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微服私访”的吴县令
夏天南为开辟财源而绞尽脑汁时,临高的父母官吴大县令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吴大县令虽然已经被放出来了,不再处于软禁之下,可是他仍然感觉憋屈和郁闷。夏天南一朝得志,就在临高掀起了惊天骇浪,把百姓的房子都拆了,说是建什么新城。
你说拆百姓房子就拆吧,可是好好地还把县城城墙都拆了,只留一个光秃秃的县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身为一县主官的吴明晋异常愤怒,这置县衙和朝廷威仪于何地?
可是更让他郁闷的是自己不敢也无力拒绝,除了以死明志,似乎没有更好的抗议办法了。都熬到现在了,死了貌似更不值。吴明晋选择了眼不见为净,没事便换上便装从县衙后门出去,来个“微服私访”,他曾被软禁在县衙多日不出门,现在倒要出去走走、看看,大明治下的县城被夏天南这个逆贼折腾成了啥样。
整个县城已经被拆的面目全非,完全不是吴大县令印象中那个破败的场景了:整齐划一的街道把城区划分的异常清晰,何处为民居,何处为商铺,一目了然。走在平坦的街道上,没有了以往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吴明晋诧异地察看脚下的道路,不是条石铺就,倒像是灰白色的石灰刷出来的,可是却坚硬如铁,又如水面一般平整。
“逆贼不知用了什么妖术,弄出了这种路面?”吴明晋心中赞叹不已,口中却唾弃一番。
街道两旁有不少地方仍然空缺,这是规划中但未开建的建筑。从县衙后门往东走了百来步,吴明晋看到了衙役们口中的“安置房”清一色的灰白建筑,材质就如同街道路面一样,平整而坚硬。
他端详着这种建筑,与传统木结构建筑最大的不同是,这些房子都是最少是三层以上,也有四层甚至五层的。在吴明晋的印象,除了塔,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贫穷百姓,都很少有两层以上的房屋。惊叹于这种“高层建筑”鬼斧神工的巧妙之余,他心里不免鄙视一番,哪有人住在“塔”上的?
这种建筑屋顶虽然还保留了瓦片,但是主体部分已经完全看不到一根木柱。据衙役们说,这种房子是一种叫“水泥”的东西和砖建成,不需要以木为柱、梁,中间插些烘干后的竹片,建起来飞快,而且不像木质结构的房屋那样怕走水。
吴明晋也知道衙役们被叫去强拆百姓的旧房子,当时还认为夏天南倒行逆施残害百姓,却不料最后居然建了新房给百姓不管怎么说,这种房子看起来虽然不够美观,但是比起原来破旧不堪的房子,实在强太多了,风雨不侵,坚固耐用,百姓们都欢天喜地地搬进了新房他不明白夏天南脑袋里想些什么,若是收买人心,为何又先做恶人强拆房屋?若是要搜刮民脂民膏,夺人房产为何还要花更多的钱财建新房?
看着新房中进进出出的百姓,脸上喜气洋洋,他吐了一口唾沫,升斗小民愚昧无知,得了点蝇头小利就被收买了,心中哪还有朝廷,哪还有圣上。
离开这片“安置房”,信步来到一处地方,却见人头攒动,喧哗不已。他好奇地凑过去,却见众人围着一处类似于安置房的建筑议论纷纷,房前竖起一块木牌,上面粘贴着一则告示。
他眼力不是很好,靠近一些,小声念了出来:“告各工厂所有工匠书:为解决诸位背井离乡、夫妻分离之苦,特拟建一批住宅,以低首付、分期付款方式供诸位购买,具体方法如下……”
众人都是听到消息请假赶来现场察看的工匠们,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时,半信半疑,觉得东家半卖半送建房子给自己不靠谱,但是经不住这个诱惑,能请假的都请假过来看这个所谓的“样板房”其实是还没有搬进入住的一处安置房,以供工匠们参考而已。
县城本地居民老房换新房的事情他们也听说过,但是从没有想过这样的好事也能轮到自己,毕竟工匠都是不是本乡本土的人,绝大部分都来自两广。这则告示字不多,用的也是白话,可是即便如此,很多工匠只会手艺,不识字,没法读懂告示的内容。虽然从大伙的议论中知道了个大概,但是不弄清楚完整的告示内容,心里总是没个底。这时候听得有人识字,能念出告示,“唿啦”一下全部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这位先生,你识字?快给我们念念……”
“看看这告示说的条件是什么,是不是半卖半送?”
吴明晋挥手在鼻端扇了扇,工匠们身上的汗臭让他有点不舒服。不过这告示的内容他也很好奇,便捏着鼻子念了下去:
“……房子分两种:三、四层楼房,每个独间可供一家五口入住,作价白银50两,首付5两即可;上下两层独门独院,作价白银300两,首付30两即可入住。以上两种房子,余款可以选择三年内或者五年内按月支付,直到付清为止。全部付清后可得官府画押房契。”
这样的设计,是针对工匠们的经济承受能力和现实状况量身定做的。
夏天南手下的工匠们收入普遍比耕田的农民高,虽然楼房和独院的房价比这个时空大部分房子都要贵明朝的房价惊人的低廉但是无需全款支付,对于工匠们而言可以接受,而且这种新颖的支付方式给了他们一种错觉,“首付”的低廉让他们觉得自己占了很大便宜。
这样的房价,自然无法像旧时空的房地产行业一样获得暴利,但是现阶段起码能缓解一下资金的压力至少分期付款能回笼工匠们手中的工钱和奖金,减少开支。除去全是女工的纺织厂,另外几家工厂的工匠和学徒加起来,人数早已超过千人,而且还在继续增加,简陋的宿舍早已无法满足工匠们拖儿带口的需求,楼房和独院才是他们更好的选择。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酿酒(一)
当然,古人未必能适应楼房的这种群居方式,等到经济能力上了台阶后,加上开枝散叶、子嗣增加,自然会选择独门独院的宅子,两种不同的房屋结构就很好地衔接起来,满足了不同梯次人群的需求。
吴明晋并不知道夏天南设计这种购房方式的初衷。他念完之后,狐疑道:“这首付是什么意思?”
有消息灵通的工匠告诉他,就是先付一笔银子,就像定钱,然后这房子就归你了,5两银子就能买进50两的房子。
听完告示的全部内容,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按工匠们的收入,手艺好评级高的,一年能有十几两银子的固定收入,加上一些奖励措施,一年收入二三十两、甚至五十两的也大有人在。但他们都需要养家煳口,家中还有妻儿老小,不可能几年不吃不喝买栋房子,真要买,按以前的规划也是存够了钱回老家买房置地。
可是这个分期付款的方式诱惑是在太大,5两银子,省着点花,几个月就凑出来了,以后每月只要出几百文,这个价码完全承受的起。
有工匠明显动心了:“要我说,5两银子就能买房子,我看成。有了房子,就能把我爹娘、老婆儿子接到临高来了,我就能为爹娘尽孝,天天都能看见老婆孩子了……”
“你个憨货,你放着好好的广东不回,非得要呆在临高一辈子吗?我看我还是存钱回广东……”
“你才是个憨货,广东再好,有你什么事?广州街面上好地段的房子你买得起吗?若是在乡下,又比临高强到哪里去?我看临高不错,你看东家把县城都拆了重建,好大的手笔。这临高将来总不会比广州乡下差吧?”
有人稍显犹豫:“可是连县城的城墙都拆了,官府会不会治罪?到时候东家倒台,我们买的房子还作不作数?”
“你懂个屁!官府又怎么了。临高的城墙都拆了,他县太爷敢站出来放个屁吗?知府派出几千大军都打到临高了,还不是被打个落花流水……”
吴明晋脸涨得猪肝一样,想反驳却又张不开嘴,他很想大喊一句,临高县令在此,逆贼对抗朝廷,终有被清算的那天!可是想想自己的处境,还是忍住了。再说,这时候站出来,岂不是成了那人口中的“站出来放屁的县太爷”?
老成点的人担忧道:“东家这算不算造反啊?会不会连累我们?”
有人神秘地卖弄小道消息:“你们都不用担心,我听说了,东家准备接受官府招安,只是价码没谈拢而已,到时候就有了官家的身份,这房子的买卖自然作数。”
众人吃下了定心丸,纷纷说道:“这样就好。”
便有人开始打大房子的主意:“反正都不用一次付清,还不如借点钱,凑足30两,买独门独院那种,每月付的银钱不到一两,咬咬牙,倒也不是背不起……”
有人附和道:“是啊,半卖半送的好事,干脆就买个大的。若是广东,上哪找这样的买卖,典房倒是便宜些,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房,房主还能赎买回去,住着不踏实。”
吴明晋忍不住开口:“你们这些无知之徒,这叫什么半卖半送,明明没少一文钱,不过是收钱的期限放宽而已……”
工匠们不乐意了,纷纷开口呛他:“你懂什么,5两银子的房子,不是半卖半送是什么?东家又不是全做善事,每月只要给几百文,已经够仁慈了,你还想怎样?”
“看你识文断字,是个读书人,否则就凭你这句话,老子抽你信不信!”
吴明晋气得七窍生烟,又不愿和他们争执,掉了身份,丢下一句“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拂袖而走。
夏天南并不知道吴大县令的“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行为,他采纳林伟业的提议后,开始筹备建酒坊。
烧酒的师傅倒不像炼铁的工匠,必须上广州城找,府城就有,不过手艺比不上省城的而已。林伟业倒不计较这个,只要会做烧酒就成,他只负责点拨关键的流程。
按夏天南的规划,东边从南园、纺织厂起,沿着文澜河一直到博辅一带,都是工业区,那么新建的酒厂自然也建在这块区域。为了和钢铁厂等重工业区分,而且防止重金属污染,酒厂选在了钢铁厂、兵工厂上游,与纺织厂相邻。
大明如今的世道,酒水买卖一年不如一年,府城内总共才两家酒坊,一家勉强经营,另一家濒临倒闭。夏天南不缺这点银子,把两家酒坊全部买下,连人带家什全部打包运到临高。
酿酒的数十位师傅、学徒除了这门手艺,其余什么也不会,家中也无田可种,能找个新东家继续做老本行,自然高兴。两家酒坊资最老的师傅一个姓田、一个姓袁,对酒坊的构造和造酒流程了如指掌,在他们的指导下,谭二率领施工队入驻,开建新酒厂。
既然是酒厂,肯定不能照搬酒坊的那种小格局。除了酿酒的蒸酒甑桶不变外,其余存储酒水、原材料的仓库等建筑都是按工厂的标准建造,高大宽敞。
作为原料的高粱只是粗粮,南北都有,不值钱,很快就搜集了几百石。田师傅和袁师傅看着堆积如山的高粱,对视一眼,忧心忡忡。田师傅对指挥堆放高粱的林伟业说:“东家,我们看了新打的水井,水质很不错,如果用米麦,能酿出不错的酒水,可是用高粱就浪费了这好水,而且高粱做的酒卖不上价啊……”他没有明说,粗粮酿的酒都是给穷人喝的,卖不了几个铜板。
林伟业反问:“用米麦酿酒利润如何?”
田师傅语塞了。用粗粮酿酒买卖不上价,用稻米等口粮酿酒虽然卖价高,但是因为米价太贵,成本也高,利润自然就低。他和袁师傅又只会酿造普通的酒水,没有什么祖传的秘法,做不出什么美酒,没有竞争力,所在酒坊自然就经营不下去。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酿酒(二)
林伟业对田师傅说:“你不说我也知道,用米麦酿酒卖价高些,但是成本也高,利润很低,粗粮酿酒卖价低,更不赚钱。现在我就是用粗粮酿一种酒,卖米麦酒水的价格,甚至还高些,你说能赚钱吗?”
听了林伟业的话,田师傅和袁师傅两人眼睛都亮了,难怪东家有底气把酒坊规模建的如此之大,原来是有独门秘诀。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所有师傅和学徒,要和我签个契约,把家眷全部接来,五年之内不能出临高一步。当然,工钱翻倍,年底酒卖的好,还有奖赏。”
这是要保住酿酒方法的秘密了,两位师傅都不觉得奇怪,这算是行规了,何况工钱翻倍,年底有赏钱,比起在原来的酒坊倒闭丢了饭碗,强太多了,因此均无异议。
明确了思路,接下来就是酿酒了。有银子开路,酒厂的各项设施很快就全部到位,接下来就是泡粮、初蒸、焖粮、二蒸、加曲等等,这些都是原来的酒坊做熟了的流程。在田师傅和袁师傅两人的带领下,酒厂很快进入正轨。
几日后,发酵的高粱已经变色,学徒们拿着木耙用力搅动着。田师傅伸手抓起一把,用力一攥,成了一团,松开手后掉在地上立即散落成粉状。田师傅点点头,对林伟业说:“东家,酒粮发酵讲究个‘攥成团、落地散’,这高粱新鲜,井水也好,酒粮发的不错。”
从高粱发酵的环节开始,林伟业就一直守在酒厂。他虽然对这个思路有信心,但是毕竟没有经过实践,心里还是有些惴惴。对于田师傅的说辞,其实他并不懂,但也点点头,免得露怯:“不错。现在关键就在上锅。”
上锅之后不就要出酒了吗?田师傅心中颇为失望,还以为从蒸粮到加曲有什么秘诀,没想到就这么出酒了,照这样下去,还不就是十几文的高粱酒?
一道道流程下来,不到二十天就到了上锅的环节。林伟业把夏天南、司马德、谭山等人叫了来,见证奇迹的诞生。
众人随着田师傅进入蒸酒的房子,才到门口就额头出汗,里面的蒸汽扑面而来。
“跟你说了多少遍,拉风箱不是拉锯,压住慢慢来!”里面袁师傅正在呵斥学徒。蒸酒大灶旁边拉风箱的学徒赶紧放慢速度。
田师傅解释道:“东家,蒸酒要慢火细蒸,才能把酒气全蒸出来,火一大,蒸发的太快,反而没有酒出来。”
一口直径七尺的大锅放在灶上,但在外面仅仅能看到锅沿,因为锅上还套着一个五尺出头的大木桶,完全将锅套在里面,这木桶严丝合缝的,木板拼接的地方还用材料抹平,外面又围着几层厚布。在这大木桶上半部分的开着几个小口,有几根铜管伸出来,而这大木桶的正上方则放着一口浅底大锅,边上还竖着个木架梯子。
田师傅向众人介绍:“下面这个大锅叫做地锅,中间这个叫做蒸桶,上面那个就是天锅,等下在地锅上铺满酒粮酒母,然后慢火细蒸,酒气上升,那天锅里放着冷水,酒气在天锅上凝成酒水,掉在天锅下面的露台上,然后顺着铜管流出来,这就做出酒了。”
林伟业听的很专注,田师傅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这个东家其实对酿酒的具体流程并不很清楚,那么自己期待的所谓秘方恐怕也是镜中月水中花了,忙活一番却是做的高粱酒,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那边袁师傅在蒸桶上一摸,低头看看灶里的火,抬头说道:“东家,可以蒸酒了。”
田师傅看着林伟业点头,连忙吆喝说道:“起蒸桶,下酒粮,去外面井里打水去。”
那蒸桶上有木杠,几名学徒过去,吆喝了声,齐齐力,把那蒸桶抬起,地锅边上早就有人准备好了,把一桶一桶的酒母酒粮倒入地锅的大蒸屉中,等倒的差不多,又用木耙将酒粮铺平。
学徒们喊着号子,将蒸桶放下,把早就预备好的湿布仔细的围在蒸桶和地锅的结合部,防止蒸汽露出,那炷香很快燃尽,学徒们急忙挑着扁担去担水。
袁师傅一直看着蒸桶,等到第五个人挑水进来之后,蒸桶上半部分开始有蒸汽冒出,立刻喊道:“加水!”
立刻有学徒工踩着木架梯子上去,人手传递,把一桶桶冰凉的井水倒入天锅。蒸桶上半部分共有四根探出的铜管,每个铜管下面都已经放上了酒坛子。
“出酒了!”有人一声喊,一股浓烈的酒味弥漫开来,这味道很冲鼻,丝毫谈不上香味,所有人皱起了眉头。
田师傅见状,解释道:“这前面的酒水叫‘锅头’,也叫‘酒头’,等二锅、三锅的酒水一起出来,掺和在一起,就能卖了。”
关键就在这里了,林伟业做出指示:“头锅和尾锅都倒掉,只留中间第二锅酒!”
田师傅愣住了,不管是高粱还是米麦酿酒,没听说这样的做法啊。不过东家这么说了,只能照做,当即和袁师傅指挥着把第一锅酒和尾锅酒全部抬出去倒掉。
没了第一锅酒的刺鼻酒味,第二锅酒出来后,蒸酒房内顿时弥漫这一股炽烈但不刺鼻的酒香。所有人闻到酒香,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连拉风箱的学徒都放慢了动作。
谭山闭上眼睛,抽动着鼻子,喃喃道:“闻着就好喝,这一定是好酒!”
田师傅和袁师傅都呆住了,明明就是高粱做的酒,为什么会这么香。林伟业催促道:“别愣着了,快打几碗出来给大伙尝尝。”
二人赶紧从蒸锅里打出几碗酒水给诸人品尝。
司马德按照他的观色、闻香、品味三步曲理论尝了这酒,赞不绝口:“清亮透明、香味芬芳、入口柔顺,好酒!”
谭山喝了一口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比我当年喝过的还要好,这辈子能喝到这种好酒,也是值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天涯香(一)
夏天南不嗜酒但也常喝,旧时空他一般都喝昂贵的好酒,没接触过二锅头这种平民化的酒,接过碗尝了一口,味道醇正,度数很高但不烈,虽然不及茅台之类口齿留香、回味无穷,但胜在香味纯正、有后劲。
他砸吧砸吧了嘴唇后,问道:“老林,这就是二锅头?挺好喝的啊,我觉得比茅台也差不到哪里去啊,各有特点。师傅们都说高粱酒是劣酒,快说说,你是怎么化腐朽为神奇的?”
“其实很简单,这种工艺叫做‘掐头去尾,按质取酒’。因为第一锅和第三锅冷却的酒含有多种低沸点的物质成分,就是酿酒所说的杂质,所以只摘取经第二次换入天锅里的凉水冷却而流出的酒,最为纯正,无异味,这就是‘二锅头’名字的由来,这酒醇厚绵香,浓度高却不烈。”
众人皆叹服,原理说起来简单,但就是没人想过这么做。田、袁两位师傅激动地说:“我们只知道师父告诉我们,头锅和二锅、三锅的酒水混起来才好卖,从没想过单取第二锅能有这么好的酒,长见识了。”
林伟业对夏天南说:“二锅头的产酒周期很快,你再给我增加人手,扩大生产规模,我就能出更多的酒。”
“原料易得,成本又低,想不赚钱都难啊,哈哈!”夏天南兴奋地说道:“我马上去广州招募更多的酿酒师傅,扩大规模,把这酒卖到广东、南直隶、京城去。”
林伟业问:“这酒叫什么名呢,还是用二锅头的名字?”
夏天南摇摇头:“不。这名字听着太草根,得想个能忽悠人的名字,才能卖得上价。再说,二锅头这名字容易让人产生联想,说不定有心人就把这个诀窍学了去。”
“叫什么名字呢?”夏天南思索起来。中国白酒一般酒多以产地命名,比如脍炙人口的茅台、杏花村。临高太过偏僻,没有知名度,做酒名好像太勉强,那么琼州府呢?
琼州从清朝起开始就有了天涯海角的别称,到现代已经成了海*南的代名词。想到这里,夏天南突然想起了一部日本电影《天涯海角待饮香》。剧情已经记不太清了,好像说的是一个都市女性在偏僻海岛开间咖啡馆等待父亲归来。夏天南对这类文艺片不是太感冒,但是这片名太美,让他印象深刻。
灵感瞬间迸发,夏天南说道:“有了!就叫天涯香!”
司马德细品了一番:“琼州乃天之涯,海之角,所产之酒香味芬芳,天涯香……不错,真的不错,好名字!”
林伟业有些想笑,俗话说“北京二锅头,好喝不上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北方大老爷们用来下酒的10块一瓶的二锅头,取了个这样文艺的名字,让他觉得怪怪的。
夏天南瞥见了他忍笑的表情,瞪了一眼:“严肃点,好产品要重视包装。包装!懂吗?”
产品有了,接下来是销售的问题。照惯例,这酒还是得卖往广州,琼州府本地消费能力低,虽然放话要卖到北直隶去,但是没有渠道,也没有合适的人手。就算卖到广州,除了刘全有商业细胞,其余好像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了,可是夏天南手边一堆事又离不开刘全。
夏天南决定,找张明礼谈谈,如果他接得下,酒水生意也交给他,目前自己精力和人手有限,还是只管生产不管销售的方式效率更高。
金主召唤,张明礼立刻乘船来到临高。一段时间不见,张明礼已经发福了一些,肚腩隐约可见。夏天南打趣道:“张兄日子过的滋润啊,看着越来越有福气了。”
“呵呵,托夏兄弟的福,棉布生意稳定,又没有人掣肘,钱也赚了,日子也过的安稳,这身材自然就发福了。”张明利笑呵呵地说道。
夏天南取出一个瓷瓶,神秘地说:“今日请张兄帮忙鉴定一样东西。”
张明礼抖擞精神,看着这个瓷瓶。他知道夏天南不会轻易找他,这个瓷瓶看样子装了什么好东西。他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瓷瓶,长不到两尺,会装了什么呢?难不成是酒?可是广东常见的黄酒如客家娘酒、珍珠红都是用坛子装的,这么一小瓶,几大口就喝完了。
在他的注视下,夏天南摆了一个小杯,目测最多能装一两酒水,然后拔掉了瓷瓶的木塞,一股浓郁的清香顿时扑面而来。
张明礼眼睛一亮,这不是黄酒,是烧酒,难得的是没有一般烧酒辛辣刺鼻的味道。他催促道:“快快,让我尝一口。”
才喝一口,他就感觉这酒劲道极大,恐怕喝上几杯就要醉。不过不同他以往见过的烧酒,入口柔滑,浓而不烈,香气芬芳,咂摸了一番,拍桌而起,大声说道:“好酒!”
夏天南笑吟吟地看着他:“既然张兄也认为是好酒,这酒若在广州发卖,你觉得前景如何?”
又是一桩大买卖!张明礼坐了下来,按捺住心中的兴奋,说道:“南方暖和,大多偏爱黄酒,北方严寒,偏爱烈酒。所以江浙一带有花雕,广东这边有珍珠红,喝烧酒的少,盖因市面上常见的烧酒太过辛辣,这边的人喝不惯。不过,如果是这样的酒,就另当别论了。”
“哦。那么张兄觉得定价多少合适呢?”
张明礼犹豫了一下,说道:“这要看是不是走量了。如果产量高,薄利多销,那么就按斤卖,一斤一两银子问题不大……”
夏天南打断了他:“产量不低,但我不准备论斤卖。”他晃了晃手中的瓷瓶,“一瓶2两银子!”
张明礼倒吸一口凉气,这瓶子恐怕最多装六两酒吧,一瓶2两银子,等于把他预期的价格提到了4倍!
“这个,恐怕销量不会太高吧?酒虽然是好酒,但是定价太高了点。一坛上好的5斤装绍兴花雕也不过2两银子,一坛珍珠红才1两银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天涯香(二)
夏天南不急不忙地说:“张兄,有些时候,喝酒喝的是一个面子,款待朋友时,喝4钱银子一两的酒,那份面子是喝三百文一斤的酒挣不到的。至于两者之间的口感是不是差这么多银子,谁能判定呢?再者,买酒未必都是拿来自己喝的。”
他又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盖子上写着篆体的“天涯香”三个字,内衬锦缎,里面有两个精巧的瓷杯,装然后把瓷瓶装了进去,合上盖子,赫然成了一个礼盒。
“张兄,我问你,像你这么有身份的人,走亲访友时,想要带点礼物,会带什么呢?”
张明礼看着礼盒,悟到一些什么:“看对方是什么人了,如果是亲朋,带点时兴糕点即可,如果是生意上的朋友,就要花点心思,投其所好了。”
夏天南把礼盒往他面前一推:“如果送一瓶好酒,是不是省下了不少寻访礼物的功夫?”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张明礼摩挲着礼盒,这个法子很妙啊。酒不仅可以自己喝,还可以送人。不过也怪不得他想不到,珍珠红之类的酒,度数低,一斤两斤不够喝,总不好挑着几坛酒走亲访友吧?
“作为礼物送人,自然不能送太廉价的东西,对吧?”
“对极对极!”张明礼一点就透,2两银子一瓶的酒,送出去双方都有面子。
其实夏天南这个想法的灵感还是来自旧时空的礼品酒、礼品月饼之类。一盒普通的月饼豪华包装之后,就卖出了天价,一瓶好酒花点心思包装一番,自然也能身价倍增。
“如此说来,2两银子的定价还是良心价,不妨提高一点,3两,不,4两如何?”
夏天南摇摇头:“凡事都有个度。2两银子刚刚好,让人觉得有点贵,但是能买的下手,自己喝或者送人都有面子。4两银子就过了,直接把人吓跑了!”
张明礼佩服不已,拱手说道:“夏兄弟精明!”
“张兄,你我两年来合作愉快,我愿意把这酒水生意交给你做,怎么分成你来定。”
张明礼感激不已:“夏兄弟抬爱,张某受之有愧。既然这般信我,我就把这生意接下了。虽然没做过酒水生意,但是有这样的好酒,只会稳赚不赔。至于分成嘛,酒是你酿的,法子是你想的,我只是跑腿,就二八好了。”
夏天南微微点头,这个张明礼知进退,不贪心,值得结交。相对于售价,这二锅头的成本非常低廉,利润很高,不妨就让点利给他,维持良好的关系。
“这售卖也是不容易的事,二八怎么行,三七吧,老兄切勿客气。”
张明礼也不矫情,站起来认真地说道:“夏兄弟这么看得起张某,那张某也就不推辞了。你放心,这桩生意,我一定给你做好了。”
崇祯五年,广州街面上新开了一家张记酒庄,售卖一种叫“天涯香”的烧酒,价格昂贵,2两银子一小瓶。这让习惯了喝坛装黄酒的广州人很是吃了一惊,这酒从没听说过,又卖这么贵,莫非这瓶子里装的是琼浆玉液不成?
很多好事之徒就围着看热闹,有人下注赌这家酒庄一天都卖不出一瓶酒。酒庄掌柜和伙计倒是不急,当街摆出十几杯酒水,打出了“免费品尝”的牌子这自然是夏天南支的招。
有好酒之徒的见真的不要钱能喝酒,上去尝了一口,立马就傻了,居然有这么好喝的烧酒?待要再讨一杯,却被拒绝了,伙计指着免费品尝牌子的下方,仔细一看,还有一行小字:“每人限尝一杯”。
一番品尝下来,所有人都被这酒征服了,和惯喝的黄酒不一样,这酒劲道大得多,后劲十足,却毫无土烧的辛辣味道,醇厚芳香,酒量不支的一杯下肚就飘飘欲仙了。
广州城内不缺有钱人,既然真是好酒,立马就有人买,好些人一买就是好几瓶。这包装也是让人赞叹不已,精美异常,光这礼盒就值不少钱,便有不喝酒的也买了几瓶留着送人。
这种包装精美、醇厚绵香的“天涯香”很快就打响了名声。这年头不像高度商业化的旧时空,讲究的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货物一般没有广告,也没有产品包装,所以重视包装和营销的“天涯香”一夜之间崛起:有钱人家都要备上几瓶,平日很少喝,专用于款待朋友;相互之间走动,少不得也要提上一盒送礼。2两银子的售价没有阻挡广州人的购买热情,第一批存货销售一空。
销售情况反馈到临高,夏天南立即招纳人手,扩大了产能。第二批货很快运抵广州。一个月下来,就卖出了一千多瓶,第二个月卖出了两千瓶。夏天南乐观地估计,以后每月卖三、四千瓶问题不大,这样一来,毛利就有七八千两银子,刨去张明礼的分成,每月进账五千两绰绰有余。这样一来,就可以极大地缓解资金压力。
广州那边酒水生意热火朝天,夏天南的南园也添置了家具和日常用品,打扫干净,准备搬进去了。
选了良辰吉日,夏天南携玛丽娅、春兰、夏荷,连同侍奉玛丽娅的宝珠、翠玉一起搬进了南园。这么大的园子光有几个人不够,春兰还买了不少粗使丫头和煮饭做菜的婆子,南园的人口迅速膨胀到了二三十人。
他乔迁新居是件大事,属下都来贺喜。夏天南让刘全在南园前院张罗了十几桌,款待他们。
最近整个体系进展顺利,好消息不断:护卫队在琼州没有对手,新战舰持续下水,又开辟了新的财源。所有人都很高兴,席上准备了自家的“天涯香”,大家敞开了喝,个个喝得东倒西歪。
夏天南喜气洋洋地去敬酒,自己也喝得半醉。敬到查尔斯那一桌时,发现同桌的威廉不见了踪影,四下寻找,却发现他在远处一颗树下,和宝珠窃窃私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夜袭(一)
夏天南笑呵呵地看着那边:“这家伙,接着酒劲去表白了吧?也不知道中文说的怎么样了,能不能拿下宝珠?”
查尔斯满嘴酒气地过来和他碰杯:“别管那小子。夏,你这种酒真不错,比朗姆酒还好喝,来,我们喝一杯!”
“cheers!”夏天南和他干了一杯。
查尔斯搂住他的肩膀,喷着酒气说:“有些事情本来要威廉和你说的,可是这小子忙着泡妞,我就替他说了吧。夏,船厂已经建好三艘500吨级的战舰了,第四、五艘也在建造当中。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缺乏足够的水手,这是个大问题!”
夏天南苦笑不得,老外终究是老外,不懂中国的国情,这种喜庆的日子,实在不适合谈工作。不过他不介意,倒是很欣赏查尔斯的敬业。
“在附近找渔民不行吗?”
“nonono!”查尔斯摇着头:“威廉说,渔民培训后可以驾驶民用船,但是战舰不行。别指望他们为了一点薪水为你去和海盗拼命,你要相信一个皇家海军水手的建议。再说,就算是渔民,数量也很有限,我听说,这个海岛上地广人稀……”
夏天南揉了揉被酒精刺激得发胀的脑袋。的确,战斗人员的扩充是个大问题,不管是水手,还是护卫队。琼州是个地广人稀的海岛,人口密度本就不如内陆,而且承平已久,想要招募足够的能敢于上战场的人,很难。
这么头痛的问题,不是这会拍拍脑袋能解决的,夏天南甩甩头,明日之事,明日再说,举起酒杯,“你的意见我记住了,我会想办法的。来,今天只喝酒,公事白天谈。”
当晚,夏天南喝醉了,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迷蒙中,感觉有人在用温水给自己擦脸,还给自己喂水。
他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慢慢地,他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只纤长的手端着一碗汤水往自己嘴边凑。他挪动了一下脑袋,想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却发觉后脑勺垫着什么绵软却不失弹性的东西。
“别乱动,来,喝了这碗醒酒汤。”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春兰吗?夏天南头往后仰,果然看到了春兰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庞,脸上飞起几朵红晕。她正搂抱着自己半躺着喂醒酒汤。
这么说,自己靠着的是春兰的胸脯?夏天南酒醒了一半,将头再扭动了几下。
春兰的脸更红了,如果说刚才还是无意的,那么现在就是有意了。她往后缩了缩,嗔道:“老爷!你再乱动,我可走了。”
夏天南翻身坐起,接过碗一饮而尽,把碗放到床头小几上,盯住春兰的眼睛,说道:“醒酒汤我喝完了,老爷我也醒了,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春兰躲闪着不敢看他,用手遮住自己脸上的红晕,说道:“接下来做什么?奴婢不知道,老爷还是赶紧休息吧!”说完欲起身下床。
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气氛,什么都不做就是犯罪,上帝都不会原谅的,夏天南笑嘻嘻地拉住她,“良辰美景,**一刻,何不留下来和老爷谈谈心?”
春兰无数次想像过和老爷情意绵绵的场景,可是事到临头却没来由地害羞,她缩到床角,慌乱地回答:“谈心?谈什么心?”
看着娇羞的春兰,夏天南仿佛看到了一颗已经熟透了只待采摘的美味果子,他两眼放光,靠了过去,一把搂住她,抱在怀中。
“谈心,自然是要深入浅出地谈,至于怎么个深入浅出法呢?你不懂没关系,老爷来教你……”
这么语带双关的话,春兰似懂非懂,她的脸红得都要滴出水了,只是徒劳地挣扎了两下,轻唿了一声:“老爷……”
这一声似拒还迎的轻唿让夏天南浑身酥麻,他搂住春兰,往她唇间吻了下去。
从广州被老爷买下,到今日这一刻,春兰等的太久,这一吻让她所有的期待得到了满足。双唇相接的那一霎那,她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等到老爷的舌头熟练地钻进她嘴唇之间,她浑身一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老爷的脖颈,以略显笨拙但极富热情的热吻回应。
夏天南的酒醒了大半,这春兰真是个妙人儿,明明是初吻,却无师自通,让他体会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夏天南和春兰一边热吻,一边气喘吁吁地脱掉了衣服,很快,夏天南只剩一条里裤,春兰只剩一件肚兜。
他正待“宜将剩勇追穷寇”,彻底占领对方领地,远远的却传来了一声“”的响声。
这响声夏天南很熟悉,是琼海式步枪的枪声。他停下了所有动作,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春兰的反应慢了半拍,见老爷一动不动,才清醒过来,缩进他怀中,喘着气问道:“怎么了,老爷?”
“嘘!”夏天南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很快,又有一声枪声传来。这下春兰也听见了,她身体抖了一下。
夏天南摸着她光滑的后背,安抚道:“不怕,有老爷在呢。”
护卫队在临高,甚至整个琼州,已经没人敢惹。这枪声又是怎么回事呢?夏天南觉得不能小视,得去看个究竟,立刻下床穿衣服。
春兰怔怔地望着他,坐在床上,半裸的身子就这么露着,一颗泪珠掉落在被褥上。
夏天南回头看见她的模样,顿生怜香惜玉之心,俯身抱住了她。这丫头一颗心都系在自己身上,却三番五次因为意外没能成为自己的女人,这次她已经完全敞开了自己,不料又遭此打击。
“春兰,你放心,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外面不知道是什么牛鬼蛇神,打扰了我们,老爷去收拾了他们,马上回来。你等着我!”
为她披上被子,防止着凉后,夏天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他怕再多看一眼就会迈不开脚步。
出了房门,穿过水上长廊,来到前院,大喊道:“由基!”
杨由基带着几个人匆忙赶来。他早已不参与护卫队的训练,专职负责保护夏天南的安全。
“外面枪响怎么回事?”
“枪声是从码头方向传来的,我已经派人去看了。”
夏天南皱起眉头:“光等着不是办法,随我去看看。”
杨由基担心道:“老爷,这深更半夜的,情况又不明,您的安全……”
“这不是有人有枪吗?走!”
老爷都这么说了,杨由基只得跟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夜袭(二)
南园离老县城较远,离博辅近些,所以深夜无人时,枪声能够传到这里。夏天南一行步行很快就到了船厂附近,枪声已经停止。
船坞中矗立着两艘在建的“武毅”级战舰,另外三艘完工的停泊在码头。到了码头,听到了喧闹的人声。
“兄弟们,杀光这些拿鸟铳的,咱们就可以夺了这几艘大船回去向大当家的请功了,到时候银子女人样样都有!”
“这些鸟铳黑灯瞎火的瞄不准,大家不要怕,待会听我号令,一起操刀子上!”
借着月光,夏天南远远望去,码头上有两拨人在对峙,喊叫的那一方约莫有一百多人,手中都持有刀剑,在月光下反射着光芒。另一拨人只有二十来人,手中拿着棍状物,从刚才的喊话来看,这一定是负责船厂巡逻的护卫队员了。自从为了防备斩脚峒偷袭,重要地点都安排了巡逻的人手,一直延续至今,从未间断。
看来开枪的就是这拨巡逻的队员了,遇见一群来不明的人趁夜摸上码头,开枪一来可以震慑对方,而来可以示警。但是由于人数对比悬殊,又无人指挥,只能和对方在码头僵持。而对方一时被火器吓住了,没有一拥而上,只是占着人多不肯退去,喊话为自己壮胆。
这时,夏天南听到后方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约莫二十多名护卫队员从他身旁跑过,为首的正是黄汉生,他身旁还有一人,依稀像是魏连横。因为夏天南几人躲在暗处,居然没被他们看见。
杨由基欲出声叫住黄汉生一行,却被夏天南制止。己方虽然有火器加持,但是敌众我寡,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作为首领不能轻易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
四五十名护卫队员,对阵一百多土匪模样的人,最不济能够自保。两股护卫队员汇合,这边的士气大增,对面则有点慌乱。黄汉生指挥排好队形,举起右手,下令:“准备装弹!”
“黄兄弟,不可。”魏连横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命令。
“为何?只要几轮齐射,对面就溃散了。”黄汉生颇为不解。
“此刻除了一丝月光,再无光亮。兄弟们装填火铳时,肯定看不清楚,就算射了一轮,加上烟雾弥漫,再次装填肯定更难,这时对方一冲,这边不是引颈就戮?”
黄汉生略一思索,觉得有理,问道:“那你说如何?”
魏连横知道护卫队白刃战极为厉害,说道:“直接上那个……刺刀,冲将过去!”
直接刺刀冲锋?黄汉生估算了一番,如果按常规套路先射击,黑灯瞎火的装填困难,还不如用刺刀肉搏。护卫队连三千官军都能击败,何况几个蟊贼?
他拍了拍头:“还是魏百户脑子转的快!”转头改变了命令,“上刺刀,准备冲锋。”
对面见这边叽里咕噜的商量着什么,还以为他们胆怯了,为首的人喊一声:“他们怕了!咱们人多,冲过去,他们就散了!”
百来人杂乱唿喊着,挥舞着刀子冲了过来。这边队员们不急不忙上好刺刀,平端枪身,对准了前方。
“杀!”
随着一声令下,四十多名护卫队员齐刷刷地冲了上去,两股人流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偷袭的这群人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叮叮当当”刀剑相搏的声音,只听到“噗”“噗”的闷响,那是利刃刺入肉中的声音。最前面的人惨叫着倒下。
第一排护卫队员从对方身上拔出了刺刀,第二排的队员跑动着越过他们,把刺刀插进了继续往前冲的敌人身体。挥舞的刀子和堪比长矛的步枪刺刀相比,短了一大截,还没砍到对方,就被刺个透心凉。
第二排队员停顿下来,拔出刺刀,已经调整好的第一排队员又冲了上去,如此反复,杀地对方几无还手之力。
这群人见肉搏丝毫占不到便宜,反倒是一片片倒下,心里发毛,便有人偷偷往后退,想趁乱逃跑。
为首之人在后方督战,看见想逃的冲上去就是一脚,大骂道:“想逃?现在逃也是死,还不如拼了!”
他们从海上乘船过来,停泊在几里外,用小船靠岸。现在转身回到小船,等你解开缆绳划动船桨的功夫,足够人家刺死你好几次了。
被呵斥的人嚎叫着返身扑向护卫队员,毫无意外被一刀刺死。
几轮交锋下来,这伙人就死伤了二三十个,护卫队却只有轻伤,无一人战死,剩下的人胆寒了,不顾头领的喝骂,纷纷扭头就跑。
到了岸边,他们想去解开小船的缆绳,匆忙之间却解不开。情急之下,有人“扑通”跳进海水中,泅水逃命,更多人的则跪下求饶。这么漆黑的夜晚,到了海面上连个方向都辨不清,不等找到自家的大船就会脱力溺水而死,还不如放弃抵抗求饶,碰碰运气。
见战斗已经结束,夏天南从暗处走出来。
黄汉生看见了他很意外,“老爷?”
夏天南径直走向跪倒求饶的幸存者面前,问道:“告诉我,你们是谁的手下,来码头做什么?越详细越好,说的我满意了,或许饶你们不死。”
众人面面相觑,那个领头的大声说道:“我看谁这么不讲义气?”抬头对夏天南说,“这位好汉,算我们踢到铁板了,我们认栽。你若放我们走,我们死了这么多兄弟的事就一笔勾销,保住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好不好?”
“啧啧啧,你一介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夏天南指着他,说道,“杀了他!”
这人两眼圆睁,正欲说话,黄汉生的刺刀比他说话更快,一下就把他扎了个对穿。
领头之人死了,其余人吓坏了,七嘴八舌说道:“好汉饶命,你问什么我们就说什么!”
一个声音尖利的汉子抢先说道:“这位好汉,不,这位大爷,我们都是诸彩老的手下,我们掌柜的看上了你们这几艘大船,想趁夜来抢……”
从众人七嘴八舌的话中,夏天南终于弄清了,原来这股人都是海盗诸彩老的人马。(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夜袭(三)
“诸彩老?”夏天南只听说过郑芝龙、刘香、李魁奇等人,这诸彩老倒是真没听说过。
其实诸彩老虽然没有郑芝龙等人有名,但是起家比郑家早得多。他的活动区域就是广东一带海域。
万四十八年,郑芝龙还在颜思齐手下的时候,诸彩老已经有南北两个船队,并且在这年的二月、四月、七月连续三次进攻揭阳,九月攻打澄海。天启元年再次进攻揭阳,是天启年间非常活跃的海盗集团,相比于郑芝龙等人,算的上中国沿海老资的海盗头子了。
诸彩老和已经招安的郑芝龙集团不同,仍然保留着传统的海盗组织形式,平时都是以“股”为单位来活动,只有重大行动才会集中。每一股的实力有强有弱,弱的只有两三艘船,百八十个人,强的可能达到三四十艘船,上千号手下,每股的头目叫做“掌柜”。
这次夜袭的就是诸彩老手下一个小掌柜,恰巧被夏天南灭门的胡岗生就是这个掌柜的窝主之一。
海盗终年在海上漂泊,居无定所,等到窝主被端、财宝被劫的消息传到这掌柜耳中已经是半年之后了。这掌柜勃然大怒,欲找夏天南报仇。不过等他派人踩盘子时,发现对方不仅有了厉害的鸟铳,连炮都有了,便不敢轻举妄动海盗深入内陆和人硬拼,还不如一般土匪。
不过这个掌柜在沿海曾经窥探到第一艘“武毅”级下水的试航,当时就看上了这种大船。海盗们都是使船的行家,一看就知道这种船速度快、够结实,便起了贪念。陆地上硬拼没有把握,码头上抢几艘船应该没问题吧?而且他打听清楚,这几艘船建好了,但是没有足够的水手,暂时闲置。
于是他纠集了自己的大部分势力,借着夜色掩护来偷船。也活该他们暴露行踪不仅想劫走码头停泊的三艘船,还想把船坞中基本成型的两艘也一并弄走,不料被巡逻的队员发现,就发生了后来这些事。
夏天南打量了这跪着的几十号人,心里一动,这不就是现成的水手吗?他心里迅速打定了一个主意打海盗,抓俘虏。这些人都是经年累月在海上讨生活的,航行和海战经验丰富,稍微培训下,就能改编成合格的战舰水手。
他吩咐黄汉生:“把他们都押下去关起来,莫走掉一个!”
众海盗大唿:“好汉你不是说了要放我们走吗,我们知道的全部说了啊!”
“我说过饶你们不死,可是我说过放了你们吗?”夏天南惊讶地反问,挥挥手,示意黄汉生抓紧。
在护卫队员的刺刀下,这些海盗垂头丧气地被押走了。
夏天南饶有兴致地看着魏连横,问:“魏百户为何在此?”今日魏连横的表现不错,头脑冷静,应变得当。按黄汉生的思路,摸黑装填弹药,效果肯定大打折扣,不仅不能这么干脆利落地结束战斗,还会陷入被动,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魏连横拱手答道:“我今日向黄兄弟讨教队伍训练的经验,散席之后,我们又单独喝了几杯,听到枪声后,和他一路赶了过来。”
夏天南点点头。到底是武官出身,和黄汉生这样的野路子比起来,对敌应变很有章法,将来可以大用。
今日这一场小规模的冲突,护卫队暴露了一些问题,比如首脑人物不在场就无人指挥,黄汉生等人面对突发事件应变能力有欠缺等。现在护卫队规模小,问题不大,等将来队伍扩充之后,基层军官匮乏,这些问题就会带来大麻烦。如何解决,还得回去和林伟业商量商量。
解决了这股海盗,加派人手巡逻,安排妥当之后,夏天南才觉得站在夜风中有点凉,怀念起温暖的被窝来。想到被窝,就想到房里还有个娇滴滴的春兰在等着自己,登时浑身燥热,一刻也待不下去,交代了黄汉生等人几句,拔腿就往回走。
回到南园,夏天南几乎是小跑着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后,他没有点灯,借着透进来的月光,他看到春兰蜷缩在床角,身上披着被褥几乎是保持着他离开时候的样子。凑近了看,她脸上还有没有干透的泪痕。见他进来,春兰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有哀怨,有不甘,却没有做声。
夏天南抱住她,安慰道:“春兰,我知道你心里委屈。现在事情都处置完了,天王老子来我也不会出去了!”
春兰依偎在他胸口,良久之后,幽幽地说了一句:“老爷,奴婢是不是不详之人?每次和老爷在一起,都会出事,而且多半不是好事,不是广州生意出了事,就是半夜有歹人来找麻烦……”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若是如此,奴婢还不如安心做一个丫鬟,断了非分之想。只要能每日看到老爷,奴婢就知足了……”
夏天南连忙安慰:“莫胡思乱想,这几次都是碰巧,与你无关……”
春兰仍旧以手捂面,轻轻抽泣。夏天南安抚了几句不见效,干脆脱了衣服,赤条条地扑过去,用实际行动来“安慰”。
春兰本就只剩一件肚兜,披着一床被褥,掀了被褥后,肚兜一除,光滑的躯体就完全暴露在夏天南面前。两人赤条条滚做一团,她也不哭了,只是紧紧抱着老爷,两腿不由自足地夹着老爷的腰。
被这么一抱一夹,夏天南立马就进入状态,前戏都省了,直接挺枪上马。
“啊~~~”伴随着一声呻吟,夏天南得偿所愿,破了这个俏丫鬟的瓜。
一个是久旱待甘露,一个是蛟龙欲入海,春兰渴望老爷的爱抚已久,夏天南也是早就想吃掉她,阴差阳错,直到今日两人才得偿所愿。这一场大战翻云覆雨,起起落落,持续了大半个晚上,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直到东方露出了白鱼肚,二人筋疲力尽,这才沉沉睡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驯服海盗(一)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夏天南是被活生生饿醒的。他睁眼看了看窗外,阳光灿烂,估计快到中午了。
他一动,睡在他胸口的春兰也醒了,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夏天南笑道:“丫头,昨夜折腾的老爷够呛,老爷现在饿了,你呢?”
春兰摇摇头,眼里满是爱意。
“哟嚯,都这时辰了还不饿,难不成,昨夜被老爷‘喂’饱了?”夏天南以言语调戏道。
老爷隐晦的调戏,以前似懂非懂,不过经过昨夜的实践,春兰现在全懂了。她脸上浮起红云,娇羞不已,口中却说道:“还没饱呢……”一边说,一边以食指在老爷胸口画圈圈,画着画着就移到了下面。
“此物昨夜精勐似蛟龙,此刻却绵软如睡蟒,嘻嘻……”,春兰的手指在某个软趴趴的物体上轻轻地划动。
“嘶”夏天南倒吸一口冷气,这暧昧的动作、这露骨的话语,分明是挑战啊!这次遇到狠角色了才破了瓜,又大战三百回合,居然这么快就恢复实力前来叫阵,到底这个小妮子是天赋异禀,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位小娘子,小生腹中空空,无力再战,可否前去进食,养足精神再来陪你大战三百回合?”夏天南试图使一招缓兵之计。毕竟才经过激烈的战斗,他需要补充足够的热量和体力。
对手识破了他的计策,一张朱唇吻住了他的双唇,堵住了后面的推脱之辞,舌头灵动地钻了进来,准确找到了目标,两条舌头搅拌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只画圈圈的芊芊玉手改一阳指为擒龙抓,柔和的触觉让夏天南的身体脱离了大脑的控制,体内的洪荒之力开始慢慢苏醒。
上下齐齐失守,夏天南全面溃败,填饱肚子的念头被抛到九霄云外。
“你要战,我便战!来吧,who怕who!”夏天南翻身把对手压在身下,事关男人尊严,必须要应战,而且要夺回主动。
“老爷……”春兰以娇喘回应了老爷的反击,满室皆春。
一个时辰后,查尔斯带着威廉来南园求见夏天南,却看见他以手扶腰,走路都步履蹒跚,不禁担心地问:“夏,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海盗来袭击时受伤了?”
夏天南老脸一红,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昨晚听见枪声,走的太急,扭了腰……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威廉说道:“听说你昨天抓了几十个海盗,我们的战舰正缺经验丰富的水手,我想把他们全部都弄到船上去!”
几艘“武毅”级接连下水,让原本只是皇家海军水手的威廉看到了当舰长、甚至是舰队指挥官的希望,他的热情被点燃了,对舰队的成型和形成战斗力,比夏天南还积极。
夏天南留下这些海盗,原本就存了这样的心思,不过不加甄别一股脑弄到新战舰上,他还是心存疑虑:“威廉,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要知道,他们前一天还是来攻击我们的海盗!”
威廉嘿嘿一笑:“夏,你不用太担心。皇家海军经常这么做,海盗是战时补充水手的最佳渠道,对于如何驯服他们,我们有丰富的经验。”
其实他没有告诉夏天南,早从16世纪开始,英国就鼓励和资助本国海盗攻击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商船队,英女王伊丽莎白为这些人颁发“私掠许可证”,这些人后来被称为“皇家海盗”。着名的德雷克船长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个在西班牙船队手中夺取了来自殖民地的巨额财富的传奇海盗,最后还被伊丽莎白女王授予爵位,并任命为普利茅茨的市长。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时期英国皇家海军与海盗都是英国海上势力的组成部分。
既然威廉这么坚决,夏天南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以把这些人交给你。不过,他们来的目的是夺船,为了保证他们上了战舰后不会产生把船开走的邪恶念头,我必须派一些人跟着上船,用刺刀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威廉很高兴,他点头说:“当然,必要的防护措施必不可少。我相信,见识过我们的坚船利炮,他们不会再想回到以前那种破烂的海盗船上。”
船厂一间空闲的仓库内,一百来个海盗窝在一堆,等待命运的裁决。
林传宗本是广东一个渔民,父母很早就过世,因为村子被海盗屠了,无路可走,便投了海盗,在广东海面上讨生活。因水性好,头脑灵活,身材瘦弱,得到了一个“海猴子”的绰号。在海盗们大鱼吞小鱼的过程中,他又成了诸彩老集团一名掌柜的手下。他身材瘦弱,无法胜任跳帮肉搏的战斗,于是成了船上唯一一门炮的炮手。
这门炮也不知什么时候缴获的,锈迹斑斑,凹凸不平,只能打3斤的炮子,有时候甚至塞进石头充当炮子,指望它轰沉敌船显然是痴人说梦,平日里绑在船头,追击商船或者渔船时可以放几炮吓唬对方,运气好也能砸死个把人。用掌柜的话来说,放炮听个响,一来可以震慑对方,二来能鼓舞己方士气。
这次掌柜的纠集了大部分人手,来临高夺船,也是破釜沉舟之举,若是成功,得了三艘、甚至五艘西洋夹板大船,就能成为诸彩老手下数得着的大掌柜,再也不用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看着人家吃肉自己只能喝汤了。
虽然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可是没想到这里的点子这么扎手,就凭鸟铳头上一把短刺,杀的一百多人屁滚尿流,幸存的人还成了俘虏。林传宗心里清楚,这一百多人交代在临高,在广东洋面上,自家掌柜的就算除名了,以后就没有这号人物。他不知道会面临怎么样的命运,是被丢进海里喂鱼?还是交给官府砍头?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驯服海盗(二)
不过海盗们被关起来之后,吃喝并没有苛待,每日还有顿白米饭吃。
林传宗有些迷惘,当海盗都不能保证吃上白米饭,当了阶下囚居然还有白米饭吃,到底是抓他们的人有钱太任性还是临死前的断头饭?
胡思乱想了几日,有人来提他们了,每十人一组被带了出去,旁边有两个持着鸟铳的人跟随。虽然两个人看十个人,但是海盗们都很老实,明晃晃的刺刀提示着他们该怎么做码头一战,他们被打怕了。
他们被带往码头,途中,有人碰了碰林传宗,低声说道:“海猴子,你说我们会被到码头做什么,不会丢海里喂鱼吧?”
林传宗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这人名叫刘一守,是个老资格的海盗,因为跳帮战斗时畏手畏脚,被人称为“留一手”,讥讽他贪生怕死,混了这么多年连个小头目都没当上。林传宗因为体格瘦弱经常被膀大腰圆的海盗欺负,刘一守因为贪生怕死也经常被讥笑,两人倒也称得上难兄难弟。
“这个倒不会,若是要丢海里,那天晚上就丢了,还好吃好喝地养我们几天再丢?”林传宗分析道。
“这倒也是,不过按常理不是该把我们送给官府换赏格吗?去码头作甚?”刘一守百思不得其解。
这几十人分成几批,陆陆续续到达了码头。威廉早就等候在这里,他用夸张的肢体动作和蹩脚的汉话表达了他的意思。
“各位,你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水手,而我将组建一支舰队,我的战舰需要你们!只要你们愿意加入,你们可以得到每月固定的薪水,过上体面的生活。而你们需要做的,只是登上我身后的战舰,做你们的老本行。”他指着身后高大的“武毅”级战舰。
虽然他的汉话磕磕碰碰,内容晦涩难懂,不过连猜带蒙,海盗们大致弄清了他的意思,私下议论起来。
“这红毛鬼的意思是不是让咱们归顺?”
“这船不就是掌柜的想夺的那艘吗?”
“丢你老母,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啊,又不是官府,还想让老子给他们卖命,老子自由自在惯了,才不会听他们号令……”
……
夏天南和查尔斯站在一旁,看威廉如何收服这些桀骜的海盗。见海盗们都是牛逼哄哄的样子,夏天南担忧地对查尔斯说:“看样子,驯服这些海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查尔斯倒不是很担心,摇摇头:“不一定。海盗们只认拳头和好处,谁的拳头硬,谁能给更多的好处,就给谁效力。”
见众人议论纷纷,威廉听不太懂他们话,但也不以为意,招招手,让人抬过来一个箱子,当众打开,里面全部是白花花的银子,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呆呆地看着这箱银子。
“只要你们愿意跟我干,这银子就是你们的普通的水手每月也能拿3两白银,船长和大副拿的更多。最重要的是,每次战斗的缴获,我们能够分掉其中的十分之一!”威廉比划着说道。
这个比例是威廉向夏天南建议的,在这个出海航行等于把命交给上帝的年代,敢于上船出海的船员,都是具有冒险精神的人,其中也不乏亡命徒,海盗就更不用提了,没有足够的利益,吸引不了人上船为你卖命水手每月的饷银是护卫队员的三倍,战斗缴获给予适当提成也是吸引海盗加入的砝码。
普通的海盗其实过的不怎么样,劫掠所得多数都被掌柜和头目占了去,落到自己手上也没几个子,跳帮时还得当炮灰。就算是小头目,也是饱一顿饥一顿,干票大的就吃得满嘴流油,没船可劫时就饿肚子。
现在一个机会摆在他们面前:每月保底3两银子,做了买卖还能分成,这条件很有说服力。就像打工仔能够进政府机关端铁饭碗,诱惑不可谓不大。
“海猴子,怎么样,干吗?”刘一守跃跃欲试。
林传宗不解:“你留一手不是很惜命吗?给掌柜的是卖命,给这红毛卖命难道就不是卖命?”
刘一守裂开嘴笑了:“那不一样,在掌柜的手下干,死了也白死,多砍几个脑袋少砍几个脑袋,没什么区别,有了好处,还是掌柜的他们拿大头。这里不一样,就算成日在海上数星星,每月也有3两银子,每年也能存下二三十两银子,有了大买卖还能分成,傻子才不干!”
他会这么想,其余人更是如此。海盗只看实力,更换门庭是家常便饭,谁的拳头硬,谁给的好处多,就跟谁混。
众人纷纷叫了起来,“干啦干啦!”
“是不是现在就能发月银?”
威廉笑了笑:“银子不是问题,不过你们先得上船,看看够不够资格拿这个银子。”
这就是考验每人的本事了。那些膀大腰圆的海盗笑逐颜开,这不是饭碗里的事吗?
查尔斯对夏天南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要不要上船看看威廉怎么考核船员?”
夏天南来了兴致:“走着。”
这艘“武毅”级战舰缓缓离开了码头,驶向海面。
夏天南和查尔斯站在船头,吹着海风,看着甲板上那些海盗们摩拳擦掌,旁边一群护卫队员持枪戒备。
查尔斯拍了拍船舷,说道:“这艘船是第一艘下海的500吨战舰,意义重大。等收服了这些海盗,林的舰炮全部到位,就能形成战斗力了,你该亲自给这船起个名了。”
起名这事夏天南很热衷,从给丫鬟起名到给船起名,乐在其中。他说道:“500吨级我统一取了个名字,代表这个级别,用了中国一个伟大的将军的名字,将来更大级别的战舰,我准备用这个帝国最杰出的两个皇帝的名字。至于这第一艘船的名字嘛……”
他原本想继续用人名,可想来想去,本朝能战善战的武将不多,而且后世评价褒贬不一。还是按照旧时空中国海军的惯例,用地名吧。
“这艘船是临高下水的第一艘真正的战舰,就叫临高号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驯服海盗(三)
“临高号?”查尔斯说道,“这个名字很有纪念意义。不过,我们国家海军都是用人名命名的,你为什么想到用地名呢?”
夏天南面向广阔的海面,目光投向遥远的陆地:“亲爱的查尔斯,我们现在呆的地方是一个海岛,只是这个庞大帝国疆域的几十分之一,将来,我要把整个帝国的版图都抓在我手中,所以,每个城市的名字,都能成为将来下水战舰的名字,预示着我对这个帝国的征服!”
查尔斯肃然起敬:“你的想法非常伟大,一个这么庞大的帝国,比整个欧洲还大,我以为您工作为荣!”
甲板上,威廉指着瘦弱的林传宗,问道:“你,会做什么?”
有人笑道:“他叫海猴子,爬个桅杆很利索,下水逃命游得快,另外还能放个炮给大家伙乐乐!”
众人哄堂大笑。林传宗脸皮憋的通红,却不敢反驳。
威廉惊奇地问道:“你除了能爬桅杆,还会放炮?”他指着船中央高大的桅杆,“爬上去,让我看看你有多快!”
林传宗从他的语气中听到的不是讥讽,看得出不是消遣自己,于是抖擞精神,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纵身一跃跳上了桅杆,蹭蹭几下就爬到了桅杆的顶端。
“我的上帝,我需要这样的水手,收放风帆的速度就能更快。”威廉用手遮挡光线,往上看去,阳光照在桅杆上的林传宗身上,仿佛有一层金光笼罩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海猴子”看起来份外自信,刚才的猥琐自卑不见了。
西式战舰的软帆和东方船只的硬帆区别就在这里,需要根据风力和战场需要,收放风帆,以获得合理的风力,操作风帆的水手不仅要很勇敢,而且要身手敏捷在交战过程中,暴露在桅杆上就会成为对方炮火的活靶子,行动越迅速,生存下来的几率就越高。
“ok,你被录用了,每月4两银子,以后如果能熟练掌握开炮的技术,那么就升到5两银子!”威廉当场拍板。
海盗们炸开了锅,他们眼中的废物居然能够每月有4两银子!
一个个子不高但非常敦实的人走了出来,锤了锤胸膛的肌肉,对威廉说道:“红毛,这种废物都能拿4两银子,那么我起码能拿10两银子吧?”
不用翻译,从海盗们的窃笑中,威廉也能明白“红毛”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称谓。他走到这壮汉面前,白种人的身高优势让他能够居高临下俯视对方。
“在考核你的本事之前,你得先学会怎么尊重船长,你这个猪猡!”
在威廉的示意下,旁边的护卫队员一拥而上,海盗们的窃笑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倒霉鬼被护卫队员用绳子绑住手脚,然后被干脆利落地丢下海。
另一根绳子绑在他腰上,一头系在船舷上,这家伙手脚不能动,如同一根木头般在海水中拖行,时而没入海中,时而被拖出水面,哇哇大叫,吞了不少海水。
等到被拉上甲板后,这人不复之前的桀骜,脸色苍白,像个死虾一样侧躺在甲板上,时不时吐出一口苦咸的海水。
威廉用足尖踢了踢他,对其他海盗说:“以后冒犯船长就是这样的下场,当然,会不会像今天一样拉上来,得看我心情。”
海盗们噤若寒蝉看着威廉,没人再敢说出“红毛”之类的字眼来挑战威廉的权威。
杀鸡儆猴震慑住了这群海盗后,考核继续进行,一个精悍的汉子对威廉说:“我什么都不会,只会跳帮、砍人,每次我都冲在最前面,砍的脑袋自己都数不清……”
威廉摇摇头:“我们不需要这种原始的作战方式,既然你什么都不会,就做些打扫甲板、搬运炮弹的事情吧!”
这汉子瞪大了眼珠子,自己可是这股海盗中跳帮战的精锐,居然让自己做这些最下贱的粗活!
其余海盗也窃窃私语起来,按他们的理解,拿钱最多的理应是能够操刀子跳帮砍人的,可是到红毛这怎么就全反过来了呢?
威廉正准备给他们扫盲,解释下先进的海战方式,这时桅杆上的林传宗大喊了一声:“有船追过来了,速度很快!”
在海面上,一艘船快速靠近别的船只一般意味着它要发起攻击。威廉兴奋地冲向船尾观察,是谁这么配合,送上门来给自己演练?
夏天南略为紧张地问道:“我们就一艘船,船上配炮了吗?”
查尔斯点点头:“一共28个炮位,虽然没有全部配备火炮,但是左右两侧各配备了一门12磅长管加农炮和4门短重炮林说要在海上试射,验证性能。”
海盗们也纷纷涌到船尾,议论道:“这下遇见黑吃黑了,不知是哪个掌柜?”
“如果不是诸老大的人,免不了要干一架了,他们只认船不认人。”
“可是我们赤手空拳被赶到这船上,连个家伙都不给,怎么干架啊?”
林传宗在高处看的更清楚,等船靠近之后,他惊讶地发现,居然是自家掌柜的船,打头的是一艘四百料的福船,后面还跟着两艘小一点的广船。
这股海盗掌柜的姓张,他发动了这次夜袭,没等到手下夺船归来的好消息,却等来了全军覆没的噩耗。这一百多人是他手中的精锐,栽在临高后,船队中只剩下一些心腹和老弱病残,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那么他这股人马就废了。
张掌柜不甘心就此认命,带着剩下的人和船在临高附近徘徊,派了一艘小舢板冒充渔民在港口打探消息。第二日得知,夺船的手下没有被送官,也没有被杀,而是被押上了三艘大船中的其中一艘,驶出了港口。
他觉得翻盘的机会来了,便远远跟在后面,等到了海上,发现没有其它大船跟来,而且这船行驶得很慢,就全力追了上去。他的想法很简单:靠近这艘大船,和船上的手下里应外合,杀人夺船。(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海上遭遇战
因为在桅杆上看得远,林传宗率先看清了来船是谁,不过他没有吭声。过不多时,海盗们也看清了,哗然起来。
“是自家的船!”
威廉从海盗们的反应中看出了不对劲,他四下张望,看看能从谁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林传宗从桅杆上熘下来,跑到他身边告密:“这是我们之前的掌柜,就是他想要夺这船。”
原来是企图夺船的海盗,而这些俘虏都是他的手下!威廉表情严肃起来,他走到船头,低声告诉了夏天南。
夏天南果断下令:“全体护卫队员戒备,做好战斗准备,看住这些俘虏,有什么反常,格杀勿论!”
护卫队员只有二十几人,但是刺刀一亮,七八十名海盗都畏畏缩缩,不敢乱动。昨夜的战斗已经教训了他们,人多也没用。
张掌柜并不知道船上的情形,他认为只要自己靠近之后,用跳帮的老招数就能拿下这艘大船,何况对面船上都是自己的人。
他如愿拉近了与大船的距离,只有两百米左右,已经能够看到船尾上聚集的人群,从衣着打扮上看就能认出这是自己的手下,他兴奋起来,对方简直是头猪,俘虏了自己的手下一不杀二不绑,这不是给自己创造机会吗?
“兄弟们,准备操家伙!那边船上有我们的人,只要能够登上去,这艘大船就是我们的了!”
心腹们嗷嗷叫着,挥舞着刀子,等待着两船靠近。
这时候,前面的大船减速调头,在海面上划了一道弧线,以侧面对准了这边。
张掌柜和心腹们愣住了。这船远比自家船高大,要想登船,架跳板是不用想了,只能从侧面用爪钩攀爬上去,本来他们是要与大船并行时才能登船,现在对方把侧面的破绽主动卖给他们,无异一个美女面对强奸犯岔开双腿,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没等他们想明白,大船的侧面忽然打开了几个口子,里面露出了黝黑的炮口。
张掌柜魂飞魄散,凄厉地大喊一句:“是大炮!”
两船距离此刻只有一百米左右,眼看就能登船肉搏,可是他们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嘭嘭嘭”几声巨响,几门炮纷纷开火,一个个黝黑的筒状物从炮口喷出,离开炮口就爆裂成一阵弹雨,唿啸着飞向海盗的木船。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这些葡萄大小的铁质弹丸在强大的动能作用下,把船头站立的人打成了筛子,撕裂的肉块四下飞舞,刀片都被砸成几截,满心期待翻盘的张掌柜头部被数枚铁球砸了个稀巴烂,一头栽进了海里。
有运气好的人没被打中要害,侥幸没死,挣扎想爬进船舱躲避,第二轮炮击很快又开始,乌压压一片弹雨扫过甲板,船上就没有活着站立的人了。
“临高”号上的海盗们呆若木鸡地看着对面的船昨天他们还是这艘福船上的一员,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船上的同伙被大炮轰成筛子。
暴风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炮击两轮后便停止了,甲板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到处是肉沫和鲜血,流动的血水上漂浮着断掉的手指。
死一样的寂静中,有人哇地一声呕吐起来,正是那个自称除了砍人什么都不会的精悍汉子。他虽然砍过不少人的脑袋,但是从未见这般景象,如同地狱般的场景让他胃中翻涌,忍不住吐了。
夏天南在船舷边看了一眼就缩了回去,连连摇头:“太残暴了!”
他虽然指挥护卫队用山地榴弹炮轰过对手,但是8斤的实心弹威力远不及32磅口径的卡隆炮发射的霰弹。这种林伟业督造的大号霰弹筒可以容纳100枚直径两三厘米的铁质弹丸,飞出炮口就会因为内外压力差而破裂,内装的弹丸就会变成一阵金属豪雨飞向敌人,在200米范围内,霰弹过处,寸草不生。
威廉和查尔斯连连惊叹,林伟业说的短重炮果然威力惊人,单侧4门炮发射的霰弹就消灭了甲板上所有的敌人,如果把炮的数量增加到14门,威力可想而知。
失去了控制的福船开始慢慢原地打转,在起伏的波浪中左右摇摆,不时有尸体在重力作用下滑落海中。
后面两艘小船因为惯性往大船靠了过来,甲板上的人满脸惊恐,试图将船调头,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夏天南见了,对威廉说:“斩草除根,让这伙海盗从这片海域消失。”
威廉下令炮手换实心弹,向这两艘小船射击。这么近的距离,也不需要炮手有什么高超的炮术,闭着眼睛都能打中。4门卡隆炮发射两轮实心弹,一半都砸中了船体。
32磅实心弹的威力足以砸穿这两艘比舢板大不了的广船,“轰轰轰”一阵炮响后,两艘船被实心弹砸得都快散架了,船体严重侧倾,许多海盗掉落海里,在海水中翻腾着,大声唿救。
张掌柜的逆袭战就这样华丽地落幕了,他永远地消失了。
“临高”号上的海盗们看着这一边倒的屠杀,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心中无比庆幸自己被俘虏了,否则变成碎肉喂鱼的就是自己。
林传宗被大炮的威力震惊了,他算是明白了威廉为什么说跳帮肉搏是原始落后的战斗方式,有这样的大炮,鬼才愿意跳帮拼命呢。
不过看到海面上唿救的海盗时,他心中有些不忍。这些人都是张掌柜眼中的老弱病残,冲杀不会安排到第一线,分赃也轮不到他们,无非是跟着充充场面,混碗饭吃罢了,比自己当初也好不到哪去,兔死狐悲之心油然而生。
林传宗迟疑了一会,鼓起勇气对威廉说:“洋老爷,我们掌柜的已经死了,这些活着的人不是他的心腹,如果你能发发慈悲救他们上来,他们也能为你效力。”
海盗们惊讶地看着林传宗,这个废物什么时候这么有胆量了?在目睹了这场屠杀后,威廉等人在他们眼中无异于阎罗王,都不敢直视,林传宗居然敢开口求情!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清剿沱泞岛(一)
威廉看了看夏天南,夏天南点点头:“他们的意志已经被摧毁,头领也死了,可以把他们救上来。我们需要更多的水手。”
既然老板同意,威廉便指挥众人放下绳子,让那些落水的人爬上来。海盗们没想到林传宗摸了老虎屁股居然没事,还救下了这些同伙,看向他的眼光不由带上了一丝敬佩。
突如其来的遭遇战成了最好的教材,不仅让威廉等人验证了卡隆炮的性能,还彻底震慑了俘虏的海盗,亲眼见证战舰和大炮的实力,胜过任何威逼利诱。
海盗们弃暗投明,摇身一变,成了“临高”号上的船员。林传宗因为当日的表现,得到了威廉的青睐和海盗们的敬佩,被任命为“临高”号的水手长。
从一个同伙眼中的废物到今日被重用,林传宗很珍惜这样的机会,他拼命学习这艘舰上的一切知识,从西式风帆的操作,到新式大炮的射击和维护。接触了这些从未见过的武器后,他隐约觉得,“新掌柜”不是池中之物,假以时日,不仅诸彩老不是对手,甚至刘香那样的巨头也会倒在这样的坚船利炮下,而自己抓住了机会,就有希望出人头地。
得到实战检验的肯定,林伟业开始量产32磅卡隆炮。在他的计划中,500吨、900吨级战舰都可以装备这种炮,区别只在于不同吨位战舰搭配不同口径的长管加农炮。孙元化对火炮极有兴趣,他闲着没事,每日就带着王徵跟着林伟业泡在兵工厂,看着大炮如何铸造。
博辅船厂加足马力,第四、五艘武毅级战舰也下水了,只等足够的大炮武装和足够的水手驾驶。查尔斯开始了一千吨级永乐级战舰的建造工程,这种吨位的船需要更多的优质木材,工匠们带着学徒奔赴临高、澄迈等地,寻找合适的树木。杉木、松木、铁力木、榧木都被搜罗运至船厂,甚至还从广东福建购买了相当数量的樟木。
“临高”号逐渐形成战斗力后,夏天南接下来的计划是网罗足够的水手,他盯上了广东海面的零散海盗团伙。
崇祯五年的某个清晨,浓雾中,三艘武毅级战舰出现在广东附近的一个岛屿外。
船头,林传宗对威廉解说道:“船长,这个岛叫沱泞岛,方圆十里,离广东不远。这岛上有股人马,头领叫刘黑子,专门打劫广东海面的商船。”他是广东渔民出身,又当过海盗,对附近的地理环境和各岛屿盘踞的海盗比较了解。
“他们大概有多少船,多少人?”威廉问道。
“刘黑子比我原来的掌柜强不了多少,船最多就五六艘,能出海的人不超过五百,其余都是妇孺。”
威廉点点头:“海盗们不会这么早出动去抢掠,船一定在某个地方停泊。找到这些船,击沉它们,剩下的事就交给黄。”
黄汉生带领三百护卫队员乘坐后两艘船,一起参与行动。打击海盗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维护广东海域的治安,而是为了磨合战舰和水手,以战代练,更重要的目的则是俘虏海盗,扩充舰队的实力。
船队沿着岛屿海岸线往西北方向走,绕过一个悬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天然港湾,足以容纳20艘中型船只,六艘硬帆船静静地停泊在这里。这几艘船有二百料、四百料的福船,也有小一点的广船,好几艘船头都安放着一门青铜小炮。
威廉吹了声口哨,对林传宗说道:“就是这里了。如果这里的海盗如你所说规模不大,那么他们不可能还有其他的船只,而且这样的小岛不会有更好的天然港口了,这里应该是他们全部家当。”
他伸出手掌,往前虚噼:“传我命令,‘临高’号抵近到两百米,右侧炮组全部换实心弹,目标为停泊船只,两轮炮击!”
甲板上负责传令的水手下到炮甲板,把命令传达给了负责所有火炮指挥的炮长,炮长下令右侧的卡隆炮组装入实心弹,点燃了火把,做好了发射准备。
“临高”号已经完成了全部火炮配置,两侧各有4门12磅长管加农炮、10门32磅卡隆炮,一共28门炮。由于火炮产能跟不上,加上炮手不足,另外两艘新加入序列的“澄迈”号和“昌化”号只能选择裸奔,临时充当运兵船。
一切就绪后,威廉下令:“发射!”
命令一级级传达到炮手,引信被点燃,“滋滋”燃烧着,点燃了定装炮弹的发射药包。
“轰轰轰”,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4门12磅炮、10门32磅卡隆炮同时喷射出火焰,10枚将近30斤重的球形炮弹唿啸着飞向六艘海盗船。
硕大的炮弹带着强大的动能砸碎了甲板、船舱、船壳,砸断了桅杆,沉重的硬帆颓然倒下,船体开始侧倾,海水慢慢“咕咚咕咚”灌入炮弹砸开的大洞。
第二轮炮击又开始了,炮弹唿啸着砸开更多大洞,船体满目疮痍。一艘吨位较小的广船已经进水太多,慢慢往下沉了。其余船只一时还未沉,但是大多桅杆折断,船体侧倾进水,沉没也是迟早的事情,至于想要开动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威廉的事做完了,接下来他就只需封锁港湾入口,剩下就是护卫队的事情了。
“澄迈”号和“昌化”号避开半沉的海盗船靠岸,护卫队员们放下踏板,鱼贯而下。
黄汉生最先下船,指挥所有人按秩序下船,然后列队。排好队列后,所有人手持步枪,保持战斗姿态前进。他们的任务是找到海盗的巢穴,击败海盗并尽可能多抓俘虏。
海滩对面的山坡上传来一阵喧哗,一群人大唿小叫着奔跑了下来,衣衫不整,手中都挥舞着家伙,看样子是从睡梦中被炮声惊醒的。
黄汉生笑了笑,“倒给我们省事,自己送上门来,免得我们到处找。”回头下令:“全体装弹,做好射击准备。”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清剿沱泞岛(二)
登陆上岛的三百人中,只有少量老队员,其余都是土兵、官军降兵或者佃户,以老带新的阵容是为了练兵。苏粗腿也在其中,他端起枪,瞄着前方,心中非常平静。经过与几千官军的厮杀,几个海盗自然不放在眼里。
与官军大战之后,作战勇勐、表现突出的的新兵也配发了琼海三年式步枪。自从拿到步枪以来,苏粗腿对这把枪爱不释手,非常珍惜每次实弹训练的机会,训练之后还自己加练装弹射击的各个步骤,直到闭着眼睛也能完成整个流程。现在能够有活生生的海盗作为靶子,而不是整日对着训练场上的木人靶,苏粗腿异常兴奋。
这伙人冲下来,直奔护卫队的阵列而来。离得近了,都能看到他们大多袒胸露腹,衣衫不整,估计是睡梦中被惊醒,匆忙套件衣服就出来了。
黄汉生目测这些人只有三四十人,肯定不是海盗主力,只是在外围警戒的力量,于是修改了命令:“第一排射击,第二排准备,其余人待命。”
三百人排的是横阵,五十人一排,共六排。别说六排轮流开火,就是前面两排人开火,这几十个海盗都要交代在这,活口都难留下。护卫队的目的不是为了杀光所有海盗,抓俘虏才是目的,再说,黄汉生需要活口带路,找到老巢。
可怜的海盗们又哪里见过正儿八经的火器,他们一股脑儿冲上来,指望对面的阵型一冲就散。倭寇肆虐的日子过去没多久,几十个倭寇正面冲击几百上千官军稀松平常,海盗们认为这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也就列个阵势装模作样,冲进阵中也就作鸟兽散了。
无知者无畏,三四十个海盗敢正面冲击三百个全副武装的火枪手,作为指挥官的黄汉生看着也是无语了。
他们离第一排队员只有八十步了,黄汉生仍然没有下达开枪射击的命令,队员们依然稳稳端着枪,纹丝不动。
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三十步……直到几乎能看见海盗门牙上的菜叶了,黄汉生才下令:“射击!”
苏粗腿正好是第一排,得到了实战射击的机会。随着命令的发出,他扣动了扳机。
“……”
五十枝步枪几乎同时开火,铅弹形成的弹幕笼罩了这伙海盗,距离实在太近,大罗金仙都逃不开,海盗们被铅弹扫过,齐刷刷后仰倒地。
因为距离近,命中率也很高,这一轮就让海盗们彻底丧失战斗力,大多被击毙,只有几个被前方同伙挡住铅弹的家伙幸免,另外还有几个没打中要害的在地上惨叫翻滚。
“第一排前进,要抓活的。”黄汉生带着第一排队员持枪前进,跨过地上的尸体,无视惨叫的伤员,来到几个被吓傻的幸存者面前,直接拿枪托噼头盖脸砸过去,几人“哇哇”乱叫着跪地求饶。
黄汉生看着几个跪在地上的倒霉家伙,说道:“告诉我你们老巢在哪里,就有机会活命!”
几人磕头如捣蒜,争先恐后叫道:“好汉饶命,我们带路!”
虽然海盗也讲究“义气”二字,但是也得看什么时候,自己小命都难保了,就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在几个带路党的指引下,黄汉生带着队伍绕过了正前方的山坡,走了两里多地,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山谷,四周小山环绕,中间是一片平地,一排排棚屋矗立其中,有炊烟袅袅升起,看样子他们准备做早饭。
这个山谷四周山坡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挡住了海风,是岛上难得的居住地,可是在黄汉生看来,却是自缚手脚的囚笼。除了一条通往港湾的山路,其余都是山坡峭壁,只要堵住这条路,里面的人无路可逃。
他派一百人守住路口,其余人跟着他直接杀进去。
“!”
刘黑子是在睡梦中被枪声惊醒的,噼里啪啦炒豆子一般的声音此起彼伏,惨叫和惊唿不时响起。他推开身边一具白花花的**这是他抢来的女子,被他折腾了半宿,正在熟睡起身胡乱披了件衣服,抄起一把倭刀出门看个究竟。
出门一看,他惊呆了,四处是奔跑的手下和妇孺,一群陌生人手持鸟铳,排着整齐的队列向人群射击,地上到处是尸体,房屋冒着浓烟。
刘黑子在广东见识过官军的鸟铳,知道这玩意中者立毙,很是厉害,不过打一铳就基本成了烧火棍,可是这群人的鸟铳不知为何可以短时间连续发射,零星的抵抗很快就被扼杀,根本形不成有组织的反抗。
他抓住一个跑过他身边的手下,恶狠狠地喊道:“跑什么,平日里跟着老子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别人来砸场子了就跑,哪有这等好事,给我站住!”
在他的积威下,聚集起了几十个人,围在他身边。瞅准对方放完一铳装填铅子的功夫,他一推身前的人,大喝道:“有破绽,快上!”众人嚎叫着扑了上去,他自己却偷偷接着侧面棚屋的掩护,绕过战场,往外疾走。
黄汉生等人正在装填弹药,侧面却有一群人扑了过来,想来个攻其不备。护卫队关于这种行进射击的掩护是训练有素的,两百人中只有三分之二保持射击状态,其余人不装弹,以刺刀在两侧保护。见这些人过来,中间射击的阵型不变,侧面的队员挺着刺刀迎了上去。
这场局部的短兵相接毫无悬念,匆忙上阵的海盗完败,丢下十几具尸体作鸟兽散。
这个老巢海盗加妇孺足有七百多人,当然妇孺占了将近一半,在人数接近的情况下,训练有素、准备充足的护卫队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海盗们就算严阵以待也挡不住,何况是清晨梦中惊醒猝不及防的情况下。
不过,死在枪口下的妇孺老弱居多,海盗们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逃命本事强得多,作战意志也不够坚定,尝试着数次抵抗失败后,都各寻生路了,伤亡倒不是太大。
黄汉生和护卫队才不管倒在面前的是海盗还是老弱病残、甚至妇女,在海盗停止抵抗之前,都是敌人,丝毫没有手软。(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清剿沱泞岛(三)
刘黑子途中纠集了几个铁杆心腹,试图冲出山谷,来到谷口却暗暗叫苦:一百多同样装束的人端着鸟铳严阵以待,零星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冲出去。他急得团团转,苦苦思索着自己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派出如此精兵强将围剿,看这阵仗,是要把自己连根拔起啊!
面对谷口的封锁线,刘黑子等人不敢冲击,只敢远远地徘徊,不过只要他们不过去,那些鸟铳手也不过来。这时趁混乱逃到谷口的人越来越多,看见前方的状况,也是躲在刘黑子身后畏缩不前。
黄汉生带人一直冲到谷中村落最深处,然后再调头往回走。这时候的反抗已经偃旗息鼓,他们要做的只是端着刺刀,驱牛赶羊一般把人流往谷口赶。谷口被挡,人群不敢冲,后方的人却越来越多,几百人都聚集在狭窄的谷口,进退两难。
合围之势已成,目的已经完成一半。黄汉生对人群喊道:“放下手中兵刃,全部蹲下,双手抱头,可以饶你们不死!”
老弱妇孺们闻言立即蹲下抱头,一些壮年海盗手持兵刃有些迟疑,都看着刘黑子。
刘黑子看看前后两边,今日无论如何讨不了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保住性命再说,日后有机会再作计较。
他对众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降了他们,再找机会报仇。”率先抱头蹲下。
见当家的都这么说了,海盗们纷纷丢下兵刃,抱头蹲下,顿时“叮叮当当”刀刃落地的声音响成一片。
黄汉生带人过来,撇开老弱,把青壮海盗的裤带解下,将其双手捆在身后。他是猎户出身,捆的那叫一个结实,牙齿都咬不开。
除去老弱,剩下的青壮海盗也有两百多人,黄汉生带人捆了小半个时辰。捆刘黑子时,他小心地问道:“好汉是哪个掌柜的手下,刘某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贵掌柜,下这么大本钱来攻沱泞岛?”
黄汉生似笑非笑道:“这位刘当家的,你没有得罪我家老爷。不过,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投降我家老爷为他效力,二是丢海里喂鱼!你怎么选?”
刘黑子脸色变了,见过不讲规矩的,没见过这么不讲规矩的,就算刘香这样的巨头想要动手,起码也得找个由头,不会这么蛮横地吞并。
“刘某在广东地界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做的都是小买卖,自问平日里与各位掌柜井水不犯河水,贵上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我刘黑子这点家底抄了……成王败寇,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贵上这么不讲规矩,公义自在人心,小心他日同道群起而攻之……”
黄汉生笑了,这个刘当家的虽然是个海盗头子,但是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其实他并不知道,刘黑子虽然名字粗俗,可是当海盗前是个半吊子读书人,念过几年私塾,因为得罪了当地举人老爷才躲到出海的商船当伙计避祸,遭遇海盗打劫后干脆入了伙。在沱泞岛,凭借脑瓜子灵活,做掉了挡在自己前面的一个个老资的海盗,才一步步混到大当家的位置。平日里,刘黑子总是喜欢自诩靠脑子吃饭,不屑与其他只会打打杀杀的海盗相提并论。
黄汉生也懒得向这个海盗头子详细解释,押着刘黑子和这些手下,一路来到港湾,指着水面中沉没搁浅的船只残骸说:“我家老爷的船和炮就是规矩!”,再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步枪,“我们手中的枪就是公义!”
刘黑子看着自己的家当全部变成一堆烂木头泡在水中,如丧考妣,这可是他花了好大心血拉扯起来的家底。
靠着这几艘船,刘黑子平日里小心谨慎,避免与诸彩老甚至刘香等人冲突,躲在这沱泞岛,平日里打劫几艘商船、抢几个女人,过着土皇帝一般的日子,没想到千般小心,万般谨慎,还是遭此飞来横祸,几年基业毁于一旦。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从残骸上移开视线,刘黑子抬头看到了停泊在湾口的三艘大船,登时打了个寒颤这船他娘的也太大了,莫说官府水师没有,刘香等人也未必有,恐怕只有那些荷兰红毛鬼的大夹板船才能与之相比了。
看着船身炮窗露出的炮口,他猜测,弄沉自家船的罪魁祸首恐怕就是这些大炮了,从口径不难看出,这是官府、刘香甚至红毛鬼都没有的巨炮。
有这样的大船巨炮,什么道上规矩都是狗屁,刘黑子顾不上心疼那几艘船,连忙跪下磕头,说道:“小的不识好歹,好汉莫怪,我沱泞岛上下几百号人,愿意听从贵上驱使,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
刘黑子脑袋确实转的快,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被吞并已成定局,就不要想着和这样可怕的势力对抗了。蝼蚁尚且偷生,抱紧这个粗大腿才是唯一出路。
黄汉生望着俯首帖耳的刘黑子,满意地笑了起来,老爷交代的任务,圆满完成。
沱泞岛一役,完美收官:共击毙海盗及家属八十三人,俘虏三百九十八人,除去妇孺老弱,其中青壮二百零七人,这些青壮全部被编入水手序列。
除此之外,沱泞岛之战还有个意外收获:刘黑子对广东境内、甚至福建附近海盗的规模和活动路线了如指掌,远非林传宗这种半吊子线人可比。在他的卖力指引下,三艘武毅级战舰齐装满员对两广境内的小型海盗团伙进行了频繁地攻击,除了刘香和诸彩老之类的海盗集团,小股海盗几乎都遭遇了灭顶之灾。
这样的无差别攻击很快引起了各大海盗集团的注意,对于任何有可能壮大并影响到他们的海上势力,他们都不会坐视不理。刘香等人正在应付郑芝龙的围剿,暂时腾不出手,但都派了探子前往查探,到底是何方神圣。不同渠道的消息都指往了一个方向临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