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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弦歌雅意     星空倒影txt下载     星空倒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可能的幸福

    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月溪森林长老团的邀请信。信是由一个年轻的精灵秘密送到我手中的可敬的精灵长老们花了整整五张纸用极工整漂亮的艺术字体和严谨准确的措词向我个人以及我的朋友们表示了友好和尊敬只在末尾用一行小字邀请我今天一早前往月溪森林——标准的精灵式邀请风格——邀请信上特别注明:我有权拒绝接受这次邀请但尊敬的长老们恳求我不要将这件事告知我们的精灵朋友红焰。他们在信件中含糊其词地说明了这次邀请的主旨是让我们帮助他们劝说红焰重新考虑伴侣的人选对此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我依照他们的要求这样做了尽管我认为这没有必要。我不愿干涉红焰对于自己伴侣的选择正如我不觉得普瓦洛和埃里奥特的结合有什么不合适一样。但我仍然接受了这次邀请我实在无法拒绝几位年纪加起来足足过三万岁的年迈长者用这样恭敬的口吻出的邀请。

    在月溪森林的入口我看见了和我一同接受邀请的朋友们:弗莱德、休恩、罗迪克、达克拉……除了正在养病的罗尔没有前来我可亲的同伴们几乎都来全了甚至连普瓦洛和埃里奥特也收到了邀请他们或许是精灵森林所正式邀请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亡灵术士和黑暗精灵。

    让人意外的是精灵长老们居然也邀请了他们年轻的咏者所选定的伴侣、美丽的红巾女海盗凯尔茜。而最出人意料的是凯尔茜居然接受了这意图拆散她和红焰的邀请。她手持信函安静地站在一旁边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那个给我送信的年轻精灵把我们引入月溪森林领我们来到一间树屋中。在树屋里我们看到了此间的主人:那些邀请我们到来的长老们。

    长老们正局促不安地站在屋里等待见我们推门近来卡斯特长老舒展开了紧锁的眉头节制而又有些喜悦地迎上前来一一向我们表示感谢和欢迎。他使用的当然是大6通用语现在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到丝毫的高傲和冷淡取而代之的是绝少出现在精灵身上的脆弱和无助。他全无避讳地用力握住我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水就像是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赖以活命的稻草。

    我环顾了一下屋内的精灵们除了几个看上去像是守卫的年轻的精灵战士这里只有几个年迈的长老。红焰的姐姐、地位尊崇而让人厌恶的“冰泉”海伦娜并不在场与前几天的不快事件有关的“星眸”菲西兰和她的父亲“风羽”瓦里尔也同样不在迎接我们的主人之列。可以想象长老们仔细斟酌了这次会面的人选尽可能回避了那些可能带来争端和敌意的人。

    当卡斯特长老看见凯尔茜的社会先是愣了一愣而后不可避免地尴尬起来。看上去我们无计可施的可怜主人们尽管向美丽的红巾女海盗出了邀请那却只是在无可奈何之下碰碰运气而已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凯尔茜会真的迎邀前来。凯尔茜的来意让他们颇费猜度:她到底是真的打算做一次开诚布公的友好商谈还是来破坏这一次精灵长老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放下高傲的自尊做出的努力呢?

    关于这一点其实我也很好奇。

    “……拉格小姐……真荣幸……看到您接受了我们的邀请。坦诚地说我们事先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我向您保证这次的会面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希望大家能换一个角度考虑一下您和咏者之间的……事情。我希望我们都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问题不要因为一时的激动被一些不理智的情绪所左右。”

    席长老的话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在退让和屈服他的诚恳和礼貌博取了我们的好感也同样换取了凯尔茜的友好回应。女海盗端庄地微笑回答道:

    “尊敬的诸位长老既然我接受了你们的邀约从一开始就打算做一个称职的客人。原本我也只是希望能够借助这样一个机会与增进我们之间的了解。无论我们这次会面的结果如何我想它都不会改变红焰对各位长者的尊重和信任。”

    凯尔茜的话等于变相地保证了自己绝不会因为这次背着红焰的秘密会面而挑拨他与长老们之间的关系而这正是长老们所最担心的。听到凯尔茜的回答屋中的精灵们尽管看上去仍有些半信半疑但他们确实松了一口气。

    “我尊敬的客人们……”在我们各自坐定之后卡斯特长老开始了他的讲话。他甚至跳过了那些不必要的冗长客套直奔这次会面的主题。这和我们所了解的精灵礼仪非常不同从中也可以看出年迈的长老们对红焰的决定是多么焦急。

    “……我们为咏者的幸福邀你们来此我很感激你们没有因为我们之间过往的误会而拒绝邀请。说实话我们迫切需要你们的帮助。对于咏者对于自己伴侣的选择经过这几天来的讨论我们一致认为……”说到这里卡斯特长老深沉地看了凯尔茜一眼接着说道:“咏者的的选择确实是有欠考虑的。”

    听到席长老的话凯尔茜看上去有些生气。看到她面色不愉卡斯特长老忙解释道:“亲爱的拉格小姐对不起我们并没有冒犯和指责您的意思。恰恰相反这几天来我们设法了解了您与咏者相识和相交的经过您的忠诚和勇气让我们十分尊敬。我们毫不怀疑您有一颗纯洁勇敢的心倘若您能够与咏者永生相伴我们不会有任何意见……”

    “遗憾的是您不能。这才是最让人忧虑的!”看到凯尔茜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卡斯特长老松了口气。他话锋一转尽量选择着那些不让人反感的词汇继续说下去:

    “……人类的寿命决定了他们只能是精灵族人暂时而不是永世的伙伴。我没有任何贬损你们的意思这是创世神和自然女神共同的决定是我们无法违背的自然法则。”

    “或许你们并不了解精灵族的习俗。精灵一生只有一次机会选择自己的终生伴侣。当两个年轻的情侣决定厮守一生他们会在新叶双橡树前立下永世相随的誓言并且接受自然女神奈彻尼亚的祝福。结成夫妻的精灵们将坚守忠诚、贞洁的美德直到踏入生命的终途。如果有一方过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另一方将生活在漫长的孤独岁月中这种生活……可能会持续上千年。而且这种思念并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减轻反而会越来越重越来越逼人直到把一个孤独的生命压垮为止。”

    说到这里卡斯特长老的表情充满了忧伤眼中泛出点点泪光。在我们周围的长老们也纷纷悲切地垂下头去。作为月溪森林的精灵中最年长者他们都已经失去了伴随自己一生的爱人。他们此刻的表情比卡斯特长老诚挚的言辞更有说服力这种感情打破了我们之间种族的隔阂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种深悠长难以久耐的重荷。

    “这太可怕了。”凯尔茜忍不住说道。

    “对拉格小姐这很可怕。孤独地回忆往昔甜蜜岁月这种凄凉的感受即便是精灵也是无法长久承受的。”凯尔茜的感叹引起了善良的叶塞琳达长老的共鸣。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动机这个一向对我们和蔼可亲的年长女性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件事情:

    “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哦那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叶塞琳达长老对我们说道:“在遥远的北方大6曾经有一个女性精灵执意要嫁给一个人类为妻这件事几乎震动了整个精灵世界甚至将消息传到了我们这里。保守传统的精灵们想尽办法希望阻止那个头脑昏的狂热女性但他们最终都失败了。那个女精灵执着炽烈的爱情火焰吞噬了她的理性。她罔顾长辈们的劝戒最终成了一个人类的妻子。这是我仅知的精灵与人类结合的例子在更久以前或许还曾生过类似的事情但那就已经久远到了连我们都无法知晓的年代去了。”

    “然后呢?他们怎么样了?”长老的故事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性急的达克拉忍不住大声问道。凯尔茜尽管没有说话可她是我们中最专注于这个问题的人。她睁大了美丽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叶塞琳达长老。

    “后来么……”叶塞琳达长老凄然地笑了一笑回避了凯尔茜热忱的目光。她轻声继续对我们说:

    “那个女精灵看着自己的丈夫由一个身强力壮的勇士一点点变成了一个身材福的中年再变成一个白苍苍的老者。她爱人的生命每一天都在她面前日渐衰亡这对于一个珍爱生命——尤其是伴侣的生命——的精灵来说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惩罚。”

    “……在她丈夫死去两百年之后那个可怜的精灵就紧跟着死去了那本应是她最青春美貌的时候可她死去时苍白消瘦眼眶深陷根本看不出她原本的样子……”

    “……两百年对于人类来说或许是太漫长了的一段历史但对于精灵来说这些时光甚至不能让一个年幼的孩子懂事。没有人知道那个可怜的精灵是如何独自走过那两百年光阴的但我觉得那样的日子即便是对于一个精灵来说也太长了一些。”

    “我并不想责怪那个男人什么……”说完这段长远的往事之后叶塞琳达长老轻叹了一口气尽力摆脱悲伤和脆弱的情感向我们说道“他给了他的妻子能给的一切荣誉、忠诚、爱情。他给她的比一个丈夫应该给妻子的还要多。我不能说他是自私的他的爱情不容怀疑。但是人类和精灵之间确实存在着难以弥合的差异这不仅仅是一份感情和几句誓言就可以弥补的。”

    “您的意思是让我……放弃……红焰……吗?”这时候凯尔茜对叶塞琳达长老轻声问道。此时她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刚来时的勇敢和坚定而是写满了疑惑和犹豫。

    “我们没有权利命令您和咏者怎么去做尽管……尽管你们之间的事情很难被大绝大多数精灵接受但是你们确实有这个权利不去理睬别人。”这时候叶塞琳达长老出人意料地说出了这番话。卡斯特长老听得脸色有些难看我注意到他不住地对叶塞琳达长老使眼色提醒她不要说这些题外话。可叶塞琳达长老就好象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继续诚实地说道:

    “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都没有一项法则和法律规定两者不能结成合法的夫妻。从这个角度上说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你们。但是我想您必须知道:您只能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思考您所能够付出的最也不过只是您的一生。您的感情是伟大崇高的拉格小姐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指责但这对于咏者来说并不公平。如果我的话伤害了您请您原谅。但我觉得我说的是实情您应当认真考虑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

    “这并不是一个精灵长老的建议而是一个长辈的恳求。佐布尔的父亲、上一任的咏者就是我看着一点点长大成*人的佐布尔就像是我的孙子一样让人怜惜。他从小就与众不同我知道他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精灵会给月溪森林的精灵王国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变革。他会成为比他的父亲更卓越的咏者。我不想看着他像那个可怜的精灵一样过早地被忧伤榨干了生命。”说到这里年迈的叶塞琳达长老紧紧地拉住了凯尔茜的手迫切地看着她的脸目光中满是希望和恳求。她的话语和声音中透露出来的友善的真诚让人无法怀疑她像个真正高尚的人那样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们一点也没有隐瞒其中有些内容对拆散这对异族恋人毫无帮助甚至还有阻碍。可是正因为如此她的劝说更加有力让人几乎无法拒绝。

    如果有人强迫凯尔茜羞辱她、讥讽她、嘲笑她用种族的优劣贬损她就像海伦娜所做的那样我相信这个勇敢的女性绝不会动摇。即便是再猛烈的攻击也不会让她对自己的感情有丝毫的怀疑她的刚强与坚韧就如同是奔腾不息的海浪只能被暂时地阻隔而不会被敌手所摧毁。

    可叶塞琳达长老用她的诚实和恳切让凯尔茜动摇了。从凯尔茜疑惑的眼神中我看得出她对她一贯所坚持的感情产生了疑问。她不自信地看着叶塞琳达长老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她现在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年幼时在街头看见的、被人抛弃的小猫看起来无助又脆弱。她已经不再清楚:忠实于自己的感情是对的还是错的是一种奉献还是一种自私。

    现在的凯尔茜前所未有地脆弱她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委屈地打转让人不忍心多看她一眼。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我们所熟悉的那个红巾女海盗那个彗星海上最狂野也是最瑰丽的那朵璀璨的海上之花。

    我不想看着她这样我几乎忍不住要用最刻薄的语言去谴责叶塞琳达长老甚至是策划了这一次见面的所有长老们可是我做不到。他们所说的一切我们都并非没有耳闻包括凯尔茜和红焰自己都不是不了解他们所说的一切。可是我们在相处的过程中刻意地回避了这一切。今天精灵长老们所做的不过是将尽人皆知的事实在我们面前一层层清楚地剥离开来让我们看得更清楚而已。尽管他们重重地伤了凯尔茜的心可我们却无法指责他们的残忍。

    他们只是在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并且我们也都看得出他们对凯尔茜并不抱有敌意。他们原本可以用更伤人的方式让我们明白这一切可他们没有。这些年迈而值得尊敬的长者尽管顽固守旧但却真的不愿意在这件事上伤害一个年轻的姑娘。

    今天他们对我们——尤其是对凯尔茜——所表现出的或许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善意了吧。

    或许我们甚至应该感谢他们感谢他们用这种方法避免凯尔茜受到更大的伤害。

    可看着凯尔茜泫然欲泣的样子我真的无法接受精灵们的这种友好。

    “对不起拉格小姐真是……对不起。我们只是希望您好好想想这些我们真的不希望让您这样难过……”看见凯尔茜悲伤的样子叶塞琳达长老有些不忍心。她试图把这年轻的姑娘拉得更近些用更亲切的方式和她交谈。

    “不没什么我……我很好……”凯尔茜拒绝了精灵长老的好意她挣脱了长老的手臂两只手不住地揉搅着自己的衣服竭力忍住自己的泪水不让它们在我们面前滴落。

    “……您说得很对可是……可是我必须再仔细考虑这件事情。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无法现在就作出答复……”凯尔茜用有些变调的声音对长老们说道。她的声音让我心头泛起一阵刺痛的感觉让我不敢抬头去看她。她现在很脆弱正是需要朋友们帮助她的时候可是对于这件事我们无能为力。尽管在情感上我们依旧支持他们无论他们最终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我们的朋友们。可是在理智上事实已经渐渐把我们推向了精灵长老们的一边。

    我有一种背叛了朋友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讨厌自己。

    “……我现在……可以离开了么?”凯尔茜恐怕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这个可怜的女孩用尽最后一口呼吸挣扎着不让眼泪在人前掉落。她悲伤地对精灵长老们说:

    “对不起我想我必须……必须离开了。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没等精灵长老们回答女海盗就一头撞出了树屋。她红色的头巾被清晨湿润的空气浸染格外鲜艳夺目。

    就像是一颗滴血的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孩子眼中的我们

    “刀光剑影”。

    如果有人告诉你这个词汇是用来形容一对相互爱恋亲密无间的情侣的你一定会说他疯了。

    可当我今天上午在树林的空地中现红焰和凯尔茜时我觉得这个词非常贴切。这一对异族情侣的表现让这含着金铁相交气息的刚强词汇神奇地带上了一层温柔的色彩仿佛制造词汇的那个人把他创造出来原本就不是为了形容一场与鲜血和死亡相关的打斗而是为了表现一段与众不同的爽朗恋情。

    “你太慢了凯尔茜。”红焰一边大笑着挥舞着双刀一边不忘奚落自己心爱的对手两柄雪亮的刀锋在明丽的阳光下轻快地翻腾将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反射出来。刀刃交织成的光幕恍若一道暴风的屏障将两个亲密的对手包裹在里面几乎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自从长老们提到他选择伴侣的事情之后红焰就不愿再住回到精灵森林中去了。他与我们一起回到矿区。他以个人的名义向依芙利娜和伦布理土著人们表示了一个咏者的歉意这是圣狐高地上高傲的精灵第一次向人类低下头颅。他的诚恳和愧疚获得了土著居民们的原谅——两百多年前的那场战争给人们留下的伤害并不像精灵们那么深。在这之后红焰重新找回了属于他自己的生活在角力、摔交、训练、高歌和斗酒中豪烈的精灵游侠很快抛下了自己的烦恼。或许在他与众不同的心灵中本就没有什么能够长久羁绊他的东西吧。

    这一次凯尔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反唇相讥她咬紧了嘴唇手中的轻刺剑有些散漫地抵挡着漫天的刀影。她的反应似乎是比平时要慢许多步伐并不像以往那么灵活手臂也缺乏足够的力量就好象一条不能被我所见的绳索在她的手脚上捆缚了重物阻碍了她的行动。

    这并不是我们所熟悉的战斗方式即便是在友好的切磋中女海盗的攻击也是刁钻凶狠的。她轻盈的步伐总是能够很好地躲避对手的攻击即便是在对付红焰、弗莱德这样非常出色的武者在大多数情况下她也总是处于抢攻的一方。至于对付我这样的庸手只需要几个回合就可以把对手吓得一身冷汗落荒而逃。

    在局外人看来这样的搏斗已经足够惊心动魄了。红焰的攻势犹如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暴风急雨滔滔不绝地涌向身处风暴中心的凯尔茜。而凯尔茜却仿佛一只轻舟艰难地在滔天巨浪中航行似乎下一个瞬间就会遭遇覆没的危险却又总能挺过最艰难的攻势。不知内情的人也许会以为这两个人正在生死相搏而这却是他们之间传递感情的特别方式。那刀剑相击时迸出的清亮响声和耀眼火花正如同这两个异族青年的炽热内心情感带着外人无法揣度的默契。

    可是今天这亲密又爽朗的默契似乎被打破了。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红焰举刀反身斜劈。他的动作对于凯尔茜的反应来说并不算快凯尔茜完全来得及挺剑弹开。可是面对红焰的刀锋凯尔茜的神情突然恍惚起来。她举剑的右手似乎努力抬了一抬却并没有举到胸前。此时凯尔茜的目光似乎是被红焰的脸所吸引了她痴痴地望向着红焰英武的面孔眼中根本看不见袭向她左肩的刀锋。

    没料到凯尔茜会有这种反应仓促间红焰猛地将身体右扭在最短的时间里尽力抬高了右手将利刃撒手扔了出去。雪亮的刀光擦着凯尔茜的额角飞出出嗡嗡的风鸣。原本紧包在凯尔茜头上的红色头巾被擦出一个裂口一绺褐色的头被切断落在凯尔茜的肩膀上。

    “凯尔茜你没事吧!”红焰看上去吓坏了他脸色苍白把左手的刀也扔在地上大叫着冲过去拨开凯尔茜的头仔细查看有没有什么伤口。看到这个意外的景象我也吓了一跳赶忙向他们跑去。

    凯尔茜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刀锋割破的头巾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没事。我可能……可能是有些累了……”

    红焰担忧地看着凯尔茜问:“真的只是累了吗?你看起来精神很不好。”

    “哪有……”凯尔茜强笑了笑“我只是有些害怕。刚才……吓了我一跳。”

    确实她是在害怕可这并不是因为刚才的危险而是来自她自己内心的忧愁。我知道她为什么害怕我们的伙伴们都知道让这个勇敢的女海盗所担心的理由除了红焰她最亲密的人。

    从月溪森林回来之后凯尔茜变了很多。原本那个英姿飒爽敢作敢为的红巾女海盗变得安静起来:竞技场上再也看不见她英勇的身姿爽朗的笑声也被紧锁的眉头所取代。她开始喜欢一个人独处远远地坐在一边爱慕而又忧烦地望着自己的爱侣。红焰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她的心绪。每当看见勇武的精灵游侠豪迈的举杯大笑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时凯尔茜总会忍不住轻翘起红润的嘴唇出由衷的骄傲笑容。可是片刻之后她就会敛起笑容再次回到黯然伤感的心情中去。

    凯尔茜的改变让我们痛心许多次我几乎忍不住要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毫不隐瞒地告诉红焰如果不是凯尔茜拉住我们、恳求我们我一定已经这样做了。即便我不去做达克拉、罗迪克甚至是一贯克制的弗莱德也会去做的。

    “这是必须由我一个人来作的决定即便让他知道也不会有任何帮助。”凯尔茜是这样劝阻我们的。她说得有道理可我总觉得这样对她很不公平。

    红焰接受了凯尔茜的解释他怜惜地将她拥在怀中心有余悸地说:“以后要小心一点刚才真的吓坏我了……”听着红焰的劝慰凯尔茜眼圈一红忽然紧紧抱住他的肩膀轻声啜泣起来。

    很奇怪即便是在战场上在那生死相隔的刹那间即便是在一条血与火焰交织而成的海洋横亘在这一对情侣之间随时都有可能用死亡永远分离他们时他们看起来也是如此的亲密就好象正站在爱人的身旁无所畏惧地携手共同迎接自己的命运。

    可是现在他们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相互紧紧拥抱着几乎要把两具躯体紧压成一体。

    为什么我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遥远遥远得听不到对方的声音遥远得感受不到相互的心跳呢?

    “哎哟!”忽然红焰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蹲下身来。仓促间我似乎看见了一小块石子重重敲在他的头上。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我看见一个矮小纤细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他手里拿着一个木质的……弹弓正忿忿地看着红焰。

    “里格希斯?”凯尔茜惊讶地叫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在背后偷袭勇敢的精灵战士的居然是“银手指”艾斯特拉的弟弟曾经在矿山上与我们见过几次面的精灵幼童里格希斯。

    “啊你这个坏东西为什么打我?”红焰摸着后脑站起身来他气恼地对着孩子大叫带着不易言明的尴尬。他或许是第一个被族中的孩子用弹弓痛殴的精灵咏者吧这确实算不上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你才是坏东西。”里格希斯倔强地顶嘴道“是你把凯尔茜姐姐欺负哭了我要替姐姐惩罚你!”小家伙的嘴气鼓鼓的撅着神情严肃得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他柔嫩的小脸蛋。看见他这个样子凯尔茜也暂时放下了满心的忧愁忍不住破涕为笑。

    看到凯尔茜露出久违了的开心笑容红焰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亮。他装模作样地对小里格希斯呵斥道:“好啊你还要替姐姐惩罚我看我怎么替你哥哥教训你。”说着乍起肩膀粗声粗气地向孩子跑去。小里格希斯一声尖叫穿入树林中然后又从另一侧轻快地跃出。他奔跑的样子就像是一只高地羚羊既轻快又迅转眼间就跑到了我的身前。

    “杰夫帮我截住这小子让我敲出他满头包来。”红焰粗声粗气地对我高喊着。

    我大笑着回答:“你这家伙活该挨打谁让你欺负凯尔茜。”我指了指凯尔茜的方向对那个可爱的小家伙说:“找凯尔茜姐姐去我帮你拦住后面那个大坏蛋。”小里格希斯听了我的话对我友好地笑了笑转身就跑边跑边叫。他的声音怎么听也不像是真的害怕更像是在快乐的咯咯笑着。

    “红焰你又吓唬小孩子。”一看见里格希斯凯尔茜似乎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脑后。她护着紧抓住自己裤脚的精灵孩子对着逼近的红焰嗔怒地说了一句转身对孩子说:“不要怕他他要是敢打你看我怎么教训他。”

    “凯尔茜姐姐打不过他刚才还被他欺负哭了。”小里格希斯眨着大眼睛认真地说“我要保护姐姐绝不让他欺负你。”

    凯尔茜的面颊立刻红了起来羞艳得就像是蒙上了夕霞的云朵。

    “你怎么又跑来了你哥哥同意让你跑出来玩吗?”羞赧的女海盗岔开了话题她蹲下身捏着里格希斯的小鼻子问。

    一提到哥哥里格希斯的脸色暗淡了下来。他吞吞吐吐地说:

    “哥哥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门了。他每天对着菲西兰姐姐的画像老是叹气饭也吃不下。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说到这里他眼睛又亮了起来“要不是这样我都没有办法偷偷跑出来呢。”

    红焰有些羞愧地拨了拨头和凯尔茜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事实上艾格拉斯的苦恼正是由他们而起的尽管这本不是他们的过错也并非是他们所希望的。

    “艾格拉斯……那家伙……还好吧?”红焰走上前轻声问着面前的精灵幼童。

    里格希斯警惕地从到凯尔茜身后探出头来大声说:“哥哥说你是个坏人。是你让菲西兰姐姐不开心让我哥哥不开心还欺负凯尔茜姐姐。”说着小家伙举起手中的弹弓示威地挥了挥接着又重新缩到凯尔茜身后。

    红焰苦笑了一下他苦恼地搔搔脑袋求助地看着凯尔茜。

    凯尔茜也露出无奈的表情她把小里格希斯从身后轻轻拉出来摸着他的小脸说:“里格希斯这件事情……其实不全怪红焰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小家伙低着头小声说:“其实……其实菲西兰姐姐也这么说我看见她有时候站在我们家不远的地方偷偷地看。我去叫她来玩可她不愿意也不让我告诉哥哥。她以前可喜欢来找我和哥哥玩了……”

    “菲西兰姐姐都说过什么?”凯尔茜好奇地问。同样作为牵扯进这桩纷乱情事的女性凯尔茜对那个柔弱美丽的精灵女子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尤其是在自然女神的神殿中菲西兰所表现出的友好和真挚是我们每个人都感受得到的。

    “她说……说咏者是个好人既然勇敢又专情比哥哥要好。可是凯尔茜姐姐……”小家伙不解地眨着大眼睛问:“什么是专情?听菲西兰姐姐说那是种很硬的东西比石头还要硬吗?”

    “嗯!”红焰肯定地点了点头“比石头硬多了。”

    “那我用石头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疼?你不是比石头还硬吗?”小里格西斯出人意料地反问了一句把红焰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凯尔茜也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这是女海盗近几天来第一次全无顾忌的畅快大笑就好象有一道敞亮的阳光破开浓密的乌云撒落在她的脸上。

    “那种硬不是硬在头上而是硬在心里。”凯尔茜轻抚着里格希斯的头甜甜地笑着。她抬起头红焰正傻傻地看着她。他们两个人的表情让我觉得我在这里是个多余的人。

    “那他也是个坏蛋他欺负凯尔茜姐姐。”另一个多余的小东西仍然在倔强地喊着用这种方式证明着自己的存在。他依旧不屈地挥着手里的弹弓勇敢地面对着“可怕的”红焰。当然这种勇敢是建立在躲藏在女海盗身后的基础上的。

    “你这家伙明知道我是咏者还这么没有礼貌让我替你哥哥教训你……”红焰摆出一副好笑的表情怪叫着做出要抓里格希斯的样子。可爱的小精灵有些害怕地更往凯尔茜身后缩了缩依旧嘴硬地大嚷着: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咏者我只知道你是个大坏蛋……”说着小精灵还捏着鼻子做了个俏皮的鬼脸。这大概是月溪森林中唯一一个敢于正面冒犯咏者的精灵了吧可这种冒犯一点也不让人反感。这个活泼的小家伙真的和我们在月溪森林中见过的精灵们大不相同他就像是个真正的孩子倔强、活跃、叛逆而又讨人喜欢并不是一个从小就被长辈们用种族和习俗教导出来的老实小老头。在他身上我仿佛看见了红焰童年时的影子。

    “啊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小鬼看我把你的屁股打肿。”红焰忍住笑容恫吓道。尽管他做出一副吓人的样子可他眼里的友善却是连孩子也欺骗不了的。

    凯尔茜轻笑着打开他伸向里格希斯的手掌用含着些许羞涩的声音对年幼的精灵解释说:“红焰哥哥不是在欺负我这个……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里格希斯还不懂得凯尔茜的意思他带着孩子们特有的倔强口气气恼地小声说:“你们都这么说。叔叔伯伯们都不许我来找你们说你们不好等我长大了就懂了;菲西兰姐姐说哥哥是个胆小鬼她也说等我长大了就懂了;哥哥说咏者是个大坏蛋还说等我长大了就懂了;姐姐你又说咏者……这个大坏蛋是好人又说等我长大就懂了。我才不信呢。这些东西明明都是矛盾的怎么会都懂呢?”

    小家伙吸了吸鼻涕好象有什么大现一样低声说:“里格希斯可聪明呢我知道哥哥是好人菲西兰姐姐是好人叔叔伯伯们都是好人凯尔茜姐姐和杰夫哥哥你们也是好人都对里格希斯很好这就够了嘛。为什么叔叔伯伯对你们不好你们对叔叔伯伯们也不好其实很简单长大了就会变笨嘛。说什么长大了就懂了其实是变笨了。”

    里格希斯的话让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当然你可以把他的话当成一句笑话来听哈哈一笑就把它们抛在脑后。我不知道凯尔茜和红焰是怎么想的可我觉得小精灵的话虽然简单却又很复杂复杂得让我不敢去仔细想。

    “那……红焰哥哥呢?”红焰忽然现在里格希斯列数出的这些人中惟独没有自己的份不免有些气馁。他鼓起勇气问道。

    “你是个大坏蛋!”里格希斯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

    “啊你才是个小坏蛋呢。”红焰忍不住摞起袖子要去抓小家伙。

    “不过……”小里格希斯狡猾地转了转眼珠忽然指着红焰的肩膀说:“让我坐在你肩膀上我就说你是好人。我哥哥就总是这样的。”

    红焰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把就把里格希斯抓起来高举过自己的头顶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起来能够得到这个小家伙的认可让他很高兴——或许尤其是在凯尔茜的面前。

    “往前跑看看你和哥哥比谁跑得快。”坐在自己咏者的脖子上的感觉让小里格希斯看起来很兴奋他紧搂住红焰的额头大声叫嚷着。

    红焰呼喝了一声立刻向前飞跑起来。虽然肩膀上多了一个孩子可他跑起来依旧又稳又快。里格希斯伏低了身子紧抓住红焰的手看起来又是高兴又是害怕。凯尔茜担心地叫喊着“小心、慢一点”换回的是红焰一声自信的“放心吧”。

    就在我正清醒凯尔茜能够暂时摆脱沉重的心事、享受一下这春日的美好时光时里格希斯喊出了我今天听到的最妙的话语。这声满含童稚的清亮声音在丛林间穿梭散播着他的快乐和红焰的无奈。

    “大坏蛋哥哥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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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们的日子

    其实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顺利。根据我们派遣在各个土著村落的熟练农夫们回报说今年的气候非常好小麦的长势喜人。尽管土著居民们生疏的种植技术让他们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一部分损失但一场丰收也是可以预见的了。巨牛和奔狼的两个部落已经开始学习种植蔬果的技巧。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土著居民们并不喜欢用木质的围墙把自己围起来的生活但当他们看到围墙有效地把野兔、野猪和熊这些动物拒之门外让他们不能破坏自己的田地时他们逐渐接受了新的生活环境。

    许多土著居民搬出了狭小阴湿的帐篷住进了木屋中。伦布理人接受木屋的度远比围墙要快得多大多数人一进入宽敞明亮的木屋就爱上了它们再也不愿住回到帐篷中去了。只有一件事让他们不太习惯:他们总是不能适应床铺的宽度经常在熟睡中从床板上摔到地上有的人甚至因此扭伤了骨头。显然在帐篷中铺一条毛毯是不会遇到这种危险的。

    有些农夫建议我们的土著朋友们改变一下狩猎的习惯他们尝试着把伦布理人捕捉回来的多余猎物圈养起来希望它们能繁殖壮大这样就可以随时随地地取用新鲜肉食而不是任由吃不完的猎物腐烂浪费。这项措施在烈马部落中遭受了些挫折:一个勇敢的猎手执拗地希望能把自己亲手捕获的一头猎豹圈养起来可我们派遣的那个可怜的农夫从来没有学过这项颇有难度的“农业技能”。

    伦布理人的军队组建情况一度受到了些挫折:那些强壮的勇士们尽管很乐于接受职业军人式的训练但他们毕竟是族群中猎取食物的主要力量。他们有责任返回家中捕获猎物供养家小。对这个情况弗莱德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把伦布理勇士们分成几批轮流到我们的营地中接受基础的队列和阵形训练每两个月轮换一批。这样虽然在短期内无法训练出一支真正强大的军队但却在土著居民中形成了更广泛的军事基础。事实上我们这就相当于在土著居民中组织起了一支高起点的民兵武装伦布理勇士们强健的体格和坚韧的战斗热情本身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战斗力的不足让他们有能力在面对真正强大的对手时放手一战。

    现在第一批土著战士们早就回到了各自的部落中第二批参训的勇士们刚刚品尝到全新的战斗理念带来的威力。和之前的族人一样他们并没有对我们的士兵表现出足够的尊重。他们显然听说了族人们的悲惨遭遇刚到营地时还在嘲笑着那些已经远比他们强大得多了的同族战士。很快的他们就吃到了同样的苦头不过这一次出手教训他们的变成了罗迪克。现在我想他们青肿的肢体足够让他们一辈子都忘不掉“纪律胜于勇敢”这句军中名言了。

    依芙利娜搀扶着重伤初愈的罗尔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她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事实上在明了这件事情的必要性之后正是她自己强烈要求“教训一下这些自大的哥哥和叔叔们”的。和几个月前相比伦布理人年轻的大祭司成熟了许多。她不仅拥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和洞察事物的智慧同样也明白了作为一个领袖什么是必须牺牲和放弃的。尽管只过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已经成为了受到族人尊敬和爱戴的杰出领导。伦布理人更多地将自己的信赖和尊崇送给这个年轻的姑娘而不是她脖颈上佩带的神饰。可能他们自己并不能察觉到这一微妙变化可身为旁观者的我却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只有在私下里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依芙利娜才会变成那个娇憨羞怯的小女孩而且这还多半是因为罗尔的缘故。

    最让我们高兴的变化出现在罗尔身上。我指的并非是他身体状况的好转而是他的精神状态。雷利的死曾经给他的心留下过难以愈合的伤口让他由一个内向害羞的大男孩变成了冷血无情的杀戮机器即便是对残害雷利的凶手实施残暴的报复之后他依然沉浸在封闭的内心空间之中。我们曾无数次尝试各种办法让他从那痛苦的自责中走出来带着我们所熟悉的青涩笑容回到我们中间可惜我们的尝试都失败了。他就像是只跌落到无尽深渊的幼兽本能地排斥一切光明和友善的东西只能用鲜血抹杀自己的脆弱。

    而依芙利娜的出现就像是一道射入深渊之中的清澈月光让罗尔在绝望中看见了这个世界的美好。尽管他依旧沉默寡言观察别人的目光也仍是冷淡漠然的但每当依芙利娜走近他、坐在他身边、牵住他的手、在他面前欢笑或者哭泣时我们沉静的朋友身上确有些什么是正在变化的。他不再像是一团冷静但狂烈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和精力的残暴火焰而变成了一个温暖的火炉他所散出来的光芒和温暖让哪个希望紧紧依靠着他的姑娘安慰又放心。

    红山铁矿的生产状况让人兴奋。在休恩的安排下我们的人力和财力得到了最充分的利用从高地矮人手中购买来的巨大熔炉源源不断地将我们急需的宝贵金属从矿石中提炼出来变成我们手中的生产用具和锐利的武器。必须承认的是罗伯特-威兰特斯先生不仅是一个出色的匠人也是一个出众的地质学家他不仅现了红山铁矿还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在圣狐高地的山区里现许多丰富的矿藏。我敢说即便是各国皇家学院中最渊博的学者也未必能够在这方面胜过他而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工匠必须具备的基础知识而已”。如果前代德兰麦亚的国君们知道他们曾经把国境内这样一个矿产丰富的大片土地当作荒地任由它被精灵和土著人占据的话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痛骂自己的愚蠢和懊恼。

    在威兰特斯先生的帮助下红山铁矿的第二个分矿场在几天之内就将开采……

    以上就是我们这些日子来收到的消息。它们都是些好消息让人振奋让人喜悦。可那些伟大神秘而又无所不在的神祉们从来都不会无条件地将所有的快乐都送入人们的怀中。在我们的工作进展顺利、逐渐在圣狐高地站稳了脚跟越来越接近弗莱德伟大愿望的时候他们也把一桩折磨人的棘手麻烦摆在我们面前。这个麻烦并非是会威胁到我们生存的致命问题可要圆满地解决它却比战胜一支最强大的敌人还要困难。有时候我觉得我宁愿面对生死存亡的考验也不愿意看着这桩让人苦恼悲伤的麻烦在我们身边出现:

    凯尔茜正在以我们肉眼可见的度消瘦下去只是短短十几天时间原本健壮高挑的女海盗就已经变得十分瘦弱原本她被日光晒得略显黝黑的健康肤色也变得暗淡黄隐约透出几分不健康的苍白色彩。矛盾的情绪纠缠着她的心让她无法取舍只能在艰难的抉择面前犹豫彷徨。或许任何一个人面对她现在的处境都会变成这样起码我一定会的。在这个情况下似乎无论凯尔茜作出什么选择都是错误的。

    作为一个人我们并不畏惧错误我们所畏惧的是从此失去了改正的机会是此后永无止境的悔恨和悲伤。

    凯尔茜或许可以向红焰隐瞒住让她痛苦的心情但却无法掩饰自己的日渐衰败的的健康。她病弱的样子让豪勇的精灵刀客慌了手脚他还以为自己的爱侣患上了某种慢性疾病只能向米莉娅求助。神圣虔诚的医者或许在解除身体的病痛方面有着无人能够比拟的高技巧却怎么也无法治疗一个人内心的创伤。她只能告诉红焰凯尔茜患上了一种严重但却不致命的心病除了慢慢休养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治疗。

    不知内情的红焰完全相信了米莉娅的谎言他更加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凯尔茜:他亲自挑选凯尔茜所喜爱的饮食只为了让她能够尽量多吃一点东西;他亲手改建了凯尔茜居住的木屋只为了让她躺在床上就能看见银星河畔美丽的风景;每天晚上他都在凯尔茜房门外搭起帐篷甚至将一只栓着铃铛的绳索系到凯尔茜的床头只为了让她在需要的时候能够迅召唤自己。真的红焰所做的一切几乎比他能做的还要多此时他就是一个陷入爱情之中的懵懂少年毫无保留地向凯尔茜奉献着自己的热情和细心并且深深以此幸福着。

    遗憾的是红焰为凯尔茜做的越多就越糟糕。他的温柔体贴像毒药一样纠缠着爱侣的心让她夜夜不得安睡。最要命的是除了任由这份痛苦折磨自己凯尔茜没有第二个选择。她只能在红焰面前强颜欢笑把最沉重的负担留给自己。

    我们都在等待等待着凯尔茜的最后决定。在我看来无论下这个决心的过程是多么艰难最终的结果似乎都是可以预见的:凯尔茜是那么真切地爱着红焰她一定宁愿他为她的离去痛心一时也绝不愿让他为自己的孤独一生。现在唯一还羁绊着红巾女海盗、让她不舍得下这最后决心的或许是她对红焰的留恋或许是她希望留下最后一点值得珍惜的宝贵回忆。

    而这却是我们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等待的日子是难熬的可是与那最终将会到来的现实相比它似乎还不算太糟糕。

    只有一个人的来访会让凯尔茜暂时放下满腹的忧愁舒展开愁苦的双眉享受她年轻生命所剩无几的一点快乐。那个人就是格里希斯年幼的精灵杰出的精灵射手“银手指”艾格拉斯的弟弟。

    凯尔茜似乎真的在这个可爱的精灵孩子身上施加了某种魅惑的魔术让他愿意时刻那么亲近地陪伴在他身边。除了红焰里格希斯就是凯尔茜最坚定的支持者和拥戴者这个按照精灵的标准来说性情有些古怪的孩子坚定不移地维护着凯尔茜即便是一句针对女海盗的调侃的玩笑都有可能招至小家伙不含恶意的报复——尽管他知道那只是玩笑而已。

    小精灵的到来总能给凯尔茜带来畅快的笑声他的倔强、他的幼稚、他的淘气和成年精灵们所没有的亲近感让凯尔茜由衷地喜欢。每当小里格希斯来时凯尔茜总是会精神焕地为他准备可口的饭菜精心调治美味的蔬果浆汁拉着他四处玩耍带他去看矿场工人的劳动、良田农夫的劳作让他见识到许多在月溪森林中也许漫长一生也见识不到的东西。每当我看到美丽的海盗抱着可爱的精灵幼童在营地中行走时总会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来既像是看着一对慈爱的母子又好象见到了两个亲密的姐弟。

    红焰一度认为这样会影响凯尔茜的休息可是米莉娅充分肯定了里格希斯给凯尔茜的“康复”带来的好处这让他更加欢迎起小精灵的来访。有时候红焰甚至会把闲暇中的我们强拉来做小里格希斯的玩伴只为了凯尔茜能够少许觉得心情放松些。

    我曾经担心里格希斯的来访一旦被艾格拉斯和其他精灵们现会造成许多争端。并且让幼小的孩子独自穿越丛林走一段不算远却也不近的路程来到我们的营地中会有危险。在最近的一次我试探着问他:

    “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你不害怕么小家伙?”

    “我才不是一个人来呢每次菲西兰姐姐都会把我送到营地附近看着我找到你们。她说和你们一起玩不是件坏事还说大坏蛋哥哥就是因为和你们在一起才会是现在这样的好人……”

    “不要喊我大坏蛋哥哥。”红焰摇着头无力地反驳着他的话自然都被我们忽略了。

    “每次带我出来她都瞒着叔叔伯伯和哥哥你们送我回去的时候我也会先找菲西兰姐姐让她带我回家。”里格希斯有些遗憾地说“可是菲西兰姐姐不愿意和我一起来找你们玩她好象很不愿意见到大坏蛋哥哥……”

    说到这里这个极富有正义感的小家伙又伸出小手指着红焰用告状的口气对我们——主要是对凯尔茜——说:“一定是他欺负过菲西兰姐姐所以姐姐才不愿和他一起玩的。”

    典型的孩子的想法简单得让人羡慕。

    “……不过菲西兰姐姐好象很喜欢和凯尔茜姐姐说话她们有时候会聊上半天把我一个人扔在旁边。”说着里格希斯委屈地撅起了小嘴看得出他对这件事很不满意。

    我们惊讶地把头转向凯尔茜在此之前我们真的不知道她和月溪森林的美貌“星眸”有过私下的接触。红焰既有些奇怪又带着些紧张地问凯尔茜:

    “你们见过面?”

    “嗯有时候我会在营地外面看见她送里格希斯过来。”凯尔茜没有否认。

    “她对你说了什么?不会又是那些讨厌的话吧。”红焰有些厌烦地说“那帮长老们天天都来找我他们怎么就说不烦呢?”

    “才没有!”忽然凯尔茜有些激动地否认道“菲西兰是个好姑娘她一直都没说过我一句坏话。我们只是……只是……谈过些私人的问题。”说到最后凯尔茜的脸没来由地红了一红声音也渐渐轻柔了下来。她不自觉地望了红焰一眼目光哀怨又彷徨。

    “好好好她是个好姑娘你也是。别生气嘛……”红焰可能没有现凯尔茜的异样。见她生气精灵游侠只有呵呵笑着道歉。

    “大坏蛋又欺负凯尔茜姐姐!”这时候里格希斯又冲过来做凯尔茜的“保护神”。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小家伙已经完全抹去了对红焰的畏惧感。每次他都能借着凯尔茜的力量小小地惩戒红焰这个“大坏蛋”这一大一小两个精灵每次碰面都会让我们迸出难以平歇的笑声。

    “我哪里有……啊你居然敢踢我。让我教会你什么叫做尊敬长者的礼貌。”红焰一边笑着一边抵抗着小家伙的拳打脚踢不时还装出一副疼痛的样子来。忽然他怪叫起来把两条粗壮的手臂伸向面前的小精灵。

    “凯尔茜姐姐……”和每次冲突一样小里格希斯又窜到凯尔茜身后躲藏起来。在女海盗既心疼又开心的笑容面前红焰也就只有偃旗息鼓的份了。

    “小家伙你要是答应不踢我我就扛着你跑到河边去。”红焰只有改变策略出卖身体换取小家伙的友好。

    “要跑两个来回!”小艾格拉斯从凯尔茜身后伸出两根手指狡黠地笑着。

    “再多跑两个来回也没问题……”红焰大笑着一把拉过小家伙把他高举过头顶神情暧昧地看了凯尔茜一眼转身向银星河跑去。他跑得很快就像是一阵吹散春日细云的熏风撒下一串清脆动听的孩子的欢笑声。

    这时候凯尔茜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与这几天来完全不同的高亢嗓音大喊了一声:“红焰你要小心啊…………”喊完她委屈地蹲下身两只手捂住鼻子和口腔轻声啜泣起来。两行清澈的泪水不断从她的眼中滑落犹如两条悲伤的河流将她的心分成了碎裂的几瓣。

    不用凯尔茜亲口告诉我们什么我们都看得出就在刚才的那一刻女海盗已经做出了她最终的决定。那大概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决定吧她正在哭泣的脸是这样告诉我们的。

    没有人上前安慰她我们不知道如何安慰我们脆弱的友人。她现在需要的或许就只是这样一场痛快的哭泣而后勇敢地站起身迈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是支持她。无论她作出的是什么决定我们都要支持她。

    当红焰肩扛着里格希斯的身影在我们的视野中逐渐放大时凯尔茜止住了哭泣。她昂了昂头面带泪痕用我们曾经熟悉的冷静坚强的声音对我们说:

    “我先回去了他如果问起来就说我累了。”

    说完她抹了抹自己的脸转身离开了我们。她走得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很坚决仿佛想就这样永远离开我们似的。

    在她的背后红焰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这个英挺的独眼精灵游侠雀跃地扛着肩头的孩子大呼小叫。在他的右手紧握着一大束粉红色不知名的野花。那芬芳的花苞在他手中轻轻跳跃着散着野性的美丽就像是那条正在逐渐飘远的鲜艳头巾。

    (又到月底了为了支持伟大的静官大人厚颜无耻地向大家拉月票希望有月票的读者大人们都投给《兽血沸腾》的静官大人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红巾飘落,无声的告别

    凯尔茜最近很好这让我很担心。

    我知道这样说听起来很古怪但事实就是如此。自从上一次凯尔茜在我们面前失态地痛哭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并不是变得更郁郁寡欢而是重新变回了以前的那个狂野豪爽的女海盗。她的精神变得很好好得简直可以用“神采奕奕”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而她前一阵因为焦虑而变得瘦弱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过来。

    复原的凯尔茜变得比以前更加亲密地对待红焰她更喜欢和红焰单独相处而不是与我们一起。我们时常可以看见他们在树林中并辔而行或是相互倚靠着安静地坐在银星河畔细数着河上泛起的闪亮浪花。有时候小精灵里格希斯也会加入到他们之中。每当此时我们都会尽量地避免打扰这一对可怜的情侣。即便是和我们在一起时凯尔茜的眼中也似乎只有红焰的样子。她有时一脸幸福甜蜜地偎在红焰肩头有时又失魂落魄地在红焰身旁望着他仿佛想就这样把他的影子永远印在自己的眼睛里印在自己的心里……

    除此之外凯尔茜的表现和我们所熟知的女海盗没有更多的不同。我们又能在在矿区的斗技场中看见她矫健的身姿在那里凯尔茜依旧还是那个勇敢无畏的女剑手一次次在我们面前展现她过人的身手用一个接一个胜利羞辱着许多男士的勇力毫不留情地把他们击倒在地。她仍然喜欢爽朗地大笑喜欢大口畅饮泛着香醇泡沫的麦酒喜欢在聚会中肆无忌惮地高歌起舞为我们展示她的热情就像我们从初识到来到圣狐高地时她一直表现出的那样甚至比那时表现得还要奔放热烈。

    但我觉得这些正常的表现恰恰是一种反常。尽管无法描述清楚可我分明地感觉到在凯尔茜活泼爽朗的表面下压抑着一种难以言表的烦恼。她并没有真正把那些惹人苦痛的烦心事彻底抛却而更像是把它们淤塞在自己心中不为人知的所在任由它们滋长纠缠。我没来由地觉得她现在所表现出的开朗只是痛苦爆前暂时的平静谁也不知道凯尔茜将会为这这暂时的欢悦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一旦这些苦痛爆出来就将不再是一个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姑娘所能够承受的。

    我并不是唯一一个有这种感觉的人事实上除了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红焰我们的伙伴们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这种让人忧虑的异常。米莉娅有时会在私下里表达她的担心用她所谓“心理学”的术语来说这种表现属于“心理重压引起精神上的焦虑产生了试图缓解冲突和焦虑的消极防御机制的暂时自我麻醉行为”这种貌似正常的表现有可能会因为“压抑的不断积累达到临界点后产生自我质疑和自我毁灭的不理智”。她的话太深奥并不适合让像我这样缺乏知识的人去了解。如果说我从中听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自我毁灭”这个可怕的字眼。

    我只知道凯尔茜现在的情况很让人担心比她前一段时间痛苦虚弱的时候还要让我们为之担忧。

    或许只有可怜的红焰为凯尔茜的转变而高兴一无所知的精灵游侠把这当作了病情好转的表现。恋人的变化让他愈加开朗地面对每个人我们经常可以可见这个单纯的大男孩热情地与每个从他面前经过的人打招呼。有一次我看见他拉住一个值班士兵的手大声说:“你好吗士兵?希望你一切都好希望每个人一切都好……”说着大笑着向凯尔茜的住处跑去把受了惊吓的士兵留在在当地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那一刻我有些不忍心去看红焰飞奔离去的背影。我深知当凯尔茜真的有一天离他而去时他现在的喜悦将会千百倍地变成悲伤和痛苦折磨着我们的异族友人。

    谁都知道这一切会生凯尔茜的一切表现都把事实指向了那看似唯一的一个结果:她的必将离去在某个出人意料的清晨或深夜永不再回来回到朋友和爱侣的身边。而我们的处境尴尬得可笑:我们只能眼看着朋友的离去却没有挽留她的立场和勇气。

    没有先兆地突变生在一个宁静的清晨。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屋外那个敲门的人显然十分焦急厚重的房门在他的敲打下出十分响亮的声音如果任由他这样敲下去或许他真的能把房门敲碎也说不定。

    我不知生了什么套上一件外套赶忙拉开了房门。刚拉开门一个高大的黑影急切地向我扑来。他紧抓住我的双臂来回摇晃着我的身体用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大声问我:

    “杰夫你看见凯尔茜了吗?你知道她在哪里?”

    听到他的声音我才知道这个几乎把我脖子摇断了的家伙是红焰。借着初升朝阳略显单薄的光线我看见我们的精灵朋友两眼布满血丝带着强烈的恐慌。在他身后弗莱德和普瓦洛并肩站立着两个人沉默不语微微低垂着自己的脑袋歉疚地不敢看着红焰。

    “……昨天她送里格希斯回月溪森林她坚持不要我陪着说我要是和她一起回去遇到精灵们或许会更尴尬。结果……结果她一整夜都没回来。”红焰慌张地对我大叫着“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从来都没有。每次送里格希斯回去的之后她都会很快赶回来。天啊我真该死昨晚我不该就那么粗心地让她一个人去的我真是个混蛋让凯尔茜一个人在外面居然睡得那么早。我昨晚就该去找她。”

    听着红焰的话看到弗莱德和普瓦洛的表情我想我大概知道生了什么。这一刻我很为难: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红焰的问题。难道让我告诉他他挚爱的姑娘已经离他远去永不会再回来了么?

    看着他慌张又激动的脸我说不出口。

    “我……我不知道我没看见她。”我诚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但从我内心深处却涌起一阵无法遏止的强烈愧疚这份愧疚让我不敢面对红焰炽热期盼的目光。

    我挣脱红焰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手臂忙乱地穿起我的衣裤试图用这些动作掩藏我的心虚。当我背对红焰套上我的鞋子时我觉得后背一阵的刺痛。我觉得红焰在看我他的眼神就像火焰一样灼热让我无所遁形。这一刻我几乎忍不住要告诉他我所知的一切接受他愿意给我的任何惩罚只要这能让他好过些。

    可当我穿戴好回过头来时现这一切不过是我的自责心造成的错觉。我们可怜的朋友正垂头丧气地坐在木屋外的台阶上茫然地看着眼前尚未完全亮起来的黎明。

    很快我们跟着红焰跑遍了矿区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的同伴们听说了消息一个个聚集了起来。红焰几乎跑遍了矿区的每一个角落他揪住每个在他视线中闪过的身影询问他们恳求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吐露出哪怕一点点和凯尔茜有关的消息。可事实让他一再地失望了。我们负疚地跟随着他默默地看着他做这些徒劳无功的努力一句劝慰的话也说不出。

    “弗莱德给我一千名士兵!”红焰并没有现我们的异状凯尔茜的失踪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当他确定凯尔茜不在矿区之后向弗莱德提出了这样一个合情合理却又让我们无法接受的要求。

    “红焰……”弗莱德为难地摇摇头他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

    “我知道这样让你很为难可是我必须找到她。五百人要不哪怕三百人也好啊。凯尔茜就在这附近的山林里她可能有危险!”红焰急切地要求着。

    “听我说我的朋友你先冷静一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红焰暴躁地打断了弗莱德的话“我不要冷静我只要凯尔茜!你们没有听见吗?她现在可能有危险!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你不同意是么?你们都不愿帮我?为什么?”

    红焰热切的目光在我们脸上一个个地扫过每当他迎上一个人的脸那个人就低下头回避他恳切的注视包括我。

    “你们怎么会这样……”红焰的声音里带着极度的震惊他不敢相信喃喃说道:“难道说凯尔茜的生死安危还不如你们的一个懒觉宝贵吗?你们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忽然他猛一昂头迈步向树林中走去:“……好如果没有人帮助我我就一个人去干。就算翻遍整个圣狐高地的每一片树叶我也要把凯尔茜找出来。我一定要找出她否则就和她死在一起!”

    “红焰!”终于弗莱德大声叫住了冲动的精灵武士。我们已经无法再隐瞒了我们可以接受他的误解但绝不能看者我们的朋友这样无谓地浪费生命。

    “你……有没有想过凯尔茜或许……或许是自己想要走的?”弗莱德吞吞吐吐地说。

    “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弗莱德的话让红焰愣了愣神他不解地回过头来看着我们。

    “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是……是凯尔茜自己想要……离开你?”弗莱德一边说一边慢慢把头低下去。

    “你疯了?”红焰惊异地看着年轻的领袖就好象第一次看见他一样“她不会这样的她爱我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就因为她爱你才会离开你!”终于弗莱德抬起头忍不住大声回答。

    这句话让红焰从狂躁昏乱中稍微冷静了一点他看到弗莱德的表情又看到我们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说什么?你们都知道些什么?”红焰猛地冲上前紧紧揪住弗莱德的衣领。见他不回答红焰又一把扑向剩下的人。

    “杰夫你也知道的是吗?普瓦洛?休恩?你们都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你们究竟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弗莱德深吸了一口气稍停了片刻才开口对红焰说:“确实有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了……”

    弗莱德把精灵长老们那次秘约交谈的情形渐渐告诉了红焰包括叶塞琳达长老的故事包括凯尔茜的疑虑一点都没有隐瞒。当红焰得知这一切之后他愤怒地对我们咆哮: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凭什么要瞒着我?这不是凯尔茜一个人的事你们怎么让她独自面对这么沉重的抉择!”

    “是凯尔茜不让我们告诉你的……”我小声回答道“即使是告诉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件事……这件事只能让她自己决定。没有人有权帮她选择什么即便是你红焰也没这个权力。”

    “我有这个权力!只有我有这个权力!”红焰声嘶力竭地对我喊道像是要证明些什么。但他随即又痛苦地抱住头蹲下身来:

    “我真是蠢货天啊……我居然一点也没看出来。她是那么痛苦而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凯尔茜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忽然红焰重新站起身来。他执拗地擦干脸上的泪迹异常坚定地说:“不行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红焰……”普瓦洛抓住他的胳膊“如果是她自己选择离开那是不会让你找到她的。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我觉得……我觉得你应该体谅她的心情。”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是两个、我们两个人的事懂吗?两个人!就像你和埃里一样!”

    普瓦洛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扭头看了身边的埃里奥特一眼。黑暗精灵咬着嘴唇向自己的丈夫满眼坚定地轻轻点了点头。普瓦洛叹息了一声慢慢放下了他的手。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你知道怎么找到她吗?”我也希望能够劝阻冲动的精灵友人。

    红焰转过身右手握拳捶了捶自己的心用他不可动摇的果决口气回答:“我心在彼天涯咫尺!”

    我还向再说些什么可是我说不出。如果你能够看见红焰当时的眼神就应该明白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动摇他的决心除非凯尔茜能够当着他的面告诉他她不爱他否则就算走遍天涯海角红焰也绝不会放弃他搜寻的脚步。

    我忽然觉得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精灵长老们、我、弗莱德、所有人甚至是凯尔茜本人。我们低估了红焰对凯尔茜的热爱和忠贞也低估了他捍卫这场感情的决心。看到红焰这个样子我觉得即便终其一生都无法再寻回凯尔茜的踪迹他也绝不会听从精灵长老们的安排选择一位同族的年轻女性作为自己的终生伴侣而是宁愿孤身一人忍受无尽寂寥的折磨。是的他们还未曾在新叶双橡树下立下永世不变的誓约也不曾接受过自然女神的祝福。

    可是有的誓言不是不必说出口的它沉默得越久就越有约束人心的力量。而有的心情即便是千万年的岁月也始终无法改变。

    正当红焰即将走向马厩时忽然一个放哨的士兵从营地外慌张地跑进来大声向红焰报告说:

    “长官一大群精灵正堵在大门口他们说……”这个士兵这时才猛然想起红焰和月溪森林的精灵们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完。

    “怎么了士兵?”我们不知道生了什么连忙走上前去。弗莱德询问这个士兵道。

    “报告陛下一大群精灵已经堵在了矿场大门处他们都带着武器看起来很不友好。他们说想找拉格小姐谈谈。”

    “他们居然还敢来找凯尔茜!”红焰愤怒地大叫起来“他们烦她烦得还不够吗?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希望得到的还想要怎样对待她?”

    “他们中有没有几个年纪看起来挺老长着白胡子的家伙?”红焰忽然扭过头恨恨地问道。

    那个士兵想了想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有长官。”

    得到肯定的回答红焰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刻向着大门走去。

    “你要干什么红焰?”弗莱德紧随其后边走边问。

    “是他们逼走了我的凯尔茜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红焰两眼紧紧地盯住前面的道路头也不回地说:“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高贵生物他们没有权力决定别人的幸福。”

    “尤其没有权力决定我和凯尔茜的幸福!”

第一百四十章 我能找到她

    当我们来到矿区大门时已经有不下一百个精灵聚集在这里。尽管他们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出但那只是他们所秉承的优雅传统在挥作用。他们手中紧握的武器和满脸愤怒的表情告诉我们他们的来意并不友好。

    在这群精灵的最前列美丽的年轻女精灵“星眸”菲西兰脸委屈地站在“银手指”艾斯特拉身旁。她就站在英俊的精灵战士不到一步远的地方既羞愧又同情地看着他。可对于菲西亚友好的表示艾斯特拉没有任何反应。他敌视地死死盯住城墙上手持弓弩小心戒备的士兵们就好象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

    月溪森林的长老们也出现在这群人中他们的态度似乎并不统一:和蔼可亲的叶塞琳达长老她站在菲西兰身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年轻美丽的女精灵可她的样子看起来比她所劝慰的人还要忧虑;而那个让人反感的维森塔尔长老则是一脸气愤和高傲的样子冷眼看着正在逐步走近的我们。看起来最奇怪的是卡斯特长老他看上去似乎有点矛盾一会儿尴尬地看着站在身旁的精灵们一会儿却又疑惑地望向我们。

    最让人担心的是红焰的姐姐、“冰泉”海伦娜冰冷僵死的表情也出现在了这个不请自来的精灵群体之中。她穿着银灰色的紧身长袍双手相互紧握着低垂在身前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贤静优雅的淑女一样可她冰冷刺骨的冷傲目光让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法提起对她的好感。

    看见海伦娜出现在这里弗莱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如果在圣狐高地上还有谁是我可敬的朋友所不愿见到的那就是这个偏执狂妄却又偏偏地位尊崇的精灵女子了。每当她出现时总会随身带着许多难以处理的麻烦。

    尽管看见了不受欢迎的人可弗莱德还是加快了脚步抢在红焰之前迎了上去:

    “尊敬的精灵朋友们很抱歉我没能一早就来迎接你们的到来让你们久等了。不过我能否知道你们的来意呢?”弗莱德一把拉住了正欲大声怒叫的红焰用他一贯温和得体的语调大声问道。

    看见我们艾斯特拉的瞳孔似乎瞬间收缩了一下。他上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用微微颤抖的声音狠狠地质问着我们:“凯尔茜&#“你们还要找凯尔茜干什么?”听到爱人的姓名被这样不含尊重地提起红焰按耐不住激动的情感大声反问道:“你们还想烦她到什么时候?你们伤害她伤害得还嫌不够深吗?”

    “我们?伤害她?那个女人?”艾斯特拉的眼中几乎要射出箭来。他再向前逼进了一步旋即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感。我猜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精灵的咏者不是一个自小和他一起嬉戏的玩伴他可能已经扑过来和对方大打一架了吧。

    “即便是冒犯了你我也要这样说咏者你失去了我的尊敬。你如此袒护一个人类的女性居然因此而指责你的族人……”艾斯特拉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白净的面容上浮起一层深红的颜色就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他大声说着:“你知道她都对我们干了些什么?难道说你真被她迷惑得失去了分辨是非的理性了么那个卑贱的女性究竟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你这样沉迷……”

    艾斯特拉的话没有说完两只强壮有力的手臂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的脸拖向红焰那只喷射着无尽伤痛和愤怒的绿色瞳孔。他的身体无法对抗这两只手的力量整个身体都被提了起来只有脚尖勉强着地。他的领口被红焰的双手紧紧揪住呼吸变得困难起来自然他激动的说辞也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再说一个字……”红焰咬牙切齿地说“你就要为你对凯尔茜的侮辱付出代价。我要找的人不是你。”说着他用力将艾斯特拉一把推开把脸转向不远处的卡斯特长老。

    “尊贵的咏者您不应该这样。”这时候“冰泉”海伦娜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尽管她称呼红焰为“尊贵的咏者”但从她的语气中我没有听出任何尊敬的意味“为了那个女人您已经违背了自己的职责伤害了可怜的菲西兰让整个月溪森林的精灵王国蒙受了耻辱。难道说现在这个诱惑了我们伟大咏者的‘高贵女性’就连见一见我们的胆量也没有了么?”

    “对你们就是这样嘲笑她、逼迫她的……”没有理会海伦娜讥讽的口吻红烟恍惚地迈步走向卡斯特惨声说道:“……你们说她卑贱、低下说她的存在会侮辱我贬低我让我蒙羞;你们说她生命短暂无法与我同行一生;你们知道无法强迫我们所以假惺惺地欺骗她让她独自伤心。你们自以高贵可以任意代替别人决定他们的生活可是我看见的却只是些卑鄙的骗子手、下流的谗言者。好了现在凯尔茜再也不用受你们的侮辱了她离开了你们该满意了吧?她终于离开我到你们希望她去的地方去了。她是那么的善良既不愿伤害我也不愿意让你们为难为此她宁愿自己离开满足你们卑劣的企图……”

    在场的大多数精灵们疑惑地相互望着不知道自己的咏者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有邀请我们举行那次秘谈的几位长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约而同地低垂下头去。无论精灵长老们的目的是什么用这种方式在背后拆散一对相互爱恋的情侣总是有失体面的。维森塔尔长老有些埋怨地看了我们一眼似乎是在责怪我们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他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可当红焰把话说完之后长老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惊异地看着红焰卡斯特长老的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惊恐就好象凯尔茜离开的消息是一个噩耗让他们震惊得无法自制。菲西兰似乎受到了更大的惊吓她惊恐地看向红焰美丽的双瞳中流露出慌张的神色。即便是在惊慌中菲西兰的神情也仍旧是那么出众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您说什么?”卡斯特长一抓住红焰大声问“拉格小姐走了?她上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这不正是你们所希望的吗?”红焰恼怒地大喊。

    “哦天呐……”还没等卡斯特长老继续说完艾斯特拉绝望地冲向红焰。

    “你说她走了?离开了?她上哪里去了?这个拐卖人口的罪犯她去了哪里?”

    “拐卖人口?”即便红焰激动得几乎失去了理智可他还是被着意外出现的名词吓了一跳。他困惑地问道:“谁拐卖人口?谁又被拐卖了?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这句话不仅仅是红焰或许除了精灵们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听艾斯特拉的口气似乎是在用这项罪名指责凯尔茜可是……可是……

    可是这也太荒谬了吧?

    “里格希斯!她带走了里格希斯!”艾斯特拉看起来几乎都要疯了。

    里格希斯?凯尔茜带走了里格希斯?这怎么可能?难道说我们眼前的这些精灵们并不是来找凯尔茜而是想找小里格希斯的吗?

    红焰呆住了他已经分辨不清究竟生了什么。我猜我们当时的样子也和他差不多。难道说凯尔茜和里格希斯同时失踪了?怎么会这样?因为什么?一连串的问题涌入我的大脑中我觉得一片混乱无法思考。我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为凯尔茜的离开而悲伤?因为红焰的处境而怜悯?因为精灵幼童的失踪而震惊?剧烈的心境变化让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生的事情。奇怪的是在得知里格希斯也失踪了之后我的心里隐约冒出了一丝愉快的感觉。我无法解释为什么小精灵的失踪会让我觉得高兴可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告诉我凯尔茜-拉格到底上哪里去了?”此时艾斯特拉抱住红焰的肩头大喊大叫。

    “究竟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究竟生了什么?”红焰竭力想挣脱艾斯特拉的双手。

    “不能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卡斯特长老摇着头叹息着其他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谁能告诉我们究竟生了什么事?”在和这件事有关的人们纷纷失去了条理时弗莱德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大声说道“看得出我们之间一定生了一些误会。或许你们不相信但我誓我们不知道在你们身上究竟生了什么。我想如果你们愿意把这些告诉我们或许我们能够为解决那么的烦恼提供一些帮助。”

    弗莱德的话起到了一些效果现场嘈杂的声响降低了许多红焰停止了叫嚷随后是卡斯特长老。艾斯特拉还想继续逼问红焰可他在卡斯特长老的示意下被自己的同伴拉开了。

    一些精灵向我们投来鄙薄的目光另外一些则谨慎地审视着我们似乎是在试图分辨弗莱德这话的可靠性。海伦娜站在一旁寒着脸说道:“你们当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你们不知道凯尔茜用什么方法引诱了里格希斯艾斯特拉的弟弟;你们不知道你们的朋友把他拐出了月溪森林现在已经消失了;你们甚至不知道这些天来他们经常在一起。你们看起来可真无辜就好象你们所说的都是真的一样。我不曾见过比人类还会装模作样的生物先生而你们则是他们中的佼佼着。”

    “我不否认我知道这些天来他们经常在一起我看不出这有任何需要隐瞒的地方。可对于您的指控我们确实感到莫名其妙。”弗莱德坦然面对着海伦娜的无端指责他诚恳而严肃地对她说道:“而且我必须指出您这样的态度无助于我们坚决问题。我想对于这件事情应该有人比您更有言权海伦娜小姐。”

    “是这样的……”弗莱德话音刚落一个轻柔美丽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美丽精灵菲西兰小姐站出了人群对弗莱德说道:

    “昨天上午我将里格希斯送到这里像往常一样拉格小姐把他接走了。那时候我们还……”她咬了咬嘴唇犹豫地略过了后面生的事情“……还谈了些其他的事情。我们约好在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在月溪森林见面由我把里格希斯带回去。”

    “可是一直到那天晚上里格希斯都没有出现我很担心。今天一早艾斯特拉找到我问我有没有见到他弟弟。他说昨天有人看见他来找我。我无法替里格希斯隐瞒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他。没想到他……”菲西兰委屈地看了看艾斯特拉继续说道:

    “……他很紧张立刻去找海伦娜姐姐来这里要人。我想劝阻他我说拉格小姐是个好人绝不会对小里格希斯不利。可是他们谁也不听我的。我没想到……没想到会这样……”

    “我不相信拉格小姐会做出这种事来我真不能相信……”说到这里菲西兰流下惊慌的泪水。她扑回到叶塞琳达长老肩头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叶塞琳达长老轻轻抚摩她的肩头温柔地安慰她就像一个祖母在安慰自己的孙女。

    “我也不能相信这件事。”叶塞琳达长老叹了口气说:“拉格小姐是个善良的女性这在我们上次……上次见面的时候就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我也不相信她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这不可能!”红焰高叫起来“昨天晚上她亲口告诉我要送里格希斯回家我还陪着她向月溪森林走了一小段!”

    叶塞琳达长老皱起眉头喃喃地说:“所以这才奇怪所以这才奇怪……”

    “一点也不奇怪这很好理解。”海伦娜让人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指着红焰的脸说道:“凯尔茜-拉格这个女人从一开始接近你就带着阴险的目的。她或许一早就知道你是个咏者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可是现在她现自己的阴谋无法得逞所以不得不离开。可是在离开之前她绑架了里格希斯。她本身就是个海盗这一切原本就是她的拿手好戏。而你尊贵的咏者不过是她玩弄的一件道具而已……”

    一把雪亮的钢刀让这个自以为是的傲慢精灵住了口然后她听见了红焰阴冷怨毒的声音:“收回你的话姐姐然后让我忘了它。我不想亲手杀死一个精灵尤其她还是我的姐姐。但是如果你在继续这样侮辱凯尔茜我不保证不会这样做!”

    有时候我会想什么样的愤怒才是真正的愤怒?当一个人愤怒到极点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觉得或许那是一种失去了自己的感觉千百道淤塞的浑浊气息会像拳头打在鼻梁上一样直冲进你的脑海控制你的灵魂让你觉得无法自控。

    这时候一个看上去会和平时完全不同。他的许多明显的外在特征都会生改变。

    弗莱德曾经有过一次那样的愤怒那是在米莉娅为了帮助伦布理人解除瘟疫而病倒的时候。那时许多愚昧无知的土著居民攻击我们辱骂病痛中的米莉娅他们引了弗莱德的愤怒。那时的弗莱德癫狂野蛮在他身上找不出一丝平时温和严谨的风范。如果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来看绝不会把当时的他和现在我们身边这个挺拔俊秀的年轻王者混为一谈。

    愤怒就是有这样的力量可以把一个人变成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陌生人。

    红焰与弗莱德恰恰相反。平时他就像一团不停燃烧的火焰放肆地燃烧着自己的热情。无论是在饮酒痛醉还是战场厮杀他都喜欢高叫狂呼。有他的地方从不缺少乐趣就像是正被阳光照射的草地总是散着蓬勃的生机。

    这样一个汉子通常总是用他豪迈的情感和健硕的身体宣泄自己的怒火就像他曾经对艾斯特拉所做过的那样。那是他自己的处理方式符合他的性格符合他的习惯。但是那只是在通常的情况下而已。

    而现在在我们面前那个拿着刀的精灵游侠并非如此。他唯一的那只眼眸冷漠无神却又偏偏散着慑人的气息让人不敢面对。他对海伦娜说的那些话平缓而冷静几乎听不出任何的感**彩。他的面色铁青嘴唇气得抖而双手却十分稳定。现在的红焰就好象是一潭寒水看不出一点亮色。当他用刀逼住海伦娜的咽喉时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更不用说去阻止他。精灵们屏住了呼吸看着这难以置信的场景:他们的咏者用利刃威胁着自己的姐姐却没有一个人试图去解救刀锋下的海伦娜。红焰的怒火仿佛可以用我们的双眼来分辨它将姐弟俩紧紧裹住让人无法靠近。

    看见红焰现在的表情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真的会杀了海伦娜如果她依旧像这样污蔑凯尔茜的话。

    这不能责怪红焰他有理由这样做。海伦娜恶意的揣度已经远远出了一个恋人能够容忍的范围这不是一顿痛殴就可以宣泄的普通敌意它触摸到了足以令红焰疯狂的心理底线。或许精灵们无法理解但我们知道凯尔茜是个多么痛恨拐卖人口的姑娘。为此她曾经在大海上违背自己的善良的本性劫持官船甚至对我们的商人朋友休恩拔剑相向。不仅是对于红焰即便是对我们来说这也是对朋友无可原谅的诽谤。

    而更难以原谅的是她居然说凯尔茜接近红焰另有目的。

    她没有目睹这两个精彩的生命轨迹相碰撞是迸出的璀璨光芒她不曾在生死关头见证这对情侣的忠诚。可是现在这个自负傲慢的人居然把最恶毒的判断扣在了凯尔茜的头上并且还带着不容质疑的态度。

    即便是邪恶的兽人也不会做出这样的猜测即便是身为人类的我们都想都不愿这样去想。可是海伦娜一个以善良优雅著称的精灵一个咏者的女儿一个地位崇高的女性居然会有这样卑劣的想法。

    她究竟怀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她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灵魂?

    有一瞬间我真的希望红焰的双刀就这样划破她纤细的喉咙让这个带着丑陋想法的女性永远闭上她的嘴。听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恶心。

    “嚓!”红焰收起了刀转身向我们走来把脸色苍白惊慌的姐姐独自留在了身后。海伦娜看起来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她身体僵直地站在那里直到红焰离开之后也一动都不敢动。

    “还记得我想你提的要求么弗莱德?”红焰急切地说他的语气里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片刻之前那种愤怒的感情完全不同。

    “给我两千士兵!”他说。

    “马上就好我的朋友!”弗莱德立刻回答“我们一起去。”

    随即不去理会那些目瞪口呆的精灵们我们开始了紧张的集合忙碌。一队队士兵集合起来一起加入编队的还有一些身强力壮的矿工们。

    “高贵的咏者您这是在干什么?里格希斯还没找到您想做什么?”一头雾水的卡斯特长老满脸困惑地向红焰问道。当然他是无法看出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的因为毕竟他不像我们那么了解凯尔茜。

    “还不明白吗卡斯特长老?”对于他的纠缠红焰既有些不耐烦又忍不住高兴地大声说“凯尔茜不可能带着里格希斯离开这一点我很清楚。她还在这座山里或许真的遇到了危险等待我们去援救。但是她没有离开我你知道吗没有永远都不会!”

    说着红焰指向眼前层叠的几处山峰用无比坚定的口气说道:

    “我知道她在这里她只能在这里。只要她还留在这片土地上我就一定能找到她。”

第一百四十一章 搏,弓箭与双刀

    我喜欢雨天尤其是小雨的天气

    在这样一个湿润的时候一道道清澈透明的丝线从天而降将天空和大地悄悄地连接在一起。无数的雨点敲打着地面溅起晶亮的水花就好象是天空的私语只说给大地听。

    在这样的时节总能生许多让人欣慰的事情。比如说看见共用一把伞的亲密恋人;比如说赤脚玩水的顽皮的孩子;比如说贪杯的酒客找到了迟些回家的借口将口袋中最后一枚铜子儿换成酒浆豪爽地倒入自己的口中然后伏倒在酒桌上沉沉睡去。

    可是现在从前天下午开始的这场如丝小雨阻碍了我们的视线让我痛恨不已。

    我抖了抖湿透了的外衣举手擦去额上那层细密的雨水望向班驳6离的丛林深处。前方依旧是明暗相间的嘈杂一片和我这两天来曾经走过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尽管如此我依旧强打起精神抬腿向前走去。

    这已经是搜寻凯尔茜和里格希斯的第三天了我们将从矿区到月溪森林之间的土地几乎全部掀翻了一次可还是一无所获。现在我们已经将搜寻的步伐扩展到了矿区外围的几座山上希图在这里会有些现。

    艾斯特拉带着几十个警觉的成年精灵正在我们右侧搜寻现在从这个杰出的精灵射手身上已经看不出一丝精灵高傲端庄的神态了他的双眼因为得不到良好的休息而布满血丝。精灵族特有的洁癖也没有在他身上挥什么作用他就像条饥饿的野狗一样在山林间穿行钻入狭窄的山洞、翻过堆满秽土的坳口、在散着臭气的泥浆水沟里探索……他现在身上的衣服恐怕就连食人魔看见了也会大皱眉头可他全不在乎这些……

    “我要去找凯尔茜艾斯特拉里格希斯一定在她身边。你也来么?”三天前的那个上午在我们即将出开始搜索的时候红焰这样大声向艾斯特拉问道。

    “你这是在浪费时间!”海伦娜不甘心地冷然说道。这一次她站在所有精灵的身后有些不自然地看着红焰“他们早已经走远了我们都知道。这些卑鄙的人类……”

    艾斯特拉那时矛盾地低下头不知道该听信谁的好。仇恨和希冀的表情不断在他脸上交替闪现着告诉我们这个勇敢的精灵的内心中正做着多么剧烈的挣扎。

    “你拿什么保证你的话?”他向红焰问道“你凭什么相信那个女人?”

    “不凭什么。”红焰坦诚地回答“我拿不出任何证明可我就是知道。我相信凯尔茜胜于相信我自己。我想这种感觉你也知道吧。”说着红焰将目光转向了正站在一旁的菲西兰。

    正靠在叶塞琳达长老身边的菲西兰瞬间羞红了脸她不敢看向艾斯特拉的方向既羞怯又有些期待地低下了头去。

    “就算你谁也不相信也总要给里格希斯一点信心吧。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应该如何选择自己的朋友。”

    说到这里红焰转过头去轻轻地补充了一句话:

    “除非你自己相信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了。我绝不相信所以我一定会找到凯尔茜!”说完我们的朋友就带领一队士兵走向山林。

    “等等!”终于艾斯特拉下定了决心。他大叫着追上我们跟在我们身边。他的许多精灵朋友们也同样紧跟了上来。

    “我信你这一次佐布尔。可是如果一切都像海伦娜所说的那样你就要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艾斯特拉严肃地说。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我的朋友。”红焰微笑着将手臂搭上艾斯特拉的肩膀亲切地对他说道“而且我很高兴你又喊我佐布尔我可讨厌死你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喊我咏者的样子了。”

    艾斯特拉对与红焰亲密的肢体接触有些不习惯他反射性地摇了摇肩膀但终于还是这样露出了几分笑容。

    “你这家伙真希望你是对的……”

    就这样一群精灵加入到了我们的搜索队列中。

    在这三天时间里艾斯特拉为我们显示出了一个兄长对弟弟不尽的关爱当他在丛林间用已经嘶哑的嗓子大声呼唤里格希斯的名字时即便是对精灵极度反感的罗尔也会不忍心地叹息。

    昨天中午他终于敌不过疲惫的侵袭晕倒在一片积水的泥塘里在昏迷中他不住地喊着弟弟的姓名向他道歉向他忏悔誓一切都依从他、永远保护他只要他能回来。菲西兰见状焦急地跑过来把一些不知名的药草放进艾斯特拉的口中。可怜的精灵射手在半昏半醒中错把菲西兰当成了他的弟弟他一把将菲西兰抱在怀中激动而喜悦地大声说着:

    “太可怕了小里格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失踪了!感谢自然女神的庇护那只是个梦……”

    可当他彻底清醒过来看清自己抱着的人时激动的表情即刻被绝望所替代。

    “对不起。”他麻木地低声说道随即放开了怀中双颊绯红的美丽精灵挣扎着站起来摇晃着身体执着地向着望不到边际的树林走去。菲西兰呆呆地站在原地既然心疼又有几分哀怨地看着艾斯特拉蹒跚的背影。

    在我的周围有些士兵被这意外出现的景象逗得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声谈不上节制声音传到了站在一旁的精灵们的耳中引得他们有些生气地看着我们。

    只有艾斯特拉他没有听见这不和谐的声音。他已经将全部的精神都投入到自己的搜索中去再也无暇顾及其他无关的事情。我相信即便他听见了士兵们的笑声也绝不会回过头来表示些什么。此刻在这个可怜的精灵心中有一件事情无比重大重大得过了他自己的颜面那就是小里格希斯的安危。他宁愿忍受身边这些异族人不怀好意的嘲弄也不会浪费哪怕仅仅一瞬的时间去寻找与他血脉相连的手足兄弟。

    我知道我不应当责怪那些士兵艾斯特拉失态的表现也确有他可笑的地方。但我却笑不出反而觉得心底里有些东西正在被触动着让我隐隐感到有些酸楚和心痛。

    我略显粗暴地制止了他们的嘲笑:

    “都***别笑了?难道除了看笑话你们就想不出更好的事情做了吗?”我冷着脸大叫着“今天搜不完这座山谁也别想吃晚饭!”

    我想我的态度让士兵们吓了一跳他们立刻收敛起笑容重新抖擞起精神投入到这次搜索行动中去了。看见他们这个样子我多少有些惭愧。我本不应这样对待他们的。他们都是些很好的年轻人尊敬我尊敬红焰同样对失踪的红巾女海盗怀着深深的敬意。在这三天时间里他们一丝不苟地探寻的凯尔茜的下落几乎真的把所经道路上的每一块草皮都翻开来寻找过。他们是出于对凯尔茜由衷的爱戴而不是我们的命令来做这件事的我觉得我自己有责任为此感激他们。

    可是对不起了我真的无法接受他们对艾斯特拉的嘲笑而这仅仅是出于我自己心中的一点小小感触。

    我取出贴身的酒壶紧走两步赶到艾斯特拉身边。

    “喝一口暖和暖和我想你需要它。”我把酒壶递到他面前。

    “我不接受人类的馈赠。”有着“银手指”称号的高傲精灵战士拒绝了我的好意。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树林中幽暗的角落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并不为此责怪他。

    “这不是一个人类的馈赠只是身为一个弟弟对一个兄长的敬意。”我说“我有个哥哥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你让我想起了他。”

    说到这里我再次举了举手中的酒壶:“相信我这东西对你有好处。要是你病倒了谁还能像你这样尽职地寻找你弟弟?”

    听了我的话他微微一愣然后迟疑着接过了我手中的酒壶缓缓将里面散着馥郁香气的液体倒入自己干涸的嘴唇里。

    “谢谢。”他将水壶交还到我的手中。

    “里格希斯不会有事的他是个好孩子。”接过水壶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我这样安慰着眼前这个忧心重重的精灵“无论生了什么凯尔茜一定会照顾好他。”

    “希望如此吧……”艾斯特拉用不确定的口气回答道。看起来他好象不太愿意提起凯尔茜立刻转过脸去继续他的搜索。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们依旧没有现任何与凯尔茜和里格希斯有关的线索。即便她当真留下了什么线索经过这两天来雨水的冲刷恐怕也已经完全消失了踪影。我昂起头皱着眉头看了看散布着暗淡色彩的天空然后赌气地一拳打在身边的树干上。十几滴雨点瞬间滴落在我的手背传来一阵冰凉的触觉。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心里的感觉。

    士兵们依旧在搜寻着他们警醒地瞪大了眼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点。阴雨天给他们的搜寻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在他们口中我们没有听到一句抱怨的话语。我信任他们就好象信任我自己的眼睛。我敢誓他们没有错过任何有可能找到凯尔茜的机会也绝不会那样做。

    这时候左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出轻微的响动。一道红色的身影立刻跃向那里他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温柔轻缓地分开草丛口中轻轻呼唤着凯尔茜的名字仿佛稍微粗鲁一些就会把我们亲密的朋友吓跑似的。

    那当然是红焰。

    在那里我们看见了一只年幼的小鹿它正趴在潮湿的泥土中瑟瑟抖。

    红焰失落地走过去轻柔地抚摩着那只小鹿的脊背忍不住潸然泪下。

    “可怜的凯尔茜……”他有些绝望地喃喃说着:“她正受着这样的苦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红焰放跑了小鹿精神恍惚地从我身边走过。他似乎正在看向哪里可从那只晶莹碧绿的眸子里却找不到焦点。

    我很为我们的精灵朋友担心。经过这三天来的找寻红焰变得有些神经质。任何轻微的声响都会挑起他莫大的希望可他每次获得的都是比之前更沉痛的失望。一次次的他的精神在幸福的颠峰和失落的万丈深渊之间跌宕起伏接受着无穷无尽的苦痛煎熬。我不知道他还能经受多少次这样的刺激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下一次他就会因为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精神波动而陷入崩溃。

    我强打起疲惫的精神重新提起勇气看向惨淡的密林深处。那平时看起来清新幽静的美丽丛林正散着让人不安的诡异气息就像一张贪婪的大嘴不住吞噬着我们仅存的希望。我确信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正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在里面艰难的跋涉他们要面对的是四处游荡的野兽、让人憎恨的阴雨与阴森可怕的夜晚。我甚至不敢仔细去思考这件事我害怕这样会让我失去勇气和信心、失去我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勇气和希望。

    我们不愿承认但我们必须承认平安找到凯尔茜的希望已经不大了。所有人都知道这让人不愿相信的事实但没有一个人敢把它说出来尤其是当着红焰的面。这就好象一个古老的童话:在噩梦中你不能说破这个噩梦否则它就会变成现实。

    “佐布尔你站住!”忽然一个悲伤绝望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我回过头去惊讶地现艾斯特拉、那个有着“银手指”称号的精灵射手张弓搭箭对准了红焰的背心。他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双眼中透出不理智的狂野光彩。可是他的双手异常地稳定没有丝毫的晃动正如我们所知的一个顶尖射手所应当表现出的那样。锋利的金属箭簇闪烁着刺目的光彩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已经很明显了我们被那个女人欺骗了你也是!”艾斯特拉绝望地大叫着“我们已经翻遍了这附近的每一座山峰即便那个女人带着里格希斯迷了路也绝不会一点线索也没有地离开这里除非她有意躲避我们……”

    “……或许你也很无辜可这都是你的错!是你的轻信害了里格希斯并且让我们失去了找回他的最佳时机。我真蠢居然跟着你漫无目的地在这里耽误了整整三天!”

    “现在到了该让你对此负责的时候了!”说着他右臂用力把弓稳稳地拉满。

    “你疯了艾斯特拉!”菲西兰惊恐地大叫“把弓箭放下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咏者?”

    “回过头来佐布尔!”艾斯特拉对菲西兰的喊叫理也不理“我不愿从背后杀死你!”

    “放下你的弓艾斯特拉我命令你!”就连海伦娜也焦急地喊道“你无权这样威胁我们的咏者!”

    “他害了我弟弟!”这时艾斯特拉已经再也听不进任何的劝阻了。他的耐心和希望已经被这接连的打击消磨殆尽心头或许只剩下了仇恨这一种感情。

    没有人敢上前制止他的举动他随时都可以将弦上的利箭射出。在不到二十步的距离里没人能指望擅射的精灵族中最出众的射手偏离目标。这时候做任何事都是危险的。

    “呛啷!”红焰拔出了自己的双刀平静地转过身来。

    “你有你的理由我的朋友。可是……”红焰信手挽了个刀花昂起头说。他看起来很平静可目光中带着异常果决的执着。

    “……可是我不能死在这里。凯尔茜有危险我深信这一点。她在等着我去救她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止我!”

    “所以……”说到这里红焰将双刀紧紧握住一层比刀光凌厉的光泽从他眼中闪过。他紧咬住齿缝死死盯住艾斯特拉的双眼无比坚定地说:“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否则杀了你!”

    “死的会是你为了里格拉斯!”艾斯特拉将弓箭稍稍高举起来慢慢阖上了自己的左眼轻轻屏住呼吸。精灵们已经连惊叹的意愿都已经失去了。他们惊惶地看着自己最出色的射手和最卓越的武者各自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生死相搏却不知如何是好。菲西兰像是死了一样瘫坐在地上就连哭泣就无法做到。海伦娜的嘴唇吓得苍白一点也看不出平日冷傲自大的模样。

    “记住了你只有一次机会!”红焰的右脚轻微地后撤半步将手中的双刀缓慢但有韵律地舞动起来。

    雨更急了大颗的雨点地落在地上出密集慌乱的声响犹如狂跳的心脏。我觉得有些东西堵在自己的胸口在那里不安地上下窜动着让我连呼吸就变得艰难起来。

    这是一场无人能够制止的决斗而它毫无意义。从目前的景象来看它必将以一方的死亡作为终结而即便是生存下来的一方也将永远生活在悔恨和苦恼之中。这是两个失去了亲人的精灵最痛苦的宣泄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能够制止这场争斗。

    制止了这场悲剧的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我至今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我只知道无论用什么样的语言都无法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之情。

    他只用了一个单词就消弭了一场朋友相残的惨剧。

    那是一声带着无法压抑的惊喜的叫喊声。

    (明日有事外出今天更新两章。小弦子新书已经起步因为工作原因进展缓慢请大家耐心等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平安,女海盗的返途

    红色一种鲜艳明媚的颜色一种炽热激烈的颜色一种交织着生的**和死的沉寂的颜色。

    血的颜色火的颜色。

    我不喜欢这种过于刺激的颜色。在战场上它总是散着腥臭的气味与死亡和痛苦紧密相伴。我曾在睡梦中梦见自己面对着一片湿漉漉的红色墙壁没有更多的东西只是一面红色墙壁而已而那却是我做过的最可怕的梦境让我连醒来的力量都没有只能无声地绝望着在睡梦中昏厥。

    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因为看见这熟悉的颜色而无法自持以至于痛哭流涕和我身边能见到的所有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在山崖下一个纤长的身影正拄着一根长长的树枝站在那里树枝上缠着一道鲜红的颜色。它红的那么耀眼几乎比得上太阳的光辉就好像一道刺目的闪电划开了阴霾的天空。雨依然在下可我忽然感觉不到它冰凉的触觉了。我觉得四周的一切事物都在一瞬间变得明朗鲜美起来眼前山林再也看不出原先幽暗神秘的色彩而是被一层细润温暖的颜色所包围着鲜嫩得似乎要滴下汁水来。

    那是我所见过最红的红色是凯尔茜头巾的颜色是这几天我们一直盼望见到却又害怕见到的颜色。她正以我们最希望出现的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带着让人难以置信的坚韧带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勇敢生灵不断散着的生命光泽。

    “凯尔茜坚持住我来了!”红焰早已将双刀抛在了一边他幸福地高喊着催促着士兵们取来下山的保险绳索。寻见好友的狂喜让我觉得兴奋得几乎要爆炸了我不断地高喊着:“凯尔茜你怎么样?你还好吗……”我的伙伴们也都在和我做着同样的事情。许多兴奋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着交织成一道道喜悦的浪潮翻腾着不断灌入山谷之中。

    很快保险绳取来了。红焰第一个冲上前去把一根绳索捆扎在腰间随即拉住绳索向山下爬去紧跟其后的是同样焦急又喜悦的艾斯特拉。这道山坡非常陡峭许多地方几乎是垂直着落下让人没有落脚的地方。由于泥土的湿滑许多次红焰踏足不稳跌摔在山体上他的衣服被坚硬的山岩刮得支离破碎手臂和脸上也布满了擦伤的血痕。可是我们的精灵朋友就好像全无知觉一样以极高的度向山脚滑落。

    当我们看见凯尔茜时她的左手紧握住捆绑着头巾的树枝右手提着带着斑驳血迹的刺剑。她身上只有一件淡薄的衬衣上面有许多带血的撕口那好像是野兽的利爪造成的恶果。最让我们担心的是她的左脚不自然地向内弯曲着两根直棍被胡乱地捆绑在上面。

    在凯尔茜身后里格希斯正裹着她的外套躺在那里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不醒。

    “凯尔茜你怎么样了?”红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想把凯尔茜抱在怀里。可就在他接触凯尔茜的一刹那女海盗瞬间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快看看……看看里格希斯怎么样了……”我们听见凯尔茜躺在地上用极微弱的声音说她看上去疲惫极了可还挣扎着转过头去看着昏睡中的精灵孩子“从今天一早他就一直没有醒我怕他……怕他……”

    米莉娅此时正在给小里格希斯检查身体艾斯特拉满脸焦急地跪在一旁看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弟弟。

    “他很好只是淋了点雨有点热再加上饥饿昏迷不醒是正常的。你放心他很好。”米莉娅大声说道。她的话既是说给凯尔茜听的也是说给忧虑得近乎崩溃的艾斯特拉说的。

    听了米莉娅的话艾斯特拉的表情放松了不少。他连忙除下自己的外套再裹到里格希斯的外面小心翼翼地轻轻将他抱在怀中。

    “那……那就好……”说着凯尔茜慢慢闭上眼睛同样陷入了昏迷之中。

    “凯尔茜!”红焰慌张地大喊起来“凯尔茜你怎么了?你醒醒……”

    我们回到了红山矿区营地。

    艾斯特拉本想把小里格希斯带回月溪森林可是米莉娅把他挽留了下来。她善神信徒和医者的身份成功地说服了精灵射手。事实上里格希斯的病情并不严重。在服用米莉娅的药物当天他的热度就退了下来只是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真正让人担心的是凯尔茜。她的左小腿骨折了如果不是救治的及时可能会落下终生的残疾。她的身上满是划伤、跌伤和擦伤的痕迹伤痛、淋雨、饥饿和连日的劳顿极大地摧垮了她的健康。尽管没有生命危险但她或许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醒来。在结束检查之后米莉娅含着泪水将结果告诉我们:

    “……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受这么重的伤我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可是她一定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我简直不能相信她居然拖着这样的身体坚持了整整三天……”

    红焰懊恼地捂住自己的面孔自责地说:“该死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再仔细一些……”

    “这不是你的错我的朋友。”我安慰他说“至高神保佑凯尔茜平安无事。你没有必要这么自责……”

    “不用安慰我杰夫。谢谢你谢谢你们。我心里有些乱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吧。”红焰低着头向我们摆了摆手。米莉娅理解地点了点头将一些药物摆放整齐告诉红焰它们的用法随即带着我们离开了木屋。

    一天后里格希斯醒了。

    “凯尔茜姐姐!”年幼的小精灵软绵绵地坐起身四下张望着。很快他就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和他昏迷前已经大大不同了。

    “里格……”还没等里格希斯反应过来艾斯特拉他的哥哥就激动地冲上去把他牢牢抱在怀中含着泪水不停地亲吻着他的小脸蛋。自从里格希斯失踪以来艾斯特拉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回到营地后精灵射手半步不离地守在里格希斯的病床边稍有状况就找来米莉娅询问。他在我们面前毫无掩饰地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出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弟弟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人。

    没有人鄙薄他的脆弱正相反他因此获得了我们的敬重。无论他曾经以何种态度对待我们、对待凯尔茜、对待所有的异族生命但是现在他以他对里格希斯无私的关爱赢得了我们的心。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小家伙先是惊喜地叫嚷起来忽然又有些畏缩羞愧地低下头去:

    “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偷偷跑出来……”

    “不要紧不要紧……”艾斯特拉紧抱住小里格不放手。他强忍住喜悦的泪水用变调的声音不迭声地说:“只要你没事就好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你吓坏我了知道么?你真的吓坏我了……”

    菲西兰静静地站在一旁不住地擦着泪水。

    “凯尔茜姐姐?凯尔茜姐姐呢?”这时年幼的精灵忽然想起了女海盗。他猛然挣脱兄长的怀抱在我们中间寻找着凯尔茜的身影。

    “不要再提这个名字。就是她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一提起凯尔茜艾斯特拉顿时满脸怒容。尽管事实已经证明凯尔茜对里格希斯没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可骄傲的精灵战士仍然坚持认为是她把自己的弟弟害成这个样子的。对此我们虽然无法接受但却可以理解。

    “不许你这样说凯尔茜姐姐!”忽然里格希斯对着自己一直尊敬畏惧的兄长不客气地大叫起来“她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了!凯尔茜姐姐你在吗?你在哪里……”说完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又执拗地叫喊起来。

    “凯尔茜姐姐病啦和你一样小家伙。”米莉娅端着药汤走进房间。她把药碗放在桌上然后把里格希斯重新按回到被窝里帮他把被角重新窝好。

    “别乱动好好休息按时吃药你得先养好病才行否则姐姐不会理你哦。”

    “米莉娅姐姐那我吃了药就会马上好吗?”

    “是啊是啊……”米莉娅温柔地说“你吃得越多好的就越快。”

    听到这话小里格希斯马上端过盛满黑色药水的碗把它放在自己的嘴边尝了尝。药一入口小家伙立刻皱起了眉头。看得出这些汤药不怎么样的不仅仅是它的颜色。

    效果奇佳但味道恶劣这是米莉娅用药的一贯特色。

    原本我以为要让这小东西老老实实把这碗药水喝完得费好大的工夫了可出人预料的是在见识了汤药的味道之后里格希斯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端起药碗大口把它喝了个干干净净。

    “我喝完了。”他把空碗交还给米莉娅嘴里含着最后一小口药汤含糊不清地说。他的表情很痛苦嘴里含着的汤药不时从嘴边流出来把雪白的衬衣染成黑糊糊的一片。

    “还有多少米莉娅姐姐。快点让我喝完我要去看凯尔茜姐姐。”

    小家伙的可爱和直率引得我们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总是一本正经的艾斯特拉也不禁莞尔。

    “药可不是这么吃的。”米莉娅摇着头微笑道。她点着里格希斯的小鼻子和蔼地说:“要是你每天都乖乖地吃药三天以后就可以去见凯尔茜姐姐了。”

    “我一定乖乖的。”小里格希斯坚定地挥舞了一下手臂不小心把被子扯开了一片。他吐了吐舌头重新把被子拉好真的做出一副“乖乖的”样子来。

    “里格希斯……”这时候艾斯特拉重新接上了原先的话题“这几天究竟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跑到那里去?那距离月溪森林的入口可足足有两天的路程啊。你说那个女……哦凯尔茜姐姐究竟对你都干了些什么?”

    里格希斯对兄长的措辞很有意见他不满地看了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可终究没有。仔细想了想之后里格希斯才开口对我们说:

    “那一天凯尔茜姐姐骑着马带我回家原本我们都快到家了……”

    听着里格希斯的讲述我们逐渐了解了这几天来凯尔茜和里格希斯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那是个阴云初聚的傍晚凯尔茜和带着里格希斯沿着月溪森林的边缘行进着。刚刚结束了一天的玩耍里格希斯有些疲惫在马背上打起了瞌睡。凯尔茜怕惊扰了他的休息勒住了缰绳放慢了马匹前进的度。

    忽然战马不安地摇晃起脑袋出低沉的嘶鸣。这头警觉的牲口似乎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无论凯尔茜如何催促都不愿前进一步。

    这时凯尔茜才现在密林中隐约闪烁着几点精绿色的幽光。那不祥的光点越来越多转眼间就聚起了数十道。

    冷汗立刻从凯尔茜的额头划落。

    这个名词瞬间冲入凯尔茜的头脑随之而来的是关于这种动物的各种血腥的传说。这些凶残贪婪的生物对于其他物种的捕杀可不仅仅是猎食那么简单事实上它们的杀戮几乎有一半与果腹无关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撕咬骨肉追逐鲜血的残暴天性。它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拥而上将落单的倒霉猎物扑倒在地用尖利的獠牙撕扯开对方的咽喉在迸射的鲜血中享受沐浴死亡的乐趣。而后他们会残忍地将猎物的尸体撕成碎片连骨头都不剩下来。

    被这些无情的捕手光顾过的生灵绝不会有这样的幸运留下完整的尸。

    不待那些危险的生物逼近凯尔茜抱紧了里格希斯立刻拨转马头沿着来路狂奔这正顺从了那匹几近崩溃的战马的意愿。动物感知危险的天性让它以最快的度奔离这块危险的土地。

    可是已经晚了。趁着凯尔茜尚未察觉的当口狼群已经藏匿在了她身后的路边。这些阴险凶残的生灵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已经落入包围中的猎物从眼前逃脱。它们一只接一只地从路边的岩石和土坡上显出身形接连不断地跃向狂奔中的战马和马上勇敢的女骑手。

    “抱紧了!”凯尔茜大喊着。她竭力伏低了身体把里格希斯紧紧压在自己的身下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她的左手用力在缰绳上缠着几道右手已经拔出了她的刺剑不住挥舞以期抵挡住来自这些野蛮生命的致命袭击。

    小里格希斯已经吓傻了他这时只能将头紧贴着马背看着尘土在马蹄下飞扬。战马已经跑出了淋漓的汗水混杂着牲畜浓重的体味直钻入里格希斯的鼻孔中。

    “啊!”忽然凯尔茜忍不住痛叫一声上身重重地趔趄了一下。于此同时里格希斯觉得背后突然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压上了凯尔茜的后背然后又被甩开。年幼的精灵心里一紧大声问着:“你怎么了凯尔茜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凯尔茜怒叫一声“你抓紧就好一定要抓紧!”

    一串粘稠的液体流入里格希斯的领口带着温润的触觉。

    受到狼爪一连串的袭击那匹战马接连遭受创伤不住地出痛楚的嘶鸣。伤痛直接影响了它奔行的度它口中喷吐着白沫越跑越慢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拼命挣扎却已经注定无法逃脱灭亡的厄运。

    这时候正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只硕大的黑狼。与它的同伴不同他并没有潜伏在路边偷袭而是直面正向自己疾驰的骏马冲了上来。他黑亮的皮毛彰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粗壮的骨骼和肌肉下隐藏着它惊人的力量。

    它没有选择马背和马上的骑手而是向着战马的脖子直扑了过去它越寻常的体格让它有能力抵受高奔跑的战马这大力的一撞。在与马相撞的刹那黑狼张开大口对着马脖子狠狠咬下。

    战马悲鸣一声狂地昂起前蹄拼命摇摆着脖子想要挣脱这个危险的凶手可它没能如愿以偿。那只狼出人意料地坚韧和强壮它的牙齿深深陷入马脖子中一点也没有放松。

    垂死的战马这时已经不再受到缰绳的控制它拼起最后一丝生命力带着致命的敌手向着不远处的崖边狂奔而去。随着一生长嘶骏马奋力高高跃起带着一个人、一个精灵和一只狼跳下了足有六、七人高的悬崖。

    混乱中里格希斯感到凯尔茜把他从马背上抱了起来。转瞬间他忽然感到一下剧烈的震动然后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随着这声响声传来凯尔茜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抱着里格希斯的左手剧烈地抽搐着。

    有了跨下战马的缓冲悬崖的高度还不足以致命。在凯尔茜的保护下里格希斯几乎毫未伤可此时凯尔茜自己已经全身伤痕累累左腿也被在跌落悬崖时摔断了骨头。

    重伤的女海盗并没有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失去清醒。她立刻将里格希斯抱到自己身后摸索着重新拣拾起自己的刺剑警惕地望向前方。

    如果人还活着狼也可能还没有死。

    果然那头体格巨大的黑狼摇晃着从不远处站了起来。它在跌落的瞬间被甩了出去看起来受了不轻的伤可远还没有到致命的程度。它缓慢地逼近眼前的两个看似纤弱的陌生猎物着幽光的双眼写满了**和仇恨。

第一百四十三章 那些曾经发生了的事

    “里格希斯后退!”面对着危险的对手凯尔茜小声但坚定地对里格希斯说。她不敢转脸她不能回头。只要一回头就等于把她自己和她背后那个弱小的生命送入了无情的狼吻之中。

    恶狼的脚步有些蹒跚它的腹部和肋骨可能也受了不轻的伤口中不时喷出少许带血的唾液但这并不能阻碍它在适当的时候撕裂凯尔茜的脖子。这只狡猾的野兽没有立刻起进攻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冷眼观察着面前的对手。凯尔茜手中闪亮的刺剑似乎刺激着它天生的警觉使它不安地盯着这件武器。

    头顶狼群的呼啸声逐渐消失这道悬崖并不算太高但也足以阻止狼群追赶的脚步了。可是凯尔茜没有丝毫地掉以轻心她并不能保证狼群要花费多长时间绕下山崖享用它们的美餐。即便它们不来死马散出的血腥气也会引来众多嗜好杀生的野兽。她必须带着里格希斯离开这里。

    在那之前她必须解决那只狼。

    她的腿断了连站立也无法做到。即便是在完全健康时她也无法保证能够面对一个这样凶残的对手全身而退更何况现在她失去了轻盈灵巧的步伐。她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那杀伤力并不算强大的刺剑。

    她只能这样坚持着斜倚着身子半跪在那里和恶狼面对面地坚持直到一方沉不住气或是一方先倒下为止。

    里格希斯呆呆地站在一凯尔茜身后那只巨大的狼占据着他视线中最突出的部分把邪恶的阴影投射到他幼小的心灵中。他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里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无所谓害怕空前的惊怖像绳索一样捆住了孩子的心让他恐惧到了失去知觉的地步。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对峙持续了多久。

    忽然凯尔茜似乎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这样的对垒对于一个左腿折断、浑身上下的伤口还在不住流血的女人来说是不公平的。一开始她的身体只是虚弱地摇晃了一下但她立刻警觉地跪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对手。但渐渐地她的身体又渐渐蜷缩下去身体不停地颤抖。原先受的伤只是被巨大的惊恐暂时地镇压了下去现在伤痛到了作的时候伴随着疲劳榨取着凯尔茜的体力。

    忽然凯尔茜低下头大声咳嗽起来随即喷出一口血水。

    刺剑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她身前出一声沉闷而轻微的碎响。

    剑掉落在长满杂草的泥土中它所出的微弱响声几不可闻。

    但那或许是里格希斯几十年短暂的生命中所听到的最惊心动魄的声音。

    “凯尔茜姐姐小心!”年幼的精灵绝望地大叫起来用他细小手指指向对面的巨兽。已经太晚了经验丰富的杀手怎么会放弃这样的机会。那只恶狼嘶吼一声结实粗壮的后腿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爆力瞬间动起来。这一刻谁也不会认为这是一只重伤的狼它的动作太快了就好象暗淡的夜空中侵掠而过的一阵烈风。不甚至风也没有那么快起码云可以捕捉到风动的痕迹而这只狼的的突击腾跃却是没有任何迹象可寻的。

    凯尔茜要死了?我要死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再也见不到哥哥见不到菲西兰姐姐见不到月溪森林的小朋友们了?

    幼小的里格希斯生平第一次把“死亡”这个遥远的概念拉到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不没有还没有!

    还有什么会比风还快比风还疾比风还狂烈凶险散着致命的气息?

    夜空中的闪电!

    亮起在凯尔茜的手中。

    不是闪电是剑。

    一柄纤长、细弱看起来软弱无力的刺剑。

    但却又一是柄阴狠、凶险似乎无坚不摧的刺剑。

    一闪而过倏然而止。

    长长的剑身从恶狼的口中刺入完全没入了这只巨兽的身体。刺剑椭圆形的护手死死地卡在尖锐的獠牙间让这些最原始也是最危险的武器没有机会施展它们的威力。

    巨大的冲击力把凯尔茜扑倒在地她的左腿被狼死死地压住巨大的疼痛压迫得她嘴唇青、面色苍白但这并没有夺走她的勇气和力量。凯尔茜用她的左手死命地扣住恶狼的身体把自己的身体与他尽量靠近竭力减少狼爪的伤害。与此同时她的右手不住地搅动着竭力在这头凶猛野兽的体内制造更恐怖的事情。他们靠得是那么的近头碰着头肘对着肘几乎要并成一具躯体似的。而死神垂怜的手臂与他们俩也只有这么近的距离正在他们之间挑选自己新的奴仆。而他们正在做的就是将亡者之神的手臂尽力推向对方远离自己。

    这时的凯尔茜对于里格拉斯来说是陌生的她不再是那个会在花朵和野草间翩翩起舞会搂着他幼小的身躯骑在马上低声细语地给他讲故事会与他一同开红焰的玩笑的凯尔茜姐姐了。这个女人正在展现着她生命中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那是她性格中最坚韧最勇敢也是最骄傲的一面是让死神也会无奈叹息的一面。

    她是凯尔茜海盗船长凯尔茜彗星海上最狂烈也是最耀眼的一道滔天巨浪。

    在她的胸膛中不屈地跃动着的是一颗狂野豪迈不死不休的心。

    自始至终凯尔茜的目光就没有片刻地离开恶狼的双眼她漂亮的褐色眼珠此时正迸出异常凶狠暴虐的神采即便是面对着面前这只最凶狠的野兽也没有丝毫地畏缩。她不能畏缩她无法畏缩。这是生命的搏斗畏缩就意味着死亡。

    越来越多的鲜血从恶狼的嘴中流淌出来可能是生平第一次的这头凶残成性的强壮野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很强大一贯如此不曾有过任何一个猎物在它的爪下逃生。他或许衷爱这种噬咬猎物咽喉沐浴对方冒着热气的鲜血的感觉喜欢将一块块鲜血淋漓的骨肉分离原先的肢体以此彰显着自己的强大不可侵犯。

    可现在所有关于这只狼的猜测都不再有意义了它遇见了生命中最强大的对手也是最后一个。那个看似瘦弱无力并且身受重伤的女人用比它更奸诈也更冷酷的手段断送了它的性命。凯尔茜的目光犹如死神亲临钢铁般坚韧无情带着它卑微的生命永远无法压倒的强大力量。

    充满活力的光泽渐渐从恶狼的眼中消失。它痛苦地扭动着身躯把自己的鲜血连同生命大口地喷吐在面前这个强大凶残的敌人身上直到最后一刻。

    生命相碰撞在一片血色中真正的强者得以存活伤痕累累。

    凯尔茜停住了手极度疲惫地将狼尸推到一边。强烈的晕眩感觉忽然向她袭来她猝不及防向后重重地倒下。她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疼痛、疲惫和后怕此时接连向她袭来让她连动一动手指头就十分艰难。她全身上下已经几乎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那是她自己的血但更多的是恶狼的血。

    “凯尔茜姐姐你怎么样?”终于里格希斯提起足够的勇气一步步走向全身浴血的凯尔茜。

    “别担心孩子。”看见里格希斯平安无事凯尔茜欣慰地笑了笑。她挣扎着重新坐起来对小精灵说:“能给我找两根直一些的树枝么?我们得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才行。”

    里格希斯依言去做了趁着这个当口凯尔茜匆匆检查了一下自己所受的伤。伤口都不致命但却也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经受的起的了。

    凯尔茜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咬紧牙关将两根直木棍捆在腿上而后撑起一根树枝竭尽全力向前走去。他们必须离开这片血腥之地离得越来越远越好。狼群随时都会出现在这里多呆一刻都是危险的。

    后来天渐渐亮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下起了小雨。雨水将凯尔茜和里格希斯沿途留下的痕迹冲刷得一干二净这大概也是他们躲过狼群追捕的原因之一吧。

    这是一条艰难的旅程他们所遭遇的境况让人难以想像。阴雨让他们无法生火取暖伤痛让他们无法猎获食物危险的丛林让他们必须时刻提防小心着随时有可能从身后扑来的危险袭击。艰难跋涉中的女人和孩子只能依靠偶然出现的野果和在阴暗处生长的菌类勉强支撑而这些好不容易才获得的食物大部分也都被塞进了里格希斯的口中。

    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凯尔茜她的伤口在炎极度的高热一次次袭向她试图征服她、打倒她。高烧带来的寒冷感觉让她无法自控地全身颤抖上下牙床总是相互碰撞着出“咯咯”的响声。即便如此她还是将自己的外套脱给了里格希斯尽可能地保护他的健康自己穿着单薄的衣衫对抗着密雨寒风。

    这样的境况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恶劣的难以忍受的更不用说是娇弱的孩子了。在第二天的下午里格希斯终于也支撑不住了。他受了风寒小脸烧得通红呼吸短促全身无力。

    走必须走!每向月溪森林靠近一步获救的希望就多一分。留下来救不了里格希斯更有可能把自己断送在这里。

    可是怎么走?

    没有犹豫凯尔茜背起了里格希斯。这个左腿刚刚骨折连自己行走都非常勉强的年轻姑娘背起了生病的孩子把他捆缚在自己的背后开始了她生命中最艰辛的一段行走。每迈出一步都要以椎心刺骨的疼痛为代价她已经虚弱得连呼吸都异常的困难随时都有可能栽倒在地再也无力爬起身来。

    可她终究没有。

    她不能抛下一个信任她、依靠她的可爱的孩子独自求生。同样她也不能放弃他得到救援的机会单身寻死。

    她必须走下去不是用她残破的双腿而是用她坚强的心。

    你相信吗?那样一个娇弱的女子在几乎只有一条腿的情况下一步不停地整整走了两天。

    你相信吗?在这两天时间里她什么都没有吃。所有艰难寻觅到的食物都被她放在嘴里嚼碎然后喂到年幼的孩子口中。

    你相信吗?整整三天她没有丝毫的休息。她不能更不敢。无法生火他们就失去了在野外生存最大的安全保障。凯尔茜必须用她几乎分崩离析的肢体去一夜夜守护里格希斯幼小的生命。

    她的手中拿着剑。

    她的心里怀着温柔……

    里格希斯天真无邪地讲述着这两天的经历没有太多的悲伤对于女海盗也没有表现出比平时更多的尊敬。他还太小还不能了解这几天究竟生了什么不明白他的凯尔茜姐姐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挽救了他脆弱的生命。这不怪他真的。

    他告诉我们的并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详细。事实上在失踪这几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半昏半醒着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旁听的我们就好像亲身经历了这几天凯尔茜所经受的痛苦磨难。我几乎能看见凯尔茜那时的模样:身背着昏昏沉沉的小里格希斯用握着剑的右手努力地托住他的腿左手颤抖着撑住一根粗木棒维持着她脆弱的平衡。她衣衫单薄雨水将她衬衣上的血迹一点点冲洗干净却冲不走她遍体的伤痕。她受伤的肌肉可怕地向外翻起有些已经被雨水泡得白。污浊的血水不住从他化脓的伤口中流出来交杂在雨水之中一串串滴落在地上。

    她是那么虚弱仿佛只要一阵微风就能把她吹倒永远不再起来。

    可她又是那么坚强似乎只要还有一条腿支撑在地上她就不会倒下永远都不会!

    她有不能倒下的理由不是吗?

    那或许是正伏在她背后将自己的友善和信任完全托付给她把她当作至亲至近的人的孩子。

    又或许是那个正在远方焦灼地寻觅她、期待她希望早一刻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有力的双臂将所有危险和痛苦挡在她身外的那个英挺骄傲的异族男子。

    里格希斯的病房里连空气都是沉默的。

    并非不想说话许多言语堵在我的喉头就像迅高涨起来的潮水争抢着要喷涌出来对里格希斯对艾斯特拉对弗莱德对正在凯尔茜的房间里独自守护着她的红焰对那个在最困难的时候依旧用她柔弱的身躯护卫无辜生命的、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她的高尚和勇敢的姑娘。

    可是为什么我什么话也说不出?

    “凯尔茜姐姐……还好吗?”还是里格希斯打破了沉默。他似乎对我们忽然的安静不太适应低下头有些怯懦地小声问道。

    “……放心吧她还好。”米莉娅愣了愣神连忙说道。她一边说一边回过头去趁着收拾药品的机会悄悄擦拭着泪水。

    “哥哥哥哥……”年幼的精灵摇晃着精灵射手的胳膊可怜地要求着“以后还让我来这里找凯尔茜姐姐他们玩好吗?别老是说凯尔茜姐姐的坏话。凯尔茜姐姐是好人菲西兰姐姐也是这么说的。你说对不对菲西兰姐姐?咿你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吗?”

    美丽的精灵姑娘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用力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凯尔茜姐姐是好人是最好的人。我只是……我只是被灰尘迷住了眼睛。我们……都被灰尘迷住了眼睛。”她最后的一句话语带双关正像是说给身旁的精灵射手听的。

    “你看哥哥就连菲西兰姐姐都这么说拜托你……”里格希斯不住地央求着眨着晶莹透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兄长希望能从那里得到正式的许可。

    孩子没有看出自己的兄长那个擅射的精灵勇士此时已经陷入了极大的震撼之中。

    “她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艾斯特拉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听见弟弟的请求。他有些恍惚失神地低声问道不知是在问正躺在床上的孩子还是在问他自己的心。

    “真的真的。哥哥……”里格希斯连忙点头随即又撒娇地摇起兄长的胳膊来。

    忽然艾斯特拉站了起来吓了里格希斯一跳。他昂起头神情激动大步走出木屋。

    “哥哥哥哥你去哪里啊?”里格希斯大声叫喊着可艾斯特拉连头也不回转瞬间消失在门口。菲西兰似乎是想追过去她快步走到门口却又轻叹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菲西兰姐姐你说哥哥他……他会同意我再来找凯尔茜姐姐吗?”小里格希斯坐在床上不确定地小声问。

    “会的他会的……”菲西兰左手轻轻扶着门框盈盈凝望着艾斯特拉的背影轻声说道“其实你哥哥他……他也是个好人呢……”

    (前日外出多耽搁了一天今天更新两章把昨天的章节补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永世相伴

    凯尔茜苏醒的时候我正帮米莉娅提着着药箱去给她送药。

    当时红焰紧张又痛惜地紧握住恋人的手不安地揉搓着。米莉娅用勺子一点点将药水舀入凯尔茜的口中然后看着她慢慢咽下。尽管失去了意识但本能让凯尔茜能够吞咽放入她口中的流质食物了。

    凯尔茜可能是被药水呛倒了她接连咳嗽了几声把嘴里正含着的一口药水喷在红焰的身上。正当红焰手忙脚乱地轻抚凯尔茜的后背理顺她的呼吸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冻结了他的动作。

    “米莉娅你的药可真难喝啊……”

    凯尔茜紧皱起眉头慢慢地睁开了眼。

    “凯尔茜!”红焰激动地大叫起来忘情将女海盗紧拥入怀中。他抱得太紧了以至于碰到了凯尔茜的伤口让她出轻微的呻吟声。

    “你这个野蛮的笨蛋放开你的手你弄疼她了!”不等凯尔茜抗议她故作恼怒地打开红焰的手臂把他拖到一边训斥道。尽管她的斥责很大声但却无法掩盖她脸上喜悦的笑意。

    红焰摸着头傻笑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露出抱歉的表情。他跪到在床前再次握住凯尔茜枯瘦的手指:

    “……你……还好么?”和他汹涌澎湃的心情相比他的语言拙劣的就像块石头。

    凯尔茜轻轻点了点头。她深情地凝视着面前的男子安祥地微笑着。

    “你瘦了……”女海盗伸出另一只手在红焰脸上轻轻抚摸着。

    红焰泪流满面。

    这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了收到了消息的依芙利娜旋风一般吹进房间她快活着高叫着在房间里撒下欢悦的笑声。

    “凯尔茜姐姐你醒过来了……”

    凯尔茜有些害羞地想缩回手可红焰把她的手指紧紧地捏着不放。一道旖旎的风光亮起在凯尔茜脸上让她看上去别有风情。

    跟在年轻的大祭司走房门的是沉默寡言的罗尔。他已经从上次与精灵冲突的重伤中完全恢复过来了此时的罗尔看起来既幸福又满足他轻快地走到病床前依旧简练地说了句“恭喜。”然后给了红焰一个祝福的拥抱。

    越来越多的伙伴们赶来了。为了让镇守本营的罗迪克和达克拉尽早收到这个好消息我专程派遣了一个骑兵去向他们报信。

    我们满怀欣喜地谈笑祝福为凯尔茜的醒转赞美所有神祉、挥霍着我们的快乐。我们说起这几天生的事情说起在寻找凯尔茜时经历的艰辛说起我们内心的焦急说起精灵族不友好的表现……渐渐地我们说起到整件事最开始的阶段我忘了究竟是谁忽然最先提起了那次精灵长老们的邀约。

    忽然大家好像同时意识到了什么都静静地住了口。一种不安的气氛在红焰和凯尔茜之间酝酿着让人感到压抑。

    是的这一次凯尔茜并没有离开红焰可是今后呢?她是否会真的选择逃避这段奇异的恋情?我们谁也不能肯定。

    片刻地沉默之后红焰用力握住了凯尔茜的双肩。英武的游侠看着女海盗的双眼目光灼灼。

    “不要离开我永远!”他说一边说还一边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于红焰的表现凯尔茜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

    “离开你?为什么?谁告诉我我要离开你?”

    “别瞒着我凯尔茜。那次秘谈还有你这几天的苦恼他们都告诉我了。你早该把这件事和我商量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真傻我早该看出来的。”红焰自责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坚定地说:“但我现在知道了就绝不能再让你一个人背负那么沉重的责任。无论那些老家伙都对你说了些什么我只要你记住一件事: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一天都不行!”

    红焰的诚挚和热切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埃里奥特紧紧抓住普瓦洛的胳膊感动得流下泪来弗莱德隔着床与米莉娅遥遥相望就算是罗尔也主动地捏住依芙利娜的手不愿放开。

    凯尔茜的回答大出我们意料之外:

    “我没想过离开你从来都没有。”

    “什么?”休恩忍不住大声叫起来“可是你那几天明明……明明……”他不知怎么说才好只能笨拙地挥动着手臂。我能够理解他的表现事实上我心中所想的正与他相同。而且从房间里伙伴们的表情上来看他们的想法也都和我大同小异。

    红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凯尔茜用手堵住了嘴。

    “听我说亲爱的。”凯尔茜继续说“的确长老们的话曾经让我动摇过我也很矛盾不知怎样做才好。我想留下来一生一世陪伴在你身边可我怕这样会伤害你。”

    “但我无法离开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就像……”凯尔茜面颊微微一红低着头小声说着:

    “……就像你离不开我一样。”

    “后来我想通了。卡斯特长老说的对我能给予你的实在太少太短暂但在这这纷扰的世界上谁又能给予别人更多呢?无论是谁他所能够付出的对于爱人的需求来说实在的太微不足道的一点了无论是永世的快乐还是短暂的留恋它们都远远不够。”

    “所以我宁愿选择陪伴你尽可能久远地照顾你。我无法给自己所爱的人终生的欢愉那么能给他短暂但值得永世回味的幸福也是好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或许这只是我舍不得离开你的自私的借口那就让我做一个自私的女人吧……”

    “我……爱你……”

    与其逃避那未来未知的痛苦在悔恨中迷惘忧伤地度过一生倒不如勇敢地伸出手去将现世的幸福牢牢抓在手里。这大概就是凯尔茜的想法吧。

    可看着眼前忘情拥吻的一对谁又能说这是个自私短视的选择呢?

    我们悄悄地退出去将房门轻轻地带上将两个解开心结的年轻爱人独自留在房内。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们为他们担忧和焦虑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们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无论在他们面前还有多少强大的阻力当这相爱的两人挽起手来共同面对时就再没有什么能够分开他们。

    我们所能够做的也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为他们祝福而已。

    门外天青云碧一片大好晴空。经过一春的生长原本细嫩纤弱几欲滴翠的新草已经婷婷地直立起来没过了我们的脚踝。太阳在天空中张扬地炫耀着自己的明亮让已经略显炎热的光线铺撒在无垠的大地上。

    春之女神已经将离去排上了自己的日程表可是她把一些东西永远地留在了我们的回忆中。

    凯尔茜受的伤很严重尤其是左腿在骨折之后接驳得不是很到位又勉强进行了两天的跋涉让腿骨的归位受到了一定的阻碍。直到多日之后她才能在别人的搀扶下缓慢地走动。

    在这几天时间里红焰寸步不离地陪伴着她为她的恢复雀跃不已。他几乎已经舍弃了自己精灵咏者的身份不愿回到月溪森林履行他的职责。

    而精灵们似乎也遗忘了他们的领袖许多天没有露面。或许是红焰的选择让他们彻底绝望了他们的自尊心让他们宁愿舍弃一个咏者也不愿接受一个人类。

    里格希斯已经多日不来了我们都很想念那个小家伙。我想他是被禁足了吧。他执拗的兄长终究还是不愿让他和人类多接触。

    这真让人遗憾……

    这天我们陪着红焰照顾着凯尔茜在草地上散步。凯尔茜的左手紧搂着红焰的肩膀右手用力攀住他的胳膊几乎将整个身体亲昵地缠绕在红焰挺拔的身躯上一瘸一拐地在草地上缓慢移动。她一边走一边痛楚地吸着气不时还开玩笑地跟我们说:“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在受伤之后走了那么久。”

    “以后再也不会了。”红焰痛惜地说“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可没那么娇贵亲爱的。”不顾我们还站在一旁凯尔茜甜蜜地笑着将头温柔地靠在红焰的肩膀红色的头巾在红焰胸口闪耀着幸福的光彩。

    忽然红焰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他昂起头警惕地望着正前方露出十分不愉快的表情。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现从草地前方的树林中意外地出现了一群精灵。走在前面的正是一向对凯尔茜怀有敌意的“银手指”艾斯特拉。他们表情严肃径直地走近不久便在我们面前站定了脚步。

    “你们还来干什么?”红焰挺身站到凯尔茜身前面对他的同胞们气恼地大叫着“你们还嫌烦得我们不够多吗?”

    艾斯特拉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对应咏者的怒火。他表情复杂地沉默着低着头面对来自自己领袖的愤怒。

    “红焰……”在气愤的咏者身后凯尔茜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她温柔而轻缓地对面前英俊的精灵射手说道:

    “艾斯特拉先生我知道您的来意。我承认这一次里格希斯的受伤我应当负责是我没有照顾好您的弟弟。您对我的讨厌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实上我也一直很为此自责。”凯尔茜有些惭愧地说到。她松开扶着红焰肩头的左手蹒跚着向艾斯特拉走近。

    “我很希望能做些什么向您表达我的歉意可是无论什么都无法弥补里格希斯受到的惊吓。我想我只能说非常对不起……”

    凯尔茜强撑着受伤的身体缓慢而艰难地向已经惊呆了的艾斯特拉深深鞠了一躬。

    “你在说什么凯尔茜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如果这家伙真正爱护自己的弟弟就应该知道什么才是他想要的!”红焰抢上前来悲切地大声说着眼中蓄满了焦急而委屈的泪光。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艾斯特拉的脸几乎将手指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亲爱的……”凯尔茜疲惫地向红焰笑了笑“这是我的错是我让孩子遭受了危险。这是我应负的责任。”

    “替我向里格希斯问好。”最后女海盗轻声对呆在当场的艾斯特拉说了一句而后转过身有些哀伤地对红焰说:“我们回去吧我……我累了……”

    “不等等拉格小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时候回过神来的艾斯特拉才回过神来喊住了我们的脚步。

    “凯尔茜已经道歉了你还想让她怎么样?让她跪下来乞求你的原谅吗?”红焰忍不住爆怒起来。

    “我不是……我不能……”艾斯特拉吞吞吐吐地辩解着不知究竟该怎么说。终于他低下头软弱地对凯尔茜说道:

    “我不能接受您的歉意凯尔茜小姐我……我没有这个权利……”

    “……我是来向您表达谢意的感谢您救了我弟弟的命。如果没有您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您没有什么可抱歉的要道歉的人应该是……”

    “……应该是我……”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高傲的精灵向一个“卑微的”人类像这样表达他自内心的感激和谢意。看得出年轻的精灵射手并不适应这样的举动他尴尬地望着凯尔茜双手不住相互揉搓着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真抱歉我应该一早就来向您道谢的。可是我必须说服我的族人们。前几天我们刚刚召开了一次听证会。尊敬的咏者很抱歉这次听证会没有邀请您这不符合传统可是……可是……哦我不知该怎么说我们只是觉得您不在或许会更好……”

    艾斯特拉的态度平息了红焰的愤怒他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我们讨论了关于拉格小姐的问题我菲西兰包括里格希斯都在听证会上做了证明。您知道要说服他们接受拉格小姐很困难尤其是海伦娜他们。可是我们说服了他们。”

    “我很高兴能告诉你长老会决定同意接受拉格小姐作为您的伴侣并将此作为月溪森林精灵王国的荣耀。卡斯特长老托我想您和拉格小姐转达他的歉意他说拉格小姐的勇敢、无私、仁慈和博爱不仅仅在人类中出类拔萃在整个大6所有智慧的种族中也并不多见。她是精灵们的榜样让我们有机会重新认识人类改正我们长年来犯下的错误。”

    “您说的对咏者我们太自大了以至于开始藐视那些比我们还要伟大的生命。您是智慧的如果没有您我们永远也无法看见这些。长老会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回到月溪森林用你们的智慧和仁慈引导我们教我们如何与人类更友善地相处。”

    最后艾斯特拉顿了一顿微笑着对红焰和凯尔茜说:

    “希望你们不要责怪我们的鲁莽我想现在这个时候菲西兰正在准备你们的婚礼……”

    这是一场奇异的婚礼。

    事实上这是两场婚礼。在红焰和凯尔茜之前艾斯特拉与菲西兰率先在新叶双橡树前立下了终生的誓约。精灵族的婚礼是简单而神圣的新人的家人和亲友们围在双橡树前共同见证年轻的恋人在自然女神奈彻尼亚面前所的誓言然后向新结成的夫妻献上自己最诚挚的祝福。一切都如精灵的传统简单、朴素、庄重而幽雅。

    当“风羽”瓦里尔将女儿的手放入年轻的精灵射手手中时月溪森林最美貌的少女和最勇敢的战士终于结成了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红焰欢呼着和自己童年的伙伴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相信在他们之间已经消弭了一切的隔阂。

    只要我们愿意尝试、愿意接受这世间的一切隔阂都是可以消除的难道不是么?

    尽管在祝福朋友的婚礼时热情爽朗但在自己的婚礼上红焰却表现得很糟糕。他举止僵硬、声音颤抖地立下自己的誓词然后有些抱歉地看着全身披满红霞的凯尔茜。

    凯尔茜幸福地迎上了他的目光。真挚的感情是应当用行动和心灵、而不是动听的语言来立下誓言的凯尔茜是真正了解这一点的人。

    凯尔茜并没有像红焰一样以自然女神作为自己立誓的守护神祉她选择了自己的信仰在米莉娅面前向着仁爱慈悲的至高神达瑞摩斯表明了自己的愿望。

    “神告诉我们接纳你的邻人使之为朋友为兄弟为亲人为你可珍贵之人可受我祝福……”凯尔茜在人们面前大声宣告“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尽管我们的相貌、习俗、文字和语言都不相同但我们都有一颗同样的心一颗智慧仁慈、懂得爱情和友谊的心。我们都是神的孩子在他庄严的神座前我们没有任何的不同。”

    “所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成为兄弟、成为至亲挚爱的人。无论我们之间有多少不同只要我们心中还有善良听从神的教诲任何事都不会再阻隔我们相接近。我相信终会有一天人类与精灵会走出各自的壁垒携手相伴共同融入到这个由神创造的美好世界中去。而我愿意让我的婚姻成为我着美好愿望的一个小小的开端。”

    “我凯尔茜-拉格人类愿嫁给红焰我的精灵丈夫为妻永世与他相伴……”

第一百四十五章 百万流民

    大6公历1462年的秋季对于圣狐高地的人们来说这是个值得纪念的季节。

    在这一年圣狐高地的土著居民第一次收获了自己种植的小麦。一年的风调雨顺让我们的伦布理朋友们获得了一次大丰收。他们生平第一次捧起用自己收获的小麦做成的面包欣喜地又唱又跳。

    可喜悦的心情只在我们心中一扫而过随即我们就被深深的忧虑所困扰了。

    弗莱德一早就告诉我们:秋天不仅是收获的季节同样也是战乱的季节。当微凉的金风吹散了炎夏的酷暑时它不仅给我们送来了来年的衣食同样也养肥了敌人的战马充裕了他们的军粮。对于这一点我们不是没有准备。入秋之后我们向圣狐高地通往翁伯利安的出口加派了人手密切注视克里特人的动向休恩也长住在克里特人的辖区之内源源不断地将克里特军队的动向送给我们。我们竭尽可能推测着克里特人有可能起的攻击并针对他们的军队调动作好了充分的部署。

    可是当数以十万计的其他种族的土著居民涌入伦布理人的领地时我们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的疏漏:

    我们的敌人不止一个。

    在我们的西北方向在圣狐高地的另一侧我们的老对头温斯顿人还一直没有忘记我们的存在。当我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西南方向的克里特占领区时他们率先开始了行动。

    这是一场违背常识极具魄力的行动无论是谁都不会猜想得到为了攻打我们他们居然不惜穿越几乎整个圣狐高地与整片圣狐高地的土著居民为敌。按常理这种行动是极不理智的无论是行军的行程还是要面对的敌人数量都对这样一支远争军非常不利。

    能够这样做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全无战争常识的疯子而另一种则是对自己的军队有着充足信心的全知的战争天才。

    很显然温斯顿的统帅属于后者。

    根据陌生的土著居民向我们描述的情况这一次为了围剿我们温斯顿人纠集起了规模空前的近十万大军。他们显然从克里特人的失利中吸取了教训实现征召了许多曾在圣狐高地行商的商人为自己带路小心地避免着来自黑暗深处的不友好的袭击。很显然在圣狐高地的任何一支土著种族都不可能击败一支力量如此之大的强大军队温斯顿人抓住了他们居住分散、难以聚合起有威胁的反抗力量的时机并没有遭受多大的抵抗就将整个圣狐高地西北部地区完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或许克里特人的遭遇使温斯顿人相信圣狐高地上的所有土著居民都与我们结成了盟友——对于刚刚进入高地的他们来说要分辨这一点确实很难尤其是当他们原本就抱着杀戮和占领的念头来到这里时——因此他们对所遇见的一切土著人进行了无情的驱逐。温斯顿人才不在乎他们驱逐的是葛林人还是查琴克人对于温斯顿人而言与土著居民沟通交融、逐渐侵吞他们的土地远远不如用铁和血的手段见效得更快更何况他们还要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尽快找到自己真正的敌人也就是我们。

    温斯顿人出其不意的举动给我们制造了不小的麻烦被他们一批批赶出家园的土著居民聚集在一起涌入了伦布理人的土地。他们的数量庞大得令人难以想像我估算了一下大约有接近八十万各个种族的土著人堆积在我们的城下而且按照温斯顿人的推进度这个数字还会继续增加。数量如此庞大的数量让居住在边缘地带的一些小部落不得不向后退缩把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让给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起初罗里格族的大祭司还很不好意思地向依芙利娜表示了感激和歉意。

    可当这种退却一再地出现那些失去了土地的流民将争夺伦布理人的土地当作一种习惯时局面开始失去了控制。这些蒙昧的民众开始意识到:他们的数量已经聚集到了一种我们无法抗拒的程度这时候无论他们向我们索取什么我们都不会——或者是不敢拒绝。人们的性格和思想就是这样奇怪:这些失去了家园的流民将在温斯顿人那里受到的屈辱和迫害转变成了对我们的敌视他们开始向我们漫天要价索取更多的土地、供应更多的粮食。原本依芙利娜出于善意的施舍变成了我们无法摆脱的包袱。不仅如此某些靠近他们驻地的部落开始受到攻击饱受饥饿困扰的难民已经在尝试着用暴力手段向我们索取食物。

    这大概就是温斯顿人想要得到的吧他们干的很漂亮。与我们不同他们在逐步推进的过程中所面对的只是某一个或者某几个部落的反抗以他们的武力完全能够控制局面。可以说温斯顿人用血腥和仇恨积累下来的麻烦在我们这里聚集了起来并且正等待着一个爆的时机。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被这群数量庞大、处境艰难的流民所压倒我们面前这近百万人一旦如山洪般爆起来顷刻之间就会把我们淹没并且我们连挣扎的余地都很小。

    终于我们的退让已经到达了极限。现在这些人已经来到了黑豹部落的领地而黑豹部落正是我们开始推行农耕技术的几个部落之一。

    如今毫不夸张地说黑豹部落已经被建设成了一个集镇。一道并不美观但很坚固的城墙正建在豹尾峡谷的东侧堵死了难民们继续东进的道路。如果他们有机会进入这道城墙看看这一侧的风景就会现豹尾峡谷东部的许多土地已经被开垦成了农耕的良田。

    黑豹部落——我想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称他为黑豹镇了——是我们退让的底线我们或许可以将未经开垦的原始丛林交给流民们暂时落脚但绝不能将已经初具规模的农场交给那些对农耕还一窍不通的土著人手中。即便我们愿意那些刚刚从自己的土地上品尝到丰收快乐的伦布理人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生。

    如果你现在正站在黑豹镇的城头观望着城前空地中密密麻麻堆积起来的人群我保证你会震惊的。事实上你什么也看不见。当人群以十万的数字堆积、淹没了整片山头时除了黑压压一片被喧嚣不安的人群淹没了的大地唯一还能存留于你的眼中的就只剩下让人绝望的未来。这一切已经足够震撼得你无法言语。

    “今天又有大约五千查琴克人来到这里他们要求我们暂时供给食物否则……”黑豹部落的一个中年战士向我们报告我猜他大概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而且我们很有可能与他们生冲突。他线条刚毅的面孔上不自然地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依芙利娜点了点头略带期盼地望向弗莱德。毕竟伦布理族的大祭司还太年轻。尽管她已经做得比此前任何一任大祭司都要好但她毕竟没有足够的经验来应对当这前所未有的重大变故只能依靠弗莱德帮助她做一些具体的决定。

    “给他们十天的粮食……不三天的就好……”弗莱德揉着脑袋疲惫地回答。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看着账本对弗莱德说“照这个度我们今年收获的粮食最多只能支持三个月而且他们还在源源不断地向这里聚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啊……”弗莱德摇着头叹息道“我们正坐在一个火山口上只要稍有一点不满的火星出现就有可能带来无法遏制的大爆。我们必须暂时满足他们的要求。”

    “可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不得不和他们一起到处要饭了。”我有些丧气地把手里的帐册掷到桌子上。

    “不会的……”普瓦洛半仰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在那之前他们已经把我们连皮带骨头一起烤熟吃了!”

    “这个笑话一点就不好笑……”我苦笑着回答。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时忽然艾克丁一头撞进门来。他大声嚷着:“快出来快出来他们开始……开始集结了……”

    在我们的意识中这糟糕的时刻总会到来但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当我们走上城头时城下的土著人们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聚合。尽管我明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但我实在难以对这些衣不遮体的可怜家伙们怀着太大的敌意。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们手持着粗陋的武器既渴望又有些畏缩地望向我们所在的城墙。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有伤在身那是在反抗温斯顿人的侵略留下的痕迹。那些可怕的疮口只经过了简陋的包扎有的还在不住外渗着污秽的脓血。他们本应是让人怜悯的一群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数量实在已经多到了让人不得不畏惧的地步。

    许多半大的孩子也站在自己的父兄身边说不上是勇敢还是绝望地拿起了武器面向我们。他们大多数身体孱弱连日来的惊吓、奔波、饥饿和疲劳让他们迅地消瘦下来他们握着简陋的短矛手臂几乎还没有矛柄的木棍粗。

    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些正在缓慢聚集着的土著人中居然还有妇女。这些走投无路的女人们表现出了让人惊叹的坚强意志她们表现得甚至比身边的男人们还要好的多。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妇女拿着一根粗木棒站在前列她的左手牢牢搂着身边手持着短矛正在瑟瑟抖的年轻男孩。这位既让人气愤又让人敬佩的母亲大声向我们喊叫着尽管我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每个人都猜得到她的意思。

    “食物”这是他们唯一想要的东西。

    事先聚集在黑豹镇的伦布理战士们已经在城墙上严阵以待经过我们的训练他们虽然还没有成为一群真正强大的战士但也已经不再是些粗陋蠢笨、只凭蛮力战斗的外行人了。每一个人都站在自己应该站的位置上虽然这空前的“盛况”不免让他们面色惨白但起码他们的身躯还没有丝毫的动摇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们已经应该满意了。

    对面木鼓苦涩浑浊的声音破空传来这缓慢的音响传递着急促的信息压迫着我们的神经。

    “骑兵准备弩炮就位!”弗莱德果断地下着命令。随着他的指示城头的士兵们将三千张弩炮纷纷推上了垛口。

    你没有听错三千张弩炮。

    自从红山铁矿被开采我们的战备工作就紧张地展开了。经过考虑弗莱德决定在满足普通军械补给的基础上大力打造弩炮这种威力巨大的远程武器。他的理由很充分:在这场实力不均衡的战斗中我们暂时还只能作为防御的一方出现在战场上这就需要强大的防卫武器支援我们弥补我们战斗力的不足。经过半年的紧张筹备我们已经造成了过六千张弩炮其中大约一半分散在刚刚建起的各各城镇和与克里特占领地接壤的翁伯利安山谷入口处。这样的建造度即便是强盛的温斯顿和克里特两大帝国都无法作到如果没有休恩我们连这一半的数量都无法达到。休恩将每一张弩炮的原件拆解成几个部分由专门的铁匠和木匠分工批量生产再由专人组装完成。这大大缩短了建造一张弩炮的生产时间同时由于配件通用弩炮的维修和养护工作也更容易完成。

    对于自己的领域休恩确实是个千年难见的天才。这个设想大大增强了我们的军事力量使我们在面对两大敌人时多了一张可以倚靠的王牌。他对自己的创造也不无得意有一次他指着银星河告诉我们负责各项工作的工匠们就像是河流的上游、中游和下游他们连成了整条河流。只要有充裕的原料生产就绝不会停止就如同眼前这条不断流动永不停歇的河水。所以他把这种生产方式称为“流水线”。

    倘若我们真的与眼前这些让人又怜又气的土著流民交战这三千张弩炮就是我们现在最后的倚靠了。恍惚中我似乎听见了弓弦撕裂空气的风声和弩箭穿透人体的声响。

    谁也不知道将会有多少人死在这些冷酷而又强大的杀人凶器之下。

    “打开城门!”弗莱德响亮的声音唤醒了我。

    “你疯了?现在打开城门?你想干什么?”罗提斯、奔狼部落的酋长大步走上前来有些愤怒地质疑着弗莱德的命令。

    “打开城门因为我要出去。”弗莱德平静地说。

    “出去?”罗提斯惊讶地大叫起来。尽管此前他已经向依芙利娜保证听从我可敬的朋友的命令可是此时他仍然大声反对起来。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伦布理酋长和战士们都无法理解弗莱德的决定就连依芙利娜看上去也想要阻止弗莱德。

    “尊贵的奔狼之子我的朋友。你知道现在在我们前方有多少人吗?”弗莱德有些焦急地大声说着“一百万接近一百万!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奔狼部落魁梧的酋长愣了愣神然后有些错愕地红着脸摇了摇头。

    “一百万就是……”高估了酋长算术水平的弗莱德也被憋了一口气差点说不出话来。

    “比方说如果你一天能吃十只鹿……”我明白弗莱德的意思并没有阻止他而是帮助他向我们的伦布理朋友们解释。

    “哦我吃不了那么多……”罗提斯拍了拍他的大脑门不服气地辩解着。

    “我不是说你真的会吃那么多!”看着城下的流民们以一种缓慢无序地节奏渐渐聚集起来我心里也有些焦急忍不住大声打断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辩驳。

    “我是说假如加入你一天能吃十只鹿一百万只鹿就能吃将近三百年三百年知道吗?足够你活四五次。更何况你还吃不了十只鹿那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一百万就是这么多!”我竭力用伦布理人能够了解的数量来向他们解释这样一个庞大的概念。

    “哦那么多!”罗提斯看上去吓了一跳。

    “对就是这么多。不要说是一百万个人就算是一百万只兔子也能把我们冲垮。”我点头肯定地回答。

    “那又怎么样?勇敢的伦布理战士不畏惧我们宁愿死也不会让自己的土地流入到入侵者手中!”罗提斯倔强地回答着他的话引起了一些酋长们的喝彩。

    “是的可是如果我们都死了土地一样会被他们侵占。无论我们能够杀死多少人这个结果都不会改变!”弗莱德耐心地向他们解释着。

    “所以我们要争取一切可能避免这可怕的结局。打开城门我的朋友们让我出去和他们谈谈或许还有挽回的可能。即使战争无法避免多争取一点时间对我们也是有利的。”

    “你……他们会吃了你的……”罗提斯有些担忧地看着年轻的领袖。

    “如果早一点或许就不会。”

    思考了片刻终于依芙利娜作出了决定:

    “打开城门!”年轻的大祭司大声说道。她的目光中同样带着忧虑但大祭司的职责让她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弗莱德走下城楼拉过战马的缰绳在他之后我也这样做了。

    他看着我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微笑起来摇着头什么也没有说翻身上马。

    这种事这种同赴生死的决心我们相互之间都已经了解。语言已经是多余的了。

    “弗莱德杰夫别忘了还有我们!”罗尔和普瓦洛也紧跟着我们跑下城墙。

    “去更多的人没有意义有我和杰夫就足够了。”弗莱德拒绝了他们。、

    “可是……”普瓦洛还想再说什么却又被弗莱德打断了:

    “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埃里奥特可一定不会饶过我的。”弗莱德面色平静地微笑着对普瓦洛说就好像他要去的那处所在只是如同集市广场般平凡的场所而不是又近百万失去了理智的土著人聚集的地方。

    听到了埃里奥特的名字普瓦洛迟疑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还有你罗尔。如果我们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还要保护依芙利娜离开这里。”

    罗尔先是低头不语片刻之后他抬起头郑重地对弗莱德说:

    “我听你的弗莱德留在这里。可是你要向我保证不会有什么意外!”

    “我保证”弗莱德微笑着回答“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第一百四十六章 软硬兼施的谈判

    当如同怒海狂涛般望不到边际的人群站在你身前心里怀着对你的敌视手中拿着足以致人死命的武器以一种吃人的眼光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怎么样?

    即便你是一个非常有勇气的人我相信在大多数情况下你的的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自己的心微微颤抖手心里全是汗水几乎连缰绳也抓不牢。你的胸口会有一种既酸麻又冰凉的感觉仿佛那是一个黑暗的空洞等待着你用恐慌去将它填满。你的气息会变得短促口唇干咽喉刺痛说不出话来。

    我相信你会这样的因为当时我正是如此。在我们不断走近那百万土著流民的过程中我不止一次地想拨马回转重新站回到那堵城墙上去。我宁愿和更多的人一起手握刀剑在战场上和他们面对面地厮杀也不愿像这样以两个单薄的身影去面对这山峦般的人群。我不介意死在战场上死在这群狂躁不安的土著人手中。这种感觉来得很强烈甚至于你可能会以为那是一种勇敢。

    那不是真正的勇敢恰恰相反那才是胆怯和绝望的表现。在面对无可抵御的强大力量面前你会失去求生的勇气以至于执着地追寻死亡的足迹。相对于我那时的恐慌而言死或许倒是一种解脱。

    似乎任何人都会在这个时候失态如果他没有被这巨大的迫力所压倒完全丧失勇气那就会摆出一付英勇无惧、慷慨赴死的模样以自己强硬的外表去掩饰内心的畏惧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可是弗莱德没有。

    走在他的旁边我看见的一个真正坦然平静的侧脸。无论是畏惧、惊讶、愤怒还是忧虑都没有在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上留下痕迹。如果他的脸上还带着什么表情的话那也只是一丝矜持而又友善的微笑。

    对于我们的到来正在集结的土著人们简直不知该如何应对。前排的战士们面面相觑任凭我们牵着马从距离他们不到三十步远的地方慢慢走近狐疑地看着我们什么话也不说。

    过了一会终于有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自己的阵列中走出来大声向我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想要做什么?”他**着上身身体上刺着一些斑斓古怪的花纹看上去有很有几分狰狞只是左肩上那块裹伤的布大大降低了他高大威猛的视觉效果。几个年轻的土著人手持武器紧跟随在他身后戒备地看着我们。我想他或许是某个部落酋长之类的人。

    “我们是伦布理族的盟友德兰麦亚王国的使者有一些关乎你们生死存亡的重要问题希望能和你们的大祭司当面谈谈。”说着弗莱德举起双手原地转了一圈示意自己没有携带武器。

    我不禁为弗莱德的处境有些担心:我们不能肯定那些被危险和饥饿逼到崩溃边缘的土著人们是否还能保持着一点理性倘若现在正站在我们面前的正是一群无知愚蠢而相信蛮力的鲁莽的战士或者恰好现在正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酋长心情不大愉快那么我们现在的举动就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那个酋长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他对着弗莱德端详了半天又转而看了看我。他看起来既惊讶又有些慌张我猜是我们的装束让他想起了那些大肆杀戮驱逐他们的温斯顿人在他们看来那些衣着华丽武器先进的外来者或许是些非常强大难以匹敌的存在吧。

    “请你们稍等我不保证他们愿意见你们。”他的回答让我大大松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得到了回复的那名酋长带着我们穿过土著人的战线走进了他们的营地。在一顶比较大的帐篷里我们看见了各个种族的大祭司们正围坐在一起等待着我们的来临。他们都是些上的年纪的老者族人现在的艰难处境让他们看起来十分焦虑不安。

    “贝雷酋长告诉我们你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们说……”葛林族的大祭司蒙利尔对我们说。他是个暴躁的老人从刚来到这里就对我们不太友好。艾克丁告诉我们在十几年前葛林族和伦布理族之间曾经生过几场严重的冲突两族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他现在的口气带着几分强硬严厉的意味似乎不太愿意和我们见面。

    “我看不出有这个必要。”他继续说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伦布理人不愿意帮助我们那么我们就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战斗。”

    “您的意思是这场战斗是不可避免的了是么尊敬的大祭司阁下?”弗莱德并没有因为他强硬的态度而生气。

    葛林的大祭司忿忿地点了点头。

    “那么这也是你们几位的意思了?”弗莱德用询问的目光注视着帐篷里其他身份同样尊贵的老者。尽管他们的表情不尽相同但都给了我们明确的答复。

    “我们并不想要这样的战争古德里安先生……”库里罗里格族的大祭司有些惭愧地对我们说。他是这些大祭司中比较年长的一个也是比较温和公正的一个。当我们允许他和他的族人在伦布理族的土地上暂时居住并送上一批粮食时他还曾向我们表示过谢意。

    “……可是我的族人们需要生存伦布理人给我们的土地实在太小我们无法获取足够的食物。如果你们不愿意给我们更多的帮助我们也就只能这样做了。”

    “可是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们了。伦布理人把自己几乎一半的土地让给你们居住我们也尽可能地分给你们应急的食物。你们还想怎么样?”我有些气恼地说道。

    “他们还有一半的土地!”蒙利尔大声回答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同作为这块土地的住民他们应当和我们分享这里的一切。为什么他们可以过丰衣足食的生活而我们要在这里忍饥挨饿?”

    蒙利尔的话赢得了不少人的附和一些小族的领们纷纷点头称是。这些老人们的情绪有些激动一些人当场鼓噪起来。对艰难境遇无奈和对伦布理人富足生活的嫉妒搀杂了起来点燃了许多土著领的战斗热情。帐篷中的气氛非常的不友好四处都弥散着狂热危险的战争气息。

    帐篷外召集战士的木鼓声仍然在继续。那沉闷的声响搀杂在老人们偏执的叫嚣声中格外地刺耳。

    “尊敬的各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过了一会当这股狂热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之后弗莱德才开口说道。他没有理睬蒙利尔的狂躁而是向库里大祭司问:

    “库里阁下我们让给您的族人居住的土地太小你们能够获取的食物非常少完全无法满足你们的需要是么?”

    弗莱德的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兀他似乎正站在这些土著人的立场上考虑这些问题。他的态度让库里大祭司有些意外那个无奈的老者疑惑地点了点头。

    “那么如果把这块土地再扩大一倍您觉得这样能够满足罗里格族人生存的需要么?您能保证当你们瓜分了伦布理人的土地之后能够让您的族人过上原来那样的生活么?要知道原本罗里格人的土地非常广大几乎和伦布理人的土地一样大啊。”

    老库里瞠目结舌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很显然不可能。”弗莱德肯定地回答“不仅仅罗里格人不能葛林人不能琴查克人不能所有的部族都不可能像原先那样生存下去。”

    “我们都知道即便是伦布理人把所有的土地都拿出来和你们分享也不会改变什么最多只是暂时地延迟了我们的灭亡而已。你们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那些地位尊崇的老人们沉默了下去。弗莱德所说的这些他们或许没有考虑过又或许不愿考虑得那么清楚。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是艰难的如果是我我也宁愿给自己留下一个希望去憧憬那一侧近在眼前的土地和食物而不是默认自己的族人灭亡的事实。

    “可是我们没有办法。现在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除了伦布理人的土地我们没有其他的地方去寻找粮食。我们……我们必须先度过眼前的难关……”琴查克人的大祭司老莫尔颤微微地说道。

    “然后呢?”弗莱德扬了扬眉头口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你们会继续缺少食物然后很多的人会饿死。你们会继续去夺取别人的土地先是伦布理人和我们的然后开始相互抢夺。罗里格人杀死葛林人葛林人杀死琴查克人琴查克人再去劫掠罗里格人。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扪心自问真的到了那种时候你们难道不会这样去做吗?你们今天可以向伦布理人开战明天就不会用长矛和棍棒去对待你们身边的人吗?”

    “终于这片土地重新被一个或者几个种族所占有相互残杀让它们伤亡惨重。许多男人们都死在战争中。可是一切还没有就此结束。还记得温斯顿人么——就是那些把你们驱赶到这里的人?还有克里特人——在这片土地另一侧的、正在和我们交战的人他们会趁着你们虚弱无力的时候来到这里杀死你们仅存的族人像他们曾经做过的那样。你们可以想像得到这样的场景不是么?没有了战士们的保护女人和孩子们就像是一群等待宰杀的幼鹿。不要以为他们还可以逃走这已经是最后的土地他们将无处可去只有死路一条。而这正是那些驱逐你们的温斯顿人最希望你们所做的。到了那时他们就毫无伤地占有了你们的土地成为了你们的主人。”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从现在开始相互杀戮直到无人幸存。乞求你们所依靠的神祉吧让他们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就收去你们的生命让你们早早死在战乱之中。如果你们能够活到那一天看着你们祖祖辈辈生活着的土地尽数落到那些强盗们的手中你们的族人永远受到侮辱和奴役那将是神明对你们最严厉的惩罚。如果你们再这样执迷不悟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原以为面对着这些近百万流民的领们弗莱德要做的是安抚他们的情绪暂时地应承他们的要求尽可能地争取时间仅此而已。如果有人告诉弗莱德会像现在这样大声斥责这些顽固的土著人就像是老师在痛斥自己不成材的学生一样我一定会以为他疯了。

    可是现在一切似乎都在向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展。弗莱德的话让所有的部族领们震惊了此前他们单纯朴实的头脑中大概最长远也只能考虑过族人明天和后天的食物以及如何在现在的艰难中存活下去这些迫在眉睫的问题那些被灭绝、被奴役的残酷命运对于他们来说可能还是遥远得难以想像的东西。

    可是现在弗莱德的话将这残酷的命运拉到了他们身边让他们可以把它看得更清楚。即便是对我们敌意最甚的蒙利尔此时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这些对自己的族人负有使命的尊贵的老人们也许是生平第一次现他们与被灭绝的命运已经如此接近而此时他们正在做的却是向这难以想像的悲剧快步迈近。

    帐篷里安静极了就连帐篷外树叶掉落到地上的声音都是如此清晰出近乎刺耳的声音。土著人聚集的木鼓声还在继续它似乎打算就这样一直不停地敲下去。它的声缓慢得令人窒息却偏又一直响个不停就像是一跟渐渐绷紧的绳子。谁也不知道当鼓声停止的时候这根绳子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拉力终于绷断开来还是捏住绳子两端的人明智地松开他们的双手。

    “算起来你们都应该是我的长辈欺瞒你们是不对的……”当领们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弗莱德又恢复了原本友善平静的样子。他语气诚恳地对眼前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说:“……我必须坦诚地承认在我到来之前我原本打算答应你们所有的条件保障你们暂时的需要争取时间将我们能够集中的兵力集中起来然后再迎接你们的进攻的……”

    他的话不仅让眼前这些土著领们惊讶就连我也惊讶地合不拢嘴。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来?难道他不明白一旦我们激怒了眼前这些偏执的老人将会生什么样的后果吗?

    我向弗莱德暗暗使了个眼色提醒他示意他不该这么说。我想他应该看见了可是却不为所动继续着他坦率的话语。

    “在伦布理人土地的另一侧通往外面的翁伯利安的山口有我们的两万精兵还有一万多新兵正在接受训练我保证他们是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强大战士比温斯顿人的军队还要强大。我们曾经和他们交过手并且多次战胜了他们……”

    听了这话那些大祭司们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有的人露出明显不信任的颜色另外一些的脸上则搀杂着畏惧和惊异。他们是见识过温斯顿人的强大的那是凭借他们一生的经验也无法理解的巨大战力。我可以想像到他们的心情。

    “……还有如果伦布理族的大祭司四处召集自己的族人了他们现在能够集中的兵力大概也有将近两万人。如果我们准备停当即便你们的数量众多也无法冲破眼前这道城墙。恕我直言你们确实很落后没有任何攻城战的经验就连登城的工具都很缺乏。只要多给我们几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够把你们击溃在这里。”

    “……可是来到这里看到你们的境遇之后我改变了主意。我们为什么要战斗呢?我们难道不是有着共同的敌人吗?他们夺走了我们的土地杀死了我们的人民让我们争斗不休等待着最后终结我们的命运。我们为什么要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所以我现在怀着真诚的愿望和最友好的心情来请求你们停止这场无用的争斗。

    弗莱德出预料的坦诚态度显然赢得了眼前这些老者们的好感他们开始动摇起来有些人已经被说服了他们小声地向其他人建议取消这场即将生的战斗。

    “那么我们现在的生存怎么办?你们能够向我们提供更丰足的食物吗?”考虑了片刻之后老莫尔——琴查克族的大祭司——再次向弗莱德问起这个问题。那些议论中的部族领们听到这个问题之后重新安静了下来——毕竟这才是他们当前真正担心的问题。

    “对不起我们确实无法再提供更多的食物了。”弗莱德毫不迟疑地回答。

    “哎……”他们的脸上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这并不是说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看着老人们唉声叹气的样子弗莱德露出了微笑“事实上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你们的问题。而且这也是唯一正确的方法。”

    老人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在不知不觉中弗莱德已经掌控了他们的情绪让他们愿意倾听自己的看法诱导他们、说服他们。并不是用诡计而是以他真诚的态度和确凿的事实。

    “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敌人是温斯顿人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他们赶出去重新回到你们的家园?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弗莱德斩钉截铁地说。

    “这不可能……”库里大祭司有些沮丧地回答“他们太强大了我们无法战胜他们。我们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是……他们不是人类是魔鬼是受到恶魔祝福的人……”

    “如果你们信任我尊敬的诸位希望你们能让族人暂时听从我的指挥让我带领他们与温斯顿人作战。我向你们保证我们能够战胜他们你们很快就能回到故乡最起码可以扩展你们暂时的生活范围让你们可以捕获更多的猎物。在那之前我们将像现在一样为你们提供保障基本生活的食物还可以治疗你们的伤者挽救那些重伤战士们的生命。”

    弗莱德的建议让老人们犹豫起来他们思索着不知该如何下这个决心。将所有族人的命运托付给眼前这个英挺智慧的年轻人这需要足够的信心和信任。

    “你说你们曾经战胜过温斯顿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终于老莫尔迟疑地问道。他是所有大祭司中年龄最长的一个也是这些领中公认最智慧最有威望的一个。如果我们能够说服他那么我们就等于说服了这百万流民。

    “如果你们愿意让自己的族人向后撤退一些我会证明给你们看。”弗莱德自信地回答。我听了有些想笑:这事实上是个隐藏的圈套让这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数十万人向后撤退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对于毫无纪律性可严的土著人来说。这就等于瓦解了他们的第一波进攻而且是在战斗开始之前……

    鼓声停歇了带着少许的轻松疲惫以及更多的混乱莫名其妙地停歇了。已经聚集起来的土著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惊讶地张望着不知该干些什么直到各个部落的酋长们带领着他们杂乱无章地后退。

    在他们的身前一个大大的火堆正在燃烧。我往里面撒了一把普瓦洛事先准备好的魔法药粉倒在火堆中。不久后滚滚浓烟从火堆中冒出直飘上天空形成了一根粗重的烟柱。

    对于我的行为不明就里的土著人们十分奇怪但片刻之后他们的好奇心就被巨大的恐惧所替代。一阵密集的箭雨从黑豹镇城墙上飞了过来那不是些普通的弓弩武器而是由威力巨大的弩炮射出的将近一人长的长杆利箭。这些原本杀戮成性的利器在空气中出尖利的呼啸声如同噬人的恶灵般穿向土著人原本集结的那片土地。经过高明的铁匠罗伯特-威兰斯特先生的改造这些弩炮的杀伤射程已经伸延到了将近五百步的距离并且他还为这些杀人工具设计了一个支架让它们可以在一定的角度和高度上进行调整进一步提高了它们的准确率。

    第一排弩箭插在了地上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后排的箭支也同样到来。普瓦洛和罗尔干得很好那些经过训练的射手们把抛射角度调整到了恰当的位置让弩箭能够直接插入泥土之中立在那里。弩炮的威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有些弩箭的一半箭杆没入了泥土之中即便如此有些箭支的穿透力依旧没有削减完全那些箭杆甚至从中间断裂开来向前倒下。

    那些原本站在那里的土著人惊讶地尖叫起来有些人甚至当场哭了出来。他们都明白生了什么。如果这场战斗终于无可避免地生了他们将会是第一批牺牲者而且死亡将以他们做梦都不曾想过的凄惨方式降临到他们身上让他们连呼叫都来不及就残忍地夺去他们的生命。

    “这样能不能证明些什么?”弗莱德向已经惊呆了的莫尔大祭司问到。这已经是多余的了从那个老人几乎瞪到眼眶外的眼珠我们就已经看到了答案。

    “您是仁慈的古德里安先生。如果你们用这些可怕的东西对付我们即便我们有再多的战士也无法战胜你们!”老莫尔用他颤抖的嗓音连声说道。

    土著人们被说服了既是被弗莱德的真诚和勇敢所感动同样也是被先进武器的威力所吓倒。我不知道这两者哪一种挥的作用更巨大但我可以肯定那些鲁莽的土人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在兴起攻击我们的念头了。

    兴奋之余我既心疼又后怕地看着战场上那些报废了的弩箭:普瓦洛和罗尔这两个头脑热的家伙只是吓唬吓唬这些没有见识的土著人而已他们不用把镇子里所有的弩箭都扔出来吧他们知道这些特制的弩箭值多少钱么?如果让那些土著人知道由于运输困难黑豹镇中一共就只有三千支弩箭平均每张弩炮一支那……

    吁但愿他们永远都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与你无关

    “弗莱德为什么在召开作战会议的时候没有告诉我!”怒气冲冲的红焰一脚踹开大门对着我们大叫起来。他似乎喝了不少酒原本白皙的面孔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红色横越右脸的那道伤疤不住颤抖着透露出这位豪烈游侠心中不满的情绪。他的新婚妻子凯尔茜紧跟在他身后她看上去也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担心。

    “这是我们的事红焰这场战争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我希望……”弗莱德停止了与我们的交谈把头扭向窗外似乎不大敢看红焰此时的表情。

    “……我希望你马上离开回到月溪森林带着凯尔茜。”

    “你说什么!”弗莱德的话让红焰立刻失去了反应他仿佛被某种奇异的魔法定住了身形变成了一具静止的雕像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迎来了精灵游侠炽热的怒火。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红焰激动地向着弗莱德的背影走去如果不是达克拉和罗迪克及时地抱住了他我恐怕他真要冲到弗莱德身边和他厮打起来了。

    “红焰我的朋友你听我解释……”好不容易安抚下激动的红焰弗莱德万般无奈的走过去尽可能温和地对他说:“如果是以前我宁愿失去我们所有的骑兵也不愿让你缺席我们的战斗你是我们最勇敢的战士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作证。可是现在不行。你是……你是月溪森林的精灵咏者……”

    “这和咏者没有什么关系我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我有权利参加战斗!”红焰丝毫也不接受弗莱德的解释。

    “那你让你的人民怎么选择?跟随你参加这场看不见终点的战争?在自己原本享有的的寿命终结之前毫无意义地死去?你这样对他们不公平!”弗莱德耐心地劝说着。

    “这是我的事我一个人的事和他们无关!”红焰暴躁地大叫着。他站起身愤怒地直视着弗莱德的双眼。

    弗莱德也看着他两个人这样相互凝视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没过多久弗莱德的脸上露出悲伤无奈的神色:

    “这不可能红焰不可能……”弗莱德轻轻叹息着说“当你坐在咏者的位置上时你就无法再以你个人的身份去做许多事情了尤其是战争……”

    说到这里弗莱德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说道:“这场战争……和你无关了红焰它是一场……是一场人类的战争……”

    红焰的表情渐渐软化下来他瘫软地坐回到椅子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激动让他的呼吸有些紊乱。

    “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们一起!”红焰低着头看着地面缓缓地对我们说道:“从在休恩的船上相遇开始我们遇见了凯尔茜在坎普纳维亚城经历了我们的第一场战斗你成了贵族再后来我们失去了卡尔森失去了雷利……”

    “……他们不只是你们的朋友和战友也是我的。我已经习惯了把自己当作你们中的一个习惯了和你们一起生活一起战斗缅怀共同的朋友回想共同的岁月。”

    “我们在一起过了多久弗莱德?三年?四年?哦快要五年了。时间并不算长不是么?可我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如同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你懂吗?很美好……”

    红焰的话勾起了我们共同的情感我的心里有些既甜蜜又酸楚的东西在搅动着眼眶里有些温暖的液体在不住转动着。

    “可是现在你们告诉我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红焰口气变得逐渐严峻起来声音也大了许多“你让我离开这里对我说这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们……你们让我怎么接受的了!”

    “我把你们当成我的手足兄弟在我遇到了麻烦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你们。还记得吗?在我们刚来到这里与我的族人们开始接触时你们给了我多大的帮助让我能够赢得族人的尊敬能够像这样和凯尔茜在一起。你们为我做了很多可我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那么地信任你们就像信任我自己的一样。我相信当你们需要我的时候也会这样要求我理所当然地接受我的帮助就像我曾经对你们做的那样。”

    “可是现在在你们遇到了麻烦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居然把我扔在一边告诉我这里没有我的位置。这是侮辱知道吗?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你们抛弃了我背弃了我对你们的信任……”红焰越说越激动他抬起头来激动而愤慨地看向我们的脸带着被侮辱和被伤害了的表情。

    “我们没有那个意思红焰……”罗迪克试图上前辩解却被红焰不留情面地打断了。

    “你们就是这个意思!不管你们怎么想可你们就是这么做的!”红焰站起身一把甩开罗迪克扶向他肩膀的手臂。

    “红焰!”弗莱德忍不住大声呵斥了一声。他带着既愧疚又有些焦急的表情口气严厉地大声对红焰说道:

    “你不再是个洒脱自由的游侠了你是个咏者是数万精灵的领袖是个有责任的人你知道吗?你是有责任的你要为你的族人负责!”

    “我也要对我的朋友负责!”

    两个同样杰出的年轻武者再次相对而视他们之间的空气变得异乎寻常的紧张。他们两个人相距大约三、四步的距离可我此时却觉得他们之间是如此的拥塞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站入其间的可能。

    “我可以离开这里可是……”终于红焰开口说道。他的语调沉重缓慢仿佛他的舌头下坠着一大块钢铁。

    “……如果我走出这个房间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会如你所愿弗莱德成为月溪森林真正的精灵咏者但那样我就再也不是你们所熟悉的那个双刀游侠那个骑兵指挥官那个曾经与你们共同出生入死的亲密战友了。我无法和欺骗了我感情的人继续成为朋友!”

    “红焰……”凯尔茜小声地惊呼起来我们也都惊呆了。弗莱德难过地看着表情坚毅、眼角却忍不住湿润起来了的红焰生涩地伸出手想拉住他可是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红焰用目光制止了我们的劝阻他挽过凯尔茜的手转过身缓步向门口走去。

    凯尔茜回过头频频地看向我们我们想拉住他们想留住他们不愿他们就此离开。可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红焰的愤怒并非没有道理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确实罔顾了朋友的信任把他放置在了一个尴尬孤单的位置上。

    但是站在更高的角度弗莱德的话也确实没错。这场战争已经牵累了太多的生命如果说圣狐高地上的土著人是在温斯顿人是胁迫下不得不背水一战的话那么月溪森林的精灵们显然更加的无辜。从一开始这场战争就与他们毫无关系我们没有立场再将他们的领袖带到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死神的战场上去冒险。

    从屋内到门口只有短短几步路可我觉得红焰走了很久仿佛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与看着我们恋恋不舍的凯尔茜不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可他的样子却又好像随时会转过身来与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他已经站在木门边上了他的手已经扶在门框上了。如果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去挽留他挽留我们武艺精湛的异族勇者那么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可是还有什么能够挽留住他呢?

    不是被红焰拉开的是被别人从门外推开的!

    走进来一个人!

    准确地说他不是“人”。

    我们所熟悉的精灵。

    “银手指”艾斯特拉。

    “咏者快回森林快!”刚刚冲进房间里的精灵射手几乎在推开门的同时一头扎进了红焰的怀里。当他看见惊诧地扶住了自己身体的的人时激动地大喊起来拉起红焰的手就要向外跑去。他的表情仓皇两手不住地挥舞着。除了在里格希斯失踪的时候我们再也没有见过这个骄傲矜持的精灵勇士如此慌乱的样子。

    “怎么了艾斯特拉?到底生了什么?你把话说清楚。”红焰一把把慌乱的精灵战士拉了回来搂住他的肩头纳闷而又有些惊慌地大声问道。我们的心里也突突地跳个不停——能让艾斯特拉变成这个样子的必然是件惊人的大事。

    “他们……那些人……温斯顿人……他们攻入了我们北方的森林许多族人被杀死了。逃出来的人说他们的人很多。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海伦娜……海伦娜立刻鼓动我们的战士们回去复仇他们……他们已经出了。我们来不及了咏者我们必须尽快拦住他们……”

    第一时间红焰扭转过头来焦急地望向弗莱德。刚才几乎无法弥补的巨大隔阂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本能的、习惯性的信任和依赖。

    “先等等……”弗莱德立刻打断了艾斯特拉的催促。他表情严肃地向艾斯特拉问道:“海伦娜是什么时候出的?”

    “今天一早。”

    红焰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这不能责怪艾斯特拉只用一天时间从月溪森林赶到我们的驻地这样的度已经乎我们的想像了。

    “她带走了多少人?”弗莱德紧咬着牙根问道。

    “五千或许七千。短时间内我们只能聚集起这么多人。海伦娜说对付愚蠢的人类这就够了……”

    “这个白痴!”弗莱德暗骂了一声随即迅而又有条不紊地对我们出了命令:“红焰普瓦洛带上所有的骑兵杰夫用最快度召集所有轻步兵不带任何辎重每人只带五天的口粮立刻集合。派人去翁伯利安山口通知罗尔和罗迪克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把侦察预警的行程扩大一倍谨防克里特人偷袭。还有派人和依芙利娜取得联系要她注意要伦布理人做好战斗准备让他们把接受过我们训练的战士召集起来。达克拉这里的防卫任务就交给你关紧城门如果有敌军接近绝不许出城应战。如果有友军或者成群的土著人经过要严格审查明白么?”

    “我们没有时间等你们召集军队古德里安先生!事情很紧急。”艾斯特拉不满意地叫嚷着。

    “我很清楚有多紧急!”弗莱德也忍不住对他大叫着:“我比你还要清楚。知道吗?海伦娜那个蠢女人要面对的不是数千拙劣的土著战士他们要面对的十万温斯顿战士十万!他们是职业杀手是你们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强大敌人!我们已经赶不上海伦娜他们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们从全军覆没中解救出来而且只能是能救多少是多少!你现在最好向你的自然女神去祈祷看看她究竟能挽救多少人精灵的生命!”说到这里弗莱德忍不住掩面痛骂:

    “这个混帐女人的自大和狂妄难道是没有限度的吗?她想死也不用带上这么多自己的族人啊!”

    艾斯特拉的脸像被刷了一层白色的油漆白的吓人。

    就算是月溪森林所有的精灵们集中起来最多也就只有五万人而且还是散居在广阔的月溪森林各处。事实上月溪森林的精灵族群已经是少见的庞大了精灵们的生活方式和习俗决定了他们的种群绝不会太过茂盛。

    “十万!”有着“银手指”称号的精灵勇士不由得一惊。他不是蒙昧鲁钝的土著人完全可以了解这个难以想像的巨大数字意味着什么。即便是十万落后的土著战士也绝不是数千精灵勇士可以对付得了的更何况他们现在要面对的是一些在鲜血中沐浴过死亡的杀戮机器。

    艾斯特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疲惫、震惊和绝望摧毁了他的意志。没有人去照顾他我们都在忙着自己必须去做的事。

    幸亏在得温斯顿人入侵的消息时我们做好了随时投入战场的准备。士兵们在很短时间里就被召集了起来。他们中有一小部分是跟随我们一起来到圣狐高地的老兵大部分是我们挑选出的流亡到此处的民众和慕名而来的反抗军。经过大半年来的展我们的军队实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补充星空骑士的数量也增加了不少。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仍然无法和窥觑着我们的强大敌人相比。尤其是在我们不得不两面防守时兵力更显得捉襟见肘。

    在赶往月溪森林北侧的行程中红焰看上去状态很糟。他异乎寻常地焦躁不安。他经常会不知不觉加快坐骑的步伐又或是频频催促着身后的士兵。他的态度比往常要粗暴许多但这并没有降低士兵们对他的爱戴。

    我们都可以理解他的失常。无论他有多么不喜欢这个身份他毕竟还是精灵族的咏者。当他的人民遭受了可怕的事情并且还将遇到更加悲惨的情况时流淌在他血脉中的责任感理所当然地支配了他影响着他的情绪。

    正当他要再次加快赶路的度时弗莱德拉住了他。

    “镇定红焰镇定。你的慌乱帮不上族人的忙。你必须让士兵们保存好体力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多地挽救你的族人。”

    红焰焦急地看了看身后的军队又向着前方被层层树枝和阴影遮蔽住的山路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的朋友。”弗莱德对红焰说。

    红焰愣了一愣似乎是没有理解弗莱德的话。

    “我们曾经想过抛开你。那时候……我们必须这样做我们真的不想也不能再连累你的族人了。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他们还是……”

    红焰悔恨地攥住弗莱德的肩头:“这不是你的错弗莱德。如果有人该为此负责那应该是我。你说的对我应该听你的我应该尽快回到月溪森林去保护我的族人那才是我最大的义务。可是我没有因为我的任性我的族人正在走向死亡这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在那里绝不会让海伦娜去干这种傻事。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弥补我失职的过失我没有任何理由原谅我自己……”

    “现在你已经没有理由再让我离开了。”红焰摇晃着脑袋苦笑着说道“他们杀了我的族人我们谁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那就让我们用手中的刀剑去回应他们的残忍让他们以自己的鲜血洗刷我们的仇恨吧。就像我们曾经一同做过的那样……”

    (今天加班回来晚了更新一章睡觉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塔里斯-封-姆拉克温斯顿帝国中将侵入圣狐高地的温斯顿军总指挥这是休恩在不久前刚刚送给我们的消息。我不知道这这个消息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从好的方面来说这意味着我们不必在像现在这样处境艰难的时刻与我们的老对手——有着“可以在战场上绣花的统帅”的美誉的温斯顿帝国王储——路易斯太子殿下交手。除了弗莱德那个人是我们平生仅见的战场英才。无论是在战略层面还是在战术层面路易斯太子都表现出了极高的素养。我们都还记得当初是花费了多大代价才几乎将他置于必死之境可在胜利前的最后一刻掌握命运的苔丝尼亚女神还是站在了他的一边让他毫无伤地全身而退。但真正让我们担心的并非是这些而是他在温斯顿军人心中不可动摇的崇高地位。即便是最普通的战士只要手握着武器站到他的身边就会变成无人能够轻视的强大勇士他的确有这样的魅力和力量。依照我们现在的实力倘若真的与这个注定会以智略武功名垂千古的伟大将领交战的话获胜的机会实在不大。

    而从坏的方面来讲以冷酷铁血的手段闻名于世的姆拉克中将是个纯粹的战争狂人为了达成胜利的目标他才不介意将更多无辜的人们强拖入这场战争之中这一点从他果决残忍地驱逐圣狐高地的土著居民就可以看得出。这种事情是宽厚仁爱的路易斯太子绝对干不出来的。而且尽管比诸路易斯太子还有所不及但姆拉克中将仍然不失为一个战功赫赫的用兵家。他贪功好斗喜欢夸耀武勇的性格让他的用兵格外犀利而他在战场上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聚集起强大的兵力以雷霆万钧之势摧垮实力远不如自己的对手从中得到某种病态的乐趣。他的一些作为我们也曾在以往的战争中曾经有过一些耳闻这或许算得上是他的破绽但对于我们来说这绝算不上是一种幸运。

    而他正是红焰的族人们正在面对的敌人。

    当我们终于赶到战场上时有些事已经无法挽回了。

    在月溪森林西北方一场毫无公平可言的战斗正在进行着。一些尚且存活着的精灵们被包围在一个小小的土山顶上他们的数量已经不多了。形形色色的尸体从山坡零散地铺到山脚他们大多是中箭身死的温斯顿人:在精灵族人传奇般的箭术面前温斯顿人的全身甲胄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保护作用。没有一个温斯顿人身上插着两支以上的箭支而那仅有的一支致命的羽箭也总是从面门处穿入直透过他们的后脑带着碎裂的骨渣将红白相间的体液挤出他们的颅骨。

    可是这种程度的伤亡对于温斯顿人来说完全不算什么数万温斯顿人已经将这座土山团团围住。那些闪亮的甲胄在日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就像是一片泛滥着死亡泡沫的冰洋准备着随时吞没眼前这座相比之下十分渺小的土山。

    在温斯顿人的军阵中红焰看见了几乎让他丧失了理智的景象:那些温斯顿人将许多重伤被俘的精灵战士捆缚在高台上在战阵之前对他们施用暴虐的刑罚。他们用小刀剐剔着这些不幸的异族俘虏身上的肌肉挑断他们的韧带敲碎他们的指骨割下他们的耳朵向他们的伤口中撒盐用烧红的烙铁在他们身上灼烧他们的身体想尽各种办法增加他们的痛苦。这仅仅几十个精灵们痛苦的哀号撒满了整个战场即便是数万大军的人声马嘶也无法掩盖得住。有的精灵在鲜血流干之前就死在了这越了极限的痛苦之下而事实上他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得到了彻底的解脱。无论那些丧失了怜悯之心的侵略者在用什么方法摧残、凌辱他们的尸体他们都会再感受到痛苦了。

    优雅、高贵、文明、美丽……这些经常被加诸在精灵头上的美好形容此时都已荡然无存。那些出身于高傲种族的战士们此时全身血污、无力挣扎他们痛苦的嘶叫和哀求只能换来温斯顿刽子手们更无情的对待。这是极可怕的一幕我肯定你无法想像一具具如名画雕塑般俊秀英挺的精灵躯体是如何一点点变成一堆污秽的骨肉让你就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

    又一个奄奄一息的年轻精灵被捆上了高台一道恐怖的剑痕横穿过他的小腹大量的鲜血流淌出来让他的挣扎无力而虚弱。我肯定这道伤口极大地损伤了他的内脏就算温斯顿人什么也不做他的生命也不会太久了。

    一个刽子手狞笑着走近他空着手什么凶器也没有拿。受伤的精灵惊恐地看着他张大了嘴却不出声音。

    两只强壮的手臂按上了精灵的伤口它们在鲜血迸流的地方用力地撕扯、掏挖着把那道伤口撕得更大更深。原本濒死的精灵此时了疯一样挣扎起来巨大的痛楚以生命为代价挖掘出了他最后一丝力量。他竭力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几乎连两旁的温斯顿士兵都按不住他。他的哀嚎听起来就像是布帛撕裂的声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根本无法想像这种恐怖的音响居然自一个生物的口中。

    “培林……”山顶上传来一声绝望的叫喊一个精灵战士哭嚎着冲下山坡。他脚步踉跄手里拿着尖细的刺剑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根本没有机会使用自己的武器数百支利箭淹没了他的身体。虽然没有擅射的精灵们那样的技巧但成队弓箭手的齐射同样可以灭绝一个生命生存的希望。

    高台上痛苦的尖叫声突然停止了。虽然战场上仍然嘈杂喧闹但我忽然觉得整片空气变得空荡荡的就好像什么东西忽然断裂了。

    断裂的是一个年轻精灵的生命。

    那个施刑的刽子手此时哈哈大笑地站起身来他的手中拿着一块猩红色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个破裂的包裹。

    这是那个精灵的胃囊它已经被空手挖了出来。

    红焰在我们身边出了野兽般的嘶吼他几乎要像先前那个为了拯救朋友而赴死的精灵一样鲁莽地冲出去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我们死死把他按在地上他一定已经这样做了。任何一个良知尚且没有完全丧失的人都不会对这样的景象无动于衷更何况身为与被害者血脉相融的精灵同族更何况红焰还是这些精灵的领袖、是他们的兄长、是对他们的生命和前途负有责任的人。

    红焰的眼眶中布满了经络和血丝简直要让人担心他是否会自己仅有的一只眼珠瞪出来。他碧绿的瞳子几乎收缩成了一个小点死死地盯住高台上那个得意狂笑的刽子手。

    “我要杀了他!”他高喊着“我要杀了他们放开我!”

    “红焰他们已经没救了!”弗莱德揪住红焰的衣领严厉地对他说道“我们只能救你山顶上的族人或者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你想选择哪种方式。”

    红焰愣住了片刻之后他狠狠地一头撞在草地上。他的右手抓起一块干燥的土块然后用力把它捏成碎末就好像那是仇敌的头颅。

    “你听着红焰我和杰夫率领一半骑兵从这个方向杀过去清出一条通往山顶的通道。你和凯尔茜率领剩的骑兵随时准备从侧翼接应我们。我们的生命、凯尔茜的生命、你族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绝对不能贪功恋战听到了没有?”

    红焰紧咬着牙关点了点头几丝血痕从他的齿缝中流出来。

    “艾斯特拉先生……”弗莱德继续说道“你现在是我的步兵指挥官了。如果温斯顿人追赶我们靠近树林你就下令放箭逼退他们掩护我们回来。或许我没有这样的权力但我还是要命令你不许和他们交战。听到了没有?我不许你因为自己的感情让我的士兵丧命!”

    艾斯特拉同样艰难地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智慧的精灵他能够分辨对错。但感情上的矛盾绝不是简单的一句对错能够克服的。

    “那么为了我们精灵族的兄弟为了丧失的国土为了我们亲人的血仇……”弗莱德翻身上马擎起了他的战刀……

    一个人的喊杀声变成数千人的喊杀声从我们所处的月溪森林的边缘传了出去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向着我们的敌人飘去。

    当一支流光溢彩的骑兵部队从温斯顿人背后冲出时他们还没有料到生了什么。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就像是一柄蘸满了剧毒酸液的匕从背后深深扎入温斯顿人的背心瞬间腐蚀了他们的皮肤然后一层层地穿透他们的肌体。

    温斯顿人试图抵抗我们但这毫无用处。倘若他们的数万大军聚集在一起那就绝不是我们这几千魔法骑兵能够正面对抗的力量。但是为了包围海伦娜他们据守的土山他们把自己的兵力分散得太开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很快我们冲开了一个狭长的缺口直向山顶冲去。

    “跟上精灵族的朋友们跟着我们冲出去!”在土山顶上弗莱德扬刀跃马对着尚且不知道生了什么的精灵们大喊道。看见我们的到来这些几乎绝望了的精灵们纷纷回过神来。他们喜悦地呼喊着跑出山顶的小树林来到我们的马前。他们很少有身上不带伤痕的每个人的衣夹上都沾满了泥浆和尘土。有些精灵受伤不轻被自己的同伴搀扶出来的口中还在不住呻吟着。几乎整整两天的战斗让他们损失惨重现在还能活着见到我们的精灵总共可能还不到一千人。他们看起来十分疲惫就连手中的刺剑和弓箭都拿不稳。

    “都在这了吗活下来的人?”我揪住一个精灵冲着他的脸大吼。

    “海伦娜在里面她还在里面……”那个精灵伸手指了指山顶。

    “该死的女人她还在磨蹭什么!”我低声咒骂着回过头来对着弗莱德喊了一声:“弗莱德等一会!”向着山顶奔去。

    一看见海伦娜的样子我就愤恨不已。她现在正拿着一把轻刺剑站在山顶的一块岩石上向下看着。她的表情依旧冰冷高傲一点也看不出畏缩和害怕的样子。如果不是知道她干了多少愚蠢透顶的事情你或许真的可能会把她当成身经百战临危不惧的女英雄了。

    “海伦娜小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你还在磨蹭什么?”我大叫着走向她“快跟我们离开马上!”

    “走开人类!”她忽然转过脸冰冷地对我说“你们杀死了我的父母残害我的族人你们还打算干什么!”她的目光中带着几许不正常的寒意就好像在看着她的杀父仇人。

    “还要救你的命你这个蠢女人!快点我们就要没有时间了!”真***我想这个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疯她以为她是谁?我抓住她的胳膊就要向山下跑。

    “放开我放开你肮脏的手!下贱的人类我不允许你碰我!”她奋力挣脱了我的手臂忽然对着我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我是精灵高贵的精灵。我要杀了他们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我的父母和族人!人类都是卑鄙的就算是吃人的野兽也不会比你们更卑劣你们……”

    “把这些混帐话留到回去以后再说吧!”我的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翻腾。真的想不到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冲破数万温斯顿人的防线来援救她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一番话。我真想就这样把她留在这里随她去自生自灭好了。可是我不能。尽管我很讨厌她可她毕竟应该算是我们的盟友是红焰的姐姐。更重要的是我的心中总是隐约觉得温斯顿人是我们引到这片高地上来的我们应当为精灵族的死伤负责。我无法看着海伦娜就像那些可怜的精灵们一样惨死在我面前我的良心不允许。

    “杀戮、嗜血、愚蠢、肮脏、贪婪、虚伪……所有种族的卑劣本性都能在你们身上看得到影子。你们是整个法尔维大6罪恶的根源要我接受一个人类的救助我宁愿死……”她仍然自顾自地罗嗦着丝毫没有接受帮助的意思。山脚下温斯顿人已经在集合。弗莱德的声音带着很大的火气传了上来:

    “杰夫你在磨蹭什么!快下来我们要离开了……”

    “好吧……”我咬咬牙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大步走上前去。海伦娜看起来有些慌张她把手中的轻刺剑对向我。

    “你想干什……”她的斥责还没有说完我的拳头已经重重地击在她的小腹上。一阵厚实却有带着几许轻柔的感觉透过我的指根传遍我的全身让我的感觉很不好。

    “……么……”她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该死的女人!”我扯起她的腰带重重地把她掀在我的肩膀上。她的分量很轻几乎和一个十六七岁还未育完全的人类孩子一样。隔着坚硬的轻骑皮甲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一层柔软温暖的触觉。

    这是我人生的二十三年来第一次和女性如此亲密地接触而且还是个特别美丽的精灵女性。看着她纤细的长腿和精致的臀部擦着我的脸在我眼前不住地晃动我心里有很多想法其中最强烈的一个想法是:***受骗了这根本不像流行的骑士小说中描写的英雄救美那么美好。如果能够选择我情愿扛在肩头的是一只装满美酒的酒桶而不是一个装满麻烦的女人。

    “这是你逼我的!”我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我最他妈讨厌打女人的人了。该死的这感觉真糟哦妈的……”

    在精灵和士兵们有些诧异地目光中我把昏厥了的海伦娜扔上马背大声下命令道:“都***给我上马两人一骑单骑的士兵在外侧突围!”

    我的命令得到了很好的执行。很快我们冲下山坡和正与温斯顿人纠缠在一起的弗莱德会合了。

    这时候的情况已经开始变得危急起来温斯顿人的部队迅地集结已经整理好队列的温斯顿人排成紧凑的阵线把我们和月溪森林隔离开来。一拨拨箭矢带着风声袭向我们试图阻住我们的脚步。

    这不是迟疑的时候紧急中我们迎着利箭再次扑向温斯顿人的防御线。一波箭雨淋到了我们的身上即便是腻滑术也无法完全抵消弓箭的攻击有些不走运的士兵中箭落马更多的人受了些轻伤。一支箭插在了我的左肋上我没有感觉到疼痛。

    “杀出去!”我听见我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当回音还在我的头脑中摇荡时我们已经重新射入了温斯顿人的军阵。

    再一次的相遇我们感觉到了和刚才不一样的压力。我们仍然在前进可是度比刚才冲进来时慢了不少。成排的重装步兵像一堵堵移动的壁垒承受着我们的正面撞击。我们好像楔子一样敲入了温斯顿人的阵列中可温斯顿人的军阵却像一块大海绵尽管深深地凹陷下去却没有被突破而是把我们裹在了中间。

    正当我们开始和温斯顿人胶着在一起时红焰率领着剩余的骑兵冲出了森林。他来的正是时候。如果说我们的出现大乱了温斯顿人的阵脚那么红焰的出现就开始动摇了他们的信心。一些包围着温斯顿士兵们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那片黑压压的森林或许是不知道在那片未知的幽闭丛林中究竟还埋伏着多少敌人吧。

    一马当先的仍然是武勇过人的精灵游侠。他不是在战斗而是在用杀戮倾泻着自己的仇恨。被他冲破的温斯顿阵地都会留下一条鲜红的道路。随着他的不断突这条道路越铺越长直铺到我们的面前。

    “你们快走!”红焰对我们大叫着可他自己却丝毫没有放慢坐骑的度直向着我们身后冲去与我们擦肩而过。

    “红焰回来你想干什么?”凯尔茜在后面追赶着弗莱德也转身对着他的背影高叫“还记得我的话吗红焰?回来!”

    “我记得弗莱德!但有些事我不得不做……”狠狠地一刀风影飘红刀头染血。浴火般的豪烈精灵看也不看一眼死在自己刀下的亡灵径直向着捆绑着自己族人的高台奔去。在已经混乱不堪的战场上他单人独骑奔行如飞。他的面前只有死人没有对手。

    转瞬间他的坐骑已经跃上高台。还没等高台上的士兵们举矛反抗烈焰游侠的双刀已经断送了他们的生机为自己惨死的族人报了仇。

    然后红焰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事情。

    他催动着坐骑在高台上绕了半圈来到高台的一侧忽然大声吼叫起来。他的表情很痛苦声音悲怆艰涩。

    随着红焰的呼喊声他跨下那匹健骡嘶鸣了一声擦着捆缚着被俘精灵的那排木桩奔跑起来。

    红焰亮出了他的刀。

    刀锋滑过一个精灵的的头颅跌落在高台上。他的双目紧闭面颊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的脸上带着满足安慰的笑容。

    他不必再忍受温斯顿人灭绝人性的虐杀了。

    所有的精灵都不必了。

    他们的咏者解脱了他们的痛苦永远地……

    “啊……”红焰惨痛的呼叫声在战场上回荡。那是一头受伤野兽含泪的叫声他用自己的刀锋切碎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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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求死,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一旦突破了温斯顿人的合围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我们了。

    即便是要照料那些载着幸存精灵们的双骑战马我们的度也远比温斯顿追兵要快得多。在我们身后大群的轻骑正在追逐我们的背影。随着他们的马蹄抠起初秋季节干燥的土壤他们的身后腾起了大片昏黄的烟尘。

    不过这团烟尘正离我们越来越远。

    红焰的身体紧伏在鞍头他的脸色青得可怕嘴唇被自己咬出血来。他的眼神看起来很让人担心我无法准确地描述那种状况那就像是……就像是一堆几乎燃尽的火堆乍看之下是一片绝望的死气空洞、寒冷、找不到焦距但在那层暗淡的目光之下的是一团依旧烫得烧心的火。这团伤人的火焰不是燃起在别处而是燃起在他的心里。

    亲手杀死自己族人的痛楚咬噬着他的心而且我肯定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里他都会被这种强烈的罪恶感所纠缠。红色的液体顺着刀锋滑落在晶亮坚韧的刀刃上画出许多悲伤的红色曲线仿佛一道道泣血的泪痕。

    而造成这一切罪魁祸此时正横趴在我的马背上刚刚清醒过来。

    “呕……”海伦娜出不适的呻吟声。她现在的感觉一定很不好——任何人在横趴在马背上、小肚子顶着一块坚硬的马鞍、不雅地高高撅着屁股、脊背和大腿的位置上还被一个强壮的男人死命地压住时都不会觉得很舒适的尤其是在战马颠簸疾驰的时候。

    她摇晃了一下身体应该是下意识地想摆脱现在这难受的感觉可我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我伏低了上身用两只手肘死死按住她以防她意外滑落。我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因为我实在很希望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多吃点苦头。

    过了一会她可能意识到生了什么开始用力扭动身躯挣扎起来。

    “你在干什么!”我气愤地大吼冲着她的……屁股“搞清楚状况现在不是你疯的时候!”

    “放开我……”她的声音从马肚子的方向传上来。骏马疾驰带来的风声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让我下去……”

    这一刻我真恨不能如她所愿把这个不知感恩的女人扔出去随温斯顿人怎么对待她再也不去管她的死活。

    “混蛋你以为老子很喜欢抱着你吗?进了森林你爱怎么疯都没人管现在别给我捣乱我们还在逃命呐!”

    “放开你的脏手!”她对我的话置若罔闻拼命地又踢又打。她的举动让我的坐骑非常不适这头健壮的牲口放慢了度耸了耸脊背厌恶地摇晃着马头。我没有防备打了个趔趄差点松开缰绳。

    “你这个白痴!”我忍无可忍松开右腿的马蹬用膝盖对着海伦娜的脑袋重重顶了一下“你会害我们都送命的!”

    “我绝不接受人类的救助你这个卑劣的家伙。是你们把他们引到我们的土地上来的是你们害了我的族人……”她真的失去了理智丝毫也不顾我们现在的处境就这样在马背上胡闹起来。因为她的缘故我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坐下的战马不得不放慢了度渐渐滑落到队伍的后排。

    “哦该死你就不能先把你那愚蠢的自尊心先收起来吗?”背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轰鸣的马蹄声逐渐清晰起来。我不知怎样才能平复这个女人的无理取闹有些慌张地对着他大叫着:

    “好是我们不对我们对不起你我们害了你们!我求求你等我们离开这里你想干什么都行。但是现在别***给我捣乱我……啊……”

    忽然我的右胯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一柄利刃穿透了我的肌肤直穿进我的骨头里。一刹那间我几乎听见了自己的胯骨和金属摩擦出的声音。

    随即那阵疼痛从我的疮口扩散开来沿着我的神经爬遍了我的全身。我的肌肉开始痉挛整个右侧的身体有些麻痹。然后疼痛逐渐开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烈火烧烤似的焦灼感。一些东西从我的伤口中流了出去那不完全是血液还包括我的体力和精力。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右胯上正刺着一把匕。那匕刺得很深直没入柄。海伦娜白皙漂亮的右手正反握在匕的把柄上她竭力扭过头来死死盯着我目光如死一般地决绝带着难以言语的浓浓怨念就好像要把她这一生中所有的恨意都投射到我身上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接触到海伦娜的目光时我心中对这个干了蠢事的精灵女性产生的一切憎恶和痛恨的感情都都消失。她的表情异乎寻常的狂热决绝目光中透露出了太多难以想像的悲痛和抑郁甚至让人心生怜悯。

    我虚弱地松开手海伦娜的身体向战马下滑落。又一阵疼痛从我的伤口处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明晰清凉的感觉。我看着海伦娜把匕从我的腿上拔出来然后一点点地下降。我试着攥住她的衣角拼命想把她拉回来可她原本轻盈的身体此时变得无比沉重让伤痛的我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伴随着一阵眩晕无力我的手臂一松放开了紧握的手掌。一阵剧烈迅的摩擦生在海伦娜的衣衫和我的手指之间让我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然后这个顽固执拗的女人在我的注视下落在了地上。落地前她冰冷怨毒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绝不原谅你们人类绝不……”

    “海伦娜你在干什么!”红焰听到了我们这里的响动回过头来看见了这让人心惊的变故。

    我勉力想拨转马头重新把海伦娜抓回来。可是重伤的胯骨让我力不从心。经过短暂的麻痹剧烈的刺痛再次刺激着了我的骨髓我勉力全身趴在马上几乎是仅用一条左腿在支撑着我的身体让我不至落马。

    我回过头看见海伦娜已经从地上颤巍巍地爬起身来。她头散乱衣服被划破了许多露出她擦伤的肌肤左手不自然地反拧着应该是摔伤了骨头。她冲着我恶毒地大笑了起来笑容疯癫狂野看不出丝毫她原本矜持高傲的样子。然后她木然地回过身踉跄着走向不断迫近的温斯顿骑兵挥舞着短小晶亮的匕带着鬼魅巫神般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咯咯……鄙贱的人类你们来啊来啊来偿还你们的罪孽……咯咯咯咯我恨你们我不怕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报仇我要报仇……咳咳……”

    披头散的女精灵看起来已经完全疯了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力量唯一还在支持着她的是她对人类仇视的执念。她剧烈地咳嗽着一层红色血雾在她的口边弥散开去继而她又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咯咯……你们罪孽深重人类你们无法偿还你们的罪孽。绝不原谅你们我绝不原谅你们永远……”

    “姐姐!”红焰调转了方向向我们冲来可是太晚了他已经来不及援救自己唯一的血亲。面对着站在面前的女精灵疾驰的温斯顿骑士们根本没有减的意思。只在一个侧身间海伦娜残破的躯体就被淹没在马蹄溅起的滚滚黄尘之中。我不知是否是我伤重的幻觉那群杀戮机器吞没海伦娜之后我似乎仍然能听见她恶毒怨忿的声音。那声音凄厉悠远犹如从空气中传来的诅咒像针一样源源不断地扎入我的耳中。我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人用这样无可救药的仇恨狂呼这样一个词汇甚至把她的恨意融进了风中在我的头顶呼啸着盘旋:

    “姐姐!”红焰停住了坐骑向着温斯顿人冲来的方向悲痛地高呼。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姐姐是他仅存于世的唯一亲人。在一刹那间我感觉他真的要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和那群吞没了海伦娜身躯的暴虐的侵略者拼个你死我活。

    他又扭过头去越过正在逐渐远去的骑兵队列将目光投向了那片精灵守护着的月溪森林。那是精灵们的家园也是他的家园。数万名智慧高雅的精灵正生活在那里他们需要一个真正的领袖带领他们、保卫他们而那正是红焰的职责所在。

    红焰终于回过头抛下了抢回海伦娜尸体、为她复仇的强烈愿望向着月溪森林追来。

    他的坐骑奔近了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真的害怕我们的精灵朋友在悲痛之下做出那些不理智的事来。悲剧已经生我们不应该为它付出更高昂的代价。

    放下焦虑的心情一阵强烈的目眩向我扑来。刹那间我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森林的影子与天空重叠起来染成了大块不规则的墨绿色。恍惚间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云端飘荡软软地感觉不到力量。我的头脑还是清醒的它不断命令着我的双手要抓牢缰绳可不知为什么我已经感觉不到手指传来的任何信息。

    这时候我才知道自己伤得究竟有多重。眼中的一切已经昏昏失色我随时都有可能落马或许我已经跌在了地上甚至于或许我已经死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杰夫坚持住!”

    谁?谁在喊?这声音很熟悉是我最亲近最信赖的声音之一。

    “快到了好伙计快到了!”

    哦是红焰他已经赶上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可以感觉到背后忽然多出一道温暖有力的支撑那是他的手吗?是的肯定是。他来救我了他扶住了我那我应该还在马上还没有死。

    “好伙计坚持住我们到了已经到了……”红焰不停地重复着声音有些哆嗦。忽然他提高了嗓门猛喝了一声音用力地把我按倒在马背上:

    “闭上眼睛趴下身子我们到了!”

    一些尖硬的东西在我的背后乱划刺得我很疼。马蹄清脆的声音消失了我的耳边多出一阵沙沙的声响。忽然我的脸上一疼似乎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然后我就觉得我的灵魂脱离了身体向高高的云端飞去。

    “放箭……”这是我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人类?”海伦娜冷眼打量着我就好像在打量着一头牲畜。她的脸上露出厌恶的面容用冷酷的语气说着:“卑劣的物种只配去死……”

    自大的蠢女人我心里想着正要张口大骂时忽然惊讶地现自己张大了嘴居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看连你自己都不敢否认这一点。”海伦娜向我走近。她的目光冷得像冰块一样无论往我身上什么地方看过来我都能感觉到一阵阴森的冰冷。我竭力想扭动身体躲闪这伤人的目光却又现无论我怎么挣扎身体都无法挪动半分。

    海伦娜走到我身边她留着长指甲的手在我的咽喉上来回滑动让我觉得一阵冰凉。忽然她的脸色大变披头散目光红赤厉鬼一般仇恨地看着我狂声大啸着:

    “……我要报仇报仇……哈哈哈哈……”

    我以为她要对我做些什么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她忽然把自己长长的指甲刺进自己的胸口奋力地掏挖着。大量的鲜血涌出了她的胸膛可她的脸上看不见丝毫地痛苦反而带着一种得到解脱的快慰

    “……你杀了我的父母……”她大叫着将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那团红红的东西在她手中突突地跳个不停把一囊又一囊的红色浆汁挤出来仿佛那些液体永远也流不完似的。

    “……你害了我的族人……”一转眼间她又把自己的两只眼珠抠了出来。那滚圆的两个东西在她手中不停转动着一只看向我另一只则看向她的心。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她疯癫地呼啸着将自己身上的皮肤和肌肉一块块撕扯下来。片刻之后她的脸上已经露出森然的白骨可她仍然没有停止这可怕的一幕。

    我很害怕惊恐万分。猛然间我觉得我的身体自由了。我猛地一蹬腿想要阻止她的举动。胯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这疼痛冲淡了咽喉的窒息感让我能够喊叫出来:

    “不要啊……”

    我坐起身看见红焰的脸占满了我的眼睛。他看上去有些欣慰但这掩盖不住他疲惫和忧虑的表情。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很显然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红焰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身边。

    “你终于醒了杰夫。”他松了一口气“怎么做恶梦了?”

    我点了点头伸手在我的伤处摸索着。我的创伤处已经被缠上了绷带绷带捆绑得很好应该是米莉娅的手艺。

    也就是说我们逃脱了。

    “我梦见海伦娜了很可怕……”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忙收住口抱歉地看向红焰。

    “对不起了没想到她居然……”红焰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她死了。”他的声音黯哑。

    “我很难过。”我诚恳地说“很抱歉我应该能救回她的。”

    红焰摇了摇手:“这不怪你是她……是她自己要死。她的性格……”

    忽然红焰的眼眶湿润了起来声音也扭曲得不像样子。他紧抓住我的手低声说:“对不起杰夫这都是她的错可是……可是……”

    “可是她是我的姐姐我唯一的亲人……”

    “不要说对不起……”一阵困意重新包住了我。我疲惫地闭上眼努力支撑起最后的神志安慰着红焰。

    “我不怪她真的一点也不怪她。她有她的理由只是我们无法理解。这样的死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说的是真心话。

    一本书里说过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海伦娜对人类的恨意如此强烈甚至愿意为之赔上自己年轻美丽的生命。或许是在两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中生的惨剧强烈地影响着她父母和恋人的死去让她仇视我们。

    又或许真正让她疯癫失魂的并非是因为血仇而是因为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无可解救的自责。正如红焰所说一切的悲剧都是她亲手酿造出来的她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愿承认。她的强硬、她的敌视、她的偏执不过是一种对自己灵魂的保护。她宁愿接受死的结局也不愿证明自己的罪恶。那是一种她无法承当的罪恶。

    或许在日夜承受这份自责的痛苦面前死亡反到是一种宽恕的解脱。

    这或许是刚才的那个恶梦真正想要告诉我的事情吧。

    已经没有必要再探讨海伦娜的内心了无论她的悲剧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很可怜甚至可以算作是我们所见过的最可怜的女性。无论她曾经对我们做过些什么我都愿意原谅她。

    我只希望这样的悲剧永远都不会再重演。

    (又回来晚了给大家请安。)

第一百五十章 精灵,新的盟友

    冲动的复仇行动让月溪森林的精灵们失去了五千多勇敢的战士这是数百年来精灵族所罕见的惨重损失。数千个家庭失去了他们的亲人悲伤的阴影笼罩在这片常年来一直和平安静地生活在这片森林里的精灵们头上。当获救的幸存者向自己的族人转述死者的惨况时激愤的情绪在精灵们之间流转着。月溪森林依旧是平静安静的但在这平和的表面之下一道强烈的漩涡正在默默地形成。精灵们复仇的信念在这道漩涡中无声地积聚着等待着一次强烈的爆。

    只有不足八百人获救。为了援救他们我们失去了几乎同样数量的星空骑士。从战争的角度上来说这很蠢得不偿失但我们还是这样做了义无返顾。当精灵们因为失去亲人的痛苦默默伤心时我们的士兵们也在为离去的战友抱头痛哭。那些我们来到圣狐高地后募集的新兵在悲伤之余也在因恐惧而抖他们生平第一次见识了真正的战斗那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壮烈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没有人责怪他们即便是最英勇的战士也要经过新兵的过程我们深知这一点。现在就让他们尽情哭泣和呕吐吧那绝不会让他们变得软弱只能让他们在下一次战斗中更加坚强。

    我们的义举赢得了精灵们的敬重尽管他们并未做出多么热情的举动但他们看待我们的目光中分明带着一丝感激和惭愧。当我们从自然女神奈彻妮亚的神殿中走出来时一个年幼的精灵孩子正手捧着一杯清水走到我们正站在门口的一个卫兵面前怯生生地看着他。

    “先生……”孩子充满童稚气的声音轻轻响起她粉嫩的小脸上泛起一层羞怯的红晕。

    “谢谢你们救了我爸爸。”孩子把手中的杯子稍稍举高捧向那卫兵的手边。

    卫兵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不知该怎么应对眼前的事情。他只是弗莱德近卫队的一员并没有参加那天晚上的那次救援的战斗。可是在这个幼小的精灵看来这些身披铠甲的高大人类大概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吧。这个卫兵有些慌张地看着身边的战友又看了看神殿外正望向这里的精灵们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搞错了对象的谢意。他黝黑的面膛涨成了绛紫色脸上的络腮胡子一根根地扎了起来几乎要从脸皮上涨飞出去。

    孩子期盼地看着卫兵卫兵的迟疑可能让她觉得委屈。她的眼圈有些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可是她依旧捧着杯子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那个卫兵再也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了他弯下腰双手接过杯子昂起头一饮而尽。他喝得很慢就如同正在完成一个庄重的仪式。两行清亮的水线从他的面颊上画过映射着天空的颜色让他看起来格外像一个英雄。

    卫兵在侍卫时是不允许接受外人的饮食的可是我们谁也不打算惩戒这个小小地违背了纪律的战士。我想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形下拒绝一个孩子诚挚的谢意吧。

    孩子接过卫兵递还的杯子红着脸又向着他深鞠了一躬再次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快活地跑开了。四周的精灵们纷纷站定了脚步向这孩子投来赞许的目光。没有人因为她的冒失而呵斥她更没有人因为她向一个人类的士兵道谢而感受到羞耻。在这个碧绿色的广场上一种融洽、和解的气氛在空气中酝酿着散出一阵甜美的气息。

    红焰和弗莱德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一丝同样的笑意浮现在他们的脸上一层温暖的感觉同时也包裹着我的心让我眼睛潮。在这一刹那间我忽然觉得为营救那些精灵们所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那些忠勇战士的牺牲并没有白费。若他们有机会亲眼看见这个可爱的孩子为他们的功绩奉上的这杯清水想必也会安慰了吧。

    很快精灵们就知道了刚刚在自然女神的神殿中生的将要改变他们命运的事:在弗莱德和红焰的要求下精灵长老们同意与我们全面结盟以应对我们共同的敌人:来自温斯顿王国的侵略者。事实上说服这些年迈的长者并不困难五千多名族人的血足以唤醒他们战斗的热情。

    将会有一万名成年的精灵加入到我们的军队中他们都是些擅射的弓箭手同时也都是身手敏捷的轻装战士大多数还会一些来自于天赋的战斗和辅助魔法。他们的到来将会使我们的远程攻击力得到很大程度的增强。原本他们是应该接受红焰直接指挥的但是红焰说什么也不愿离开他所喜爱的魔法骑兵部队同时他羞于见人的箭术也让他难以承当弓箭手指挥官的指责。所以精灵箭手中的佼佼者、英俊勇敢的“银手指”艾斯特拉理所当然地成了精灵部队的指挥官。而作为副手辅佐他的正是他的妻子美丽的“星眸”菲西兰小姐。

    这次的结盟不仅仅局限在战争层面。经过协商精灵们开放了月溪森林的部分土地允许圣狐高地的土著人暂时进驻。这极大地缓解了我们目前食品紧缺的窘境。作为回报我们有义务帮助精灵们将温斯顿人赶出月溪森林避免精灵族数千年来的家园毁于战火。

    原本精灵长老们一度坚持掌握联军的主导权他们的理由并非不够充分:战争将会在精灵的土地上打响精灵们有权以为主人的地位迎击侵略者。

    但他们终究被说服了:先只有我们曾经有过与温斯顿人交战的机会而且长年以来一直在做迎接这场战争的准备对于敌人我们了解得远比精灵们要多。其次尽管精灵们智慧聪颖但对于战争却从来都不熟悉。尽管他们大多武艺高强是些强大的战士但他们高傲的性格和散漫平静的生活方式决定了他们并不经常有机会成为一个士兵并且他们爱好和平讨厌流血的性格也在阻止他们这样做。即便是那一万名挑选出来的精灵射手要使他们真正消除自己的高傲情绪完全接受指挥成为能够在战场上取胜的职业士兵也需要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

    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实在找不出一个有能力又有资格掌控全局、指挥战斗的将领。艾斯特拉他们最好的战士在目睹了温斯顿人宏大的声势和我们与之战斗的英勇姿态后也心悦诚服地表示自己没有资格成为联军的最高指挥官;而红焰他们年轻又高贵的咏者则明确表示完全信任弗莱德愿意接受他的指挥。

    “古德里安先生那么您就是我们的最高指挥官了。”当会谈结束后卡斯特长老对弗莱德说。他的口气里有几分不甘——那绝不是出于敌视或是轻蔑而是因为精灵族一贯的自尊心——但更多的是对我们年轻领袖的期盼和要求:

    “我希望您能够不辜负我们的信任带领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去赢得胜利。他们中有许多人会死去这很让人难过但我们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我只希望您能够让他们的死有价值。”

    “我誓……”弗莱德沉重地对着可敬的席长老点了点头“我会像爱护我的人民一样爱护精灵族人的生命绝不让任何一个士兵平白地死去捍卫月溪森林的土地犹如捍卫我国家的领土……”

    尽管精灵与人类愿意消除种族的隔阂站在一起面对共同的敌人但有些生活习俗和价值观念的差异一时仍然难以扭转。在消息公布的当天一些接受过训练的伦布理土著士兵被派往圣狐高地北部地区侦察温斯顿人的动向其余土著种族的人们在我们的安排下也开始6续进入月溪森林成为这片精灵森林数百年来数量最大的一批访客。尽管精灵们对土著人大肆猎食野生动物的行为有些不习惯但出于彼此的理解他们并没有把这些不快表露出来。

    在弗莱德和艾斯特拉的安排下精灵弓箭手们开始抓紧时间接受正规的军队训练。即便族人的死亡使这些精灵们对温斯顿人抱有不可磨灭的仇恨但他们距离一支随时都可以制造大量死亡的真正的军队差得还远。我们不知道是否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习惯鲜血迸射的景象和生命濒死的绝望呼号为了让他们尽快适应这样的场面红焰每天都会安排他们去观看土著人宰杀猎物的过程。当我们看见那些精灵面色苍白、手脚冰凉不忍地闭上双眼捂住耳朵时不由得为这些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们深深地担心起来。虽说军人的成熟终将要在战场上实现但是谁也不知道这要花多少条生命的代价才能完成。

    “当他们成为一支真正的精灵族军队时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人。”每当此时红焰总会插着两只手站在一旁忧虑地看着自己的族人们。

    作为整个军团的后勤长官我也遇到了类似的麻烦。或许我遇到的麻烦比别人都多。

    由于整编了土著人的部分军力我们对于装备数量的需求也大大增加了。在长老们的安排下月溪森林专程派遣出了上百名最出色的精灵工匠帮助我们赶制武器。可是没过多久我就现这些精灵大师们的度甚至不如人类工匠的学徒工而且他们生产的废品也出奇的多。幸亏我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泰肯先生您说这把剑是废品可它废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出来?”我手里举着一把从废品堆里随便抽出来的长剑怒气冲冲地对着面前的精灵铸剑大师大声说着顺手把手中那把寒光逼人的“废品”向板凳上用力一挥……

    “咔嚓。”一声轻微的声响之后足有三指厚的木板应声而断一只结实的板凳顿时裂成两截。

    “你管这种东西叫废品?”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是这样的基德先生。这把剑的握柄不太符合人体工程学原理这一侧剑刃的曲面比那一侧大了百分之一……您不用对着太阳看这一点角度上的差异很难用眼睛分辨但是左右的曲面的差异在使用时会造成风压的偏差使使用者无法精确地控制力度和角度。”这个被称做“锤之手”的铸剑师泰肯耐心地向我们解释道。

    “那这一把呢?”我又从旁边的废品堆里抽出了一把剑。这把剑比刚才的那一把看起来还要漂亮一道炉火映射在上面顿时整条剑刃都变成了火红的颜色闪烁着邪异凶恶的光芒。

    “它的护手花纹在雕刻时出现了严重的错误。”泰肯指着剑柄的部分对我说。在他的指示下我看到剑柄护手处鹰翼模样的雕刻装饰的顶端有一道不清晰的划痕这道划痕擦过了一片羽毛划口处泛出一层闪亮的银白色。

    “仅仅是因为花纹雕错了你就把它扔了?”我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我们为什么要花纹?你难道每把剑都雕上花纹了?”

    “事实上这并不耽误多少时间先生。”泰肯大师仍旧不紧不慢地对我说“一把剑从手柄到剑刃的花纹只需要三天时间就能全部完成真正耽误时间的是每把剑花纹的设计。不过因为您要的太急了我就只能套用了一些已经成型的模具。很遗憾我无法为您打造出真正优秀的剑来。”

    “这就是为什么您在三十天时间里只打造出了十把剑而且有九把都是这样的‘废品’?”我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是的。”大师羞赧地低下了头就像是犯了错被抓住的孩子一样“我打得实在是太快了这有违真正的制剑之道。”

    “你打得太慢了!”我紧贴着这个温文尔雅的精灵大师的耳朵几乎是把自己的声音直接灌进他脑子里的。我制止了他的反驳大声说道:“你别说话听我说。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去管什么曲面、气流和什么眼睛看不见的人体……成功学……”

    “是工程学。”他纠正说。

    “它爱是什么就是什么我管不着!”我觉得自己的理智在崩溃“总之不要去管它们了。我要的是剑你知道吗?只要它开了刃、能砍能刺能杀人就够了。还有我希望您能够每天起码制作出十把制式长剑如果有可能的话越多越好。我们是要打仗您知道吗?不是要开博览会。什么花纹、什么装饰、什么……啊其他的一切东西统统不要一点都不要。您、明、白、了、吗?”

    “不要花纹?”大师惊骇地叫嚷着仿佛是听见了这世界上最不可相信的东西“那还能叫做剑吗?”

    “那你说这是什么!”我从身旁卫兵腰中抽出他的制式佩剑用力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喊“这不是剑吗?”

    “这似乎是个模具……”泰肯大师根本没有理会我的失态他忙拣起这把佩剑仔细地研究起来:“又好像是根铸铁。哦开了刃的铸铁真稀奇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它的外形轮廓和剑有些相似不过除了外形先生我看不出这东西和剑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胸口一阵咸咸的有些什么激愤的东西似乎想要从我的喉管中挤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如果再在这间屋子里呆下去会干出什么没有理智的事情来为了泰肯大师的生命安全和我们与精灵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相互信任、友好的关系我及时地冲出了房门。走了大约一百步之后我揪过紧跟在我身后的副官多布斯先生目露凶光地对他说:“你回去找那个该死的老不死的长耳朵的完美主义者用你最友好最恳切的态度告诉他和他的朋友们我不要剑了只要那些开刃的铸铁你明白了吗?记住千万不能让他们生气绝对不能让那群变态认为我是在羞辱他们精湛的技艺。无论他们说些什么你都要和颜悦色懂吗和颜悦色!”说到“和颜悦色”时我几乎错手掐死了我忠心的副官。

    “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愿意做那种东西我会很荣幸地请卡斯特长老带他们回家。现在就去!”

    “遵命长官。”多布斯上尉不情愿地对我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向来路跑去。

    “先等等。”我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又把多布斯上尉叫住了:

    “把他那里的‘废品’统统拿过来尤其是那把护手花纹雕错的把它送到我房间去明白吗?”

    “是长官。”上尉一挺身忽然面露笑容凑近我小声问道:“那……长官另外那把……就是他说什么‘人体成功学’的那把能不能让我……”

    “随便你……”我挥手赶走了我的副官。

    第二天制式长剑的生产度果然大幅度提高了。而作为这件事最大功臣的我那时正腰挎一柄崭新的佩剑挥舞着一具皮甲对着另一个精灵大师大叫着:

    “不要烙花不要银线不要镶嵌不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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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倒影介绍:
在历史的苍穹中,被选中的人会成为星辰,照亮整整一个时代,接受后世万代的景仰。
我们称他们为“英雄”。
我不是英雄,我这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不过是在英雄的身侧,看他们亲手擦亮历史的夜空。
或许我可以说,我是在那片星光闪烁的苍穹下,真实而微不足道的……
一个倒影……星空倒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空倒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空倒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