小的们不慎冒犯小爷,还请小爷大人大量,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夏天南满意的点点头,“以后在广州绕着我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几人如蒙大赦,纷纷点头答应,试探着上了岸,果然没有再挨踢,一个个臊眉耷眼的正准备走,玛丽娅突然想起来了,对夏天南说,“我的钱包还在他们那里,请帮我要回来。”

第二十七章 绅士

    夏天南点头,叫住几人,说道:“你们偷人家的荷包必须还给人家”。心里却想,最好掉水里,这几个老外没了钱,语言不通,在广州寸步难行,才有机会实施自己的计划。

    其中一人哭丧着脸在怀中摸索,夏天南盯着他的手,心里默念:钱包掉水里,钱包掉掉水里。

    这人摸了一会,脸色更难看了,哆哆嗦嗦地说:“掉……掉水里了……”牙齿都开始上下打战,也不知是江水太冷还是害怕再挨打。

    夏天南长出一口气,换上一副遗憾的表情转向玛丽娅:“美丽的小姐,你的钱包掉水里了。”

    “oh,no!”三人齐齐喊叫起来。

    玛丽娅激动地说:“这可怎么办,因为听说东方流通的是白银,我们在马尼拉特意兑换的银子,足有二百两,没了它,我们将流落街头。”

    夏天南回头装出凶恶的样子对几个地痞说:“人家荷包里足有五百两银子,你们快赔给人家,否则再丢江里去!”

    几人一听脸都绿了,五百两,当了裤子也赔不起,只管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几个响头磕下去,头上都流出了血。

    夏天南摊开手耸耸肩对玛丽娅说:“他们说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你们的损失。”

    女人的心总是软的,看见这几人磕头的惨状,玛丽娅忘记了刚才他们凶恶时的样子,说道:“算了吧,让他们走。”

    威廉一听急了,大声说:“这怎么行,你同情几个无赖,谁来同情我们,我们怎么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存。就算回去,没有钱,别说伦敦了,连马尼拉都去不了。”

    他看着夏天南:“都怪他,如果不是他把这几个人丢水里,钱包也不会丢。”

    玛丽娅睁圆了眼睛看着他,不悦地说:“威廉,你怎么能这样说”。

    威廉还想反驳,年纪大的男子开口了:“够了,威廉,如果不是这个年轻人,我们还会被一群无赖纠缠,同样拿不回我们的钱包。至少,他帮我们解了围,不是吗?”听见他开口,威廉不得已闭上了嘴。

    夏天南咳了两声吸引他们的注意,然后微笑着说:“很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我为我的举动造成了你们的困扰感到惭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接下来你们的饮食起居的费用,让我来负责吧。”

    这下子连威廉都无话可说了,人家帮你打了无赖,还愿意承担食宿费用,好人做到这地步还能说什么。

    玛丽娅不安地说,“其实钱包丢了与你无关,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

    夏天南依旧保持着迷人的微笑,“美丽的小姐,请给我一个发扬绅士风度的机会。”

    玛丽娅被他的微笑击败了,这么完美的绅士在英国本土也不多见,眼中又冒出了更多的星星。

    小插曲很快就结束了,英国来的三人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丢了钱包,但是碰上了夏天南这位大金主。

    夏天南把事情交给刘全,自己充当起临时三陪,带着三人组在广州城繁华的街道到处乱逛,哪里好玩去哪里。此时的伦敦,还是污水横流的地方,无论是人口还是商业繁荣度都远不及中国现在的大城市。三人组何曾见过这么繁华的城市景象,如同来到了天堂,玩的不亦乐乎。

    玛丽娅很敢吃,广州的各种小吃都吃了个遍,赞不绝口,夏天南舍命陪君子,也跟着一起吃,居然也没见拉肚子,于是也放开了吃,满足了自己的胃口。至于住,夏天南让他们住的是广州城内最好的客栈。三人吃的好,住的好,均觉不虚此行。

    夏天南也有收获,通过旁敲侧听,得知玛丽娅全名玛丽娅爱德华,出身于英国贵族,因为不满于被安排的婚事,偷偷逃跑了,听说遥远的东方有个美丽的国度,就搭上了来东方的船。

    年长的男子是她舅舅,叫查尔斯,是英国肯特郡皇家造船厂的资深船匠,因为担心心爱的外甥女,辞去工作跟了来。年轻的男子叫威廉,是皇家海军的现役水手,是玛丽娅的追求者,一时冲动也跟了来。

    了解他们的来历后,夏天南暗爽,必须把这几人拿下,这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宝贝。

    一晃三天就过去了,刘全来禀报,第一批两百人已经送上了船,这次特意选的大船,而且是船队,经临高去府城,有专职护船的保镖,不必沿着海岸线走,两天就可以到临高,第二批已经陆续买进,预计也是两百人左右。

    事情进行的都很顺利,唯独有件事是意料之外,当地官府派人找上门来,询问买这么多人意欲何为。还好买的都是女子,如果都是男子,恐怕官府直接派衙役来拘人了,一个聚众图谋不轨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古代官府最忌老百姓聚集,人一多就容易闹事。

    夏天南沉吟片刻,问:“具体来的是哪一级的官府?你如何回答?”这个信息很重要,关系到明朝官府的重视程度和己方的应对策略。

    “广东南海县衙。”

    刘全早已打探清楚,这个人市就在南海县治下:“我如实回答,买了女子回临高做工,也算是为官府处理这些灾民出分力。”

    这么回答应该没什么问题,区区一个县衙应该容易应付,估计是见这边出手大方,想敲敲竹竿吧。正待打发刘全去应付,杨由基来了,送来了一张名帖,名帖上只有一个高字。

    高?夏天南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广州认识什么姓高的人,他问道:“送名帖的人还在不在?”

    杨由基答道:“在,他送到骡马店,我把他带过来了。”

    来人被带进夏天南的房间,夏天南一见就觉得有些面熟,刘全记性好,直接说:“这不是那天在张氏布行碰见的那人吗?一次买了四十匹布那个”。

    这人惊讶道:“各位见过我?”

    夏天南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老爷是谁,来找我有何贵干?”

第二十八章 高家

    来人大马金刀的坐下,大喇喇的说:“我老爷姓高,惠福街高家听说过吧,我们高家钱庄在整个广州城都是排的上号的。我是高家管家。听闻贵号做的是布匹买卖,销路不错,可是只给张氏布行供货。现在我老爷命我前来商议,可否断了张氏的供货,给我们供货,我们可以在他们的价钱上加一成,而且你们有多少货,我们就吃进多少。”

    原来是开钱庄的,财大气粗,怪不得架子这么大,这么有自信。见到琼州布大卖,想插上一脚。想法是好的,看得也很准,很有商业头脑。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与琼州布的联系呢?

    夏天南问道:“不知你家主子如何断定这琼州布是由我供货呢?”

    来人很得意:“我们从张氏布行的伙计那里打探到了这布产自琼州府临高县,而这几日你们大肆买入奴仆,并送上船运走,从船主那可以打听到你们是运回临高。琼州那地方穷乡僻壤,你运这么多女子回去,不可能是种地开荒,最大的可能是做工织布。所以老爷下了帖子让南海县来询问,果然如此。”

    原来如此,夏天南很佩服对方主人的分析和推理能力,不过,他不打算改变合作伙伴。

    第一,提高进货价势必就会提高售价,与他的计划不符;第二,如此精明、资金雄厚、而且与官府关系密切的合作伙伴,势必不会听自己摆布,说不定还会想法控制自己。一个帖子就能驱使当地官府,还当面直言相告,这既是显示自己实力,也是变相的示威。

    夏天南追求的是垄断整个广东的布匹市场,而不是舍本逐末追求短时间的暴利。这个目标,只有张明礼这样愿意配合的合作伙伴才符合他的要求。当然,这个高家现在也不能过于得罪,得想个缓兵之计打发了。

    考虑了下措辞,夏天南斟酌着回答:“我们日夜赶工,每月也只能产出几百匹布料,供给张氏布行的是几个月的存量,想来区区每月几百匹布的生意贵上是瞧不上眼的。何况要织出这等堪比丝绸的棉布,需要琼州岛上一种特产的棉花,只有黎人的地方才有,现在我们棉花供应不上,还需与黎人交涉。等我们把产量提上来了,再与你们谈合作也不迟。”

    他的话真真假假,既有真话,也有哄骗对方的地方,比如没有提到自己先进的纺织设备,月产量也掺了很多水,棉花供应不上更是瞎扯。至于以后的产量,只要工人一到位,月产上万匹都可以。

    这番话听上去颇有诚意,也有几分道理,来人歪头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也罢,我就如此去回我家老爷。不过,要是你说的问题都解决了却不履行今天的诺言,仔细你的布匹生意在广州做不下去!”说完扬长而去。

    嚣张,绝对的嚣张!刘全愤怒了,颇有一种主辱臣死的感觉,他恨恨地说:“老爷,这高家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广州城难道是他开的不成?他说谁家生意不能做,谁家生意就做不成吗?”

    夏天南倒看得开,几句狠话而已,又不伤皮肉。这其实就是地方势力对外来优质商品的垄断,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

    这高家不止有南海县衙的关系,否则不会这么自信,看来以后须得小心这个高家。不过现在他没空去纠缠此事,除了买人口,还有三个老外等着他去拿下呢,这才是海上制霸的关键所在,只要自己强大了,一切魑魅鬼魅都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灰飞烟灭。

    既然用缓兵之计打发了高家,那么南海县衙也不是问题了,买人的事情可以继续进行。

    夏天南叮嘱刘全,买够五百人左右,就启程回临高,然后派人去张氏布行送个口信,让张明礼与自己碰个面,关于高家的事情得给他透个底,有些事情还得当面交代一二。

    事情分派完毕,便去见三个老外,这才是这次广州之行最大的收获,而且是不可替代的。他来到玛丽娅的房间门外,敲门问道:“美丽的玛丽娅小姐,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里面传出了欣喜的声音,房门马上就被打开了,玛丽娅满脸笑意的出现在门口。

    “我的骑士,你今天带我去哪里游玩呢?我很喜欢昨天吃的粥,今天还想吃一次,可以吗?”

    她说的粥是广州特有的艇仔粥,旧时广州西郊,河道两旁遍植荔枝树,叫做荔枝湾,古羊城八景之一的“荔湾晚唱“便指这里。每逢夏日黄昏,不乏文人雅士及各方游客来此游玩,游河小艇穿梭往来。其中有小艇专门供应“艇仔粥“。如果游客需要,粥艇上主人便一碗一碗地把粥品递卖过去,此品集多种原料之长,多而不杂,爽脆软滑,鲜甜香美,适合众人口味,很受欢迎。

    “当然可以,你想吃几碗都行。不过,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事实,我们来自广州海峡对面的一个大岛,现在我们办完事,必须得回去了。”

    玛丽娅没想到听到的是这个消息,一下子有点发愣。

    她逃婚来到东方,一大半原因是仰慕这个盛产茶叶、瓷器、丝绸的神器国度,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却因祸得福认识了夏,一个比英国人还绅士的美男子。

    他不仅风度翩翩,而且年少多金,这几天有他的陪伴,日子过得如同天堂一般,想要去哪里玩就能去哪里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住的还是如此干净漂亮的旅馆,估计自己那两百两银子没丢,也无法满足这样的开销。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这个夏,满足了她对婚姻另一半的一切幻想,真的很想和他这么相处下去,即便最后没发生什么,自己也不枉这一趟东方之行了。可惜现实是残酷的,他就要回自己的家了,那么自己该何去何从呢,就这么回英国吗?

第二十九章 留下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玛丽娅猝不及防,惆怅的情绪刹那间填满了英国少女多愁善感的心房,她低声问:“你要回去了,那么,你会把我送上回英国的船吗?”

    当然不,恨不得一辈子把你留在我这里,包括你身边那两个宝贝疙瘩。夏天南心里这么想,口里却说:“我真希望能多与你相处一段时间,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让人快乐,可惜你终究要回国的,你都不会知道,你如果走了,我将会如何地思念你。”

    玛丽娅情绪一下子好了起来:“你真的希望我多留些日子吗?我走了你真的会思念我吗?”

    “那是当然。如果你和你的舅舅不介意,我很诚恳地邀请你们去我岛上的庄园住一段时间,当然,也包括威廉,他好像对我有点小意见。”

    “我非常愿意,我的舅舅很疼我,他会跟着我的。至于威廉,别担心他,他嘴上那么说,其实比我更享受在东方的生活。”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的事情办完还有几天,这几天我好好陪你们玩,你不是还想吃艇仔粥吗,今天再去。”夏天南很高兴,栓牢了玛丽娅,就等于栓住了查尔斯和威廉。

    玛丽娅兴高采烈地来到隔壁房间,向舅舅和威廉通报了自己的决定。

    查尔斯无所谓,他的职责就是保护玛丽娅。

    威廉的心态有点矛盾,他很喜欢这个温暖的城市和热闹的生活,这里比阴冷的伦敦更适合居住,但是这个夏看上去有成为他情敌的潜质,而且各方面条件都比他优秀,让他自惭形秽。

    是继续跟着他和玛丽娅一起享受生活呢?还是保持绅士的尊严断然拒绝?后一种选择看起来很糟糕这里的气候是如此温暖,街道是如此繁华热闹,还有东方的姑娘有着欧洲女子无法比拟的魅力,她们微笑、内敛、含蓄,据说她们还对丈夫百依百顺,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为什么要拒绝,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作出这样愚蠢的决定,让可笑的尊严见鬼去吧!

    经过时间很短的内心斗争,威廉还是选择了前者。

    在夏天南陪着美人游山玩水的时候,抽空见了张明礼一面,他建议对方,迅速建立起与当地官府的联系,就是用钱砸,也要砸出交情来。布匹的产量只会越来越高,以高家为代表的本地势力肯定会觊觎这门生意,没有官府撑腰,再好的产品也会被扼杀。

    张明礼接受了他的建议,同时表示自己的家族在广州也是有根基的,自己原来小本生意没资格动用家族的关系网,现在生意逐渐做大,在家族慢慢也有了话语权,未必怕了这个高家。

    快乐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最后一批人口也买足了,回临高进入了倒计时。

    刘全为夏天南单独包了一艘四百料的大船,与运送女工的船只分开。这艘船是典型的广船,排水量大概两百吨左右,在中国沿海算是相当大的船了,当然价钱也不便宜,但是被晕船吓过一次的夏天南不在乎银子,只要行驶的稳当,不让自己晕船,一切都不是问题。

    玛丽娅那天在客栈感觉到了夏天南隐约的暗示后,心情一直很好,她在船上来回跳动着,哼着家乡的小曲,反正这船都被夏包了,没有其他人,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能和有好感的男子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感觉真幸福。

    威廉板着脸靠在船舷上,一声不吭。他觉得玛丽娅的心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查尔斯职业病发作,研究起了中式帆船与西式帆船的区别。他观察着这广船的硬帆,似乎需要的操作人数很少,比传统的软帆需要的水手少的多,而且可以很方便的转动,可以利用复杂的风向,这是广船或者说所有中式硬帆船的优势。不过在顺风时,对风的利用效率就远远不如西式软帆了。

    夏天南一直关注着他,主动上前询问:“尊敬的查尔斯先生,你觉得欧洲的舰船和东方的船只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呢?”

    对于这位富有却彬彬有礼的夏,查尔斯的印象是很不错的。他思索了一番,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我个人认为,从帆的设置到船体的设计,东方的船更适合在沿海风向复杂的环境下航行,而且没有全通式夹层甲板,只能做货船,不宜做战舰;欧洲的船,尤其是我们皇家舰队的盖伦船……”

    说到自己的国家,他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在远洋航行中速度很快,转向很灵活。就是靠着这些优势,我们击败了原来的海洋霸主……”

    “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夏天南补充道。

    “是的,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还有你会英文,你难道去过欧洲?”查尔斯很吃惊,遥远的东方怎么会有人这么清楚皇家海军与无敌舰队的战争。

    “我没去过欧洲,我认识一个欧洲来的传教士,他教会了我英文,还告诉了我这些见闻。我对你们的国家很敬佩,你们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海洋国家。”夏天南编了一个理由回应,顺便恭维了一下对方的国家,看得出查尔斯很爱国,或者说忠于国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是中国还是外国人,都吃这套,查尔斯骄傲地挺起了胸膛。他坚信击败了西班牙以后,无论是已经衰败的葡萄牙人,还是在风头正劲的荷兰人,都无法阻止英国走向全球海洋霸主的步伐。

    见气氛很好,夏天南作出了试探:“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在东方的海域进行海上贸易,而为了抵抗海盗,我必须建造坚固的战舰为船队护航,尊敬的查尔斯先生,你愿意帮助我吗建造你们那样的盖伦船?”

    查尔斯一愣,他想了想,这个请求和自己的信仰以及国家的利益似乎并不冲突,目前除了西班牙和葡萄牙,在远东拥有强大舰队的就只有荷兰人了,英国的舰队暂时没有精力顾及这里。

    他犹豫着回答:“由于您对玛丽娅、我和威廉的热情招待,我似乎无法拒绝您的请求。不过,建造战舰是极其耗费财力和木材的,一艘小型巡航舰都要上万英镑,而且需要成片的树林和很多熟练的工匠,您确定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第三十章 回家

    听到查尔斯的回答,夏天南心中狂喜,不过脸上仍然保持着微笑。

    “自然准备好了。我的商业收入能够支撑到建造足够的舰船投入海上贸易;木材方面,我所在的岛上有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至于工匠,您不用担心,有了钱,什么工匠都能招到。”

    因为不需要沿海岸线航行,两天后就能看见琼州岛的轮廓了。担心的晕船终于没有出现,夏天南一行安全的到达了临高。

    踏上临高的土地后,夏天南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穿越之后呆在临高的时间也就一个多月时间,虽然这里远不如广州繁华,但是自己的事业在这里起步,是自己来到另一个时空梦想的地方,回到这里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运输女工的船只先行到达,刘全把夏天南的行程告知了已经从黎区回来的林伟业。

    林伟业带着谭山、谭二以及所有在家的护卫队员集体在码头迎接。一看见夏天南,林伟业笑着说:“欢迎回来。”

    其他人则喊道:“恭迎老爷回府!”

    二人将近半个多月没见面,感觉分外亲切,紧紧拥抱在一起。穿越之后经历了生死考验,一起为共同的事业奋斗,两人已经如同多年的老友一样,浑然不像才认识几个月的普通朋友。

    顾不上询问黎区招工的结果,夏天南把林伟业拉到英国三人组面前,介绍双方认识:“这是我的合伙人林先生,这是来自英国爱德华家族的玛丽娅爱德华小姐,这位是来自肯特郡皇家造船厂的杰森查尔斯先生,这位帅气的先生是来自皇家海军的未来大副理查德威廉!”

    这样较为正式的介绍让三人很受用,感觉他们得到了尊重,而且夏对他们身份的介绍让他们很自豪,尤其是威廉,骄傲地挺起了胸膛,他突然发现其实夏有时候也是个很可爱的家伙。

    林伟业作为资深军迷,风帆战舰时代的超级粉丝,自然明白皇家海军和皇家造船厂的含义,他两眼放光,热情地与查尔斯与威廉握手,口里说着“欢迎欢迎”,抽空还瞄几眼夏天南,眨眼示意,意思是这两个宝怎么就被你捡到了,至于拥有傲人身材的玛丽娅,自动被他过滤了。

    简易的码头迎接仪式完成后,夏天南叫来刘全,吩咐他好好招待三人组。

    “伺候他们必须比伺候老爷我还用心,如果他们因为住的不舒服要走,小心你人头不保!”

    刘全脑袋一缩,这番话表明这几个夷人对老爷来说很重要,这个任务既有压力,也是挑战,把他们伺候舒服了,自己在老爷心中的地位将会更上一层楼。

    他小心答道:“小的知道了。好叫老爷知晓,为了伺候二位老爷和老爷的贵宾,小的从买来的女工中挑出了六个作为丫鬟,模样最差也是中人之姿,都是大户人家丫鬟出身,伺候人的本事好着呢!”

    夏天南一听一脚就踹过去:“现在女工需求这么紧张,你还拍马屁搞这一套,工厂最要紧知道吗?”

    刘全不敢躲,硬挨了这一脚,不过力道不重,他连忙辩解:“老爷明鉴,这次在广州我们买了三批一共五百五十人,加上林老爷招来的三百五十人和原来的两百人,已经有了一千一百人,少这六个人不少,多这六个人不多,何况这六个人都是习惯伺候人的,叫她们去纺纱织布要从头学起,学得慢不说,她们还未必上心。”

    听了他的解释,夏天南第二脚没有踹出去。

    这么说来,在不影响用工的前提下,选几个养眼的女孩子伺候自己和林伟业,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而且玛丽娅出身贵族,更是习惯了有人服侍,想要把她留下,几个贴身侍女是必不可少的。

    这么一想,刘全的做法不仅没错,而且是必须的。夏天南脸顿时绷不住了,笑着对刘全说:“算你考虑周到,除了给我和林老爷安排一两个,还要给那个玛丽娅小姐安排两个贴身服侍,必须选机灵点的。”

    刘全见夏天南的表情,知道这次赌对了,而且很合老爷的心思。他大受鼓舞,麻利的应下:“知道了,定会按照老爷的吩咐安排的妥妥的。”

    夏天南见刘全如此用心,无非是希望在自己心中有个重要位置,不怕有想法,就怕不求上进,对于这种人,适当的敲打和鼓励缺一不可。

    他考虑了一下,对刘全说:“现在我身边没有合适的人,暂时委屈你做回管家这个老行当。你的才能不止于此,将来有合适的机会,我放你出去,主事一方,当个大掌柜。”

    刘全一听,自己不就是等待这个机会吗?这位主子不仅有本事,而且善用人,值得跟随啊!他一激动,眼泪都出来了:“小的谢老爷赏识,小的愿一辈子给老爷做管家。”

    夏天南自然知道这不过是表忠心,笑骂一句,“老爷我知道你的忠心,快去做事,小心再吃一脚。”作势欲踢。

    刘全一咕噜爬起来,飞快的走了。

    既然新招收了这么多女工,原来的厂房宿舍肯定不够用,必须扩建。夏天南庆幸选择了在胡家庄办厂,胡家庄位于县城郊外,没有城郭的限制,理论上可以无限扩充,反正这个时空没有规划和国土部门。

    为了安置这一千多人,生产暂时停了下来,厂房都用来住人。新的厂房修建完成后,全部用围墙围起来,只有一扇大门出入,还设置了一个门房。夏天南还设计了简易版公厕,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可不能马虎。

    经过在广州的初步调理,新来的五百多人气色好了一些,在临高每天都能吃饱,脸上也能看见红晕了,趁着厂房新建,正好将养一下身体,等到厂房建成,就可以培训上岗了。

    至于清水峒的三百多人,因为有提南峒的姐妹在,很快就适应了环境,如同当初提南峒的女工一样,吃的饱,睡的好,还能有专门的澡堂洗澡对于只能在湖水里露天洗澡的黎族女子来说更是一种享受,女子爱干净是天性,不管是汉族还是少数民族她们很快也喜欢上了这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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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扬明介绍:
崇祯三年,后金首次大举入关,撕下了大明最后的遮羞布;同时陕北农民起义,张献忠、李自成先后崛起,拉开了这个王朝灭亡的序章。内忧外患,统治者进退失据,野蛮即将战胜文明,黑暗眼看就要笼罩华夏大地数百年。夏天南恰巧穿越到了这个乱世,他不甘心随同末日王朝沉沦,试图改变这一切。造枪、铸炮、建风帆战舰……从无到有、由弱到强,偏僻的海岛上走出一支强军,让天下侧目、对手胆寒。扬中华之文明,重立于世界之巅,他,能做到吗?乱世扬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世扬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世扬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