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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子     越境鬼医txt下载     越境鬼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醒来

    又傻傻地想了一会,苏芳站了起来,换上一瓶配好的消炎药水。

    一切停当之后,突然闻到康宁身上传来的酸臭味,于是就走进厨房,打着煤气炉烧热水。不久,苏芳提着一桶热水来到康宁身边,想了一下,还是红着脸找来剪刀,小心剪开康宁身上那满是油污汗渍的帆布工作服。

    此时的苏芳,心情十分复杂,她很希望自己进山采药的父亲快点回来,同时又不知为什么隐隐觉得不愿父亲回来那么早,总之,一个少女的悸动情愫,在此刻苏芳的秀眉和略长的明眸中如一团摇曳的火苗,显得十分生动。

    然而剪开衣裤后,赤身**的康宁横陈在苏芳眼前时,她手中的剪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原本羞涩的眼眶中满是伤痛的泪水——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心目中正直帅气的康宁,竟然会满身伤痕,皮开肉绽!

    性情如水的苏芳,实在难以接受眼前的惨状,情不自禁蹲下来掩面痛哭。

    哭了好久,苏芳才忍住悲伤站起来,拧干桶里的热毛巾颤抖着为康宁擦拭身子,一面擦一面哽咽着流泪,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洒落在康宁斑驳的身躯上……

    天还没亮,一夜未眠的苏芳已经炖好了鸡汤。盛上一碗稍微冷却之后,苏芳睁着通红的微微浮肿的眼睛给康宁一点点喂下。

    一个小时后,沉睡了二十个小时的康宁慢慢睁开眼睛,微弱的灯光下,康宁看到一个女孩坐在自己床前伏着床沿睡着了。他轻轻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昨天上午自己冒冒失失进入这间诊所。

    看着身边沉睡的女子,又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蓝色毛巾被和取下针头的吊瓶,康宁明白一天一夜人家在服侍着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顿时升起,闭上眼情不自禁出一声沉重的哀叹。

    “康医生,你醒来了?”

    苏芳听到康宁的叹息声立刻惊醒过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轻声问道。

    康宁睁开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咦?这不是苏芳吗?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我家。毕业后我回来帮我爸爸打理这间诊所。”苏芳说完,想起了康宁的伤势,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谁这么狠心,把你打成这样啊……呜……”

    康宁一愣,随即感动不已,费力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苏芳的手背:“没事了,你看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傻丫头,别哭。”

    苏芳捂着脸问道:“是谁伤害你的,这是为什么啊?”

    康宁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别哭,我告诉你其中的原因吧。”

    康宁于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地说了一遍,让苏芳听得目瞪口呆,最后抖了个激灵:“天呐!怪不得那么多警察在前面设卡,离这还不到一百米啊!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康宁挣扎着坐起来:“苏芳,我不能连累你,告诉我附近有哪条路可以避开警察,我这就走。”

    “不行,你这么重的伤怎么走?再说如今到处都是警察,你往哪儿走?我不让你走!”苏芳焦急地按住康宁的胸口制止他起来,谁知道薄薄的毛巾被滑落之后,康宁壮硕的下体一下就暴露在两人之间,让苏芳羞得连忙收回自己的手,低下头将通红的脸侧向一边。

    康宁尴尬地拉过毛巾被盖上:“我身上那套衣服是你给我脱下的吧?你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士还那么害羞干嘛?我现在就是你的病人嘛!对了,你父母呢?”

    苏芳颇为伤感地回答:“我小时候妈妈就去世了,我爸爸前天到金秀大瑶山去采药去了,估计明后天才能回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康宁歉意地说道:“苏芳,洗手间在哪儿?我要方便一下。”

    苏芳红着脸,跑到后院他父亲的房间,找出那件最大的文化衫和一条平角短裤回来,小心替康宁穿上文化衫,短裤抽到康宁膝盖的时候她停住了,转身移开床前的凳子,好一会才转个身来,搀扶着康宁向院子走去。

    走到一半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顿时把康宁和苏芳吓得脸色骤变。

    苏芳用纤弱的肩膀顶着康宁,双手紧紧搂住康宁的腰,疾步向他父亲的房间走去,扶着康宁坐在床沿上之后,抚了抚蹦蹦直跳的心口,出去关上房门,大步向大门走去:“谁啊?”

    “开开门!”

    苏芳一听是村里治保主任七叔的声音,立刻快步上前移开门栓,将大门打开一线,向外张望,看到七叔身后跟着两个派出所的警察,苏芳立即就感到无比的紧张。

    七叔和蔼地问道:“小姑娘就是贪睡,看你披头散眼睛还半开半闭的,你爸回来没有?”

    “还没有回来,估计就这两天。”苏芳小声回答。

    一个年轻的警察上前一步,递给苏芳一张复印件:“你家诊所要密切留意,如果现这张纸上的人出现,立刻向我们报告,下面一行是我们的电话。”

    “好的。”

    苏芳连忙低下头看纸上的内容,借以掩盖自己脸上的慌张,直到七叔领着警察前往下一家之后,才转身关上大门。

第十六章 知子莫若父

    走到父亲卧室,苏芳看着房门半开着,床上的康宁早已经是无踪无影,急得四处寻找。当她现康宁从猪圈边上的草堆中缓缓站起来的时候,眼中的泪水随即涌出。

    “都怪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一样,不得不警惕啊。”康宁靠近苏芳身边,轻声解释。

    苏芳擦去泪珠,关切地看着康宁:“人家不怪你,人家只是担心你!”

    康宁一听苏芳自内心的话语,立刻感到头痛——他很清楚眼前姑娘心中的感觉,但是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指指茅房向苏芳示意。苏芳一阵小跑进屋拿出一筒卷纸,递给康宁之后,关切地问道:“你自己能行吗?”

    “没问题,对了,你去将我身上脱下来的衣服裤子拿到厨房烧掉,还有那顶安全帽和工具袋也要烧了,否则将会带来麻烦的。”康宁小心地叮嘱道。

    “嗯!”苏芳转身走出两步,又返回来:“那袋子里的工具呢?”

    康宁指了指院子大树下的一个浅坑:“麻烦你埋到里面去。”

    苏芳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满头是汗,康宁此时也清理完毕,走到院子的大树底下,满意地对苏芳致谢:“难为你了苏芳,我真怕连累你和你父亲啊!等过几天风声没有这么紧,我就得走。”

    “这怎么行?你的肋骨还没长好,怎么能动?多亏你体质好,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倒下了!”苏芳担心地说道。

    康宁拉着苏芳的袖子走进她父亲的房间,坐下来问苏芳要过纸和笔,写下一行药名和几样辅助治疗的物品之后交到苏芳手里:“等会儿麻烦你去城里替我买这纸上的东西,记住,分开买,多走几个药店,千万不能在同一家店里买齐,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那裤袋里还有四百九十五元钱,估计够用。”康宁说完,突然记起之前吩咐苏芳烧掉的裤子,关注地看着苏芳的脸色。

    哪知苏芳已经惊呼起来:“糟糕!我看都没看就烧了……对不起。”

    “没事没事,烧了就烧了吧,看来不义之财的确不能花啊!”康宁自嘲地笑了笑。

    “没事的,我还有些钱,两年来我存下八千多元,等会儿我去银行取就是了。”苏芳止住要说话的康宁:“你不许反对!老实躺在床上等我回来,不要再让我受惊吓了好吗?”

    目送苏芳离去的倩影,康宁重重叹了口气躺在床上,脑子里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形象——自己的恋人柳逸青。想到自己在高三时就相爱的恋人如今不知多么着急时,康宁心中也无比焦虑。此时,他无法判断在报社工作的柳逸青是否已经得知自己的近况,但是他确信市长儿子蓝涛的死讯一定在暗地里流传开了,作为新闻记者的柳逸青,一定比别人知道的要多。

    康宁多么想给六十一岁的父亲和五十九岁的母亲打个电话,可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打电话只能给父母带去麻烦。

    康宁又联想到本来定好三天后手术的那个老人,想起甄倩的尸体,想起自己平白无故遭受的一系列陷害……胸中的怒火便腾腾升起,豆大的汗珠开始冒出他的额头和际。

    突然,康宁感受到小腹丹田处剧烈的疼痛,他大吃一惊,立刻盘腿坐在床上,一下又一下有节律地调整呼吸。

    与此同时,兰宁市医学院的家属区里,张剑寒已将康宁出事的前因后果简要向两位老人坦陈,虽然张剑寒隐瞒了康宁被刑讯逼供打断肋骨和全身多出挫伤的事实,但仍然让义母无声地哭泣起来。

    康济民轻轻抓住妻子的手,对坐在对面沙上的张剑寒问道:“小寒,昨天院领导已经找我透露点风声,说是小宁涉嫌谋杀,让我有心理准备!当时就被我指着鼻子骂走了,他娘的,我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这事我一直没跟你义母说,我担心她一下子难以接受,何况还没有个最后定论。今天听你一说,我知道这事远远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是个三十八年党龄的老党员了,我知道组织纪律,不该说的你不用对我说,我只想问你一句:小宁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张剑寒低下头回答:“昨天晚上,我和我的支队长以及局政委讨论过这个问题,一致认为有这个可能性,但是我们都坚决反对在小弟不反抗的情况下开枪。沈政委为此专门前往政法委和市委请示,也获得了政法委的同意,估计今天上午这个决定就会以文件方式传达下去,老爸老妈你们就放心吧。”

    张剑寒的一切表现全都落入康济民眼里,他点了点头,对张剑寒说道:“小宁的性子你也清楚,他绝对不会和政府作对的,更不会对无辜的人痛下杀手,这一点我坚信。按照我的推测,他很可能会潜伏或者逃匿一段时间,等待案子有所进展之后才会现身。”

    张剑寒点了点头,同意康济民的观点,康济民扶着老伴进内屋休息之后转出来,将张剑寒送出自己居住的专家小楼,走到院子里,康济民停下脚步,直盯着张剑寒的眼睛:“你实话告诉我,小宁伤重吗?”

    “右肋断了三条肋骨,我估计是第六、七、八这三根。”张剑寒低着头,伤感地回答。

    “唉——小寒,你与小宁的功力在伯仲之间,这几年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我认为你比小宁强上一筹。以你的身手来判断,除非偷袭和心甘情愿放弃,否则谁能伤你几根肋骨?要知道广西不同于藏龙卧虎的北方啊!”

    康济民看到张剑寒羞愧的神色,立刻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抬起头仰望天际,哈哈一笑:“小寒你尽管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要担心我这老家伙,别让人给看扁了。我相信党、相信组织,也自信我康济民的孩子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哈哈!”

    张剑寒眼睛湿润,好久才抬起头,感激地说道:“老爸,你多照顾老妈的身体。另外,别在电话里谈小宁的事,无论是家里的电话,还是办公室里的电话都不能谈。”

    康济民点点头,抚摸张剑寒的脑袋:“放心吧孩子,我决定了,明天就辞去一切职务。唉!你义母身体不好,我得照顾她,我也老了,也该享几天清福了!”

    张剑寒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从不服老的义父微笑着面对自己,鼻子一酸,扭头就走。

第十七章 稍安勿躁

    姜尚武火大了,连续三天再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出现,动了上万警力参与围捕却毫无收获,可恶的逃犯康宁,就像是人间蒸了一样无声无息。

    被蓝建国叫去汇报工作之后,姜尚武的心情变得更加焦虑。他知道尽管市长大人的话语还是那么彬彬有礼,随和亲切,但市长大人那望向虚空的目光,让他体会到其中的深层含义——所以,他很急,这个时候,也只能仰仗那些总是被自己忽略和俯视的手下了。

    “报告!”

    “进来。”

    魏明忠笑眯眯地走到姜尚武的办公桌前的高档转椅上坐下:“局座,刑侦支队魏明忠向你报到!来根中华吧。”

    “好你个魏明忠,少跟我来这套!”

    姜尚武瞪了魏明忠一眼,拉开抽屉,拿出一条玉溪扔到他手边:“三天时间毫无进展,我都不知道该追究谁的责任了。”

    魏明忠笑呵呵拿过桌上的一张晚报,将那条玉溪香烟小心包裹起来,完了还拿过桌上的胶水,不紧不慢地把封口粘上,捣鼓停当之后,才搓了搓圆圆的大鼻头,对冷眼旁观的姜尚武说道:

    “老板,如今只有一个路子可走,就是汇报公安厅要求技术和行政上的支持。原因有二:第一,移动电话定位侦测设备只有区厅技侦处拥有;第二,涉及到跨省区的协作,也只能依靠区厅的支持。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逃犯身受重伤,不可能逃得很远,很有可能藏匿在某个地方,但是,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知道,除了柳州铁路局辖内的公安部门之外,别人根本就不鸟咱们,过两天就是香港回归的大喜日子,人家也有自己的工作重点,再加上咱们都把兰宁到柳州的铁路沿线地区抄了个遍,连根毛都没有现,因此,逃犯有可能已经离开广西境内,我们现在只能等候逃犯露出尾巴,而逃犯最容易露出尾巴的地方就是通讯!程控电话咱们可以监控,可移动电话监控设备咱们没有啊!整个广西,除了区厅技侦处那一套设备之外就别无分号了。”

    姜尚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问道:“老魏,你的直觉一向很准,对目前的情况有何心得?”

    “难啊!这个逃犯非常特殊,无论体力、智力都非同常人,从他报警到逃匿的过程来看,往往都是出人意表无迹可寻,我实在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啊!”魏明忠大声感叹,接着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尚武想了想,立即明白过来:“哈哈,就你那点伎俩,还要在我面前演戏?说吧,你是不是想让你的得意门生张剑寒参与此案?”

    魏明忠咧着大嘴哈哈一笑:“还是老板目光如炬啊!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咱们也不可能置组织原则于脑后吧?但是如果有张剑寒这小子参加,或许能出现转机也说不定,毕竟张剑寒这小子对逃犯最为熟悉,老板你也曾经夸奖过他,说他是十多年来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哎——我不说了,再说你又要骂我护犊子,一切由老板您定夺。”

    姜尚武哭笑不得,指着魏明忠笑骂道:“人民解放军的大熔炉里怎么炼出你这样的异类,整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有话就明说得了,何必拐弯抹角的?我真是服了你了!”

    “冤枉啊老板,如果说我变质的话,也是转业以后才腐化的,要是在部队里我敢像今天这个样子?那可是上下之间等级森严啊,如果我胡说八道的话,恐怕全身的皮都被剥掉三层了!”魏明忠眨着小眼睛焦急地辩解。

    姜尚武一愣之下,听出了魏明忠话里的意思,考虑了良久,终于对魏明忠妥协:“你说的有道理啊!这样吧,等会儿我找政委商量一下给区厅打个报告,但是考虑到影响和准备工作需要时间,通缉令还是暂缓出,等待请示上级之后再定夺。张剑寒就按你的意思办,可以让他参加到案子中来,但是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不能让他参与决策和案情分析讨论,只能在有限范围内参与行动!”

    魏明忠迅站起来,拿过姜尚武桌上的中华烟,抽出一支殷勤地递上,迅打着火机笑眯眯地给姜尚武点烟,看着姜尚武无可奈何地抽了一口之后,魏明忠感激地说道:“老板,我老魏谢你了!嗨,你也知道老魏这辈子就这么大了,难得手把手**一个稍微长点面子的徒弟,再过几年老魏退下了,也可以自豪地对那帮老战友们牛逼几句,不让那帮牛逼哄哄的小子看扁,老魏这辈子就知足了。”

    姜尚武听完魏明忠的话也颇为感动,他知道勤勤恳恳的魏明忠有许多战友如今都在军中身居要职,其中一人都是主力部队正师级的少将了,相比之下,只有立过一等战功的老魏还在处级任上蹉跎,这辈子就算到顶了!

    魏明忠夹着一条烟,乐呵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后打了几个电话,放下话筒后便走到花架边上,提起塑料壶浇灌两盆丑陋的仙人掌,一边摆动着花洒,一边用五音不全的公鸭嗓哼着《血染的风采》。

    不一会,杨勇、刘维庆和张剑寒三人同时来到魏明忠的办公室,看到魏明忠乐呵呵的惬意样,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

    魏明忠吩咐三人坐下后放下浇花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三个手下,一脸蔑视地说道:“瞧你们这副*样,丝毫没有我英勇的人民警察该有的精神面貌,气死我了!”

    三人哈哈大笑,直率的杨勇说道:“魏头,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

    魏明忠哈哈一笑:“从今天开始,张剑寒正式成为‘621案件’侦破小组的成员,你们三个要好好努力密切配合,千万别把我的老脸给丢了!”

    杨勇和刘维庆高兴地拍打张剑寒的肩膀祝贺,张剑寒感激地向两人笑了笑,转头向魏明忠请示:“魏头,下一步咱们该怎么走?”

    “稍安勿躁,蓄劲待!”

    魏明忠说完,拆掉香烟的包装,每人下两盒之后,将剩下的四盒收入抽屉:“这是咱们姜局长慰劳大家的,我官比你们大,理所当然占双份,哈哈!局里已经同意请求区厅技术支持了,剩下就看你们这帮小子的能耐了,滚吧!”

    三人高兴地站起来向魏明忠告辞。出去不久,张剑寒又转了回来,坐在魏明忠的对面认真地说道:“谢谢魏头!”

    “你拿什么来谢我?”魏明忠半闭着眼睛问道。

    张剑寒一愣,咧嘴一笑轻声说道:“魏头,你猜测一下康宁如今身在何处?”

    魏明忠肃容正座,严厉地出警告:“张剑寒,如果你知道康宁的下落而不向上级报告的话,你将要承担严重的责任!”

    张剑寒斜着眼,无所畏惧地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稍安勿躁!谁说我知道康宁的行踪了?我只是想和自己的领导交换一下意见罢了,瞧你这样,啧啧……”

    魏明忠哑然失笑,随即想起自己刚刚说出的“稍安勿躁”这四个字,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他压住自己心中的赞赏,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对张剑寒冷冷地说道:“有屁快放!”

    张剑寒很无赖地伸出手:“再给我一盒玉溪我才说。”

    魏明忠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玉溪,心疼地放到张剑寒手中:“妈个巴子,快说!”

    “第一个判断:康宁还在兰宁至黎塘之间的范围内。”

    魏明忠点点头同意张剑寒的分析:“嗯,很有见地,我也是这么想的。喂,你小子还有几个判断?”

    “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张剑寒严肃地回答。

    “说!”

    “再给我一盒玉溪我才说。”

    “嘿——你***讹上老子了?”魏明忠大声地呵斥道,哪知张剑寒摆出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架势,僵持了一阵之后,魏明忠无比心痛地打开抽屉,拿出一盒玉溪狠狠砸向张剑寒脑袋。

    张剑寒飞快地抬手一抄,稳稳地将飞来的玉溪烟抓在掌心,随即站起来向外走去,到达门口的时候,回过头对即将咆啸的魏明忠笑道:“魏头,我的最后一个判断估计和你的差不多:康宁早已离开广西境内了,对吗?”

    魏明忠大怒之下,顺手抓起桌面上的台历向张剑寒狠狠砸去,哪知张剑寒身形一晃就消失了。在他瞬间拉开的门缝里,台历重重砸在刚刚关闭的门背上,出巨大的响声,随即弹落地上。

    此时的魏明忠已经换了一副面孔,脸上露出一副欣赏与安慰的神色,大嘴里反复吐出这样一句话:“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第十八章 亦幻

    入夜,大树下的酒桌旁,康宁身穿宽松舒适的T恤和沙滩裤,和苏芳的父亲一起悠闲地品酒。

    四十三岁的乡间郎中老苏尽管读书不多,但是说起中医药理时神采飞扬、侃侃而谈,话里的许多独到的见识,让从小就受到中医学熏陶的康宁,也暗自称叹。

    “唉——我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康老先生,居然就是你的父亲,更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见你一面。自从小芳毕业回来,向我说起你的帮助之后,我一直想抽个时间去兰宁当面感谢你。但再三考虑,我还是放下了这个想法,只能在心里感念了。”老苏放下酒杯,对康宁笑着道。

    康宁理解地微微一笑:“是我给叔叔你添麻烦了。我真的不知道再次和苏芳相遇,居然会在这样的一个地点、这样的一种情形,想起来我就忐忑不安深感惭愧,真担心连累你们啊!”

    老苏摆摆手,不屑地说道:“咱们不用这么生分,如今这世道真让人看不明白啊!原来听苏芳说起你的为人那么优秀,我心里多少有点疑虑,今天见了你之后,才知道我女儿说得实在。刚才,通过你对情况的介绍,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你放心吧,虽然咱们农村人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对好人和坏人还是看得清楚的。小康,你别想得太多,留下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其他伤处恢复很快,关键是你右肋的伤,那可是一点儿也马虎不得。你养好伤之后再走也不迟。”

    苏芳殷勤地给自己父亲斟上酒:“爸,我有点担心七叔和村里的叔伯们。他们知道你回来之后,肯定会过来找你喝酒,这样一来,康医生很容易被人现的。”

    “小芳呐,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昨天见到小康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老苏爱怜地看了女儿一眼,转向康宁说道:“这要委屈小康了。就在苏芳房间的隔壁,苏芳她妈生前堆放粮食的那间杂物房下面,有一个地窖,原来是我们家储存红薯芋头用的。这么多年来一直空着,现在倒是可以派上用场。只是——那里只有两米见方,空间也极为低矮,好在空气还算通畅。我今天中午下去看了一下,将里面的杂物清理了出来,原打算今晚用木板铺成一张床,这样的话小康白天就可以在里面放心静养,晚上诊所关门之后,随时可以出来透透气。至于我嘛,从明天起,每个晚上都到别人家里混酒喝。哈哈,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人多眼杂了。”

    苏芳不满的道:“爸,那么小的地方怎么能住人?康医生那么高,我怕连睡觉都要卷成一团,还是想个别的办法吧。”

    康宁笑着及时插话:“两米见方不小了,你看火车上的卧铺才多宽?够了,安全第一,何况晚上还能出来透气呢。就这么定了,谢谢叔叔安排得如此周到。”

    老苏欣赏地点了点头:“好了,酒足饭饱咱们这就动手吧。我早先已经贴着墙敲下一根竹筒当作透气孔,电线穿过竹筒装了个十五瓦的灯泡,等会只需打扫干净安上床就行。如今是夏季,地窖可比上面凉快多了,哈哈!”

    一个小时后,康宁躺在地窖里临时搭起的床上,检查完肋部的药膏和固定绷带,借着灯泡的光亮,翻阅老苏的民间药方书籍,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梦中,康宁看到自己的恋人柳逸青被蓝涛压在身下无法动弹,很快身上的衣服就被狰狞的蓝涛撕成碎片,丰满白皙的**被蓝涛的魔爪大肆蹂躏。康宁心如刀绞,但是自己的手脚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动弹,情急之下大吼一声,眼前的一切顿时消失不见……

    康宁坐在地窖的床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水,身上的圆领衫被汗水湿透。昏暗的灯光下,康宁四下张望,看到四壁的红砖黄土时,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情景只是一个恶梦,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盯着空无一物的土墙呆。

    这时,地窖上方传来响动,原本用来装粮食的大木桶移开后,遮盖地窖入口的木质盖子被打开。苏芳提着个铝制保温壶和一个胀鼓鼓的食品袋,一步步走下黄泥挖成的阶梯,看到康宁坐在床上傻傻地看着自己,苏芳心里甜滋滋地弯腰过去坐在康宁身边。

    “给,这是豆浆,这是小笼包和油条,饿坏了吧?”

    康宁连忙接过来放在席子上:“不饿,麻烦你了。”

    “看你说的。”

    苏芳略带责怪地瞪了康宁一眼,随即将娇小的身体移向康宁,细嫩的手指伸向康宁的左眉,全神贯注地盯着伤处:“别动,闭上眼……伤口结痂了,恢复挺好的,估计不会留下疤痕。”

    轻轻揭下行将掉落的结痂,苏芳痛心地埋怨起来:“那些人真毒辣,怎么能把你的眉毛烧成这个样子……痛吗?”

    “不痛。”

    一股少女的奇异幽香沁入康宁的鼻子,苏芳轻柔的抚摸让康宁十分舒服,心中模模糊糊一阵迷乱。

    康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微微睁开眼睛,极力想稳定心绪,谁知一睁眼,就看到苏芳圆领衫里一对诱人的洁白**。看了一会儿,康宁的心脏不争气地有力搏动起来,身下的生理反应徐徐展开。

    康宁心中暗自一叹,轻轻托住苏芳圆润的手儿移开,转头向外清咳一声,借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第十九章 亦真

    “怎么了?唷,你的衣服全湿了,又烧了?”苏芳迅用手贴上康宁的额头,感受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移开:“可能是低烧,等会儿我给你拿药,还有双氧水和药膏。你身上的许多伤口都得换药了。”

    康宁尴尬地一笑:“没事,几点了?”

    “我下来时大约是早上六点半,等会儿我给你送个闹钟下来。”苏芳指指康宁的前胸:“把衣服……脱下来,我拿去洗洗。干脆你就别穿了,这样上药也方便一些。”

    “好吧。”

    康宁脱下衣服,小心折叠好,望着苏芳歉意地说:“你家不是八点半才开门吗?我上去一会儿,多亏你周到的照顾,这几天我的身体恢复很快,各种生理习惯逐渐恢复正常。不过从今天开始食物要换一换,尽量简单些,不然很难熬。”

    苏芳理解康宁的意思,俏脸一红,拿起康宁的衣服转身离开:“快上来吧。”

    康宁弯着腰走出地窖,现老苏正在院子里打拳。

    康宁看了一会儿,认不出这是何种拳法,但是从老苏的步态和身形,康宁就知道这是外家拳,因此向老苏点头示意之后,接过苏芳递来的脸盆,走到水龙头边刷牙洗脸。

    完成一切个人卫生之后,康宁看到老苏还在一招一式地比划着,想了一下,便打算将家传的一个心法传授给老苏作为报答。但是,康宁顾虑老苏是否接受,于是心念一动,想到了一个对策。

    “叔叔,请问你打的是什么拳?”

    老苏看到康宁过来便停下,拿过挂着树桠上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笑呵呵地回答:“这是华拳。我们这一带都有习武的传统,这套拳我从小打到现在,哈哈,这对强身健体很有好处。”

    康宁点了点头:“叔叔,这套拳练到最高境界是什么样子?”

    老苏沉思一会儿,这才回答道:“这就不清楚了,我只是听说过有个前辈能掌断青砖,踢断碗口粗的树干,但是一直没有见识过,如今咱们这十里八乡的,还没见谁有这本事。”

    康宁微微一笑:“叔叔相信内家拳吗?就是太极、形意和八卦那种。”

    “听说过,但没见过!电视里头的内家高手都很利害,哈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苏笑着回答,随后问道:“小康也会打拳吧?”

    康宁点了点头,走到院墙边拿过三块红砖,回到莫名其妙的老苏身旁,把砖头放到地面上:“叔叔你看看我的功夫如何?”

    康宁在老苏和苏芳好奇地注视下,单腿蹲下,右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半弧,突然击打在叠起的砖头上。随着一声闷响激起一阵轻烟,三块红砖应声而断,面上的那一块已经四分五裂了。

    康宁站起来拍拍手,对着目瞪口呆的老苏,和气地说道:“叔叔,其实拳不分优劣,关键是否掌握要领。刚才我看你打的那套拳也不错,但是没有神髓,如果叔叔你愿意我话,我这有个家传心法口诀,你不妨拿去参详参详。你有几十年的底子,估计很容易上手,虽然不一定能掌断砖石,但对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是有所帮助的。”

    老苏听完大喜,拉住康宁的手频频道谢。随即,他走进屋,拿来一本塑料封面的笔记本和钢笔,康宁接过立刻将练功口诀默写下来:“给,叔叔,以后你在练功过程中有何疑难,不妨拿着这本笔记,上兰宁去找我爸。为以防万一,地址和联系电话我就不写了,只要你进医学院稍作打听就能找到我家。我爸为人很随和,和叔叔一样也喜欢喝上两杯,估计你要是和他见面之后会谈得来的。”

    老叔双手捧着笔记本,再三向康宁道谢,随即喜滋滋转身进入前堂。

    见老爸一走,苏芳一把搂住康宁的胳膊,兴奋地说道:“你好棒!真的好棒!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功夫,在护校呆了三年也从未听人说过,你太厉害了!”

    康宁承受着苏芳饱满的胸脯一阵摩挲,尴尬地一笑,轻轻抽出手:“不早了,我得进去了。虽然你们家围墙很高,左右都没有房子,但要是让不远处的邻居听到点儿什么就不好了。对了,等会儿给我带几张新报纸进来行吗?如果有可能,这几天的都要,越多越好。”

    “嗯!”

    苏芳看着走向地窖的康宁,直到他转进杂物房才不舍地离去。

    入夜,康宁在苦思报纸上的报导,他很奇怪五天来的报纸都没有一个字涉及自己的案子,也没有一句话提到电视台着名主持人甄倩的死,由此联想到其中诡异之处,康宁不禁深感沮丧,他清楚地判断出其中的奥秘:甄倩被谋杀肯定和蓝涛有关,而自己报警之后急转直下的案情,已经把自己深深牵扯到里面,有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力量在控制着专政工具,在向自己栽赃、阻扰和诬陷,根据自己的了解,警方全境布控清楚地表明此案的严重性,也许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

    二十天来,康宁每一天都在焦虑担忧中渡过。

    看着报纸上连续十几天大篇幅报导香港回归和全国形势一片大好的消息,没有看报习惯的康宁逐渐从中体悟到很多东西,自己以前从未留意的报刊消息后面的含义,如今在深入细致的阅读和分析中逐渐清晰,有时其中一两段貌似无关痛痒的话,经过康宁越来越敏锐的脑子分析之后,也能把握其中的深意。

    这段时间,康宁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梦,梦境荒诞古怪无边无际,其中数次惨痛的景象让康宁从沉睡中惊醒,那种亦真亦幻的感觉,时常让康宁不知自己身居何处。

    心烦意乱之下,他只好用练功的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充沛的体力,有时一次入静就长达五个多小时,让康宁惊讶之余,也体会到练功的奥妙和带来的乐趣,多少能让他沉重的心情多了一种排解的方式。

第二十章 暗香

    苏芳走入地窖,坐在康宁身边欲言又止。

    “怎么?到吃饭时间了?”康宁放下书,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现不知不觉已是晚上七点四十分。

    苏芳低着头回答:“本来我爸今晚说好留在家里一起吃饭的,可是十分钟前二十多公里外的卢村有人来请我爸出诊,说是有个老太太摔断腿了。”

    康宁说道:“怎么不尽快送医院?老人体弱很容易产生并症。”

    “唉,卢村是咱们这最穷最偏僻的山村,他们哪有钱上医院啊?我爸为了赶时间还花了五十块钱雇了一辆路过的手扶拖拉机,看样子今晚都回不来了。”苏芳的神情十分失落。

    康宁微微一笑:“那你就一个人吃吧,我不饿。”

    苏芳失望地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地窖口停下,缓缓转过身面对康宁,小声说道:“我想……想让你和我一起吃饭,今天是我的……我的生日。”

    康宁微微一惊,将手中刚刚拿起的书放下,弯腰走到苏芳身边,和蔼地说道:“走吧,小寿星!”

    苏芳高兴得双眼亮,拉着康宁的手就向上走。

    走出杂物房进入院子,康宁就看到小桌上摆着四五盘丰盛的菜肴,看样子手艺还相当不错。

    康宁坐在矮凳上指着桌上的盘子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咱们的大小姐利害啊!”康宁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凉拌木耳放入口中,嚼了几下赞道:“真好吃!”

    苏芳高兴中略带责怪:“小看人,从六岁开始我就会做饭,这一个月来你不是天天吃我做的吗?”

    康宁一愣,想到晃眼间自己在这已经呆了三十一天了,不禁微微摇头感叹。看到苏芳在给自己倒酒,便笑着说道:“你也喝酒?”

    “平时不喝,今天高兴我要喝一小杯,我终于满十九岁了,明天开始我算二十。”苏芳顽皮地笑了起来。

    康宁提起杯和苏芳轻轻碰了一下,喝下一小口便放下酒杯。康宁知道老苏自己泡制的这种药酒后劲很大,所以一直以来只是浅尝即止,从不敢过三小杯。

    苏芳见康宁稍稍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看自己杯中的酒,便站起来说道:“我出去给你买两瓶啤酒。”

    康宁一把抓住苏芳的手让她坐下:“不用那么麻烦,天已黑就别出去了,咱们就喝这个吧,来,我敬咱们美丽的公主一杯!”

    苏芳高兴地把大半杯酒喝个干净,红着脸望着康宁,羞涩地问道:“我第一次听到你夸奖我,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美吗?”

    康宁真诚地回答:“你真的很美,在我们南方由于地理和水土的关系,人们的肤色普遍较深,大多数人的鼻梁较低,身材也相对矮小,象你这样高挑白净瑶鼻秀眼的女孩,实在少见,刚开始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是本地人呢!”

    “真的?”

    苏芳高兴的叫了一声,随即低下头默默坐着,也许是感觉不好意思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拿起小酒壶,给康宁添上一杯:“你……你有女朋友了吗?一定有了是吗?你那么帅又有学问,一定有很多女孩子追你。”

    康宁向苏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看到苏芳失落的眼神,康宁心中也不好受,连忙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快吃,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可不等你了,我一人吃完你可不许哭鼻子。”

    看着康宁满嘴是菜还在胡说八道,苏芳忍不住“噗”的一声笑起来,抬起头凝视康宁帅气的面容,呆滞中忍不住痴痴地道:“唉——只要你喜欢,我愿意天天给你做!”

    一听这话,康宁差点噎着,他瞪大眼睛注视苏芳。苏芳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毛病,羞得将脑袋深深埋在胸前,一时间两人默默相对,一言不,沙沙响的大树下,气氛透出几许怪异和暧昧。

    突然,大门口传来汽车的刹车声和打开车门的声音,随着一声沉闷的关闭车门声响起,苏芳家的大门被重重地敲响:“开开门!”

    康宁按住惊恐的苏芳,拉着她的手走到中门边,拉动开关,熄灭大树下的灯光后,对苏芳耳语道:“别害怕,去看看是谁,如果不认识就说你爸爸不在,有我呢,放心吧。”

    苏芳用力点了点头,抚了抚长,独自出去开门。康宁转到阴暗的围墙脚下,静静地倾听。

    苏芳问了几声,随即打开半扇门,从门里探头出去,但看到眼前的警察只是一个人时便要关上大门。年轻的警察用手一挡闪身而入,力气弱小的苏芳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走进房子。这个满脸都是青春痘、颧骨高耸、鼻梁塌陷的青年四处打量了一遍,笑眯眯关上门,对苏芳说道:“哈哈,老同学,几天不见,你可越来越漂亮了!”

    “你这是干吗?快出去!我要关门了!”苏芳着急地说道。

    青春痘哈哈一笑:“关门?我知道你爸爸今晚不会回来,家里就你一个人,哈哈,其实前一段如果不是忙着围捕的话我早就来了。哈哈,过来,让我看看!”

    “你要干什么?你……”

    苏芳一看不对,吓得面无人色,本能地转身向后逃跑,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到康宁身边才有安全。

    谁知青春痘早有防备,一把扯住苏芳的衣服,便将苏芳楼在怀里,苏芳大声叫喊,剧烈地挣扎起来,只听“嗤——”的一声,苏芳的上衣被撕成两块,就连绣花文胸也被拉开,露出洁白如玉的高耸胸脯。

    青春痘狞笑一声,从身后一把捂着苏芳的嘴,一手迅撩起苏芳的裙子,一步上前就将苏芳压倒在诊室的病床上。

    “乓——”的一声巨响,随即是一片玻璃破碎的声音,青春痘一听立刻停手,心虚的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开来的警车玻璃被人砸碎了,恼怒之下,他狠狠捏了一把苏芳娇嫩的**,这才怒冲冲地几步上前打开大门,看到三十米外被惊动的邻居走出了家门,青春痘骂骂咧咧地登上驾驶室驱车离去。

    警车刚走,康宁从外闪入门中顺手关上大门,插上粗大的横栓之后,几步跑到病床前。

    苏芳见到康宁立刻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康宁紧紧搂住苏芳连声安慰,抱起她一步步走向苏芳的房间,然后把她放在床上。

    苏芳的双手紧紧搂着康宁的脖子,死活也不愿松开,泪水湿透了康宁的前胸。康宁俯下身子,痛惜地抚摸着苏芳的头,不时在她耳际柔声安慰。

    这时,门外有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康宁顿时大怒,猛然站起来,惊醒过来的苏芳搂着康宁的脖子,对两眼红的康宁哽咽地说道:“求求你,不要出去!”

    苏芳胡乱披上件衬衣,一面擦泪一面走向前堂,强装镇定地隔着门颤抖地问道:“谁?”

    “我是隔壁的二姨,还有你二姨父,阿芳你怎么样?是不是那个天杀的畜生想欺负你?”门外传来二姨关切的询问。

    苏芳放下心来:“谢谢二姨姨父,我没事的,我把他赶跑了。”

    “吓死我们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芳,你一定要关好门,有事就大叫,听见了吗?”

    “听见了!谢谢二姨!”

    二姨夫妇叹着气,一面恶毒地咒骂一面离去。

    苏芳捂着心口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挪动软的双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出中门,苏芳看到康宁不知何时又打开树下的灯,独自坐在树下的小桌旁喝闷酒,苏芳忍着泪,轻轻走到康宁身后,蹲下搂着他的腰无声哭泣。

    康宁又喝完三杯之后,拉着苏芳的手,示意她移到自己身边坐下。

    看到苏芳变形文胸上青紫的手印,康宁痛苦地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伏上来的苏芳,提起酒壶倒出一点药酒在掌心,双手快地揉搓片刻,便又印在苏芳高耸的**上,随后轻轻的移动起来。

    “唔——”

    苏芳嘴里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感到一只火热的大手覆盖在自己胸膛上,痛楚过后一阵沁人心脾的**感传遍全身,令苏芳整个神经绷得紧紧的。

    随着康宁的轻揉,苏芳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兴奋和快感阵阵袭来,全身软,情不自禁出阵阵**。

    康宁刚要停止,哪知苏芳伏上来双手紧搂住他的脖子,火辣辣的丹唇紧紧贴在康宁的嘴唇上。康宁哪还能抵御如此**的刺激,搂紧苏芳的细腰,热烈地回应起来。

    好久,满脸是泪的苏芳转过头,伏在康宁肩膀上哀求道:“宁哥哥,你就要了我吧!我不想守了十九年的身子被别人夺去。”

    康宁将苏芳轻轻搂在自己怀里,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傻丫头,如果我要了你,和那些混蛋又有什么两样?别傻了。”

    “不一样,给你我愿意,我一百个愿意!宁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是吗?你不愿意要我吗?”苏芳颤抖地说完,紧紧蜷缩在康宁怀中,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康宁瞪着赤红的眼睛,横抱着苏芳毅然站起,凝视着苏芳的眼睛,喘着粗气问道:“不后悔?”

    “嗯!”

    苏芳哼了一声再次,将头靠向康宁肩膀,潮热的嘴唇无意识地贴在康宁耳朵上,轻轻摩擦起来。

    康宁闷哼一声,抱紧苏芳大步走向杂物房,几步就钻入地窖。

    空荡荡的院子里,孤伶伶的小酒桌在摇摇摆摆的灯光照映下无比孤寂,一阵夜风袭来,院子里飘散着缕缕药酒的甜味以及百花的暗香……

第二十一章 离别

    还是一样的夜色,一样的院子,一样的大树。

    康宁忐忑不安、满怀歉意地坐在老苏对面,满脸通红低头不语的苏芳坐在两人中间。

    康宁双手端起杯酒敬上:“叔叔,很对不起。”

    老苏哈哈一笑:“小康今天是怎么了?哪用这么客气……哦!我知道了,是否你打算离去?”

    “我……是的!”

    “哈哈,这有什么?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能来到我家是我的福气,象你这样的贵客,如果不是遇难我还请不到呢!”

    善良的老苏转向偷偷擦泪的爱女,轻轻一叹,对康宁说道:“我相信好人一定有好报,也相信你的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小康你可别灰心!唉——让你躲在地窖里一个多月难为你了,每次想起我都挺难受的,好在你身子骨壮实恢复很快,只是整个人比初次见面时瘦了好多,头和胡子都长了,哈哈!”

    听完老苏的话,康宁更加难受,他忍住泪和老苏碰了一杯一饮而尽,抬起头作出仰望星空的样子,以防自己满眶的泪花滴落下来。

    老苏喝了半口也不说话,放下酒杯,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不一会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轻轻放到康宁面前。

    “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大男人出门不能让钱憋死。”老苏按住康宁推辞的手:“我知道你有钱,但是你如今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也不能回家,所以这一万块你先拿着,就算我借给你的吧,等哪天你方便了再还我。”

    康宁感激地看着老苏,心中百感交集,无地自容,心一横就想说出自己做下的错事请求老苏原谅,这时老苏却站起来说道:“哈哈,你看我这记性,老七他们约我今晚打牌我都忘了,女儿,你代我陪小康吃饭,我今晚不回来。小康,你安心吃饭,别起来了!”

    康宁默默坐在小桌旁,直到苏芳送别父亲关上大门回来坐在自己身边。康宁才抬起头说道:“我对不起你小芳,也对不起你父亲!”

    苏芳伸手按着康宁的嘴唇,紧紧靠在康宁的胳膊上悠悠说道:“宁哥哥千万别这么说,我自愿的,哪怕从头再来一次我也愿意。”

    康宁一把将苏芳搂进怀里,轻轻抚摸她泛起红晕的面颊,苏芳缓缓抬起头,吻了吻康宁的嘴唇满足地说道:“宁哥哥,其实我心里好幸福,毕业离开兰宁时,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好几次做梦都梦见你和我说话,醒来后现是梦我还难受了好久。”

    康宁被苏芳的温柔与痴情打动,吻着她娇嫩的嘴唇不愿分开。

    “这种感觉好美啊!宁哥哥,我真不敢相信现在这一切都是真的。”苏芳坐上康宁膝盖,用水灵灵的眼睛凝视康宁:“你受伤进来那天吓死我了,我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把你扶上病床的,当时你的头肿的好厉害,后来看你全身的伤我哭了,当时我好难受,事后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那么难受,宁哥哥,是否从你救下我的那天起我就爱上你了?”

    康宁将苏芳抱紧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我也不清楚,爱在很多时候无法用言语描述,别的我不知怎么说,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我爱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此时我心中有着强烈的感觉,就是抱着你爱惜你!可我如今的处境很危险,万一不慎将会给你和你父亲带来想象不到的灾难,所以我明天之前必须得走,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不愿你走!”苏芳的泪水涌出眼眶:“老天啊,为什么好人都不得好报呢?”

    康宁紧紧抱住苏芳,轻轻吻着她脸上酸涩的泪,苏芳动情地哀求到:“宁哥哥,抱我回我的房间好吗?”

    康宁点点头将苏芳抱到她的床上,抛却所有顾虑俯下身子热吻着她的嘴唇、际和睫毛,苏芳热烈地扭动回应,良久再次贴着康宁的耳朵说道:“宁哥哥我好爱你,今晚就在这陪我好吗?我要牢牢地记住你,永远永远把你印在心里……”

    “你还痛吗?”

    “我不管!”

    康宁没有再说话,而是温柔地解开她的每一颗扣子,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康宁心里升腾着强烈的爱意与**,他知道,今夜一别不知那一天才能相见,或许,或许这辈子彼此再也见不到了,因此康宁无比珍惜这转眼即逝的时光,他要用百倍的热情和千倍的温存向这位善良美丽的女孩致谢,用无私的付出与**的**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喧示心中迷离漂浮的爱意……

    **过后,康宁吻干苏芳的泪花,用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她羊脂般肌肤上的每一滴汗珠。

    就在康宁以为体力不继的苏芳甜甜睡去的时候,苏芳拉住刚想坐起的康宁,猛一翻身将康宁压在自己身上,用手爱抚着康宁身上的每一道伤痕,俯下身子紧紧吻着康宁的双唇不让他说话,感觉到康宁的强壮的搏动之后,纤纤素手缓缓下滑,只听苏芳一声低沉的娇喘,两个火热的生命再次融合在一起,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升腾反复……

    朝阳透过窗棱,照射在苏芳慵懒满足的笑脸上,当她嘴角还挂着一丝残存的笑意睁开眼睛时,两滴晶莹的泪珠滑落枕巾,她知道,自己此生最爱的人走了,尽管满屋子还充斥着他那迷人的气息,尽管自己的肌肤上还留存着他的汗水,但是,他还是走了!就在黎明前的那一刻,随着院墙外传来一声轻盈的落地声之后,再也没有丝毫音讯了。

    苏芳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出闺房。洗完澡,她换上一身素色衣裤,迈着仍在微微颤抖的双腿到前堂打开大门,刚打扫完屋子内外,他的父亲也哼着曲子回来了。

    跟在父亲身后进入院子,看着父亲洗完脸向自己走来,苏芳鼻子一酸,扑到父亲肩上嚎啕大哭。

    老苏重重地叹了口气,替自己的女儿擦去泪水,拉着她的手到树阴下的小桌边坐好,出去端来一杯水轻轻放在女儿手边。

    “爸,我……”

    “不用说什么孩子,老爸都知道也能理解。”

    老苏看着伤心的女儿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后老爸再也不出去了,前天晚上生的事情你二姨父和我说了,外人不知怎么回事,但我知道如果不是小康聪明,一切都完了。昨天中午我回来时就看出你们两个神色有异,听完你二姨父的话我就知道小康要走了,唉——也许这就是命啊!小康两次救了你,一次被你所救,我相信以后小康会有好报的。”

    苏芳低着头小声说道:“爸,我爱上他了……是我自己愿意的……”

    老苏出长长的叹息声:“你的性子和你妈一模一样,当时你妈也是这样对你外公说的!女儿,只要你高兴你感到幸福,老爸就不会反对,这,也是老爸昨天晚上回避的原因啊!”

    苏芳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老爸:“你都知道了?”

    “就你们那模样还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人家小康就不一样,他知道我这乡间郎中能看得出来,也一直诚实地想要向我道歉,只是我不给他这个机会罢了。”

    老苏哈哈一笑,看到竹竿上晾晒的那件圆领衫,随即想到康宁,老苏收起笑容,摇头叹息:“多好一个年轻人啊!此时不知他走到哪里了?是向北还是向南,是向东还是向西?真让人放心不下。”

    “爸,你说宁哥哥会有危险吗?”苏芳着急地问。

    老苏想了一会儿,慎重地说道:“危险肯定有,但是以小康那聪明的脑袋和吓人的武功来看,想抓住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看,咱们县所有的公安和武警不分昼夜地到处设卡、四处盘查,还不是被他躲过了?当然,这里面也有幸运的成份,因为他正好遇到你这孩子,又碰到我这样不怕事的老爸,哈哈,这小子还真是有福之人啊!”

    苏芳想起康宁的伤势急忙问道:“爸,宁哥哥的肋骨尚未长好,这么出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老苏向大门看了一眼,现没人,便挥手示意让女儿靠近,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昨天晚上派出所的老所长私下向我透露,当时兰宁一千多全副武装的警察将小康围堵在火车站里,硬是让他活生生逃了出来,你说小康的本事如何?你就不用太操心了,哈哈!”

    “真的?”苏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老苏哈哈一笑,指着墙脚的那几节破砖笑脸笑:“那天你也在场,不会忘了吧?哈哈,走吧女儿,咱们到前面去做生意了!”

    “好的!”

第二十二章 向南向北?

    晨曦中,身穿牛仔裤和深蓝色翻领短袖运动衫、身背深蓝色方形运动包的康宁感觉十分舒服,公路两旁高大的大叶桉和茂盛青草散的清香令他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在地窖里蛰伏三十多天后,康宁深深感受到大自然的美丽和自由的可贵。

    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李宁牌跑鞋,康宁心中泛起一阵温暖,苏芳善良美丽的容颜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康宁无法忘记,当他攀上两米多高的院墙时,回头看了一眼苏芳闺房透出的灯光,那一瞬间的景致将永远铭刻在他心底。

    虽然警方大规模的公路关卡已在五天前撤走,但是谨慎的康宁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对身边缓缓而过的客运车辆毫不动心,只想拦住货车或者轿车,数次失败之后,终于有辆运煤的八吨卡车愿意停下。

    中年司机蓄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探出头对康宁说道:“上哪?”

    “师傅,我想上合山。”

    “上来吧,二十元!”

    “好咧!”

    康宁拉开车门登上驾驶室坐下,关上车门拿出二十元交给司机,司机也毫不客气地收下。

    挂挡起步之后,司机露出了笑容:“看你一身打扮像个运动员,但是运动员很少有人留着长和小胡子,不过你小子长得白白净净,嘴皮上的小胡子也是挺漂亮的。”

    康宁哑然失笑,对着宽大的后视镜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容时竟然有种陌生的感觉:一头长下是个清瘦的面孔,嘴唇上的小胡子显示出一种率意的风格甚至有些颓废感。

    康宁转向司机笑道:“老哥你这大胡子才精神,南方人很少有这样的胡子。”

    “哈哈,老弟你真会说话,前段时间时常被警察拦下来检查,我还以为自己的大胡子惹祸呢,后来才知道是围捕逃犯,还好,五天前一路上的关卡都撤掉了,否则到处都要停车检查十分麻烦。”

    司机向康宁一笑继续看着前方,踩下油门将度提到八十多码:“老弟的桂柳话说得还挺地道的,不过仔细一听我就知道你是说普通话的人,对吧?你怎么不坐班车坐货车啊?”

    康宁不动声色地回答:“几辆班车过去都不愿停下,好在老哥你带我一段,从这到合山有六十公里吧?”

    “六十五公里,一会就到。我是合山煤矿的,长年在这条路上跑,有时也跑柳州南宁。”司机说完问道:“老弟是干哪行的?到合山出差?”

    康宁想了想回答:“是出差,到合山看个朋友就赶回柳州。老哥,你知道合山哪里有顺风车去柳州?”

    “哈哈,你算问对人了,到了合山我告诉你,咱们车队每天都有十几辆车在那条路上跑,合山到柳州不到九十公里,一个多小时就到。”司机热情地介绍起来。

    在合山匆匆用过早餐之后,康宁依照大胡子司机的指点很快搭上开往柳州的顺风车,中午十一点半终于到达柳州。康宁对柳州颇为熟悉,很快坐上出租车从市郊来到工贸大厦附近的商业区,走进一家手机店,康宁花一千五百元买下一台黑白屏幕的诺基亚手机,再用两百元买了张不需要身份证的神州行手机卡,找到一家咖啡店委托服务生代为充电,自己坐在舒适的卡座上一边喝着久违的咖啡,一边仔细阅读刚刚在街口顺手买回的报纸。

    看完自己喜欢的《体坛周报》,康宁拿起《南国早报》翻阅起来,突然,一行醒目的黑体字映入康宁眼眸,心惊胆跳的康宁看到了自己的照片,照片上方是三个黑体字:通缉令!

    ……于一九九七年六月二十一日凌晨涉嫌谋杀一人重伤三人。疑犯精通普通话、桂柳话、粤语和上海话……有知其下落者请及时向所在地公安机关举报……

    康宁无力地斜倚在座位上,良久才平静下来,再一次阅读通缉令的内容后陷入沉思之中。

    康宁明白,通缉令的布预示着案件已经向更不利于自己的方向转变,从此以后自己每走一步将更为艰难,离开宾阳卢村的时候,康宁还打算偷偷潜回南宁,尽全力弄清其中的情况,利用自己的人脉动用一切手段洗刷身上的冤情证明自己的清白,如今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女服务员过来给康宁添水,看到脸色苍白的康宁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便关切地问道:“先生……先生,你不舒服吗?”

    康宁吓了一跳,看到是服务生连忙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没什么,对了,麻烦你把我委托服务台充电的手机拿给我好吗?”

    “好的,您稍等。”

    康宁接过手机向服务生道谢之后,略作思考便拨打《南国早报》编辑部的电话号码。

    “你好,请问找谁?”一个年轻女子的话音传来。

    康宁压低声调用桂柳话回答:“麻烦你了,请找柳逸青听电话好吗?”

    “你找青姐啊?对不起青姐请假了,你打她的手机吧。”

    “谢谢!”

    康宁挂断电话想了一会,叫过服务生结账便走出咖啡店,来到门口报亭的公用电话前再次拨打柳逸青的手机。听到系统提示用户已关机的信息之后,焦急的康宁直接拨打义兄张剑寒的移动电话。

    此时的张剑寒和几个同事在街边饭店吃快餐,听到腰间的手机响起放下筷子掏出手机看了看,见是柳州的区号眉头一皱,按下通话键问道:“哪位?”

    “是我。”

    张剑寒强忍住心中的震惊,一边大声说“听不清”一边走出饭店,挂下电话之后取出手机里的电池,匆匆前行二十多米,迅掏出钱包里的磁卡**路边的公用电话,反复拨打刚才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柳州号码。

    谁知康宁同时也在不停地拨打张剑寒的手机,就连报亭老板也不耐烦地瞪着他。约莫一分钟后,无奈的康宁只好放下公用电话的话筒,递给老板两元钱就要离去,身前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康宁略微迟疑立刻提起话筒,只听到里面传来张剑寒冷冷的声音:“所有电话已被监听,快跑,越远越好!”

    康宁大吃一惊,拿着“嘟嘟”作响的话筒呆在当场,在老板不耐烦的催促下,康宁木然地放下话筒转身离去,一面走一面思考张剑寒话里的深意。走着走着被个孩子撞了一下,康宁这才现自己已经走过了柳江大桥,四处张望一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略作思索便匆匆赶往火车站。

    中午一点三十分,康宁走进车站略作观察,信步进入售票处看完墙上各次列车运行表,转身进入候车室买了张站台票,随着人流通过检票口进入站台,若无其事地站在人流之中等候兰宁开往西安的k316次列车进站。

    随着列车进站汽笛的拉响,夹杂在人流中的康宁掏出手机冷冷地笑了笑,走到行礼邮车车厢附近略作观察,立刻拨打自己家里的电话。

    “谁啊?”电话里传来母亲柔和的声音。

    康宁强忍泪水,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道:“妈,我是宁儿,情况紧急我不能和你多说了,麻烦你和爸爸说我很好,你的儿子没有犯罪,更没有做任何亏心事,妈你千万保重身体,总有一天儿子会平安回来的!”

    康宁挂断电话,闭上眼睛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他看到两个搬运工吃力地往邮车上摔上邮包,嘴里不停地埋怨今天的邮包大多了,康宁见状灵机一动,深深吸了口气脸带微笑上前帮忙。

第二十三章 真假?

    张剑寒挂断电话之后,略微迟疑便作出了痛苦的选择,他知道只要康宁一天没有被抓到,自己就多一天调查取证的时间,无论如何一定要替自己的兄弟洗刷不白之冤。于是,他再次将磁卡**公用电话,按下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魏头,我是张剑寒,康宁在三分钟前从柳州拨打我的手机,正巧我手机没电了,立刻用公用电话回复,通话三秒康宁挂断,我不敢怠慢立刻向你汇报!”

    “什么?快,你马上带着弟兄们赶回队里听候指示!”

    “是!”

    魏明忠放下电话来回走了十几步,回到桌前拿起话筒:“老板,张剑寒紧急报告现逃犯康宁踪迹,目前逃犯正在柳州。”

    数十天来一筹莫展的姜尚武听了大喜:“你火赶来局里,同时命令‘621案’成员立刻赶来开会!对了,把张剑寒那小子也叫来吧,我特许他参加案情研讨。”

    “是!”

    半个小时之后,刚刚和柳州市公安局联系好的姜尚武走进会议室,放下手中的文件夹从中抽出一份材料向二十多位与会者通报:“十分钟前,逃犯康宁与其家人的通话内容已经被技术科截获,逃犯使用的移动电话号码同时被提交给厅里技侦处锁定,估计很快就能确定逃犯的位置。在这里,我要表扬张剑寒同志,正是他公而忘私的精神和对党和人民的忠诚,在第一时间上报了逃犯的信息,使得案情出现转机,在此,我代表组织向张剑寒同志表示感谢!”

    与会者在姜尚武的带动下鼓起掌来,沈铁坚脸带微笑看着宠辱不惊的张剑寒,镜片后深邃的眼睛闪烁着不易觉察的光芒,众人也都望向张剑寒,虽然全都是笑颜以对,但各人的心思只有自己才明白。

    姜尚武接着说道:“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这一次无论如何再也不会让狡猾的逃犯溜走了!”

    “报告!区厅技侦处紧急通知:通过信号侦测,初步判断逃犯正在快向北移动,根据分析,逃犯很可能乘坐火车或者汽车向桂林方向潜逃,区厅已经通知桂林市公安局,命令柳州、桂林以及各条公路、铁路沿线的相关部门紧急拦截严密围堵。”气喘吁吁的技术科长一进大门就大声汇报。

    姜尚武精神大振:“很好!各位,我命令所有人立刻返回自己的岗位严阵以待,随时等候下一步指示!老沈、老卢还有何补充?”

    看到两人同意自己的意见之后,姜尚武宣布散会。

    张剑寒快步走向自己那辆破旧的桑塔纳,刚打着火魏明忠便钻了进来,张剑寒皱了下眉头挂档启动,汽车冒出一串浓烟很快驶出市局大门。

    “好!大义灭亲!”魏明忠说完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徐徐将烟雾吐出。

    张剑寒一语不眼望前方只管开车,魏明忠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难受,不过从这件事我看得出你小子是条汉子,虽然别人可能会认为你张剑寒薄情寡义,但我理解你。”

    张剑寒苦笑着摇摇头:“魏头,我有个不好的预感,这次不一定能抓到他。”

    “哈哈,怪了!怎么咱俩想到一块去了?”魏明忠大声叹了口气:“如果这次能抓到他,他也太让我失望了!哈哈,回去等着吧,估计两个小时之后桂林那边就有消息了。”

    桂林火车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第一站台两边布满了全副武装的警察和武警,四百多人全都严阵以待等候k316次列车的到来。经过精密定位和严谨的分析之后,区厅紧急通报桂林方面:逃犯很可能就在k316次列车上!

    此时,拥挤的k316次列车上又是另外一种情景,四名乘警和在中途永福站上车的五十多名警察已经分散进入每一节车厢,认真打量每一个乘客仔细检查每一件大型行李,所有睡在座位下面的人全都被叫起来辨认,各节车厢的厕所和茶水间停止使用,全都被严格检查之后紧紧锁闭。

    近千名等候在月台准备登车的旅客看到这种情况无比惊讶,人群中很快流传着各种猜测和谣言,但是看到身边警察冰冷严厉的脸,所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平时早就熙熙攘攘的情况没有出现,绝大多数人保持沉默,东张西望暗自揣摩,沉甸甸的紧张气氛笼罩着百米站台,让人感到十分压抑。

    列车终于停稳,所有的警察都在紧张搜索当中,但是几乎将列车翻了遍始终没有现逃犯的踪迹,被严密控制的几位长相稍似的旅客经过再三辨认之后被排除释放。

    就在众多围捕人员失望之际,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警察手拿一件罕有的仪器冲向邮车车厢:“快!目标在邮政车厢!”

    在十支支微型冲锋枪和二、三十只手枪的包围下,车厢上的押运员和车下的三个搬运工吓得面无人色双腿软,其中一个河南口音的高大搬运工竟然吓得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别开枪啊!我坦白、我坦白!”

    跪在地上的搬运工很快被拉出去控制起来,八名警察在手拿仪器的那位中年人的指挥下飞身跳进车厢,对堆满大半车的邮件逐一检查起来,最后,终于在门边一个装满信件的邮袋底下,现一台正在震动着的手机,机壳上方的指示灯一闪一闪有规律地出绿光。

    列车就在数百双失望恼怒的目光中徐徐向北开走,一个年约五十佩戴一级警督肩章的警官掏出手机向上级报告:“报告,我们在k316次列车的邮政车厢里找到逃犯遗弃的手机,但是没有现逃犯的踪影。目前列车已经开走,铁路上的弟兄正在走访询问,调查是否有旅客现逃犯在途中跳车逃跑,估计两个小时后才有消息反馈。”

    “这么说毫无收获了?”手机里传来上级不满的声音。

    “嘿嘿,也不能说没有收获,此次行动意外抓到一个潜逃四年之久的河南籍杀人犯。”

    “唉!先这样吧,有情况及时汇报!”

    “明白!”

    警官收起手机对围在身边的一群下属轻声说道:“让弟兄们解除警戒回去吧,咱们已经尽力了。”

第二十四章 惊险一刻

    魏明忠的办公室里,包括张剑寒在内的六名警队精英围着支队长魏明忠坐成一圈。

    桂林方面传来消息之后,侦破小组所有成员无不为逃犯康宁凡的见识和静心设计的假象所感叹,听说局长姜尚武在愤怒之下摔碎了两张椅子和一个水晶烟灰缸,自己的手腕也因此严重扭伤。

    魏明忠环视大家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查阅了逃犯的社会关系,最后将重点转移到逃犯在大学时期十五个关系密切的同窗身上,这十五个人中有四人已经出国被排除在外,另有八人经过当地兄弟部门的调查也已排除,剩下的三人,两个在广东一个江西,目前联系不上,因此,这条线索还要等待广东和江西方面的答复才能判断。大家如果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尽管说出来,集思广益嘛!”

    杨勇摇着头对张剑寒感叹到:“张队,你这师弟也太牛逼了,把咱们几千人耍得象猴子似的,这样的人才如果当时招到咱们警队该多好?也省得咱们每天累死累活,搞得最近我老婆一见我就说看见了兔子。”

    众人一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张剑寒对大家说道:“逃犯康宁不是一般人,按照时下流行的说法,他是个实打实的高智商疑犯,以我对他的了解判断,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轻易不会求人,如今这个身份他更不会与任何故交联系,因此咱们的工作难度将会很大。”

    “那么说只能等待他再次露出破绽了?”刘维庆问道。

    张剑寒不置可否地回答:“通过这一次围捕,他下一次出现的时间就很难预见了,特别是通缉令的布,也许让摇摆不定的他下决心逃避了。我们一直监控他女朋友柳逸青的电话,但一个多月来除了今天上午他往报社打过一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按照我的推断,这一个多月来康宁也许就潜伏在柳州范围之内,因为他身上的伤势很重需要治疗,我估计如今他已经得到恢复正计划逃窜,否则不会在柳州露头。”

    三大队大队长高嘉林提出疑问:“我们在兰宁、柳州等地所有的医院和药店都做了安排,一直没有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根据我对康宁伤情的判断,他很难如此快的恢复。”

    魏明忠插嘴道:“小高你这家伙就是不够细致,你忘了康宁的老爷子是谁了?为了这事我还专门到303医院请教了骨伤科专家赵副院长,赵副院长一提起康教授满脸的尊敬,他告诉我303医院多次请康教授前去会诊,并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康教授治疗的骨科病人恢复时间都令人惊讶,因此从小就家学渊源又再到大学进修六年的康宁,并不像咱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大家一听沉默下来,一直没有开口的副支队长黎德志冷冷地说道:“我认为,目前应该把柳逸青作为监控的重点对象,象逃犯康宁那种多情的**公子哥们,最重视的估计还是女人!”

    众人听完全都望向黎德志,随后均露出深思的神色。

    ……………………………………………………

    康宁走在送别亲友的人群之中通过出站口,快步走向停车场走近一辆捷达出租车,与司机谈好价钱之后钻进后座,一上车他就闭上眼睛做假寐状。

    开车的司机是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在车辆拥挤的大街仍然保持较高的车,左拐右弯越一辆辆车子。二十分钟后,年轻司机的一句埋怨让康宁心跳加猛然睁开眼睛:“妈个逼,又要准备设卡查车,前面都查了一个月了,好不容易刚撤下几天又要开始,这么折腾警察***也不嫌累?”

    康宁看到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在布置路障心里就堵得慌,好在自己所坐的出租车刚好在路障设置完毕之前缓缓通过,边上一个戴墨镜的高大警察还做了个催促的手势。过关之后,背上满是冷汗的康宁忍不住回头张望,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几辆车无一例外被拦下检查,心里不禁暗呼侥幸。

    “哈哈,还算是咱们走城西出来车子不多,要是走城南城北肯定被拦下,到时不知道又得耽误多少时间了。”年轻司机心情很好,他通过后视镜看了康宁一眼问道:“老哥的样子很酷,不知道老哥是哪里人?”

    康宁和气地回答:“桂林人,到宜州看望生病的朋友。”

    “怪不得这么着急,哈哈,老哥你放心睡吧!八、九十公里转眼就到,等到了宜州我再叫醒你。”

    “谢谢!”

    康宁闭上眼睛将刚才遇到的险情回想一遍,现一切都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出现了,但是警方反应如此之快还是大大出乎康宁的预料。康宁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再也不能以习惯认识来判断如今的事物,往后的一切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

    到达宜州司机将沉睡的康宁叫醒,出租车开到中医院门口停下,康宁很爽快地付了三百五十元,便提着包下车。转出路口向右走了大约五十米来到菜市口,身边一位同向而行鬼鬼祟祟的长年轻人让康宁心生警惕,正当康宁欲加快步子的时候年轻人贴近小声问道:“要办证吗?工作证、结婚证、驾驶证、毕业证、身份证都能办!”

    康宁放慢步子问道:“身份证能办吗?”

    “小意思!只要你把照片给我保证两天之内办妥。”长小子殷勤地回答。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再见!”

    康宁说完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十分后康宁来到客运站停车场,买了瓶矿泉水找个树阴底下略作停留,一面喝水一面打量出租车周围的情况。按照康宁计划,天黑之前必须穿过广西境内的最后一个城市河池,只有到达河池以北之后才能略感安全,至于下一个目标在哪,如今的康宁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第二十五章 向西

    “老哥,终于找到你了!”

    脑后传来的声音让康宁吓了一跳,他转身一看,现不知何时那长小子追上来了。面对康宁严厉的目光,长小子有点害怕,但还是笑眯眯地递给康宁一张身份证。

    “老哥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是一张真的身份证,这人的年纪和你差不多,长得也有七分像,不过他没有你这么酷。哈哈,这种好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

    康宁看了一眼身份证上的照片,现照片上的人的确和自己有几分相像,年纪比自己小一岁。

    心念一动,他把身份证还给了长小子:“谁知这证是真是假?再说上面这人存不存在还另说呢,你走吧!”

    “老哥、老哥你听我说嘛!见你不是本地人,也不像条子,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这是我刚刚碰到的一个弟兄‘顺’到的,丢包的那人现在估计还在黄三狗肉店喝酒,听说是林场的司机。”

    长小子神神秘秘地向康宁解释,随后立刻亮出底价:“这样吧,你就给三百好了!”

    “一百!”

    “哎呀你这人……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啊!我退一步,两百五,不能再少了!”长小子咬着牙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康宁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你***喜欢二百五啊?没出息!一口价两百,不卖你就滚!”

    长小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赌气将身份证塞到康宁手里:“如果不是看你会说桂柳话,老子才不卖给你呢,拿钱来!”

    康宁拿出两百元放到他伸出的掌中,看着他迅离去,转眼间就消失在前方不远处的小巷口,这才微微一笑,低头仔细看手中的身份证,在康宁眼里,这个名叫吴小华的倒霉蛋一下子变得非常可爱。

    扔下矿泉水空瓶,康宁向一辆微型出租车走去,询问价钱之后也不还价就开门上车。

    康宁之所以不还价,只是因为这七十元的车费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与其为了一二十元拉扯半天不如早点启程。

    七十多公里的路程异常顺利,傍晚时分康宁就到达河池城北的岔路口下车,顾不上吃饭便登上一辆返回南丹的中巴,坐下后扫了一眼车上的乘客,现大多是神色麻木的农民和小贩,于是便坐在车厢后部的窗口处闭眼休息。

    中巴在大山之间盘旋起伏,但是总体上还是以爬坡居多,一路走一路停乘客上上下下,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过道上也挤满了人,因此车十分缓慢。

    晚上九点左右中巴来到距离南丹县城十五公里的车河镇,迎面开来的一辆中巴在会车时停下,向康宁所在的中巴车司机通报消息。

    “老四,县城路口又设卡查车了,交警刑警都有阵势挺大,如果载的话你要小心,搞不好罚个三五百的划不来。”

    被称作老四的司机大声回答:“多谢了二哥,我在关卡前面放人就是,不会再上警察的当了。”

    康宁紧张起来,很想立刻下车规避风险,但听司机说会在关卡前面停车放人也就暂时忍耐,如果下车返回河池说不定更加危险,因此康宁决定到时再根据情况随机应变,否则要是留在此处还真不知道何时才能过去。

    中巴继续前行,二十分钟之后在距离关卡两公里左右的路边停下,车上的售票员也不管乘客有何意见,连哄带骗一个劲地往下赶。

    康宁站起来自觉地走下车,站在十几个带着大包小包的乘客身后目送中巴离去。

    很快,乘客就三五成群6续向县城步行而去,只剩下一个守着一袋复合肥一袋饲料的瑶族老太太蹲在原地没动。康宁想了想,上前问道:“老人家为何不走?”

    老人看到康宁挺热情,拄着根扁担站起来,用夹杂着浓重土语口音的桂柳话回答:“今天去小女儿家喝外孙子的满月酒,谁知回来坐了一会车全身都不舒服,这两袋东西实在挑不动了。”

    “你老人家住在县城里吗?”

    康宁知道这是晕车之后的症状也很想帮助老人,但又怕老人住在城里自己不敢冒险过关,于是小心地询问。

    明亮的月光下,老人用手一指前方五十多米一个狭窄的路口:“我住在从那里进去七八里的村子,唉——这么晚了,村里哪还有人出来啊,如果知道今天这趟车走得这么慢,我就不回来了。”

    康宁一听略作思索,觉得反正今晚也难以对付,干脆就送老人回去还好一些,说不定能问出一条绕过县城的小路来。

    想到这儿,康宁上前接过老人手中的扁担:“老人家,我送你吧,七八里也不是很远。”

    老人客气了一会儿,也就没有推辞。

    康宁挑起一袋二十五公斤重的复合肥和一袋十五公斤的饲料跟在老人身后。进入小路走了大约一公里左右,从未挑过担子的康宁觉得担子两头摇摇晃晃十分别扭,干脆停下来解开捆绑的麻绳,将两袋东西紧紧捆在一起,又做了两根背袋之后蹲下背起,这才感到舒服多了。

    看着康宁迈开轻快的步子,老太太高兴地笑了起来,一面走在狭窄崎岖的山道上,一面和康宁拉起了家常。

    一个小时之后,两人终于到达村里。过了一座四米多长的石板桥,转过几丛茂密的竹林,就进入老太太家的晒坪。康宁现昏暗的白炽灯光下,蹲着一个头上围着白布的老头,看清是老太太后,他立刻收起旱烟杆,用土话不停地问候。

    老太太拉着康宁的手领进堂屋,老头手忙脚乱卸下康宁背上的两袋东西,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对康宁傻傻地笑着。

    康宁在老头热情地招呼下坐在墙边的竹榻上,接过老头递来的一盅水,喝完之后从包里拿出毛巾慢慢擦汗。

    这时,屋后传来了抓鸡的声音,康宁猜想老太太要杀鸡招呼自己了,连忙站起来想要推辞,哪知道从门外突然进来三位穿着白裤瑶盛装的年轻女子和一位同样服饰的中年妇女。

    就在康宁感到惊讶的时候,笑容可掬的中年妇女已经将酒坛里的米酒倒入三个姑娘手中的大海碗里,三位姑娘将酒碗端在胸前排成一行,对着康宁大声唱起了山歌,一时间把目瞪口呆的康宁唬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第二十六章 瑶寨风情(一)

    可怜的康宁根本就不知道三个瑶族女孩原生态的歌声里唱的是什么,只是觉得三人配合起来歌声颇具韵味。随着歌声响起两分钟不到,大门外已经围着男男女女二十多个人。

    一片善意的笑声中,康宁在老头的示意下从中间那个女孩手中接过一碗酒。

    喝了一口,感觉这种甜甜的低度酒口感非常不错,也就端起碗将剩下的一饮而尽,结果换来门里门外一阵喝彩声。

    女孩客气地接过康宁手中的空碗,第二个女孩又将盛着满满半斤多酒的大碗送到康宁面前。康宁在二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缓缓喝下,三碗酒下肚之后一张俊脸开始烫。

    门外的人都涌进堂屋,女人们到后面帮忙去了,七、八中青年男子和老头围着康宁坐下热情地攀谈起来。

    一个矮壮的年轻小伙子笑着对康宁说道:“哥子,如果刚才你不喝完三碗酒,我肯定马上转头回家继续睡觉。”

    “别听他瞎说,他闻到酒的香味就象蚂蟥闻到血一样。”

    边上一个长相精明的中年男子急忙插话,大家一听轰然大笑,待大家笑完,他对康宁问道:“听我姑婆说下车后所有人都离开,没有一个人理她老人家,是你连夜帮她挑担送她回来的,谢谢你老弟,如今外面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们瑶家一般情况下不怎么相信外人,但是今晚你的举动让我感觉你是咱们的兄弟!我姓何,老弟怎么称呼?你是汉族还是壮族?”

    康宁擦去头上的汗水礼貌地回答:“我叫小宁,汉族。各位叔伯兄弟,这么晚打搅大家我很过意不去,几位老人家那么大年纪该早点儿休息才是,稍作休息我也要告辞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兄弟从来没有进过咱们瑶寨吧?”

    看到康宁诚实的态度,中年汉子大有好感,于是详细地介绍道:“这就不怪你了,咱们白裤瑶从来都是热情好客的,平常有人走进山寨都会很客气地款待,何况你还是帮助我们的朋友,我代表村里三百多号老老少少感谢你!”

    康宁一听有些意外,看来这中年人很可能是村子的村长支书类的人物,否则怎么会如此熟练地使用外面通行的客套话?

    康宁于是客气地说道:“举手之劳哪用如此感谢,老哥的桂柳话说得很地道,一定是见多识广的人。”

    中年人看到康宁的神色立刻明白过来:“哈哈,老弟有水平,我今年都快五十了,我们这是八圩乡小洞村,我当了二十几年的村长经常出去开会,做了十几年的人大代表。哈哈,这几年上级非常重视我们瑶族,每年各村都会挑选一批人到兰宁、桂林等大城市交流、学习和表演歌舞,我们白裤瑶的铜鼓和竹笙可是全国独一无二的,嘿嘿,不过在村里官最大的不是我,族长是我这位姑丈,全村谁也不敢得罪他老人家,当然,我姑婆除外。”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纷纷向康宁介绍自己村里的事情,康宁好奇地看着身边的黄牙老头,很难想象这个高鼻深目的老人会怕老婆,但是得知自己送回的老太太已经七十一岁高龄,平时还能挑上一百斤柴火走十几里山路时,康宁不禁出声声赞叹。

    大家有说有笑交流了半个小时左右,女人们出来摆上低矮长桌,一碗碗康宁从未见过的菜肴瞬间摆满桌子,让自以为见多识广的康宁啧啧称奇惊叹不已。

    康宁端起碗向族长敬酒:“老人家……”

    “孩子你得改口,不要总是什么‘老人家、老人家’的,以你这年纪得按辈分叫他姑公!”

    老太太端上一大碗黄焖山鸡肉放在康宁面前,毫不客气地对纠正康宁的称呼,让大家一听就明白老太太对康宁十分看重和喜欢,老太太看到康宁颇为惊讶的样子,责怪地瞪了他一眼:“不愿意?哦——我知道了,是我们瑶民高攀不上!”

    “不不!晚辈求之不得!姑公、姑婆,晚辈敬两位老人家一杯!”康宁连忙站起恭恭敬敬地向两位老人敬酒,七十五岁的族长痛快地接过康宁手中的酒碗,喝下一大口之后递给身边的老太太,老太太喝了一口再递给康宁让他喝完,康宁端着酒碗一干而尽,众人立刻出一阵欢呼声,从这时开始,康宁才算真正被瑶民接纳了。

    接下来就是另一种喝法了,康宁按瑶家的规矩得向每一个人都敬一小碗酒,七、八碗下来老头看到康宁已经不胜酒力,便制止众人向早已面红耳赤的康宁回敬,提起筷子每一样菜式都给康宁夹上一块。

    坐在康宁下的村长热情地向康宁介绍每一样菜式的名字,火蔴鸡、糯米腌肉、烟熏野猪肝、腌蕨菜、腊黄猄、酱木耳……让饥肠辘辘的康宁吃得大呼过瘾不亦乐乎,两位老人看到康宁如此吃相不禁笑逐颜开——自己家的酒菜能得到客人的喜欢,是瑶族人感到非常自豪的事情。

    酒席到半,从里屋女人们专用的桌子旁走来两位花枝招展的女孩,一左一右大大方方坐在康宁身边。康宁认出是进门唱歌敬酒的其中两人,看到两位姑娘靠着自己坐下感到十分拘束,但两个姑娘以及在座所有人都表现得十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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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紧张刺激的逃亡情节,大家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下,来点舒缓的情节。

第二十七章 瑶寨风情(二)

    通过交谈,康宁才了解到一些白裤瑶的风俗习惯。这是一个传统的男耕女织的独特族群,千百年来从不与外族通婚,通常是妇女在家庭中拥有比男人更大的权力,依稀残留着母系氏族社会的影子。康宁也了解到,只要是尊贵的客人到来,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一定来陪酒,并且都以客人能留宿在自己家里为荣,许多女孩不惜拿出珍藏的锦被给客人使用,还在床头挂起一个特制的香囊以示尊重。

    于是,新一轮的敬酒随即开始,在姑娘和小伙子们的歌声中,康宁不知被灌下了多少碗酒。

    连续一个多月来的潜逃和躲避,巨大的心理负担让健壮的康宁足足减轻了十公斤,深切的忧虑和紧张的防备无时不在折磨着他的心智,此时在这远离危险繁杂都市的偏僻瑶寨,面对如此诚挚直白的情感,康宁终于可以将紧绷的神经放松,几碗香醇的瑶家甜米酒下肚之后,康宁终于抛开所有的顾虑和哀伤,尽情地享受着这纯朴热烈的亲情。

    第二天,头痛欲裂的康宁在一阵细雨声中悠悠醒来。

    当他头重脚轻地下床之后,四下打量起自己所处的陌生环境来。不一会儿,他就认出这是一个女孩的房间:一面墙上贴满了外面世界电影明星们的海报,另一面墙上挂满了女孩的银饰和奇特的绣染彩服。

    也许是听到康宁起床的声音,昨晚坐在康宁右手边的那位十七岁姑娘匆匆跑了进来。

    康宁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只穿着一条裤衩,下意识地站起来打招呼。姑娘看到康宁裤衩前面那高耸的突兀,红着脸扭身跑了出去,模模糊糊的康宁这时才惊觉自己的失礼,连忙找来衣服裤子穿上。

    随后,他从床头自己的包里拿出装着牙刷牙膏的小袋子以及一套干净衣裤,找来毛巾走出房间。

    出门一看,堂屋墙上悬挂的石英钟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五十分的位置。睡了十几个小时的康宁不禁暗自摇头,随即向正在堂中织布的姑娘询问洗漱的地方在哪儿?

    姑娘似乎尚未从刚才的羞涩中回过神来,用手指了指大门几十米外翠竹环抱的小溪,又低下头继续织布。康宁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堂屋向小溪走去。

    小雨已经停止,远方的山巅挂着一道彩虹,康宁看了一会儿心情颇为舒畅,便顺着石板小路穿过几丛高大的竹子来到溪边,抬头一看,眼前的情景让康宁目瞪口呆一脸赤红:十几个赤身露体的女人泡在清澈的溪水中,齐腰深的溪水让女人们白花花的身子清清楚楚进入康宁的视野。

    短暂的呆之后,康宁迅转身落荒而逃,没走出二十米,他身后随即传来一阵女人们爽朗的笑声,让本就一脸潮红的康宁更加难为情,他象做贼似的加快脚步往回赶。

    织布的姑娘见康宁这么快返回,瞪着惊讶的大眼睛看着他,对他满脸通红一头大汗的样子十分不解。

    康宁指了指小溪方向,有些尴尬地说道:“那里全是……她们在那里洗澡,我一个大男人不能去。”

    姑娘愣了愣,随即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好一会才直起笑弯的腰说道:“看你的样子挺聪明的呀,哪知你这么笨!不知道男左女右的道理吗?谁让你走右边那天小路的?嘻嘻……不过也怪我没说清楚,以后你可要记住了,咱们瑶家女人在水里洗澡,你可以看但绝对不能笑,否则就会被人狠狠地揍一顿。”

    此时,昨晚一起喝酒的矮壮年轻人走过门口,姑娘喊住他带康宁去溪边,正好小伙子也要去洗澡,闻言立刻热情地拉着康宁的手一同前去。

    尽管康宁对两个大男人拉手同行很不习惯,但是看到小伙子热情洋溢的样子也只能顺其自然。

    来到下游一百多米远的溪流边上,现这个十五米宽一米多深的清澈河湾果然没人。

    康宁来到水边,尚未在大石板上放好携带的洗漱物品,小伙子已经脱得一丝不挂,率先跳进水里,不久浮起头来,出一声毫无顾忌的畅快尖叫。

    康宁刷完牙,一面脱衣裤一面问道:“老弟,你平时都是在这个时候来洗澡吗?”

    “不是,平时都是吃完晚饭才来。今天可不同,隔壁村送牛来咱们村回礼,正好老哥你也在,族长姑公就下令今晚六点把大铜鼓抬出来,让所有人都高兴高兴,所以我先来洗洗,今晚可是有许多年轻妹仔要来的!”

    康宁这才明白过来,拿出块檀香皂递给小伙子,自己穿着内裤下到水里漫漫浸泡起来。

    小伙子拿着香皂闻了一下,便胡乱涂抹在脑袋上,潜下水洗干净满头满脸的泡沫之后,便把香皂递给了康宁:“真香!唷,老哥,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疤?啧啧,你穿着衣服时斯斯文文一点也看不出来,脱下衣服才现你原来那么壮,象头豹子似的!”

    康宁接过香皂微微一笑,也不答话,站在浅水中认真洗澡。洗完头和上身之后,康宁看四下没人,干脆脱下唯一的裤衩,清洗完毕再惬意地泡了一会儿清凉的溪水,感觉浑身舒坦之后才起身上岸,用毛巾细细擦拭身上的水珠。

    哪知早已穿上衣裤在一旁吹着竹叶等待康宁的小伙子,突然停止吹奏,睁大眼珠呆呆地看着康宁的下体。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惊讶地大叫起来:“哇——老哥,你那东西也太吓人了吧?”

    哭笑不得的康宁草草穿上带来的干净衣服,摇了摇头,拿起换下的衣服蹲在石板上搓洗,心里无可奈何地想:***!这家伙还算是个淳朴的瑶民吗?

第二十八章 铜鼓舞

    白裤瑶族是一个热情好客的民族,他们至今仍保留着很多古老的习俗。瑶民们大多居住在偏远的大石山区里,与山清水秀翠竹环抱的小洞村不同的是,白裤瑶的多数村寨自然环境十分恶劣。

    在与自然环境搏斗的艰难生活中,白裤瑶民族创造了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其中铜鼓舞最具有代表性。

    康宁眼前看到的这面铜鼓据说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是小洞村的祖辈们在战争年代用的战鼓,如今时过境迁,也只能在农闲时节为五谷丰登或重要节日、或老人过世时敲打。

    铜鼓被看成是民族的象征和家族人气兴旺的寄托,一年中使用铜鼓的次数不多,每次抬出铜鼓载歌载舞,不仅是一种村与村之间的交往和娱乐,还是白裤瑶青年男女幽会定情的佳期,不少年轻人都是在跳铜鼓舞后的晚上结成称心如意的伴侣。

    康宁猜想,在这接近原始的自然村落寂寞单调的山寨生活中,估计白裤瑶男女青年心中都在盼望金秋时节的铜鼓舞,特别盼望拥有跳铜鼓舞后的美好夜晚。

    而眼前这些欢乐景象中,最吸引康宁的,还是矮桌上那一碗碗肉质鲜美的瑶山鸡和瑶山黑猪肉,因为这时的康宁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唤了。

    直径约一米的铜鼓就摆在族长家门前台阶下的晒坪中央,康宁和老太太以及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台阶上欣赏,满口黄牙的族长老头一改昨晚的憨厚木呐,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裤瑶传统服装,威风凛凛地擂响铜鼓,两百多名瑶族男女呈两个圆圈围着高高架起的铜鼓吹响竹笙载歌载舞,让康宁眼界大开深受感染,一时间竟然忘掉了饥饿。

    在老太太细心的解说下,康宁对整个白裤瑶的历史与民风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但有一点康宁还是很不习惯:尽管女人们穿着黑蓝相间绣着红、黄蚕丝镶边的百褶裙跳起舞来十分飘逸柔美,但是上身那件由前后两块布组合的简单衣服,根本就无法遮掩里面的春光,透过身子两则宽大的缝隙一眼看去,胸前的“内容”一览无余——因为白裤瑶的女人们从来就没有穿内衣的爱好和习惯。

    敲完铜鼓跳完舞,原本数百人的晒坪很快空无一人,回到屋内坐在酒席前的康宁非常惊讶,原以为又要被灌酒的康宁此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但满堂都是长者又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康宁向身边的村长问道:“老哥,乡亲们怎么都不留下吃饭?”

    “哈哈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年轻人个个猴急都上山去了,其他人大多都到自己的亲家、老僮(瑶族对结义兄弟的称呼)家里喝酒,我们在座的十个人都是没什么地方去的老家伙,不在一起喝酒还能上哪去?哈哈,来,喝一口!”村长端起酒碗热情地和康宁碰了一下。

    放下酒碗,村长向康宁讲述了一件趣事:“去年秋天过铜鼓节,天一黑小伙姑娘们都上山去了,从自治区机关下来挂职的一个副县长当时在咱们村蹲点,晚上看到不少小伙子用电筒往竹林里胡乱照两下,就有姑娘跑出来亲亲热热成双成对拉手离去,他老哥子马上找来支电筒,爬上山腰对着竹林到处乱照,结果几块石头飞过来砸得他满头是血,他跑到我家时脑袋肿起两个鸡蛋大的包,第二天一早就灰溜溜跑回去了,哈哈!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哪里知道,每一对相好的都有自己约定的暗号,电筒怎么用里面可是大有讲究的!”

    康宁听完哑然失笑,不禁叹为观止,觉得瑶族兄弟姐妹还真是可敬可爱。同时,康宁的和蔼善良也深受在座长者的喜爱。

    晚宴进行到一半,康宁给长辈和村长们逐一敬酒之后说道:“姑公、各位叔伯,感谢乡亲们的盛情款待,我会将这两天的所见所闻留在心里的,明天我就得走了,在此我敬各位叔伯一杯,祝愿长辈们健康长寿!”

    众人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族长喝了一口酒放下碗:“至少你还得多住一天,住够三天才能走,不然你姑婆会不高兴的。”

    乐呵呵的村长看到康宁还没明白过来就解释道:“我们这的习惯是要留住客人三天才算尽到礼数。哈哈,老弟,要上哪都不用这么急的,否则老人会很不高兴。”

    康宁微笑道:“其实也不算急,我只是想到贵州荔波看看,听说那里山清水秀风景迷人,我离职之后整天无所事事,就想到处走走,不然以后回去上班就没时间了。”

    “那你急着走干吗?是不是嫌弃咱们瑶寨太穷养不起你?”老太太不知何时来到堂上,说完坐在老头身后生气地瞪了康宁一眼。

    “不不!姑婆你可千万别生气,我再留一天就是。”康宁连忙解释。

    村长哈哈一笑:“不如这样,老弟如果有兴趣的话后天跟我们一起去打野猪吧,北边里湖乡的几个老朋友都叫了几次,再不去秋收时节就没时间了。里湖北面就是荔波范围,翻过两座山就到,去年咱们赶猪野到过那里,我们村不少人都有亲戚住在那边山上,你从那去荔波还近一些。”

    康宁立刻表示同意,老太太和老头也高兴起来,满屋子的人又纷纷端起酒碗。

第二十九章 涉险过关

    第三天一大早,身穿一身白裤瑶服装、腰挂三尺木壳砍刀的康宁出现在众人眼前,挺拔的身材和俊美的笑脸,让村里的姑娘们一楞之后看得如痴如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停地品评起来。

    把康宁接到自己家里留宿的春兰母女,站在高坎上注视着十米外的康宁,心里感到既欢喜又难过,欢喜的是康宁身上的衣衫出自母女俩的巧手,难过的是为什么康宁偏偏是个汉人!春兰伏在母亲肩上默默流泪,当她看到康宁感激的目光投向自己时,竟然忍不住离别忧伤掩面而去了。

    在数十位村民的注视下,康宁将目光收回,怀着隐隐作痛的心与依依不舍的两位老人话别。出前,深怀感激的康宁偷偷在老人的枕头下放了一千元钱,他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情义了。

    老太太拉过康宁的手递给他一只银手镯:“孩子,把这拿上,等哪天你娶了媳妇,就把这镯子给她戴上,把它领回姑婆家里来,让姑婆和你姑公好好看看她,只要她戴上这个镯子,无论走到哪一个瑶寨,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康宁动容地说道:“姑婆,姑公,你们多保重,如果哪天我把手头的琐碎事情都办好的话,一定会回来看望你们的,几天来,我一直感到这里就和我家里一样亲切,一样安逸,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会记住这里的一切!”

    老人频频抹泪句句深情,康宁紧紧握住手镯双眼湿润连连点头,最后向两位老人深深鞠了一躬,接过老族长递来的缰绳,牵着一匹黑马和同村十五个青壮一起上路。他不敢回头再看一眼,生怕一回头自己的泪水就往下掉,一旁的老何看到康宁如此真诚善良至情至性,不禁心里一暖随即悠悠叹息。

    康宁身上的这套白裤瑶服装,是康宁刻意了解到行走路线之后,以留个纪念为借口骗到的,他知道如果自己能够穿上这样的服装,跻身于一队真正的瑶民之中,对自己的安全将会更有保证,在生命安全与诚实正直的比较之后,康宁还是难过地选择和前者,虽然此时他仍然感到深深的内疚。

    昨天,为了骗到这套服装,康宁不少花心思考虑。深思之后,他颇感难堪地向老何开口,谁知豪爽的老何哈哈一笑,立刻回家取出一套他出去开会才穿的衣裤送给康宁,并开玩笑说:“明天你干脆穿上和我们一起走,到时我倒要看看,里湖乡几个自命不凡的老兄弟,是否认得出你是汉人。”

    康宁回到姑娘家里自己的临时住处就换上试穿,现除了上衣短小一些之外裤子还是挺合适的,这得益于白裤瑶男子的裤子都是刚刚盖过膝盖的宽裆灯笼裤。

    让康宁没想到的是,春兰姑娘和她母亲看见后皱眉不止,立刻命令康宁进房脱下来。

    母女俩接过满头雾水的康宁递来的服装,麻利地拆开裤子改了又改,白色的齐膝绑带裤被加长加宽,两只裤脚用绣花的黑色花边装饰起来,黑色无扣上衣被爱美的姑娘扔到一边,母女俩依照康宁的身材立刻赶工新做了一件黑色上衣,衣襟和袖口同样用绣上精美金银花图案的蓝色镶边装饰,两条一米多长巴掌宽的白色和黑色包头,两端竟然都绣上一只锦鸡,康宁接过这套具有浓郁民族色彩的服装,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一行人马走过崎岖的一段山路,便踏上了宽阔的柏油马路,顺着过道向北行进。

    因为小洞村坐落在县城东南面八公里的山坳里,到达北面三十多公里的里湖乡必须穿越县城,这得心怀忐忑的康宁来说觉得是个考验,他知道前方不远一定会有严密检查的关卡,因此他表面上好像轻轻松松,心里却十分紧张和戒备。

    距离一步步在缩短,腰挂长刀的村长老何策马在前,领着一行十五人骑着马身背长长的鸟铳,沿着公路不紧不慢走向南丹县城,康宁和那个关系较好的小伙子并马而行走在队伍中间,静静倾听小伙子讲述前天晚上和姑娘幽会的趣闻。

    接近县城,前方出现的情景果然与康宁所担心的完全一样:警方在距离县城五百米的必经之路上设置了路卡,七、八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和四个持枪武警正在认真检查每一辆向北行驶的车辆,密切注意路边进入县城的行人。

    村长对警察和路卡毫不在意,趾高气扬地领着自己的队伍大大方方策马拐上关卡右边的人行道,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敲打着坚实的水泥路面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十六人的马队在警察们无可奈何的注视中毫无阻拦地开进县城。

    一个年轻警察望着地上还在冒出热气的一堆马粪摇头骂道:“***这帮瑶子,整天骑马进城咱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又不敢招惹这帮没有文化的野人,上次老子骂了个瑶子几句,被他拿刀追了两条街,要不是跑得快还真被他砍了。”

    “哈哈,算了吧!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瑶民齐心上面又有优待政策,还是少惹他们为妙。”边上一个三十出头的警察目送马队离去,接口说道:“唉!想想也气人,这年头国家政策宽松,封山育林之后瑶子们不用交税山货也多,我刚才看到其中一个留着时髦小胡子的瑶子,脚上竟然穿着一双李宁牌跑鞋,马**上还驮着个新款李宁牌运动包,粗粗算起来就这两样东西至少值五六百块钱!”

    另一个年轻警察哈哈一笑:“这有什么,我还听说如今的瑶子下山招鸡都会用避孕套了,妈个逼的!这么有钱也不换摩托车骑,整天骑着那臭烘烘的杂种马,不开化就是不开化!”

    年长警察不屑地大声讥讽:“这你就不懂了,瑶子骑马不需要办驾驶证,不用加油不用维修咱们警察还管不到,多实惠!还有个好处估计你更不知道,有句成语叫老马识途,我听说不少瑶子下山赶圩喝得烂醉之后,往马背上一爬就走,哪怕吐得一塌糊涂人事不醒,只要不自己掉下来最后准能安全回到家。”

    旁边的几个警察和武警战士一听,全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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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境鬼医介绍:
一个博学多才,精通形意拳的年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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