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非法移民
如果说我们的到来打开了圣狐高地尘封已久的大门让这里的土著居民——尤其是伦布理族人——第一次敞开胸怀接受外来世界的文明从而迈出了走向开放的外界世界的第一步那么休恩-恩里克和他前所未有的庞大商队的到来则在圣狐高地的原住居民迈向文明的道路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此之后这片几乎从未经过人类开的原始土地开始沿着人类文明进化的轨道加前进这种人类追逐进步的变革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遏止。
这一切都开始于一个寻常的清晨……
“古德里安先生……”在我们操练的训练场外奔狼部落的酋长高大的罗提斯大喊着奔向我们。自从我们以不足千人的损失将克里特人的大军逼出圣狐高地之后这个伦布理族最大部落的酋长就对我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尊重。他认为我们面对敌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出了一个英勇的武者所能够达到的极限如此惊人的战绩让我们一贯厌恶阴谋诡计的土著朋友们也不得不惊叹于弗莱德的智慧。
“早上好尊贵的奔狼之子。”弗莱德热情地迎接了我们的客人。他挽住罗提斯的双臂给了他一个伦布理式的友好拥抱。
“看您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是生了什么事吗?”看到罗提斯的神色不太正常弗莱德疑惑地问。
“我们现了一支商队他们人数众多、行踪诡异似乎并不是想与我们交换商品而是在搜寻什么东西。我猜这或许和你们有关就来告诉你们一声。”
“太感谢您了他们现在在哪?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他们。”
“就在我们部落的营地。我从来没见过一支商队有这么多人。要不是看见他们马车上的商品我会以为那是支军队的。”
没过多久我们骑马来到奔狼部落的营地。还没有看见帐篷我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以我们熟悉的方式大声吆喝着。
“你看看这是一支多好的长矛锋利、闪亮任何盾牌和铠甲都无法阻挡它的锋芒。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这么好的长矛了。拿着这支矛吧勇敢的战士只需要三张狼皮它就是你的了。哦天呐你看起来帅极了漂亮的姑娘们会爱死你的。你还在犹豫什么?如果晚了它就是别人的了。”
“一张狼皮也不要给他。”听到这声音我们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我策马上前远远地大喊着制止了一场无耻的诈骗“把你肩上的这条脱了毛的狐狸皮给他然后把长矛拿走吧。你放心我保证这就足够了他是我的朋友。以后见到这张脸一定要记住你可以喊他奸商通常我们都是这样喊的对不对奸商?”
“你这个坏人好事的酒鬼!”一张年轻的面孔忿忿地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看手中那条已经辨认不出本来颜色的狐狸皮恨恨地咽下一口唾沫。而后他终于忍不住露出欢悦的面孔冲过来给了我一个热情地拥抱。
“该死的家伙一见面你就害得我起码损失了十个金币的利润。嗨弗莱德普瓦洛好久不见我可找到你们了。”这个年轻的商人正是恩里克商会的年轻会长云斑豹王朝庞大财富的继承者富可敌国的商人我们的朋友休恩-恩里克。
“你这家伙如果把你的财富换成金币可以盖成一座纯金的宫殿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在这里用伪劣产品挣小钱。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们真的很难堪啊……”普瓦洛走过来同样和恩里克拥抱在一起。
“世道艰难啊谁像你们躺在这里什么都不干地给我拼命烧钱。你以为你嘴里的面包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我们这样一点点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恩里克装模作样地哭穷全不顾他的话产生了多么不利消化的歧义。
忽然休恩挣脱了弗莱德紧握住他的手臂飞快地窜到摆满商品的马车前对着一个拖着长长的青鼻涕、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土著孩子唾沫横飞地大声说:“怎么你对这块盾牌感兴趣吗?你可真有眼光我保证你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么结实的盾牌了。这是一代巨匠呕心沥血的得意之作就连巨龙也咬不碎它。什么?你不知道什么是龙?那老虎你总该知道吧就是那种牙齿尖尖的大家伙叫起来是嗷嗷的啊我说的不是狗啦你叫的才像狗呢……啊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总之这是面无比坚固的盾牌无论是什么武器都刺不透它。什么?刚才那把矛?对……它……也很锋利你管它干什么?我们说的是盾不是吗。只需要三张狼皮三张狼皮或者两条红色的狐狸皮它就是你的了……”
看着休恩拿着那块废铁皮拼成的破烂货对着一个拖着青鼻涕的孩子滔滔不绝地推销商品我们都有些眩晕的感觉。我有些后怕和他打了那么些年的交道。对了我的佩剑似乎就是从他那里买来的制式商品它好像很久没有保养了。
我的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休恩并不是贪恋金钱……”弗莱德无奈地坐在一边看着忙碌的休恩做出了他的结论“他只作生意作得有些上瘾而已……”
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中肯的一句评价。
晚上我们把休恩庞大的车队接到我们的营地中。这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庞大的一支商队了它居然有将近两千人一下把我们的营地填得满满的。为了给他们让地方一些士兵不得不重新搭起了帐篷。
“一收到你的信我就尽快凑齐了需要的物资可是克里特人封锁了翁伯利安山谷我们只好绕远路从拉德森尼亚运来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原本我还担心补给供应不上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所以日夜兼程地一直赶到这里。这里实在太大了我不知道你们在什么地方只好借着贸易的名义边走边找。”在一间大木屋里休恩对我们说。
“早知道你们和土著人的关系那么融洽”他看起来有些懊恼脸上还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我就直接去问他们了不用在这个该死的倒霉地方转了那么久。”
尽管在交谈时我们口无遮拦地相互贬损但我看得出这个年轻的商人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一定吃了不小的苦头。他的眼圈黑紫眼眶深凹脸上带着许多被树枝划伤的细小痕迹原本明亮细韧的头现在看起来也枯黄蓬松。我的心底流过一阵阵的暖意我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
我们都知道休恩是冒了怎样的风险才能来到这里的即便是最善战的军队也未必敢在前途不明的情况下在这片广袤的丛林地带久留而休恩我们的朋友居然带着一支商队深入到这里而这完全是为了我们的友情。
没有人有办法表达这份情谊在它面前语言显得苍白无力。我们静静地听着他讲述这是我们能够表达的最大的谢意。这份谢意我们无法说出口似乎只要一说出来我们就侮辱了休恩对我们的深厚友情。
“我带了足够你们支撑半年的粮食不过我看你们可以支持得更久这里的野味很不错。”休恩边把半只野兔的后腿塞进嘴里边说“还有一些武器装备可能不是很多但也足够你们使用了。另外换季的衣服也已经备齐可能要一个月以后才能送来。考虑到你们要在这里常住我带来了一些好东西我想你们会喜欢的……”
年轻的商人微笑着他走出门去把我们带到几辆马车前。
“这里是小麦的种子这是棉花种子还有其他一些作物的种子。如果善加耕种我想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们就不再需要我为你们提供粮食了。”
“天呐你考虑的可真周全!”凯尔茜忍不住把我们惊叹的心情说了出来。
“这还不是全部呢海盗小姐。”我们惊讶的表情让休恩很得意他把我们带到另几辆马车前。
“这里有几套冶铁和伐木的工具你们不用再拿剑砍树了而且损毁的武器也可以自行修理。我给你们带了些工匠我想你们用的着……”
这下我们的惊讶无以复加了。我们知道休恩是个思维谨慎考虑入微的人否则他是不可能把一个商会经营得如此成功的。可再怎么样我们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考虑得如此周全不仅是工具连工匠都给我们带来了。
“他们要……留下来?”埃里奥特在一旁诧异地问道。
“几乎全部。”休恩肯定地回答“他们都在战争中失去了家园无处可去。为了收容他们我可是花了不小的代价现在终于把这个大包袱卸给你们了。啊一身轻松啊……”
“除此之外……”说到这里休恩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弗莱德又看了看三位女士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你说吧休恩。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你知道的。”弗莱德对他说。
“那你得保证我说完之后不许生气。我太了解你了弗莱德你的正义感有些过剩可能不能接受这些事情。还有你凯尔茜把你的剑交给我我知道你在海上干过些什么我可不想冒这个风险……”
休恩的表现让我们有些诧异不过出于信任弗莱德和凯尔茜还是照着他说的做了。
“我带来了一千多人他们中大多数是女人弗莱德年轻的女人。她们……不是商会的人……”
“她们是奴隶我买的奴隶。”
此时休恩的表情无比严肃和刚才炫耀他所带来的商品时得意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的话让我们大吃一惊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心中的惊讶。
“你说什么?”这个消息瞬间点燃了凯尔茜的怒火如果不是我们拉得及时她一定已经扑上去痛打休恩一顿了。确实凯尔茜一直很痛恨非法的奴隶买卖。我还记得她曾在海上将一艘奴隶船的主人杀死那似乎也是她当海盗时为数不多的暴行之一。休恩提出的预防措施不是没有道理。
米莉娅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她的表情说明了她对这件事带有多大的厌恶。原本她亲切地站在休恩身边可当她听到这个令人反感的消息时毫不迟疑地离开了他走到我们的一侧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我们中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弗莱德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他的声音透出几分不解但更多的是失望和愤怒。我的朋友从来见不得这些黑暗卑劣的交易在他高尚的性格中容不下一丝的污垢。让他原谅这种贩卖人口的行径这比赤手与狮子搏斗还要困难。
“战争制造了大量无助的人弗莱德。所以在一些权力者的纵容下诞生了很多贩卖奴隶的市场它们几乎是公开买卖。妇女、男子、孩子、老人……什么人都有。无论是谁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人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弗莱德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怒吼。
“为了你为了你的军队为了你的理想!我的国王陛下!”休恩这时也被这指责弄的怒气上涌他提高了声音回应着弗莱德质问。
“你的军队你的士兵们他们追随你信任你相信你是真正的英雄是他们、是我们的王。可是这并不是全部你不能代替一切。”
“他们失去了家庭没有了妻子儿女。好的现在你还可以控制他们用纪律和命令可是你能这样控制他们多久?他们也是人他们需要温暖需要家庭需要更贴近他们、值得让他们战斗的东西!你懂吗?他们也是人!”
“是的我买了奴隶对于你来说我是个罪犯知法犯法。可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买下了她们把她们送到这里并不是让她们来这里受虐待、绝望地等待死亡而是要给她们一个新的生活同样给你的士兵们一个新的生活。他们不能一辈子生活在一座军营里而是应该生活在一座城市中、一个国家里。这里应该有所有他们想要的一切有些东西我们可以想办法代替有些却不行比如说……”
“……比如说女人。”
休恩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气恼他的话让我们无言以对。我一直感觉奴隶买卖是应当必须制止的事情无论贩卖的奴隶是人类还是其他的什么。这一举动深深触犯了智慧生物最基本的尊严让所有尚有一丝理性和慈悲存在的人都无法接受。如果说我们的智慧是来源于创世的神明那么奴隶买卖就是对神明的最大亵渎。这也是为什么一切对宗教都将奴隶买卖看做是最大的邪恶行为之一。
可是这一次我无法对休恩的做法表示反对恰恰相反我认为他做得很正确。这样的想法让我苦恼它挑战着我的道德底线无论我做出什么反应似乎都是堕落的。
“我觉得……”达克拉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我觉得休恩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好……”米莉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住了口什么话也不说了。
“有时候弗莱德我们不能拘泥于方法来衡量一件事情。”普瓦洛也开口为休恩说话“休恩这样做没有任何恶意正相反他救了那些可怜的姑娘们让她们避免了更悲惨的境遇。无论她们被谁买走都不会比带到这里受到更好的照顾不是么……”
听着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表态我终于也下定了决心。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考虑这个问题弗莱德。”我有些不确定地说。“你看你是德兰麦亚的国王你有权宣布奴隶制度的非法并且可以将所有的奴隶开释。从法律上讲休恩应该是你的国民是吧?没错当然是的他非法购买的奴隶都必须得到你的释放。作为他违法的惩罚他应该交纳一笔罚款给我们的国库也就是他自己的商会这道手续似乎可以省略。这样一来无论是从道德上还是从法律上我们似乎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只是休恩成了罪犯——就让这个奸商多当几回罪犯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是么?”
我想我的话缓和的现场的气氛弗莱德被我说得微笑了一下尽管他瞬间就再次板起了面孔但那个灿烂的笑容已经完全消除了休恩和他之间的隔阂。
“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我的朋友我误解了你。请你原谅我。”弗莱德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休恩道歉。
“你始终都是那个不能容纳一点肮脏事物的高尚军官弗莱德。这才是你这才是我们的国王应该成为的样子。”在休恩的脸上我看不出一丝记恨。
尽管米莉娅依旧无法接受这样亵渎神灵的行为但她对休恩的敌意也已经大大消除了。她有些尴尬地对休恩露出微笑对我们的商人朋友表示和解。
尽管是在我说完那番话之后气氛开始缓和的但我并不以为真的是我让弗莱德扭转了他对这件事的看法。我的朋友是明智而通情达理的我深信在了解了休恩这样做的理由之后他就已经平息了自己的怒火。我最多只是插科打诨放松了大家的情绪而已。
“无论如何明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所有的奴隶恢复自由。如果他们不愿意留在这里休恩我们必须把她们送回去。”
“就知道你会这样干……”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当男人遇到女人
在得到获释的消息之后只有少数几个奴隶希望跟随休恩的商队回到外面的世界她们多半是些失落了亲人和孩子的比较年长的妇人。尽管机会渺茫她们能做的事情也非常有限但寻找亲人这件事几乎是她们剩余生命唯一的意义了。她们的愿望得到了满足。
更多的人选择留下这一点也不出我们的意外。累年的征战破坏了人们平静的生活许多人都死在战乱之中。战争产生了大量孤苦无依的人——尤其是女人无论是战败的德兰麦亚还是战胜了的克里特与温斯顿他们都无法保护这些失去了依靠的人们。曾经沦为奴隶的女人们宁愿留在这片落后的土地上起码在这里她们能够得到最起码的生活必须品和人格尊严。
看得出我们的小伙子们高兴坏了。常年残酷的战斗几乎让他们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女人”的神奇生物她们温柔、善良、细心、体贴能够很好地照顾别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他们所能够看见的女性就只有米莉娅、凯尔茜和埃里奥特更多的时候他们只会把这三个可敬的女性当作不可侵犯的上级长官尽管她们都是些和善的好人可士兵们在她们面前仍然连笑都不敢轻易地笑一下更不用说轻松说笑了。
自从和我们的土著朋友们结识依芙利娜就经常往我们这里跑。最要命的是她一般不会是一个人来而是和她那些可爱的女伴们一起来见我们这些新朋友这个情况让那些精力过剩的年轻人们产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先他们开始热衷于洗澡——尽管正是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银星河里的水依旧冰凉刺骨可一到休息时间总有些身体强壮的年轻人泡在里面有的家伙甚至三天两头泡在里面不愿出来他们一边被冰凉的河水冻得嗷嗷怪叫一边又恨不能就这么一直住在里头看上去就好象要把自己的骨头给泡出来不可。他们的反常行径让军队中感冒的人口激增给米莉娅增添了不少负担。
其次许多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细小的伤口有的人脸上还有很多。这不难理解虽然士兵们的制式短剑在战斗时显得有些单薄可如果用它来刮胡子仍嫌太大了些。
“我讨厌这些娘娘腔的家伙!”达克拉有一次向我抱怨“他们以自己是谁?王都里的富家少爷吗?”
“别生这种没有意义的气啦我的朋友。你得理解他们。”我劝慰地说“把你手边的那把斧子递给我对。你看重装步兵的一些装备还是很有用的。”我左手扬起斧子用光亮的斧刃当作镜子照着我的下巴。我的手艺还不错胡子刮得挺干净。
“你太纵容他们了杰夫。你看看一个个像是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肉白白净净的没有个当兵的样子。”达克拉一边说一边抢走了我手里的佩剑和战斧仔仔细细地刮起自己的胡子来。
最后各种锻炼活动和竞技比赛在军营中达到了兴盛的顶峰经常有很多吃饱了没事干的棒小伙子们结伴在营地大门附近进行摔交、拳击之类的活动有的人则在一些锻炼器械上敏捷矫健地上下翻腾。不管他们在干什么都是一律精赤着上身有意识地把自己健美的肌肉一块块突显出来。当有女士来到时他们都格外地精神一个个大呼小叫纷纷亮出自己最勇敢的一面试图压倒自己的同伴赢得别人——当然主要是来访的异性客人们——敬羡的目光。我猜这时候就算让他们赤手空拳打死一只狮子他们也办得到。
仅仅是几个时常来访的异族少女就让我们的士兵们激动成这个样子现在营地中忽然多出了一千多个女人整整一千多个啊!这几年来他们从餐盆里捞出来的肉块加起来可能都没有那么多你可以想象她们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冲击。
心情激动的士兵们立刻扩建了自己的营地他们在水边阳光充足的地方建了许多新木屋让新到的妇女们住在那里。在木屋建成之前士兵们自愿让出——啊不是争抢着让出自己的木屋主动去睡又冷又潮的帐篷。当木屋建成之后那些女人们睡过的床立刻身价倍增。
新的建设工程在以我无法想象的度进行着。有时我早上巡视时看见一群士兵正热情地垒起墙壁吃完午饭后就看见一座像模像样的房子出现在我面前了除了没有地板这座房子什么也不缺。我忽然觉得在我们战斗时应该让两百个妇女在一旁观战我相信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什么都不用做那群了疯(更像是了春)的战士们会毫不费力地踏平面前的所有敌人连骨头渣都不会让它们剩下来。
于此同时为数众多的厕所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出来——在此之前只有军官宿舍区才有这种东西主要是给我们仅有的三位女士使用。至于士兵们……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宁愿用更亲近自然的方式解决自己的私人问题。
休恩带来的工匠中有几个建筑师他们的到来帮了我们很大的忙。看得出他们对于能在一片空地上为所欲为非常兴奋以前他们显然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他们都是相当出色的专业人士我们眼中广大的荒芜土地在他们的图纸上提前变成了一座不逊于任何一个国家王城的大都市。适合马车通行的道路、市场和居民区的位置、膜拜神祉的庙宇、足够容纳上万人的中心广场……当他们将井然有序的图纸放在我们面前时我不禁为这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壮观景象感动不已。但我得说这些被休恩网罗来的大师级的人物实在太专业了一点他们的思路跨度之大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比如说你认为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讨论国家歌剧院的朝向和国立图书馆的位置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吗?
最终他们都被分配去监督厕所的设计和建设了。
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人尽其才。
弗莱德默认了士兵们的冲动。他只是为了避免出现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强调了几点纪律用于约束士兵们的行为。比如说:不得未经许可深夜留宿女性住宿区;不得在未经对方许可的情况下强行与妇女生出礼节性的肢体接触;不得对妇女说出带有猥亵、暗示、挑逗性的语言……等等。在我看来这些其实没有太大的必要军人的纪律仍然强有力地制约着我们优秀的士兵而且他们之间也在相互监督着。我就知道这样一件事:一个士兵在帮一个妇女搬家具时不小心握到了她的手那家伙显然没什么经验回来后兴奋得四处宣扬惹得一个宿舍的其他士兵既羡慕又嫉妒最后大家很有默契地把那个幸福的家伙胖揍了一顿。我不相信在这种环境下还有什么人敢对那些女人们做出什么不怀好意的举动。
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很久以后在以这个军营为基础建成的城市中弗莱德亲笔书写的这些纪律被当作重要的历史文献保管起来作为新德兰麦亚的开国王者提倡平等、提高妇女地位的一个明证。那些盲目崇拜英雄的人们不知道这条刻板的命令闹了多少笑话:曾经有一个士兵看到一个女人的裙子上破了一个洞露出了一块她臀部上的肉。按照通常的看法类似“裙子下面”、“屁股”、“露出”这样有争议的字眼是不允许被公开使用的否则很有可能被视作违令。这个好心的家伙被严苛的法规逼得了晕只好严肃地对她说:小姐裹住您下半身躯体的那块花布在现在朝向东北的方向上有很大不妥暴露出了相当重要的问题请您务必仔细搜索。那个可怜的女人不知道生了什么重大的情况吓得四处张望。她越慌张那个士兵表情越凝重嘴里随着她身体的转动不住说到:现在是西南现在是东南现在是西北现在是正北方向……
最后那个吓坏了的女人扔下手里放满衣服的篮子尖叫着跑了开去撇下了我们手足无措的好心战士……
这件事当时被我们传为笑谈“暴露了重要的问题”这句话经常被人提起每次都会带来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屡试不爽。
这种事情还生了很多都让人感到十分尴尬。最终弗莱德终于地取消了这条命令代之以更为严谨的法律。当然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刚开始那些女人们还带着些被强迫的无奈本能地疏远着我们。曾经成为奴隶被贩卖的经历给她们带来的很大的心灵伤痛无论是谁要抚平这创伤都是十分困难的。即使在被宣布释放获得普通人的生存地位之后她们也依旧对我们的士兵们保持着敏感的警惕心不愿意多接近我们。尽管她们都是些平民但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必须分派给她们一些工作比如说日常饭食的料理、替士兵们洗衣服、养护武器和铠甲等等。对于我们的安排她们顺从而安静地接受了并且把工作做得很好。但我看得出我们之间仍旧存在很大的距离。当一群女人远离故乡来到一片陌生的荒凉高地上面对着一群看见她们眼睛就直的男人时你不可能让她们毫无戒备地接受这一现实。
然而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共同生活之后她们现了自己的处境与以前大不一样:这些看上去粗鲁莽撞的士兵们是自内心的尊重她们、爱护她们不希望她们受到任何伤害。这些人为她们做了能够做到的一切满怀欣喜地为她们盖房子照顾她们的起居生活当夜幕降临时为她们站岗放哨以免她们受到野兽的侵扰。她们在这里所获得的尊重和敬意远比在其他城市中作为一个普通居民要多的多而且除了有些冷清、交通不便、时常有野兽出没之外这里风景秀丽、物产丰富真的是个不错的地方。我相信和我们的士兵接触久了你肯定会喜欢他们的。他们勇敢而淳朴带着所有男人希望拥有的一切优良品质。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真的很英俊非常有男子气概……
人们开始学着相互了解、相互接纳。一方是心灵受创的女人们一方是刻板拘束的士兵他们把更多的时间交给了沉默使交流的过程进行得缓慢而迟钝。但是即便你什么都不说有些事情也会在无声中改变尤其是当你别无选择的时候。预料之中的女人们开始接近士兵有些人主动地与他们攀谈和他们说笑。有时某个女人偶尔想起自己悲惨的身世和亡故的家人忍不住悲从中来这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士兵善意而笨拙地安慰她努力让她开心起来。渐渐地一些女人开始专心地为某一个或者某几个士兵清洗衣物用心地把它们揉净、铺平、晒干然后期待着亲手交到他们手中。这一切都在默默中悄然地改变着身处其中的人们几乎感受不到这些改变的存在。它们生得很突然却又是那么顺理成章仿佛一切天生就本该如此当男人遇到女人时……
尽管女人们的到来让我们看见了一些令人欣喜的改变但有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却也在背地里生着。一些私下的搏斗悄然兴起这些因女人而起的争斗行为尽管暂时还没有展到动刀子的地步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会展成那样。这股潮流愈演愈烈走在军营里你时常都可以看见两三个鼻青脸肿的士兵相互敌视地擦肩而过。我们很担心这一势头会破坏军中的团结最后不得不由弗莱德亲自出面布命令禁止私斗而后指派罗尔为军营执法官。罗尔的威慑力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几天之后这种和体育精神无关的“竞技比赛”渐渐销声匿迹。我不得不说这里面有我很大的功劳。当罗尔带人在军营四周巡视的时候我总是私下里告诉那些因为缺少机会而闷闷不乐的士兵们:只要有我们的朋友休恩在女人还会源源不断地到来。听了我的话的士兵们大部分打消了因此触犯纪律的愚蠢念头他们染上了另一种毛病在训练之余他们一有空就攀上高处远远望着休恩的商队有没有到来……
三天前弗莱德再次给休恩送出了一封信在信里除了列出需要的一些物资之外在最后还加了一句附言:“给我再搞些女人来。”这行字弗莱德写得十分艰难他写到一半然后抓起那张信纸揉搓着想扔掉它可最终他还是重新把它展开铺在桌子上慌乱地把这句话写完。
“真是让人为难的要求啊。”弗莱德尴尬地对我说。
“我们总得做些我们不愿做的事如果你确实为你的士兵们着想那就去做那些必须做的事吧。”我一边看这封信一边促狭地笑着“可是这句话写得太直白了吧你不打算换个委婉一点的方法来表达?”
“不用了……”我的朋友双手覆在脸上揉搓着疲惫的面部肌肉“如果这就是我必须提的要求那就不要再掩饰什么了。该死的所有的兵书上都在教我们如何行军、如何布阵、如何训练、如何战斗它们连战败时如何逃跑都写得清清楚楚却从来没人提起过作为一个将领要给自己的士兵找女人。如果我要写书的话杰夫一定不会忘记把这一条写进去。这太重要了。”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那些勇敢的将军、统帅们和街边那些拉皮条的恶心家伙没有太大区别。”我刻薄地对弗莱德说。
弗莱德笑骂着把他的头盔掷向我制止了我不恭的言论。
“其实……也差不多。”我把头盔回掷给弗莱德他把它重新放在桌子上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拉皮条的满足嫖客的**从嫖客手中获得金钱;统帅满足士兵的**士兵带给将领胜利。只不过你的要求越高需要满足别人的**就越大。”
我的朋友脖子后仰把整个脊背靠在椅子上努力放松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忽然很没有形象地大叫了一声:“我需要女人啊需要很多的女人……”
门在这时被推开了米莉娅端着一杯热水一脸冷漠地走了进来。尽管她竭力保持着高雅的姿态和平静的神情可当她走过我身边时我似乎听到了她紧咬自己牙齿的声音。
我匆忙告辞然后捂着抽筋的肚子跑回自己的木屋想象着我可怜的朋友用什么样的方法为自己辩解平息漂亮的信徒心头的愤恨。
一阵暖风裹着鲜花馥郁的嗅觉扑入我的鼻腔窗外鸟雀久违的婉转叫声忽然叫醒了我的耳朵。我下意识地望向窗外河水清冽明丽远山苍岚流动一派春光明媚。
明天就是播种的日子了我们将在这里开辟这片高地上第一块田地播下第一粒种子用一个满怀希望的春天迎接我们未知的未来。
(明天有事无法更新今天人品更新两章大家热烈鼓掌。)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切从面包开始
播种的前一天我们特意请来了依芙利娜和可敬的伦布理族的主人们向这些天生的猎手们介绍农耕民族赖以生存的重要生产方式。他们对此充满兴趣第二天的清晨居住在附近的十几个酋长便早早地跟随着依芙利娜结伴赶来了。
“你是说你们要把这些种子放到地里然后种出那些奇怪的草来获得更多的种子吗?”从未见过小麦种子的罗提斯酋长呆呆地看着那些正在播种的人们不解地问道。
“事实大概就像你说的那样罗提斯酋长。”我完全能够理解他的惊讶“只有一点你说错了那不是草或者说那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草。一般来说我们称它为小麦。”
“当小麦成熟的时候……”我继续跟他解释着这工作对我来说挺费力因为我对此了解的也并不多。我对于小麦的了解最多的部分在于酵了多长时间的麦曲可以酿出最醇美的麦酒关于这一点我相信很少有人知道得比我更多。
“……我们进行收割把他们的种子收集起来然后晒干研磨成粉。你知道那就是我们常说的面粉。经过适当的加工他们可以被制作成各式各样的美味食物……”我一边说一边把一袋一早准备好了的面粉放在我们的土著朋友们面前。
那些高贵的土著领袖们好奇地围着一袋种子和一袋面粉仔细端详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两样东西的差异如此之大以至于根本无法相信原本出自同一种植物。
忽然罗提斯忍不住用双手捧了一大把面粉往自己的嘴里填去。他没注意到这些细小的粉末是那么容易散开弄得他满脸都是还迷住了他的眼睛。其余的面粉散落在他身边的酋长们身上搞得一片乌烟瘴气。
“噗阿……阿……阿……阿嚏!”半眯着眼的罗提斯大大地打了个喷嚏他的眉毛和头都被面粉涂成了粉白色眼睛因为受刺激而流出了泪水在他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水线看上去十分滑稽。
“咯咯咯……你看起来很不错罗提斯叔叔……咯咯……比爱拉婶婶还白净……”依芙利娜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忍不住搂着罗尔的肩膀笑了起来。自从成为大祭司之后这个年轻可爱的女孩就很少来我们的营地了。偶尔来一两次也总是满脸烦恼来寻求我们的帮助。说起来她现在这样自内心的笑容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了。看见她这个样子我既为她高兴又忍不住为这个可爱可敬的异族姑娘感到惋惜。
罗尔看起来有些不适应依芙利娜突然表现出来的过度亲昵他尴尬地扭头看着她似乎是想把自己的手臂从她的手中抽出来。可当他看见依芙利娜那山间清泉般欢跃澄澈的笑容时不禁愣了一下而后缓缓地回过头来把自己的臂膀留在依芙利娜那白嫩的细腻的手中身体僵硬地随着她的手臂摇摆。
“噗噗呸……这东西一点也不好吃比山鸡肉差远了!”罗提斯摇着脑袋大声抱怨着一边说一边尝试着把脸上和头上的面粉弄掉。受到他殃及的酋长们也都埋怨着拨打着头脸想要擦除身上这些陌生的白色粉末。
“嗨高贵的巨狼之子这东西不是这样吃的。”巨牛酋长艾克丁带着善意的笑容走过去友好地把溅落在罗提斯身上的面粉拍打掉。
“你太性急了我的尊贵的朋友。”说着艾克丁从我手中接过一碟抹上了新鲜奶酪和黄油、并且夹着大块熏肉的面包。这些面包是新来的面包师傅们刚从烤炉里取出的美味此刻正散着温暖的面香让人谗涎欲滴。它们是真正的美食以前依芙利娜和艾克丁在我们这里吃到的那些坚硬的黑面包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来试试这个味道很棒。你们可以怀疑我的话但是总不能怀疑大祭司的诚实。”艾克丁友好地对他的族人们说他的话从依芙利娜的表情中得到了证实。
那些酋长们立刻将所有的注意力从面粉袋那里转移到了艾克丁手上这些散着诱人香气的陌生食品上这些好奇的领导人像群孩子一样围在我们四周惊奇地看着那些面包。罗提斯迟疑地伸出右手在一块面包上轻轻触了一下而后好象受到惊吓一样松开了手。
“热的?”他问。
我和艾克丁哈哈一笑从盘子中取过两块面包放进自己嘴里咀嚼起来。说真的这东西很不错尤其是对于啃了几乎一年干面包的我来说。我情不自禁地出赞叹的声音这增强了这些面包对于土著领们的诱惑力。
终于罗提斯率先取出了一块面包。他小心地把它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仔细地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看得出他对这东西的味道感到挺满意下一刻就把它整个丢到了自己的大嘴里。
片刻之间罗提斯的瞳孔放大了这个面对着数万强大敌人都不曾丝毫变色的勇者此时完全失去了自制。他的鼻腔里不住出赞叹的声音飞快地咀嚼着口中的美味然后迫不及待地把它吞进自己的喉咙里。直到把面包咽下肚他始终半闭着眼保持着陶醉的表情甚至在最后还忍不住舔了舔沾着油光的手指。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仪向我们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腼腆笑容。
无须更多说明他的表现已经彻底打消了其余的土著酋长们对于这些新奇食品的戒心。他们几乎是争抢着把这些柔软香甜的糕点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没有例外地出赞叹的啧啧声。有的人在迅地吃完一个之后忍不住又拿过了第二个当他们还想去拿第三个时失望地现那个大盘子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几个大汉围着一个空盘子咂着嘴巴不时用舌头舔舔沾着黄油的嘴唇不情愿地看着这景象不由让人好笑。看得出这样的景象并不常见依芙利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长辈们做出原本孩子们才会有的举动。
“这真是用那些草……啊不是……小麦对小麦做出来的?”烈马的酋长豪斯特有些不能接受地问。再次得到我的肯定之后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它比烤鹿肉好多了。”
“嗨我亲爱的朋友们希望你们不要怪罪我们招待简陋。对不起今天实在是太忙了。”这时候弗莱德穿着粗布制成的衬衫和裤子、满脚泥土地走了过来。和我相比他对农业种植了解得更少这是他从小接受的贵族精英教育造成的。但他对这件事充满兴趣认为身为一个领导者一定要对一个国家立足的根本有所了解才成。他整个上午都和我们的士兵和新到的居民们一起播种而且不客气地说他基本上是在浪费粮食。尽管我的朋友聪慧过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不经学习就从一个出色的将领变成一个出色的农夫。我们很少有机会看到尊敬的弗莱德像这样当众出洋相袒露自己的无知而能够这样做也正是他深受我们爱戴的原因之一。
从弗莱德站到耕地中的那一刹那间开始骚乱就没有停止。那些临时的农夫们相互小声地交流着自己的不安——一个国王居然正在种地这世界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你让我们的朋友们久等了……”尽管这样说但我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你不必在土地中耽搁那么久的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呢。”
“我看不出还有什么比让我们在明年可以天天吃上香甜的面包更重要的事了你们说呢我亲爱的朋友们?”弗莱德半真半假地询问起我们的土著朋友们刚刚品尝过人间美味的酋长们由衷地赞同他的话。
“杰夫我想我得责怪你了。你怎么能不让我们最尊贵的朋友们好好大吃一顿呢?我可不希望高贵的奔狼之子回去后告诉他的族人们:我们在德兰麦亚兄弟那里只吃了个半饱。”弗莱德殷勤地招呼着我们的客人“来吧我为大家准备了更多上好的美食希望你们能喜欢。”
刚才还因为不尽兴而有些遗憾的伦布理酋长们在听了弗莱德的话之后无不露出了喜悦的神色他们呵呵大笑着跟随着弗莱德走进了一间大木屋。木屋中间摆着一张足够二十几个人围坐的大桌子桌子上放满了各色点心。
土著领们在这时露出了他们淳朴的一面。没有过多的谦让他们纷纷坐到桌子旁享用起他们从没有见过的美味佳肴来。依芙利娜和艾克丁因为同伴的粗鲁而有些抱歉地看着我们他们并不知道正因为他们丝毫不加演示的朴素真情我们才会觉得伦布理族的朋友们如此亲近。
过了没多久罗提斯忽然大声对弗莱德说:“弗莱德兄弟我能不能用兽皮和你交换这些食物回去让我的族人们品尝它们。我愿意用我今年猎得的所有兽皮来和你交换还包括几对漂亮的鹿角和我亲手从猎豹口中拔下的牙齿。”他的话刚一说出口所有的酋长们忽然不再出任何声音。他们中有的人皱着眉头看着堆在桌上的这些美食似乎是在考虑这些东西应该以什么样的价格来进行交换。
罗提斯的问题正中我们的下怀。弗莱德友好地问:“罗提斯兄弟我敬爱的奔狼之子。你是说你愿意用你的所有财产来向我换取这些食品让你的族人们和你一同享用它们是吗?”
罗提斯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不能这样做。”弗莱德毫不忧郁地回答他依然面带笑容。
房间里顿时出一阵惋惜的叹息声罗提斯因为当面受到了拒绝而感到了尴尬他不甘心地张了张口想再努力争取一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提斯兄弟。”弗莱德打断了他的话“你愿意用你自己的财产换取你族人的快乐这是件多么高尚的事情啊。我十分钦佩你的豪爽和对你族人深厚的友谊而且我并不想让你一个人独占这份了不起的荣誉。所以我会派马车把你们所需要的食品给你们送去与你们共享这份慷慨的光荣。”
听到弗莱德的话酋长们的表情立刻由惋惜变成了喜悦。有些人已经忍不住要走上前来表达对弗莱德的谢意了。可是这个时候弗莱德再次说道:
“可是我亲爱的朋友们我们奉送给大家的食物迟早都有吃完的时候尽管我们很荣幸能给我们的伦布理兄弟提供帮助但我们能够负担的也十分有限。你们是否想过你们自己也可以拥有吃不完的面包和美味糕点这并不困难。”
听到这话的酋长们目瞪口呆弗莱德的话触及到了他们头脑中从未想过的事情。狩猎获取食物直到附近的猎物不足以满足生存需要然后迁徙重新开始这一个循环这是我们的土著朋友们生活的全部。把面包当成粮食长久地食用它这是他们从来不曾想过的问题。
“你是说……你可以把种植……嗯……小麦的方法教给我们让我们也能够时常吃到这种美味的东西?”就连艾克丁对弗莱德的话也有些吃惊。他声音颤抖地问道希望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
“不是时常我的朋友是随时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那将会是你们的收获完全听任你们的支配。”
“可是……”罗提斯还没有想通整件事情“我们不可能总是呆在一个地方我们要迁徙经常迁徙……”
“罗提斯叔叔……”依芙利娜温柔地说道。尽管她声音很小但大祭司的身份让罗提斯停止了自己的言礼貌地看着她。
“我们为了什么而迁徙?很多时候其实就是因为猎物缺少了。刚才弗莱德兄弟说得很清楚如果我们也可以种植小麦那么根本不必担心食物的缺少为什么还要迁徙呢?”
依芙利娜的话让罗提斯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这原本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可我们可敬的土著朋友却需要年轻的大祭司来提醒。传统的习惯已经深深烙在了他们的头脑甚至骨骼里使得他们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还不如那个年轻的姑娘。
“你……真的愿意把这么……这么宝贵的技术交给我们?”罗提斯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在他们看来这项种植技术已经是宝贵得无以复加的东西了。弗莱德奉送的那些食品都可以让他们感激得难以言表而把这些都教给他们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慷慨举动。
“我会专门派人帮助你们我的朋友带着足够的种子。如果在收获前你们食品紧缺的话我也会尽全力供应给你们。”弗莱德努力地打消他们的疑惑。
“你想要得到什么我的朋友?兽皮?武器?或者是别的更珍贵的东西。你不可能就这样把它教给我们的不是吗?天这太慷慨了我都不知道拿什么去向你交换……”罗提斯不敢相信地大声说他的激动也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激动。
“我只想要你们的友谊我的朋友们任何东西都无法与它相比。我希望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会因为饥饿而受苦没有人因为寒冷而受苦。我希望每个孩子和老人都得到适当的照顾人们不会悲惨的死去。如果说我还想要求什么那就是这些了。我愿尽我所能地为你们提供帮助我只要你们的友谊。”弗莱真诚地说。
弗莱德的话不仅感动了我们的朋友们也深深感动了我。我知道那是弗莱德的梦想是他为朋友的愿望而下的誓言。即便是在我们一无所有的时候他都不曾少许忘记这一切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把它付诸实现了。不管我们的客人们是否承认他、接纳他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国王是一个要保护人民、为人民负责的王者。
他从来都是一个国王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在许多年之后当人们回顾这一段历时有些人用卑劣的思想揣度我的朋友高尚的行为认为他的举动是有预谋的别有用心。很遗憾我无法阻止这些话的流传我只能做到绝不放过一个把这些话传进我耳朵里的人。
我了解我的朋友他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自他的内心。这一举动或许在客观上改变了什么但这无损弗莱德无私的初衷。
罗提斯听了这番话之后忍不住上前热情地拥抱我们他拥抱得那么用力我甚至感觉我的腰都要断了。包括艾克丁在内的每一个酋长都用这样的方式向我们表达他们的谢意。
很快我们就谈妥了关于指导伦布理人种植小麦的相关细节。出于对意外的预防我们并没有急于全面推广这项技术只同意巨牛、奔狼、烈马等五个部落在今年试种。我们是这样考虑的:万一因为气候原因出现大面积的歉收休恩为我们开辟的补给线还可以让我们保障这些部落的生存需要。如果一次性投入的人力过于巨大我们就没有任何补救措施了。
“……只是今年而已朋友们仅仅是今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相信明年我们将会有更丰富的粮食储备和更多的种子那时候我保证会有更多的部落加入进来。我们会用面包堆满整个圣狐高地……”弗莱德热情洋溢地对我们的客人们这样说。
我们的谨慎获得了伦布理朋友的信任也进一步增强了他们的信心。
没有人知道这种作物改变了整个高地土著人的生活方式。从此之后圣狐高地开始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变革开始驶上了追赶现代文明的快车道。
这一切都是从面包开始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下马威,棍棒下的异族新兵
“弗莱德……”当会议结束酋长们带着装满食物的马车心满意足地开始赶回自己的营地时依芙利娜叫住了我的朋友。她满怀心事地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犹豫和不安。艾克丁是唯一没有离开的酋长他守在依芙利娜旁边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又像一个尽职的侍卫。
依芙利娜抬起头看了弗莱德一眼而后欲言又止地低下了头。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依芙利娜?”看到依芙利娜这副模样弗莱德亲切地问道。
“我想……不算了这样不好太麻烦你们了……”依芙利娜咬了咬嘴唇放弃了对我们的要求。
“你需要帮助依芙利娜而我们是可以帮助你的人。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帮助你是我们的责任。”弗莱德竭力打消依芙利娜的不安。自从上一任大祭司死后弗莱德总是对年轻的土著姑娘带着深深的愧疚希望能够竭尽所能地帮助她让她远离危险和困境。
依芙利娜犹豫不定地看了看我们又转头看了看艾克丁眼神里写满了疑惑和犹豫。
艾克丁慈祥而尊敬地看着她那表情既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又像是在看自己的母亲。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艾克丁知道依芙利娜要说些什么而且他鼓励着她、支持着她希望她把话说出来。
“弗莱德……你知道上一次战斗死了很多人……”依芙利娜得到了鼓舞声音暗淡地说道。
“那是我们从来没有经受过的战斗很多人都死了。很多人!”说到这里时依芙利娜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恐惧和悲伤的表情。那是一场土著居民不愿再想起的战斗许多人都在战斗中失去了自己的亲人这其中就包括正站在我们面前的少女。然而现在她正站在我们面前勇敢地努力回忆并讲述这些连我们都不愿再提及的事情。这很难从她的表情中我们可以看得出。可她还是这样做了。
“……正如你们所知的很多部落都失去了他们最强壮的男子有些部落甚至失去了所有成年男人只剩下孩子、老人和妇女。仅靠采摘野菜和野果是无法让他们生存下来的所以我决定……”
“让我们暂时收留他们是么?”弗莱德询问道。他不会拒绝这个要求的这我心里清楚得很。但是他也同样不会明白这会给我们的粮食储备带来多大的压力。我站在一旁开始尽力计算我们能够容纳的最大人口。并非是我不愿帮助依芙利娜但我认为我们必须对自己的承诺负责。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依芙利娜忽然有些激动她大声地说道。那不完全是对我们的感激和愧疚在那之中还搀杂着因为被轻视而隐约浮现的少许不快。
“这是我们的问题我很感激你们的慷慨但这是我的责任必须由我来承担而不是你们。我已经做好了一些安排。对于那些失去了男人的部落我会把他们并入更大的部落之中。大约会有三十多个部落会因此而消失我很遗憾但从长远来讲我认为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虽然在今后一段时期他们可能会生活得有些艰难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依芙利娜的语气坚定而骄傲。
“你是说你要取消三十多个部落?”我惊讶得跳了起来。尽管我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年轻姑娘事实上从不缺少勇气但仍然没想到她可以如此勇敢地违背传统将大约三分之一的部落从族人的生活中完全抹去。我完全可以想象她将因此遭到多大的反对。
“是的我考虑清楚了。把我的族人们集中起来更有利于物资的分配只要只要男人们花更多的力气狩猎我们就可以度过这艰难的一年。原本我一直在担心今后猎物逐渐减少后应该怎么办但现在看来明年小麦的收获会让我们彻底摆脱这些问题。”依芙利娜向我肯定地点点头。
一种无法言明的尊敬在我们之间无声地流淌着我和我的伙伴们毫不掩饰自己钦佩的目光对我们年轻而高贵的土著朋友。或许我们曾无数次地对依芙利娜的善良、仁慈和勇气表示过赞叹和敬佩可现在看来这样的赞誉也还远远不够。这个年轻的异族姑娘不仅仅拥有身为一个领袖必须的责任感更有常人无法企及的魄力和智慧。
“对不起依芙利娜我必须向你道歉。”弗莱德郑重地对依芙利娜说“我得承认我低估了你的智慧。你说得很对你是伦布理族的领袖你完全有能力率领你的族人走出困境。我们可以帮助你但不能代替你。你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女性之一。”
“我不像你说的那么能干弗莱德。”依芙利娜红着脸低下了头又恢复了她娇羞的小女孩模样“有些事我还是做不到。比如现在我就需要你帮忙。”
“我们会竭尽全力满足你的愿望。”弗莱德诚恳地说。
“我希望你能帮我训练一支军队!”
无声的沉默。
如果说刚才依芙利娜表现出来的才智让人钦服那么她的这个要求简直让人震惊。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支军队?这听起来很不像是一个姑娘会说出口的话来即使她是大祭司。
可看着她严肃的表情我知道刚才那句坚决的话并非是我的幻听。
“我希望你能帮我训练出一支像你们那样的军队。”依芙利娜继续说道“艾克丁叔叔对我说了你们在战场上的表现。他告诉我你们的战士很强大强大得就像是神明坐前的使者。尽管我们的战士也很勇敢可在你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这和我以前看到的战斗一点也不一样。以前对于我来说打仗不过就是几个部落的叔叔伯伯们振臂膀高呼离开驻地没过多久他们就会豪爽地大笑着回来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们今天又杀死了几个敌人抢到了多好的武器。也会有人受伤我的朋友也会有人死我们也会很难过可那完全不一样不一样……”
依芙利娜有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拳紧握身体前倾胸口因为激动而不停起伏着仿佛又回到战斗结束时那残酷的情景。
“我从没见过那么可怕的景象我的族人们成片地死去鲜血覆盖了大地把土壤都染成了红色。活着的人鲜血淋漓挣扎着挥舞他们残缺的肢体。我从没有在一天里看见那么多的伤残、鲜血和死亡他们绝望的哀呼至今一直在我耳边回荡……”
依芙利娜满脸惊恐她纤细的身体无法自持地微微颤抖着。见此情景艾克丁走上前来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罗尔也忍不住抓住她的手希望能帮助她摆脱这些不愉快的回忆。
“……我不能看着这一切生却什么都不做弗莱德。”很快依芙利娜就从恐惧的情绪中摆脱了出来。她努力挺起腰抬头看向我们。她的目光里依旧带着恐慌的意味但更多的是不屈的坚持。
“……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要一支军队我的朋友们。如果再次爆那样可怕的战争我不可能站在战场上靠着我的勇力去保护别人尽管我很想这样做。我所能做的就是求助于你们请求你们的帮助但我们不能总是依靠你们来保护我们我们的自尊心不允许这样。”
“……我要保护我的族人们用我自己的办法尽我自己的力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敬的异族少女像一个斗士一样勇敢和自信让人无法怀疑她的勇气。她是那么年轻在她许多年长的族人看来几乎还是个孩子。但她却正在像一个母亲一样看顾着他们毫不畏惧刀剑和战争挺身出来要“保护”他们。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艾克丁的表情明显生了变化。不知不觉他眼里慈爱的那一部分渐渐消退更多的敬畏和尊重占据了他的目光。他忽然觉这样亲昵地轻拍着依芙利娜的肩头很不合适尽管在此之前他曾经无数次地这样做过并将之视为理所当然。他迟疑着缩回了自己的手恭谨地向后退了一步。尽管这魁梧的大汉比依芙利娜高出足有两个头去可是此时在我看来那矮小纤弱的姑娘远比他要高大的多。
“啪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掌声在依芙利娜身边响起鼓掌的人正是罗尔。此时的他依旧面无表情可他给人的感觉和以往完全不同。此前只有在战场上时当弗莱德对他下达命令时我们才能看到这种表情。这是一种饱含敬意的战士的表情你绝不会轻易地看到它但只要你见过一次就绝不会搞错。
更多的掌声响起我听不到自己的手掌间出的声音。依芙利娜的身影此时无比高大占据了我所有的视力甚至占据了我所有的感官。
如果说有一个人能够获得罗尔毫无保留的敬意那他一定可以征服我们所有人的心。
依芙利娜正是这样的人。
“我很荣幸能够帮助你达成你的愿望那将是我们在这片圣狐高地上做得最正确的事。”弗莱德毫不迟疑地回答。
我们的反应让依芙利娜羞红了双颊她的呼吸因为刚才激动的言而有些不顺畅。她不好意思地用目光轻扫过我们的脸在最后看到身边的罗尔时她幸福而羞赧地低下了头。如释重负的微笑出现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受到夸奖的孩子……
三天后来自各个部落最杰出的战士一共两千人站在了我们的军营里。和我们预想的一样这是一群勇敢而无知的家伙。他们中最瘦弱的人在我们的士兵中也属于最强壮的那一群如果是单打独斗除了像达克拉他们这些战士中的佼佼者再没有一个人有胜过他们的自信。
可是只看他们的站姿和排列的队形来看我就可以确信如果是五十个德兰麦亚人对五十个伦布理勇士我们就有一半的机会取胜。如果是三百人的小规模战斗我们的胜面就远较他们高得多。倘若将战斗的规模扩大到一千人我们必胜无疑。
头脑简单的伦布理战士显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们对自己卓的身体优势很有自信。显然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并且觉得向我们学习“如何战斗”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耻辱和自负的情绪让这些豪勇的人失去了礼貌使他们对我们的士兵表现得不是很尊重。
一个年轻的士兵将训练用的木棍分给他们时受到了他们不是很礼貌的嘲讽那小伙子气红了脸隐忍着不作。他的理智被鲁莽的伦布理战士们当成了怯懦的表现他们哄笑着更加肆无忌惮地嘲弄他。一个大汉把他下去的结实的木棍在自己的膝盖上轻易地拗断裂而后和自己的同伴们狂妄地大笑起来。
“你们就让我们学习如何使用这个?这是吃奶的小孩子都不会用的玩意。”那个大汉这样说着顺手把断成两截的木棍丢到那士兵的身上。
这侮辱的举动终于激怒了年轻的士兵他终于按耐不住放弃了自己的职责挥拳击向面前这个既高且宽的巨人。看得出这正是那个伦布理战士想要的。他左手迅地抓住击向自己的拳头就势一拧右手按住那年轻士兵的肩膀右腿使了个绊毫不费力地把他脸向下按倒在地上。那个士兵的满脸的尘土一张原本黑里透红的健康面孔霎时变得一片污秽两道血痕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这不算什么更严重的是他身为一个战士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制造这一切的土著战士更加得意双手指天地向自己的同伴庆贺。他的无礼举动赢得了同伴们的阵阵喝彩有些人随即将长棍抛向天空指着我们手提棍棒的士兵嘲讽地大笑。我从自己的屋子里看到了这景象一阵愤怒的火焰燎过我的心头。四周停止了训练的士兵们开始向这里聚集他们圆睁的双眼和紧握的双拳头很能说明他们的心情。眼看一场不友好的群殴就要生我推开门正想制止……
“你们玩得很开心嗯?”忽然一声粗重的呼喝止住了土著战士们的笑声紧接着达克拉魁梧的身影从不远处缓步走来。他曾经在摔跤场上的不败英姿想必在土著居民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他的到来震慑了全场让豪勇的土著战士们瞬间安静下来。
达克拉显然看见了刚才生的事情他的脸涨得青紫看上去很生气。不过他并没有当场作。经过长年的争战这个曾经笨拙粗陋的石匠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容易冲动的新兵了他深知如果不用相同的方法给我们的土著朋友们留下深刻印象那就不要指望能够赢得他们的尊重和服从。
“对不起长官。”那个被殴打的士兵吐掉嘴里的泥土走到达克拉面前敬礼说。他的眼中含着屈辱和羞恼但严明的纪律控制着他让他没有进一步把事态扩大。
纪律这就是一个军人和普通战士的差别。
“去完成你的任务士兵。”达克拉不动声色地对他说他服从地行礼然后重新开始他分木棍的行为。每当他把一根长棍递到一个土著战士手中时都要面对一张嘲讽讥笑的脸有时候还会受到他们的刻意刁难。这一切都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于一个热血的男人来说要忍受这一切很困难。我想如果我站在那个地方就算能够忍住不和他们打斗也会放弃执行这一让人难堪的任务吧。但是那个士兵沉住了气。尽管他气得嘴唇白可还是尽职尽责地完成了他的任务使伦布理战士们每人手里都多了一根长到眉梢的木棍。当他做完这一切站到达克拉身侧的时候我觉得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他充满了骄傲一个士兵因为完成了任务而自然产生的骄傲心情。即便这任务简单得微不足道但这种感觉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无法遏制的。达克拉也满意地看了看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恐怕只有我们的伦布理朋友们没有觉这一点他们不满地摆弄着这不趁手的东西嘴里小声嘀咕着。
“我知道你们对我们的安排很不满意!”这时候达克拉向着他们大声吼道。他的声音很大几乎传遍了整个营地:“你们自以为强壮、勇敢、了不起可是在我看来你们就是一帮注定吃败仗的蠢货!我宁愿要一百个这样的士兵……”他伸手指向侍立在身旁的那个刚才被殴打的士兵“也不要一千个你们这样自以为是的蠢材!因为他懂得什么是纪律知道什么事情该做而什么事情不该做可以在战场上保全自己而不是送死并且拖累自己的战友!”
听了这些话那个士兵的脊梁挺得更直了。如果说刚才他的荣誉因为受到了侮辱而暗淡那么现在达克拉的话就重新把它擦亮了。他的价值得到了认可在自己的长官心中。对于一个士兵来说它比一枚奖章更有意义。
达克拉的话立刻引起了土著战士们的强烈愤慨。他们感觉受到了无法原谅的侮辱叫嚷着哄闹起来。
“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话不服我也不打算说服你们。你们有两千人很好。”达克拉的脸上浮现出一层难得一见的狡猾笑容。他喊过自己的副官:
“瑞德尔少校给我集合两千长枪兵告诉他们拿好木枪脱去盔甲我们要和我们的伦布理朋友们来一场友好的较量。”
说完他转向那个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拉塞斯长官。”士兵大声回答。
“好的士兵拉塞斯我命令你加入演习的队列。”达克拉拍了拍他的肩膀友好地鼓励道:“好好表现士兵。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
两排阵列很快就在训练中的空地上排列开来。达克拉**着上身站在队列的前排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大声说道:“小伙子们我们可是让人看不起了你们说怎么办?”
“痛扁他们!”
“把他们打得连老妈都认不出!”
“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
激愤的人群中用各种口音传出形形色色的答案一时间热闹非凡。达克拉满意地看着身后的士兵们接着说:“你们说得很好!那就让我们好好教教他们怎么用这截木头把别人打个屁滚尿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哦……”他的话引起了一阵狂野的欢呼。
“你们都***是好样的是我见过最好的小伙子。但是要注意千万要手下留情我们毕竟是老师人家只是小学生教训教训是应该的但不许给我玩出人命来明白了吗?”
“明白了!”又是一阵哄笑。
达克拉的话让伦布理战士们气得到牙根痒痒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向神祉乞求保佑之后站成稀稀落落的长长一排满怀愤怒地向着自己的对手。
达克拉把士兵排列成防御阵形迎向对方。
很快沉不住气的伦布理战士们就开始了他们的冲锋——如果我们可以把这称之为冲锋的话。这是我见过的最难看的冲锋之一他们的队形散乱毫无章法许多人同时迎向一个对手他们为了争夺击败对手的荣誉他们甚至在阵地前就相互推搡。这群愚昧的勇士越跑越密当跑到达克拉的阵形前时有的人几乎无法挥棍。
仅就勇力而言我们的土著朋友们还是牢牢占据着上风的。他们把手里的长棍舞得呜呜作响奋力挥向我们的战士。生气归生气看得出他们也是手下留情了的:他们在攻击时努力避开了头脸这些致命的部位尽可能地打向对手的胳膊、胸口、小腹和腿部。他们的勇猛为他们制造了暂时的优势前排的一些士兵受到重打击呻吟着向后退去。这更激了土著战士们好斗的天性:他们哈哈怪笑着向前逼进把自己的队形压得越来越紧。
这短暂的优势也是他们在这场比斗中占据的唯一一次优势。
很快士兵们稳住了阵脚。在前后两排长棍不停的重复攒击下冲在最前列的伦布理战士们很难再有寸进。更多的人被他们堵在后面挣扎着想冲上前来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这群笨蛋我想难道只会迎着对手的正面愣冲蛮干吗?如果他们这时候能想得起来从两侧绕向自己的对手们或许可以支持得更长一些。
他们想不到不意味着我们的战士们想不到。随着达克拉一声令下从后阵排出两队士兵从两侧向他们的对手包抄过去。一开始两翼的伦布理人还在为自己找到了对手而高兴但不久之后他们就现自己堕入了恶梦之中。
他们就像被挤压的肉团一样缩在一起被同样数量的对手包围了。德兰麦亚士兵们那永不知道疲倦的攒击像潮水一般一拨拨地涌来一次次用力刺在他们坚实的身体上出“噗噗”的声响。
这样的攻击如果仅仅是一下两下我们的土著朋友们完全禁受得住。但如果几十下上百下连续不断地袭来就算是铁人恐怕也会感到疼痛了。外围的土著战士们开始向里缩把内侧的战士们挤了出来于是这个过程开始循环。
那些看起来原本无害的木棍这时候就像是毒蛇一样令人畏惧。吃到了苦头的土著战士们一边因为疼痛而嗷嗷叫嚷着一边又因为无法完全挥出自己的武力而屈辱地吼叫。一些人已经丢弃了木棍缩到族人的身后躲避这些伤人的凶器了。更多的人徒劳无益地挥舞着木棍试图抵抗但他们能够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当大多数人抱着脑袋可怜地缩成一团时这场比斗的结局已经很明显了。但达克拉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他继续无情地鼓动着士兵们向仅存的几十个仍在反攻的对手倾泄着阴险的攻击。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因为用语言无法让这些散漫的异族战士明白纪律的深刻含义与其白费力气倒不如让他们多吃点苦头让他们用身体记住这难以忘记的教训才好。这种方法来得更直接也更有效。
很快最后一个土著战士也放弃了抵抗。在这个小小的包围圈中堆满了不住痛呼的粗大**。他们健硕的身体上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点蜷缩成一团完全看不出刚才在操场上趾高气扬的样子。
这时候达克拉下令停止了攻击。
“看看你们那副没用的样子幸亏这是连吃奶的婴儿都不会用的玩具要是真刀真枪你们已经死了一百次都不止了!好好反省吧你们这群家伙!”
“拉塞斯!”达克拉喊过刚才的那个士兵“去多准备一些跌伤的药物多找几个人给他们治疗。妈的真没用老子的瘾还没过足就不行了。”
“是长官!”拉塞斯毫不迟疑地回答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刚才受到的屈辱而有任何不满。他的脸上和胳膊上都有大片的淤青那是在比斗中对手留下的伤痕。不过和他倒足了大霉的对手们比起来这点小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哦对了从现在起你就是小队长了专门负责训练事宜的安排。有谁不满意的让他直接来找我谈明白了吗?”达克拉大声地说同时向着滚成一团的土著战士们重重地哼了一声。与其说这是在给拉塞斯下达命令到不如说是威吓缩在地上的那群不走运的异族新兵们。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误解,恩情,石头
一顿乱棍打疼了土著新兵的身体也把他们的脑子打开了壳。吃过苦头的土著人慢慢地学会了服从和纪律尽管他们意识到这样做的好处还不到三天但我觉得他们已经比三天前强了不少。我觉得如果现在把他们推上战场他们表现的一定会比原先出色得多。但这还不够凭借他们壮硕的身体完全有能力做得更好而这正是依芙利娜的要求也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依芙利娜在艾克丁和罗提斯的陪伴下出现在我们的军营中。如果是在往常估计所有的伦布理士兵都会抢着奔上前来和自己的领袖们问好但现在他们都端直了手中的棍棒跟着相对瘦弱的拉塞斯小队长学习突刺只有少数几十个人将目光略微偏向了这边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难以想象的进步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身上?”依芙利娜现了土著勇士们身上和脸上的伤痕惊讶地叫嚷起来。这句话的影响远比大祭司的出现还让人动摇让这些勇敢的土著人羞愧得无以复加。更多的人红着脸低下头去双手无力地机械运动着他们突刺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在挖坑。
“暂停吧拉塞斯队长。”在依芙利娜面前训练显然是无法继续的所以我主动终止了它。
“你的身上的伤是怎么搞的?”依芙利娜困惑地走过去指着一土著战士青紫的胳膊说。
那个土著战士羞愧地看了我们一眼摇摇头转过身去回避着依芙利娜的好意。
“你呢你的背后是怎么搞的?”
依旧没有人回答。
“你的腿呢?还有你的眼圈怎么肿了?还有你……”依芙利娜揪住她最强壮的族人们一个个地询问着可每个人都满面羞红地转过了身或是支吾着无法回答年轻的大祭司提出的问题。
依芙利娜看上去很气愤她涨红了脸瞪着眼睛恼怒地走到我们面前大声质问我们说:“你们对他们都干了些什么?我是那么信任你们把自己当成我的朋友可是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的族人?”
“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我刚想对依芙利娜解释身旁的罗尔已经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话。这原本应该是罗尔友好的表示:他本身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即便是对着我们也很少说话。当我们在身边时他几乎从来没有回答过伦布理族人的问题。现在他开口辩解已经表现出了对依芙利娜难得了亲近之情了。
可这真是个再糟糕不过的回答了这句话不仅更加激怒了我们年轻的土著朋友连我听了都觉得十分刺耳。
“应该做的?”依芙利娜难以置信地看向我们尤其是罗尔。或许那句话只有从罗尔的口中说出来时才会让她愤怒成这个样子吧。年轻的大祭司激动得不能自持指着罗尔的鼻子大声责问道:“你们应该做的就是殴打我最强壮的族人让他们满身伤痕累累地接受你们的训练吗?这就是你们应该做的?那你们不该做什么?万幸他们还活着!”
依芙利娜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孔雀即便是怒时也是如此美丽可爱。她指向罗尔的右手就像是一支在月光下绽放的白玉兰看起来幽雅动人。
“我们只是教了一些他们该知道的东西……”罗尔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他很少这样辩解更多的时候他不会理会别人的看法而只是一个人冷冷地坐在一边。与用言辞表达相比我们沉默的友人更擅长用短剑和匕说服别人。
“住口!”“啪!”一声脆响从依芙利娜的右手和罗尔的面颊之间出四周旋即陷入
了死一般的沉默之中。依芙利娜已经带给了我们足够多的惊讶可这和现在生在我们面前的事情相比都十分寻常。谁能想象得到那个温柔可爱和善美貌的年轻女孩居然真的会鼓起勇气用力去打别人的耳光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时刻行走在死亡的边缘用恐惧带给别人绝望并且给她的心灵带来最深的震颤的那个勇者。
我们惊呆了艾克丁和罗提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生没有任何动作。他们自己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上去他们宁愿相信自己正在做梦。
我此时的反应和他们是一样的。
在愤怒中挥出这一巴掌之后依芙利娜自己也吓坏了。她把右手举在自己的面前又看看罗尔面颊上那个纤细而通红的巴掌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张了张嘴想说可什么也说不出;又伸了伸手想去摸罗尔的脸却又把手停在了半空。此时的依芙利娜看上去很想哭但她似乎忘记了应该如何哭泣愤怒和歉意交替出现在她的脸上让人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罗尔捏了捏他的拳头无言地看着依芙利娜的双眼直到她的眼睛回避他凌厉的目光为止。他有些苦涩地咽了一口口水沉默地转过身去远远地走开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这事是我干的和罗尔没关系!”直到罗尔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中达克拉才想回过神来。他有些恼怒地喊道却又看上去很拘束不知该如何和面前这个泫然欲泣的姑娘打交道。
“你以为打他们一顿是件坏事吗?错了这对他们很有帮助这会在以后的战场上救了他们的命!你的族人们刚到的时候……”达克拉有些激动地对依芙利娜大声地说着他把那些土著战士们当到营地时让人恼火的表现完整地叙述了一遍。他说得并不详细描述得也不是很清楚可他的神情和语调告诉了我们的朋友们:他说的是实话。艾克丁和罗提斯相视尴尬地点了点头:他们很了解自己的族人知道他们完全干得出这种事来。
看到这里生的骚乱停止了训练的土著战士们也围了上来。达克拉的叙述让他们感到羞耻但身为一个战士的荣誉让他们无法回避事实。他们向依芙利娜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表示自己一点也不记恨德兰麦亚的兄弟反而很感谢他们的手下留情。
随着他们的讲述依芙利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有些焦急地对达克拉抱怨着:“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达克拉看起来既恼火又委屈地回答:“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可是刚才你刚说完话他就接上了他说完了你又说你说完了他还说接着你就动手了我根本来不及插话嘛。罗尔这事干得也不对明明和他没有关系他插什么嘴嘛。而且就算是我挨了你一巴掌也不至于就被你打跑了啊……”
依芙利娜又羞又气地对着达克拉“哼”了一声然后很不好意思地转身对我说:“杰夫对不起我刚才……刚才太冲动了。我说了那些话请你……请你们……原谅我……”
周围的伦布理战士们出惊讶的叹息声我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作为神的使者大祭祀司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象征。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是大祭司说出来、做出来的就必定正确无疑。就算大祭司真的犯了错也没有人愿意或者敢于承认这一点。可是今天他们居然看见新任的大祭司当着他们的面对着异族的朋友们道歉仅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惊讶得晚上睡不着觉了。
我有些促狭地对依芙利娜说:“哦你没什么可向我们道歉的可是我觉得你真得向一个人好好的道歉的……”我指了指罗尔消失的方向带着一丝坏笑说:
“罗尔可是我们之中最令人敬畏的勇士可是今天他被人痛打了一顿我可不知道他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哦……”
依芙利娜顺着我的手指看去羞怯又尴尬地低下了头。她迟疑着向那里望了望又哀求地看了看我看起来是希望我能够代替她向罗尔表示歉意。
这种蠢事我才不会干呢。我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无知无觉地将头扭向别处。
依芙利娜矛盾地看了看身边的酋长又看了看罗尔身处的那片树林终于忍不住向那里走去。艾克丁和罗提斯还想跟着她继续走被我拦了下来。
“我尊敬的两位朋友弗莱德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说这和伦布理战士们的装备有关。他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想这件事还是先和你们商量一下的好毕竟你们是伦布理族中最了不起的勇士而依芙利娜从来没有接触过战斗。”
听到和武器有关的消息两位酋长立刻抖擞起精神几乎将他们的大祭司抛到了脑后。不过其余土著战士们的好奇心并没有就此打消他们有些人已经开始偷偷地跟随着依芙利娜向树林走去了。
“嗨你们这群家伙们在干什么?都他妈给我回来!”达克拉的声音及时地响起把那些胆大妄为的年轻人拦了回来。
“拉塞斯队长今天上午开始教他们冲锋阵型从这里一直到那边的河边来回五十趟集合后立刻开始。”达克拉严厉地命令道。看看拉塞斯刚毅执着的表情我知道这个命令会得到很好地执行在这之后那些勇敢的土著战士们恐怕就在也没什么精神去探听树林里的那两个人之间生了什么事情了。
真该死我有些不满地看着身边的两个酋长忍不住心里暗想要不是他们都在这到是个偷听的好机会。
我并不是为了故意给依芙利娜制造与罗尔单独相处的机会弗莱德确实有事要找两个酋长商量。直到前天的这个时候为止我们还在为伦布理族土著人的军队装备愁:随着他们人数的逐渐增加我们确实无力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武器和铠甲了。休恩的商队仅仅是保证我们的装备就已经捉襟见肘而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伦布理族的士兵们能够迅扩展到不下三万人就连神通广大的休恩也无法满足这样的要求。无论我们如何锻炼伦布理族战士的战斗意识和战斗技巧装备上的巨大差距会使他们和真正强大的军队之间产生无可弥合的巨大差距。
“陛下……陛下!”前天上午正当我陪伴着我的朋友在营地中巡视时一个身材矮小敦实的男子猛地从一旁冲过来跪倒在弗莱德面前。他的举动吓了我们一跳。由于和弗莱德在一起时我们有意识地回避那个象征他尊贵地位的名词以至于在一开始我们俩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陛下”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弗莱德及时地制止这个冒失的家伙恐怕已经被蜂拥而上的侍卫们把骨头给拆了。
“你……是谁?”弗莱德迟疑地问。
“我叫罗伯特-威兰特斯尊贵的陛下。”这个叫做罗伯特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看上去显很拘谨说话的时候脸一直紧贴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温斯顿人杀了我全家陛下他们当着我面侮辱了我的妻子并把我当作奴隶来贩卖。如果不是您我的主人我这一生恐怕都不能再呼吸这自由的空气了。我的一切都是您赏赐的陛下我希望能向您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您对我的恩情让我无以为报……”罗伯特的声音悲切沉痛他拼命在自己的统治者面前压抑着感情努力使自己不至失态可这只会让他看起来更糟。
“您请起来威兰特斯先生。您没有什么可以向我道歉的。”弗莱德沉痛地挽起面前的男子满含愧疚地对他说:“事实上我应该向您道歉的。无论是身为一个国王还是一个军人我都应该为无力保护自己的人民而道歉的。”
这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这令人惊讶又感动的一幕:在他们面前一个高贵的王者单膝跪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衣衫蓝缕的农夫他低着头恳切悲伤地说:
“我诚挚地恳求您的原谅先生为我没有尽到的责任为您不幸惨死的家人。我希望能为您做点什么尽管这于事无补但我希望能籍此表达我内心的愧疚和歉意。”
我并没有想去阻止我的朋友我知道他会这样做的他的责任心和慈悲心一定会驱使他产生负疚心情的如果事实并非如此他就不是我所了解的伟大王者了。我唯有跟在他后面向面前这个可怜的人跪求他的原谅。我不觉得委屈我有足够的立场这样做。正如弗莱德所说的作为一个军人倘若不能保护人民摆脱战乱的灾祸他就要为此负责。即便人间的法律不会对此作出裁决但神明放置于我们自己心中的法典——我们的自尊心和责任心——也会判决我们有罪。
侍从们吓坏了他们从来都没有看见这样的事情:一个国王在跪求一个平民的原谅为了他从为做错的事情。这些慌乱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他们不敢去拉起自己的国王和长官却又不能任由他就这样跪着。
我的举动把他们从尴尬惶惑中挽救了出来他们跟随着我跪倒在地。我有些欣慰:尽管他们可能连为什么要跪在这里都不是很清楚但起码他们这么做了用自己的行为为自己的责任表示歉意这本身就是件让人欣慰的事情。或许十几年后当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时间会为自己当初及时地作出表示而感到骄傲和满足吧。
“不别陛下您不能这样我不能……求您请您站起来……”可怜的罗伯特手足无措地叫着他想去把弗莱德拉起来却又不敢碰触他的手臂。片刻之后他再次跪伏在地满含泪水地说着:“求您了陛下求您了您不能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很快我们一起坐在路边的木桩上交谈起来。从那个男人拘谨的言辞中我们了解到他曾经是个铁匠因为不愿服从温斯顿人征调的命令而遭遇了灭门的惨祸。
“在此之前我不敢接近您陛下我觉得唯有为您做些什么才能表达我的谢意。今天我来这里是想给您看看这个……”
他解开自己衣带从贴身的衣物中摸索出一小块石头。我感觉这块石头很普通就和我平时看见的许多岩石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表面颜色稍显红褐色之外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块丑陋的石子。但看着罗伯特庄重的样子我觉得事情并非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所经历和目睹的许多事情都告诉:当你不了解时最好不要妄下结论。
弗莱德也有些莫名其妙我猜他也不知道这块石头能如何帮助我们。
罗伯特没有注意到我们奇异尴尬的表情他双手捧着这颗石子眼神中蘸满了神圣而骄傲的身材就像是正捧着一颗温暖的太阳。
“……这就是我要献给您的陛下也是您目前最需要的。我愿将它连同我的现完全奉献于您的王座之前以表达我心中无尽的感激!”
说完这番诚挚感人的话语罗伯特-威兰斯特先生激动地回过头来或许在期许着两张赞誉和激动的面孔。
遗憾的是迎接他的是两张无知青年纳罕痴呆的脸。
哦还有一句很伤感情的话:
“这是什么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战争,精灵族传说
在这个世界上大凡在某一方面十分专精的人在思想上经常会犯一些糊涂。他们并不狂妄并不认为自己知道的是件多么了不起的精深的学问。恰恰相反他们总是太谦虚了谦虚到了认为自己所了解的不过是些尽人皆知的事情。就好象在我刚当兵时经常惊叹于有些人居然无法分辨普通葡萄酒的年份和产地并把这当作骇人听闻的惨剧直到现大部分人都是如此之后才不得不接受这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当然骄傲也是由此产生的。
在冶铁方面罗伯特-威兰斯特先生无疑也是存在这个问题的人。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一小块石头或许可以说明很多显而易见的问题连他不懂事的孩子——神明宽恕我这可怜的孩子已经死了——也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我们的反应让他很难接受。
“……这是高纯度的铁矿石它的纯度过了四分之三颜色红得黑只含有少量的石榴子石、石英石和长石……”我觉得他对我们讲述这些的时候看起来很熟悉不由得看了弗莱德一眼。他这时也在面带着苦笑看着我我们相互都很清楚对方眼神和笑容里的含义。
那个矮小但结实的男人此时看上去居然很像我们高贵的信徒朋友弗莱德的爱侣米莉娅-巴特斯菲亚。
我知道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相似但这两个人之间确实存在着许多共通之处比如说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这块石头的组成成分的时候和米莉娅用平静专业的语调向我们解释什么是淋巴系统和迷走神经时的神态和语气很像。
“……这是至高神的恩赐我的陛下我从未见过含量如此之高的铁矿。我花了几天时间沿着那座山向东南方向勘察陛下这是个矿脉丰富的矿脉。在我们周围的某一座山是由纯铁堆积起来的陛下整整一坐铁山!”罗伯特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激动得甚至忘记了尊卑的差别一把抱住弗莱德的双肩用力地摇撼。过了好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立刻缩回了自己的双手畏缩地低下了头不敢看眼前这个刚刚被他“冒犯”了的年轻国王。
他缩回了手但另外两只手却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臂膀。他讶异地抬起头来看见自己的国王正激动地看着他。
“您确定先生?您确定?铁矿!先生您不知道您有多么了不起您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天啊我不知交了什么好运让至高神居然把您带到了我的身边。我真希望自己能够报答您可是无论我为您做些什么和您对我们的贡献相比都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天啊杰夫你听见了吗?我们这附近居然有铁矿……”
我的朋友此时欢呼雀跃这几天来不应该说自从营地建成之后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解决了。他一直在为我们的处境担忧:粮食我们可以自己种植棉花同样可以在这片土地上生长衣食的问题我们都可以作到自给自足但是直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能依靠休恩的援助来保持军备对于一支军队来说这是很致命的弱点。倘若我们的敌人足够强大能够完全封锁我们对外界世界的联系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变得手无寸铁成为任人宰割的肉靶子。
可是罗伯特的这个消息让我们看见了摆脱这一境地的可能让我们能够独立地生存在这片陌生的土地甚至让我们有了足够的能力去改变它。铁那种廉价丑陋的金属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它的宝贵之处。我记得一个伟大的历史学家曾说过铁让弱小的人类更有力量。那绝对是改变了人类历史的伟大现它对于世界文明的真实价值远比黄金白银那样华而不实的贵重金属要高得多。
如果说刚才的小小“冒犯”让罗伯特心存疑惧的话那么这时候弗莱德异乎寻常的表现就真的把他吓坏了。这个可怜的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失态的国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小心地捧住那块红中透黑的铁矿石以免它在弗莱德激动的摇撼下摔落到地上……
现在弗莱德和罗伯特正坐在木屋中等待我们的土著朋友。罗伯特头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看起来很紧张。他的双手不时摆弄着椅子腿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好。
“弗莱德我的朋友。你说你能给我们弄到充裕的武器和铠甲你真是伦布理神送给我们的礼物。东西呢?在哪?什么时候能够看到他们?我都等不及了……”一进们性急的罗提斯酋长就一把抱住弗莱德大笑着对他说。稳重的艾克丁站在他身后同样是一脸笑容。
罗伯特慌张地站起身惊愕地看着刚刚挤进门来的两个彪型大汉亲切地拍打着自己领袖的肩膀就像正拍打着自己的兄弟和孩子一样。更让他吃惊的是:弗莱德并没有因此而面露不愉反而以同样热情的姿态迎接着我们的朋友:
“罗提斯酋长你再催我也没有用你们的武器不在我这里它们何时到来取决于这位罗伯特-威兰斯特先生。”弗莱德把手向罗伯特的方向一指。
“威兰斯特先生?”直到这个时候罗提斯仿佛才现屋子里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他惊诧地看着罗伯特不知在想什么。
“罗提斯……酋长……大人……先生我是罗伯特-威兰……”罗伯特拘谨地向酋长问好。在他看来这个能够和自己的国王勾肩搭背的异族酋长也是个高贵的人物吧。可让他想不到的是他的拘礼对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没有丝毫的作用罗提斯只迟疑了片刻就哈哈大笑着一把把他抱住用力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威兰斯特先生你能给我们带来充足的武器?这太好了你可真是我们的恩人!我什么时候能拿到……”
“酋长如果您在这么拍打下去我们的威兰斯特先生恐怕就要骨折了。”我好意地提醒着罗提斯为罗伯特解除了窘境。
“对不起哈哈对不起我太高兴了……”罗提斯憨厚地敞笑着躬身向罗伯特道歉。在他看来这应该是十分寻常的事情吧可这让罗伯特受到了惊吓。那个拘谨的中年人同样连连鞠躬不住口地说着“没什么……没什么……”
“是这样的我的朋友们。威兰斯特先生圣狐高地上现了充裕的铁矿矿脉啊就是制作武器的那种金属。如果我们能够把它们开采出来加以炼制的话我们的武器装备不会有任何问题。不仅如此有了铁我们可以应付更多的问题。”弗莱德在一旁解说着。
“威兰斯特先生请您给我们详细地解释一下吧。”
“陛下酋长还有中校先生是这样的……”罗伯特紧张地看了看我们一个个行完了礼之后才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叙述。
“几天前我在东南面的山谷里现了几块品质很好的铁矿石我认为它们的出现并不是一个偶然所以就在附近开始了勘探。我断断续续地在几座山里现了类似的矿石但是并没有形成值得开采的矿的规模。一切迹象都表明这会是一条丰富的地下矿脉而且品质非常的好。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在东南方向的某座山里我们会找到大片的铁矿。根据我的估计那座山不会很远大概就在我们和月溪森林相交的某座山中……”
“月溪森林?”艾克丁忽然面色凝重地低声重复着脸上露出畏缩的表情。不仅仅是他罗提斯的表情也慎重起来。他不再向刚才那样冲动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悦而是缓缓地走到艾克丁身前意味深长地和他对望了一眼。
“怎么我的朋友们难道说这里还有什么麻烦么?”我看见他们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地问。
“月溪……森林我们的部族有这样的传统不许我们踏足那里……”艾克丁仰头叹了一口气可能是考虑了一下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对我们说。他看着我们疑惑而诚挚的目光终于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在我小的时候老人们说大约两百多年以前整个圣狐高地包括很大一部分月溪森林的土地都是属于人类的。各个种群的人可以相互交流有时候甚至会有两个不同种族的部落居住在一起不像现在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的土地却都被月溪森林分割开来只有两三个部族的土地连在一起。”
“那时候我们的部族还不像现在这样强大数量最多的是查琴克族人。据说他们都是一些勇敢善良的人崇拜水神查琴克喜欢居住在丛林深处的溪流源头。”
“可是有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月溪森林中的精灵们怒了他们仇视人类要求所有的人类离开月溪森林。他们的要求自然遭到了查琴克人和我们的拒绝。”
“然后一场战争爆了。那可能是这片土地上生的规模最大的一场战争每个部族都有许多最强壮的男人死在那里。精灵们疯一样驱逐着人类对于不服从的人就全部杀死。查琴克族人不愿离开水流的源头到下游的地方去生活。他们勇敢地向精灵们抗争可最终还是失败了……”艾克丁呆呆地望着窗外在那个地方依芙利娜已经和罗尔牵着手走出了树林。在他们之间我没有看到任何隔阂。
“伦布理族当时也参加了这场抗争可据老人们说我们的抗争在精灵面前不堪一击。他们毫不费力地就把数十万各族人类逐出了月溪森林并且禁止任何人类踏足那里。我们失去了家乡却又不愿远离那里于是就在这圣狐高地上安下了家园。因为畏惧精灵们的武力各个种族都有禁止进入月溪森林的命令代代相传没有一个人曾经违背。”
“从小我的父亲就禁止我向那片神秘的精灵森林踏足一步罗提斯小时候也曾受到过这样的教训。有的孩子出于好奇靠近过那片森林他们的父母一旦听说这件事就一定会打他们个半死。有时候我们也可以在高地上看见那些精灵他们虽然没有杀伤我们但对我们确实很不友好。”最后艾克丁转过身来对我们说:“我的朋友们我不希望你们去冒这个风险。”
“对弗莱德”罗提斯也凑过来劝告我们“这个规定从我们祖父的祖父就开始流传了它的存在一定意味着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你们不要去冒这个险。获得武器的方法有很多比如说可以和商人们交换或者干脆从敌人手里夺过来。这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
艾克丁的话让我们很吃惊。以我们与精灵接触的经验来说精灵固然都是些高傲固执的家伙不喜欢与人类交往(我们的朋友红焰不在此列)但他们绝不会是残暴嗜杀的种族只有在族中生重大变故、受到很大刺激的时候才会对外界进行激烈反击。这和土著居民口中的精灵族有非常大的差异。
听了艾克丁的话弗莱德没有出声。他沉思地低下头来许久没有拿定主意。
“陛下”罗伯特急切地说“这是个大好的机会我不能就这样把它错过了。如果您不同意派人和我一起寻找铁矿我自己一个人也要去!”他乞求地看着弗莱德生怕他拒绝了自己的要求。
“……好吧我同意威兰斯特先生。我们确实需要那个矿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做任何事情都得试试不是吗?”
“弗莱德你要考虑清楚啊!”艾克丁担忧地说。
“我考虑得很清楚我的朋友谢谢你的好意。”弗莱德无奈地回答“我们必须冒这个险。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的敌人还会卷土重来。倘若到那个时候我们还像现在这样没有保护能力到我们就离灾难不远了……”
“太感谢您了陛下我这就去准备行装等候您的命令随时准备出。”罗伯特看见自己的愿望得以实现欣喜若狂。
“出?去哪里啊?弗莱德这位先生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这时候依芙利娜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娇羞地挽住罗尔的手臂几乎是把他拖进了房间。罗尔脸上的五道手指印还没有完全消失他对我们的注视可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竭力把头转向别处身体僵直着尤其是被扯住的右臂绷得笔直就像是一截不开窍的木头。
艾克丁详细地将我们刚才所说的话讲给依芙利娜听年轻的大祭司皱起了眉头。每当她思考时就好象换了一个人一样显得沉稳崇高。罗尔静静地看着她的侧影一句话也不说。
没有人知道在他们之间生了什么可我相信确实有些什么生了。这两个人在悄然改变着:罗尔看起来不再那么冰冷而依芙利娜也比原先更加自信。这改变让人欣慰尤其当它生在我们的两个好朋友身上时。
“我同意弗莱德的说法!”依芙利娜点着头说。她的话大出两位酋长的意外。
“依芙利娜……”“大祭司……”两个人同时抢上来试图说服这年轻而勇敢的姑娘改变自己的念头。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艾克丁叔叔罗提斯叔叔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弗莱德说得很对。如果还有更多更强大的敌人来了我们怎么应敌?难道就用这些破布和棍棒吗?这和送死有什么两样?”
“如果我们去勘察铁矿就算那个传说是真的最多去勘察的人被杀。但如果我们不去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冒着被屠杀被奴役的危险。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怎样选择。”
“不但要有人去而且必须是我去!”最后依芙利娜又补充了这样一句话。这句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反对。
“不行!”弗莱德先否定了这一要求“你是大祭司不能为这种事情冒险。”
“正因为我是大祭司所以我非去不可弗莱德。我必须用我的生命去证明事实否则就无法说服我的族人们。不许进入月溪森林这是个很古老的传统它必须由大祭司本人打破!”
“而且……”依芙利娜又低下头去小声地说:“这是我的决定我不希望我的族人们因此而遭遇危险。这是我的责任。”
依芙利娜说得既恳切又有道理没有人能够反驳她的决定。两位尊贵的酋长忧虑地低下了头不知该怎样处理这一突情况。
弗莱德困扰地思考着无疑他不愿意我们的异族朋友用自己的生命去冒这个险但事实也正像依芙利娜所说的那样她确实很有必要到那里去一趟。
“那……好吧。”最终弗莱德让步了他既无奈又钦佩地对依芙利娜说:“但是你一定要有人保护……”
“我也去!”正当弗莱德考虑保护依芙利娜的人选时罗尔站出来回答。他的眼里写满了热切的期盼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依芙利娜看着罗尔眼睛立刻亮了一下嘴角上浮起甜蜜的笑容。
罗尔并没有回应她的笑容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弗莱德的脸。看到弗莱德没有表示他再次坚决地大声说:
“我会保护好依芙利娜的安全绝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第一百二十七章 如何挽救你,我们的朋友
傍晚一天中最匆忙的时刻。似乎所有的人们在这时都记起了在这一天中忘记了的事情匆忙地奔走于各处希图用自己的忙碌永远挽留这一天最后一层光亮。就连夕霞也匆忙地在天空中涂下最后一抹红色而后孤独地等待着夜幕将它重新擦去。
在这个时候只有那些真正安闲的人才会放松精神悠然自得地旁观着别人的忙碌享受这光与影交替的奇妙时刻。比如说正侧卧在草从中的那个人他出神地望着身旁那几朵蒲公英就像是正在看着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东西。一阵风吹过将一片绒毛轻轻吹起越扬越高。有几朵绒毛沾到了他红色的长上他小心地取下他们然后温柔地将他们一一吹上天空。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忽然微笑欣慰而满足地躺下身伸直了自己的手脚。
那个人是红焰最杰出的精灵武士。
自从进入圣狐高地之后他就和以前变得不太一样了。他更安静喜欢一个人独处经常对着丛林深处的黑暗呆或是对着几株植物傻笑。只有在操练他的骑兵部下时他才回恢复精神像个豪迈的战士一样大声斥骂而后又会重新变成这副陌生的样子。
他强健的体格和脸上的疤痕掩盖了他是个精灵的事实。对于我们的土著朋友们而言他或许只是个沉默寡言的骑兵军官而已。他只有一只眼睛性格有些阴沉不喜欢与人交谈。但他是个了不起的武者赢得了所有士兵的尊敬。而且他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头盔即便是在休息吃饭时也不曾把它除下。
不知怎么的尽管他表现出了让我们陌生的一面让我们觉得奇怪可是没有人过度地为他担心。说实话他这样子让我很不习惯可同时我又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切和熟悉觉得他似乎理应如此。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他的粗野和豪放只是他性格中外放的一面而此时他更多地将自己的内心本色露在了外面。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更像一个优雅的纯血精灵。
“红焰你在干什么?”我静静地走过去对我的精灵友人说。
“我不记得多久没有像这样躺在草地上嗅着泥土的气息感受春风在面颊上流动的感觉了。上一次像这样放松是在什么时候?五十年前?或许更久一些……”他一脸幸福地对我说。
“你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还是个多愁善感的吟游诗人我的朋友。”我友好地揶揄着他坐在他身边。
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打了一下我的腿当作是揶揄他的小小报复。
“你的家是什么样子杰夫?我只知道你家是开酒馆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问起我这个。他的话勾起了我对家的思念让我不禁心驰神往。
“我的家么……我父亲是个豪爽粗鲁的人他喜欢喝酒而且总是喝醉喝醉了就喜欢唱歌。他的歌唱得很难听可是每次酒馆里的客人都会给他鼓掌为他喝彩。这可真是糟糕这让我始终没有多少音乐的感知力。我想我在辰光城时没有学会那些轻佻的贵族舞蹈就是这个原因吧……”
“他只有一条腿从我刚出生时就是。他的左腿上装着一根木头走起路来噔噔地响看起来很威风。那是他当兵时剿匪的结果。他很以之为荣说这是用三个敌人的头换来的。这让我从小就很佩服他。我经常想他是如何手举战刀脚踩着敌人脑袋威风凛凛的样子。”
“可是有一次我对他说我也想像他一样战斗杀死敌人然后给自己按一条走路噔噔响的木腿时他打了我。他告诉我再没有什么事比当一个酒馆老板更好的了即便是国王也比不上。”
“我当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我不过现在我有些明白了。那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或许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可救药地喜欢上酒馆老板这份工作的吧可是……”我苦笑了一下“我距离他的愿望越来越远了。”
“你有个哥哥杰夫?”红焰问。
“对他叫皮埃尔曾经是个佣兵现在……或许也还是个佣兵吧。从我懂事起他就想当一个了不起的英雄有些剑术老师说他很有天赋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或许真是如此。”
“他喜欢冒险喜欢和我父亲顶嘴另外……他很喜欢逗我。我小时候他总是用一颗糖引诱我直到我急得要哭出来才会把糖送到我的手里对我说我是个胆小的爱哭鬼。除此之外他是最好的哥哥一直非常关照我。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往事一件件涌上我的心头让我觉得温馨又悲伤。
“对了你不是有个姐姐吗?跟我说说她吧。你有多久没见过她了?”我问。
忽然红焰看上去有些尴尬他掐下一片草叶含在嘴里轻轻咬着然后把它吐出来。我看见他仅有的那只眼睛黯淡了下去似乎引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她……”他犹豫着刚要开口这时候从营地门口传来一声凄惨的呼叫:
“来人快来人!救救他!罗尔受伤了!来人啊……”
这是依芙利娜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恐惧。我不知道生了什么忙爬起来向营门冲去红焰也随后跟了上来。
映入我眼帘的一幕让我愤怒。
一支箭狠毒地穿透了罗尔的右臂箭簇上的血迹因为时间的缘故已经暗淡黑。要想取出它必须从另一端把整支箭抽出来才成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土著朋友们仓促间找不到止血的药材又急着赶回来所以没有这样做。
这并不是罗尔身上唯一的伤口在他的前胸和背后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伤有些伤口非常严重几乎把整块肌肉翻了出来让我只是这样看着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禁不住要和他共同忍受这份痛苦。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灼伤和冻伤的痕迹这应该是精灵的魔法造成的功效。
罗尔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创伤造成的痛楚即便是在昏迷中也仍在折磨着他。他紧咬着牙关牙齿因为痛苦而不住摩擦出含混的声响。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可怕双手冰凉呼吸又轻又急。他的生命之线已经绷到了最危险的程度只要伤痛再稍稍加一把力气就有可能把他绷断。
“罗尔!”我抓住他的手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试图唤回他的意识。他似乎感受到了些什么但很明显那不是我的友谊。他反射性地挥出右拳重重打在我的脸上口中叫嚷着:“依芙利娜走快走!”
“抬到那边的房间去你准备热水和盐;你点上灯对把所有能找到的灯都给我点上;你去喊米莉娅小姐让她用最快的度赶过来!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在哪在我数到一百之前看不到她我就要你的命!”我爬起身来指着围上来的士兵一个个地大喊。我隐约感受到了一些让人绝望的东西心里怕极了直想逃开。可我不能。
“先准备一盆干净的水给罗尔中校清洗伤口。要快别他妈给我磨蹭……”这是谁的声音?我自己的吗?我不是很确定。这个声音虚弱、绝望仿佛在无尽的深渊中挣扎翻滚。它明明就在我的耳边响起却又好象响起在很遥远的地方。这声音带着泪水可我的脸上却干干一片。
可能会失去朋友的恐惧让我连哭泣都无法做到了。
直到把罗尔抬进房间之后我才注意到那些和罗尔一起保护着依芙利娜和罗伯特的士兵们。才十天不到的时间他们看上去既憔悴又悲痛。他们比刚出时少了不少人有幸活着回来的也都满身伤痕相互扶持着艰难地站在哪里。他们身上最严重的伤都是弓箭造成的我从没见过弓箭造成的伤害会如此的严重。那些箭簇都是些扁平的利器即使不像三棱狼牙箭造成的伤口那么大但它们在精灵弓手们手中挥出了难以想象的威力。我猜想有相当数量的箭支上都是附加了一些魔法的精灵对于魔法天然的操纵能力让他们很容易做到这一点。士兵们身上除了利器制造的伤口还有各色魔法带来的伤害——那才是真正严重的伤害。看着那些炸开的、冻裂的、割碎的伤口我真无法想象眼前这些忠诚的战士是如何忍受这一切保护着依芙利娜和受伤的罗尔在最短时间内跑回营地的。
精灵族那令人惊羡的箭术令我痛恨。这样的一个种族美丽高贵优雅神奇的种族它让我产生了仇恨的心情。这件事打碎了红焰给我们造成的关于这个种族的所有美好的设想在一天之前这还是我所不能想象的。
米莉娅匆忙地赶到了我们的伙伴们也6续地赶来。看着她一边为罗尔清理着伤口一边不停手地为他施加救命的神术额头上布满了紧张的细汗。我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惊扰了她让我们的朋友遭遇不测。
更多的军医也开始治疗受伤的士兵们复杂的伤势让他们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好在能够活着回到营地的士兵都是些体质最好、伤势也相对较轻的他们在医生们的努力下都保住了性命。
是的能够回到这里的都能活下来可已经死去的人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知过了多久但感觉好象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终于米莉娅把罗尔身上的伤口全部处理好疲乏地站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医术高的善神信徒摇着头沮丧地对我们说“他的外伤很严重但都不致命。但他的内脏受到了很严重的损伤可能是遭到一些大型攻击性魔法的袭击导致的。他现在的情况很糟……”
从一进营地大门依芙利娜就一直守在罗尔身边无论我们怎么说都不愿意离开一步。她的脸上满是被树枝刮伤的血痕身上也有许多青紫色的痕迹。想必在赶回营地的途中伦布理族年轻漂亮的大祭司吃了不小的苦头。可她对这些丝毫没有知觉把所有精神全部放在昏迷不醒的罗尔身上。尽管我们都是罗尔最亲近的朋友对他的伤势十分担忧但依芙利娜的表现比我们更强烈。她像是傻了一样站在那里眼睛里只有罗尔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直到米莉娅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才好象从恐怖的梦魇之中清醒过来。
“罗尔……罗尔他不会死的是吗?”依芙利娜期盼又惊惶地小声问道。
“什么都有可能生依芙利娜什么都有可能……”米莉娅尽可能婉转地说依芙利娜显然懂得了她的意思忍不住悲从中来捂着脸跑出门去。
“你能救他的是不是米莉娅?你能救他的!”弗莱德揽过米莉娅的身体急切地问到。年轻的领袖的眼睛被一种叫做惊慌的东西填满着。
我们曾经亲眼看着最亲近的战友在他面前一一倒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我从不曾想过那个人会是罗尔。罗尔在每一场战斗中都会受到足以让人致死的伤害但每一次他都挺了过来甚至连更多的治疗都不需要。这个男人的身体和意志都像是用钢铁铸就的无论什么都无法给他毁灭他。
可是现在这个人正紧闭双目躺在我们面前。米莉娅说他身体里的器官在流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在我们最冷酷也是热情的朋友体内已经再没有多少鲜血可以流了。
所有的眼睛都看向米莉娅我们在乞求在期盼在祷告。这时候无论米莉娅让我们干什么都可以去取一只魔兽的心去砍一条龙的翅膀去向异界深渊中最强大的恶魔挑战只要那能够挽回罗尔的生命我们什么都愿意去做而且我相信我们什么都做得到!
米莉娅看着我们有些拿不定主意。她思考了片刻对我们说:
“或许还有办法或许。我可以打开罗尔的腹腔检查和修复他体内的器官……”
我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料到米莉娅会提出这种治疗方法。
这种治疗方式是一个名叫阿-维萨里的疯狂的僧侣医生开创的在他行医生涯的近四十年时间里曾经一百多次为身患绝症无药可救的病人做过这种手术。根据之后的著名医生们说他的手术绝大多数是成功的对于输入患者血液的选择也非常正确但是在手术之后依然存活的病人只有两个。
其他人都死了不是病死的不是失血过多而死的而是疼死的。
是活活疼死的!
那些为了苟全性命而冒险的人选择了最危险的方式治疗同时他们也选择了最残酷的死法。那种切开肚子搅拌内脏的疼痛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为了保证手术的正常进行维萨里总是把病人们灌得酩酊大醉再用几十条绳索牢牢捆在病床上防止他们自己因疼痛产生的剧烈动作产生意外的危险。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像他担心的这么做了更多的人是在疼痛到达顶点时熄灭了生命的火焰。有的人在挣扎时勒断了自己的手骨和腿骨有的人则干脆在病床上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他们的死状是如此之惨以至于那些跟随着维萨里医生的助手们一个个离开了他其中有许多人从此不再学习医术另外的一些看见鲜血就会歇斯底里。
被他治好活下来的那两个人一个疯了另外一个从此之后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不过他们的病确实好了。
这种治疗方式是如此的疯狂以至于阿-维萨里的名字在他死去数十年之后仍被人们广为传送。许多人都把他当作地狱中爬出来的凶残魔鬼经常会有父母这样吓唬不听话的孩子:
“再调皮就让维萨里医生把你接走!”
……
米莉娅真的打算用这种方式为罗尔治疗?我不敢去想象这个结果。
“米莉娅没有其他选择了吗?”弗莱德忧虑地问。
美丽的信徒点了点头。
“不你不能这么做。就算是死我也希望罗尔死得平静些他不能在临死前还要遭受这样的痛苦。”达克拉大叫起来竭力反对着米莉娅的提议。对于这件事我也觉得不能接受。我宁愿罗尔就这样死去这对他或许是一种更大的帮助。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达克拉。”这时候米莉娅说话了。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忧虑但她的话让我们大为意外。
“我知道你们害怕他在死前承受巨大的痛苦。这一点你们倒不必担心这一切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其实我担心的是……”
米莉娅从她的药箱里取出两瓶银白色的药水它们在珍贵的透明水晶瓶中小心地保藏着从盛放它们的物品中我们可以看出它们的主人对它们出寻常的重视。
“……我担心的是在他用了我的药之后会永远醒不过来!”
(最近一直在忙一个儿童节的系列活动很少能在晚上十二点之前回到家在单位能接触电脑的时间也非常少因而延误了更新今天放出三章特向大家致歉。另:《星空倒影》在如下网址同期更新外传部分新章节也将在这个新网址优先上传希望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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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蛇眠奇药
“还记得蛇眠果酿的酒吗杰夫?”米莉娅捧着这两只精美华贵的药瓶忽然问我。
“是的味道很特殊。”我不知道她的用意。
米莉娅看起来并不太在意我的回答。我猜她更多的是在用这些与罗尔无关的问题帮助自己冷静下来以便作出正确的决定。
“哦特殊在哪里?我想你一定知道的。可能也就只有你会了解了。”
“它……”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谈论这些可米莉娅看上去很紧张或许我照她说的做比较好。
“它的味道很刺激回味也很悠长是我喝的最好的酒之一。但是……我说不准我总觉得被它骗了它真正的味道或许不是这样只是它骗过了我的舌头。这种感觉……很奇怪很……难理解……”我竭力回忆着那晚痛饮时的感觉有些语无伦次地回答。在那晚之后当我从这酒绝妙的味觉中清醒过来时总觉得有些古怪那酒香醇厚得不真实似乎是在直接刺激着我的舌头和食道而绕过了我引以为豪的细腻味觉。
米莉娅终于露出了微笑带着少许的惊讶和钦佩:“你说的对杰夫应该是这样。其实这种酒并没有太多特别的地方它之所以如此与众不同其实是因为在蛇眠果中包含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成分这种成分可以起到强烈的麻醉效果。当你喝这种酒的时候事实上你已经不能够分辨它的味道了。这也是为什么这种酒比其他酒更容易喝醉。”
“……从依芙利娜告诉我这种蛇眠果的特性之后我就一直在研究它。我猜测在这种果实之中含有某种强效的麻醉成分并且能够迅起效。而在酿酒的过程中经过酵时这种麻醉效果没有提高反而因此被降低了。”
“这就是我提取出来的麻醉剂他可以让罗尔暂时失去知觉什么也感觉不到直到手术结束。但是……”
“但是什么?”罗迪克急切地问。
“……这种麻醉剂的效果非常强烈如果剂量过大会使罗尔的神经和呼吸系统完全丧失机能一样能导致死亡。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药的试验不知道多大剂量才是合适的。如果真的出了意外那就是……”
说到这里米莉娅矛盾地看了我们一眼一字一顿地说:
“那就是我们亲手杀了罗尔。”
我的耳朵忽然间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我不懂什么麻醉成分也不知道什么是神经和呼吸系统更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让人感觉不到痛苦的药物反而会把人杀死。我只听清楚一句话:我们亲手杀了罗尔。这句话无比沉重让我几乎无法思考。
罗尔如果死了如果就这样死了我们会悲痛会伤心会愤怒会把所有的仇恨向伤害了他的月溪森林的精灵们倾泄然后永世沉沦在对友人的追忆和怀念中为他离去的身影哭泣就像我们为卡尔森和雷利所做的那样。
但是如果是我们亲手杀了他那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是那样我不知道我们将会面对多么巨大的痛苦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定然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重压。那种强烈的负罪感会让我们疯的一定会的!
可是如果我们不去尝试如果我们放弃了这唯一的机会罗尔一定会死。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有足够的勇气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我忽然觉得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死了我们一样会疯因为我们在有机会挽救他的时候失去了承担友情责任的勇气。
我们在矛盾中沉默罗尔在沉默中一点点地死去。
“去做吧米莉娅我们一定要救他。”终于弗莱德开口说道。他转向我们对我们说“你们不要说话我的朋友们请接受我的命令让我一个人下这个决心。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那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后果吧。”
最终还是弗莱德他总是那个下定最后的决定承担最后责任的人。
听了他的话我忽然感到一阵轻松很高兴自己不必做出如此艰难的抉择。但我立刻又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鄙视我自己谴责我自己。
在走出房间时我偷偷看了一眼正站在床边呆的弗莱德。他把我们卸下来的沉重心情全部扛在了自己肩上正在承受等待结果的痛苦煎熬。他所承担的是我无法想象的重压我很想帮助他却无能为力。
房间外红焰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稳定下了依芙利娜的情绪。异族姑娘正向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事情生的经过。豪勇的精灵骑士此时一言不沉默而安静地听着她的哭诉:
“……我们并没有进入森林只是在森林外支起了帐篷。威兰斯特先生现一些红色的岩石裸露在外面看起来很兴奋。他一边用锤子和凿子敲打它们一边大声喊着找到了找到了我们兴奋地围过去看。”
“这时候一支箭从月溪森林里射出来就插在我们面前。一个女性精灵从在森林中走出来。她看上去很漂亮但也很可怕。她说话时冷冰冰的就好象没有感情一样。她质问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要窥觑精灵神圣的领地。”
听到这里红焰的眉头紧皱了一下眼睛一亮。
“威兰斯特先生告诉她我们是来寻找铁矿并没有窥探森林的意思。可是她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月溪森林的精灵所有命令我们马上离开。她的态度很倨傲就好象我们都是她的俘虏。”
“罗尔不是很高兴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他解释说我们并没有进入真正的月溪森林对于精灵也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们只是暂时地停留在这里在了解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后就会马上离开。”
“那个女精灵不听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她说他是嗜血者是被血浸染了心灵的不洁人类。他们靠近月溪森林本身就已经是极大的罪责。能让我们保留性命已经是精灵仁慈之心的极限了。她看上去一点也不相信罗尔的话认定我们对他们有险恶的企图。”
“罗尔很生气他说他不会接受任何无理的命令而且他正接受他的国王和朋友的使命这比所谓的‘精灵族的尊严’更为重要。他还对那个精灵说她只是自己觉得自己很高贵而已在他眼中精灵并不是比人类更出色的种族他当时说得好极了我从没见过罗尔说过这么好的话。“
“罗尔的话激怒了精灵那个女精灵一声令下他们就起了攻击。森林中射出了很多箭许多人都受伤了但那时还没有人死。罗尔当时愤怒地冲了上去和那个女精灵打了起来。他刺伤了她的肩膀可他已经手下留情了我们都看得出。“
“那个蛮不讲理的女精灵逃回了森林然后许多拿着剑的精灵武士冲了出来。他们说我们是有预谋地要对他们不利所以刺伤了那个女精灵。可是是他们先起攻击的不是吗?明明是他们。“
“更多的箭射了出来有人开始死了。罗尔下令后撤他带领一些士兵挡在我们身后。许多精灵也死了。罗尔杀了很多精灵他受了许多伤满身都是血……“
“我很担心站在不远处等他。他让我快点走。可是……可是我不能这样我必须看着他脱离危险。他……他很生气。忽然他向我冲过来把我扑倒在地上再站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右臂上露出了一枚箭头。”
“他向我大吼我很害怕我……我开始跑。已经保护威兰斯特先生远离战场的士兵们赶了回来。在他们把罗尔拖回到安全的地点时他就成了……成了……成了这个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们把身边所有的药物都给他用上了可是没有用。我们当时只想尽快赶回来只有回到这里他才有救。“
“还有许多士兵死在了赶回这里的路上。罗尔曾经醒过来一次他看见我没事就很高兴。他说他完成了任务没有辜负弗莱德嘱托更重要的是……更重要的是……“说到这里依芙利娜红着脸低下了头用非常小的声音说:
“更重要的是他保护了我……”
“那些精灵真的是这么干的?”红焰问。他的语调很平静平静得不正常让我想到了当年在彗星海上暴风雨之前那抑郁的让人崩溃的平静。
依芙利娜没有觉任何的不妥她点了点头。
“那个……那个女精灵真的干得出那么恶劣的事情来?”红焰的语气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的声调明显提高了。
依芙利娜又一次地点了点头。
“好……好……很好精灵的尊严原来是这样保护的精灵原来是如此高贵的种族。哈哈哈……”猛然间红焰站起身来癫狂地长笑起来。他的声音因为复杂的心情而颤抖独眼中带着愤怒的光芒。忽然他站起身来猛地摘下他的头盔露出他精灵族特有的尖细耳朵低下头大声对依芙利娜叫道:“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他们不会这样做你说的是假话告诉我!”
他脸上的肌肉紧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怕极了。依芙利娜被这出乎意料地惊吓吓得哆嗦了一下。她看着红焰的耳朵脸上的表情渐渐由恐惧、悲切、愤怒变成了鄙夷和不屑。
“罗尔就在里面他就在里面。”她指着木屋面带泪痕地大声回答丝毫也不畏惧面前这个腰携双刀体格健壮的精灵武士“你为什么不问问他问问你的朋友问问他身上的伤痕?或许或许你很高贵从来也没把这些卑微的人类当成你的朋友。你的士兵就在那里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们生了什么他们经历了所有经过他们中有的人就死在那里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们的尸体?”
依芙利娜的话就像是一只风箱抽干了红焰全身的力量。他颓然地坐在地上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双眼仿佛如此就不会再看见那些他所不愿见的真相。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涌出就像是一条悲伤的泉水。
“天呐……”红焰绝望地小声说“他们怎么能这么干他们怎么能又这么干了。我应该想到的我早该猜到的……”
听到他的声音我隐约觉察到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说“又”呢?
忽然他猛地站起身来用艰涩深奥的精灵语大声呼号起来。虽然我少许懂得一些精灵的语言但他说的我一句也听不动。他的声音像风一样在丛林中穿梭带着浓得难以化解的忧伤和悔恨。
他向马厩跑去越跑越快。我猜到了他想干什么跟在他后面跑了过去。在马厩中他找到了自己的坐骑——那头跟随了他多年的神骏不凡骡子解开了它的缰绳。在他牵着坐骑走出马厩时我拦住了他。
“走开这是精灵的事。”他目露凶光恨恨地对我说。
“绝不这是朋友的事。”我昂着头坚决地回答。
“我不能看着罗尔变成那个样子什么也不做!”他大声呵斥。
“起码……”我放低了声调按住他牵着缰绳的手轻轻地、柔和地对他说“……你应该先知道罗尔究竟怎么样了……”
红焰呆住了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我从他的手中取过缰绳把他的坐骑重新栓回槽上又回到他身边。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直到我重新走到他面前他依然是那样面无表情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杰夫……”他忽然抱住我的肩膀失声痛哭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豪勇的游侠如此软弱他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肩膀湿润了我的衣衫。勇者的眼泪总是最难平复的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他虚弱地哭泣
“……这是我的错我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没有阻止。只有我才知道精灵究竟骄傲成什么样子我应该阻止他的。如果罗尔出了什么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红焰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安慰着他“你看那些士兵就在那里他们的朋友死了他们受到了伤害可是你看看他们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责怪你的意思。那些精灵是那些精灵你是你这我们都很清楚。你们没有关系。”
“不杰夫有关系你不懂你……不懂……”
我不忍心看着一贯开朗豪爽的精灵勇者这样不停地自责不等他说完就拖着他回到木屋前。这时候这里已经挤满了人连得到消息的艾克丁和罗提斯等几个伦布理族的酋长也来了。
看了看依芙利娜红焰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看得出他是想为刚才的事向她道歉。可是在他开口之前依芙利娜已经抢先对他说:
“对不起红焰先生。我刚听普瓦洛说了您的事情。您是个了不起的战士也是个伟大的朋友。我不该那么说您的我……我刚才太激动了请您……请您原谅我……”
红焰僵在了那里不知该作出什么表示。过了好半天他才以精灵族的礼节向依芙利娜回礼轻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就蹲坐在木屋旁一句话也不说了。刚刚赶到的凯尔茜走过去搂住他的右臂安静地陪伴在他身边。
一些医生结束了对士兵们的治疗和包扎进到木屋中尽可能地帮助米莉娅进行着危险的手术。木门一次次被打开一盆盆被血染得鲜红的温水被弗莱德亲手端出来而后他又将一盆盆干净的温水端进屋里。我们想要帮他的忙可他沉默着拒绝了。我们想问问罗尔究竟如何了可是看着弗莱德凝重的面容没有人有勇气开这个口。一切都在死一般的沉默中进行着。
等待让我焦虑疑惑每当弗莱德打开木门我的心里总是狂跳不止生怕这一次从里面出来的不是弗莱德而是罗尔的尸体。而每当木门关闭时我又总是感到一阵绝望那木头与木头摩擦出的难听声响分外刺耳就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依芙利娜将神圣的颈饰抓在手心里跪在地上向自己的神明默默地祈祷她的虔诚让人心痛。土著酋长们连同在营地中训练的土著士兵也都跟随在自己的大祭司身后跪倒在地默默祷告为我们的朋友为不世的勇者祈求平安。
平时最沉不住气的达克拉屏住了呼吸像具石雕一样安静地守在门口。他身边是同样安静的罗迪克。普瓦洛紧张地抓住埃里奥特的手望向木屋上方那空无一物的天空。或许亡者之途的引导者能够在那里看见消逝的魂魄吧。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夜晚来临了。整个营地中就只有一间房子里有灯光灯火辉煌。我们所能找到的所有油灯和蜡烛都集中在这间并不算大的木屋中把它照得如同白昼一样光亮掩盖了漫天的星光。
那是罗尔生命的火焰也是我们希望的光彩但愿它永不会熄灭。
但愿……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月溪城,归返之途
“吱……”又一次地门被推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那道半开的缝隙间在那之中寻找着自己期盼的答案。
走出大门的已不再是弗莱德而是米莉娅。
我觉得在我的心脏下面有一个东西在刺它让它不由自主地收缩抽搐。我想开口问问什么可是又不敢出任何声音。
依芙利娜风一样奔过来站在米莉娅面前望着她同样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的眼睛惊慌又期盼房内的灯光倒映在上面把它灼成一金黄的一片。
气氛变得诡异又沉闷上万人聚集在这里却连一声呼吸声都听不见。
米莉娅看上去非常疲惫。她的额头上泛出许多虚弱的汗珠让她不得不用手去擦拭。染满鲜血的双手拂过她的额角留下了满面的污秽。可这些散着腥臭气息的人类体液丝毫没有污染虔诚信徒圣洁的面孔正相反这样使她看起来更加神圣高贵了。
米莉娅同样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向我们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示意聚集在门前的人们都散去不要打扰罗尔的休息。
手术成功了!
罗尔还活着!
一阵狂喜毫不容情地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几乎不能呼吸更不用说出恼人的声响……但我宁愿它来得再猛烈一些抓得更紧一些。在喜悦的窒息中我听见两声啜泣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泪水落在草丛中成为明早的露珠赞颂着人们心中的欣喜。
一个是依芙利娜。在看到米莉娅的笑容时她几乎立即瘫倒在地紧紧地抱住米莉娅的腿泣不成声。过重的心理负担几乎压垮了这个坚强的姑娘当它们在崩溃前的一刻彻底释放时甚至连健康的肢体都无法再承受任何的重量更何况是一直在疲惫和忧虑中度过了那么多天的一个姑娘。
另一个是红焰他软弱地扑倒在凯尔茜的怀中就像是委屈的孩子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就在刚才等待的时候愧疚的精灵几乎捏断了自己的手指他的牙齿几乎被自己咬出血花来。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的朋友终于从异世的彼岸平安地返航。
达克拉第一个冲入房中他的脚步敏捷又轻盈没有出一点声音。我们随后跟了进去。在艾克丁的搀扶下依芙利娜也走了进去。
罗尔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顺表情舒畅面露微笑。他的面色还很苍白苍白的皮肤下微微泛出的红光说明他还在持续热。可是只看他的表情我们也知道给他带来痛苦的伤痛已经无法再继续侵扰他了。
我从没见过罗尔如此安详平静的样子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年轻的大男孩像他真正应该是的那副样子而不是冷漠的杀手战场上的食尸鬼手持匕的幽魂。他这样子很可爱也很温柔。
依芙利娜忍不住抓住他重伤的右手轻轻地抚摩着。米莉娅说它起码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初步好转这样很好起码可以阻止他再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弗莱德和进入房门的我们一一拥抱庆祝在他的拥抱中我感觉得到他的激动。当红焰进入房门时他们狠狠地抱在了一起半天也没有放手。
我的脸上时而暖暖的时而凉凉的几条触觉的丝线沿着面颊上的肌肤纵横着。
那是泪水么?
如果是那就让它流吧。我们已经经受了太多的痛苦和磨难为接连不断的死亡和悲伤流过太多酸楚苦涩的泪水。我们已经多久没有因为喜悦而流泪了?而这又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泪水流入我的嘴中那是甜的我的味觉告诉我……
……
在山路上骑马并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我们的坐骑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崎岖的道路上挣扎潜行异乎寻常的颠簸让人头晕脑涨。路边的树枝从路边斜斜地探出来不时划在脸上留下一道或红或白的痕迹。
在前面红焰骑在自己的坐骑上一言不地为我们开辟道路。他的双刀凌厉地飞舞将大部分恼人的树枝砍断在地。看着他孤独又倔强的背影我有些为他担心……
“弗莱德让我去跟那些精灵们谈谈。”在罗尔脱离危险的那天晚上红焰红着眼睛对弗莱德说。他身上带着危险的气息让人对他的提议感到不太放心。
“先等等吧我的朋友。”弗莱德劝说道“看起来我们并不是那么受欢迎。要想说服他们我们需要一些时间。”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自己去弗莱德。无论你们怎么想这件事情都和我有关系。如果我现在不去今后这种事可能会生的更多作为一个精灵这是让我无法容忍的。”红焰捏紧了拳头他下定了决心不再等待弗莱德的决定转身向门外走去。在他踏出房门的时刻我听见了从红焰的口中传来一个坚定的声音:“我已经等的太久了……”
对于下定决心的红焰我们是没有办法改变什么的。就这样我、弗莱德、凯尔茜、普瓦洛、埃里奥特和死里逃生的执着铁匠罗伯特-威兰斯特跟随着愤怒而矛盾着的精灵勇士踏上了寻访精灵森林的道路。
……
转过一片林子一具身着盔甲的尸体横躺在那里那是我们的一个士兵他背后插着四支羽箭支支致命。这已经不是我们看见的第一具尸体了可悲切和伤痛仍然抓住了我们让我们不能自已。
红焰走过去拔出自己的刀开始在一旁挖掘起来。刀本是致人死命的利器并非是掩埋死者的工具红焰用得很不顺手有几次还割破了自己的手臂。当他挖出一个足以掩埋一具尸体的墓穴之后用他血淋淋的双手将那个不幸的战士轻轻地放进去而后一捧土一捧土地亲手撒在他身上直到他的身体被完全掩埋。
当这一切完成红焰将死者的剑插于他的坟前半跪下来用精灵的语言低头祝祷着声音悲切伤感。过了一会他重新站起身来用自己的刀背轻轻敲击了一下那柄作为墓碑的短剑静默地站立了片刻而后重新向自己的坐骑走去。
凯尔茜心疼地想为自己的异族爱侣包扎手臂上的伤口红焰无声地推开她静默地继续前行。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举动了。自从踏上这条道路我们看见了许多曾跟随着罗尔与精灵战斗、不幸死于箭伤和魔法的士兵们的尸体。每看见一具尸体红焰都要重复一遍这样庄重的仪式。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想帮助他却被拒绝了。
“他们死于精灵的愚行那就让精灵亲手掩埋他们吧。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我没能救下他们我只想为他们做些我能够做的事情。”他是这样说的。
我不知为什么红焰总是把这一次的不幸看作是自己的责任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们都了解这一点。在一路走来的短短几天时间里他似乎一下老了很多。他的眉头始终紧皱着脊梁也开始有些佝偻这对于长命的精灵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像他这样才刚刚四百岁不到的年轻的精灵。
“就在前面了。”罗伯特将手伸向前方的一座不太高的山峰“就是那座山绕过这道山口就是精灵袭击我们的地方。”
红焰的瞳孔立刻收紧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加快了前进的度。
在山的那一侧我们看到了不能容忍的事情。
精灵们把十几个死难士兵的尸体被堆积起来抛在一边任由他们腐烂。曾经的战场依旧血迹斑斑大片的土壤被染成暗淡的褐色我们分不清哪一块浸泡着人类的鲜血哪一块是精灵的而哪一块又两者兼而有之。
在战场上居然有鲜花开放带着腥红的颜色。
红焰气愤得浑身抖。他指着被精灵们抛在家门之外的尸堆嘴唇哆嗦着痛苦地说:“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啊这就是精灵吗?这还是精灵吗?善良、优雅、美丽、珍爱生命……原来精灵都是***这么珍爱生命的啊!”
他捧起一具尸体那尸体的形状让人惨不忍睹。他的背心都被炸碎了露出苍白的脊椎骨。当红焰试图把他抱到地上的时候他的脊椎骨忽然断裂开来上半身软软地向后仰去。几块碎骨从他的背后掉在地上带着正在逐渐腐烂的尸肉。
这景象让一路来一直苦苦压抑着自己情感的红焰崩溃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尸体抽出自己的双刀疯了一样冲入面前那片缭绕着雾气、让人心神不静的树林。他的刀砍向一棵大树每一刀都掀起一片碎木。木屑横飞随着他的刀光片片掉落在地上。他一边砍着一边癫狂地大叫:“出来啊我的亲人们我的兄弟们我的同胞手足们看看你们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还有什么你们干不出来的吗?不要龟缩在这片森林里做你们尊贵高雅的美梦了出来看看现实你们就闻不到自己手上的血腥味吗?”
看见红焰的举动我们都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他疯了他真的疯了!一个精灵绝不会如此对待树木尤其是在精灵居住的森林中。即便他们需要取用木材也只是选择那些干枯将死的树木或是砍取一些树枝。像红焰现在这样粗暴地对待一棵树对于精灵的法则而言几乎比杀死一个无辜的人类罪过更深。如果不是真正的疯狂没有一个有理智的精灵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们正想向红焰呼叫劝说他住手一支箭忽然从斜侧里射来擦着他的面颊深深扎在树干上。
“别***再来这套鬼鬼祟祟的把戏了给我滚出来啊!”这警告的一箭没有让红焰冷静下来他伸手将这支箭拔下来粗暴地掰成两段狠狠地扔在地上。他的双目通红喘息粗重就像是一头怒的公牛。
“不许破坏这里的树木人类这并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密林深处一个高挑的身影逐渐显露出身影来。这是个标准的男性精灵他和红焰差不多高但看上去要纤弱得多肤色很白身穿一身灰紫色的紧身布甲米色的头散铺在背后柔顺亮泽就像是一道细密金属的瀑布。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做工精细的反射弓背后斜挎着一个插满了箭支的箭壶腰间系着一柄短剑。尽管他很英俊但他的神态高傲让人反感。
“或许吧‘银手指’艾斯特拉以你的立场你可以说人类不许踏足这里可是你是否有权驱逐我呢?”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精灵红焰丝毫没有表现出意外。他傲然取下自己的头盔将自己的全貌呈现在对手面前。
“佐布尔是你?你回来了?”看清红焰的样子之后那个被叫做“艾斯特拉”的男性精灵大吃一惊。他高呼着红焰的精灵族名惊喜地奔上前来很明显他们相互认识甚至是非常熟悉的——这想法让我觉得别扭——朋友。
“扑通!”在他们接近的一刹那红焰揪住了他了衣领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背摔。雾气缭绕中我模糊地看见了他的表情。他看上去心烦意乱既有因罗尔的重伤和士兵的死亡而产生的愤怒又有看见了熟人——或许是朋友——的喜悦和欣慰。
“你干什么佐布尔?你疯了吗?放开我你为什么要毁坏树木?”艾斯特拉根本不知道红焰在想什么他惊异于红焰的表现挣扎着爬起来有些恼怒地大叫。
艾斯特拉的话似乎撩拨起了红焰的怒火红焰一把扯过他的衣领用力将他拽出森林走到我们身边指着血肉模糊的尸堆大声问道:“这是谁干的?这是不是你们干的?告诉我是不是海伦娜是不是?”
艾斯特拉没想到红焰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刹那间他的表情有些窘。他羞愧地低下头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回答道:“这并不是我们所希望的可是你知道他们……”
红焰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解释大声叫道:“告诉我是不是海伦娜?”
艾斯特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苦恼地点了点头。
“看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啊!”红焰狂怒地将艾斯特拉扯到那堆尸体旁把他的脸正对着流满污血的死尸。艾斯特拉用力挣扎着精灵族特有的洁癖让他无法面对这些丑恶的东西。可与红焰相比他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眼看着自己的脸即将碰到一具尸体上艾斯特拉惊慌地阖上了眼睛。
红焰在最后一刻送了手把无力反抗的精灵扔在了地上。
“我要见海伦娜。”他冷冷地说。
“你随时都可以去见她佐布尔。”艾斯特拉惊魂未定地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我要带上我的朋友们。”红焰指了指我们。
艾斯特拉看了看我们皱起了眉头。尤其是在看到普瓦洛和埃里奥特的时候他眼中的厌恶尤其明显。如果不是红焰正站在旁边我怀疑他已经掏出武器向他们攻击了。
“朋友?他们?这不可能佐布尔你知道海伦娜是不会同意的。”艾斯特拉疑惑地问道。从他的表情中我们可以看出在他心目中我们和“朋友”这样的词汇是完全不应该有交集的。
“我说我要带上我的朋友们!”红焰提高了声调他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在和一个普通的熟人或者朋友讲话而是像……而是像在命令。对他是在号施令。即便是在军队中他指挥着自己的骑兵队伍时也不曾这样命令过什么人。这种感觉就好象……好他拥有着别人无法抗争的绝大权力。
“两百年以前我的话没有受到重视那时我还是个孩子。我不知道现在我的话是否能起到一点作用。”
这样的话让艾斯特拉无法再反驳什么。他叹了一口气不情愿地将鄙薄的目光从我们身上移开转身走入森林。红焰对我们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跟着他一起走。
“这是怎么回事红焰?”弗莱德忍不住问。
“我说过弗莱德这件事与我有关而且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说只有一个人应该对此负责那就是我只能是我。”红焰愧疚地对我们说。他一边走一边抚摩着经过身边的一棵棵大树那神态表情和刚才砍伐树木时完全不同。
“我从没告诉过你们我的来历朋友们。事实上这里就是我的家……”
“那些伤害了罗尔的人他们……都是我的族人……”
许多灌木的枝桠在我们面前盘错它们既杂乱又尖锐刺到身上让人感到疼痛。
这大概就是红焰现在心里的感受吧。
如果没有人带路我们一定会迷失在这一片错综复杂的丛林中。仅仅是遮蔽天空的树影已经足以让人不分南北更何况据普瓦洛所说这座巨大的精灵森林中还带有许多诡异的魔法力量让人迷失道路。
不知道走了有多远我们走出了密集的丛林忽然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精灵的城市。
这里的一切都是依照树木本来的面貌建成的数不清的精灵们住在巨大的树洞中或是搭建在几株大树之间的由加工过的树枝和木板组合成的房子里。不要以为这样的建筑很简陋恰恰相反它们简直可以用“精致”来形容。精灵族的聪明才智让这里看上去既不脱离自然的趣味又繁华得像个都市。只有一点让我觉得别扭:尽管这里很美可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始终在我们周围盘旋。那些从我们身边走过的精灵们除了对我们——主要是黑暗精灵——的敌意之外更多是一种无聊和麻木的神情。就连那些不满百岁的孩子们也都板起一副高傲冷漠的面孔让人难以接近。
偌大的城市中居然听不到一点喧闹声。
红焰的出现在这里引起了骚动他显然是这里的一个重要的人物许多成年的精灵在看见他之后都做出了尊敬的表示对此他却视而不见。
艾斯特拉找过了一个年轻的精灵用精灵语交谈了两句。我大概听懂了一些艾斯特拉让那个精灵告诉海伦娜红焰回来了请在自然女神奈彻尼娅的神殿中准备迎接。
他转身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们——不是告诉了红焰。最后他尽可能地忘掉红焰刚才对他的不友好举动真诚地对他说:“欢迎回到月溪城你到家了。”
这话让红焰有些激动此时他已无法在保持对艾斯特拉的敌意带着怀念和欣喜的表情点了点头。
自然女神的神殿在这座城市的中央她是由十六株巨大的树木为基柱搭建起来的我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树它们每一株都有六、七个人合抱那么粗纵横排列得非常整齐从每一个方向都可以进入这里。我觉得与其说这里是个神殿倒不如说是个由巨大的树木组成的广场。
当我们缓步走到那里时一个美丽而冷漠的女性精灵正站在神殿的中央等待着红焰的到来。在她周围有几位长满了白胡子的精灵老者他们双目低垂看上去十分庄严。我无法想象这些精灵的年龄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从这世界刚刚诞生时就开始存活了一样。
“就是她就是她杀了那些士兵几乎害死了罗尔中校!”这时候罗伯特指着那个精灵女子出一声惊呼。他的声音里带着恐惧的回忆可更多的是愤怒的心情。
他的呼叫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四周的精灵纷纷怒目以对。
红焰的表情看起来更难看了。
快要走到神殿中央时间红焰示意我们停住脚步他独自一人迎着那个精灵女子走上前去。
很快他们俩就面对面站着了。
两个人相互看着各式各样的表情不断在他们脸上变换谁也说不准此时他们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的。
过了一阵红焰终于打破了沉默用大6通用语对着那个精灵女子轻声说:
“我回来了海伦娜姐姐。”
姐姐?这个害死了数十士兵几乎把罗尔从我们身边带走傲慢自大的女性精灵海伦娜居然是红焰口中经常提起的那个经常教训他的似乎亲切又严格的姐姐?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让人吃惊的话语——如果不算海伦娜回答红焰所说的。
在我们的惊愕中海伦娜单膝跪倒在地。不仅是她她周围的那些让人敬畏的老者也都跟随着她这样做了。整个神殿中还站在那里的除了我们就只有红焰。
“欢迎回家……”海伦娜也用通用语说——这看起来像是专门说给我们听的尽管这让她很不习惯“尊贵的佐布尔月溪城的主人月与星辰的咏者。”
(昨晚因为操作失误只解禁了127章一章却更新了公众版125、126两个章节今天特加一章以示歉意。另:本书将于.www.uu234.comethod=about&bookId=2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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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姐弟之争,精灵族的高贵
咏者一个高贵的称谓。对于精灵来说这个称呼意味着最受自然女神奈彻尼娅宠爱的人它只会在最纯净的精灵血统中诞生从一出生起就带着无上的荣光和地位。这份荣誉的交替并非仅仅依靠血统的繁衍还要经过神的选择和祝福最终成为最贴近自然的人。咏者和咏者的继承人在精灵之中的地位无人能及即便是德高望重的长老也必须听从他们的命令。
在精灵的世界中咏者的地位就和人类世界的国王一样虽然他们权利的表现形式要温和得多。
咏者?自然女神奈彻尼娅的宠儿?月溪森林精灵王国的统治者?
在这之前谁要是把奔放豪迈的精灵游侠和这些身份联系起来一定会被相熟的人们嘲讽得无地自容。
可现在看着满地跪倒的精灵们尊敬严肃的表情我们只能相信眼前生的事实。谁能想象的到那个可以在商船上脱光了膀子搂着水手们高唱“面包房的姑娘白又胖圆圆的屁股来回晃”的不羁生命居然会是这片广大的精灵森林中最崇高最尊贵的一个。
对于这些年来和红焰朝夕相处、出生入死的我们来说这确实比伤害罗尔的是红焰的姐姐这一事实更难让人接受。
事实总是让人惊叹不是吗?
“你把我们的敌人带进来了尊贵的咏者。”站起身来海伦娜看着我们中的罗伯特用精灵语对红焰说。她的脸上带着极度厌恶的神情一个个把我们看了个仔细。
“黑暗精灵亡灵巫师嗜好鲜血的人类杀手。您怎么能和他们走在一起?他们的到来会污染我们纯净高尚的家园。”
或许只有受过良好教育的弗莱德和在酒馆中长大的我能够听懂她在说些什么但这并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我对面前这个高傲的女性精灵的反感成倍地增加了。在此之前我并非没有领教过精灵的高傲在我故乡的酒馆中也曾有旅行中的精灵出现但他们都不曾像我们面前这个如此无理地对待过别人。或许那是因为旅途中精灵们或多或少的总会受到一些人类的影响吧。
“是你把我的朋友变成了敌人姐姐我正是为此而来。倘非如此我不知道自己时候还愿意回到这里。”红焰有些气愤地大声对她说道。我注意到他始终坚持不用精灵语交谈这或许是因为他想籍此表达一些什么也有可能是怕失去我们的信任。
“为什么要攻击没有敌意的人类?精灵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蛮不讲理了?”红焰接着大声问道“你还下令杀了他们而他们所做的不过就是在月溪森林外支起了帐篷。”
“他们窥探我们的森林我并不想杀他们只是想给他们一点教训。”海伦娜红焰的姐姐不动声色地回答。
“哦那你能不能向我解释一下森林外堆积的尸体?”愤怒中的红焰已经不知该作出何种表他气愤得笑了出来那笑容让人寒。
没有理会红焰的愤怒海伦娜平静地解释道:“他们有预谋地袭击我们其中为的一个刺伤了我的肩膀。他们只是得到了应得的惩罚。”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女性精灵的左肩上裹着一块纱布那应该是罗尔留下的伤痕。依芙利娜对我们说罗尔手下留情了我丝毫也不怀疑这一点。这种程度的划伤很少在罗尔手中出现他只要再稍稍加一点力就能够切开这个女性精灵的血管。那才是他所习惯的战斗方式。
尽管那是红焰的姐姐可是我觉得罗尔的手下留情是一个错误。
“难道不是你先无理地要求他们离开的么尽管他们什么也没有做?难道不是你先下令动袭击的么?或许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的好姐姐这种和人类、和其他种族有关的事情你总是忘得非常快。可是看看这个亲历了那场战斗的人是不是可以帮助你想起了什么?”红焰走过来拍着罗伯特的肩膀说道。
虽然听不懂海伦娜在说什么可红焰的话让铁匠明白了正在生的是什么事。面对数量众多的强大的精灵曾经在我们面前卑微怯懦的罗伯特勇敢地挺起胸膛大声对红焰说:“事实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红焰先生是精灵们先起的袭击。”
“那时我只是想吓退他们我们做得很节制中箭的人只是受了轻伤没有一个人死亡。可他们在这个时候攻击我我肯定这是有预谋的……”
海伦娜的语气让我愤慨我根本无法接受她的逻辑:他们袭击了罗尔罗尔恰当地反击而这却变成有预谋的行动。即便是最有想象力的人也编造不出这样的借口我简直不能相信说出这番话的会是以智慧、高雅和节制著称的精灵族人。
终于我忍不住用精灵语大声反驳她说:“罗尔那个反击你的人做得也很节制你也只是受了轻伤。他只是惩戒了一下你这个无礼的女人如果他愿意只用一只左手也能够轻易地杀死你。而且现在看来我觉得他做得很不够!”我的精灵语十分蹩脚让周围的精灵们听得直皱眉头。但我确信他们都听明白了我想要表达的意思。
说完了这句话我才想起来这样对待红焰的姐姐似乎不太友好。
“对不起红焰我知道我不该打断你们的交谈可是你的姐姐让我……让我很生气……”我道歉说。
“你没有在自然女神的神殿中说话的资格人类。而且精灵之间的交谈不需要你来插嘴。”海伦娜冷冷地看着我说。
“他所说的正是我要说的姐姐他是我的朋友。这些都是我的朋友。”红焰轻拍着我的肩膀表达着对我的支持。他的动作让不少精灵皱起了眉头:即便是在两个亲密熟悉的精灵之间也很少生肢体接触这是他们高傲生活习俗的一个方面。可红焰在这几句话之间就连续主动地碰触别人的身体而且还是对在他们看来愚蠢低下的种族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自降身份的行为。
“您不应该这样说尊贵的咏者您应当选择身份适当的朋友。”海伦娜并没有因为红焰的话而改变态度她甚至责备起我们的精灵朋友。她的话得到了不少精灵的赞同。
“身份适当的朋友?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些人我的姐姐但我宁愿和他们在一起。在精灵的国度中我从没见过向他们这样出色的生命。”红焰没有理会周围精灵们的态度他坚决地站在我们一边维护着我们。
“包括黑暗精灵?”海伦娜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改变但我从中听出了讥讽的味道。
“包括黑暗精灵!”红焰严肃而诚恳地回答。他拉过埃里奥特的手走到神殿中央。当一黑一白两只手相互接触的一刹那间无法相信的惊叹声从精灵们之间爆出来。
“我们自诩为善良的种族可在我看来我们中的大多数连什么是真正的善良都不知道。而她埃里奥特你们眼中卑贱险恶的黑暗精灵却宁愿永远脱离自己的族人孤独地生活也要解救一个弱小的生命。如果不是我的朋友们她已经无辜地被自己帮助了的人打死了而她甚至连什么是怨恨、什么是报复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你们是否曾经有过这种举动?你们是否曾经宽恕过那些冒犯过你们的异族生命?你们有什么资格去谴责我的朋友们?”
红焰的话止住了精灵们的骚乱他回过头来阴沉地看着海伦娜“而你姐姐仅仅是因为受到了应该受到的惩戒就要别人的性命补偿。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好指责我的朋友们的。”
“应该受到的惩戒?这样说不公平尊贵的咏者人类的生命无法与高贵精灵的鲜血相提并论。”海伦娜这样回答着。没有人能够容忍她的态度。最让人厌恶的不是她无理的言论而是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完全把它当作了真理来看待。
“你还在说这样的混帐话吗!”红焰忽然勃然大怒他冲上前去一把揪住海伦娜的衣领在精灵们的惊呼中高高扬起了他的右手。在他用自己的武力泄愤怒的最后一刻他放弃了。他颓然地松开了自己的手轻轻把海伦娜推在一边。
“高贵的精灵?”红焰有些神经质地讥笑着“你不是什么‘高贵的’精灵从来也不是海伦娜姐姐。我也不是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什么‘高贵的’精灵。我们只是精灵而已在整个法尔维大6上众多种族中平庸无奇的一个而已。我们并不比其他的种族高贵甚至不比地精、巨魔这样的生物高贵。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比其他种族更高贵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放弃这种无聊自大的想法啊我的姐姐。”
“你在指责自己的血统尊贵的咏者这不是一个高贵而智慧的精灵应该做的事情。”海伦娜整了整被蹂乱了的衣服依旧像块冰砖一样冷冷地回答。不她给人的感觉是如此冷漠即便是一块冰在她面前也会抖的。
“如果我的血统有应当受到指责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去指责它?‘高贵而智慧’你什么时候才能把‘精灵’这个词前面的所有修饰都去掉啊。”红焰摇着头对面前那座毫不动摇的冰山说道。他的眼神中既有恼怒不甘却又带着几分怜悯。
“如果我们真的高贵而智慧为什么在一座铁矿山前住了上前年都没有现只能向我们一直看不起的矮人去购买而人类中的专家却可以在短短一个月内现它呢?而在这个时候你们只是因为他们太靠近我们的家园就用死亡逼迫着他们离开。如果我们真的是高尚智慧强大的种族我们为什么要害怕人类靠我们太近?难道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你们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收起无聊的自尊心吧姐姐两百年前因为它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我们都还记得当时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也正是因此我宁愿选择在外面流浪也不愿回到这里。那时我无力阻止这一切的生但今天我回来了我不想看着那一幕重演我必须去做曾经想做却没有成功的事。我已经后悔了两百多年我相信你也是的。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红焰沉痛地说。他的话显然唤醒了许多精灵的回忆周围的精灵们包括海伦娜身后那些始终保持缄默恭谨又严肃的精灵老者们也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当海伦娜听到“两百年前”的时候似乎被触痛了哪根神经。她有些失态地大声说:“你是在指责我吗佐布尔?”这几个简单的词汇就像是一个神奇的咒语让原本始终都保持着高傲姿态的地位崇高的精灵女子激动起来以至于没有现她是用通用语大声把这句话大声说出来的对红焰的称呼也由“尊贵的咏者”变成了直呼其名。
“随便你怎么想海伦娜。我们的父母原本不会死的不是么?‘风弦’温莱尔哥哥也不会死我的老师彼德-德鲁克不会成为独眼漂流四方。他的那双眼睛曾经多么明亮啊……”红焰咬了咬嘴唇下了半天决心才把这些说出来。让他说出这些并不容易每说出一个字他的脸就变得更加扭曲一点。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交谈而是在用刀将心底的肉一块块挖出来放在自己的面前。我相信这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一定和他的出走有莫大的关系而这也必然是他不愿再触及的痛苦回忆。
“不要再说了!”海伦娜凄厉地大叫起来她惶恐的声音让我产生一种报复的快意又带着几分不忍。我只觉得冰山崩溃了深藏在里面的只是一个孤独脆弱的女性。
“你回来就是要谴责我的吗?好的你有这个权利!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不顾精灵的尊严和传统你可以降低自己的身份和那些染满血腥的肮脏人类呆在一起你不是已经这样做了吗?但我绝不允许你将我们森林的安全弃置于人类的手中这绝对不可能!你是咏者如果你认为我错了你可以惩罚我但是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你是这片森林和精灵们的守护者!还有我从来没有为那件事情而后悔从来也没有!”
海伦娜的声音冲动而杂乱让周围的精灵们瞠目结舌。他们大概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精灵如此狂躁地大喊大叫吧起码我猜他们绝不曾见过海伦娜有过这种举动。这个高贵的精灵女子此时表现的并不比一个丢了鸡的泼妇骂街的样子更好精灵语和通用语混杂在一起毫无语法地从她嘴里滚落宣泄着她内心的苦痛。
说完这一切她独自一人离开了神殿。丢下了不知所措的精灵们和满面愁苦的红焰。
……
“弗莱德……”在精灵们为我们安排的住处红焰苦恼地抱着头坐在哪里。他说:“对不起我希望那件事……那件事就这样过去。很多士兵已经死了死去的也有精灵。我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罗尔可是……可是那是我的姐姐啊。我原以为我可以做得到我以为我真的能放弃身为精灵的一切去帮助你可是……可是在回到这里之后我才知道有些事情我永远也摆脱不了。”
弗莱德理解地拉住他的手:“你没什么可道歉的红焰。我们都知道你所承受的痛苦比我们都要大。我也希望能够和精灵们友好地相处长久的和平总是比争斗要好。至于罗尔……我会劝说他的。你知道他的战士们死了让他接受这些很难。”
“普瓦洛、埃里奥特……”然后红焰转向了亡灵术士夫妻万分抱歉地对他们说:“我知道这样做对你们很不公平相信我如果有一点可能我都不愿这样对待你们。不过在月溪森期间请你们不要四处走动。有些事情是我无法完全控制的我不希望你们有危险。”
普瓦洛微笑着表示理解那些精灵们允许一个亡灵术士和一个黑暗精灵在自己的城市中暂时居住这已经是他们忍耐的极限了。
“红焰有些话或许我不应该说如果冒犯了你请你不要介意。”看着我们的精灵朋友苦恼矛盾的样子我有些替他担心同时这样挑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家园放弃咏者的身份去流浪?据我所知所有的精灵都是依恋森林不愿远离家乡的更不用说是他们的领袖了。两百年前究竟生什么?是什么让你的族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听到我的问题红焰俊朗的面庞明显地抽搐了一下看起来他很不愿回忆那件对于我们来说生了很久的事情。他沉吟着犹豫着迟迟不愿张口。
看见他为难的样子我有些自责。我觉得我在强迫我的朋友做我不愿做的事情。正当我要收回我的问题时红焰终于开口告诉我们:
“那时候我才一百三十一岁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当我一百三十一
“你们听说过彼德-德鲁克这个名字吗?”红焰向我们问道。当他说起这个名字时唯一的那只眼睛中泛出奇妙的骄傲光芒。
“当然‘独眼双旋风’德鲁克这个名字你们可能更熟悉一些。”
“你是说他?”我惊讶地叫起来。谁会不知道这个名字早在大约两百年前他就是整个法尔维大6的传奇英雄。那个手持闪亮双刀、豪快地斩杀罪恶的独眼豪侠的名声比起这个大6上任何一个国王和将军都要响亮以他为主角的叙事长诗和爱情故事数不胜数许多城市因为曾留下他英雄的足迹而名声大噪。那些仰慕他、崇拜他的少年们曾沿着他行侠游荡的路线一遍遍重复着“独眼双旋风游侠之旅”让许多城市因为这些外来游客而成为著名的旅游城市。对于他的街头野史我知道的很多。不仅仅是因为酒馆中从不缺少这样的消息还因为我的哥哥那个冒险狂热分子皮埃尔正是他最忠实的崇拜者之一。
听到这个名字我们忽然都兴奋起来——除了埃里奥特地底种族不知道这个光辉的名字是可以理解的。抛开我们战士的身份、征战的经历不提毕竟我们都还是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样一个伟大的名字足以让所有年轻人提起兴趣了。
“他曾到过这里在月溪森林中居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这段历史无论是在史书还是在传说中都没有记载过。那时候他还很年轻还不是‘独眼双旋风’。”红焰仰起头失神地看望着木屋的角落把自己的记忆投向奔流而过的岁月长河中……
“那时候我们还只居住在月溪森的东北半侧这里还都是人类居住的土地其中最多的就是崇拜水神的查琴克人。当时的咏者是我父亲火之咏者‘焰之心’费斯亚。我们和人类虽然不经常接触但也没有互相仇视。”
“从我懂事起海伦娜就不停教导我说精灵是高贵的种族具有其他种族无法比拟的智慧和高雅血统。而我自一出生起就被自然女神选定为下一任的咏者一切行为都必须谨守精灵的法则。”
“很奇怪同样的话也曾从我父亲的口中说过我的母亲也总是告诉我精灵是高贵的可我总觉得他们和海伦娜的说得不一样。当时我还不能分辨其中的差异现在回想起来我父母口中的高贵应当是慈善、坚韧、勇敢和原谅这些真正高尚的品质而不是所谓的血统。我的父母是真正智慧的精灵啊可是他们所说得总不能被理解。精灵们像这个又傲慢又寂寞地生活了数万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把这种无端的冷漠当成了所谓的高雅。他们居然像这样死气沉沉地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智慧的种族哈哈……”说的这里红焰苦恼地笑了起来。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德鲁克的。”
“那一次我受不了海伦娜的唠叨不愿再去接受什么精灵礼仪的学习偷偷跑出了精灵森林。在一条河边我看见了德鲁克。他当时还不到二十岁却已经很强壮了。他拿着两把雪亮的快刀在岸边的空地上轻快地挥舞着。”
“后来他看见了我停住了手把右手的刀往地上一插粗声粗气地对我说:‘有一个新朋友了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那是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当时还从没见过那么高大健壮的人吓得直往后退。”
“我掉进了河里。那感觉太可怕了就好象水底有无数只冰凉的手在把你往下拉扯直到把你拉进河底才肯罢休似的。从此以后我就对水有恐惧感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学会游泳。”
“是德鲁克把我救了上来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他当时只是个普通的冒险者在这里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进行他自己的训练。他是个很好的人比传奇故事中所说得还要好。他总是微笑着喜欢和我开玩笑而不像精灵们那样见到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他总是那么开朗地看待所有的事情把一切艰难险阻都当作‘好消息’仿佛所有事都难不倒他。事实也确是如此。”
“我觉得他很亲切甚至和我的父亲一样亲切。他在土著人中有很多相熟的朋友他经常去参加他们的聚会也会把我带上。土著人对我也很好并没有因为我是个精灵而排斥我。那时我什么也不懂但已经隐隐约约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好的有交流、有朋友的日子过得才有趣。”
“德鲁克的武器是双刀我一见到它就爱上它了。在精灵的王国中是没有双刀这种豪爽的武器的在近身的时候我们多半用短剑和轻刺剑进行战斗。我不知那时为什么如此狂热地爱上了双刀或许真正吸引我的不是刀而是德鲁克本人。我下意识地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可以在开心的时候放声大笑也可以在喝醉以后鸣鼾入睡……”
“他成了我的老师教授我双刀的技艺。因为体质的原因你们知道我学习双刀的技巧花了很大的力气这让我荒废了魔法和箭术的本领。可我觉得一点都不可惜。我不敢把这些告诉父母尤其是不敢告诉海伦娜。她虽然很照顾我很关心我但那种关心就像是绳索一样捆绑着我让我觉得拘束。”
“作为一个老师他很严格甚至有些苛刻。在教我的时候他总是一言不地在旁边站着每当我出了差错他就会喊停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地看着我这比任何体罚都要让我惭愧。他的眼睛很尖只要我练习时稍有差错他就会停下来让我自己思考刚才的错误在哪里如何纠正。只有当我实在想不出的时候他才会告诉我然后仔细地向我解释并且给我演示直到我完全明白为止。让我骄傲的是那种情况很少出现。我很少犯第二次错并非是我真的有什么天赋而是因为我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他看上去很失望让我觉得是他不忍心责备我而并非是我做得不够尽力。”
“除了训练我时他总是爽朗又和善的。在他身边时总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他经常给我讲一些他家里的事情。和后来所有的传说都不同他并非是某个已灭亡的国家的王子也不是什么被陷害的贵族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有一个版本的传说居然称德鲁克是女扮男装逃婚的大国公主。这些都和事实相距很远。事实上他只是一个农夫的儿子从隔壁残废的佣兵那里学的武艺。我不知道如果他活着听说了有关他的传闻会怎么样按照他的脾气大概会把刀往地上一插粗声粗气地说:‘我居然是个娘们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这可真他妈是个好消息。’”
红焰绘声绘色的叙述让我们笑了起来。我们意识到这个完全陌生但又生动亲切的形象才是那个传奇英雄的真实面目红焰的话让一个神一般的人物走下高高的坛台走进了我们身边成为我们更能用心而不是用耳朵去感受的人物。即便他已经死了很久我们仍然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这才是活生生的英雄一个由普通人成长起来的伟人而不是那个被神化了的传奇形象。
“我从没有告诉过德鲁克我是谁我不敢这样做。海伦娜说任何人类只要知道我的身份都会对我图谋不轨。我当时并不明白图谋不轨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我无法冒着失去德鲁克的危险告诉他真相。这件事让我一直很后悔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许多可怕的事情也许就不会生了。”
“那时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个精灵他叫温莱尔被族人们称作‘风弦’。即便是在善射的精灵之中他当时也是最出色的射手。他是个风一般的男子爱自由爱唱歌希望更多地与外界接触。每当他和海伦娜见面的时候总是要生争吵。他说我们应该更多地和其他种族接触只有这样才能让精灵族更有生命的活力。像现在这样封闭地生活我们迟早会被这个世界遗弃。这时候海伦娜就会用‘精灵高贵说’的理论和我们的传统来反驳他否定他的意见。他们成了所有年轻精灵的领袖每次争论都会有许多人聚集在一旁为他精彩的言而喝彩。那时的月溪城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大城里总是很热闹你经常能听见年轻的精灵们用高雅的言辞相互争论。虽然我那时还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我喜欢那种气氛。那都是些真正优雅的竞争绝不会伤害彼此之间的友谊。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就在一次次的争论中相互了解和欣赏并且逐渐产生了一些微妙的默契。海伦娜经常会望着温莱尔的背影出神而温莱尔有时则会远远地冲着她神秘地微笑。他们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我有时看见了却还不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温莱尔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我总觉得他所说的比海伦娜更有道理也看得更长远。如果他还活着我宁愿他来当这个咏者那样必定会使月溪森林的精灵们活得更好。”
“一切本应这样幸福地度过的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意外……”
“那一次在我去见德鲁克的路上三个凶恶的陌生男人绑架了我。他们大概是些人口贩子专门劫持一些年幼的精灵训练成奴仆去贩卖给富有的家庭。这样的事情经常生直到现在也还是这样。”
“我当时手无寸铁又是还只是个孩子轻易地就被他们制服了。好在德鲁克教过我一些联络的暗号我趁那些人不注意时把求救的暗号留了一路。只要德鲁克和他的土著朋友们看到这些就会来营救我。”
“说真的一开始我很害怕但在留下暗号之后我就一点也不担心了。无论他们怎么鞭打我恐吓我不给我饭吃不给我水喝我都感觉不到一点的畏惧。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对我说:‘别担心德鲁克会赶来救你的。’我没有理由地确信这一点尽管那时他还很年轻但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让人信任让人放心让人敢于在最危险的时候依靠他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他。而且他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听红焰说到这里我不禁把头转向了正全神贯注的弗莱德。红焰刚才的那番话似乎可以原封不动地加诸于我的挚友身上和那个传奇的英雄一样弗莱德也是个可以在任何时候让人信任的人不是么?
“……第五天的时候那时我们已经走到月溪森林的边缘”红焰继续说“德鲁克找到了我们。他那时已经很疲惫了看起来好象连续几天都没有睡觉。但他依然同时向三个比他年长得多也强壮的多的匪徒挑战并且杀死了他们。他救出了我而后带着一身的伤痕和满脸的疲惫昏了过去。”
“我当时急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帮助他只能尽我所能地为他包扎了伤口并且寻找食物。过了几天他才醒过来。在他醒来之后笑着对我说:‘你救了我的命啦小家伙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我当时就扑在他怀里大哭起来。我想告诉他不是我救了他而是他救了我。可是这话我说不出口。他应该知道的不是么?可他却这样说了。他希望我坚强地忘记这件可怕的事把它变成让我骄傲的记忆。他就是这样一个无私又善良的人。”
“后来每当我跟他争论时总会说我可是救过你的命的他听了之后也总是呵呵地傻笑着。他不知道每当我这样说一次我对他的感激就更深一份。我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们相互搀扶着向精灵森林走去在那时我们还不知道灾难正在生。”
“路上我们遇到了德鲁克的几个查琴克族的朋友。他们听说了我们的遭遇友好地陪着我们接近精灵森林。这时候我的失踪已经惊动了整个月溪城所有的精灵都在寻找我我的父母也非常担心。在森林外我们遇到了正在寻找我的海伦娜。”
“海伦娜一见到我满身污秽和伤痕的样子就认定是德鲁克绑架了我无论他怎么解释都不相信。我想尽办法告诉她是德鲁克救了我可她一口咬定说我受到了蒙蔽。在她狭隘的信念里似乎所有的人类都是不能接近、不能相信的。当时还很年幼的我无法说服她。很快双方打了起来。很多查琴克族的战士们死了德鲁克当时气疯了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和精灵们交战掩护着土著朋友人撤退。双刀在他的手中就像是两团搅动着雪花的旋风没有一个精灵武士能够逃脱他的攻击。在他们逃脱的时候地上布满了许多精灵的尸体。他们中有不少是德鲁克杀死的。”
“战争由此引就是艾克丁所说的那场人类和精灵的战争。想不到吧我的朋友们我就是引起那场战争的源头。我的父母极力想阻止这一切的生我也哭求着一次次诉说着真相。可死亡对于精灵们来说是很严重的。精灵的怒火被掀动起来就再也无法平息。而最极力煽动战争的就是海伦娜我的姐姐。作为咏者的女儿她享有无法忽视的崇高地位对于年轻的精灵们有着极大的引导力量同样她对我们的父母也有很大的影响作用。”
“最终我的父亲迫于海伦娜的压力同意了与人类开战。人类也早已有了准备想尽办法反击我们。到了这个时候最初的对错已经没有人理会。战争的疯狂侵蚀了每个人的头脑把一切美好的回忆都破坏了。成千上万的人类和精灵在战争中死去他们中有不少原本就是相互认识的人有的甚至还有些淡薄的友谊。我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可怕的景象生什么办法也没有。精灵的骄傲啊那不是荣耀的证明而是带来毁灭的愚蠢自大。”
“在最后的一场战斗中人类聚集了所有能够聚集的力量来和我们对抗。他们装备落后不会魔法但数量众多。作为下一任咏者的继承人我站在远处的山坡上亲眼目睹了那场战争也亲眼看见了让我悔恨一生的事情。”
“德鲁克那个最伟大的武者最强壮的人他没有抛弃节节摆退的土著朋友。他是整个战场上最活跃的人。弓箭没有他迅魔法也没有他神奇。他就像是个制造死亡的机器把面前一个又一个精灵杀死。我见过你们的战斗朋友们你们也见过很多场战斗但你们肯定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一个人。他一个人就可以决定战局这是真的一点也不夸张。弗莱德已经很强大了可在他面前就像是个孩子我也是。他只在不到二十岁时都达到了那样的程度就连战神都要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继续坐在那个崇高的位置上而不是让位于他。”
“后来德鲁克靠近了我的母亲……”
“他不知道那是我的母亲。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在那样的混乱杀戮中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的父亲高贵的火之咏者疯了似的冲向我母亲的尸体他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希望她醒过来。可那没有用。她身上只有一道伤口那就已经足够致命了。事实上在这一战之后被德鲁克杀死的敌人身上很少还会出现第二道伤口。”
“这场战斗对于谁来说都不是毫无影响的。”
“我痛哭着甩开保护的我的战士们跑向战场希望能够阻止这可怕的事情继续生。就在我跑到一半时我的父亲也死了死在我的朋友、我的老师手中。我停止了奔跑只觉得一切都凝固了。德鲁克一寸一寸地将刀从我父亲体内拔出来扑向他的下一个对手。他的动作很快可我觉得那就像是一具具凝固了的血色雕塑。”
“我觉得我的心死了我感觉不到它在跳动。那是一种绝望的感觉你可以感到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的都是一种叫做‘绝望’的黑色液体它不断地将痛苦运往你的身体各处没有人能够抵抗这种痛苦。”
“海伦娜也被吓呆了她没有想到会生这种事情。她绝望地尖叫吸引了德鲁克的注意。我的老师当然不会忘记这场战争的罪魁祸——我真不想这样说我的姐姐——他就像一具长了翅膀的恶灵想要吞噬她不堪一击的生命。”
“这时候一支箭救了我姐姐的命。在它射中之前德鲁克警觉地向后仰了一下身体躲过了这原本应当穿透他脑袋的一箭。箭簇擦伤了他的右眼带出了长长的鲜血和更多其他的液体。这也就是德鲁克独眼的由来。”
“你们都猜到了是不是。对那是温莱尔‘风弦’温莱尔。尽管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场战争可是当他必须参战的时候依然是最勇敢的精灵斗士。他的箭救下了我的姐姐也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当他仓促地射出这救命的一箭时距离德鲁克还不到五步。”
“当他倒下时就躺在海伦娜身边满脸的血迹。”
“海伦娜已经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看着德鲁克的刀锋向自己的头顶劈落。”
“‘德鲁克!’这时候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比战场上出的任何响动都要更响亮。我害怕再看见死亡尤其是害怕看见德鲁克杀死我的亲人时带来的死亡。”
“他听住了刀看向泪水横飞的我。他愣了愣然后就昏倒了再一次地昏倒了。”
“他这一生中只有两次在战斗中因为伤重而昏倒。这两次……都是因为我。”
“那场战争土著居民们被赶出了月溪森林去到了更远处的圣狐高地这就是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景象。”
“战争结束后我成了咏者。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所有的长老连同海伦娜跟着我一起走过那条我被绑架了的道路。我把我做下的每一个暗号指给他们看我找到了那三个人贩子的尸体我拣起了给德鲁克擦拭伤口的撕裂的衣襟我告诉他们我们是在哪里碰上的那些查琴克族人他们是如何友好地为我们治疗给我们干粮并且保护我们接近月溪森林生怕我们遇到不能抵御的野兽。”
“战争已经结束了这一切似乎没有意义。可是我必须这样做我必须要告诉他们是谁起了这场战争谁应该为它负责。的确我们胜利了可我们真的胜利了么?”
“海伦娜拒绝承认这一切她从此更偏执地排斥外族。她的做法赢得了更多的赞同。那时我还不能理解我的族人们为什么这样可现在我明白了。许多精灵都死在那场战争中这种仇恨已经不仅仅是能用对错来区分的了。他们宁愿去仇恨人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因为这样会让自己感到好受一些。”
“海伦娜尤其如此。是她挑起了这场战争这场战争夺走了她父母和爱人这一切都是在她触手可及的身边生的。这时候让她承认自己犯了错都等于是让她承认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如果是我我也宁愿不去承认这一切。她心里很苦我知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再提起这件事。而且我也不愿再回忆这件痛苦的往事。”
“族人们的表现让我绝望终于我偷偷地离开了月溪森林沿着德鲁克留下的记号开始了我的流浪旅程。我原以为在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海伦娜和我的族人们能够清醒一些不会再以他们恼人的自豪感为借口去做什么愚蠢的事情。可是没想到……”红焰烦恼地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评价自己族人的举动。
“刚开始流浪的时候这很艰难。我一直想杀了德鲁克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尽管我明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可这念头一动起来就像是野兽在吞噬我的心让我不能安睡。”
“我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念头开始变淡了。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冒险消灭霜巨人驱逐食人魔寻找海因斯之石营救列森王国的公主。跟在我的老师身边让我觉得安慰。无论经历什么冒险我都觉得这是一种乐趣。我爱这种生活这种能和别人在一起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生活。”
“还记得小菲利么凯尔茜?”红焰忽然抬头问自己的爱人“那个孩子我的学生。你还记得么?在看见他时我就好象看见了那时的我。我知道他的感觉我希望能帮助他。可他自己离开了。我猜他或许不需要我的帮助吧就像我当年一样……”
“这个眼罩和这两把刀这都是德鲁克的遗物。即便是在我双目健全的时候我也一直戴着它那让我感觉他正我和在一起握着双刀一同战斗。”
“这就是全部了我的朋友们。我曾经把自己的生命和像彼德-德鲁克这样伟大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这曾是我最大的骄傲。但是现在我同样把我的名字和你们联系在了一起我相信这会是我漫长人生中又一段难忘的经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听证会
在法尔维大6上许多种族都有其独特的习性和品质它们中大多数很难被其他种族理解甚至让人难以忍受。比如说:矮人的贪杯、牛头人的好斗、半身人的聒噪人类的善变等等等等。
有些种族因为这些生活的习俗成为法尔维大6上非常不受欢迎的那一部分。比如巨魔这些庞然大物喜欢吞噬其他智慧种族的肢体把他们咬碎弄得自己全身血淋淋的。他们遇见的任何种族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食物尽管在他们进食以外的时间还是很好说话并且脾气极佳的——那时候他们多半在睡觉。
所以他们的不受欢迎是可以理解的。
或者比如牛头人他们经过的地方总是一片狼籍尤其是在他们喝多了以后更是连一片完好的木渣都剩不下来。最糟糕的是这个北荒野蛮种族的成员们多半没有积蓄的好习惯根本无力对自己造成的损失进行赔偿尽管这群穷光蛋们在清醒过来之后很愿意这样做。这时候你最好大方地放他们离开并对自己的损失自认倒霉千万不要接受他们用自己的劳动力赔偿你的建议否则用不了多久你的家里就会蒙受更大的损失。正因为如此所以许多酒馆门口都竖着“牛头人与巨魔不得入内”的牌子包括我家的马蹄铁酒馆。
所以他们的不受欢迎也很好理解。
再或者比如说半身人。你很难遇到一个能保持片刻沉默的半身人他们就是一台台小型的噪音制造机不知疲倦地对你进行噪音轰炸直到你精神崩溃一脚把他们踢飞为止。我甚至怀疑在他们矮小的身体里盘踞着的不是他们的内脏和肠道而是一根又一根长的舌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连睡觉的时候都一直喋喋不休却没有人因此抽筋而死。他们制造的许多“名言”在法尔维大6上广为流传其中比较著名的包括:如果你们认为自己确切地理解了我所说的一切话语的深刻含义那么我可以肯定你们的头脑对我所说的所有内容所反映出的深刻问题作出了不恰当的扭曲并对此产生了严重的错误理解。
许多有天赋并且喜欢边说话边记录的半身人成了流芳百世的诗人他们写出了许多大气磅礴波澜壮阔的不朽诗篇。这些被人们称作“后现代意识流朦胧派”的诗歌最伟大的创新之处在于:它们都是由大6通用语写成却让人一句也看不懂。比如说这一:你的希望已经希望了希望你的你你的绝望已经绝望了绝望了你的希望你已经希望你的绝望已经绝望的你……
疯狂的种族我宁愿接待一个牙齿里塞满人肉的巨魔也不愿看见一个看起来很和气的半身人走进我的酒馆中。好在他们身材矮小不具攻击性而且屁股上的肉也很柔软踢起来很舒适。
能够与以上这些恶劣的品性相提并论的还有精灵族的固执。
固执我们经常能够听到人把这个略带负面色彩的形容词加诸到粗豪的高地矮人身上可与精灵相比矮人们的那点固执就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一样。每个人都知道如何应付矮人在一杯上好的麦酒面前你看不到一个顽固不化的矮人这时候就算你想剪掉他们的长胡子他们说不定也会认真地考虑一下。可没有人知道如何说服一个精灵改变他的主意。
凭心而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精灵们还是很讲道理的——这是因为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和高尚的智慧往往让他们处于有道理的一方。但同样他们一旦决定了某些事情除非遇到了重大的变故就很难再更改。就好象他们对于异族的偏见就已经持续了……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好象自从人类诞生开始他们就一直这么偏见着。我们有时会说某人像牛一样倔像驴子一样犟可如果把牛和驴子与精灵相比你就会现它们都是些多么温顺的动物。
说服一个精灵已经是如此困难更不用说我们要说服的是整整一个族群。
连续十几天来我们一直在试图获取矿山的开采权利。尽管那座被称为“红山”的铁矿山确确实实不在月溪森林之内但执拗的精灵们是不会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的。他们坚持不允许我们在他们视野可及的范围内建造任何建筑否则就是“对精灵怀有潜在恶意的窥探举动。”为说服他们我们必须一次次出席由精灵族长老们组成的听证会这是一个让人痛苦的经历。
精灵族的权力组成有些奇怪处于一个精灵王国权利最高峰的毫无疑问是咏者咏者对精灵们日常生活中的大部分问题享有决定权。但当咏者的意愿与绝大多数精灵们相冲突时长老听证会则有权对咏者的决定提出质疑和反对。弗莱德说这种做法确实体现出了精灵们卓的智慧这种权利构成最大限度地杜绝了独裁者的诞生体现了公平和民主。但是这种做法并非没有弊端起码它使得许多紧急事件的决断缺乏效率。
而我对此唯一的感觉就是:厌烦。
“尊敬的卡斯特长老您一向是我所敬重的智者。我希望您能够分辨事实接受我的朋友们给予他们应得的权利。”在一次繁琐复杂的长老听证会中红焰用我们所不习惯的高雅语调耐心劝说着年迈的精灵长老们。他曾经坚持使用通用语与精灵们交谈以此表达他的某种心情。可在这些顽固的生命们面前他不得不放弃了这种尝试。这对于他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屈服。
“对不起我们听不懂通用语。”在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卡斯特长老满脸不屑地用流利的通用语对我们说看起来他丝毫不愿掩饰对我们的蔑视。
“对不起尊贵的咏者我认为您这样做是不合适的。您不能把您的子民置于危险的异族之前我们必须对您的行为负责。”白如雪细须如银的精灵老者翻过来复过去地说着这句话连眼皮也不眨一下。这个月溪森林的席长老看起来就像是个四十多岁保养得很好的人类贵族可天知道他已经有多大年纪了。他或许比那座矿山还老因为红焰告诉我们卡斯特长老曾经见过许多次山川变成平地、平地变成江河的变化。
“尊敬智慧的长老们我以我的生命保证我的朋友们绝没有丝毫危害我们的意思。更何况那座山并非属于我们所有我们根本没有权利阻止他们在那里做任何事情。”长老们的言辞让红焰有些沉不住气。他大声地辩驳着可他这点努力在精灵长老们的面前不起任何作用。
“尊贵的咏者啊您有着无人可比的高尚血统可您毕竟太年轻了。您还不知道人类都是些多么危险的生物。您的生命应当用于对精灵有益的更高贵的事情而不是对这些异族生命的行为负责。”另一个叫做维森塔尔的长老开口说道。他手捧着一只精美的木雕杯子半眯着眼悠然地坐在那里高深莫测地说。
“维森塔尔长老我曾经在人类的国度中游荡了两百年我不认为您对人类的了解会多过我。我一天中所见的人类或许比您这漫长的一生还要多我知道他们中有许多贪婪堕落的人我也曾经身受其害。但他们中最杰出的那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伟大有些人有着足以让自然女神都要为之惊叹的高贵品质。而我以我的血统和自然女神奈彻尼娅之名宣誓我的朋友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维森塔尔的话引了红焰的怒气。他曾经告诉过我们在当年的那场战争中维森塔尔就是海伦娜最有力的支持者他对于人类有着出一般的偏见尽管在他一生将近两千年的岁月中很少真正与人类交流接触过。
“……有些事情是不必亲自了解的年轻的咏者。您的旅程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这一点当您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会明白了。”维森塔尔对红焰的言辞不以为忤他神态细致优雅地轻啜了一口杯中的清水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你……”他明明无知却又装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模样让红焰忍不住要大声反驳他对于这个自大骄傲的长老一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在他看起来就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弗莱德拦住了他。从弗莱德的眼神中红焰似乎想到了什么确实我们是来这里解决问题的与这些倍受到尊敬的精灵长老们生争执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尊贵的长老们我们已经见过多次了。先请允许我表达我对你们的景仰和尊敬。我希望能有这个荣幸在你们面前说几句话。我想这件事情不能说和我们全无关系所以我认为我有权利在你们面前提出我们的意见。”弗莱德流利地用精灵语说着他的精灵语甚至比一些精灵说得都要好配合他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优雅神态让人无法拒绝。
弗莱德恭谨有礼的态度和优雅的仪态博得了长老们的好感那些异族老者们小声相互交流了一下意见而后卡斯特长老说:“古德里安先生尽管按照传统人类是无权在听证会上的言的但您说得有道这件事和你们有关我们愿意听听您的看法。”
“谢谢您卡斯特长老也谢谢在座所有长老们的谅解我感激你们的通情达理。”在听到弗莱德说出“通情达理”这个词时我感受到了一种反讽的笑意。
“先我必须向你们介绍一下我自己这对增进我们之间的了解有好处……”弗莱德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骄傲地挺起胸膛大声地对面前的精灵长老们说:
“我是一个国王新德兰麦亚王国的继承者。从法律上来说月溪森之外所有属于圣狐高地的土地都应该归我所有。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取来我的王冠作为凭证。以诸位长老的年龄和智慧我相信你们可以分辨我的话是否属实。”
弗莱德的话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原先那些沉默安闲的长老们开始切切私语有几个甚至对着弗莱德指指点点。虽然这些高傲的精灵们从来都看不起人类但他们同时也明白一个人类王国的力量。再高傲的精灵也无法忽视一个人类国王的来访。
“我相信您古德里安陛下。请原谅我们没有以合适的礼节接待您的来访。您或许应该坐下来我们很荣幸能够与您交谈。”卡斯特长老略微迟疑了一下不失礼仪地对弗莱德说。尽管精灵们的骄傲令人反感但你不得不承认的是在需要的时候他们的礼节相当周到。他们自诩为最高贵的种族总是摆出一副高贵优雅的仪态对待别人仿佛在以此显示自己的高尚这一点和人类的贵族们有些相似。
“不必了尊敬的席长老。我之所以不愿以一个国王、而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我不愿让这件事情打破亲爱的精灵朋友们平静的生活。我不是要向你们收回什么而是为我们之间的相互谅解而来。”
“你们担心我们窥觑你们宁静的森林威胁你们的安全这我能够理解。我的国土现在也正遭受侵略倍受蹂躏。为此我愿在此以王者之位庄严宣誓德兰麦亚一体国民绝不会滋扰月溪森精灵族人的生活绝不对月溪森林的精灵族人有任何不义之举。一切精灵族人在我国土之内都可获得同人类国民同样公正的对待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将得到王权的保护。”
“如果你们对我的誓言不信任我愿意在这里签署一份文件证明我的话语。我誓只要德兰麦亚王国没有灭亡这分文件将永久有效。”
“我很想给您一份永久的保证尊敬的席长老阁下可一个王国的寿命已经是一个王者权利的最大限度了。我愿以此证明我的友谊和诚意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谅解。”
弗莱德真诚的话语和坚定的神情显然已经打动了在场的许多精灵长老他们又一次开始了低声的商讨这让我们看见了一点希望。
“我反对尊敬的长老们!”这时候一个窈窕冷艳的身影出现神殿之内。就算是精灵族中能够用这种冷冰冰的敌意语调大声表达反对意见的人也十分罕见而她就是我所知道的唯一的一个——“冰泉”海伦娜红焰的亲生姐姐。
“该死海伦娜你就不能做两件好事吗?”看见她来到这里红焰忍不住气恼地说。
“您好尊贵的咏者。”海伦娜面无表情地向红焰行礼只看她的表现谁也不会相信她和红焰居然是亲生的姐弟“如果我的到来冒犯了您还请您原谅。我并没有任何对您不满的意思而只是想对尊敬的长老们表一下我对此事的看法。作为前任咏者的女儿这两百年来月溪森林女神权力的执行人我想我有这个权力更有这个义务。”
“我从没见过比她更像僵尸的女人……”普瓦洛轻轻附在我耳边说道。尽管他不明白这个冷艳的精灵在说什么但用他的木质手杖来思考也可以想得到她肯定不是来帮助我们的——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生了。
“……虽然我从来没见过僵尸。”他补充道。
“……尊敬的各位长老们我再次请求你们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不要因为一时的感动失去了你们可贵的理智……”海伦娜这时已经在向长老们陈述了。每当我听到她的声音都觉得莫名的寒冷我猜想这个女性精灵的骨头上都覆盖着一层冰渣。
“……我们曾经见识过人类的誓言”她接着说“我们知道他们是如何看待这些的。他们从不虔诚地信奉神祉没有任何诚实的品质。人类的善变是众所周知的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去违背自己的誓言。”
“王者的誓言这对我们毫无意义尊敬的长老们。古德里安先生也说他自己的国家正在遭受侵略。难道这两个国家再此之前从没有过友好的协议吗?我没有从他的话里听到诚实我只听到了欺诈。我不信任他我不信任人类的誓言。”
尽管海伦娜对弗莱德的指责让我气恼但我也必须承认她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在人类的国家之间从不缺少对友邦的欺诈和侵略就像克里特在这场侵略战争之初也曾经信誓旦旦地与德兰麦亚结下了“兄弟般的友谊”。
“而且即便他们的誓言是可以信任的我们不能忘记了他们开采矿产所破坏的正是自然女神所钟爱的土地是大片美丽的森林。如果我们允许他们这样做了就是在违背我们所崇敬的神祉这是让我永远也无法容忍的……”
“难道自然女神把铁矿埋藏在地下就是为了弄几块红石头给我们看的吗?”红焰气愤地大叫起来。
“或许尊贵的咏者这正说明我们是受神眷顾的高贵种族。”海伦娜不紧不慢地回答。
红焰无言地坐倒下来他已经无力再与他骄傲又善辩的姐姐争论了。
在海伦娜结束了她的言之后长老们开始小声商讨。没过多久他们就向我们公布的结果。
“尊贵的咏者高贵的古德里安先生经过长老会的商讨我们认为你们的要求并非全无道理而且古德里安先生的话也表现出了他极大的诚意让我们深受感动……”说话的那个长老叫做叶塞琳达是个非常温柔的年长女性她也是长老中唯一一个对我们的要求表示理解和支持的人我们为此十分感激她。
“……但是出于对我们生活安定的考虑更主要的是出于对自然女神的信仰和敬意我们不得不反对你们的要求。很遗憾尊贵的咏者我们不能允许您的朋友们开采铁矿除非您能找到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如果是那样您随时都可以召开长老听证会我们愿意随时为您效劳……”叶塞琳娜有些抱歉地对我们说道。
在精灵们无可指摘的礼节中我们又一次地失败了。
(连续三天都是凌晨回的家把前面延误的更新补上。
另:本书于.www.uu234.comethod=about&bookId=2632同步更新希望有兴趣的朋友们去看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商人与精灵
随着月与星辰的咏者“红焰”佐布尔的回归月溪森林的精灵们现自己的生活正在生着令人惊讶的改变这主要体现在两点:
一是他们的咏者最受自然女神奈彻尼娅钟爱的族人高贵的自然之子居然会在过去的四年之间一直在帮助人类战斗并且听命于他接受他的指挥甚至还为此失去了一只眼睛。最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当红焰扯下眼罩用狰狞的面目面对他们在他们的轻呼中讲述这段“耻辱”的经历时竟然毫不掩饰自己骄傲的心情。
一个精灵的王者听命于一个当时连最低的爵位都没有的士兵这让精灵们不能想象。我猜想在这之前他们宁愿去自杀也不愿亲身经历这种让人羞辱的事情。
但当许多年轻的精灵们听完了我们的讲述之后他们多多少少地爱上了我们的故事。那些看守着我们的年轻战士们逐渐对我们变得和气起来给了我们一些方便。走在月溪城中精灵们不再用视而不见的眼光轻蔑地扫过我们有些比较莽撞的年轻精灵们甚至还走过来跟我们打招呼。弗莱德在一些年轻精灵的眼中甚至颇受尊敬他用他优雅的举止、高尚的节操、温和的谈吐和热忱的友谊征服了他们的心。
没有一个有理性的种族会排斥英雄精灵的血也是热的只不过在漫长的岁月中它们被冷却的机会比较多。
另外一点则是精灵们现足以和咏者的权威相平衡的长老听证会变得不值钱了。在大约二十天的时间里召开了不下十次听证会有几次还是在全体精灵族人面前公开举行的。而在过去相当漫长的一段岁月里也就只有两百年前的那一场与人类的战争起了一次听证会许多精灵们还记得当时的景象。据说那是许多年长的精灵生平仅见的一次盛况听证会庄重高雅的景象让他们终生难忘。
事实上对于精灵们这样漫长的年龄来说确实没有什么真正重要的事情需要用如此隆重的方式来解决许多时候岁月本身就在帮助他们解决这些难题。
他们等得起可我们不行。克里特人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我们尚且没有巩固自己在圣狐高地上的根基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我们去做这一切都需要那座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铁矿山帮助我们。
也就只有红焰这样的咏者才能如此不顾身份像个无赖一样频频使用自己的权利几乎是逼迫这些散居在森林各处的长老们一次次聚集起来讨论这件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们原本寄希望于这些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家伙们厌烦了我们的纠缠为我们打开方便之门可我觉得我们低估了他们的承受能力。这些精灵长老们已经忍受了上千年的孤寂我们的小小聒噪还不足以改变他们的执拗。
而且海伦娜一直都在极力反对着我们。我们眼看着自己的努力一次次在海伦娜的坚决反对下化成了泡影。对于自己的姐姐红焰既憎恨又怜悯他似乎不太清楚应该用什么样的情绪面对她更不用说在言辞上与之对抗了。
就在我们的谈判阱入死循环的僵局中时森林外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休恩来了带着他的第二批给养和更多的物资。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我和弗莱德先行回营安置而红焰和普瓦洛则继续骚扰可敬的长老们。
六天后我们回到了营地。
“弗莱德我的朋友我的陛下你这个喜欢给我出难题的家伙。”见到我们休恩看起来很高兴“你现了铁矿恭喜你可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这个大玩意弄到这来的吗?”他指着身后冶炼金属的熔炉对我们说。
“我几乎拆了一个矮人的城堡那群贪心的矮子都快要把我衣兜里最后一个子儿拿走了。”
“辛苦你了我的朋友。”弗莱德略带歉意地回答。
“看起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已经建起了几个小村落我说得是土著部落那里。你们居然能够说服他们种植小麦甚至把他们的住处变成了村庄这真让我出乎意料。看来再过两年不用说我不必向这里运入粮食甚至可以把这里的粮食运出去贩卖了。先跟你们说好我不能给你们出很高的价格……”精明的商人一开口就把眼睛盯在了最让他感兴趣的地方。休恩看起来很满意自己的工作有些迫不及待地向我们邀功:
“……我这次又带了一千多个姑娘来我相信你的小伙子们一定会照顾好她们的事实上他们已经这样干了。正像我预测的那样最先到的那批姑娘看起来过得挺好。怎么有没有兴趣在这里找一个漂亮的我来向你推荐几个……哦你怎么被米莉娅管教成了这个样子真可怕。酒保你呢……”一说起这件事休恩就两眼放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称职皮条客。
“……我还联系了一些仍在反对克里特人和温斯顿人的抵抗组织让他们知道了你们的存在。弗莱德你想象不到自己有多大的魅力当那些人听到你的名字时就好象看见了心爱的姑娘一样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要追随你。当然我没敢把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给他们只是让他们尽可能地展力量或许有一天你会用的着他们。”
“……先不说这些了你们的铁矿在哪里?希望一切真的像你们所说的那样这是个很不错的矿藏。我可是把能弄得到的最好的冶炼设备给你们送来了这家伙花了我不少的钱。按照它的产量最多两年时间你就可以用精练的钢铁武器武装一支过十万人的军队。我甚至要怀疑你有没有那么多的人口了……”
休恩的话让我们有些沮丧。看着这些让人心动的大家伙想到我们的谈判毫无进展我觉得浑身无力。
“别再提这件事啦奸商这件事还很麻烦呢?”我见弗莱德的情绪也不是很高便想终止这个话题。
“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吗?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们现的矿脉是假的这些东西可是没办法退货的!”休恩焦急起来。
“矿是好矿我的朋友可我们遇到了更严重的麻烦。”弗莱德无奈地叹息着回答。
我们把在月溪森林中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休恩包括我们现在遇到的麻烦。听了我们的讲述休恩并没有像我们一样陷入苦恼之中反倒非常有兴致地听着。
“我还以为遇到了什么难题呢我的朋友们原来是这样。或许我有办法可以解决当然我需要一点时间。你们等我三天三天以后我和你们一起去月溪森林。”休恩非常有把握地说。
“嗨奸商你不要低估了精灵族的固执。”我好意地提醒他说“红焰和弗莱德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说服他们我不认为那群自大的家伙看见你满身铜臭的样子会有多大帮助。”
“精灵族的固执?”听了我的话休恩狡诈地笑了起来“在我还非常小的时候……大概是七岁那一年曾经有一个精灵向我购买猎弓专用的弓箭可是我没有货。结果我用高于市场价三倍的价钱卖给了他一把劣质匕在我的劝说下他认为这对他非常有帮助甚至比弓箭还有用还非常地感谢我。后来我听说这个笨家伙去屠龙了。再后来……我就没有见过他……”
“我可不觉得精灵有什么固执的我的朋友们事实上他们很好说话只要知道他们所需要的是什么。”
“相信我商人有商人的办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休恩黑色的眸子里似乎流动着一层骄傲而凌厉的光芒。这让我想起了当我们初次接手第九军团时他的及时来访想起了当我们在绿叶平原上走投无路时他无私的帮助。他似乎总能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们面前解决那些我们都不甚擅长的问题用他的“商人的办法”。他是个神奇的商人也是个可靠的朋友。
我想我是信任他的即便他要面对的是一群顽固高傲的精灵说服他们比单骑攻克一座城市还要困难。
“瑞德先生帮我把我的帐册拿来我要查查去年我们与铜锤堡和金石堡的矮人们的交易情况还有帮我查查我们和里卡德的地底侏儒们的交易量再把整个东部地区的产品交易清单给我……”说完这些休恩高喊着跑开了。
此后的三天时间里休恩一直在翻自己的那堆帐册就仿佛那里面有自然女神奈彻尼娅的亲笔签名足以说服难缠的精灵们似的。尽管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我觉得他那样做确有他的理由。
或许那里面真有女神的签名。
……
七天后我们把休恩带到了精灵长老听证会的面前。
精灵族的长老们并不因为听证会的频繁举行而烦躁他们甚至已经习惯了这种每两天早起一次的生活。但是今天他们现了休恩陌生的面孔不由得好奇地相互问讯着。
“……尊敬的长老们请原谅我不请自来。”在自然女神的殿宇中休恩气定神闲地用他那跟我差不多糟糕的精灵语说到。他的音很奇怪在说精灵语的时候总带着一点牛头人的口音让在场的精灵们听得直摇头。我很奇怪他怎么会说牛头人的语言按理说那些穷得掉渣的家伙们不会和这个贪婪的吸血鬼有什么接触才对啊。
他不会把牛头人的角锯下来拿去卖了吧我想。看着他现在略显猥琐的奸商模样我觉得这种疯狂的事他是干得出来的。
“我是新德兰麦亚王国二等男爵休恩-勒-恩里克非常荣幸能够见到各位阁下。”怀里揣着弗莱德刚刚签署的连墨迹都没有干的文件休恩面无惧色——或许是面无惭色——地大声说道“古德里安一世陛下刚刚将月溪森林以西的一片土地恩赐给了我其中就包括红山矿场。我想我有权站在这里向尊贵的各位提出开铁矿的要求。”
“这不可能!”海伦娜站在一旁冷冷地说“你的国王在这里恳求了很久都没有获得我们的准许更不用说你这个满身铜臭的家伙了。”
“那是因为国王的仁慈小姐还有你们的好运。”休恩义正词严地对她说。和我们不同他看上去对精灵们没有丝毫的尊重我真的有些害怕他把局面弄得更不好收拾。
“我并没有国王那样的仁爱之心尊贵的各位。在接受封赏之前我只是个商人。而且很遗憾我是个相当成功的商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得到了陛下的青睐和恩赏。”无论休恩刚才是如何装腔作势的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显露出的是他自内心无法自持的自豪感。我猜他无论何时当他宣布自己是个“成功的商人”时都会这样的骄傲。这是他的人生最辉煌最值得骄傲的地方正如我骄傲于我是最棒的酒保一样。
可这骄傲的宣告对精灵们没有任何影响。
“这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休恩先生。您爱是什么就是什么。”海伦娜厌恶地说道。
“没有关系小姐?或许吧。但是倘若我能垄断铜锤堡矮人的铁矿和精煤的出产不知道这和月溪森林有没有关系。或者说如果我能够买断金石堡矮人们的秘银销售权不知道这和您有什么关系。哦您的饰看上去很眼熟那似乎是由百分之八十三的秘银和百分之十五铜与锡的合金打造的它的做工很精致似乎就是金石堡产出的货物。但这并不是什么上乘货色因为百分之二的杂质太多了那影响了它的色泽我连送给歌女的礼物都比那值钱。哦我失敬了它在您头上很漂亮与您很相配……”休恩装作毫不在意地羞辱着海伦娜听了我们的讲述之后他就对这个一直找我们麻烦的自大女人没有什么好感。
“……如果没看错的话上面那颗不起眼的天然祖母绿宝石出自里卡德地底侏儒们的矿场之中而我恰好和他们有一份巨额的交易合同。我不介意在上面增添一些数字他们的矿产质量不错我不愁没有销路不够从此以后您可能就连得到这种廉价饰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不能不说这很遗憾它看上去和您真的很相配……”随着休恩的话海伦娜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我注意到坐在前面的精灵长老们看起来也很不自然周围的精灵们甚至出有些畏惧的叹息声。不过他们的失态和海伦娜受到的羞辱没有很大关系。
“我这里还有一些清单高贵的席长老阁下您或许对这些有些兴趣。上面的物产是多么的亲切啊是不是阁下?可惜您在月溪森林中找不到它们而且我保证您无法从这份清单之外的地方找到它们。如果我愿意恐怕半个月之后您就再也找不到它们了。”说着休恩从袖口中抽出一张油腻脏乱的记帐纸毫不客气地走上前扔在卡斯特长老面前的木桌上。如果在此之前一个人类居然敢如此无礼地对待一个精灵长老的话周围的精灵们就算不直接撕碎了他也会把他赶出森林。可是现在他这样做没有人感到不合适就好象卡斯特长老的那张桌子被做好就是等待着休恩来这样侮辱似的。
卡斯特长老并没有因为休恩的无礼举动而恼火他已经没有时间恼火了。他只在那张清单上看了两眼就无力地将他放下。维森塔尔随后也拿起它粗略地看了一下当他把那张破纸片放下时脸色变得比白色还要白——他的脸本来就是白色的。
那是一张写满了各种矿产和农副产品的纸张也是休恩名下的巨额资产能够控制的东西。我们都知道精灵族有着高的锻造和加工技巧在这方面他们甚至越了以此成名的矮人族:他们在普通武器上附着魔法的能力远高于对魔法天生反感的矮人们他们天生就是魔法方面的天才。
可是了解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因为精灵们铸造的武器和其他制品都非常的少。
从来没有人见过扛着钢锄和铁锹四处开采矿石的精灵他们的骄傲和孱弱的体格让他们不可能钻入地下去开采丰富的矿藏这也是红山铁矿在月溪森林的边缘存在那么久还未被掘的主要原因。他们所有需要的矿物都必须从外界购买。大部分时候他们会寻找同样长寿的矮人或地底侏儒有时候也会找到人类的商人。这使得他们的金属矿产十分稀缺因此很少有他们锻造的物品流传于世不像矮人们的产品那样广为流传。不仅如此许多必要的农副产品和装饰品他们也只能由外界贸易才能获得。
“我知道你们的寿命很长高贵的长老们还有我亲爱的精灵朋友们。哦小姐您不要那么看我我们不是朋友吗?好的不是就不是吧。”休恩表现得越强势起来他看上去就像是暴户一样让人讨厌但我很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尤其是当海伦娜在他面前生气却又不能作时我觉得心里很舒畅。
“……可是如果没有这些我不知道你们还可以像这样富足地……”“富足”这个词在休恩的口中带着深刻的讽刺意味“……生活多久五年?十年?或许……半个月都不到。我想我还等的及你们看我还很年轻。而且我还可以把我的产业留给我的孩子就算我不能享受这座铁矿给我带来的财富我的儿子或者孙子总会享受到的。”
“另外如果古德里安陛下看中了你们的森林——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我的陛下是仁慈的你们也都看见了他一直都在恳请你们而不是命令你们其实他有这个权利——如果他看中了你们的森林想要武力夺取它你们又能够怎么办呢?你们没有了矿产来源据我所知你们也并没有储藏战备物资的好习惯就用你们现有的武器来战斗吗?你们不愿意用杀过人的箭头有时甚至连带血的剑都不愿意保存……”
“还觉得你们很强大很高贵吗精灵们!”忽然休恩大喝起来替我们泄着最近几十天来淤积在心中的强烈不满“你们连自己自足这种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只要我们愿意一年不半年你们的手中就没有可用的武器。难道你们打算凭借木棒树枝和你们天生的那点微弱的魔法能力去抵抗王者征服的大军吗?”
听到这里海伦娜再也控制不住她站起来大叫着:“高贵的精灵绝不畏惧任何强敌我们必将保护自己纯净的家园直到最后一人!”
“那你们就宣战吧骄傲而愚蠢的小姐你们或许能够消灭一支军队但断送的将是整个种族!”休恩高傲地回答。此时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卑微的商人他更像是一个主宰、一个将军、一个独立支撑一个国家的无畏的斗士。他眼中的火焰让人畏惧尽管他手中没有武器但这并不妨碍别人在他面前退缩。
“宣战就……”当愤怒得无以复加的海伦娜就要说出不理智的话的时候卡斯特长老制止了她:
“海伦娜小姐请您保持高贵的理智和美好仪容不要让我们的人类朋友见笑。”那个将近两千岁的老者居然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他对休恩说:“恩里克子爵阁下我们是爱好和平的种族除非受到敌人的侵扰我们是不愿意起一场无意义的战争的。”
“我并不想打仗席长老阁下我只希望您能仔细考虑我的建议。”休恩强硬的态度让人咋舌“我要开采红山铁矿准确地说我是本着友好的态度来通知我的邻居们的。除了我的陛下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命令。”
“您是在威胁我们子爵阁下。”休恩的话看起来强硬得有些过头了卡斯特长老面色不愉地说道。
“这不是威胁阁下是我友好的表示。”休恩大概也现了这一点。他收敛起自己的情绪重新恭谨而有礼地说道:“出于对精灵族邻居们的友谊和我们永久友好的见证我愿意将每年铁矿产量的百分之三无偿奉送给月溪森林的精灵朋友们以表达我的心意。”
“你这是在收买我们。”维森塔尔忍不住反对。
“百分之四。”休恩立刻加码。
“高贵的精灵是不会受到这样的利诱的!”海伦娜愤怒地大叫起来。
“百分之五为了您的美貌小姐这是给您个人的礼物。”休恩戏噱地说道这句话把海伦娜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在说的是精灵族的尊严和荣誉恩里克先生请您尊重我们的传统。”卡斯特长老皱起了眉头。
“您真是我所见过的最贪婪的人了甚至连贪婪的半兽人都会接受这么丰厚的回报。百分之六这已经是极限了。”对于精灵长老们的话休恩根本理也不理。他熟练地用着讨价还价的方式来对应精灵们的一切反驳言语看上去对结果成竹在胸。不过用“贪婪”形容一个精灵族的长老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回吧。我看见就连红焰都皱起了眉头。
“恩里克先生请您……克制一点。”善良的叶塞琳达长老劝说道。
“叶塞琳达长老我的陛下和朋友们告诉我他们在这里时接受了您很多的照顾对此我十分感谢。但即便如此生意还是生意我最高最高只能把铁矿产量的百分之六点五奉送给月溪森林的精灵朋友们再多我就要亏本了。您要知道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宁愿见到战争也不愿意做这样亏本的买卖的。”已经进入状况的休恩已经完全把精灵族庄严的听证会当成了交易所我相信很难再有什么人能把他从商品的交易狂热中解救出来了。
所有的长老们无比尴尬地看着红焰这表示他们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权利把所有的决定权交还给了咏者。在休恩面前他们显然没有更多的办法。休恩的威胁是致命的在断绝了贸易渠道的前提下他们无法支持一场战争。当然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所有的力量也只不过是两万左右训练有素的军队而已。
海伦娜愤怒得大口喘着粗气可她什么都不能做。精灵族高贵优雅的修养决定了她不能立刻杀死面前这卑劣的奸商因为准确地说休恩毕竟除了讨价还价之外并没有做任何冒犯精灵族的举动。而且虽然她高傲的有些过分但还是能看得出如果休恩铁了心这样干会给精灵们带来多大的伤害。
“既然已经这样了长老们我们就尽量为族人争取利益吧。这正是咏者的责任不是么?”在这个最恰当的时机红焰走上前来一边皱着眉头一边辛苦地忍住笑意缓步来到那些刁难了我们将近一个月的老者中间一个一个地看着他们愁苦难当的面孔。对于他所说的话长老们已经无法再提出反对意见了。
“百分之七。”红焰有些尴尬地向休恩提高了要求周围的精灵们出了失落的叹息声。当月溪森林的领袖不得不用商人的方式来讨价还价时事实上他们所坚持的尊严就已经被挫伤了。他们的固执曾经让最杰出的英雄束手无策可现在却败在一个下流市侩的商人手中。
“那需要你们提供精灵的锻造技术作为交换代价。”休恩立刻回答这是我们事先就已经商量好的结果一切都没有出乎休恩的预料。
“这可真是昂贵的代价啊。”红焰试探地看着长老们的反应似乎没有人对此提出反对意见。当然海伦娜是不同意的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了。
“并不是十分昂贵随货附送的还有我们陛下的友谊我保证这是最有价值的宝物。”休恩狡黠地笑着。
“成交!”
在自然女神庄严的神殿中红焰用生意场上的词汇第一次行使了他咏者的权力。
当事情结束、问题解决之后休恩欢跃地搂住我们的肩膀自夸地说:“在成功的商人眼中只要是存在于商品交换体系之中的生物都是等待被屠宰的羔羊根本没有高贵尊严这种说法。真正伟大的商人是那些甚至能够把神当作交易买卖的货物的人。”
当我们走过气馁羞怒的海伦娜身边时休恩无比轻蔑地瞥了这个不友好的女性一眼别有用心地说:“精灵族的尊严?似乎比想象中的要便宜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误会,大偏见
红山铁矿的矛盾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在获得精灵们的允许之后我们在红山脚下建起了一个村落。许多跟随着休恩来投奔弗莱德的无家可归的游民们迁徙到了这里成为了红山铁矿的第一批矿工。我不想欺骗谁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工作也很辛苦。但起码他们在这里不必担心异国士兵的搜刮抢掠没有随时可能降临的生命危险可以放心地满足基本的生存需要这就已经足够让这些可怜的人们感激我们的了。
休恩不愧为一个有远见的商人他没有把这里只当成一个简单的矿工营地来建设。在他富有想象力和和前瞻性的眼光看来这个现在还很不起眼的村落早晚会展成为精灵族与人类进行交流贸易的大市场它的商业价值将会不可估量。因此在选址的时候他已经为将来的扩建留下了足够的余地。
精灵们没再给我们增添任何的麻烦事实上在确定能够从铁矿中获得前所未有的巨大利益之后他们甚至十分关注我们的工程进展。在矿坑开始挖掘之后一些还没有被刻板的传统完全束缚住的年轻精灵们有时还会偷偷来到矿区好奇地看着矿工们是怎样工作的。对此我们并没有加以制止。正相反我们希望精灵们能更多地和我们接触增进彼此间的了解这对谁都没有坏处。
现在在我们面前就有一个十分年幼的精灵男孩。他看上去很漂亮大大的眼睛一头长长的、柔顺的亚麻色头粉嫩得像个玩偶娃娃。除了尖细的下巴和耳朵他和一半三、四岁的人类孩子并没有太大区别——尽管他的年纪应该比我们中的大多数都要大一些。他站在路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矿工们**着上身用镐头和大锤将大块的矿石从山体上剥离下来、装上车然后向熔炉的方向推去眼睛里闪烁着可爱的惊奇光芒。
“小家伙不要站得那么近小心被石头砸到哦。”看见他那副入迷的样子凯尔茜忍不住把他揽到了身前小声地提醒着。她此时看上去非常温柔任谁看见她这副模样都不会把她和彗星海海盗之星联系起来。
“对不起谢谢你。”那个专著的精灵小孩没有注意到我们的接近一开始被凯尔茜的举动吓了一跳。等他认识到她的好意之后连声向她道谢。他的模样既机灵又淳朴还带着孩子对陌生人特有的害怕看上去真是有趣极了。
“嗨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红焰这时候快步走过来。他弯下腰友善地拍了拍孩子的头满面笑意地问。
“啊!”突然出现的这张带着刀疤的豪放面孔把这可爱的孩子吓坏了他抓着红巾女海盗的裤角缩到她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来偷偷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是个精灵”的粗鲁家伙。他显然不认识这个刚刚回到月溪森林的尊贵咏者。
这景象让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凯尔茜一边把孩子抱在怀中一边嗔怒地责备着满脸尴尬的精灵勇者:
“离我们远点红焰你把他吓坏了!你对孩子就不能温柔一点别老是这么粗声粗气的……”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脚把红焰驱赶到更远的地方。
“我的态度很好啊……”红焰的兴致被孩子的反应极大地挫伤了他摸着耳朵红着脸垂头丧气地走到我们身边。不过当他转过脸看着凯尔茜和那个精灵孩子相处得那么融洽时又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家伙?能不能告诉我们呢?”凯尔茜一手抱住孩子一只手亲昵地捏着他的小脸蛋友好地问着。
“我叫里格希斯姐姐。你叫什么?”那在凯尔茜的怀抱中里格希斯一点也没有陌生的赶就好象他经常让女海盗这么抱着似的。他奶声奶气地回答用的是我们都听得懂的大6通用语这让我们多少有些感动:几乎所有的精灵都是通晓通用语的在聪慧的精灵们看来学习这种简单的语言并没有多少难度。但是他们高傲得有些过分的自尊心让他们不屑于说这种“下位语言”一些偏执的精灵们甚至宁愿花费大量时间去学习那种深奥艰涩而且可能一辈子也用不着的龙族语言。让我们欣慰的是这种不好的种族风气尚且没有浸染到我们面前这个年幼的孩子脑中。
这是个纯洁如水一般的孩子啊一切愚蠢的偏见和恶意的揣度还不曾浸染他幼小的心灵。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多么“高贵”的种族也不明白我们都是些多么“卑微”的生命。但我们就像这样平等地交谈难道不比高傲地昂起头擦肩而过、或者相互留下讥讽敌视的言语更让人高兴么?
“我叫凯尔茜凯尔茜-拉格。这是弗莱德这是杰夫这个是红焰……嗯……这个坏家伙我们还是不要理他的好。”凯尔茜嬉笑地指着红焰对小里格希斯说道。红焰此时刚想走过来弥补自己刚刚唐突的过失刚刚挤出一丝笑容走上前来却没想到凯尔茜一点颜面也没有留给自己只好又讪讪地退了回去。他窘迫的模样把小里格希斯逗得笑了起来。此时这个幼小的精灵已经不再畏惧自己豪迈的同类了。
“你好像对冶铁很感兴趣啊……”凯尔茜亲切地问着她怀里小巧的精灵“想不想看个仔细?”
“想。凯尔茜姐姐我哥哥说你们是在做铁可这些明明是石头啊。”小里格希斯一边拨弄着女海盗的红头巾一边好奇地问道。他没有注意到这个事实:他的年龄应该比凯尔茜大得多不过这一点凯尔茜看起来也没有注意到。否则就凭着这声“姐姐”凯尔茜恐怕也会立刻狂暴地把小精灵扔下山去吧。
“哦或许我们可以带你去看看那些了不起人们是怎么完成这个神奇的变化的。不过你得听我的话不许乱跑。那边很危险……”凯尔茜对我们做了一个手势自己抱着孩子向熔炉的方向走过去。她的红头巾被里格希斯解下来抓在手里高高举起看上去让人温暖。
“如果所有的精灵都像小里格希斯就好了……”弗莱德轻声地叹息着。
“不过在那之前所有的人得都像凯尔茜那么善良才成。”红焰跟在弗莱德后面用同样有些惋惜的声音叹息道。
他们两个人交换了一个遗憾的眼神然后忍不住同时微笑起来。
“站住女人!你要把里格希斯带到哪去?”正在我们感叹着种族差异带给我们的遗憾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前方不友好地传来。在那里我们看见了一袭淡紫色紧身装束的年轻的男性精灵他的右手食指带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指套——那是为了在射箭时防止弓弦勒伤手指的护具。不过这个指套的精美程度已经大大掩盖了实用的本意它就像一张名贴一样骄傲地在那里闪耀彰示着主人的身份。
这个精美护具的拥有者正是我们在月溪森林中遇到的第一个精灵、红焰童年时的密友、勇敢而高贵的精灵族战士“银手指”艾斯特拉。现在他正拉满了弓弦将一支利箭对准了诧异中的凯尔茜。从他的脸色来看这不像是一个拙劣的玩笑。他敌视地看着怀抱着里格希斯的女海盗就好像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化解的冤仇。
“你最好在我数到三之前放下我弟弟否则我很有把握射穿你的右眼。”艾斯特拉大声说道。
“艾斯特拉你在干什么?”红焰有些愤怒地跑到凯尔茜身前把她和里格希斯挡在身后“你疯了吗把你的弓箭放下!”
红焰的出现让艾斯特拉有些意外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尊贵的咏者我不知道您在这里。”
“为什么要将武器对准凯尔茜?”红焰阴声问道。刚才的那一幕显然激怒了他。无论是谁都不能在他面前威胁凯尔茜的生命即便那是他的族人他的童年密友。
“她抱着里格希斯我的弟弟尊贵的咏者。我不知道她要对他做些什么。我必须保护我的亲人。”艾斯特拉不卑不亢地回答。
“那是我的朋友我曾经告诉过你你们也见过不止一次。她不会伤害里格希斯的。”红焰看起来很恼火他大声对艾斯特拉说道。
“那是您的朋友不是我的。同样她怀里是我的弟弟不是您的。尊贵的咏者请原谅我对您的不敬但我不信任她。”艾斯特拉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他站在那里依旧怀着极不信任的态度看着红焰身后的凯尔茜。他的脸上好像带着写不满的神情似乎是在责备红焰对人类的推许和对族人的恼怒。
“你……”艾斯特拉的态度让红焰说不出话来他顿了顿然后无奈地对凯尔茜重重说道“把孩子放下让他到他哥哥那去。”
凯尔茜有些不情愿地放下了小里格希斯可里格希斯的小手还扯着凯尔茜的衣襟不放。他看着沉着脸远远向他招手的艾斯特拉胆怯地对凯尔茜说:“凯尔茜姐姐我不想过去。哥哥看起来很……很可怕。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可怕。我能留下来么?”
凯尔茜为难地看着里格希斯她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小脸蛋温柔地说:“你哥哥很为你担心他很关心你你应该过去不要让他着急。”
“那……”小里格希斯期盼地看着凯尔茜“我还能去看石头是怎么变成铁的吗?”
“当然小家伙。”凯尔茜不确定地笑了笑“随时都可以不过你必须由我们陪着不许自己去哦。”她捏了一下里格希斯又尖有翘的小鼻子然后把他转过身让他面向艾斯特拉的方向。
小里格希斯迟疑地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礼貌地对我们大声说:“再见凯尔茜姐姐再见弗莱德再见杰夫……还有您红焰先生您其实一点也不凶。”
说完之后小里格希斯快步走到艾斯特拉身边。艾斯特拉沉着脸对他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也委屈地说了些什么。艾斯特拉恼火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恼怒地大声呵斥了他小里格希斯不再说话他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看我们一眼然后倔强地哭泣着向月溪森林深处跑去。他的兄长大声呼叫着他的名字可他根本没有理会连头也不回一下。
在我身边弗莱德出了无奈的叹息声。生在我们面前的只是一个很小的误会但隐藏在这个误会之后的却是精灵和人类之间难以消弭的巨大偏见。我们打开了月溪森林的大门开始了和精灵们的接触。可是这和我们所希望的相去甚远。森林中大多数已经成年的精灵们都经历过两百年前的那场战争那场战争对于他们的影响远比短寿的人类更为巨大。要想和精灵们一起和睦亲密地在这片土地上共同生存我们必须打破他们信任的坚冰而这是十分艰难的。
艾斯特拉矛盾地看着小里格希斯消失在树林中然后收拾了整理了一下心情向红焰走去。
“你的弟弟已经不在这里了你还不打算离开吗艾斯特拉?”红焰搂着凯尔茜的肩膀不友好地对艾斯特拉说道。面对着刚刚侮辱了自己爱人的人无论是谁恐怕都不能保持友好的态度。
“我是奉席长老卡斯特阁下的命令来找您的高贵的咏者。”有着“银手指”称号的精灵勇士并没有因为年轻咏者的恼怒而畏缩他眼中对凯尔茜的敌意没有稍减反而大大增加了。在他看来或许这个人类的女性用某种蛊惑了小里格希斯让他不再像以往那么顺从听话了。
凯尔茜把头轻轻枕在红焰的肩上并没有在意来自面前这个精灵战士敌意的目光。
“卡斯特长老邀请您明天一早到神殿去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您商议。所有的长老和森林中有身份的精灵都会到场请您务必前来。”艾斯特拉恭敬地行礼道。
“我知道了我会到的。”红焰的恼怒渐渐平息下来。他点头示意接受了这个邀请。
“我提醒您月与星辰的咏者这是一次重要的集会。希望您能尽早到来”艾斯特拉特别地提醒道。这可能是我的错觉当他说到“重要的集会”时看向红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英俊明亮的眼睛下潜伏着一层仿佛是仇恨和嫉妒的光彩。
“谢谢你的提醒我不会忘记的。”红焰似乎没有觉察到艾斯特拉的表情变化或许他觉察到了但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尽管艾斯特拉的表现让我疑惑但我并不担心这一次精灵长老们的邀请。起码这时在我看来他们没有理由做出任何不利于我们的事。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第二天的清晨红焰遭遇了他生命中非常重大的一次危机……
“尊贵的咏者还有亲爱的人类朋友们感谢你们能出席这一次会议。”次日清晨在广阔而安静的自然女神的神殿中席长老卡斯特向我们表示了欢迎。他一一地对我们微笑那不是一种敷衍的笑容而是自内心的喜悦。尊敬的席长老看起来心情非常好不只是他在场所有的精灵们看起来都面带喜色有些兴奋地看着红焰。他们甚至毫不吝惜地将友好的笑容投向我们这个巨大的转变让我非常不适应。
弗莱德显然也觉察到了这个耐人寻味的变化他困惑地看了看卡斯特长老又望向叶塞琳达长老的方向。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叶塞琳达长老安详地微笑着甚至有几分喜悦地看着红焰。她的笑容让我们安心了不少:起码这个善良的精灵长老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们的事情。
我们答谢了精灵们的邀请坐到了客人的位置上。
“高贵的咏者今天请您来到这神殿中是为了一件和您、和我们、和我们的家园月溪森林都密切相关的事情。”卡斯特长老满眼笑意地对红焰说到他的喜悦之情就连死板了上千年的表情都掩盖不住。
“您知道只有太阳而没有月亮的天空是单调的只有月亮而没有星辰的夜晚是寂寞的。尊贵的、月与星辰的咏者我们认为月溪森林不止需要一位像您一样……”白的长老沉吟着他可能是在思考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修饰眼前这个前所未有的精灵咏者“……像您一样……强壮有力的保护者”他找到了合适的词汇“而且还需要一位温柔善良尊重传统帮助您、衬托您、和您一起守护这座森林的女性。”
“那正是我们需要的也是您需要的尊贵的咏者。”卡斯特长老对红焰大声地说道。
“您应该找一个伴侣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从未有过的事
自从来到月溪森林之后红焰一直很愧疚对凯尔茜。
为了避免引起精灵们更大的敌意他始终不曾把他和凯尔茜的亲密关系向自己的族人透露。每每介绍凯尔茜时红焰总是不得不带着歉疚对着自己的族人低声说:
“这是我的朋友。”
每当这时他的神色总是显得很暗淡表情也很不自然。凯尔茜也是。
虽然我从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我曾听到的传闻和看到故事告诉我得不到爱人的亲口承认而只能作为一个无关的人站在一边这对于热恋中的人们来说不啻于人间最酷烈的刑罚。尽管凯尔茜并非不理解红焰的难处但每当这个时候她的表情和言语总透露出无法言喻的寂寞和委屈。
如果能够选择我们的精灵朋友绝不会把掩盖自己恋人的身份。他们曾共同度过战火硝烟、携手在永诀的边缘搏杀。这是一段比铁更坚实、比火更炽烈的感情种族的差异在它面前就像是一道清浅的溪流并不值得畏惧。而这一对恋人也都是绝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退缩的勇敢的战士。
可是现在的红焰已经不再仅仅是那个手挥双刀狂放不羁的游侠战士。他是一个咏者肩负着一个精灵王国的兴盛和衰亡。他希望带领他的族人打开封闭的大门让他们与更多的种族、更广阔的世界接触。在他年幼时曾经一度逃避这重大的责任可是现在他回来了他有了以前所欠缺的勇气和力量。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种群的领袖一个王国的代表。
他必须为此付出些什么。
他所付出的是身为一个恋人的自尊心是他对凯尔茜无尽的愧疚和歉意。
对于骄傲的精灵游侠来说他的付出已经足够多了。
可是今天他的族人们触摸到了这个有着火焰般情感的年轻精灵心灵深处最后的一道底线:
“您应该找一个伴侣了尊贵的咏者。一个温柔贤淑的精灵女性不仅仅是您的终生所选也是整个月溪森林的幸运。”卡斯特长老没有注意到红焰变得有些难看的表情还在那里不住口地说着。
“我很荣幸地向您介绍‘星眸’菲西兰小姐她的父亲是您父亲、受人尊敬的火之咏者‘焰之心’费斯亚的挚友巧手的战士‘风羽’瓦里尔。”随着长老的介绍一个身材英挺、面色慈祥的中年精灵带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女性精灵从长老们旁边的坐位上站起身来向红焰躬身致敬。
年长的父亲面色平静地对我们的精灵友人说道:“你看起来和费斯亚真像真高兴我的老朋友有一个出色的儿子。愿他的灵魂永远受到自然女神的庇佑让他在生命彼端的森林中永享安乐。”
虽然说着亲切的话语但他看上去并不显得多么欣慰和欢喜。他正是一个传统精灵的代表彬彬有礼缺乏热情不愿将自己内心的情感暴露在表面。
真正吸引我们目光的是他身边的那个蓝衣的精灵少女。她白皙的皮肤让雪花也惭愧地凋零她的美貌让阳光都失去了颜色。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既大方得体又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我想不到会有一个女性可以把这几乎相矛盾的两种风采如此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她看起来美极了此时就算有人说她就是以美貌著称的自然女神奈彻尼娅本人我也相信。
如果说她的美貌还是我们可以想像、可以形容的话她的那双眼睛就已经出了这个世界对“美”所做出的限制完全达到了我们无法形容的境地。她的称号是“星眸”但即便是最闪亮的星星也无法与她明亮的目光相比。或许夏日宁静的夜空中偶尔滑落的大颗流星能够出这样眩目的光彩但那却又无法闪烁得如此长久。
在看清菲西兰的面容之后有些气恼的红焰也忍不住愣了一愣。凯尔茜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精灵美人带着有些忧虑的表情看着红焰。
“作为精灵森林的长老我们衷心祝福我们尊贵的咏者能够与一位善良伟大的精灵女性共同领导我们的王国。同时作为您的长辈我们也很希望见到两个优秀的年轻人结为夫妻。我们为您拟定了一份名单尊贵的咏者我们希望您能够在这里找到符合您身份和喜好的终身伴侣。”席长老似乎很满意红焰的表情他欢悦地大声说着。在他身后更多年长的精灵们也都面露喜色慈祥而欣慰地看着红焰。
看着他们的笑容我丝毫也不怀疑他们的善意。我相信他们确实希望为我们的精灵友人做些什么并且希望他得到更多的幸福。此刻在他们眼中更多的不是对一个领袖的尊敬而是对一个年轻晚辈的爱怜。可惜的是他们的好意选错了赠与的目标。
“我拒绝!”在片刻的眩晕之后红焰找回了自己的心。他回头看了看凯尔茜一眼微笑着、但确是坚定地回绝了精灵长老。
“感谢你们的关心尊敬的诸位但请恕我无法接受你们的好意。
“我们并不是想逼迫您立即结婚尊贵的咏者我们只是希望您能够重视这件事并且更多的了解月溪森林中的年轻女性们……”卡斯特长老显然是把红焰的回绝当成了年轻人害羞的表现他微笑地解释道。
“请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红焰忽然大声打断了席长老的善意的解释。此刻他看上去就像是个受到了羞辱的斗士——事实上也正是这样:有多少有责任感的勇敢男士愿意别人在自己所爱慕的女性面前劝说自己另觅佳人呢?
“我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想。尊敬的长老们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告辞了。”红焰转过身就要离开。在转身的刹那间他迎上了凯尔茜的感激又满意的目光。他的表情立刻柔和了起来带着一个男人骄傲的光彩。
“咏者您不应当这样回应长老们的好意。”正当我们即将离开的时候一个让人讨厌的冰冷声音又一次响起在整个神殿中。“冰泉”海伦娜红焰的姐姐站起来拦住了自己的弟弟。
“年轻的男子与女子相互结合繁衍能够延续血脉的下一代使我们的血统永不灭绝这是自然女神定下的神圣法则。您这样草率地回绝了前辈们的好意不仅有失体统而且对于长老们和瓦里尔先生尤其是对菲西兰小姐都是一种失礼的行为。”这位虽然同样美貌但却无论如何都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女士以她特有的冰冷口气对红焰说:“如果您不能给我们一个合适的理由那么按照我们的传统作为咏者的您就必须在这个年龄选定自己的伴侣。”
“你真想知道原因吗姐姐?”红焰冷冷地说。他转过身严肃地看着海伦娜。
“这是我们的传统。”海伦娜并没有回避红焰锐利的目光她平静地回答。
红焰对着海伦娜的双眼看了很久忽然他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或许吧你说得对姐姐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说清楚。”红焰忽然对着海伦娜微笑起来但我从他的语调中听不出任何轻松的意味“确实我不应该为这件事情伤害一个女性一个美貌、勇敢值得我去等待和守护的女性。我必须求得她的原谅因为在这件事上我非常的对不起她。”
除了我们之外所有的精灵们就将目光投向了依旧静静站在一边的菲西兰。在他们看来红焰不假思索地就拒绝了长老们的要求这对于美貌绝伦的菲西兰已经是绝大的冒犯了。所以当他们看见红焰单膝跪倒在凯尔茜面前的时候他们都惊讶得无法出任何声响。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凯尔茜有些事情是无须隐瞒的。我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你受了委屈对不起。”红焰捧起凯尔茜的右手诚挚地说道。他的目光里仿佛含着一道春日阳光般的温暖就连冬季寒冷的冰霜都会因此而融化。他的这份愧疚与忠诚的爱意已经被自己的责任压抑了太久而它一旦爆出来就再也难以遏制。
两行喜悦的泪水从凯尔茜的眼眶中涌出。她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竭力避免出失态的啜泣声。这是红焰第一次在自己的族人面前毫无保留地袒露自己的情感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无法自持。并非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够感受到这份炽烈的情感波动就连始终站在一旁一言不的我们此时也感觉到一阵暖人心脾的爱意。
“我必须拒绝诸位的好意……”红焰站起身来转想目瞪口呆的族人们将凯尔茜用力拥在自己怀中大声地说道:“我无法将我生命中最神圣的誓言和最纯洁的情感奉献于第二个女性的面前。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伴侣那就是她我终生的挚爱凯尔茜-拉格。我原将我的一生与她分享……”
“这是绝不允许的!”忽然海伦娜强硬地大声打断了红焰的宣告。她面色铁青胸脯因为愤怒而不住起伏着。在我们的周围围观的精灵们出了空间的惊叹声有的甚至大声反对起来。
“你一个咏者怎么可以和一个人类的女性结合?你的尊严呢?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荣誉和精灵们高尚珍贵的情感吗?”海伦娜依旧保持着那副冷冰冰的姿态但她的口气加强了许多。她听起来不像是在劝导自己的咏者更像是在斥责自己的弟弟。她的目光几乎是凶狠地盯着凯尔茜的脸手指毫无敬意地指向红巾女海盗的方向。
“收回你的手指姐姐。”红焰愠怒地说道上前跨了一步站到了海伦娜的面前“你可以用更合乎精灵高贵身份的礼仪来对待一个咏者的爱人!”
事实上红焰距离海伦娜并不是很近但海伦娜却仿佛受到了挤压般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在红焰的逼视下海伦娜不情愿地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口中仍在不住抗议着:“佐布尔你让你的家族蒙羞了!”
“确实我让我的家族蒙羞了。”红焰慢慢地说道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海伦娜的脸他的手臂也始终没有放开凯尔茜的肩膀
“我怯懦地希望把这些拖延到无人知晓的未来去解决为了一时的安宁不惜牺牲了凯尔茜的权利。我没有让她获得应得的尊重和爱戴我没有及时地与她分享我的荣誉和地位。我并非是因为做了什么让家族蒙受耻辱的事情而自责应该让我自责的是那些我该做而没有做的事情!”
海伦娜恼怒得全身颤抖咬牙切齿地瞪了凯尔茜和我们一眼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卡斯特长老看起来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尽管他的年纪很大尽管他很有智慧但在他漫长的一生中从没有生过这样的事:一个精灵咏者精灵森林中最高贵的领袖居然和一个人类“卑微物种”的女性相爱并且不惜下终生相伴的誓言。他看起来并不对此感到气愤——气愤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现在的震惊了。这个年纪大得吓得死人的老者干咳了几声有些惊慌地问:
“尊贵的咏者我希望是我听错了。您刚才是说您宁愿选择一个人类而不是一个精灵作为终生的伴侣。”这个可怜的老人看起来几乎要哭出来了。
“不是‘宁愿’我的长老而是我以此为荣。”红焰与怀中的凯尔茜相视而笑。
“这真让我不能相信天啊……我……我们……你们……哦这该怎么办才好。”卡斯特长老几乎是乞求地对红焰弯下腰说:“您是在开玩笑对不对?从来……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情。我真无法相信我真无法相信……”
他很快就相信了。
在他看见红焰和凯尔茜拥吻在一起的那一刻。
在月溪森林精灵所崇信的自然女神奈彻妮亚的神殿中两个不同种族的男女热吻在一起在一群精灵的注视下毫无羞怯、毫不扭捏地表达着相互间的爱意。此时他们已经不再在意他人诧异的眼光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或许这才是真正受到自然女神祝福的爱情我忽然这么感觉着。
可精灵们的感受显然与我大不相同红焰的惊人之举让神殿中乱作一团高傲而守旧的精灵们无法接受眼前生的一切。此时在这些一贯优雅安静的生命中爆出绝望的惊呼声有些人面带愁容地转过身去而另外一些神经脆弱的年长女性当场昏厥了过去。
“您是什么意思年轻的咏者?您是说我的女儿居然比不上一个人类的女性?你这样做……你这样做是在羞辱我们吗?”这时候“星眸”菲西兰的父亲刚才一直在保持缄默的瓦里尔愤怒地质问道。除了红焰我还不曾见过一个精灵将自己的愤怒如此直白地表露在表面。关切的父爱和受损的荣誉感让这个可敬的长者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
“对不起瓦里尔先生。我并没有冒犯您和菲西兰小姐的意思。无疑她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美丽的而且我相信她的聪慧和善良丝毫也不逊色于她的美貌。如果能够有这样的幸运让她成为伴随我终生的伴侣那将是我最大的幸福。”红焰礼貌地回答说“但是很遗憾我必须诚实地对待我自己也同样必须诚实地对待您和您美丽的女儿。我无法像热爱凯尔茜一样热爱您的女儿这是我和您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与我现在诚实地回绝您的好意相比我觉得欺骗您和菲西兰小姐让我们三个人的生命都处于不幸之中这才是对菲西兰小姐真正的羞辱。我想您是可以理解我的心情的。”
现在我才觉我们的精灵朋友不仅仅是勇于挥刀砍杀的战场勇者当他决定勇敢地承担一个男人的责任时同样是一个能言善道的智者。听了他的话“风羽”瓦里尔陷入了沉思。尽管他看待凯尔茜的目光依旧谈不上友好但他愤怒的表情逐渐从脸上抹去。他转过脸来询问地看了看自己美丽的女儿。
美丽的女精灵菲西兰本应是整个神殿中最有理由生气的人按照精灵们一贯的传统思维来看红焰宁愿选择一个人类女性也不选择她这是极大的羞辱。可是她看起来并没有恼怒的意思。她缓步走到红焰面前轻曲膝盖行礼而后认真地向红焰问到:
“尊贵的咏者无法获得您的爱慕这或许是我的遗憾但我并没有权利责怪您。您的勇气让人钦佩。”
她转向凯尔茜用友好的口吻对美丽的女海盗说道:“你真让人羡慕拉格小姐有人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来对待您您真的让人羡……”忽然她的声音抽泣起来。她迅地扭转头去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双手掩住自己秀美的双眼。
“‘红焰’佐布尔……”这时候我们身旁出现了“银手指”艾斯特拉的身影。英俊的精灵战士从混乱拥挤的人群中挤出来他看起来很愤怒脸涨得通红似乎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童年好友和现在的咏者了。
艾斯特拉双拳紧握眼中几乎要射出伤人的利剑。他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看起来像是在拼命压抑扑向红焰的冲动。
“你可以选择你的喜好无论你的选择是多么愚蠢。可是……”年轻冲动的精灵战士大声叫着“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菲西兰你怎么能这样当面羞辱她让她伤心!你还是一个精灵吗?你还是一个男人吗……”
“……就算你是咏者那又怎么样?”艾斯特拉气愤的失去了理智他已经无法再斟酌自己的言语“奈彻尼亚保佑让你失去了一只眼睛我愿她让你失去最后的光明。你真的瞎了吗?菲西兰是那么的美丽温柔而你却宁愿选择一个下贱的人类……”
“嗵”地一声之后艾斯特拉倒在了地上殷红的两道血水沿着他的鼻腔流下来。在短暂的神志不清之后他摇着头回过神来继而迎上了红焰凶狠的目光。勇武的精灵游侠并不想就这样放过言语冒犯了自己爱人的人但当他再次举起有力的右臂时两声温柔的女声制止了他。
“红焰不要。”凯尔茜抓住了他的右手。她并没有用力可她纤细的手指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暴怒的精灵平息了自己的怒火顿住了自己的拳头。
“咏者别求您……”菲西兰像是被针刺到了一样跳起来跑过去拦在红焰与艾斯特拉之间。她的脸上还带着未曾消去的泪痕可表情却是既柔弱又痛惜。在红焰面前她娇小的就像是一支风铃草。
尽管艾斯特拉的严词极大地冒犯了红焰可没有人站出来责备他也没有人制止这一场已经生了的斗殴。精灵们同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银手指”正如我和弗莱德正同情地看着红焰和凯尔茜。
“你的运气并不总是那么好艾斯特拉。你可以指责我但我不希望你再用那种字眼来形容凯尔茜。”红焰恶狠狠地对倒在地上的精灵勇士说。
“你伤害了菲西兰就算你是咏者我也不会放过你!”艾斯特拉挣扎着站起来。菲西兰关心地伸出手去搀扶他他迟疑了一下推开了她的手臂。这时候两个年轻精灵的目光相互接触了。
我从他们的目光中读出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你还不明白吗艾斯特拉。伤害了我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你啊……”在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完这句话之后菲西兰幽怨地看了身前英俊的精灵战士一眼而后掩面跑出了这座神圣的庙宇。
她的背影带走了一双悲切羞愧的目光和一个年轻的精灵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