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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弦歌雅意     星空倒影txt下载     星空倒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归来,忧伤的战斗

    冬夜银盾城堡的城头上。

    鲜血已经流尽。

    我站在弗莱德身旁与他一起将目光投向正前方。寒风中我觉得眼角边上的什么东西在慢慢凝结让我的眼睛因疼痛而微微抽搐。我不知道那是别人的鲜血还是我的泪水。夜幕阻住了我们的视线我们什么也看不见。

    罗尔缓步走上城墙下意识地舔食着手背上的血迹。他身上撒满了血迹甚至比我们所有人身上加起来的还要多。

    我们都还记得刚刚过去的是一场什么样的战斗……

    一天以前弗莱德将我们的情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们的士兵丝毫没有隐瞒。他让他们自己去选择:跟随我们去挑战我们自己祖国的王权用我们的剑去夺回那些被阴险的篡权者剥夺的荣誉用自己的双手去把握自己的命运;或是离开成为这乱世中苟活的荒草随波逐流安稳且平庸地度过余生。

    没有一个人离开这些忠诚的士兵坚定地留在了他们的统帅身边。他们是这世界上最坚定最勇敢的人在温斯顿人的铁蹄肆虐的时候在克里特人的兵刃闪耀的时候正是他们挺身而出在乡土和亲人的身前组成了牢不可破的护壁。在弗莱德的率领下他们原本卑微轻贱的生命变得高贵而有价值。他们为自己赢得了足以骄傲一生的荣誉任何人都不能将它们夺走无论那个人是手持元帅的权杖还是头戴帝王的冠冕。更何况就在不久之前那个头戴王冠的野心家刚刚将他们的袍泽手足出卖给了敌人。即便是骨血相联的至亲他们之间的生命也没有战友们联系的那么紧密。而现在那些自战争开始时就不曾少许离开过他们身边相互守护相互依赖的人们就因为邪恶的野心从此失去了生存的权利。这份仇恨已经不仅仅是能够用鲜血来补偿的了。

    如果说一个国家被灭亡了一块土地被颠覆了一个民族被侮辱了那么起码还有一个理由让真正的战士继续战斗那是捍卫他们的名姓所代表的那些永远不可磨灭的丰功伟绩也是对于枉死的战友永远不可磨灭的追忆和纪念。

    直到这时这支愤怒的军队才真正有资格称得上是一支无敌的劲旅。

    我们拒绝了恩里克帮助我们出逃的好意。我们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和荣誉还有近万无辜而英勇的战士的生命和荣誉还有另外一个朋友新鲜欲滴让人不能片刻忘却的血仇还有来自我们内心深处刻骨铭心的仇恨和喷薄欲出的怒火。

    即便如此我们的商人朋友依然给我们提供了莫大的帮助。

    密道那是让宾克和他的朋友们穿越峡谷而没被追捕的原因。

    每一个成规模的商会都会掌握着几条不为人知的秘密走私通道用以躲避那日益高涨的税收或是运送一些受到管制却利润高昂的商品。这几乎算得上是公开的秘密只是每个商会都把他们的秘密通道隐藏得很好没有人能够现。像这样的一条道路往往是可以用等长的金砖来衡量的巨大利益所在绝不会允许无关的人窥探到丝毫的隐秘。

    可现在恩里克的友谊之手为我们打开了这条黄金之路。

    通过这条秘密通道我们穿越了峡谷绕到了银盾城堡的后方。

    再一次表达我们的谢意之后我们与我们的商人朋友珍重地道别。在离别的一刻我紧握住宾克的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虽然在此之前我们素不相识但这个中年商人却为我们做了一个最忠诚的朋友能做的一切。我们亏欠他的和我们亏欠恩里克的一样多多到我们甚至羞于用语言表达我们的感激。

    经过短暂的休息当晚我们来到了银盾城堡的城墙下。如今城堡的指挥官早已不是非斯特里安少将和他的第六独立军团而是换成了在军中颇有勇名、深受米拉泽器重的米洛中校。

    这新建的城堡远比原先毁灭在山崩中的要塞要高大坚固得多尤其是在这没有经过后期雕琢修饰的情况下更显得整座城堡厚重坚固带着原石般粗糙而坚硬的触觉。

    但这高大的城墙对我们几乎没有丝毫的意义。为了随时“迎接”我们的到来守军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城墙南侧。为了对付攻城所制作的器具和武器、所有的擂石和滚木、随时可以点燃的油料……这一切可以给攻击者带来巨大杀伤的战争工具都被堆积在城堡的另一侧而在我们面前的这堵城墙上只在城门附近零星地散落着几个火把城墙上的卫兵甚至不过十个。

    我们不能说米洛中校的战术思想是愚蠢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任谁都想不到我们能够在层层包围中脱出身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了峡谷。即便是让我来安排在对弗莱德的统帅能力和这支军队难以比拟的战斗力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之后也会将所有的防御重点都放在唯一有可能生战斗的一侧。

    可我还是得说米洛中校的战术思想是愚蠢的!

    几道绳索轻轻搭上垛口而后数十条黑影沿着绳索向上攀爬。直到我们的双脚踏上城墙才有个眼尖的士兵惊异地喝问:“什么人?”

    罗尔一个闪身冲到他面前用沉默的匕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就像鬼魅一样灵活地绕到问者的身后将匕从那士兵的后腰深深地扎了进去。

    那士兵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连挣扎和呼救的力量都已经消失了。

    这时候我们听见了罗尔比冬夜的寒风还要凛冽的声音:

    “我们是为那些无辜的死者复仇的人。”

    尽管身处战斗中听到罗尔的声音我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原本可爱羞怯的、在人前时时脸红的罗尔已经完全在他身上消失了。如今在我们面前的罗尔是一个血管里仿佛流淌着魔兽血浆的阴狠战士。他依旧沉默寡言但眼睛里再也看不见羞怯和善良。当他直视你的双眼时你的血液几乎都会凝固。你会下意识地转脸、回头躲闪他蘸满血腥气的目光。在闲暇的时刻罗尔总是在磨他那柄贴身携带的匕。霍霍地磨刀声永远单调刺耳却带着总也无法消除的嗜血意味。

    如果是达克拉如果是除罗尔之外的任何人我们会因为朋友的死而伤痛会振作精神为他复仇会用仇人的级祭奠我们的挚友但同样的我们的仇恨和悲切也会在一次次追忆中变成对朋友最美好的记忆。

    可罗尔和我们不同。他原本是个脆弱而执拗的人雷利的死往他的心头上插了一把刀他的沉默只会将这把刀心头更深处搅动制造出更大的伤痕。雷利的死毁了这个年轻人除了战斗和复仇他的脑海中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

    我们绝不愿看着他变成这样可却没有办法。在罗尔心头最痛苦的地方有一扇大门轰然关闭将那个温柔害羞的大男孩永远关在了里面。

    战斗开始了。

    冲在最前方的罗尔和达克拉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战士用各自擅长的方法做着同样一件事那就是杀戮。

    “来啊你们来啊!让我来看看你们这些背弃了荣誉的军人有多么勇敢!我就在这里来杀死我啊就像你们曾经做的那样杀死自己的战友。这不正是你们所擅长的吗?”

    他挥舞着战锤如同一具能够自由活动的战神雕像威风凛凛地站在守军面前。一个脑袋在他的重击下变成了稀烂的一堆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他面前的敌人们因为羞愧和畏惧低着脑袋甚至不敢正视他的双眼。

    如果说面对着达克拉的对手只是感到畏缩那罗尔面前的敌人表现出的疯狂则暴露了他们的绝望。罗尔的右手握着短剑这件制式武器最大的作用并非是攻击敌人而是挡格向他袭击的武器。

    真正危险的是他左手紧握的那把雪亮的匕。

    那是整个战场上最触目惊心的一件武器每当它带着撕裂肌肤的尖啸声刺入一个人的胸腹总会在主人的刻意下残忍地搅动。当它脱离那具哀嚎的人体时总会从伤口出拖出一些多余的东西。那些东西形状各异或长或圆但它们都带着同样让人畏惧的颜色以一种丑陋邪恶的形态在罗尔的匕尖端微微蠕动着。它们带着人体新鲜的温暖接触空气在罗尔的手边笼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有罗尔的战场上从不缺少恐怖和鲜血。

    战斗中忽然一阵疼痛从我的后背传来。我迅地弯下腰就地向前翻滚了一圈躲开了这危险的一击。当我重新站起身时感觉到背后一阵火辣的触觉粘稠的液体紧贴着我的脊背滚落把我的内衣和肌肤紧紧地粘在一起。

    不是重伤。

    这伤痕更加刺激起了我战斗的意志和决死的信心。我扭转头大吼着刺向那个在背后偷袭的敌人。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似乎十分惊诧。直到最后一刻他才想起来将身体闪到一侧躲避我的攻击。我并没有放过他紧跟着挥剑横扫却再一次被他挡开了。作为一个士兵来说我面前的敌人确实有着出一般水准的素质奇怪的是他自始至终都在挡格我的攻击没有再作出任何反击的动作。最终我的勇气和力量压倒了他让我的短剑狠狠地划过他的胸口。一条温热的血箭喷撒在幽暗的夜空中预言着一个生命的离去。

    “基德中校……”被我砍中的士兵苦笑着倒下他的剑脱出了他的掌握远远地落在一旁。

    他的声音似乎唤回了我的神志我只觉得头脑一阵清明刚才充盈我身体的狂热战志立刻烟消云散。

    “你认识我?”更多的士兵们已经涌上城头几乎整段北侧城墙都已经落到了我们的掌握之中。战斗几乎已成定局这让我有时间询问这个快要死在我剑下的人。

    “我曾在……曾在酒馆……见过长官您您还……请我们喝过酒……”

    “您是我见过……最……亲切的人我不知道是您我不愿……咳咳……不愿和您战斗……”血液呛到了他的喉管让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着。他的咳嗽进一步撕扯开伤口让更多的鲜血涌出来。

    “古德里安将军您红焰先生达克拉中校……你们是……是我们尊敬的人……”

    “对不起了长官我们……不愿意……和你们……”

    “对不起……”

    那士兵带着愧疚死去了在他面前站着同样愧疚的我。一种痛楚的虚弱让我禁不住眩晕唯有单膝跪在地上用剑支撑住我的身体。

    “您受伤了长官!”一个士兵跑到我面前惊慌地大声说。

    我制止了他。背后的伤口大概看上去血肉模糊很吓人但那并不是很严重。我甚至已经可以感觉到伤口正在慢慢愈合一丝丝麻痒爬过我的神经末梢让我觉得心情压抑。

    不不是伤痕让我压抑而是那士兵的言语。没有人愿意向自己的亲人挥剑即便是我们面前这些抵死相搏的对手。他们穿着和我们相同的服色使用着和我们相同的武器。他们与我们同样勇敢同样忠诚同样具有一个人应该具有的热忱和友情。

    雷利的死并不是他们的过错可以说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和我们同样是阴谋的受害者甚至比我们还不幸:起码我们有选择反抗、夺回荣誉的机会而他们则将永远地被知情者唾骂背负着出卖亲人的罪名悔恨地度过一生。

    他们在为别人的罪孽承担责任。

    可是我们没有选择。为了我们的生命和名誉我们必须向这些和我们拥有同一块乡土、同一道血脉的人们痛下杀手。

    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战斗更让人厌恶。

    对着那具尸体我觉得有些反胃。那原本是当我还只是个新兵的时候才有的、招人耻笑的反应。我的身体在通过这种方式表达着我心底的极端反感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忧伤。在某一个时刻我甚至想放弃放弃这场搏杀听从恩里克的安排去到某个不为人知的所在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安静而愉快地度过我还有悠长岁月的下半生。

    但是我不能仇恨让我坚持责任让我坚强。

    又一队守军冲上城墙试图夺回他们已经被占领了的岗位。

    他们的脸上带着矛盾和畏惧一如那死在我面前的士兵。

    没有选择是吗?他们没有我们也没有。

    我紧了紧手中的剑柄站起身来大踏步迎上前去去面对忧伤的命运。那是我的命运同样也是他们的。我放弃了对眼前敌手的仇恨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交付给自己战斗的本能。我誓如果有人这这个时候杀了我杀了我的朋友杀了我的亲人我不恨他真的。

    因为我也在干同样的事。

    来吧这场注定没有好结局的忧伤的战斗我已经准备好了。

    血在飘带着冷却的热情……

    (对不起大家这两天加班拖延了更新的时间。周日、周一两天这种情况还将继续如有延迟恕不另行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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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军人的执着

    当城门伴随着沉重的叹息声开启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蜂拥而入的大队士兵银盾城堡的守军在我们的强大迫力之下节节败退。经过徒劳无功的反击之后他们退出了北侧城墙然后退出了城堡中央的军营退出了储存战备物资的仓库退出了训练的操场。现在城堡的南墙就在他们背后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正当我以为我们能够一鼓作气拿下这座城堡作为我们暂时歇脚的据点时城堡的守将米洛中校终于拿出了他为人称道的军人素质在最后崩溃的边缘止住了完败的颓势。

    先是一阵箭雨从高大坚固的城墙上泼洒下来射住了入侵者前进的步伐解救了不断溃退中的友军。这些原本就打算用来射杀我们的有力武器终于对着正确的敌人派上了它们的用场——虽然它们射击的方向和预计的正相反。

    “防御队列盾牌手上前两列长枪阵型!”城头上一个坚强的声音划破夜空惊醒了迷惘中的战士。在大批弓箭的掩护下原本已经失去队列的败军重新整理好队形。他们的精神依旧疲惫他们的心情依旧沮丧但如果有人带领有人对他们号施令他们依然还是群让人必须重视的对手。

    接着我们遇到了这场战斗中真正让我们畏惧的东西。

    城墙上的守军将原本用于守御的战争工具掉转了方向力量强劲的弩炮向着城墙内的血肉之躯弹奏起带着让人心悸的死亡弦音由特殊材质制成的金属弩弦在冬夜寂静的空气中嗡嗡做响恍如亡者之界永恒的守护神在将死者耳边轻声低语。

    粗大的弩箭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射向人体它们在落地之前往往已经穿透了三、四个人的身躯。一篷篷巨大的血雾伴随着生命逝去时出的惨叫声炸开在人们面前仿佛冬夜的墙角边盛开的一丛色彩斑斓灼目的梅花。许多勇敢而不幸的人在被弩箭穿透之后仍不自知直到继续奔出十几步之后才感受到迟来的疼痛。当他们现自己可怕的伤口时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惊恐因为在那之前他们的生命已经随着鲜血流失殆尽。

    在这段城墙面前我们经受了自战斗开始以来最惨重的损失。米洛中校不愧为米拉泽选中扼守这座重要城堡的将领在他的指挥下这些大型的远程射击武器以一种冷酷的节奏有条不紊地向我们输送着死亡的商品即便有为数不多的勇敢者穿越了这张由弩箭编制成的密集的防御网坚守在城下的长枪防御阵面前也只能无奈地倒下。如果我们此刻身处城外一定对这道高大的城墙毫无办法。

    即便是现在我们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损失。退却的命令及时地传送到每个士兵的耳边攻击停歇了。

    “为什么要停止!”达克拉暴躁地冲到弗莱德面前大声喊叫“为什么?我们明明可以冲过去的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为什么要停止……”

    “达克拉服从命令!”罗迪克拦住了达克拉的脚步“你不能因为你复仇的愿望就让士兵们去白白送死!”

    听到罗迪克的劝阻达克拉微微愣了愣神看了看刚刚从前方退回的、满身伤痕的士兵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或许你说的对罗迪克……”这时候一直在战斗中保持沉默的罗尔一反常态地开口了。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始终冲在队伍最前方在交战最激烈的地方同时面对过三个以上的敌人。一次次地他将锋利无匹的匕用扎入对手的身体内仿佛这样做可以宣泄他心头的仇恨、减轻他对雷利的死感到的自责。每一次出手他都扎得那样深几乎连左手的手臂都完全塞进了敌手的伤口中恨不能亲手把对方的心挖出来。这样的战斗当然无法避免受伤他的铠甲几乎已经没有一片完成的甲叶裸露在外面的躯体暴露出许多严重的伤口。肌肉在伤口处由内向外狰狞地翻出不时随着血脉的流动抽*动着。我很难想象他在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之后还可以那样敏捷凶残地搏杀似乎他心上的伤痛已经完全掩盖住了肢体的触觉让他再也无法感受到肌肉的痛楚。

    “你可以命令士兵停止进攻弗莱德……”罗尔从自己的左腿上拔下一支带着倒刺的狼牙箭一道血泉从他的裤管激射而出泼洒到地上融化了一片凝固的坚冰。这原本是足以让人失去战斗力的沉重伤口而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撕下了一片染着鲜血和泥土的红黑交加的衣料一边简单地包扎一边平静地对我们说:

    “但是你无法阻止我弗莱德。”他重新站起身来转向那道城墙一步步地坚定而缓慢地向前走去。

    “那是我能为雷利所做的唯一的事了……”

    他的背影在这雪后冬夜晴朗的天空下孤独地摇摆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孤单几乎淡薄的要永远融化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去追随我们死去的朋友。我想上前阻拦他可我迈不出脚步。我明知道他的决定是错误的但我的感情告诉我我必须让他这样做甚至应当与他一起这样做否则我就侮辱了他也侮辱了我自己。

    在我不知该如何决断的时候弗莱德阻止了罗尔。他策马上前横在罗尔面前。

    “不要阻拦我弗莱德不要阻拦我求你了!”罗尔声音颤抖着说道“让我去好么?”

    “我不阻拦你罗尔你想的和我一样。这是我们能为雷利做的唯一的事情但如果有人必须第一个站出来这样做那不应该是你我的朋友……”

    弗莱德双目含泪哽咽着说:

    “那个人应该是我!”

    不理会罗尔的惊愕不理会我们的意外不理会士兵们不解的目光我们的领袖拨转马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单人独骑奔向城墙的方向。

    好半天我才意识到他在干什么我不知是什么驱使着我让我策马向前奋力追逐他的背影直到与他并肩。与我同时冲出的还有红焰、普瓦洛和罗迪克。

    “弗莱德你这个混蛋净干这种拖累朋友的蠢事。”红焰大声抱怨着。

    “没有人让你们过来都回去我一个人可以做好这件事。”弗莱德大声说。

    “这可不行。”我坚定地拒绝了他“米莉娅要是知道我让你这个样子去送死她非解剖了我去做人体标本不可。与其被她折磨死还不如陪着你一起犯傻死掉算了……”

    “你们呐……”弗莱德不再劝阻我们。

    面前的城墙越来越大城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在穿越弩炮的射程范围时我懊恼的要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弗莱德一起去做这件愚蠢的事情。很庆幸没有人对我们射击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守军们觉得对付我们这区区五个人不需要浪费宝贵的战争资源吧。

    我们在守军弓箭射程范围之内停住了马弗莱德对我们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一个人缓缓策动战马走向守军的阵列。他靠得是如此的近以至于只要有一个小小的弓箭手稍稍瞄准就可以取走他高贵的性命。

    这让人害怕的一幕始终不曾出现。

    “德兰麦亚的士兵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弗莱德一边走一边大声说“对就是我弗雷德里克-卡-古德里安公爵王国上将全军统帅你们曾经的将军现在的敌人叛国者。我就在这里!”

    “半个月之前我们还在与克里特人殊死地战斗为了我们共同的乡土和家园为了德兰麦亚军人的荣誉——为了你们的荣誉战斗。我向你们誓我们不曾侮辱了我们的尊严。”

    “十天前我们成了叛国者。”

    “看看你们面前的人看看你们面前的每一个对手!他们诚实、勇敢自始至终都不曾舍弃自己的岗位。他们中的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创疤那绝不代表耻辱和懦弱!”

    “你们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但现在你们不是了。你们玷辱了自己。想想看你们是如何对待你们的兄弟手足的。想起来了吗?你们舍弃他们放逐他们将他们送到死神的手边自己苟活于世。告诉我你们可曾感受到耻辱?”

    对面的士兵们用沉默回答弗莱德的话语。在火把的照耀下我看见他们低下了头垂下了武器脸上堆满了惭愧的神色。有的人似乎在哭泣无声地哭泣着流下悔恨的泪水。

    我想我能够理解他们。如果是我站在他们一侧也会像他们一样。对于德兰麦亚的士兵而言弗莱德是一个救世主般的英雄。当他们面对强大的敌人一次次失败、退却的时候正是他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带领着他们打破了敌人不可战胜的神话给予他们胜利者的骄傲。这个年轻的黑衣将领已经成为所有士兵心中不败的偶像犹如神祉和传说般在他们心底最深处打下了清晰耀眼的烙印。即便是最愚蠢最盲从的士兵也不会把这样一个伟大的人与“叛国者”这样一个卑劣的称呼联系起来只有那些想象力丰富的阴谋家的大脑才能把这两者不可思议地结为一体。

    他所诉说的是事实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实。可是只有当这事实从弗莱德口中说出来时才格外有力量足以压倒服从命令的军人天职压倒自王位传递下来的权威和尊严压倒权力者的威胁和诱惑。

    “我们为死去的人而来他们中有你们的父兄有你们的挚友其中还有我的朋友雷利-格兰特中校他为掩护我们死在过十倍的克里特人围攻之下。你们中有人认识他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善良和蔼却又正直勇敢的人。现在这个人死了并且被剥夺了他应得的一切荣誉背负着一个军人最卑劣的名声屈辱地死了。而那个谋杀他的人污蔑他的人正是你们所遵从的人。”

    “我们为报仇而来。如果你们中有人质疑我们的正义请继续拿起武器我愿意用生命捍卫我的信念。”

    “但我诚挚地恳求你们放下手中的刀剑它们不应挥向自己的亲人……”

    说完这些话弗莱德继续放马前行一直走入守军的长枪阵中缓慢而镇定就好象一个将领在检阅自己的部队。

    我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心中安定塌实。在这一刻之前我绝不会相信自己能够如此镇定自然地在刚刚交战的敌军阵地中行走。但现在我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这时候只要有一个人高呼一声拿起武器扑向我们鼓动起其他人的战斗意志我们就会在顷刻间被这几千人砍成齑粉。可是这种事情绝不会出现。

    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弗莱德是那个总能伴随着奇迹出现的勇士。

    “当啷!”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金属掉落的声音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顷刻间这富有感染力的声音汇成了一片在我们经过的阵地上一列列响起仿佛是在向弗莱德致敬行礼。

    在城墙脚下我们看见了这座城市的指挥官米洛中校。这是个高大强壮的男子大约三十岁上下生于一个破落的骑士家庭。在出征绿叶森林前我曾和这个人有过数面之缘。他是忠于职守、将命令等同于真理的古板军人同时也是个让人尊敬的正直的武者有着无可指摘的高尚品行。他更看重他的军职看重自己作为一个军人在王座前下的誓言。这种在我看来毫无意义的古典礼仪在这个看起来是如此沉重就仿佛是必须用一生去实践的忠诚和命运。

    他就站在那里带着一个军人的骄傲姿态丝毫看不出身为战败者的气馁和羞愧。

    “古德里安将军好久不见。”他极其郑重地向弗莱德行了一个骑士礼。从对弗莱德的敬称和他所使用的礼节来看他并不认为弗莱德对他有什么权利。

    弗莱德翻身下马同样用对待一个骑士的礼节对待中校。

    “您好中校。”

    “您一个人击败了我的军队将军。您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军人和最高尚的人我向您致敬。我已经下令全军向您投降希望您能善带这些士兵。我以我的剑宣誓他们是被迫与您交战的。”

    “非常感谢您中校您的理智和仁慈制止了一场没有意义的厮杀。我谨代表所有士兵——包括您的士兵——感谢您。”

    这场战斗已经结束我们取得了胜利。不与其说是我们胜利了倒不如说是弗莱德胜利了。他一个征服了一座城市并不是倚仗他的剑而是因为他高尚的人格。这才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可是这场战斗结束了吗?

    “我谨以效忠于德兰麦亚的军人的名义抓捕叛国者弗莱德-古德里安!我要求您投降以避免不必要的伤害。若您反抗先生我不得不遗憾地选择使用武力。”在完成所有的投降手续之后米洛中校抽出他的长剑指向弗莱德的脸。

    “对不起将军我必须忠诚于我的国家。”中校的手轻轻地颤抖着那不是一个战士在作战时应有的手。他的眼神坚毅而哀婉带着必死的慷慨神色。

    “您这不是在忠诚于您的国家中校您只是在忠诚于一个没落的姓氏。这值得吗?”弗莱德这样回答他并没有亮出自己的武器。

    “或许吧将军请原谅这只是一个驽钝愚蠢的军人的任性但这是我必须坚持的……拔您的刀将军这是一场战斗请满足一个军人追求荣誉的心!”

    终于黑色的刀锋摩擦着刀鞘出柔软轻缓的声音似是一支安魂的乐曲为即将告别人世的死者吟颂着永世不灭的温柔。

    看见弗莱德的刀米洛中校的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那是一种将一生的幸福追逐到手的满足笑容。

    “我明白了。那么我拒绝投降中校先生我拒绝一切强加给我的罪名。和您一样我有要去坚持、要去珍惜的东西。所以我选择反抗!”

    这是一场不会输给任何著名战役的真正的战斗尽管交战的双方只有两个人。他们不为某个国家某个人而战斗他们为之战斗的是两种信念两种值得真正的战士为之付出的生命的信念。

    中校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却始终没有移动。

    他微笑地看着弗莱德的战刀刺入自己的心脏。

    在那之前弗莱德的左臂有意地划过中校的长剑用那把静止的武器在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带血的伤痕。

    他们俩紧紧地靠在一起相互间几乎没有距离。两个人的血从伤口中涌出在相互紧贴的身躯相互交融一起滴落在脚下的泥土中将晶莹的冰雪染上璀璨夺目的色彩。两个即将被生死永远分离的战士就用这样的方式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您是个出色的战士这伤痕是您应得的荣誉。”弗莱德凑在米洛中校的耳边恳切地对他说。

    那是中校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即他带着骄傲的笑容轰然倒地带着他所坚持的正义和属于他的荣誉。

    战斗结束了。

    虽然一死一伤但这场战斗没有失败者。参战的双方都用自己的行动实践了自己的信念他们付出的代价有了等值的回报因此他们都是光荣的胜利者。

    谁说胜利只属于征服的暴君?

    它应该属于那些所有实践了自己崇高理想的人们……

    ……

    这就是那场我们刚刚经历的战斗。

    夜晚最深沉的时刻已经过去东方的天空中铺出一道红霞照耀着眼前这片开阔的土地。朝阳暖暖的颜色驱散了整夜的血光和寒冷让一种别样的温暖堆积在我们的胸膛。

    正前方那座巨大的白色城市矗立在淡淡的雾气中看上去是那样的美丽。

    遗憾的是不久后它将注定被浓浓的血污玷辱结束它长久以来美丽和平的名字。

    那会是我们在这场战争中最后的战场吗?

    (广告:《仙路风云》孤独枫著。

    这是他简介里的第一句话:

    ps:本书为起点〖新作互助盟作品〗——起点官方唯一承认作者联盟。

    不用把一个写手联盟看得太过重要吧毕竟读者是看书来的不是看人来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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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那个名字,最恶毒的侮辱

    辰光城下两军对峙。在我视线的端点处那英俊而邪恶的青年正以君王的姿态头戴王冠站在军阵前沿神情倨傲地看着我们站立的方向。

    或许他的名字叫做史蒂文森-台-米盖拉但对于我们来说他永远都是史蒂文森-德-米拉泽。我诅咒这个让人厌恶的名字愿世上的一切厄运都以正义和复仇之名阻拦在他身前;愿枉死在他手中的怨魂在最深沉的夜晚纠缠他、侵扰他让他一刻也得不到安眠;愿他亲身感受到众叛亲离的凄惨和万刃加身的痛苦在世间最残忍的惨况中死去;即便在他死后我也祝祷那收容孤苦魂灵的善良神祉忽视了他的存在将他抛弃在永世无法解脱的荒凉黑暗的世界中让他的灵魂永远都受到孤独和恐惧的侵蚀在地底最深处与永世的折磨为伴直到时间崩溃的尽头。

    是的这正是自一个平庸的酒馆老板之子心中最阴暗处的诅咒。这诅咒的阴暗狠毒让我自己都觉得心中惊悚畏缩却是自我内心最诚实的想法。如果我这一生注定要残忍一次那么就让它在现在到来吧。我愿意违背我的天性和偏好去付出一切代价让我面前的这个仇敌得到他应得的报应。

    血液翻滚着涌上我的脸。在这战马嘶鸣的战场上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安静得让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占领了银盾城堡后我们尽可能地收编了城中的守军但大部分的士兵还是选择了离开。我们没有挽留他们。余下的这场战斗已经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或许还羞愧于自己将战友抛弃在战场上独自逃生的行为但他们没有更多的理由帮助我们向自己的君王和战友挥剑。算上在攻取这座城堡时受到的损失我们现有的兵力仍然只有大约一万多人。对于我们的敌人而言我们仍然只是一支或许不能称之为弱小但却绝不强大的“乱军”。

    而我们的敌人米拉泽他不仅拥有东路军编制完整的两个军团和大量的贵族私兵更掌握着守卫京畿的皇家卫队以及被梅内瓦尔侯爵和加列特公爵为争夺王位召集到都城的大量武装总数不下五万之众。

    尽管如此但在拿下银盾城堡之后我们依旧把握着这场战斗的主动权:

    对于米拉泽来说弗莱德的死是与克里特人停战的必要条件。他必须在我们向东或者向西逃窜之前杀死我们否则他刚刚获得的一切权势都将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即便我们不进攻辰光城他也会主动向银盾城堡起攻击。

    他没有选择战斗或是不战斗的权利而这就是矢志复仇的我们所占据的最大的主动。

    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放弃高耸的城墙在平原上和我们打一场阵地战。

    当然除了必须杀死弗莱德这个苛刻的条款之外或许他身为一个王者骄傲的虚荣心也让他在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情况下选择和我们面对面的交战。从我们刚开始见面时他就对弗莱德怀着深深的嫉妒和恨意认为弗莱德只是运气好抢夺了本应属于他的荣誉。而现在或许正是让他证明自己强于我的朋友的最佳时机吧。

    列阵的时候他带着他的近卫策马来到阵地的中央高声叫道:

    “古德里安将军我们又见面了。或许你愿意和朕这个老朋友谈谈就在这里。你可以带着您的侍从就是那个叫做……叫做基德的中校。朕保证不伤害你们。这是一个王者的保证。如果你不信任朕可以带上你的士兵朕不会介意的。”

    他的声音轻慢得意带着浓浓的炫耀的色彩让人一阵恶心。每当他说出“朕”这个字眼时都轻飘飘地眯起了眼睛似乎说这样的一个字能给他带来极大欢娱和满足。如果能让我现在在他那张洋洋得意的脸蛋上重重来上一下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弗莱德面色铁青嘴唇因为愤怒而不能控制地哆嗦着。他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不必说。片刻之后我和弗莱德并辔而立站在那残害了我们友人的死敌面前。只有我们两个!

    “将军好久不见你近日可好啊?真遗憾朕不能在朕的王座上接受你的跪拜。杀你可能是会成为朕终生遗憾的决定但可惜的很朕不得不这样做。”

    弗莱德就这样站在那里犹如一尊雄伟的雕塑。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米拉泽的脸仿佛两道剑光在寻找切割**的缝隙。

    “啊这不是那个基德中校吗?我们见过不是吗?你怎么还是中校?哦朕忘了朕并没有签提升你的命令。或许朕现在可以补签一份。”米拉泽对弗莱德的沉默毫不在乎他得意地将头脸转向了我继续夸夸其谈地说。此刻的他看上去和以前他所鄙视的那些王都贵族们没有任何区别装模做样、浮华虚伪甚至比他们做得还要过分。似乎是因为他的野心和身份已经被压抑了太久一旦在合适的时机爆出来就彻底扭曲了他的性格。

    “你对我说过什么?要先来后到是吗?你说得太对了朕非常同意。只有一点你说错了先占到最好的座位的并不古德里安将军而是朕。懂吗是朕从朕的血管里开始流动血液起朕就注定了会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个现实。”

    “米拉泽?从朕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告诉朕这个卑贱的姓氏与朕的身份不相符合同样顶着这个卑贱姓氏的男子也不会是朕的父亲。还记得朕跟你说过的吗?将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朕现在才算真正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而你你的位置永远都在朕的下面。哈哈哈哈…………”他神经质地狂笑起来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笑容他面部的肌肉在细微处不住地抖动似乎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道神经都保持着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朕是注定的王者。你看将军在朕面前一切都只能向着唯一正确的方向展所有挡在朕面前的绊脚石都唯有毁灭的下场。还记得文森特将军吗?还有他身边那群愚蠢的家伙?朕只是给了那些白痴一点小小的暗示他们就生怕功劳旁落争先恐后地冲上去送死。你真该看看那景象将军精彩极了。唯一让我不快的是文森特那杂种一直倒死都不忘向朕号施令。不能亲手杀了这个向朕号施令的人实在是让人遗憾。不过这世上的事情不可能总是完美的是吗?就好象现在朕既想接受你的投降让你为朕效命却又不得不杀了你。太遗憾了啊哈哈哈哈……”

    “……哦朕今天太高兴了都忘记了到这里来干什么。古德里安将军你可以命令你的军队投降朕宽恕他们一切叛逆的罪行仍然承认他们德兰麦亚士兵的身份。包括你基德中校。如果你向我宣誓效忠朕可以保持你现在的身份甚至可以给你加官进爵你觉得封你一个男爵怎么样?我还可以给你一个贵族的姓氏比如说……米拉泽米拉泽男爵。哦听起来真亲切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自己的头脑里嗡嗡地乱响那愤怒的火焰不仅燃烧在我的心里甚至已经点燃我的肌肤和骨骼点燃我的灵魂。米拉泽男爵在我心里这已经是个最卑劣最无耻的代号除了我面前的这个人用这个名字来辱骂任何人我觉得太过分。而现在他居然把这个名字毫不在意地戴到了我的头上完全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仿佛理所当然。已经没有比这更恶毒的侮辱了!如果连这样的侮辱我都可以忍耐那我宁愿不以一个人的姿态在这世界上存活。

    我的手搭在剑上眼中只有那张一刻不停地在蠕动声的丑陋的嘴。我要复仇尽我的一切力量。即便那个人身后是数百近卫即便那个人身后是数万大军什么也无法阻挡我拔剑复仇我要杀了这个人……

    “我们并不是来听你罗嗦的。”就在我快要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时候我的朋友弗莱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的声音仿佛一如往常般平静动听但我能够听得出在那平静潜流下涌动不休的是他无尽的愤怒和恨意。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三件事先生。第一基德中校不是我的侍从而是我的朋友被你遗弃在乌云城堡并牺牲在那里的雷利中校同样是我的朋友。这种朋友值得一个人用生命去珍惜和保护无论是谁伤害了他们我都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为他们复仇。朋友这是无知如你一般的人永远不会理解的词汇但我并不因此同情你。”

    “第二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想看看即将死在我手中的卑微生物是如何的丑陋。现在我看见了……”弗莱德的口气顿了一顿然后加强了厌恶的口吻重重说道:

    “你丑陋的恰倒好处正好让我杀了你而不至于有负罪感却又还不到看见你会危害我身体健康的地步。”

    “第三我没有看见这个国家的国王只看见了一个头带王冠的男爵……”

    “你永远都是米拉泽男爵这个称号将会跟随你走进坟墓直到你死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让我们战场上见米拉泽……男爵!”

    弗莱德含着深深的怨毒说完他的话随即带着我离开一刻钟也没有多呆仿佛这里的空气已经受到了某人呼吸的污染因过分的污浊而让人不能呼吸。

    在我们的身后传来的是米拉泽歇斯底里的声音:

    “称呼朕为陛下陛下!听见了没有!朕已经永远不再是男爵永远……”

    “朕要取下你的人头停止南部的战争剿除北方的温斯顿人。在停止了这场战争之后朕将御驾亲征克里特扫平那些曾经侵略过朕的国土的蛮人。五年不只要三年三年之后朕的德兰麦亚就会成为整个大6最强盛的帝国过以往的任何一个王朝。朕的御驾将会踏遍这大6的每一片土地朕的兵锋将会扫平一切不服从朕的存在……”

    “朕之名将永垂于世朕的王朝将万代流传你要称呼朕为陛下……”

    “朕是国王……陛下……”

    我没想到弗莱德的话居然会像魔咒一般如此之深地刺激着米拉泽他像是疯了一样失常地大声呼叫即便是喉咙嘶哑了也未尝少停与其说他是要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价值到不如说要证明他自己存在的真实性。他原本清脆的的声音因声带充血而迸裂仿佛是破烂的布帛正在被粗暴蹂躏一样。即便是荒原上吞噬尸体的野狗的嘶叫声也比这好听。如果不是他的侍卫们强拉住他说不定神经错乱的米拉泽现在已经独自策马冲向我们的军阵了。

    听着不断随风飘来的类似“朕是国王”这样疯狂的吠叫我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弗莱德的话深深激怒了米拉泽在他回到我们阵地的不久之后进攻的号角响起。

    最后的战斗终于开始了么?

    我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隔着柔软的骑士手套我仍然能感觉到剑柄上传来的冷酷触觉。手套并没有完全阻隔开冬季的寒意凉凉的触觉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精神振作。我的手心没有汗水有的只是一个复仇者的坚定不移。前所未有的我对这场战斗并没有抱着厌恶的态度恰恰相反这正是我所期待的。我期待着这场战斗期待着去厮杀、去搏命。有一个理由让我坚强地挥剑就像是一个真正嗜血的人。

    一支大约三千人的重装骑兵从米拉泽的身后涌出马蹄敲打着干裂的冻土出微弱但厚实的声响。骑手们的脸被带着面罩的头盔所阻挡让我们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样很好不是吗?如果让我们看见这些同胞兄弟们或是惊恐或是矛盾的脸或许我们在战斗时会手下留情。

    “果然是骑兵先出动吗?没有创意的做法啊。”普瓦洛的口气似乎很轻松像是在说风凉话。

    “这也能叫骑兵?如果不是早有安排只要给我五百星空骑士我就能在一顿饭的时间内处理掉他们。如果损失过三十人我把我的刀输给你。”红焰死死盯住前方腾起烟尘的冲锋阵列好战的血液在他的皮肤下沸腾着让他士气高涨。

    “说好了这是我们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而且我要你的刀有什么用?难到送出去讨女孩子开心吗……哎呀呀呀呀……”正在说话间信口雌黄的亡灵术士的右耳上忽然多出了一只黑暗精灵的手。

    “送给哪个女孩子讨开心啊?”埃里奥特小姐——哦不现在应该称为普瓦洛夫人——一边声音娇媚地询问着一边用空出的右手把玩着她心爱的大号链锤双眼俏皮地看着她的丈夫。

    “哎哟自然是……自然是送给你。红焰的双刀又亮又精致很配你身上的这套盔甲。如果你用它们去战斗一定……啊一定英姿飒爽风姿绰约举世瞩目万人景仰成为这战场上最美的一支紫罗兰……”有“把柄”在妻子手上的普瓦洛此刻口不择言的说着肉麻的话脸上露出痛苦又幸福的复杂表情。婚后的埃里奥特不再总是一副不通世事的单纯模样对于爱侣以前的斑斑劣迹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黑暗精灵的邪恶血统终于逐渐显露在埃里奥特的身上虽然在我们身边的埃里奥特依旧是那个温柔善良又不怎么懂事的小女孩但普瓦洛在她面前已经完全丧失了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感和主动权。

    在这一段打情骂俏的战地插曲生的同时罗尔已经率领一支轻装步兵冲出阵列正面迎上了奔袭而来的重装骑兵。

    在平原上用轻装步兵正面对抗冲锋中的重装骑兵而且在兵力上还居于劣势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做出这样的决定都只能用“愚蠢”来形容。我们似乎正在做蠢事蠢到了连我们的敌人都惊愕的地步。看见罗尔他们涌出军阵那些骑兵们几乎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甚至连度都稍稍慢了一慢。

    在交战的双方相距不到二十步的时候惊人的场面出现了:第一排狂奔中的战马忽然齐声出悲鸣接二连三地摔倒在地只有不足四分之一的骑兵继续向前冲锋。而后那些仅存的前排骑手遇到了与自己的同僚相同的恶运又一批战马毫无征兆地摔倒。

    高飞奔的马匹一旦失足往往要付出折断腿骨的代价我们的敌人也不例外。那些失去了奔跑能力的受伤马匹侧躺在地上不住哀嘶挣扎着、抽搐着完全不顾被压在自己身下的骑手。这些倒霉的战士被自己的战马压得无法动弹有的人就这样被活活压死在地上。

    整齐的队形和强大的惯性让后排的骑手们不可遏止地冲到已经倒下的战马身旁猝不及防的他们没有任何反应在自然规律的安排下顺从地扑倒在地接受了与前排骑兵相同的命运。转瞬间一排的失足展成一片的混乱最终只有最后十几排骑手及时地收住了脚步但他们已经没有力量改变整个战局了。

    这当然并非是幸运的神祉因为钟爱我们而使用了他的力量而是出自我们自己的手笔。早在战斗开始之前普瓦洛就已经带领我们的魔法师队伍借着清扫战场的机会在敌人的骑兵有可能袭击我们的地方布置好了数层魔法陷阱。这种叫做“腻滑术”的魔法只是一种十分低级普通的法术可以通过魔法的作用减少物体表面的摩擦力。在此之前它们多半是魔法师施加在自己身体上以躲避袭击用的防御性法术偶尔也会用来恶作剧地让别人摔倒。它的持久力足以在战斗打响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起到作用。而且在冰雪的掩盖下一次小小的脚下打滑往往会被同样清扫战场的敌人忽略不计远比普通的绊马索要隐蔽得多。

    对于有准备的轻装步兵而言腻滑术的作用并不明显。但对于高奔袭的骑兵来说这种大面积的打滑正是致命的威胁。再没有什么比友军的跌倒更能伤害骑兵的战斗力了那些穿着厚重甲胄的军人一旦脱离的马匹的支撑就只不过是些笨拙迟钝的活靶子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普瓦洛会对红焰说这场战斗是“他们的事情”。

    罗尔和他的士兵们勇猛地扑了上去用我们所知的最残忍的方法对待面前这些几乎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敌人。有利的局面让他们可以从容地割断敌人的喉管、切开敌人的动脉、刺穿敌人的心脏而不必担心对手的反击。不知为什么跟随着罗尔的士兵即便没有接受过任何这方面的训练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变成栖身于人间的嗜血狂魔。他们并非是在战斗而是在残忍地虐杀眼前的敌人仿佛仅仅取走对方的性命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的**只有喷射得更狂野的鲜血和冒着新鲜热气的人类脏器才能证明他们的武勇。

    或许这是因为罗尔——他们的长官——的表现刺激了他们。

    即便是在数千人的混战中你也可以轻易地现罗尔因为只有他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战斗。他就犹如一尊由血浆浇灌凝固后的人形模具你根本无法分清他的头、他的肌肤、他的衣着、他的武器原本都是什么颜色。每杀死一个对手他就用匕将那个人的血顺手涂抹在自己的身上、脸上。他的动作娴熟轻柔仿佛从一生下来起就一直在像这样不停地杀人、抹血。他从不躲闪喷向他的血浆反而总是大踏步地迎上去在穿过这场血雨之后继续寻找着下一场血雨的来源。那些携带着生命能量的红色液体就仿佛是一剂清心止痛的药品这个怀着愧疚和悔恨的战士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能稍稍缓解心头的压抑。但无疑这种药物的副作用也是非常明显和可怕的。

    在他身边即使是善神达瑞摩斯亲至恐怕也会变得疯狂。至少我这么认为。

    不必站在他们身边不必听他们的言语我们的敌人在动摇不仅仅是正在厮杀中——或是正在被虐杀中——的重装骑兵们还包括所有站在我们对面用手中的武器指向我们的人这是毫无疑问的。在罗尔近乎绝望的战斗风格面前即便是身为同伴的我们都会感到脊背凉更不用说我们的对手会如何了。

    而这也正是我们先遣上罗尔完成这必胜的第一次交锋的原因。在享有绝对优势兵力的对手面前我们能够倚仗取胜的东西并不是很多。如果这样做能够打击米拉泽军的士气我们不介意让这恐怖的场面出现在我们面前。

    终于一队轻骑从对面的阵列中冲出向着战场中间射了几排羽箭用以驱散屠杀中的敌人。在他们刚刚开始行动时罗尔就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真正受到弓箭伤害的士兵并不是很多。那些不分敌我的弓箭从空中落下有的直接穿透了尚且存活的骑兵的身体彻底禁绝了他们的生机。

    敌人的支援部队没敢继续追击他们害怕遭到与友军同样的悲惨境遇。

    就这样我们以一场局部胜利拉开了这场战役的序幕。

    (前两天电视台搞活动没办法及时更新昨晚更是十二点多才回的家到家倒头就睡过去了请大家鼓掌同情…………

    没有例外的广告:《星峰传说》作者番茄即将下榜的书(什么?已经下了?啊他没有及时告诉我:》))

第九十四章 朋友从未离去

    即使米拉泽被弗莱德刻薄的言语气得失去了理性也并没有改变他身为一个有才能的用兵家这一事实。野心和疯狂助涨了他用兵的魄力让他得以无视三千重装骑兵鲜血淋漓的伤亡毫不迟疑地投入大量步兵希望用我们无法比拟的数量优势彻底压垮我们。

    米拉泽遣上了两个编制完整的步兵军团每个军团的人数都几乎和我们所拥有的全部兵力相当。我们的敌人从左右两个侧面分别包抄过来就像是两道倾泻的洪流试图像冲垮脆弱的堤坝一般冲垮我们的阵列。

    弗莱德将全军围成一个圆阵。在圆阵的最外侧一层盾牌手半跪在地上将高大的塔盾竖在面前组成了一面森严的金属壁垒。这些厚重的盾牌上布满了各种轻重武器留下的伤痕许多人的血污泼洒在上面锈蚀了原本光洁的金属外壳。它们并不漂亮类似“鲜亮”、“灿烂”这样的形容词和这些沉重的战争武器没有太大的关系可那些忠勇的战士信任它们尤甚于信任自己的双手。在这面锈迹斑斑的金属墙壁面前贵族骑士手中那些漂亮精致、修饰着充满艺术感的花纹的轻质盾牌就好象小孩子的玩具。它们带着战士的骄傲矗立在这片充满杀戮气息的战场上冷酷地目睹一个又一个生命徒劳地倒在自己面前。在这里它们是守护生者的城池同样也是纪念亡者的墓碑。

    两列长枪从盾牌手的身后探出层叠着穿越坚盾的壁垒如同毒蛇对着敌人亮出的锋利牙齿做好了随时致人死命的准备。士兵们握着长矛的手坚定有力仿佛他们正紧握着的是自己生命的唯一的依靠。尽管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但许多有经验的老兵并没有戴上士兵们配的棉布手套而只是用几段长布条包裹起自己的手掌让手指尽可能多地接触枪柄。他们的手露在外面的肌肤粗糙皴裂双手的手掌边缘长满了茧子厚实有力。当这样一双手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立刻就会知道这是一双长枪兵的手绝不会搞错。对于这些在战场边缘挣扎、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人来说长枪是他们唯一的武器。能够更多地接触自己的武器、更细腻地感知从枪尖处传递过来的敏锐触觉比什么都要重要。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他们紧握着的确实是自己生命唯一的依靠。

    在圆阵内侧弓箭手和骑兵们取出了各自的弓弩。在混战的情况下他们的杀伤面积远比前排的长枪手要大得多。手持各色短兵器的轻重步兵侍立在他们的周围他们看似与这场战斗无关但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那就犯了大错。他们随时准备用手中的轻盾为身边的弓箭手挡开敌人射来的箭支并且在战斗进入最激烈的状态时我们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他们最后的反击。

    随着一声令下我们与敌军交换了第一拨箭雨。这种远程攻击的方式对奔袭中的敌军并不是很有利因为我们可以在这里站定瞄准、冷静地选择目标。他们的人员损失远比我们要大得多但这个小小的优势在巨大的人数差距面前无法得到清晰的体现。

    一支箭带着尖啸的风声擦着我耳朵掠过让我一阵耳鸣随后射进一个士兵的大腿。直到那个可怜的家伙出痛楚的叫喊箭尾上的羽毛还在微微颤抖不停。在他因疼痛而无力继续举起盾牌时另一支箭横着扎进他的肋骨。

    他的叫喊声戛然而止眼睛被一层灰白的颜色逐渐占据。他努力想挺直腰杆可肌肉只是略微抽搐了一下。然后他轻轻地咳嗽一声随着这声致命的咳嗽血从他的口腔和鼻孔中流出越流越多无法停止。

    他倒下了旁边的一个士兵迅上前填补好他空出来的位置。或许是因为他倒下的地方有些碍事那后来的士兵重重一脚踢在他的胳膊上给自己腾出了比较理想的位置。从队列上来看他们应该是一个小队的战友是平时在一起吃饭睡觉谈论女人的伙伴。但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还会在乎这些。活着的人必须用粗暴的方法对待死者的尸体否则他就有可能变成第二具尸体。

    这就是战场最泯灭人性的地方。但与之相对的最高尚的精神往往也在这里诞生。

    随着圆阵外围传来金铁交击的声音战斗的双方开始了第二次正面接触。敌人的队列重重撞在前排的重盾上就像流水撞击在江心的岩石上虽然一次次失败地碎成粉末雾气但却始终不曾停息。长枪手们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手中的长枪在军官们的呐喊声中一次次伸缩攒动每一次出击都意味着更多生命的流逝而每一次收缩都带来更浓重的血腥气息。

    原本雪亮的长枪如今已经变成了鲜红的尖锋在它面前倒下的战士不计其数。这些特制的凶器能够穿透细密的甲叶在金属片连接的缝隙间狠毒地扎下贪婪地吮吸鲜血。尽管如此如果仅仅依靠武器的锋利这排长枪阵地很快就会崩溃。真正让我们的阵型在蜂拥而至的敌人面前屹立不动的并非是士兵手中犀利的长枪而是通过反复训练和搏杀培养出来的、那深深铭刻在他们的骨骼、肌肉和血脉中的纪律性。

    长枪这是一种仅能远攻的武器在五步到七步的距离上没有任何武器的杀伤力能与它相比但是一旦敌人冲过了长枪攻击距离的底线欺近长枪手的身边时他们就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这个时候他们唯有信任自己身旁的手足同胞信任他们的剑和盾能够在最需要的时候守护自己。他们能做的只是无情的机械般反复攒击将自己能够抵挡的敌人杀死在面前。

    如果没有铸铁一般坚硬的意志和越了恐惧天性的纪律牢不可破的长枪阵只是一句笑话而已。

    就在这战局胶着的时候米拉泽抓住了有利的时机再次调遣一个步兵军团加入战阵。

    即便是钢铁一般勇敢顽强的战士也不可能在三倍于己的敌人如此疯狂的攻势下稳固如初。随着战斗不断升级终于外围的士兵看见了自己防守的极限。

    他们开始退却。

    退却先是从南侧开始的。

    或许是某一个盾牌手支撑不住这样巨大的冲击力又或许是某一个长枪手在敌人亡命的攻击下永远地倒下了总之阵地的边缘出现了一个豁口。在敌人不住的打击、压迫下这个豁口越来越大。当它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溃退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不应该责怪我们的士兵他们已经做得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好。他们为我们赢得了很长的准备时间在如此悬殊的势力差距下仍然把数倍于我们的敌人抗拒在阵地外侧那么久。

    但是还不够。

    每个人都知道一旦这个豁口打开最终就会变成无法愈合的绝症我们的阵地就会变成敞开大门的房屋任我们的敌人纵横驰骋;一旦这个豁口打开数万敌军就会像巨浪般涌入用红色的死亡潮水将我们淹没;一旦这个豁口打开我们一切美好的志愿和清澈的愿望都将在这污浊嘈杂的战场上化为乌有仅余下无尽的悔恨和愤怒伴随着阴谋者的丑恶嘴脸流传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裂缝需要有人弥补这道防线在呼唤它的主人这个阵地在崩溃。只有一个人只有他能够在这个时候拯救我们。

    “雷利堵上缺口调整阵型重新组织防御!”情急中弗莱德习惯性地下达了这个命令。

    是的只有雷利守护我们生命的友人最牢固的防线拥有者无可取代的将领。每当我们面对强大的敌人总是他奋不顾身地迎上去用他的智慧和勇气将敌人强大的攻势阻挡在外给我们赢得更多休息和整理的机会让我们一次次地反败为胜不是么?

    “雷利快去快……”忽然间弗莱德愣了愣神停止了他的呼喊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让他失去了一切反应。他的眼睛似乎再也找不到焦距空洞而悲伤仿佛是在无声地哭泣。

    他想起来了。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不在我们身边不在这个战场上并且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地方用他的盾护卫我们的生命。

    我们是为了他才来到这里与面前的敌人战斗。可是我们还没有习惯他的离开不是么?

    我们怎么会习惯?我们怎么会习惯那个开朗坚韧的人从我们面前永远地消失?

    不可能啊……

    冷风吹过我的脸那凉凉的触觉刺激着我的鼻腔让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算了不必再为自己的哭泣寻找借口那是我伤心的泪水为了那永远离去的朋友。那不是软弱的印记而是骄傲的纪念。

    恍惚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雷利遵命立刻增援!”

    我率队冲向那道动荡中的防线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向着这个危险的缺口。我来的正是时候那个缺口已经扩大到可以并排挤进五、六个人的地步几十个敌人已经在混乱中杀入我们的阵型仅仅是士兵们难以想象的顽强和让我们值得庆幸的运气才使这条防线没有完全崩溃。即便如此它也已经到达了崩溃的临界点就好象是一面倾斜的土墙只要有人轻轻一推它就会整条地倒下。

    一道刀光在我面前亮起随即又暗淡下去我的剑带着新鲜的血迹。

    “坚守岗位!”我这样高呼着站在那里面对纷纷袭来的武器一步也没有退却。我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座突然降临的高山将汹涌而来的洪水阻挡在身前。在这钢铁洪流面前大地仿佛都在震动而我却屹立不动。这时候我的心里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心情似乎站在这个岗位上的并不是我而是一个远比我伟大坚强的人。

    我身后的士兵纷纷涌出将已经突入阵地的敌人一步步重新逼出防线。但是我很清楚我们的到来只是暂时弥合了这危险的缺口。在失败面前徘徊过一圈士兵们的战斗意志已经不是那么强烈。如果没有没有什么能够重新鼓舞起他们的斗志这条防线在很短时间内就会完全崩溃。

    情况依然危急!

    忽然间没有任何征兆的我心怀激荡挥舞着长剑站在阵地前排大声呼喊道:“留下敌人的尸体只有亡灵能够通过!”

    这本是雷利在战斗时最鼓舞人心的一句口号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着我让我这样忘情地高呼。这句话收到了我希望的效果不应该说比我希望的还要好:对于那些曾经在雷利身边战斗过的士兵和军官来说这句话标志着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和一个坚不可摧的战士。即便是那些从未见过雷利的新兵也都受到了这口号的感染变得镇静和勇敢起来。在这一句话面前任何敌人都不能够用“强大”来形容任何攻击都不能够用“犀利”来表述。无数英勇的战士在这一句话面前失去了生命用自己的死亡见证了一个勇士的荣誉。

    又一波敌人冲了上来他们已经看见了胜利的希望。这条防线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那群士兵已经在接连不断负荷的战斗中疲惫不堪。

    他们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已经不是我们的防线不是我杰夫里茨-基德的防线不是弗莱德-古德里安的防线。这条防线属于一个叫做雷利的军人那是他们永远无法战胜的勇士。

    空气中我颤抖的声音不住回荡带着我深深的怀念。

    “留下敌人的尸体!”

    践踏着干枯的草叶我们的敌人已经步步逼近。

    “只有亡灵……能够通过!”

    他们还在迈进并不是迈向胜利而是在迈向死亡。这句誓言仿佛带着某种触及灵魂的魔力让人坚定让人有力量。

    “这是雷利中校的防线!”

    雷利对于不相干的人来说这个名字没有任何意义;但在此时此地这个名字意味着许多。

    “他永远与我们同在!”

    杀声响起我仿佛看见雷利自信骄傲的笑容。

    你看见了么?我的朋友你看见了么?这是属于你的防线这是属于你的荣耀。请原谅我的无能只能用这种方法纪念你。这是我这个卑微渺小的军人能够作到的唯一的事情:将一场并不华丽的胜利铭刻在你的名字上为你本已辉煌灿烂的姓名增添一丝微不足道的光辉。

    或许你已经在嗤笑我的笨拙了。若是你在这里肯定能够将防御阵型安排得完美无暇。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手你的防卫总是那么出色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操心。而我现在还必须借助你的力量才能构筑起眼前这条拙劣丑陋的防线。

    若我能够选择我宁愿站在这里指挥这场战斗的那个人是你。我宁愿你嗤笑我讥讽我以你锐利的目光和精确的判断来彰显我的愚蠢。我不在乎真的我只希望在战斗结束之后能用我的双手牢牢抱住你的肩头用一个热情的拥抱和一杯充满泡沫的麦酒表达我对你的钦佩和祝福。

    我愿以一切代价去换取这样的一次机会让我能抓住你的手让你不要离去。

    可这一切都做不到了我只能尽力填补你在战场上留下的空缺也填补你在我心中留下的空缺模仿你追随你假装你未曾离去。

    ……

    敌人没有悬念地再一次崩溃在我们前他们让我们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可是这条防线依旧岿然不动就好象能够永远这样树立下去似的。这一切都因为一个名字。

    “雷利西南方向防线告急!”弗莱德这样命令着他已经不再为这个脱口而出的熟悉名字愕然只是每当他喊出这个名字眼中仿佛都飘过重重的雾气。

    “雷利遵命立刻支援!”罗尔大声地回答着。片刻之后西南方的防线上响起与我们相同的口号。我看见了罗尔的战斗那已不再是刚才的战斗方式。此刻他像一个真正的战士那样不追求血腥不追求恐怖仅仅是单纯地战斗。他现在的脸上已经消去了暴戾仇恨的影子依稀还带着几分放松的笑容仿佛在这样的战斗中他感受到朋友的存在。

    “雷利加强北侧防线!”

    “雷利遵命!”这一次是达克拉。一支重装步兵在他的率领下加入到北侧防线中将摇摇欲坠的局势逐渐扭转过来。这个雷利最亲密的挚友原本只喜欢慷慨豪迈的战斗并不擅长守御。但现在他做的很好在驱逐出压入的敌军之后立刻着手调整阵型维持好防线的战斗秩序……

    一个个给雷利的命令从弗莱德的口中出它们都在雷利的名义下得到了很好的执行。在我们阵地的各个方向都传递着诸如“雷利遵命”、“雷利在这里”这样的呼喊声这个普通的名字此刻似乎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成为让我们面前的敌人一再溃退的魔咒。

    “没有人能够穿越我的防线。”他经常这样对我们说他也正是这样做的。甚至于直到临死前的一刻他还在寸步不退地战斗守护着我们生命的最后防线。

    现在轮到我们去守护他了。

    虽然我们已无法保护他的生命但还能去捍卫他的荣誉用他的方式以他的名义!

    这是一场属于雷利的战斗尽管我们再也看不见他。

    在这场战斗中他始终站在我们身边一刻也未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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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飘雪之战

    “当啷!”我架住一把重剑巨大的冲击力沿着我右手的手臂攀上胸口让我的心里一阵难过。我的右手几乎拿捏不稳手中的长剑随时都有可能脱手飞出。

    那把剑再次袭来横扫向我的左腰。我明智地没有选择硬拼只是将手中的剑向左立举轻轻擦过砍向我的剑锋而后向右转身踏步拉近了我与对手之间的距离。在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武器防御的时候我的剑从他的左肩斜砍下去溅起一蓬红云。

    这转身一剑让我有些晕眩我的脚向右横着晃出去两步之后才站定这时候我感到右手一阵酸麻。

    这已经是第几个死在我手中的敌人了?十一或是十二?我已经不记得了。在战斗中我甚至看不见他们的脸只是一次次挥剑防御、进攻直到我们中的一个倒下。

    明明已经疲惫得难以言说真想就此倒下永远脱离这让人烦恼忧愁的世界。可是当我疲惫地闭上眼总是仿佛能看见在那面象征着权力和力量的大旗之下米拉泽挺身坐在马上得意地看着我们覆灭。每当这个时候我总能振作起我仅存的勇气和力量一次次在生死搏杀的关口将面前的对手砍翻在地。

    在一个人的一生中会遇到许多对手。他们中有的人杰出优秀让人尊敬面对他们时你有时甚至会生出“即使输给他也很荣幸”这样的想法。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有许多战场上的勇士让他们的敌人也由衷敬佩即便遭遇了失败也丝毫没有觉得耻辱。

    但是总会有那么一种人让你近乎本能地感到憎恨和厌恶。不要说败在他的手中即便是在他面前弯一弯腰你都会觉得是莫大的耻辱。那是一种让你觉得输给谁都不能输给他的仇敌仅仅是提起他的姓名、想起他的面容都会让你迸射出无穷无尽的仇恨让你能够去完成那些在你能力之外的事情。

    对于我来说米拉泽正是这样的人!

    我单膝跪下把剑竖插在地上扯碎一根布条用右手和嘴将它捆缚在左手的伤口上然后狠狠地吐了一口含着鲜血和泥土的唾沫大口喘息着重新站起身来。

    又一个敌人向我扑来或许是我的错觉他的眼神疯狂傲慢让我想起了米拉泽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恍惚间米拉泽的脸狞笑地看着我似乎如果我就这样死在他面前会让他感到莫大的快慰。

    我怎么能输给他?这个念头连想一想都让人鲜血上涌恨不能撕开自己的心肺去宣泄这股愤怒!

    下一刻我的剑穿透了敌手的喉咙他的左手挥舞着搭在我的肩上用力抓着我而后渐渐松脱。我抽回我的剑踉跄着推开他的尸体。他的脸带着无法相信的表情似乎即便到死也不相信一个体力已经到达极限的人怎么还能以如此可怕的度和力量反击。

    他不知道虽然我的**很疲惫但我的灵魂在燃烧。

    “杰夫你还好吧!”终于罗迪克率领他的部属加入到我这一侧的防线我的任务暂时完成可以好好地歇一口气。

    “好的很!”我用长剑撑着地摇晃着走向他。

    “你累坏了我还怕来得太晚看见你的尸体呢。”他指挥着士兵填补好空缺准备迎接下一波进攻。

    “开玩笑谁会死在那个人手里!”我冲着北面米拉泽的本阵做了个鄙夷的手势。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我的体力真的已经到了极限连抬起手臂这样简单的斗争都会引起一阵呼吸困难。

    “骑我的马吧弗莱德在等你。大概快要结束了吧这场战斗……”

    “是吗?我还真的有些迫不及待呢。”我接过他的缰绳奋力爬上马背回头指了指身后的战场“他们上来了你自己才要小心不要死在这里了。”

    “不可能!”罗迪克的眼睛熠熠光抽出他的剑“就像你说的那个卑鄙的家伙谁会死在他手里。”

    “防御阵型!长枪手上前!弓箭手准备……”罗迪克的声音坚定有力就像他绝不动摇的心。

    没有一支军队可以单纯依靠防守击败敌人特别是当这支军队以仅仅万余人的兵力在平原上正面对抗过五万敌军的时候。

    我们的阵线依旧坚固但这是在完全依赖于阵型的完整和战士的英勇基础之上的坚固。如果任由战斗这样进行无谓地下去那么当疲惫和和绝望彻底压倒了战士们心中求胜的信念时我们的末日就已经到来了。

    我们为复仇而来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完全的胜利这场战斗才有意义。

    所以当战斗还在僵持状态时弗莱德打破了战场上暂时的平衡。

    在我来到弗莱德身边时我们的阵地北侧的防线似乎正在塌陷。坚守这道防线的士兵们一步步地后退着看上去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无法在继续阻挡敌人的攻击了。

    尽管他们在后退那些勇敢的人们依旧表现出了他们的坚韧和顽强。尽管防线的截面已经几乎塌陷成了一个u形但他们还是把占据着优势的敌人死死抵挡在外围以他们天性中最坚韧的一面继续着这场艰难的战斗。

    这道防线是那么坚固无论我们面前的敌人如何蹂躏践踏始终都无法穿越。

    可这道防线又是那么脆弱似乎只需要再稍稍加一把力就可以把它整个推倒。

    这个连我都能看出来的事实精明的米拉泽自然没有理由看不出。他似乎已经厌倦了这场看不到终点的战斗希望能够让他早一点结束。他从自己的后阵调上了大约五千骑兵向着这一侧的防线逼近。

    骑兵们并没有急于冲锋战斗刚开始时那场惨烈的屠杀让他们心存顾忌。尽管他们并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但任何人都看的出我们在战场上设下了专门针对骑兵的埋伏。

    他们当然不知道腻滑术的魔法时效已经过去了。当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两军阵地之间的空地大约五分之四的时候终于确信前方再也没有埋伏开始了他们的冲锋。原本封堵在我们防线前方的步兵阵列提前撤到了两边为自己更具冲击力的友军让开了道路。那条深深内凹的防线此时完全暴露在强大的骑兵们面前仿佛一只受伤的绵羊正面对一群饥饿的恶狼。

    “你还可以继续战斗吗?”弗莱德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但我知道他是在询问我。

    “你在问谁?”我挺直了腰杆拔剑在手不服气地反问道。是的此刻我的肢体或许已经无法在承受任何剧烈的运动但我宁愿死也不会缺席这最后的战斗。

    听了我的话弗莱德的脸露出了笑容:“那么就让我们结束这场战斗吧……”

    “……用我们的胜利或是我们的死亡!”

    在敌人的骑兵即将接近的时刻他们惊讶地看见那条岌岌可危的防线主动地左右错开将一个完全不设防的通道暴露在他们面前。原本还在苦苦坚守自己岗位的勇敢战士们此时彻底放弃了自己的防线撤去了保护阵地的最后一道阻碍。

    然后他们看见了星空。

    战马嘶鸣光芒闪烁一群骑士以他们不能想象的高傲姿态跃马而出。奔驰?腾跃?都不是。在这群战神一般的勇者面前世间的一切语言都变的贫乏似乎没有人能够找到一个恰当的词汇来描述他们的动作。如果我们一定要找到一个贴近的字眼那就应该是“飞翔”。

    他们低伏在马上乘着呼啸的寒风迎面而来紧贴着地面在飞翔。他们身上出的耀眼光芒影映在冰雪覆盖的战场上画出一道亮丽的光影仿佛飞虹流霞。他们是飞翔在地平线上的星照耀着我们胜利的行程。

    终于弗莱德亮出了他的刀也亮出了他的“星空骑士”。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在按弗莱德的剧本一步一步地上演着:米拉泽的骑兵遭遇了魔法陷阱他必须派遣数量众多的步兵部队才能与我们正面交战这样一来能够护卫在他身侧的部队就大大减少了;然后进行的防御战事实上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战场上那密集的魔法陷阱对我们同样可怕我们必须等到它们的作用完全消除之后才能够起攻势;当时机到来弗莱德刻意地露出破绽再一次将一支强大的战力从米拉泽身边剥离开来这时候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我们的冲锋。

    这并不是没有风险的战术却是我们不得不进行的赌博。如果米拉泽在我们露出破绽之后丝毫不为所动完全依仗他的兵力优势一点点瓦解我们的防线那我们的魔法骑兵就没有任何冲锋的空间只能在敌人的蚕食下毫无作用地败亡连逃生的机会都十分渺茫。我们赌的是米拉泽的智慧和战术素养:他毕竟是个出色而骄傲的统帅如果有机会让他能更快更漂亮地赢得战斗他绝不会选择丑陋的方式。

    事实上他的选择并没有错误任何优秀的将领在面对这样一个胜机的时候都不会错过。我相信即便弗莱德站在他的位置上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他唯一的败因就是不知道他的对手还拥有着一支如此可怕的力量。

    当两支骑兵接触的时候我们的敌人因为没有得到足够的冲刺空间仍处在比较缓慢的度中。

    他们已经没有冲锋的必要!

    “嘶啦!”弗莱德扬起他黑色的战刀毫不费力地取走了最前排那个对手的头颅。那无头的骑士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手持长刀在站马上奔出很远。大量的红色从他的脖颈处飞扬开来把他冲过的道路都染成了红色。

    弗莱德残忍地舔拭着染血的刀锋而后大喊道:“以血为证不胜不归!”那抹鲜艳的颜色挂在他的嘴边为他俊俏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邪恶。

    “以血为证不胜不归!”雄壮的呼喝声在战场上响起我们对着躲闪不及的敌人正面迎上前去。我们的对手奋力抵挡企图以他们的勇敢来对抗我们的强大。但是我们所拥有的力量并不是他们能够抗拒的。敌人的骑兵阵列在我们面前就仿佛利刃下的纸张刚一接触就被轻易地撕裂连反抗的声音都不是那么响亮。

    如果说我们是一片飘荡的星空闪烁在这个阴沉的冬季上午那么我们踏过的土地就是由鲜血流淌而成的红色银河。

    这一刻被乌云压抑了太久的天空终于爆了。一道亮蓝色的光弧从天的另一端划过长空贯穿苍穹仿佛一柄利剑在天地最阴暗处刺开了一个伤口让许久未曾伸张的光明彻底地爆开来。

    仿佛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预兆天空倏然暗淡下去即使你还没有听到雷声闪电也会告诉你一切。一层细细的雪花盐粒般裹胁在风中轻轻敲打着战士们的盔甲和面颊。雪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不久之后变成了清晰可见的片状结晶体在风中不住摇摆。

    它们落在我的脸上我没有感到冰冷的触觉。正相反我觉得它们灼热滚烫仿佛一团团正在燃烧的白色火焰。

    燃烧的不是雪是血是充盈我身躯、带给我力量的那一道道生命的源泉。

    “以血为证不胜不归!”这并不是从我的喉咙而是从我沸腾的血液中喊出的声音。劳累、疲惫这些阻碍我搏杀战斗的负面感觉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觉得我自己就是一柄锋利的宝剑可以切断阻拦在我面前的一切障碍。

    “杀!”长剑一挥一只握着武器的手臂在我面前掉落在地上受伤的士兵哀叫着用他仅存的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伤口那里原本是他的臂膀生长的部位。

    “杀!”双剑交击之后迎面冲来敌人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力翻身落到马下。

    “杀!”我的剑嵌在了面前这个敌人的肋骨中我没能及时地将它拔出。两马交错我的敌人带着我的武器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抽出了马鞍上的备用剑……

    我保证你从没见过这样的骑兵交锋我们的对手连溃散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听任我们在他们中间穿行从原本应该是他们锋芒最盛的阵型中央把他们剖成了左右两片就像一把竹刀剖开竹蔑就像一把剪子剪开布匹。

    最终我们完全贯穿了他们。

    就像是刚刚穿越了一条血的隧道射出敌阵的星空骑士身上个个都披着一层潮湿的红色。各色魔法光芒透过那层流动的红色折射出来显露出前所未有的逼人煞气。

    没人去理会那些已经不成阵列的骑兵他们能够带来的威胁已经不多了。在我们身后那道原本几近崩溃的防线重新愈合起来而且看上去似乎比它刚刚组成的时候还要坚固。这才是这条防线的本来面目这才是这些士兵真正的力量。已经不需要再用示弱的方式诱骗敌人他们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坚守。开启胜利之门的钥匙已经由他们的手中转移到我们的剑锋上在现在的局面下我们这三千轻骑才是这长胜负的关键。无论我们的处境有多危险只要我们在全军覆没之前杀死米拉泽就等于赢得了这场战斗。

    “目标敌军本阵全力冲锋只进不退!”弗莱德高喊着将他的战刀指向米拉泽所在的方向。

    “米拉泽你的命是我的!”红焰大声呐喊着精灵游侠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他右手挥刀刀刃上残留的血迹甩出一道血箭直指米拉泽所在的方向。

    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举起了他的武器甚至就连普瓦洛也平举手中的法杖指向米拉泽。每个人都知道我们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他就在我们正前方。他出卖了我们的兄弟剥夺了我们的荣誉逼迫我们的同胞与我们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杀了他其实这才是唯一的命令。

    这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你看见了么雷利出卖了你生命的仇敌就在前方如果你的灵魂还有知觉如果你知道我们为你复仇的心是多么急切就请你护佑我们鼓舞我们用我们的手讨还你的冤屈。

    如果你允许我希望握住那把复仇之剑的是我的手!

    我伸出右臂将手中的利剑水平举起在剑锋的端点处米拉泽暴躁惊慌的神色越来越清晰。他已来不及退却也已经无法将身后的万余士兵及时移动到自己身前保护自己的安全。

    在我们这支人力可以造就的最强大的冲击力量面前他的一切举动都像是剧团里的丑角除了引人笑再没有任何意义。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北风送来米拉泽绝望的咆哮声他尽一切可能将皇家近卫队调到身前阻拦我们。我一点也不羡慕对面那些衣甲鲜亮马匹高大的骑士们我了解他们正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手。仓促应战的他们在这场力与力的角逐中必败无疑。

    雪在飘血在烧砍出豁口的刀剑在风中低鸣仿佛在歌颂离去的英雄仿佛在吟唱死亡的序曲。

    最后的战斗终于到来了。

    (广告时间:《再生之时光倒流》作者燕北闲。时光能够倒流今生不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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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无法挥出的复仇之剑

    在金属的崩溃声和生命的惨呼声中我们与米拉泽的皇家卫队相遇了。

    对于任何一个士兵来说皇家卫队都是一个让人尊敬和憧憬的名字。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有资格侧身其中站在距离王国权力最近的地方守卫这个国家最有力量的人。他们的旗帜和皇族的家徽有几分相似是一只奔行的猎豹。所不同的是徽章上的猎豹是奔跑在交织着蔷薇和兰草的花墙上而战旗上的猎豹下方则交叉着滴血剑和盾。

    对剑和盾最普通又是最高贵的武器那是历代德兰麦亚的王者最后的依靠。

    他们不愧是守卫皇家尊严和荣誉的忠诚卫士。在仓促间他们根本无力组织起行之有效的防御阵型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放弃了阵地战的想法甫一接触就和我们纠缠在一起如同一条蛇缠上狮子的身躯而后拼命地收紧自己的肌肉试图停止这头猛兽的奔袭。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支军队在如此散乱的阵型下还能保持这种水准的战斗力他们像疯了一样三五成群地散落在我们面前不屈地挥动着他们的武器。这是必败的一战他们并非不了解这个残酷的现实。但是他们是皇家卫队他们的职责不是在战场上取得胜利而是守护那个头戴王冠的人保护他的生命。他们在为自己的主人争取时间。且不管他们的主人是多么无耻的败类他们是真正的好汉对得起自己身上威武的衣甲和那面象征着王者权威的豹旗。

    他们差点就成功了。

    一刹那间飞掠在风雪中的闪烁星潮仿佛被一片银色的云朵遮住了光芒我们不得不在这勇敢却没有章法的防卫面前慢下脚步。胯下的战马每上前一步都是那么困难我们只能在这杂乱的人堆中不断躲闪着随处有可能飞来的袭击。刚刚正面击碎了一支重装骑兵部队的星空骑士们被这些无畏的人面前放慢了脚步在我们前方两个重装步兵方阵正在从两侧向中间合拢试图把我们和前方不远处的米拉泽分隔开来。

    我说的是他们差点就成功了。

    如果能够选择没有一个将领愿意与这群豹旗下的勇士们战斗。如果在别的场合我们可以毫不吝惜地赞美他们的勇敢但现在我们只能毫不吝惜地毁灭他们的生命。

    “被一支散乱的军队阻拦住你们就不觉得羞耻吗?”红焰双刀一分扬起一片红雾而后回过头来大声地喊。他绿翡翠一般的独眼带着道道血丝清晰地说明了他的豪勇和焦躁。

    “跟着我向前!向前!!向前!!!”游侠一勒缰绳他胯下的那头变种的坐骑四蹄扬土瞬间将我们撇在了身后。在他面前没有一个人有机会看他第二眼那些捂着伤口倒地哀呼的伤者有资格庆幸最起码他们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还有机会亲手埋葬自己的战友。

    红焰的激励使原本就士气高昂的士兵们更加兴奋起来他奋战的英姿犹如在刚刚磨砺好的刀锋上涂上了一层油脂让原本就无可阻挡的利刃愈加的锋利起来。对于这支军队来说红焰绝对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领袖。如果说普瓦洛的魔法创意让这支军队有了血肉和骨骼弗莱德的指挥和决策让这支军队有了生命那么红焰的存在就给了这支军队一个战斗的灵魂。

    尽管因为种族的原因而没有担任军职但红焰是我们事实上的骑兵统领所有骑兵的训练和战斗都是由这个豪迈的精灵来领导的。与普通的军官们不同红焰从不依靠命令和地位指挥士兵他所凭借的是他无可比拟的勇气、高的战斗技巧以及对士兵们真诚的爱护。在训练场上他是最严厉的教官同时也是最出色的战士没有一个士兵不对他强大的力量表示尊敬。而在平日里他又是最活跃的领导者:喝酒、摔交、赛跑、角力……他不拘身份地与士兵们纵情欢乐像兄长那样与他们交流。他总是和士兵们在一起用自己的行为去感染他们、赢得他们的尊重。像他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受到欢迎。

    普瓦洛以他的仁爱和智慧受到了士兵的敬重弗莱德因为他的高尚和杰出让士兵们崇拜那么红焰就是以他火热的漏*点直接刺激着士兵们的心让他们服从他跟随他。士兵们已经习惯于不去听红焰在命令什么因为这根本没有必要。红焰要求士兵们做的只会是一件事那就是跟上他和他站在一起用他们最强大的一面去压倒对手赢得胜利。无论对手是什么人只要有红焰在我们的军队就不会有丝毫畏惧。这就是烈焰游侠的魅力他可以激起身旁的人所有的潜能让一个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瞬间爆出强大的力量变成最狂热的战士。

    “以血为证不胜不归!”本已无比犀利的骑士们大声疾呼着奇迹般在自己的体能和魔法作用的极限面前再次向前迈出了一大步。面前的敌人似乎在一瞬间变得不堪一击几乎要让人怀疑他们和片刻前那些给我们制造了不少麻烦的对手是否是同一支军队。

    皇家卫队的努力顷刻间化为乌有他们已经非常出色但对于我们来说这还远远不够。这群流光溢彩的魔法骑士犹如奔腾而出的一道洪流在被阻挡了片刻之后就以更强大的力量崩溃了前方的堤坝更加迅猛地涌向前方。

    鲜血、雪花和热泪模糊了我的双眼让我不由得抬起头来将目光从身边的战斗中抽离投射到更远一些的地方。那面象征着王者地位的旗帜看上去已经十分清晰了我几乎可以可以目测出旗帜下垂挂着的飘带有多长。

    米拉泽慌乱的表情近在咫尺似乎我伸手就可以把那张丑恶的脸抓在手里。步兵方阵正在向中间合拢但是这已经没有用了前方还有足够的空间足以让我们轻松地穿过。虽然米拉泽此时还可以自由调动的兵力接近两万但对于我们这支不足三千人的轻骑而言他几乎是赤身**毫不设防地暴露在我们的刀下。

    如果说米拉泽此时还有什么应该做的那就是像个真正的王者和武人那样率领他身后的军队勇敢地冲上来和我们做最后的一搏完全凭借自己的武力和意志来面对我们将胜负和生死交给命运之神和死神来裁决。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或许我还会觉得他是个不乏勇气的枭雄在仇恨他、鄙薄他的同时还能在心中给他保留一点点尊严的位置。

    但是就像所有阴险卑劣的人一样他不会、也不敢这样做。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他丧失了最后一次选择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

    米拉泽所谓的王者尊严彻底崩溃了在惊恐和绝望中他已经完全失却了一个良将的风范作出了无法挽救的愚行。低沉急促的号角声响起这是那个即将遭遇可耻败绩的人在向整个战场传递退却的信息。这个命令已经丝毫没有理智的成分透过它我们只能看出一个胆小鬼最后的疯狂:包围着我们本阵的近三万大军此时正占据着优势他们根本来不及回援本阵。倘若任由他们进攻或许还有可能让罗迪克他们全军覆没从而动摇我们的心智。

    唯一的机会也在米拉泽的怯懦下悄然溜走再没有什么可以挽救他。

    巨大的旗帜开始向后退去在呼啸的寒风中那面原本威风得意的旗帜此刻不安地翻滚着就像是一条蠕动痉挛的丑陋爬虫。

    而事实上那面旗帜下并没有米拉泽的身影。在这场无法挽救的混乱中米拉泽第二次抛弃了与他一同战斗的人们。

    他原本寄望于隐匿在乱军之中寻找机会溜走以逃避我们的追杀但这根本不可能。他那身灿烂的金甲和华丽的披风出卖了他他所骑乘的那匹神骏的战马此刻也成了暴露他的敌人。他那近乎病态的虚荣心终于遭到了报应使他在我们的刀锋前无所遁形。

    其实即便没有那些闪亮耀眼的奢侈品我仍然能够找到他。因为从突破皇家卫队的那一刻起我的目光就始终没有离开他。

    化成灰我也认的!这是人们在表达对某人的恨意时经常使用的一句话我曾以为这是句经过了艺术夸张的修辞但现在我觉得这是真的。对他的仇恨甚至已经凿穿了我的骨头深深刻入了我的灵魂。当你对一个人的恨意强大到这个地步的时候即便你闭上双眼仅仅依赖于感觉也可以现他的所在。我坚信这一点。

    “米拉泽你来啊来和我战斗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弗莱德生平第一次在战斗中表现他的热血和豪迈。他圆睁着双眼像头愤怒的公牛。或许吧他是最杰出的将领最冷静的统帅最勇敢的军人但此时这个年轻人仅仅是一个复仇者一个矢志为自己的友人寻求公道的年轻人。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还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如果有那他就绝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听到他的叫喊声米拉泽连看都不敢向他看一眼。但是他不再仅止于逃窜而是终于干了些什么。

    他干了件真正让人愤怒的暴虐的事!

    在仓皇中米拉泽拔出了他的剑砍倒了他阻拦在他马前的一个士兵。

    “让开!都给朕让开!你们这些卑微的人不要阻拦你们的国王!给朕挡住他们!听到没有给朕挡住他们!”

    暴行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停止。一个又一个猝不及防的士兵死在他们国王的剑下仅仅为了一个卑鄙的理由。而事实上这些士兵什么也没有做错他们站在那里因为那是他们的队列、是他们应该坚守的位置。他们还没有放弃抵抗他们中的许多人仍然在试图阻拦我们向我们起无谓但却英勇的攻击。他们还能战斗、他们还在战斗。他们都是些无辜而勇敢的人完全出于忠诚的爱国心和崇高的荣誉感才站在我们面前为了米拉泽一个人的利益与我们战斗。而现在他们为之战斗的人先行背弃了他们否定了他们。对于一个战士而言还有什么侮辱来的比这更无情?

    “谁阻拦朕朕就把他送到苦役营去让他一辈子都别想看见自己的家人!都给朕滚开!”

    越来越多的士兵看到了米拉泽疯狂的样子但他并没有觉这一点仍在驱逐着马前的军人。他抓剑的手法丝毫不像个战士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白倒像是个溺水的人正紧握住岸边最后一根稻草。每一次挥剑他都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这是刚刚开始学习剑术的人因为无法控制力量才会犯的错误。

    米拉泽的双眼早已失去了神采脸上泛出一层病态的惨白嘴唇因为恐慌而变得青紫。原本他秀美整洁的头此时乱蓬蓬散成一团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消融了落在脸上的雪片只有那个镶嵌着硕大宝石的王冠还紧紧戴在他的头顶似乎是被他扎进了头骨之中一动也不动。即便如此那个绝望的君主仍然不时地用握着缰绳的左手去扶它一下与其说这个动作是为了固定头上的冠冕到不如说是他神经质的习惯。

    只有在手摸王冠时米拉泽的眼神才稍稍安定一些似乎找到了某种慰藉。但当王冠离开手指他又立刻变成了那个凶残绝望的暴徒。

    仍然有许多人没有看到米拉泽的暴行他们还在前仆后继地阻拦我们。此时这场战斗的胜负已经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们之所以还在这样做或许是因为对于这个国家的忠诚情感吧。他们是高尚的但同时也是愚蠢的这个国家和他们为之战斗的那个人没有丝毫的联系他们的勇敢应该用于保卫这片土地而不是保卫一个高贵但与他们无关的姓氏。我这么认为着。

    “看看吧那就是你们的国王你们为他战斗为他流血为他牺牲而他却为了逃命向你们挥剑?这难道就是你们想要的荣誉吗?”终于在砍倒一个挥枪袭来的士兵之后弗莱德再也无法忍受这无意义的战斗他暴怒地手指米拉泽大声喊道。

    “……住手吧!趁现在还来得及趁你们还活着趁你们的家人还不必为怀念你们而哭泣。不要再用你们的手侮辱你们自己的名字了不要再做让你们和我们都后悔的事情了!为了这个人牺牲你们宝贵的生命这根本就不值得!”

    即便是在米拉泽的阵营中弗莱德的名字也无人不知。当这个年轻的统帅大声呵斥的时候即便是正在扑向他的士兵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他的话是真挚的他的情感也是。许多人顺着他的手望去然后愤怒地抛弃了手中的武器:

    “这个人不是我们国王!”

    “我们受骗了!”

    “不要再战斗了……”

    ……

    在远处更多的人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但他们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军阵中的异常反应。当有人把正在生和已经生着的事情告诉他们的时候他们才恍然大悟同样选择了停止战斗而后将这些话传给更远的士兵。

    嘈杂中甚至有人大声叫着:

    “杀死国王!”

    停止了除了复仇一切都结束了。弗莱德命令一个骑士向罗迪克他们传达命令让他们停止战斗向这里移动。他特别嘱咐要将这里的情况传到正往这里移动的三个米拉泽的步兵军团他们还不知道这里已经生了他们无法想象的事情。

    此刻在米拉泽身边求生的愿望越了对王权的敬畏终于有一个人对米拉泽举起了长枪。尽管那个士兵的胆量还不足以让他杀死一个头戴王冠的人但他毕竟向自己的王举起了反抗武器。

    长枪擦过米拉泽的手臂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混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是谋反谋反!来人啊给朕把这个犯上的忤逆者捆起来朕要他接受最残酷的刑罚!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为什么不动?难道要让你们的国王亲自处罚一个卑贱的士兵吗?你们为什么不战斗?拿起你们的武器给朕去战斗快去!朕命令你们给朕拦住……”更多的长枪对准了米拉泽组成了一道他无法逃脱的墙壁。在米拉泽和我们之间的士兵们自觉地向后避让着把一条近七十步长的通道让开在我们面前。

    终于米拉泽从神志不清的疯狂中稍稍清醒了一些从士兵们的眼睛里他看见了此前从未看见过的东西。耳边再也听不到厮杀声他茫然四顾他看见的是一双双愤怒的眼睛。

    “冲出去!”他似乎正看见危险在一步步逼近勒紧了缰绳竭力驱使着自己的坐骑向外冲去。可那一支支长枪顶在了战马的脖子和前腿上让它根本无法上前。

    “快你这畜生给朕冲出去!”狂乱的王者情急中将长剑扎在了马后臀上战马剧痛之下前蹄高高腾起将他狠狠地摔在地上而后终于冲开眼前的枪阵远远地奔离这片战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地平线上。

    “连你也背叛朕连你这畜生也背叛朕!你给朕回来朕要杀了你杀了你!!”对着骏马离去的背影米拉泽伏在地上大声地嘶叫着。而后他挣扎着站起身惊惶地扶了扶头顶的王冠仿佛生怕它有一点歪斜。继而他转向刚刚还在为他的野心前仆后继的士兵们恶狗一般狂吠:

    “还有你们为什么不战斗为什么不抵抗为什么?难道朕不是神选的王者?难道朕不是流淌着王族血脉的正统继承人?难道你们不是应当服从朕、效忠朕、为朕去战斗、为朕去死吗?你们这群无耻的叛逆叛逆!朕……朕要……朕要……”忽然米拉泽的声音再次提高他像一个泼妇那样高声叫嚷歇斯底里地咒骂着。

    “住口你这无耻的人!”我再也无法容忍他的狂言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你这卑鄙怯懦、靠背叛和阴谋取得权利的混蛋有什么资格让别人为你而死?就算你是个国王那又怎么样?他们都是勇敢忠诚的军人为什么要为一个毫无廉耻心的国王送命?”即便是刚刚生死相搏的对手我此时也不能容忍他们遭受这样的污蔑。在战场上任何人都有可能被任何人杀死没有人能够抱怨什么。现在战斗已经结束我无法继续仇恨这些与我生长在同一块土地上的人们而只能把他们当作我的手足兄弟。

    或许是同样出身于平民阶层我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要为他们说点什么去驳斥这个倚仗着血统胡言乱语的疯子为他们证明他们应得的荣誉。虽然我仅是个微不足道的人虽然我的话语如此缺乏力量但我觉得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是我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如果你真的要证明你是值得让别人牺牲的人那么来啊我就在这里拿起你的剑用它来证明你的价值啊!”我下了马大踏步走上前一点点逼近那个让我夜里做梦都要杀死的人。

    “不要不要过来我命令……啊不是朕命令你不许靠近朕。朕是国王是国王!谁给你的权利让你靠近朕的身边……给我回去回去……”此刻的米拉泽已经完全崩溃了即便是面对着我——一个如此平庸的人——都惊惧非常。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改变对国王这个名称的执念。他的左手死死按住头顶的王冠在称呼自己时仍然念念不忘使用“朕”这个专有名词。仿佛除了这两者他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其他值得重视的东西。

    在这一个瞬间我忽然间觉得面前这个精神已经完全失去理性的年轻人十分可怜。他尽管品质低劣但他在其他方面是个那么出色那么优秀的人。然而他的野心实在过于巨大大到出了他能够承受的极限最终压垮了他脆弱的灵魂。

    雪在飘血在烧风喘息着愤怒的鼻息让我把剑更紧地握在手中。我们的仇敌就在眼前毫无还手之力。我应该欢悦的不是吗?我等了这一天有多久?十天?二十天?自从我获悉雷利的死因之后就不住地在幻想如果我有机会手刃米拉泽那会是一件多么让人畅快的事情。我知道我的机会渺茫无论是统兵还是战斗我都是伙伴中最差的一个。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才只能通过这种幻想来稍稍缓解心头的压抑。

    而现在一切真的都生在我面前弗莱德和红焰他们并没有阻拦我把复仇的乐趣让给了我。可为什么我觉得心情烦闷脚步凝重?为什么面对着这个临死都抱着王冠不放的小人我居然会感到怜悯?

    “不要过来啊……把剑放远一点不要靠近朕。你靠朕太近了朕觉得不安……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朕都给你。朕封你作官封你作侯爵?公爵?将军?元帅?亲王?只要你不夺朕的王位朕什么都答应你……走开啊……求你了……”米拉泽蜷缩在地上用手肘和脚跟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住向后退缩着。他的身躯蜷缩着犹如一个无助的婴儿。

    我走到了他的身边高高扬起剑。我实在不忍心看他惊惶的面孔只好闭上眼听他不知所云地又哭又笑。我想重重砍下这一剑可是不知什么东西阻拦着我让我无法动作。我觉得肩膀上的肌肉在不住跳动一半要向下挥另外一半却违背了我的意志僵在那里。我就那么站着仿佛自己的臂膀要自动撕裂开来似的。

    雷利帮帮我帮帮我啊!

    我默念着亡友的名字希望从他那里得到力量。就在我以为自己鼓足了勇气能够准确地砍下这一剑时……

    “杰夫住手求你了!”熟悉的声音从脑后飘来我睁开眼看见了满身是血的罗尔正蹒跚着向我跑来。

    “不要杀他求你了把他让给我……”正如每次经过的战斗那样罗尔身上布满了伤疤。这个残暴的战士似乎已经习惯于流血和疼痛仿佛这样做会增加他的勇气。看的出在我们冲出阵地之后他们经历了艰苦的战斗。看见他们仍然活着我感到欣慰。

    罗尔跑到我跟前拉住我的手。

    “求你让我来让我自己来!”他看着我的眼睛恳求我。在他的眼睛里我看不见感情只是冷冰冰的一团黑雾。就算是这正飘落的雪花也没有他的眼神更冷。

    那是一种冷到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吧。

    我的朋友并不知道我此刻已经完全没有杀死米拉泽的信心了。我放下剑冲他点点头。

    他的眼底亮起一道不正常的精光随即抽出了那把以血腥和残忍著称的匕感激地对我轻声说:

    “谢了我欠你的杰夫。”

    不他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他的。如果不是他我几乎要放走了米拉泽这个杀死我们最亲密的战友的凶手。

    转身离去我感觉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弗莱德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米拉泽的惨叫声从身后响起我觉得有些不忍还有几分畏惧。无论是什么人如果他招致了罗尔的复仇那他必然会后悔曾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惨叫声一阵阵响起持续了很久。许多次我甚至认为即便没有什么东西伤害他就让他这样惨烈地叫喊也会把他自己的灵魂喊出身体吧。我真的很难想象米拉泽居然在如此痛苦的情况下依旧存活了那么长时间。

    我不想知道罗尔对他干了些什么。

    我的心中只有对亡友的愧疚和歉意以及难以言述的、深深的矛盾感情。

    一颗雪花落在睫毛上刺激着我的泪腺。

    我紧闭上眼将它融化在我泪水中。

    雷利对不起了我无法站在友谊和大义的立场上毫不犹豫地为你报仇。或许这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还不够坚定。

    对不起啊我的朋友……

    (明天电视台组织运动会要去卖力气了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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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头戴王冠的英雄

    在多年以后世人对于德兰麦亚王国米盖拉二世末世——也就是米拉泽——有过多种多样的评价有的说他志大才疏有的说他刚愎自用有的说他卑鄙无知……总的来说这些评价大部分都是负面的。

    事实上对于这个人我听过的最高的评价来自于我的朋友弗莱德。尽管那是我们永远都无法原谅的仇敌但弗莱德依旧诚实客观地把他对这个人的感觉告诉了我在那场复仇的战斗之后:

    “如果他愿意他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政治家一个优秀的将领十全十美的社会活动家最好的演说家……他的才智、他的胆魄、他的见识无一不是我认识的人中最优秀的那一类这些才能无论哪一个人拥有其中一项都会成为一个受人瞩目的人。”

    “可惜他并没有正确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反而为自己最没有价值的东西而自豪那就是他的血统。他为此埋没了自己杰出的才华。”

    “虽然我可怜他因为他不过是一个被自己的野心吞没的人。”

    “但是因为他犯下的罪行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

    现在辰光城的大门对我们洞开着这座城市刚刚失去了它的主人。在飘摇的风雪中这座有着光荣历史的美丽城市脆弱得就像是一块单薄的水晶甚至连光线都可以轻易地穿透它。

    策马走在街道上我没有看见行人。城市中许多地方仍是一片废墟在厚厚的积雪下面有时会露出大片木炭焦黑的颜色这应该是当初米拉泽刚刚登上权力颠峰时那场浩劫的残骸。看着他们我不由得要想在米拉泽满脸得意地看着他一手酿成的人间惨剧时他是否想过自己也会像面前的这些断瓦残垣一样转瞬间就变成了被人遗忘的历史了?

    那我们呢?又会怎么样呢?

    对着这片景象就连弗莱德也有几分茫然: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又要向哪里去呢?严格地来讲我们大概已经可以真正算得上是弑君的“叛逆”了吧。很奇妙不是么?我们为了复仇和自己的荣誉回到这里却坐实了米拉泽强加在我们头上的罪责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否真的赢得了这场战斗呢?

    安置好了军队我陪着弗莱德习惯性地来到了军务处的官邸——毕竟我们还是军人在这里应该可以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现在这里的主人当然已经不是梅内瓦尔侯爵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名叫斯拉尔-封-斯威夫特的不知名的侯爵。

    他的大门紧锁着。

    弗莱德示意一个士兵去叫门可是没有人回答。这座高大建筑的门窗紧闭着犹如一个巨大的墓穴。

    弗莱德有些心情烦躁他下令随行的士兵们强行把大门撞开。命令得到了忠实的执行不久我们进入大门穿过前院绕过一道死气沉沉的回廊走到了前厅门口。

    推开门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满目狼籍的大厅椅子四散地倒在地上桌子被掀翻在一边一些琉璃和水晶制品摔碎在地上各种纸张和文件散得满地都是看上去就像是遭到了一场洗劫。

    “斯威夫特侯爵在吗?”弗莱德大声问道“我是弗雷德里克-卡-古德里安公爵。”

    楼上传来一声轻响听起来很古怪。

    我们寻声走上楼看见一个面无人色的中年人正搂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蜷缩在墙角。从他们的服色上看应该正是这座建筑的主人。

    “求您了大人求您开恩啊!”侯爵绝望地叫喊着“我什么也没做陛下……陛下他干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挂名的军务大臣什么都没有做过啊!”他口中的“陛下”应该是米拉泽在提到这个词的时候我们面前的这个贵族眼中闪过一层绝望。

    他的妻子扶住他的肩膀红褐色的头散乱地披在头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褶皱的不像样子丝毫也看不出这是个高贵的妇人。那个男孩看上去还不到十岁他幼小的心灵还不能理解面前生的一切只知道伏在父母身边大声哭泣。

    “就算您要杀也请只杀我一个吧大人。我求您放过我的妻子孩子。看在达瑞摩斯的份上我的大儿子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弗莱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很显然这个不明就里的可怜人把弗莱德的造访看成了清洗米拉泽残余势力的举动。这不能责怪他无论是从史书上还是从文学作品中人们都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权力的更迭总是伴随着腥风血雨出现的。而且就在大约一个月之前这个结论已经伴随着血淋淋的事实呈现在每个人的面前了。

    看起来这个前任的军务大臣已经无法为我们提供任何帮助了。弗莱德在抛下一句“我不会杀你的”之后他带领我们离开了这里。在此后的整整一天里我们造访了不下二十位当权的贵族官员他们有的像斯威夫特侯爵一样遣散了侍从和女佣后在家坐等屠刀的来临;有的抢先一步逃离了都城;甚至还有不少人自以为必死早在我们到来之前就抢先行动用一根绳索、一杯毒药或是一柄短剑平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个国家伴随着官员们绝望的愚行彻底瓦解了一切国家机能都停止了运转。军务无人执掌军需处空无一人或许还有几个老弱残兵把守着仓库但他们显然不知道如何调配这些物资我们也不知道上哪里去补充兵源;政务无人过问即便是都城的治安也没有人去管理——不过这也确实没有什么必要屡遭巨变的都城市民们已经学会了如何用禁足的方法保全自己生怕被无端牵扯到一场政治谋杀中去即便是白天辰光城的街道上也看不见多少行人;至于财务那更是个笑话:在这个国家崩溃城市毁坏贸易停止只剩下战争和死亡的时候即便把一座金山放在我们面前我们又要如何使用它呢?

    或许当温斯顿人或者克里特人来攻城的时候可以把大块的黄金像砖石那样砸在敌人的头上这是我现在能想到最大的用途。

    更要命的是战争。失去了整个军队情报系统我们完全不知道战争已经进行到了什么程度温斯顿人和克里特人都在什么地方而我们又应当如何迎击。他们随时都会出现在城墙外而我们只能坐在这里等待。

    我们站在这个国家的心脏部位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地死去。最可怕的是正在死去的不仅仅是它的躯壳和土地而是它的灵魂是自从德兰麦亚三英雄建国以来代代相传的那种团结奋斗的精神。在五百年以前当德兰麦亚人还不过是游荡在法尔维大6上的一群无家的游民的时候他们迎来了传奇般的流浪战士德多坦、有着“自由之手”称号的神箭手兰森里尔和他们最忠诚的战友、“独立骑士王”麦肯斯卡尔。是这些最伟大的英雄带领着没有家园的流浪者们经历了一次次几乎彻底灭绝了种族的考验在强敌环伺的大6上找到了自己的家园。

    让人悲伤的是德多坦和兰森里尔的生命则永远止步于自己的梦想变成现实前的一刻而麦肯斯卡尔成了这片土地的领导者。为了纪念曾经并肩战斗的战友麦肯斯卡尔将他们的名字字母嵌在了这个新生国家的名字中并将自己的字母放在最后以示对战友的崇敬。于是一个崭新的国家诞生了那就是德兰麦亚永不忘却战友的疆土。

    尽管这段历史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尽管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已经沦落为与别国贵族没有什么不同的堕落者可这一段历史永远铭刻在这片每一块泥土都染满鲜血的土地上成为让德兰麦亚人骄傲的精神支柱。

    无论我们愿不愿承认米拉泽的突然死去结束了一段英雄血脉的传承并且在一瞬间抽空了德兰麦亚人精神上的脊梁让他们失去了最后的依凭无所支撑。

    确实的即便是击败了米拉泽的我们此时也陷入了莫名的空虚和恐慌之中不知自己将要走向何方。

    “该死的难道这个国家的男人们都已经死了吗?难道我们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够坚守自己岗位的好人了吗?”在房间中达克拉怒叫着他的声音都快要把房顶给掀起来了。

    “这不能怪他们我亲爱的朋友。如果我们身处他们的位置或许也会这样做吧。”普瓦洛劝解着我们他的声音很疲惫。

    这很羞耻是的但我必须承认在短暂的一瞬间里我心中曾经腾起过投降的念头向温斯顿人或是克里特人随便是这场战争的哪一方结束这场残酷荒唐的战争。算上米拉泽残余的部队我们总共只有不足四万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的士兵。让他们去正面对抗来自两个方向的强大敌手这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果然……走投无路了么……”我低声自语出细小的声响。可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我的声音足够让身边的每一个朋友听清楚我的话。我的话似乎引起了他们的共鸣罗迪克和凯尔茜低下头去再不说话剩下的人也都面色沮丧。

    “没必要这么沮丧朋友们我们还没有到穷途末路。只要我们的敌人一天没有杀死我们战争就没有结束。”忽然弗莱德的声音在我们中间响起“还记得我们曾经打过的仗吗?还记得我们死去的战友吗?如果现在我们承认失败那么我们做过的一切都算是在干什么?我们不是曾经立下伟大功绩的战士吗?”

    “如果我们必须要死那我宁愿像个真正的战士那样死在战场上为了一个足以让我付出生命的理由为了守护我们的土地和人民!”

    就像是一击重拳猛击在我的鼻子上让我因为羞愧而几乎落泪。弗莱德的话将那个怯懦无能的酒馆老板从我的身体里一把揪出远远地踢向墙角一个叫做杰夫-基德的军人缓缓从我的身体里站起。他鄙夷我、讥讽我让我看见了自己的渺小和我朋友的高尚。

    “你说得对弗莱德早在绿叶平原上我们不就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了吗?我们是军人是吧我们有军人的荣誉。正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有一个值得去牺牲的理由那就让我们像一个真正的军人那样战斗到最后一刻吧!”

    “战斗到最后一刻?杰夫我只知道你是个小气的商人你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还是个伟大的英雄……”这时候门被一双白皙的手推开了一个许久未曾听闻的熟悉的声音响起在我们耳边。虽然他在对我说着刻薄的话但却带着我无法拒绝的友善的味道。

    “休恩-恩里克你这奸商怎么会在这里!”我扑上去给了来人一个最热情的拥抱他正是那个在我们最危难的时刻冒着生命危险向我们伸出友谊之手的商人朋友。我们欠他的救命恩情永远都无法还清。

    “一接到宾克的消息我就赶来了你们这群亡命徒居然拒绝了我的好意你真以为你们是不死的神祉即便面对数倍的敌人也可以取胜吗?”休恩一把推开我忽然愤愤地对弗莱德说。

    “对不起休恩。我们有无法抗拒的理由……”弗莱德理亏地辩解着。休恩曾经那么不计代价地试图拯救我们的生命对于这样无私的帮助你只能接受因为倘若你拒绝了那就是对这份友情的侮辱。

    而我们真的拒绝了他。

    “……为了雷利是么?”休恩的声音也低了下去。他摇了摇头尽力将这悲伤的感情清除出头脑勉强做出一付开玩笑的表情继续说道:“最疯狂的是你们居然真的打胜了。天呐弗莱德我真的怀疑幸运女神跟你上过……啊米莉娅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我的意思是上过保险。”

    “我知道你们现在最需要什么朋友们。温斯顿人已经到达了森图里亚平原的南边距离这里还有大约五天的路程。如果算上中间的城市的话最迟十五天后七万温斯顿大军就会兵临辰光城下。”

    “至于克里特人两天后他们就会到达银盾城堡。整个德兰麦亚西南部已经完全被他们占领。他们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将近十万人这个数字还在增加。天啊如果不是他们还不适应北方的冬季现在可能已经占领这里了。”

    “最奇怪的是在西部梅恩河中游克里特人已经和温斯顿人接触了。他们之间并没有交战而是默契地以梅恩河为界并排向东推进。你对这有什么看法弗莱德?”

    不需要弗莱德多做解释即便是像我这样愚笨的人也能看出这两个国家的统治者在干什么。阴谋又是一桩在殿堂中酝酿出的卑劣阴谋这场三年前的一出小丑剧般的宫廷滑稽戏引的战争原本就是两大强过分食德兰麦亚的诡计。当现在这场战争的起因已经被人们逐渐淡忘酝酿这场战争的阴险家们终于撕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毫不遮掩地表露出自己贪婪的**。

    “现在唯一的退路就在东方沿乌齐格山一直向东到与月溪森林接壤的圣狐高地去对了似乎在翁伯利安山谷还有一支近万人的军队他们的指挥官是……佩森……啊不是佩克……哦对佩克拉佩克拉上校。他……”

    “你说什么?”我重新扑向休恩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佩克拉上校还活着?”一瞬间我似乎看见红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是对“月溪森林”这个我从没有听说过的地名十分敏感。但佩克拉上校还活着的消息让我太高兴了以至于忽略了他的表情。

    “放开我你这个粗鲁的酒保……”休恩的面色通红仿佛骨头都被我摇散了“那个家伙当然还活着这个该死的老头从我这里赊欠了巨额的军粮和棉服要是他死了我这笔买卖可就亏大了。你看这还是他签字的欠条要债也是我这次来这里的主要原因……”休恩从他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掏出了一大把签有佩克拉上校姓名和印章的欠条在欠条上我们可以看出佩克拉的笔迹工整有力并不像是身处险境的样子。虽然休恩竭力露出他职业商人的嘴脸但我知道这绝不是真正的休恩-恩里克。在几乎必败的情况下提供大批的军粮和物资倘若没有足够的爱国热情是没有人做得到的。

    “谢谢你休恩谢谢。你带来了一个月以来我们最好的消息……”我由衷地感谢道。

    “只要你记得及时把债务还清就好。”休恩嘟囔着而后稍稍沉默了一下一层不正常的红晕出现在他的面孔上。他低下头似乎是在下一个很难下的决心而后忽然大声对弗莱德说道:

    “最严重的问题弗莱德是没有人领导这个国家。你已经看见都城的情景了民心涣散士兵无以为战。而在其他的城市我保证情况比这更糟糕。米拉泽死了这国家已经成了无主的土地。并非没有人想反抗可是他们不知道听从谁也不知道谁可以帮助他们……”

    “弗莱德我是德兰麦亚人我不想看着我们的土地变成外族的附庸。我需要帮助不仅仅是我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还有血性有勇气的人都需要帮助而能够帮助我们的人只有你!”

    “勇气智慧荣誉号召力你什么都有了我的朋友只缺一样只缺少一样让我们必须跟随你的理由。”

    “你还没有与你的责任相称的……身份!”

    “德兰麦亚需要一个头带王冠的英雄弗莱德那是你那只能是你!”

    仿佛是一声惊雷击中了我的鼓膜。我身边的朋友们也莫不惊讶得无法言声。谁也没有想到我们的商人朋友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篡位让我们的朋友成为一个真正的国王。我真的不知道在休恩孱弱的身躯和执着利润的外表下还隐藏着这样巨大的抱负这是身为军人的我们连想都不曾想起过的事情啊。

    而当我们经受了初次听闻这个要求的巨大震动后再仔细思考一下忽然觉得这个建议顺理成章:不管我们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身为国王的米拉泽确实是死在我们的手中。现在的弗莱德是德兰麦亚最有威望、同样也是最有权利的人。他是德兰麦亚不败的旗帜如果必须有人带领这个国家走出灭亡的困境那只能是他。

    冥冥中我们似乎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王者的玉座旁。

    尽管我们曾戏称弗莱德为“国王”尽管他拥有成为一个好国王的一切品质尽管这是他的梦想、他向朋友许下的终生诺言可是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把他放在一个国王的位置上去想象。

    我厌恶坐在权利顶峰的统治者他们贪婪愚蠢把自己的士兵、自己的人民看作荒草一般藐视他们、践踏他们无视他们的生命和尊严。即便米盖拉一世陛下并非是我所想象的那种残暴的君主可他的无能也已经得到了战争的证实。我曾经以为这个国家如果没有贵族没有王权会更好更幸福。无论如何我无法把我的友人与那样一种形象联系起来。

    可是此时我不得不承认一个王者的存在有他无可比拟的意义:那顶王冠象征着一个国家的尊严凝聚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希望和勇气。这一切在平时或许并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但当遭遇战争、遭遇亡国灭种的危险时就会显示出它的力量。那不是可以用理智来衡量的力量那不是能抓在手里的武器可以替代的力量而是生长在人们心中绵绵燃烧不绝的民族的火种。

    此刻还有谁会比弗莱德更适合这个身份的呢?

    我们站在那里带着期盼和热情看着我们伟大的朋友。我决定了不是我们决定了如果我们脚下的土地已经失去了他的生命那我们就再赋予它一个生命。如果这段英雄的史诗已经彻底地完结那么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新的英雄历程。

    这个民族需要一个灵魂一个能让它永续传承的心。

    “干吧弗莱德!”达克拉的声音总是那么响亮让人觉得振奋。

    “这不正是你的愿望么?同样也是汤米的愿望。成为一个国王一个最好的国王保护你的人民。”罗迪克恳切地说。没有人能够置疑他的真诚正如同没有人能够置疑他的勇敢。

    罗尔一言不将那个从米拉泽头顶除下的精美冠冕双手捧到弗莱德身前的桌上。王冠上依旧带着点点斑驳的血迹似乎在叙述者通往王者之途中那不可避免的牺牲。

    米莉娅忽然站起身在弗莱德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而后侍立在他身侧。她此时已不代表她本人而是作为至高神在我们身边的使者无声地支持着新王者的诞生。

    普瓦洛站在米莉娅对面用他带着神迹的左手拿起王冠递给米莉娅再由米莉娅将它放于弗莱德手中。

    弗莱德犹豫了片刻而后在我们的注视中慢慢捧起王冠仿佛那精致的珠宝制品有千钧的重量。事实上它的分量还远不止于此附着在它之上的是一个即将灭亡的国家最后一点希望是一个民族不甘屈服的沉重使命。此时此地它只和责任有关只和牺牲有关只和义务有关而和权利毫无关联。

    “真沉重啊……”年轻的领袖忽然叹息着说“在许多个梦里我都曾梦见有一双天赐的手将一顶王冠戴到我的头上。那王冠很美上面镶嵌着许多闪亮的宝石握着它犹如把满天的星辰握在了手中。那时我觉得它很轻很轻……”

    他将王冠正对着自己右手轻轻抚摩着王冠正中那枚硕大的黑曜石。那是种象征着勇气的战士之石。只有在德兰麦亚的土地上才会将这种只有在火山熔岩的结晶体作为王权的象征……

    “我从不知道我的梦想竟然如此沉重重得让我无法仅仅依靠自己的双手把它举起。若没有你们我的朋友们我根本没有机会去靠近我的梦想更没有勇气来承担这份责任……”

    端详了许久弗莱德终于双手缓缓上举让王冠过自己的头顶……

    “是你们让我成为我自己让我成为弗莱德-古德里安那个我一直希望成为的人。我愿意承担这份重责因为我知道我并不孤单在我的身边有些人将永远支撑着我的勇气和信念并将一直陪伴我……”

    王冠落下穿过一层黑色的秀放在了一张英武不凡的面孔的上方。即便是再挑剔的人也无法否认这顶王冠与我们的朋友十分相配就好象它在那里等待了四百年正是为了戴到这样一个人的头顶……

    “……那是我的朋友那是正站在我面前的你们……”

    弗莱德放下手臂眼含热泪地站在哪里让人感觉既亲切又威武既慈悲又雄伟恍若一个天降的神人在人间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时间我已无法自持缓缓地抽出我的佩剑用它支撑着我的身体单膝跪地深深地弯下了我的腰。我们面前的那个人征服了我不仅仅用他的友爱征服了我的感情更用他的伟大征服了我的心。这一瞬间我似乎有了一个骑士的自觉刻骨地感觉到我的心有了归属我的忠诚有了它可以永世追随的方向。

    跪到在地上的并非只有我一个。

    这或许是曾经有过的最简朴的加冕礼。

    但在这个加冕礼上诞生的却是无数伟大君王中最伟大的那一个。

    (运动会累瘫了还要聚餐因此延误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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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不要喊我陛下

    大6公历1461年冬创建并统治了德兰麦亚4oo年之久的云斑豹王朝彻底覆没了在往昔王朝僵死的尸体上弗莱德作为新生的君主在手握权杖的第二天就离开了风雨飘摇的德兰麦亚都辰光城开始了他漂泊的王者之旅。

    在离开都之前我们尽一切努力将新王继位的消息散播出去。我们希望能够让那些尚未失去反抗意志的人知道他们并没有被自己的同胞血脉所舍弃他们的领袖并没有失去反抗的意志。

    在撤出辰光城之前的最后一刻弗莱德布了他的第一条政令:承认魔法师和各个种族在德兰麦亚王国的合法地位在德兰麦亚范围内任何一个守法的人都将受到平等的对待不得以职业或种族原因遭受歧视。各种族成员只要在德兰麦亚定居都可以申请成为德兰麦亚公民并同时享受参军、参政、经商、税收等相应的待遇。

    这项政令对于此时的我们来说或许不过是一个凝聚人心、扩充军队的举措但当这段动荡的时光过去之后这项政令引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几乎彻底颠覆了法尔维大6的原有体系。这是大6历史上第一条公开承认魔法师这一职业的合法性、并认可除人类之外的其他种族成为人类王权国家合法公民的令谕它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打破了魔法师长期以来不受尊重的低下地位使越来越多的魔法修行和爱好者能够在公开场合研究、交流、传授魔法技艺。这战争年间的小小波澜在时光的推动下掀起了二十年后魔法兴盛的巨大浪潮。而这项政令的提出者和最有力的推行者、同样身为施法者的亡灵术士普瓦洛-乔纳斯则被受益的魔法师们奉为偶像被尊称为“魔法精神的开创者”。

    这条政令确实收到了明显的效果:尽管成为人类王国的公民对于其他种族的成员来说并不是十分具有吸引力但对平等生存权的渴望却使不少魔法师加入了我们的军队成为弗莱德最忠诚的追随者。尽管他们暂时还无法在战场上挥作用但只要经过稍许训练他们就会把我们手中的残兵变成让人无法轻视的雄师。

    休恩得到了原先德兰麦亚王国国库中的大部分财富这笔财产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在我们的商人朋友手中却可以挥出百倍于它们本身的价值并最终变成我们身后永不断绝的补给线。在此之后恩里克商会真正成为了法尔维大6上势力最雄厚的商会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年轻的休恩一点也不夸张。没有人对这笔钱的处理方式提出任何疑义休恩是不容我们怀疑的忠诚伙伴。尽管没有经过任何的册封和授衔休恩事实上已经是弗莱德的财政大臣再没有谁比他更合适做这笔巨额财产的掌控者和支配者了。

    对于一些我们实在无力取走的物资和财产我们在最短时间内将它们放给辰光城中的市民。我不否认这样做是为了搏得他们的同情和爱戴同时也能够避免我们的敌人在短时间内获取更大的利益;但十分确定的一点是:我们的确是怀着愧疚和歉意来完成这项工作的。我们是军人却没有完成我们的使命让乡土和人民不可避免地成为异族的战利品。我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去尽量补偿那些在战乱中受到了牵连的无辜平民用这些微薄的财产来弥补他们惊慌惧怕的心。

    二月三日的夜晚大军悄悄离开了辰光城跟随我们的只有不足两万明知道结局如何仍不放弃抵抗的士兵更多的人在无力挽回的战局面前选择了放弃成为逃兵。我并不责怪他们没有人有权利要求他们为了一个渺茫的机会去放弃自己的生命和陪伴亲人平安终老的幸福。但是我更尊敬留下来的人他们是真正了不起的军人直到最后的时刻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职责。

    我们开始向着东部那片名叫圣狐高地的陌生领土进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片土地总是被人们遗忘的。除了山峦丛生、地形复杂、气候潮湿这些原因之外还因为在这块土地上有一座巨大的森林:月溪森林。从地理学的角度上来讲月溪森林应该属于圣狐高地的一部分都属于原德兰麦亚的领土;但通常人们都会遵从于另外一种说法:圣狐高地是月溪森林的一部分是属于大6中部精灵族世代生活的地方。鉴于精灵们高傲难缠的性格和这块土地本身收益的微薄德兰麦亚的历代统治者仅仅是在人类社会中宣称对这块土地拥有所有权利但并不曾真正认真地对这这里进行过有效的统治。而现在那块我从未踏足、甚至在此之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土地已是我们仅存的唯一领土我们要最后坚守的奋战之地。除了最后一丝叫做希望的惨淡而坚定的心情没有人知道还有什么更多的东西在那里等待我们。

    离去的当夜覆盖着厚厚雪花的辰光城在月光下着惨白的光恍若一块大大的裹尸布罩上这片亡土。北风呼啸犹如呜咽的哭泣声吹响在每个离乡战士的心中让人黯然神伤。

    四天后传来消息克里特帝国王储迪安索斯太子亲率五万大军占领辰光城。同日克里特帝国与温斯顿帝国出联合声明宣布两国作为战胜国对原德兰麦亚领土享有“完全所有权”并以森图里亚平原为界重新勘定两国边界。自此“德兰麦亚王国”成为仅存在于人们心中的“前”地理名词在各国的地图上完全消失了踪影。而我们则成了这群强盗口中的“乱军”、“余孽”和“匪徒”成为被强大的敌人追赶和阻截的目标。

    尽管我们早就知道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很快生但那天晚上我还是失眠了。当我还是个新兵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如果温斯顿人能够都像路易斯太子那样善待占领区的人民如果侵略我们的敌人比我们现有的统治者要好一些能够让这个国家的人民过上一种更为富裕幸福的生活那么我们继续这场战争、让更多的人在战火中遭逢不幸是否还值得?如果我们放弃了抵抗让更为贤明的君主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这是不是更好?

    从一个普通人的立场出从理智上来说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但现在我知道我做不到。我曾经无数次地把“德兰麦亚”这个词挂在嘴边毫无敬意地随便使用它并把这当做理所当然可是现在当这个词汇以无可挽回的方式离我远去的时候我才忽然觉它是那么珍贵、那么美丽即便用更多人的鲜血去擦洗它也不会让这个闪光的名词带上一丝的锈迹。

    “德……兰……麦……亚……”躺在行军的营帐里我默默地吟颂着这个再熟悉也没有而却又无比陌生的词语把组成它的每一个字母放在我的舌尖和齿痕中咀嚼从中品尝着让人一阵心酸却又难以割舍的眷恋之情。我一边吞咽着自己咸涩的泪水一边暗暗起誓:或许这个词汇和它所代表的那层含义暂时离我们远去了可是我绝不会让它就这样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在“温斯顿”和“克里特”这两个强势的名词挤压下被遗忘。终有一天这个名词会以更辉煌更闪亮的姿态被人托起让整个法尔维大6为之瞩目而在那之中将会有我杰夫-基德的一份微薄但却无私的力量!

    当朝霞再次布满天空时聚集在我身边的不再是因为故国的沦丧而沮丧的亡国的奴隶而是群怀着深深的悲伤和不变的誓言矢志复兴国土的战士们……

    休恩的情报是准确无误的刚刚占领了大片领土的克里特人和温斯顿人忙于巩固自己的统治无暇分拨大批军力来对我们进行追击同时佩克拉上校的阻截也使东部的部分领土暂时没有落入克里特人的手中这也使我们在东去的道路上没有遇到任何袭击。

    现在翁伯利安山谷距离我们只有两天不到的路程如果没有意外佩克拉上校正在那里为抵御克里特人的入侵做着最后的努力。虽然朋友的死去和国土的覆亡让我心情沉痛但一想到我们不久之后就可以再见到这个年长可敬的军人我还是感受到了不可遏制的喜悦和欢娱。

    “陛下……”正当我被自己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的情绪搞得有些精神恍惚的时候正前方一匹战马扬起一道纤尘向着我们的中军大队飞快地驰来。马上的骑手大声呼叫那是我们派向山谷方向传递情报、打探消息的哨兵:

    “陛下翁伯利安山谷自一天前遭到克里特人大军的攻击现在战局紧张……”

    听到这个消息的我们心里暗暗吃惊:如果翁伯利安山谷在我们到来之前被克里特人攻克那我们就真的陷入重围之中再也无法逃脱了。

    弗莱德并没有表现出像我们那样的不安他略一思索随即下达了命令:“骑兵全驰援翁伯利安山谷其余部队由罗迪克带领急行军前进务必在一天之内赶到……”

    半天后我们在山谷西侧的山坡上目击了这场战斗:

    这是一场不均衡的战斗。战争的整体完结让克里特人有能力在这道小小关隘前聚集起不下四万的军力克里特人棕褐色的铠甲在山地中联成了一片就好象一群密集的山蚂蚁无情地啃食着眼前这道封锁山谷的关口。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克里特人甚至运来了相当数量的远程投石机将大块的山石投向城墙。石弹与城墙的每一次接触都迸射出一道惊人的烟尘将大块的碎石从城墙上剥离下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甚至不能相信这道关口在这样的攻势面前已经支撑了一天有余。把守着隘口的抵抗者们冒着被箭矢穿透、被巨石碾碎的危险一次次将攀上城头的克里特士兵扔下城墙。数万敌军不间断的攻击让他们的身体始终得不到休息他们战斗的动作僵硬艰涩仿佛每挥舞一下武器都要压榨出全身的力量。但是即便如此这些勇敢的人依旧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始终没有后退一步即便是在死亡来临的时候。

    “我就在这里为了最后的故土……”嘶哑干涸的声音从城墙上远远地飘落这声音的主人孱弱消瘦身型有些佝偻。他站在城墙的后端右手将一柄亮银色的佩剑拄在地上不屈地站在那里在他身前一步开外的地方就是搏杀中的战场。许多致命的武器在他的身前、眼前摇晃着可他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他们毫无防范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充分信任着身前为他抵御袭击的战士们。那些最勇敢的士兵们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尽管他距离危险如此之近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看上去似乎即使这个瘦弱的中年军官就这样跳下城墙冲入克里特人的本阵他的士兵们也决不会让他遭遇危险一样。

    “无论是生是死我就在这里决不退却!”那声音坚定、勇敢没有丝毫的迟疑正如那个人的双脚坚定地站在那里。

    那正是佩克拉上校我们多日不见的战友。

    我们都很清楚佩克拉上校最值得信任的地方并非是他握剑的手而是他冷静周全的头脑。当他彻底放弃了使用计略仅仅依靠勇气去激励士兵正面作战的时候必是到了最危难最紧急的关头。

    他就站在那里半步也不曾后退随便哪一支失去了目标的羽箭都有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佩剑在他手中只不过是个漂亮的装饰而已在血肉搏杀的战场上这个瘦弱的军官并不比一个孩子有更多的自保能力。他并非不知道这一点可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在他身后是德兰麦亚仅存的土地那片土地虽然广阔但他已经无处可退了。

    “弗莱德快下命令吧!”看到这个景象红焰已经无法继续忍耐下去冲动的他几乎立刻就要冲出去拯救我们的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难以置信的命令从弗莱德口中出:“停下来原地休息!”

    “你疯了弗莱德?”红焰咆哮着转过头来“你在干什么?”

    弗莱德用同样大的声音吼道“我们远道而来经过长途奔袭我们需要休息!”

    “我不需要我能够战斗!”红焰坚持着。

    “是的我们可以可是我们的坐骑不行!”弗莱德回答道“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命的……”

    的确他说的是正确的经过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飞奔我们的战马已经筋疲力尽了。对于我们这些骑兵来说马匹就等于是我们的生命。倘若我们失去了战马的有力支援把这三千多人的星空骑士扔到过四万的克里特大军中去恐怕连个水花都溅不出来。

    可是这命令让人如何执行?我们的战友在牺牲我们的士兵在流血佩克拉上校的生命已经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仅靠着士兵们的勇气和忘我的精神在苦苦支撑。现在让我们原地休息冷眼旁观谁做得到?

    “弗莱德……”我凑过去小声地说试图改变他的主意。

    “我说原地休息!这是命令!”没等我说完弗莱德的吼声已经再次向我压来。他背向着我们声音冷漠残酷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给我们留下了一个黑暗的背影。

    我惊呆了我不能相信一个那么勇敢、正直、善良的人在登上王位十天不到就变成了我眼前的这样一个暴虐的人。他无视友军的牺牲无视我们的朋友正处在生死一线仅仅是为了一次安全的胜利。

    与其说我屈服了倒不如说我是绝望了。我顺从地止住了脚步轻声但决绝地说了一句:

    “遵命……陛下。”

    当我说出这两个词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我的心仿佛瞬间被抽空了血液惨白无力。

    就在我要安静地退下时弗莱德打了我。

    一记右钩拳重重地打在我的左眼上。我觉得眼前一阵眩晕然后似乎四肢离开了地面直向云端飘去。当我感到一点轻轻地震动时已经倒在了地上。

    “不要喊我陛下杰夫不要用那个词侮辱我……”这时候弗莱德已经扑上来骑在我的胸口在我的右颊上又狠狠地来了一下。

    “你不能这样对我谁都可以只有你不能……”弗莱德完全不像是刚才那副冷酷的神情而像个疯子一样向我挥拳我只有抬起手来努力地阻挡。透过我的指缝我看见了弗莱德的脸。

    那是一张屈辱的、哭泣的脸。泪水就像是失控的野马在他的面颊上奔腾他并没有擦拭的愿望。他已经完全不顾身旁的三千多士兵惊愕的表情不考虑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不想即将面对的敌人像个普通的年轻人那样用街头烂架的方式在痛殴我。

    有水滴到我伸出的手上那是我的朋友的泪水因为我伤害了他。

    他依旧是弗莱德-古德里安我此生最亲近的朋友。他对每一个人都还是抱有那么热忱的关心如果在这里还有一个人比我更关心佩克拉上校的生命那无疑就应该是他。

    可是他必须这样做他必须做最正确的事情。因为他已经不能再代表他一个人作出选择而必须为我、为红焰、为佩克拉为因为坚持着一个国家的愿望而跟随他的每一个人。

    当理智和情感冲突时我们可以放纵自己的情感让忧愤抑郁的心得到一次泄可是弗莱德不能。当他肩负起这个沉重的责任时就已经失去了“纵情”的权利。他必须将自己希望去做的事情强行压抑在心底用他的理性去避免我们可能犯下的错误。尽管有时候做出这样的选择很痛苦痛苦得就像是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往自己的心头插针。

    就像是现在。

    这大概就是身为一个伟大的人所必须背负的宿命。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的朋友才是最可怜的人。只是因为他实在太坚强、太优秀他的光芒已经将这一切掩盖在了他的阴影之后以至于我们从来都没有现这一点。

    我原本应该是那个最能够体谅他的人不是么?

    可我竟然这样地伤害了他。

    悔恨悔恨悔恨!

    悔恨像锯子一样来回撕扯着我的心肺。我觉得我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了我的朋友而他自始至终都在尽他的全部力量保护我们、带领我们、挽救我们。

    比起我所做的这一顿痛打实在是太轻微的惩罚了。如果我能够选择我情愿接受更严厉的拷问。因为我所做的实在不像是面前这个伟大人物的朋友。我的所作所为不仅仅伤了他的心更使他的苦心蒙羞。

    但是我必须要做些什么来停止弗莱德的宣泄。

    因为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当然也因为他的出手实在很重我有些吃不消了。

    我还手了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他压在我身上的身体挣扎歪倒在一边。

    我骑上去死命地按住他挥舞的双臂大声喊着:

    “原地休息原地休息听见没有!红焰不要愣在那里!埃里把普瓦洛从马上给我拽下来!凯尔茜……”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已经听不见我的声音。

    “好的弗莱德没有人敢殴打自己的国王……”我哭泣着说。我必须拯救我的友谊用一个男人的方式用一个军人的方式。

    “我打的是我的朋友为了表达我的歉意……”

    “……也为了报答你给我留下的印记。”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弗莱德的左眼上多出了一个青黑的眼圈大概和我脸上的一样。他可能被这一拳打得有些蒙停止了挣扎大口喘息着倒在地上。

    我翻倒在一边同样呼吸粗重。

    “杰夫……”朦胧中弗莱德的声音似乎直接钻进了我的头脑中“不要喊我陛下永远永远不要……”

    “恩……”我誓以我的友谊誓。

    “还有对不起了我必须这样做……”

    “傻话……”我不确定我是否把这些话大声地说出了口“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啊……”

    “你这家伙拳头真重……”我将双手捂在我受伤的眼睛上轻声呻吟着。

    我捂住的是我奔流的泪水啊……

    (没有原因忽然心情变得很糟糕。上一秒还轻松幸福下一刻瞬间就想要崩溃掉。很绝望的感觉好像要把心整个呕吐出来一样。看见什么都觉得很烦想吵闹想打架。

    大概是生理低潮期又到了吧

    来势汹涌!

    广告:《大菠萝之英雄无敌》把暗黑和英雄无敌揉到一起去了手工有些粗糙但有些特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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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山谷救援战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在关隘城墙上顽强守卫着的士兵们仅仅用“勇敢”、“顽强”这样美好的字眼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所干出的功绩。他们已经将一个战士所能干的事情挥到了极至在缺乏必要的防御工具的情况下一次次将克里特人的攻潮止息在自己脚下。尽管他们中有的人已经站立不稳连走路都在蹒跚着但只要他们还活着只要他们手中还有武器他们就是一群不可小觑的对手。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的仿佛已经不是人类的血液而是一股纯粹的战斗热情。

    正如他们口中所高喊的:他们就在那里半步不退。谁说德兰麦亚亡国了只要他们还在他们脚下踩踏的土地就仍然是那片以德兰麦亚为名的忠诚的土地。

    战乱中一个克里特军官突破了城墙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向佩克拉上校袭来。

    佩克拉上校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依旧手拄佩剑站在那里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一道刀光芒划过佩克拉上校的左臂喷出了一股血泉。那个袭击他的克里特军官为这一刀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四五条长矛同时穿透了他的胸口停止了他的呼吸。

    几名军官试图让上校远离战斗可是被这个执拗又虚弱的中年人大声斥回:

    “你们让我去哪里?我的背后就是德兰麦亚最后的土地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

    “我就在这里!”年长的上校挣扎着站起来面色因为失血和疼痛而苍白。他高举起闪亮的佩剑。这柄仅能起到装饰性作用的剑此时看上去光彩夺目丝毫不堕一个真正勇敢的军人的威名。此情此景谁还能说上校不会使用武器?他正在用最正确的方式使用着他的佩剑:不是把它刺入敌人的身体而是把它刺在士兵们的心中刺出他们的荣誉感刺出他们的爱国热情。中剑的人不会感到怯懦只会变得勇敢。

    因为他们就在这里在那片祖国最后的土地上!

    对于这些战士们来说这场战斗无比艰苦。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意志与无穷无尽的钢铁洪流相对抗而且他们看不见一点胜利的影子。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到来对于这些士兵而言他们在进行的是一场必败的战斗。他们所能够做的就是让这块土地在祖国的名字下能够保留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这些人真的是在抱着必死的决心战斗所以他们忠诚地实践了自己的诺言宁死也不曾后退半步。

    同样艰苦的还有山坡上的我们。眼睁睁看着朋友受苦并不是一件让人快慰的事情。当目睹上校受伤的时候我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咸甜苦涩的味道在我的食道中蔓延把我心头翻腾的火焰强行压了下去。我知道在这里休息是我们唯一正确的选择可我的心也在告诉我如果任由上校遭遇不幸而我们在能够帮助他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弗莱德……”红焰大踏步走上去试图第四次劝说弗莱德出战。迎接他的是弗莱德几乎要瞪出血来的眼睛。

    “你又忍不住了吗红焰?”弗莱德的声音依旧沉着冷静。在他面前红焰的冲动和激昂一层层地化解高昂的头颅一点点垂下去最后终于摇了摇:

    “不你是对的我们……再等等……”

    “真遗憾我的朋友。我本来还以为你做好准备了呢。既然你还要休息那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带队攻击了……”弗莱德不无揶揄地微笑着可他握刀的手攥得紧紧的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不止是你勇敢的朋友我也忍受不下去了!”

    听了这话红焰眼睛一亮而后欢跳着回过身来大喊着:“上马!全体上马!冲锋阵型!准备出击……”

    当三千闪耀着神异光芒的魔法骑士们呼喊着冲下山坡时时间仿佛停止了。原本喧闹的战场上此时呈现出诡异的宁静正在进攻的克里特人惊讶地看着我们这群战场上的不之客连防御的反应都没能及时做出似乎无法理解这支强大的敌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他们错失的不只是唯一的一次做出反应的机会还错失了他们的生命。

    我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用这么快的度冲下山坡。对于当时的情景我唯一还记得的就是严冬的冷风像刀片一样刮过我的脸让我相信它有能力划破皮肤上留下一道道伤口。冰冷到让人麻木的空气快地从我眼前飘过仿佛它们是凝固的实体可以看得见也可以摸得着。它们漫过我的铠甲漫过我的皮肤漫过我的肌肉直浸入我的骨骼之中。我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握剑的手完全麻木僵硬一点也感受不到手中长剑的重量。

    这一刻我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分解溶化完全变成了这凛冽寒风的一部分。是的我就是风一道烈性的金属狂飚正无情地卷向面前的敌人。

    一个高大的克里特骑手试图阻止我他挥舞着一柄几乎有两只巴掌那么宽的巨剑迎向我想用他的力量压倒我的度。

    他是勇敢的他是强大的或许他可以阻挡他面前的一切敌手可是他无法阻挡我们。

    谁能阻挡一阵风?

    我轻轻地飘过在他的颈子上卷起一阵血色红岚。或许是在我耳边流窜的空气声干扰了我的鼓膜我似乎从他喷射血液的皮肤下听到了尖锐的呼啸仿佛是他的生命正从那撕裂的伤口中拼命地往外挤不停地往外挤……

    他新鲜湿润的血液洒在我的身体上透过铠甲的缝隙铺上我的身躯尤其是我的手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潮湿的触觉。血液中饱含的热气温暖了我因为寒冷而变得僵硬的手指麻麻的很舒服。这种温暖的感觉对于被寒风包裹着的我来说是那么奇异让我立刻就喜欢上了它。

    几乎是出于追求温暖的本能我在那捧鲜血重新冰冷之前就找到了一个又一个新的血浆来源大量的血水铺洒到我的身上帮助我驱赶着严冬的寒意。关节、肌肉、皮肤……我逐渐暖和起来原本因为寒冷而僵硬的肌体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可是我的理智让我厌恶着这种感觉厌恶这种以同类的生命获取的血腥暖意。

    “杀!”这时候的我似乎只会喊出这一个字来。这声音并非来自我的喉咙而是来自我的心来自我嗜血的那一部分兽性本能。

    在我的身边我的战友们在干着和我同样的事情或者说他们干得更过分。红焰冲在最前面他锋利的双刀代替死神的请柬提前传递着亡者的消息。他的坐骑毫不怜惜地践踏着死于他手的敌人的残骸就仿佛践踏着初春雨后柔软的新泥飞溅起道道肉浆。凯尔茜和埃里奥特紧随其后在这两个美丽女性的眼中除了对杀戮的渴望你看不到更多的东西。

    我无法形容这场战斗有多么惨烈我只知道整个战场都变得热气腾腾仿佛是刚端上餐桌的一盆烧土豆泥。

    我宁愿那真的是一盆红色的、冒着热气的新鲜土豆泥。

    “破坏投石机!”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能够在这场疯狂的搏杀中保持头脑清醒那就是弗莱德。他冷静地做出决断大声命令着马不停蹄地冲向这些巨型器械的阵地。随着“喀嚓!”一声脆响一台投石机上的绳索被弗莱德锋利的战刀“墨影”挥成两段原本已经堆满了石块的托盘失去了固定的机簧应声倒下在操作它的克里特士兵的惊呼声中砸碎了带着车轮的巨大底座。而后弗莱德的刀锋又指向第二台。转眼间它也像它不走运的同伴一样遭遇了灭顶的灾祸。我们跟在弗莱德身后如法炮制在最短时间里破坏了克里特人的大规模远程攻城武器。这些庞然大物在远离目标时有着惊天动地的威力但当敌人袭近身边时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只需要割断一根绳索就可以让它陷入完全的瘫痪之中。

    我们的突袭得到了预期的效果已经扑上城墙的克里特人失去了投石机的有力支援看到本阵遇袭惊慌失措再也无心恋战。而墙头的守军则为我们的出现而精神振作起来高声呐喊着将手中的武器一次次送入敌人的胸口再把他们踢下城墙。

    “就在这里!为了最后的故土绝不后退!”上校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十分浑浊可透过嘈杂的战场我仍然能够听到他激昂的呼叫声。他应该已经认出在紧急关头救援他的是什么人了所以他兴奋得有些失态已经不能自控地挥舞着佩剑大喊。我甚至有些担心他因为过于兴奋而扑入纠缠中的战阵之中去表现他的勇武以他的武艺来说这和送死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经过微弱的抵抗之后城头的克里特人被逐下城墙。其实他们原本已经摸到了胜利的果实只需要再稍微多用一点力量就可以把它摘离枝头。可他们内心的慌乱使他们永远错过了这个荣誉。城墙上的守军们出兴奋的呼喊他们表达出的是在死神面前幸运逃脱的喜悦。

    城墙上的危机已经过去而此时的我们却遭遇了巨大的困境:

    在彻底破坏克里特人的投石机之后我们现自己已经陷入了重围之中。在从意外遇袭的措手不及中清醒过来之后克里特军的统帅表现出了一个为将者应有的素质。他完全放弃了拯救投石机阵地的努力而是用最短的时间重新整理起自己的阵地把我们杀入的阵地缺口完全弥合而后指挥着自己的大军以一种缓慢而有压迫感的节奏以我们为中心逐渐向中间收拢。

    我不知道敌军的指挥官是什么人。尽管我的见识并不高深但也能够看出他决不会是个寂寂无名的将领。在陡生的战场变化中他迅地作出了最正确的取舍把消灭我们这支奇异而强大的骑兵当成是最先考虑的问题果断地舍弃了大批价值巨大的攻城器械。仅仅是这份魄力也绝不是普通的将领能够企及的。他的确找到了对付我们最有效的方法:困住我们尽可能地减少我们移动的空间在剥夺了我们最有力的武器——度——之后用最简单最有效的人海战术淹没我们。

    好在为了保持阵型保卫圈收缩的度并不是很快这就给了我们最后的机会……

    “目标山谷方向全力冲锋!”看到来路被堵死弗莱德没有丝毫的迟疑一马当先冲向山谷的关隘。他的身体略微前倾原本白皙的面色透出红润的光泽战刀向斜上角高高举起犹如一面黑色的战旗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

    没错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克里特人的将领丝毫没有轻视我们的冲击力把它手中的绝大部分力量安置在我们身后生怕我们逃脱。相对的我们与山谷之间的敌人就要少许多而且都是些刚刚经历过激战的疲兵。只要我们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冲入山谷就可以暂时脱离危险借助高大的关隘城墙组织防御等待罗迪克他们的到来。

    一旦我们的领袖选定了方向随之而来的就是星空骑士们毫不犹豫的倾力冲锋。我们就像一把闪光的凿子一头扎进了克里特人柔韧的阵地之中像榨汁机一样从那里榨出一道道红色的液体并让它们在寒风中凝固成璀璨的冰晶。我们似乎是在用刀锋和马蹄铺设道路铺设一条由猩红色的水晶组成的、通望亡者之界的邪异道路。

    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敌军的将领确实没有想到身陷重围的我们根本没有考虑过逃离战场而是选择了围困中的关隘。或许他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并不觉得这道重围之中的关隘增添了数千名骑兵就会改变陷落的命运。

    在我的右侧一个骑手骁勇地将他的对手刺了个对穿而后遏制不住内心的豪迈放声大喝起来。此时的他威武极了就像是一个受到战神眷顾的真正伟大的战士。他铠甲上的毫光照亮了他的眼睛那是双勇敢的眼睛在那里看不见失败、看不见气馁也看不见死亡。如果这时候有人告诉我将会生什么我绝不会相信……

    忽然一支带着倒钩的长枪揽住了他的腰三、四个克里特士兵一齐用力把这名勇敢的武士从马匹上拽落下来。

    那个骑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长剑掉落在地上双手在面前舞动着试图要保持身体的平衡。但是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跌倒在地上头盔遮住了双眼。他惨叫着试图把头盔摘下又摸索着想找到一件能够防身的武器。刚才那个威武勇敢的骑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注定要步入死亡中的可怜人。

    理所当然的他死了。不下十把锋利的武器刺穿了他的身体。他倒在地上身体因为最后一刻的痛苦而蜷缩着脸上的表情因为畏惧而紧收在一起和那个被他杀死的对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这里在战场上没有所谓“神眷的战士”有的只有运气糟糕的人和运气糟糕到极点的人。

    我们似乎是一群运气糟糕到了极点的人厚厚的克里特军阵就像是层叠的布匹一层层吸收了我们的冲锋。我们一刻不停地催动着跨下的坐骑却无法制止它们放慢自己的脚步。透过一层长枪阵再闯过一层盾牌手穿越一道长剑和短剑组成的防线终于我们停了下来。

    每个人都知道不能冲锋的骑兵就不是真正的骑兵。

    克里特人的阵型蠕动着缠上了我们完全阻塞了我们前进的去路。不仅如此在我们身后也没有了退却的空间。夹在队伍中的魔法师们已经不再给持剑的骑士们加持法术了而是有选择地在近距离内适用攻击性魔法。他们确实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却不足以改变我们受困的局面。

    我们就像是一根钉子被深深敲入坚韧的橡树之中却再也不能拔出来了。

    随着敌军阵型的蠕动我可以感觉到我们的阵型在分散。上万克里特人或是有目的的又或者根本就是战斗的狂乱让他们无法保持良好的阵型无论怎么样他们把我们的冲锋阵型撕扯扭曲成了一个大大的s形。在骑兵阵内部的魔法师们被暴露了出来没有任何有效防护措施的他们成了克里特人的选目标。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有力的战友死在敌人手中却没有任何办法去帮助他们。

    “啊……”混乱中我听到一声惨呼顺着声音看去离我不远处一个似乎是普瓦洛的身影从马上落下瞬间被分尸成大小不等的碎块。

    “普瓦洛!”我绝望地大喊奋起所有的力量试图挤到那具尸体倒下的地方。可是敌人的围堵让我几乎不能动弹如果不是还有诸多法术的加持我相信我早就已经倒在地上。

    “普瓦洛是你吗?”我焦急地几乎要痛哭出来了。我不能相信我们的术士朋友居然会凄惨地死在这里他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终于找到了生命中的挚爱怎么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倒在这一片陌生的战场上。他是那么开朗那么活泼的年轻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那么的善良。或许命运让他不得不选择留在战场上面对我们的敌人但在战争过后他却从不放弃任何一个为亡者祝祷安宁的机会无论是德兰麦亚人、克里特人还是温斯顿人。

    “普瓦洛你回答我啊你回答我!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让我怎么跟埃里说怎么跟她说!”意识似乎在随着我的嘶吼逐渐飘散手中的剑似乎已经不再继续受我的控制如此陌生地在我面前晃动。多年养成的战斗本能让我尚且能够在敌人的夹击中奋力挣扎但是我知道我的生命正在离开我只需要一个致命的恍惚……

    忽然间一个狰狞的头颅在我面前变得清晰起来他手中的长枪已经抵在了我的咽喉上。那张丑陋的面孔带着得意的笑容仿佛看见的不是一个将死的敌手而是一笔值得一提的军功。

    我要死了吗终于?模糊中这个念头不知从什么地方蹦出我的脑海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维。

    下一个瞬间这个头颅瞬间炸裂开来搀杂着红色和白色的浆液裹挟着死亡的味道四散飞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仿佛来自天边的神喻让我瞬间清醒:

    “你***想死吗杰夫!不要像哭丧一样喊我的名字!”

    然后我看见了帮助我的那件武器:一把几乎被鲜血染成了紫色的大号链锤。它的主人正神勇异常地挥舞着这把威力巨大的屠具以地下种族最阴暗的性格屠戮我们的敌人。

    “埃里奥特普瓦洛?”我雀跃地叫喊起来。我们的术士朋友此时正坐在我的身边把一个又一个蛊惑人心的法术丢向敌兵丛中帮助自己的异族爱侣战斗着。

    “我还以为你……你……”巨大的幸福抓住了我的胸膛让我不能够完整地表达我的心情。

    “别打扰我施法你这个混蛋!”普瓦洛暴躁地对我大叫着“不要小看我我不会死在这里的!不要说是几万人就是几十万几百万我也不会死在这里!我可是最了不起的术士普瓦洛-乔纳斯为了魔法和爱情而生的人!……”或许是因为施法过度他呕出了一小口鲜血但仍紧握着他的法杖狠狠地望着围困他妻子的敌人“……你这个小酒保想死就死吧我必须要活下去!”

    一道莫名的力在我的右臂中爆炸开来让我觉得不奋力挥舞它就心情压抑。一种不知是叫做自尊心还是荣誉感的东西刺激着我让我忍不住大叫起来。

    “我才不会死在这里呢……”我冲到黑暗精灵身边与她分担来自三个方向的攻势。

    “我可是最了不起的酒保……”我架住一柄剑。

    “你一定死得比我早!”我回手猛斩又一个亡灵离开了这个世界。身边马上的埃里奥特趁着战斗的空余瞪了我一眼这时候我才想起当着妻子诅咒丈夫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哈哈谁死在这里谁就是胆小鬼!”看到我身上的法术渐渐失去了作用普瓦洛一抬手将一道白色的光芒射到我的身上我立刻觉得全身再次一轻。

    “你输定了蹩脚法师!”不知什么东西擦过我的身体我似乎受伤了。可是……

    管它呢只要一息尚存对于我来说这场战斗就还没有停止!

    (今日大菜:《海盗猎手》太子流著一片以魔兽世界为背景的奇幻大6一个以深海纳迦族为原型的水属主角。深藏于海底的海盗让人大跌眼镜的反派这些都能让人接受但女主角似乎是条美人鱼这时问题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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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流血山谷

    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一百年那么久。

    在我的身上魔法的光环正在逐渐消退每消去一层我都感到肢体带来一阵不适。习惯了加持术法的身体陡然间变得沉重就好象是一只鸟忽然被截掉了翅膀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腿勉力行走笨拙、迟缓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这说明我们的魔法师们已经筋疲力尽不能够再为我们提供有力的支持了。当普瓦洛把最后一个加术施在我和埃里奥特的身上继而虚弱地瘫倒在地之后我失去了最后的倚仗必须依靠我自身的力量去战斗了。

    已经有数不清的克里特人成了我们的刀下冤魂可比起他们庞大得惊人的数量来说这些损失实在不足以改变什么。而我们的星空骑士已经折损了过一半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这是自这支军队建成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我们被迫在用我们最不擅长的方式与敌人交战而且从局面上来看这几乎是没有希望的一战。此刻我的脑海中已经将“祖国”、“荣誉”这些崇高的词汇抛在了一边在我的眼里只能看得见两种人一种叫做战友一种叫做敌人。我已经无法再为那些高尚的理由去战斗了仍在支配着我的身躯让我挥剑砍杀的是我无比强烈的求生**。

    我的表现或许比一个最勇敢的战士还要勇敢但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勇敢而是在死亡边缘徘徊不去的怯懦和疯狂。

    关隘的大门就在眼前不远处它距离我们是那么的近仿佛我们一伸手就能把它推开。可是它距离我们又是如此遥远遥远得要用生死来衡量这一段触手可及的路程。我们不止一次地向它靠近有几回我们甚至已经到达了城墙上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可是克里特人的大军就像一条巨蟒一样死死缠绕着我们一次又一次把我们重新拖回死亡的深渊。

    又一次的我们鼓起仅存的勇气和力量在弗莱德的带领下再次奋力向城墙方向挤去。此时的我们已经完全失去了阵型就像是一柄砍出了缺口的战刀再也不复它的锋芒和锐利。这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拼死一击这我的心里有数。但我们毕竟还是群真正的战士我们毕竟不能就这样放弃一切努力平白地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我们所痛恨的敌人。

    一步、两步、三步……我的战马在我的催逼下颤抖着用力向前挤去。我的双腿因为不断夹紧而酸痛手臂也带着难言的疲惫感。城墙的大门在我的瞳孔中不断放大几乎要占据了我所有的视线。

    体力在我的手指尖流逝沉重的呼吸压迫着我的肺叶。看上去我的脚步似乎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但我却感觉自己的生命离它越来越远。它在我的眼中动荡摇摆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我每上前一步它就后退一点让我永远也到达不了它的身边。

    就在我们最危急的时刻佩克拉上校做了一个有违常识的决定。

    他打开了城门。

    此时在我们离城墙起码还有两箭的距离在我们和城墙之间上万名衣甲鲜明的克里特大军正聚集在那里准备随时把我们一口吞没然后重新扭转头来攻击关隘。在这个情况下稍有常识的将领都会抓紧一切时间去整休军队重组防线而不是像他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打开城门。

    更疯狂的是一支衣甲破败、身体疲惫的士兵冲出城门一路向我们这里奔来。他们中有的人甚至只跑了几步路就气喘吁吁有的甚至站立不稳踉跄着摔倒在地。除了已经砍出了缺口的武器和不屈的意志这些人什么也没有可他们毫不迟疑地冲向这里冲向这片已经流满了血迹的战场。

    而越了这一切让我觉得疯狂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是佩克拉上校的身影居然也出现在这支军队中。他骑在一匹青色的战马上冲在队伍最前列右手挥剑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面色苍白。我几乎不认识这个策马奔驰的骑士他威武雄壮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孱弱的军人是如此不同。

    “为德兰麦亚!为我们的兄弟!上前!上前!!上前!!!”他的声音嘶哑得就像是金属破裂的声音但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们狂热地回应着自己的长官扎进包围圈中比较薄弱的一环。

    “冲出去!援军来救助我们了!冲出去!”弗莱德出鼓舞人心的呼叫声友军的出现给我们绝望的心中注入了新的力量。克里特人被这散乱却无畏的冲锋打了个措手不及更没有想到那些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的对手此时居然还能爆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这些疲惫却疯狂的德兰麦亚人似乎完全是为了战斗而战斗。对于迎面而来的攻击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但每当他们挨上一刀他们的对手就会受到更加致命的一剑。他们丝毫也不介意用自己的鲜血去换取敌人的鲜血如果这样作有助于帮助友军打开一个缺口的话。

    我不知道佩克拉上校是如何调动起的这支部队很明显的是他们已经不再顾惜自己的生命。而在战场上追逐死亡的人总是强大的。

    在内外夹击之下包围圈一层层地碎裂开来我们距离佩克拉上校的队伍越来越近。终于随着最后一层长枪手的崩溃两支同样勇敢也同样疲惫的军队在敌人的阵地中相遇了。

    “上校您不该来这里!”弗莱德的声音带着几分经过了修饰的恼怒情感但更多的是无法掩盖的感激之情“您来了关隘怎么办?谁来组织防御?”

    “我不知道将军!我只知道关隘可以没有我但德兰麦亚不能没有您!”在侍从的护卫下佩克拉上校也冲入了敌阵之中。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以如此英勇的姿态进行冲锋现在看上去他似乎有些紧张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马匹。可是在这里没有人有资格耻笑他。

    “请跟我们冲出去将军!”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佩克拉对弗莱德的称呼是“将军”而不是“陛下”而休恩应该已经把弗莱德加冕的消息传递到了佩克拉手中才对。这让我有些奇怪又有些担心。

    但这些念头并没有在我的头脑中盘旋多久紧张的战局让我不得不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战场上。我们仍然身陷重围在数万敌军的包裹中我们就像是一叶扁舟随时都有遭遇灭顶之灾的可能。

    当这支扩充了力量的队伍重新开始突围时我们现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

    佩克拉上校能够顺利地突破重围一方面是因为士兵们奋不顾身的厮杀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克里特人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们身上对从关隘方向来的袭击没有防备。

    而现在克里特已经重新调整好了阵型而且他们有足够多的兵力把我们这两支军队同时围困起来。更糟糕的克里特的统帅已经开始抽调兵力去攻击隘口了。

    “杀出去!”对于我们来说这已经是唯一的命令。杀出去只有杀出去才有活命的机会;只有杀出去才能够继续我们的理想继续我们的行程。没有人愿意就这样屈辱地平白死在这里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杀出去!

    没有魔法的援助所有的战士们都只能依靠自己残余的力量继续这最后的征程。战马喷吐着粗重的喘息士兵紧握住残缺的兵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只要我们还没有放弃战斗。

    冲在最前面的永远都是豪烈的精灵游侠。红焰挥刀的动作已经不是那么流畅他的身躯上也留下了许多伤痕。他已经很疲惫疲惫得不能再像我们见惯了的那样压倒性地粉碎对手把敌人的尸体冷酷地践踏在自己的马蹄下。他已经并不那么强大只能够比他所有的对手强上那么一点点。

    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他依旧是那个不败的游侠马背上的无敌勇士。

    凯尔茜和弗莱德紧随其后。凯尔茜的刺剑并不利于混杂的战阵而疲惫也使她的攻击威力大打折扣。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人能否定这个头披红巾的美丽女性在战场上是不折不扣的战斗机器他的敌人很少在她的攻击下立刻送命但被她刺穿的肌肉总能让他们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

    而弗莱德则一边战斗一边在背后指引着红焰突袭的方向向着敌人防御薄弱的地方冲杀。

    佩克拉上校和剩余的魔法师们在一起被士兵们包裹在队伍的中间。我们则在外侧尽可能地护卫着他们的安全。

    这时候克里特人的云梯已经再次搭到了关隘的城墙上。失去了指挥官城墙上的守军们只能在自己勇气的支配下作战。城墙上的防线依旧存在着但士兵们的行动僵硬盲目缺乏调度。没有了佩克拉上校的指挥这条防线只剩下了一个坚固的躯壳但却失去了它的灵魂。如果任由敌人这样肆无忌惮地进攻城墙的陷落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我们在这样的时刻却无法回到城墙上。是的我们已经十分顽强但这并不足以抵消我们在数量上的巨大劣势。克里特人的军阵就像是一头巨兽的胃囊不停地蠕动着一点点剥去我们的防护试图把我们彻底溶解在这里连渣滓都不留下。

    我们无力抗拒这一次次致命的蠕动他们几乎就要成功了。

    如果只有我们他们就已经成功了。

    就在我们拼死挣扎的时候克里特人的阵脚忽然乱了。

    并不是那种受到小规模骚扰的那种轻微的骚乱而是一种彻底的散乱。严重的不安情绪被投射到所有克里特人的心中不仅在动摇着他们的心也动摇着他们的肢体。

    在西泊的暮日下成列士兵的身影整齐地出现在西侧的山坡顶端投下长长的影子就像是一片幽暗的森林。这片森林散播着浓浓的死亡气息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节奏向前不住移动着。

    战士们的脚步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带着动摇大地的力量从山坡上缓缓压下。没有多久半面山坡已经被金属的甲色覆盖住。夕阳血一样的颜色笼罩在光洁的武器上仿佛一个不祥的征兆。

    “杀尽夺我国土的贼寇!解救陛下!全军……”罗迪克的声音随着夕阳的色彩从山坡上洒下来在空中回荡着。山坡上我们的士兵们听到这样的号令立刻摆出攻击的姿态。在队列最前方一列列长枪手将他们手中的武器平放下来犹如一道蓄势待的金属浪潮等待着一次狂野的奔涌。

    “冲锋!”

    这场面不像是一次军队的冲锋而更像一次山崩。在山坡下的克里特人看来整座山坡崩溃了坍塌下来的就是面前这道不可抗拒的洪潮。这次攻击来得如此猛烈汹涌以至于大多数克里特人根本没有现自己在数量上要优于敌人这一事实。

    没有什么可以抵挡他们。事实上为了围困我们克里特人早就放弃了整齐的阵列采取一种比较原始的人海战术把我们包裹起来。这种战术对在数量上居于绝对劣势的我们来说的确十分有效但在具有相当规模的大部队冲锋之下这种散乱的阵型与自杀无异。应该说克里特人的指挥官是没有责任的我们这支援军的出现原本就是他们所不能预料的。但是他既然犯了错误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血的代价!

    就好象把滚热的开水倒进一碗盐里克里特人仓促间修筑起的防线瞬间被消融得无影无踪。在意外之敌强大的迫力之下他们仓皇地四散开去再也不复刚才必胜的信念。

    “弗莱德你在哪儿?”即便是在数万人交杂的战场上达克拉粗豪的声音也可以明晰地听闻。他的声音就像是战场上的一阵霹雳由远及近不住脚地向我们的方向靠拢。

    “达克拉我们在这里我们都在!”我已经无法压抑内心的喜悦和激动我们的朋友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刻终于出现了他们撕毁了死神已经强行塞到我们手中的请柬把我们从地狱的门前拽了回来。

    最先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不是达克拉而是罗尔。

    嗜血者罗尔!

    只在短短的冲锋中他的身上就挂满了残肢碎肉。他的眼睛中闪烁着鲜血的颜色仿佛在这个世界上他只能看见这一样东西。

    可是我们知道在他残忍的暴虐的躯壳下隐藏着一颗怎样温柔脆弱的心。他的嗜血从来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的朋友为了他身处困境中的友人。

    没有人再来纠缠我们更不用说向着关隘的城墙组织起有效的攻击。克里特人已经陷入了不能扭转的混乱之中这混乱不只表现在战斗中更深深刻入了他们的心底。每个角落都能够听到克里特军官大声地号施令但它们的内容没有哪两个是完全相关的。士兵们在这糟糕的阵型中找不到自己的长官只能看见逼近中的敌人不断把穿着和自己同一服色的军人刺倒在地。

    当阵列整齐时克里特军人过人的勇武是他们所能倚仗的最强大的力量。而一旦失去了纪律性完全陷入绝望中时强壮的身体和锋利的兵刃却让他们有更多的机会伤害自己。前列的克里特人扭转身体试图挤开身后的同伴向后退缩。而后排的克里特人甚至不知道前方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的阵地被自己挤成了一个混沌的不规则的球体没有人能够选择确定的方向前进。越来越多的人对着自己的同伴亮出了武器当你生存的意志压倒你的理性和仁慈时就会在同样怯懦的同伴和无比勇猛的敌人面前选择前者。

    “抓住时机彻底打垮他们!”弗莱德大声命令着。他左手扶住鞍头额头上的汗水顺面颊成串地滴落到地上。他每一次呼吸都几乎要牵动起全身的动作骑在马背上的身躯不住虚弱地摇晃着。和我们一样他真的已经很疲惫了。他持刀的右手手背上显露出明显的青痕整条手臂似乎都在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着。

    可是他仍然在战斗。他用他的行动告诉我们必须彻底击溃眼前这支数量巨大的敌军让他们完全失却反抗的意志。如若不然一旦他们重新鼓起战斗的勇气我们将不得不面对更严峻的形势。

    “打垮他们!”横刀跃马他战斗的英姿感染着所有在场的士兵。疲惫似乎被弗莱德英勇的身影驱逐到了我们身体里不知名的角落我们的手臂重新变得充满力量。这一刻我甚至觉得我能够一直这样战斗下去不计体力不计消耗地战斗下去。只要在弗莱德的身边只要他还在带领着我们我就能够战斗下去。

    克里特人没有丝毫翻盘的机会不久之后他们的统帅放弃了扭转战局的努力红蓝相间的战旗开始缓缓地向后飘去。在统帅的许可下克里特人的阵地开始了更彻底的崩坏。他们狼狈地四散逃窜着如同雪崩般将整块的阵列敲得粉碎。这个时候就算战神亲自降临到克里特人的军阵中也无法再阻止他们的失败了。

    又一次的我们胜利了。并不值得庆祝太多勇敢的战士在这场战斗中倒下尤其是星空骑士的损失更无法在短时间内弥补。能够熟练配合骑兵战术的魔法师只剩余不足三十人许多魔法师都是因为过度使用法术而被活活累死在战场上的。就连我们的朋友普瓦洛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他趴在马背上面色比纸张还要苍白。

    而对于我们的敌人来说这场失败却无关紧要。他们有充裕的时间和兵力完全经受得起这场预料之外的损失。

    这是一场悲怆的胜利它或许增添了我们的荣耀却无法再改变我们亡命天涯的命运。

    (广告:《光绪中华》妖熊著。很奇怪为什么比我热的书总是让我帮忙打广告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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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上校的决定

    黄昏。

    翁伯利安山谷关隘门前。

    佩克拉上校面向着正对他大踏步走来的弗莱德向前走了两步却又警觉地忽然停住脚步。他的右手稍微向上举起却又重新缩了回去在自己的裤腿上反复揉搓着不知道把它放在哪里才好。

    在战斗中这个值得尊敬的中年军官可以坚守自己的岗位可以奋不顾身地冲出城墙可以舍生忘死地救援困境中的友军可是现在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个英俊又虚弱的年轻人。

    上校毕竟是前王朝的贵族世家一个旧朝的军官。他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弗莱德这个前朝的英雄将军弑君的叛逆同时又是背负着王国光复希望的人。

    同样的他也不知道弗莱德会如何对待他。

    很快他就知道了。

    我的朋友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士兵踉跄着奔向上校僵硬的身影然后无力却热情地拥抱着这个令人尊敬的军人。

    他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二句是:“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您了。您……您还活着我很高兴!”

    如果有可能弗莱德还会说得更多可是他再也说不出了。哽咽的声音占据了他的鼻腔和喉咙喜悦的泪水涌出他的双眼。他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紧紧拥抱着上校任由自己的情绪随着眼泪奔流在面颊上。

    在这样真诚的表达面前还有什么能够阻碍一个人、一个身体里流淌着热血的军人去回应这份友谊?身份的变幻王朝的更迭所有一切和人的真挚心意无关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完全失去了它们的影响力佩克拉上校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泪水从他满是红霜的眼眶内倾泄而下瞬间淹没了他消瘦的面孔浸湿了他许久未曾整理的胡须。

    “阁下……”他颤抖着伸出未受伤的右臂轻轻拍打着弗莱德的后背。

    “看到您平安无事我……我……我也很高兴。”

    足够了不必再说什么。没有人会去计较上校所用的敬语是“阁下”还是“陛下”如果他在为我们共同的友人平安出现而高兴那么谁会去苛求他的效忠。

    我们已经得到了他的友谊而这比他的忠诚来得更加宝贵!

    在交谈中我们得知在佩克拉上校到达东路军被困之地时卡特莱克将军已经战死东路军正陷入苦战。上校拿出了他所擅长的“声东击西”的战术在经过连续七次奇迹般大规模穿插闪击之后终于找到了突破的位置一举将东路军解救出来而后迅退守翁伯利安山谷借助有利地势多次击退克里特人的攻击。在这期间他多次向辰光城求援要求增补守御山谷的军力同时让他脱身回援正在苦战中的我们。

    可是他出的所有求援信都没有得到回应派出的信使没有一个人归来信鸽也不见踪影。那时候都城应该正处在王位争夺战的准备时间梅内瓦尔侯爵加列特公爵那时大概恨不得将每一个士兵都牢牢抓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人理睬他的报告。

    最后一次上校的求援信终于得到了回应回复的内容是“北方战事有变坚守阵地以图后策”同时送信来的人已经不是当初带着上校的信笺出的传令兵。这时候布命令的人已经变成了米拉泽他自然不会同意上校回援我们。

    出身贵族世家的熏染让佩克拉上校嗅出了阴谋的味道但克里特人的不断侵扰让他能做的事情并不是很多他只能派遣亲信卫兵赶赴都城打探消息谁知道带回来情报却是如此令人震惊:

    谁能想象得到在两国大军压境之际国家竟然生了内战。

    那时的上校有三个的选择:一是帮助米拉泽对付我们二是帮助我们攻打米拉泽三是不去理会正在生的内乱全力抵御外侵。佩克拉上校选择了第三条他告诉我们他无法下命向自己的同胞进攻也做不到放任外族人在我们的国土上肆虐。他对我们感到抱歉因为他没有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们身边。

    他对于守护国土的执着让我们觉得自己才是应该抱歉的人。无论有多么正当的理由我们毕竟曾经向我们的同胞挥剑。作为军人这是我们的耻辱。而且如果不是他捍卫着我们仅存的国土我们早就已经无处可去。

    “现在阁下请大家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请离开吧前面的路还长。”上校对我们说。

    “离开?”我从这个刺耳的字眼里读出了不同寻常的含义“怎么回事上校您不同我们一起走吗?”

    “我……我要留在这里。”在我急切地追问下上校有些犹豫。

    “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样?”达克拉大声地问。

    “不为什么一个军人守卫自己的国土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佩克拉上校缓缓地回答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费力。

    “你想死在这里吗?你这个家伙!”这时候红焰忍不住大声问。

    “为国而死虽死无憾!”

    “你那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白白牺牲!”红焰大吼起来。

    “想想您的士兵上校您不能让他们平白地死去……”米莉娅小声地劝说道。

    “我……”上校猛地张开口似乎想分辩什么可是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他们都是经受过考验的士兵他们已经有这个觉悟了……”

    “那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固执的念头白白牺牲他们……”这时候我感到一阵愤怒吞噬着我的心。上校守卫国土的想法我能够理解但是只要人在就有光复国土的希望。这里的情况已经完全不足以再维持下一次同等规模的攻击在这种情况下守卫在这里就和谋杀士兵没有太大的差别。

    “固执的……念头……么?”上校扭转头去缓步离开“或许吧毕竟……我还是个骄傲虚荣的贵族么。”

    “轻视士兵生命的人不是个真正的军人!”终于我按耐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上校忽然停住脚步过了半晌他悲伤得有些扭曲的声音从他的背影那里传来:

    “那我……就不是个……真正的军人……”

    我惊呆了我已经无法分辩眼前这个正慢慢消失的背影是谁?曾几何时这个人曾经为一句军人的认可而改头换面为一句军人的认可而激动不已可现在他居然说:

    他不是个真正的军人?!

    他居然因为一点贵族愚蠢的骄傲感和虚荣心否定了自己的追求和信念?!

    这让我怎么能够原谅他?!

    这让我如何相信这个背影与我所熟悉的那个佩克拉上校是同一个人?

    相逢的喜悦被这一句话打散得无影无踪我的心里空落落的眼睁睁看着上校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似乎同时也消失在我的心中。

    当晚我心烦意乱倒在坚硬的木板床上辗转返侧怎么也睡不着。屋中的炉火很暖但我的心里凉凉的。我无法理解上校突如其来的转变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他让他说出这种伤害我同时更深地伤害了他自己的话。终于我穿上衣服决定在今夜找他好好地谈谈。

    很奇怪夜已经那么深了上校的房间还亮着灯。两个人影投射在窗户上其中一个是佩克拉上校而另外一个更加熟悉却是我的朋友弗莱德。

    他一定也是来劝说上校的。我这么想着心里有些好奇想知道弗莱德是如何劝阻那个固执的军官的。于是就靠在门板上凝听屋中的声音。

    “……这消息是真的?”这是弗莱德的声音。

    消息?什么消息?又有什么消息传来了吗?

    “商会的人昨天一早传来的随后克里特人就开始攻击了。现在一支过两万人的大军正向这里赶来沿途还在吸收克里特的军队。他们大约七天后到达这里。”佩克拉上校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样做……值得吗?上校?”伴随着纸张簌簌的声响弗莱德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

    “别的人我说不准阁下。但如果是您我觉得值得!”上校坚决地回答着。

    “您不能这样!”忽然弗莱德的声音大了起来“这是我们的事情也是我们的麻烦和您没有关系我们能应付!”

    “能应付?”上校用不无嘲讽地语气回答道“当然很简单只要你们能用七天的时间一边熟悉广阔而陌生的圣狐高地一边寻找补给一边和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战斗并且最终击败他们就可以了。这太简单了!”

    “这才是最危险的选择年轻人!”佩克拉上校的口气也严肃了起来“比我所要做的还要危险!”

    “那我宁愿留下来和您一起战斗!”弗莱德大声说道。

    “这可不行阁下。不管怎么说这里还是属于德兰麦亚云斑豹王朝的贵族佩克拉子爵守卫的领土作为王朝的颠覆者您在这里不受欢迎。我要求您离开。”

    “那我就占领这里!”弗莱德坚决地说“无论花多大代价我都要阻止您做傻事!”

    “您没有权利这样做……”上校慢悠悠地说“这才是真正的傻事。您已经不是那个王国将军弗雷德里克-卡-古德里安公爵了。您肩上的责任已经不再局限于一军一城您得为这个国家负责……”

    “……对于一个王者而言阁下舍弃有时是一种美德一种残酷但高尚的美德……”

    “……如果您真的选择留下阁下我会立刻离开因为我看错了人。”

    “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弗莱德急切地说道。

    “送死对吗?”上校的口气逐渐地放缓“为什么你们谁都对我没有信心呢?这次的袭击在我的预料之外我的防御计划还没有完成。现在关隘中还有五千多士兵明天最晚后天城外的伏兵也将进入合适的位置。如果有七天的时间让我完成防御圈起码我可以多支撑一个月一个月时间可以让您做很多事情阁下起码可以在圣狐高地上销声匿迹。您看我不是单凭着这道破城墙和克里特人硬拼。放心吧我不会做那种让士兵平白送命的蠢事。”

    “可是一个月之后呢上校?您会怎么样?”弗莱德追问道。

    “……”沉默悠长的沉默从门板的缝隙间传来却比一声惊雷还要刺激我的神经。

    我们的身后居然多出了一支强大的追兵!

    佩克拉上校居然打算拼死来为我们断后!!

    而我这个天底下最蠢笨的家伙居然用最恶毒的话侮辱了他那个藏着一颗真正的军人的心的男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希望您能够投降。”弗莱德低声说。

    “我已经不再是您的部下了将军我不用接受您的命令!”佩克拉上大声反驳。

    “这不是命令只是一个朋友的请求。我请求您看在达瑞摩斯的份上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是个军人!”上校痛苦地吼道。

    “所以您才应当更珍惜生命!”弗莱德激动地回答“再没什么人比一个真正的军人更能了解生命的珍贵了!”

    “您……让我考虑一下……”上校顿了一顿而后无力地说道。

    “我期待着……能够……与您重逢上校。”在弗莱德缓缓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听见了屋子里传来脚步声音。当他走出房门时我已经离开了这里。

    当晚我失眠了。我没有把我所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因为我知道他们一旦了解了这些就宁愿舍弃生命也不会把上校独自留在这里。如果那样的话上校的苦心和弗莱德的忍耐就全部白费了。

    可是这内心的矛盾和歉意却又让我如何排解?

    次日清晨翁伯利安山谷外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整装待。再向前大约半天的路程他们将要踏上一片陌生的土地在未知的道路上寻找自己的出路。

    在他们的身后由几道残破的城墙围成的关隘中是些愿意用鲜血去换取信念的坚强的战友。而这一切他们都不知道。

    红焰和达克拉没有向上校道别执拗地率先离去。弗莱德歉意地看着上校上校却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而后我跟在弗莱德的马后渐行渐远。可是我的心始终都没有离开身后那一个已经为我们树起坚韧护盾的关隘。崎岖的山路仿佛专门与我作对似的每一根野草似乎都在阻拦我的去路。当转过一道山梁那城墙在地平线的彼端变成一条细线的时候我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转身策马重新向城墙奔去。

    “我马上回来!”我伏在马背上大叫着不敢抬头害怕我不知内情的朋友们看到我脸上的泪水。一旦掉转马头这条山路立时变得宽阔平坦我的马飞奔在山间就像是在飞翔。没有多久我就重新来到城墙下。城墙上已经没有了上校的身影只有几个卫兵挺直了长矛站在垛口处。

    “上校……”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叫喊用我的肺叶把每一个字从心中挤压出来;

    “对不起了……”

    “请您……一定要……活下去啊……”

    “活下去啊……活下去啊……活下去啊…………”群山回荡着我的声音那是我最深沉的祝福和最诚挚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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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土著居民

    圣狐高地。

    广袤幽暗的森林崎岖狭窄的道路满山遍野的蚊蚁和爬虫类动物阴冷潮湿的气候。短短五天时间这块神秘陌生的土地已经给我们制造了不少的麻烦。它让我们这支经历了多年征战的军队增长了不少的见识起码让我们知道并非哪里的冬季都是干燥寒冷的。

    并非完全没有好消息起码我们不必太担心补给的问题。虽然暂时还没有人为我们这支孤军运送粮食但这里丰富的物产足够我们支撑一段时间。拥有丰富植物学知识的米莉娅和野外生存经验的红焰帮了大忙每到安营的时候他们总能找到大批可以食用的野菜和果实。在他们的教导下几天之后士兵们已经能够区分多种可以果腹的野生植物自动自地寻找自己的补给了。同样自从我们踏上这块土地之后高地上的野生动物们也开始走起了霉运:我们的餐盆里从来也不缺少野鸡、野兔这一类的美味肉食即便是猎豹老虎这样的猛兽在军中也深受我们的欢迎。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在面对上万人的追猎时无论多么凶猛的野兽都不会比一只家猪更难对付更何况最先和它们打招呼的往往是攻城弩之类的大型器械真正有机会和他们正面接触的士兵事实上并不多。

    尽管暂时没有缺衣少食的困难也并没有出现任何人员伤亡身后的追兵更还连个人影也都不见一只但我们始终觉得心里有些不塌实。这并不奇怪:如果你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行走了整整五天却连一个当地居民都没有看见你也会觉得心里有些毛的。

    你没听错我们没有看见一个人。在这片广袤的丛林之中我们连一个陌生的人影都没有看见就好象这一是片被文明遗忘的土地一切有智慧的生物都不曾眷顾这里一般。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休息时达克拉粗鲁地宣布“这地方让我觉得不舒服。”

    “我也不喜欢。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着。”普瓦洛一边喝着黑暗精灵精心烹饪的爱心野菜汤一边缩着脖子向四周打量。

    没有人回答亡灵术士的话沉默在我们中间弥散看来透出一阵诡异的气氛。一阵冷风吹过在树桠间阴邪地流窜着出异界生物尖笑般的声响让我的心里一阵寒。我把野菜汤放在口边轻轻地吸了一口没想到粘稠的液体涌入口中意外地出一声格外响亮的声音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噌……”罗尔默不吭声地放下餐盘抽出匕向着前方不远处的树林走去。他走得很慢就像是一只捕猎中的野兽。

    “罗尔你干什么去?”突然到来的冷场让普瓦洛有些局促。这并不是他的责任他只是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但是问题就在于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

    难怪这几天来我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这是在陌生环境中的自然反应直到刚才普瓦洛说完那句话我才恍然大悟:这是种被人监视着的不自然感觉。这样的话说起来或许有些玄妙让人难以相信但一个有经验的战士在被人监视着的时候是会有感应的。这种感觉一旦被道破就来得十分强烈强烈到食不甘味、睡不安眠的地步。

    “我……去走走。”罗尔冷冷地回答普瓦洛的问话。那柄闪着寒光的匕在他的左手不住盘旋着挽出一道道让人心悸的刀花。

    过了好一会当罗尔再次走出树林的时候匕已经染成了红色。他的左手抓着一只重伤的野兔兔血流了满手。兔子的后腿不住轻微抽搐着渐渐没了动静。罗尔随手将猎物扔在我们中间。

    “确实有人。”他只小声说了几个字然后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没有人知道在树林中生了什么但看罗尔的表情那一定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此后的路程开始变得怪异尽管士兵们的行止一切照旧但是我们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了。稍有风吹草动我就会神经质地向四周张望试图从最隐秘的丛林深处搜寻到一两个陌生的身影。我的伙伴们表现得与我差不多唯一有些散漫的是红焰但他的表现也绝谈不上正常。他经常会单独坐在某处若有所思地呆如果这时候有人去打扰他他会表现得很紧张。而且尤其不正常的是自从踏入圣狐高地之后红焰开始喜欢上了他那顶皮质的头盔无论什么时候都一直带着它似乎恨不得将它缝在自己的头皮上一样。自然精灵族深以为自豪的尖尖的长耳朵是再也露不出来了。

    这样诡异的行程又继续了三天就在我们逐渐放松了警惕以为一切都是神经过敏导致的错觉、这原本就是个人迹罕至的鬼地方时我们终于看到了这块土地的主人。

    “嗖!”一支箭从山坡上射过来深深插入弗莱德马前的泥土中箭尾犹在不停地摆动。弗莱德的战马受了惊嘶叫起来前腿立起。如果不是我们的朋友骑术精湛几乎就要把他甩下马背了。

    惊魂未定四周的高地上响起阵阵木鼓的声音。许多**着上身、身上涂抹着白色或是红色印记的男人手持粗糙但致命的武器涌上山坡慢慢将我们围困起来。他们的数量不住地增加着一时间很难计算。在木鼓这种乐器出的粗犷节奏中这些骠悍的男人用我们不能理解的声音高亢地呼叫着用力拍打着自己和同伴的胸脯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把玩着手中的武器。

    遇到这突如其来的埋伏我们的士兵们一开始有些惊惶但他们的确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在最短的时间内安定下来做好了防御的准备。没有人知道这些野蛮人想干什么但看上去他们不像是在招女婿。

    “这是圣狐高地的土著民族平时分散在丛林中的各个地区小范围群居最大的部族不过两万人。很奇怪这里起码有过二十个部族的男人除了接受神赐和有重大事件生他们很少这样大规模地聚集人口。”正在我们有些手忙脚乱的时候红焰叹着气对我们说。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待这些土著居民的神色似乎很友好又仿佛有些愧疚。我相信如果不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会面红焰一个字也不会向我们吐露。

    “最好不要攻击……”红焰继续说“和他们战斗没有任何意义。从法律上来说弗莱德他们是你的人民。而且从他们的战斗力考虑我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弗莱德征询着精灵勇士的意见。

    “杰夫你高喊着‘啊啦吧吧多布森’走过去把你的剑放在地上然后站在那里看他们怎么反应。”红焰考虑了片刻对我说“很抱歉让你冒这样的风险。这件事本来应该我去作的可惜……他们和精灵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明白。”我答应着下马正要向前走红焰又叫住了我。

    “杰夫!”

    “怎么了?”

    “如果出来的是个老头你就在那里等着弗莱德过去。如果出来的是个强壮的年轻人你就马上回来我们随时准备战斗。千万小心!”

    红焰说得郑重其是看上去也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些安心。我向前走出大约一百步抽出我的佩剑仍向山坡然后对着山坡上的土著人大喊了一声:“啊啦吧吧多布森!”这句古怪的口号喊起来很拗口让人觉得心里别扭。喊完之后我面红耳赤似乎能听到身后朋友们的嗤笑声。

    然后我就精神崩溃了。

    按照红焰的说法如果出来的是个老头很好我们有机会和平地解决这个问题。如果出来的是个年轻武士很好起码我们可以痛快地厮杀一场。但是如果出来的是个年轻的少女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外来者你们不是我们的朋友马上离开这片土地否则死在这里。”这年轻的少女在我前方十步远前后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她右手持矛脸上和那些成年战士一样用白色、黑色或是红色的染料涂抹着或粗或细的线条这些彩色线条遮住了她的面孔让我看不清她的样貌。她穿着一件翠绿色的短裙几乎整条右腿都裸露在短裙外棕色的皮肤看上去既健康又漂亮。她的脖子上戴着一只形状奇特的饰物看起来像是由某些大型猛兽的牙齿穿成的为她平添几分野性的美感。

    她的出现是如此的出乎意料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说得居然是大6通行语。如果说她的出现吓了我一跳的话我想我的表现一定把她吓坏了。

    “红焰你没告诉过我出来的是个女孩怎么办。”我向着身后张牙舞爪地高叫着全没把眼前这女孩义正词严的呵斥听到耳朵里“我该怎么办现在就回去吗?看上去他们不想打仗……”

    “那个……先生您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那女孩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柔声细气地问我温柔得就像是一阵花香和刚才大声命令我们离开的模样完全不同。

    这时候红焰对我做了个等待的手势继而罗尔陪着弗莱德缓缓地走出来。我安下心来这才回答这少女的问话。

    “对不起小姐我的同伴对您的民族有一些了解告诉了我如果出现什么样的人我应当怎么应对。只是……我们都没想到……出现的会是……您。”按照弗莱德的度走到这里还要等一阵子才成。回过神来的我觉得有些尴尬忙不迭地向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士表示歉意。

    “啊真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这女孩听我说完话慌着向我道歉。虽然脸被染料涂成很凶恶的样子但她的声音清脆表现得也很拘谨一点都不像是个缺少文明教育的土著居民。很奇怪她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

    “哪里是我太失礼了。我们的长官马上就要来这里您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他说。”我有些哭笑不得。

    “太谢谢您了。叔叔伯伯们只让我在您面前大声说完刚才那句话如果您同意就好如果您反对就让我马上回去。我不知道找错了说话的对象多谢您告诉我。”女孩连连向我鞠躬。我只觉得一阵眩晕:没想到我的谈判对手也是受人摆布的可怜家伙啊。

    这时候罗尔和弗莱德已经走到了我身后。罗尔抢上两步仔细端详了少女一眼。那少女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轻叫一声躲到我身后从我的手臂旁露出半个脑袋来。

    “我们见过。”罗尔面无表情地对少女说。那少女害怕地将脑袋又缩回我的身后似乎一眼都不敢看罗尔。

    “在树林里你藏得很好跑得也很快。”随着罗尔的声音传来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在凝结。我有些同情起我身后的这个年轻女孩了:她亲眼看见了罗尔嗜血的样子即便他捕捉到的是一只兔子。这一定让她印象深刻。

    “这是弗莱德我们的长官具有最高决定权。有什么话您可以对他说。”我轻轻地把少女从背后拉出来指着弗莱德向她介绍。

    “您好我叫依芙利娜。”她腼腆地向弗莱德打了声招呼然后忽然表情庄重用矛尖指着弗莱德的脸大声说道:“外来者你们不是我们的朋友马上离开这片土地否则死在这里。”她一定经过自己叔父们严苛地训练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生了很大的变化就犹如一个酋长般带着莫名的威严。可是这种威严仅限于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她又怯生生地藏到我背后重新变成了那个温柔可爱的小女孩。

    弗莱德没有回答她的话他试探着小声音问了一句:“你的爷爷呢?”

    这个问题仿佛咒语一般瞬间挥了作用依芙利娜忽然小嘴一撇忍不住掉下眼泪来。一开始她还只是小声地啜泣谁知道渐渐地进入了状况最后索性大声号哭起来。豆大的泪珠像是穿起了线的项链不断地从她的眼眶中涌出来然后被她一把一把地抹掉。她脸上的染料在泪水的洗刷下渐渐无法坚守住自己的位置逐渐地成了或浓或淡的一片看起来很糟糕。

    你可以想象当时我们的处境是多么难堪。尽管我们什么都没做但我觉得似乎是我们三个大男人把一个小女孩给欺负哭了。哦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弗莱德你神经了?问这种事情干什么!”我任由依芙利娜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又不敢哄她又不敢扶她只能靠大声斥责弗莱德来减轻我的负罪感了。

    “这怎么能怪我是红焰让我问的。他说她带着大祭司的饰物而大祭司一直是由老年男性担任的非死亡不能更换生意外时由大祭司的亲属掌握那只能是她爷爷啊。”弗莱德也没见过这种景象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我说这都得怪你罗尔。”关键时刻弗莱德不知从哪里学会了推卸责任的招数“要不是你一直绷这一张脸怎么会吓哭小女孩?”

    “没……没我的事!”罗尔这时候也憋得面红耳赤挣扎着反驳弗莱德的指责。不过他的口才可远不像他的战斗技巧那么好。

    周围山坡上土著居民的鼓噪声不断传来越来越大。不明就里的土著居民们一定对我们很不满说实话可能就连我们的士兵也对我们很不满。三个高大魁梧的军官把一个年轻可爱的少女给弄哭了这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会给我们带来荣誉。

    “小姐小姐?”眼看着事态逐渐严重起来我们有可能因为这少女的哭泣而开始一场毫不名誉的战斗弗莱德不得不硬着头皮哄起女孩来。

    “您别哭了我求求您了。有什么事情您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帮您解决。我保证!”弗莱德说着递上一条丝质的手帕。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米莉娅送给他的。

    可怜的手帕瞬间就变成了调色板。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听我哥哥说在我童年号哭时对我说这句话我会很快地停止哭泣。不过现在看起来作用不大……

    “别哭了!”终于罗尔忍不住暴躁地低吼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总让我想起诸多不祥的征兆似乎无论什么词汇从他的口中说出都会不可避免地带上某些血腥残酷的意味。

    我心里一寒。

    然后我们惊喜地现依芙利娜猛然听住了哭泣。她的小手抓着我的衣袖惊恐地看着罗尔仿佛是在看一只危险的猛兽。

    “别哭了。”罗尔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依芙利娜一字一顿地说。

第一百零三章 弗莱德的弥天大谎

    “爷爷……爷爷生病了。”依芙利娜坐在地上低着脑袋两只闪亮的大眼睛不时在罗尔身上擦过而后又畏惧地飞快移开。

    “许多人都病了有的人死了。爷爷……爷爷说外人来到高地让伦布理神不高兴了所以降下灾祸。我一路跟着……跟着你们你们没有人生那种病所以……所以大家都认为是你们带来的灾难……爷爷病得很严重呜呜呜…………”

    眼看着依芙利娜又有大哭的趋势我和弗莱德连忙把罗尔推上前。罗尔的脸色青不情不愿地走上前依旧用他那冷得杀得死人的声音说道:“别哭了。”这肯定是你见过的最糟糕的哄女孩的方式但确实有效。听到罗尔的声音可怜的小依芙利娜把自己的哽咽声硬吞回自己的肚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看见她委屈的模样我忍不住愧疚不已。虽然从客观上讲罗尔的出现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可他的表现实在不值得称道。

    “罗尔你吓着他了。”正直的弗莱德把我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带着些许责怪的感情。

    “我什么也没做。”罗尔不动声色地说。他说得没错可即便他什么也没做也已经足够吓人了。

    “那个……依芙利娜你能不能让我们去见见你爷爷?我们有很好的医生说不定可以帮助你和你的族人。”趁着依芙利娜停止啜泣的当口我尽可能和善地说出了我的看法。我才不相信那个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所谓“伦布理神”会降下惩罚就算这个素未谋面的家伙确实存在也绝对不会因为我的到来去虐待自己的信徒这根本不合逻辑。相比之下我到是宁愿相信依芙利娜的部族倒霉地遭遇了一场严重的疫病而这就应该是米莉娅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依芙利娜轻咬着嘴唇不说话似乎是在下一个很难的决定。

    “您看小姐。如果您不试着让我们去治疗您的族人我们肯定要在这里打上一仗。或许你们会赢但会带来更多的死亡比疾病带来的还要多。我想这绝不是您希望看见的也绝不会是您的爷爷希望看见的。”弗莱德抓住时机进一步劝说依芙利娜。

    “我……必须和我的叔叔伯伯们商量一下。”依芙利娜迟疑着回答。

    “我和你一起去。”弗莱德说。

    “弗莱德……”我有些担心但最终还是没有制止我年轻的朋友。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很显然依芙利娜小姐并不是个能够坚持决定的人。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我宁愿相信正在山坡上虎视眈眈看着我们的悍勇的土著居民们对我们的建议没有很大的兴趣只要有几个人的态度稍微强硬一点我们为和平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相比之下还是让我们陪同依芙利娜一起劝说她的族人机会比较大。

    “是的我们和你一起去。”我重新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我们”两个字。我无法在这个危险的时刻抛下我的朋友。

    弗莱德看我一眼同样也并没有劝阻我做出的这个冲动的决定。他转脸对罗尔说:“罗尔等我出信号就带着米莉娅过来。”

    罗尔抗拒地摇了摇头但当他迎上弗莱德恳切的目光时终于顺从了。

    “如果出了意外一定要坚持到我来。”罗尔一字一顿地对弗莱德说。看着他的脸我丝毫也不会怀疑倘若我们真的遭到土著居民的围攻即便只有他一个人、一把短剑也会毫不犹豫地冲过来解救我们。

    弗莱德用力地握了握罗尔的手而后把自己的黑色战刀解下来交到罗尔手中转过身来用最亲切和蔼的表情向坐在地上依芙利衲伸出右手:

    “带我们去见见您的族人好吗?”

    我真怀疑还有什么人能够拒绝这个样子的弗莱德依芙利娜有些恍惚地伸出手在我们的搀扶下站起来。

    片刻之后我们来到了土著居民的中间。

    “依芙你怎么把这两个男人带过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伸手拨开周围的人群三步两步抢到我们身边手足无措地抓过依芙利娜语气中带着些许气愤但更多的是担心。

    “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神志还清醒吗?没有中什么巫术吧……”这大汉捧起依芙利娜被染料涂花了的小脸不停地打量还翻开她的眼皮左看右看。

    “艾克丁叔叔我没事他们是……”依芙利娜躲避着大汉关切试图向她的族人介绍我们却被那个叫做艾克丁的打断了。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对小依芙做了什么我一定拆了你的骨头!”艾克丁高叫着他满脸的络腮胡子就像是一根根钢刺恨不能被他脸上大块的肌肉挤出皮肤。

    “啊啦……吧吧……多……多……那个多什么来着。”我摊开双手努力作出一付友好的样子试图把红焰教给我的表示友好的土著语言再大声说一遍。倒霉的是当话已经冲出嘴边的时候我忘记了后面的词汇。

    真见鬼我想土著语言真是拗口。

    那大汉愣了一下而后面部原本紧绷的表情开始以极快的度崩溃下去一直到露出他粗黄的牙齿。他似乎意识到在这个时候面对陌生的潜在敌人笑出声来并不是件高明的举动努力地挣扎了一下。就在他勉励支撑自己的尊严时依芙利娜忍不住大笑出来。她的笑声就仿佛春天原野碧绿的颜色一样清脆带着极强的感染力。

    “哈哈哈不是多多什么我教你吧是啊啦吧吧多布森我们是朋友的意思。哈哈哈……你不是刚说了一遍吗怎么那么快就忘了……”

    有了依芙利娜的带头周围的土著人们再也忍不住笑意纷纷哈哈大笑起来。其中那个艾克丁笑得尤其豪爽几乎恨不能滚倒在地上。

    “哈哈哈我从来没见过把话说得那么难听的人这个白痴太笨了哈哈哈……”

    弗莱德不动声色地站在我身边几乎让我相信了他并没有把我刚才的丢人举动放在心上。不过他通红的脸孔出卖了他。

    起码他们不太可能二话不说就把我们俩活剐了这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开端。我竭力让自己相信这一点。

    好不容易主人们的笑声渐渐平复下来艾克丁稳定了一下情绪粗声大气地说:“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尽管他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找到刚开始那种蛮横的感觉了。

    “我们听说了您的族人的遭遇对此我也深表遗憾。我们并不希望与伟大的伦布理神勇敢的子民交战我们尊敬伦布理神仅次于尊敬战神。我们有很好的医生希望能给您的族人提供更多的帮助。”只要给弗莱德开口说话的机会他就能够赢得大多数人的好感。听他恳切的言辞这些淳朴的土著居民们当然不会知道我们只是在片刻之前才听说过“伦布理神”这个名字至于他是长是扁是方是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自然所谓的“仅次于的尊敬”就更是连亡灵都不会相信的鬼话了。

    “大祭司说是你们这些外来人闯入圣地带来了伦布理神的愤怒和惩罚。只要你们离开疾病自然就会远离我们。”

    我有些头疼起来:如果这些死脑筋的家伙始终坚持这一点那么我们就没有任何办法可想了。

    “大祭司说是外来人带来了神的惩罚。”弗莱德思考了片刻而后微微一笑大声地说道。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有了应对的方法。

    “我们不是外来的人我们是朋友是兄弟是你们的自己人。”弗莱德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起来带着足够煽动人心的热情。

    “在这块圣狐高地之外是一片叫做德兰麦亚的土地。这块土地和圣狐高地紧紧相邻就像是夫妻、像是兄弟一样紧靠在一起。不这两块土地原本就是两个亲密不可分离的兄弟。这两块土地上的人们从一生下来就是亲密的好兄弟。而我们就是德兰麦亚人是你们的朋友、手足。”

    “如果你们曾经走出过这片土地或者说如果曾有商人穿过这片土地你们去问问他们他们会毫不隐瞒地告诉你们这一切他们的话与我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这是事实。”

    “在此之前你们是否曾遭受过德兰麦亚的侵略?你们是否曾和与我们同样种族的人交战流血?不没有从没有过。因为德兰麦亚人知道我们是兄弟我们绝不会向自己的手足挥动武器。恰恰相反我们的商人走过崎岖的山路将丰富的物产送到这里为了友谊为了浓浓的兄弟情分。”

    “但现在德兰麦亚遭受了外人的毁坏你们的兄弟丢失了家园只能来这里寻找亲人也就是你们。确实有恶毒的外来人引起的神的愤怒但那绝不是我们他们的名字叫做克里特人。我亲爱的兄弟们只需要沿着我们的来路走出山谷你们就会现他们正源源不断地赶向这里。他们拿着刀枪、带着血迹。是他们带来了神的惩罚而我们是无辜的!”

    “我们为血亲和友谊而来我们为兄弟的情谊而来我们坚信在你们这里能够得到友善的对待也坚信能够为你们提供帮助共同抵御凶残的入侵者。你们是勇敢的、睿智的、善良的你们必会明辨是非分清敌友。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和我朋友赤手空拳来到这里因为我们相信我们的兄弟不会伤害我们!永远不会!”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直到弗莱德横了我一眼我才觉自己的失态重新摆出一副诚恳的模样来配合他的说辞。我知道每当必要的时候弗莱德就会显露出他出众的口才帮助我们摆脱困境。但我真没有想到他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编造了如此令人信服的一个弥天大谎。的确德兰麦亚从来都没有向这片高地用过兵但这绝不是出于什么兄弟情谊仅仅是因为这块土地贫瘠的物产不足以弥补用兵的损耗而已。至于说到那些商人他们用廉价的铁器换取稀有动物的皮毛就距离“血亲”的感觉更远了说他们是剥皮拆骨的吸血鬼倒是更贴切写。不过这些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配合弗莱德无比诚恳庄重的神态确实十分可信。如果不是我同他一样了解内情我想就连我自己都不免要陷入这种兄弟和睦、民族团结的友好热潮中去了。

    弗莱德的话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四周开始传来切切私语的声音。我扫视了周围一眼看见不少壮实的豪迈男子指着我们来路的方向愤怒地大叫着什么他们的怒气显然不是针对我们。

    艾克丁显然是这众多部族土著中很有地位的一个他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容易冲动。听了弗莱德的话他没有急于表态而是沉默着陷入了思考。过了半晌他挥了挥右手身旁的人们纷纷安静下来。这份安静在山坡上传递着片刻之后数万土著居民就再也没有一丝鼓噪的声音传出。

    “德兰麦亚的事情我们确实听商人们说过我们的通用语也是德兰麦亚的商人们教的。听说那是片奇怪的土地我们也曾有人去到那里。你所说的基本上都是实话这我承认……”

    我心里一阵欣喜:如果这个大块头的口气开始松动那我们剩下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

    “但是你让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凭什么相信你们就是那些德兰麦亚人?凭什么相信伦布理神不是因为你们的到来才降下的惩罚?如果我们作出了错误的判断很有可能就要付出全族的生命作为神怒的代价。”

    弗莱德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他面带微笑地回答说:“这很简单我的兄弟。如果我们不是神怒的原由我们的医生就可以治好大祭司。如果我们不能治好大祭司那您可以要我们抵偿他们的性命我绝不会反抗还会命令我们的军队永远离开这片土地。”

    艾克丁皱紧了眉头不知道如何决断。依芙利娜安静地站在一边关切地看着我们。他们的犹豫可以理解因为他们要拿自己尊敬的亲人来冒险。事实上我的心中也十分忐忑:我们谁也没有见过那个传说中的大祭司病成了什么样子是否还有得救。如果他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我们的生命就要平白地贴在这里了。弗莱德不可能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但我们必须冒这个风险。我们身后是上万忠诚勇敢的士兵他们已经将自己的性命完全托付给了我们我们必须为他们去赌一赌运气了。

    “依芙你说呢?”艾克丁不太自信地询问依芙利娜。

    “我觉得……可以试试……”依芙利娜游移不定地回答。

    “依芙你可要想清楚你爷爷的命取决于你的决定!”在依芙利娜身边另一个高壮的汉子急切地大声说。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依芙利娜忽然小声啜泣起来。她摇动着脑袋不住地掉着眼泪心情因为矛盾而虚弱。忽然她用力分开众人向后方无人的地方跑去一边跑一边不注地擦着眼泪。她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出意外就连艾克丁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艾克丁看上去有些尴尬他看着依芙利娜离去的背影隐隐有些道歉地对我们说:“看来你们必须多等一会了这个决定必须由依芙利娜来下她是大祭司的亲孙女唯一的亲人没有人能够代替她做决定。”

    “不要紧我们可以等。”弗莱德万分理解地看着艾克丁“不过我希望这个决定越快越好。我相信大祭司的疾病越早治疗效果越明显。”

    “希望……不会太久吧。她毕竟还很年轻啊……”艾克丁并没有掩饰他的忧虑看得出这个大汉已经开始相信我们了起码在出现最糟糕的结果之前他是愿意相信我们的。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的尤其是在数万手持武器的壮汉包围之下等待一个关乎我们自己性命的决定。冬末的正午太阳几乎已经可以用“暖阳”来形容了那些**上身的男子们经过了整整一个上午的鼓噪开始有些精神懈怠有的人已经三五成群地坐在地上晒起了太阳。在他们面前弗莱德始终保持了良好的军人素质笔直地挺立在那里以一种亲善而骄傲的态度对答来自各方或是友好、或是敌意的言辞。艾克丁可能现了这一点他看待弗莱德的目光也渐渐由普通的友好、信任转变为略带敬意。

    忽然周围嘈杂的环境安静下来土著战士们在我们面前让开了一条道路在道路的彼端依芙利娜站在那里眼旁的泪痕还未曾擦干。

    她缓缓走向我们直走到我们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而后大声说道:

    “我决定由远方客人的医生为我的祖父、土之大祭司俄达奥尼治疗疾病以证明他们的友谊。”

    “依芙……”依旧有人试图劝阻她可是这一次依芙利娜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最终决定。”她果敢地说“如果有什么问题就让伦布理神惩罚我一个人吧!”

    这一刻我似乎产生了错觉觉得眼前这少女和刚才痛哭离开的软弱女孩并非是一个人。她的神情、她的气质在短短半天内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此时的她看上去无比尊严即便是和大6上最高贵的皇后、公主相比也并不逊色。最重要的是她的眼角带着泪但在她的眼睛里我再也看不见一丝软弱。一种责任感和坚强的神色充满了她的面庞让她在此时此刻就像是个真正的领袖。

    “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孩。”我听见弗莱德轻声地叹息道然后他上前一步以一个最标准的骑士礼向依芙利娜致敬: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证明您的决定是正确的尊贵的小姐。”

    (最近论坛上不去所以找不到要我打广告的帖子大家是不是也乐得看书清静啊:》)

第一百零四章 我们的朋友罗尔

    随着弗莱德的指示罗尔带着米莉娅从军阵中走向我们所站的地方。两个士兵背负着米莉娅的药箱跟在后面。

    米莉娅的出现对于土著居民的震撼并不比依芙利娜的出现给我的震撼小。那些土著居民没有想到我们口中无比尊崇的那个“最好的医生”居然会是个女性而且还是个如此美丽娇弱的女性一时间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有的人甚至怪叫起来或是露出远谈不上好意的笑容。不久之后我们才知道在这里医生和祭司往往是同一个人都是由德高望重的老者担任的而所谓的“治疗”也不外乎是些求神问卜的事情只有少量的草药配合。米莉娅的出现可以说动摇了他们的信仰基础或多或少让他们感受到了一些侮辱。

    就在走进我们的时候一个高大的土著男人忽然挤出人群表情猥亵地抓向米莉娅的胸口。他一边伸手一边淫邪地哈哈大笑着他周围的族人也都为他的举动欢呼雀跃起来。这些粗鲁无聊的汉子们在这里闷了整整一个上午当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乐趣。

    我应该生气的是吗?弗莱德更有理由愤怒。他的爱侣受到了如此粗暴无礼的对待这是无论哪一个稍有自尊心的男人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行动。

    因为在我们之前罗尔动了。

    我实在无法形容罗尔是如何移动到那个大汉的身边的他的动作比鬼魅更邪异似乎是在凌空飘举又像是在随波逐流。

    当那异族大汉的右手快要触及米莉娅的衣服时罗尔的右手已经抢先一步搭到了他的食指上而后几乎全场的人都听到一声清脆的骨骼脱臼声那个足比罗尔高出一个头去的男人毫无反抗能力地倒在地上。

    他没有惨叫出来。

    不是他根本无力叫喊。

    因为罗尔已经伏在了他的身上左手按住了他的脖子。但更深更用力地紧扼住他喉咙的是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罗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正在看着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而是一堆可以随意处置的零碎骨肉。他的双眼几乎透不出一丝有活力的光芒却又闪亮得像是两道冰泉无情地倾泻在那土著男人的脸上。那大汉脸上的皮肤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他努力想像个不怕死的男子汉一样勇敢直视罗尔的双眼可两只眼珠还是不由自主地低垂下去。

    他可以不畏惧死亡但他无法不畏惧那已经越了死亡恐怖的、嗜血的杀手。

    就在每个人都以为一切结束了的时候罗尔的右手亮起一道慑人心魄的寒光犹如一道闪电般瞬间隐没在那男子的头颅旁边。随后罗尔拍拍手站起身来重新站到米莉娅身边。他表情缄默就好象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

    这时候所有人才看清楚那把匕那把在战场上以吮吸鲜血而著称的匕已经擦着那汉子的耳朵全部没入了泥土之中。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安静那么在这一刻你就会知道了;如果你不明白什么叫震慑那么在这时候你也应该明白。数万土著居民在顷刻间鸦雀无声他们甚至无法找到一种合适的方式来表达目睹刚才一幕的强烈震撼。并非是打斗本身让他们震撼尽管这场打斗已经足够惊心动魄。真正让他们敬畏的是罗尔居然可以在生死之间毫不迟疑、毫不畏缩。他的战斗方式似乎是在正告每一个人他非但不珍惜敌手的生命对自己的生命也毫不在意。他似乎随时都做好了以命换命的准备而且十分确定的是:你可以和他交换生命但你一定会死得比他早而且你一定会死得比他痛苦千百倍。罗尔的眼中没有战斗只有杀戮。即便杀戮的是自己的生命他也不在乎。

    这些豪壮的男人们是勇敢的但他们毕竟没有从尸体堆中爬过的经历。恰恰是因为他们的勇敢让他们无法想象一个战士居然可以无情到这种程度。

    米莉娅也同样始终保持着她神职人员的高贵仪态就连那异族男子的手与她的身体只有毫厘之遥的时候她的面色也不曾稍有改变。直到罗尔重新站到她身后那个受伤的大汉才痛苦地呻吟起来。他用左手捂住右手脱臼的食指面色白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米莉娅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小心地拿起他的右手轻柔地揉搓着食指根部。从那大汉的表情上我们可以看得出她用的力量并不大并且足以刺激手臂上的神经产生麻痒的感觉。那汉子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甚至半闭起双眼享受着这温柔的按摩。

    忽然米莉娅双手猛然用力恶毒地相互一错又一声脆响轻敲过我们的耳膜继而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声从那大汉的口中出。我猜他一定还打算出第二声惨叫的但他忽然现刚才那种骨骼相互咬噬的疼痛消失了于是把第二声惨叫的后半段吞回了独自里。他翻身站起呆呆地望着米莉娅和罗尔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最终他弯身从泥土中抽出罗尔的匕双手捧起送到罗尔面前而后在米莉娅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紧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山坡向身后的丛林不住脚地跑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隐没在丛林之中。

    罗尔继续陪同着米莉娅向前走着这时迎接他们的已经不再是嘈杂琐碎的聒噪声了。尽管这整个山坡上已经十分的安静但他们经过的地方总要比别出更安静一点。这或许是我的错觉但我总觉得在罗尔踏过的土地上连风都会凝固起来透不出一丝声响。每当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人们时那些土著居民全都不自觉地低下头去他们畏惧罗尔无神的双眼如同畏惧刀剑、畏惧他们心底最软弱的梦魇。

    “这就是……你所说的医生?”直到来到身边艾克丁才回过神来。他指着米莉娅问弗莱德可始终有一只眼睛没有离开罗尔的右手。

    “是的我向您保证这是您所见过的最好的医生之一。”弗莱德不失礼仪地回答。

    “那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

    “等一下!”艾克丁的话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张着大嘴愣住了神难以置信地转过脸去。

    他的惊异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打断他的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年轻的少女在现场享有最高权威的依芙利娜。

    虽然只经过短暂的接触但我们都看得出依芙利娜在这个族群中是一个受保护被娇宠的孩子在场的每个人都喜欢她哄着她。不仅仅因为她祖父的身份同样因为她的性格确实很惹人喜爱。但她绝不是个刚强的孩子习惯于听从自己的长辈按照长辈的意愿去安排自己的言行。现在她居然打断了艾克丁的话为了自己的意愿。从艾克丁的表情上我们可以看出她的这一举动是多么的不寻常。

    “对不起……先生您怎么证明这位……姐姐……她是个医生?确实她……她刚才治好了大福克叔叔的伤但这样的事情许多人都能做。我希望……我希望能够亲眼证实她确实有过一般医生的医术。”

    虽然整段话说得一点也不流畅而且她的小脸也憋得通红但我必须承认她的要求确实是合理的。毕竟米莉娅要医治的不仅仅是她的亲爷爷更是这个族群中地位最尊崇的长者。这个少女的肩上背负的是越了她的年龄和生活的沉重责任。

    她会是个了不起的女性在这个族群之中。这一点我确信无疑。她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去承担自己的责任不畏缩不躲避。无论她是个多么娇弱温柔的女孩只要具备这样的高贵品质她的生命就绝不会缺少闪亮的地方。

    “对不起我知道这个要求很任性但请您务必证实给我看。这关系到我全族的生存。”深吸了几口气依芙利娜笨拙羞怯地上前向米莉娅施礼道歉她的神色很慌张却同时又坚定得不可动摇。

    “嚓。”依芙利娜的话音刚落罗尔就毫不迟疑地用匕划过自己的左腕。毫无征兆鲜红的血液像喷泉一样从他的手腕动脉处迸射出来直射上几乎有一人高的空中。顷刻间罗尔就变成了一个红色的血人他的头、皮肤、指甲、牙齿都被自己的鲜血包裹着可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当血液射过他的额头时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依芙利娜几乎尖叫起来她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坏了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让她没有当场昏倒。不仅是她周围所有的土著居民都被罗尔毫不珍惜自己生命的做法惊得大声喧哗起来他们中有的人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但当他们看见罗尔自己用力划开自己的动脉血管后依然表情平静甚至露出几分狰狞的微笑时莫名的畏惧让他们软弱下来。

    “罗尔你疯了!”我抢上几步下意识地想为他包扎伤口。他摆动着右手阻止了我任由自己鲜血这样喷射着。他看着自己的血浆就像是看着和自己无关的东西。周围的土著战士开始向后退却竭力躲避着从天而降的血水。他们原本绝不是些畏惧鲜血的人但这时却都好象中了某种魔咒般畏缩不前。

    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罗尔自然地将左手的创口伸到米莉娅面前。米莉娅此时额头上也浮现出隐约的汗水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个仍在不断喷射血浆的可怕伤口口中默念着神妙的咒语而后将双手覆在创口上。一阵隐约的白色光芒闪过当米莉娅缩回双手时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并且以极快的度愈合起来。

    “真是个蛮干的家伙。”米莉娅一边抱怨着一边叮嘱罗尔说:“你现在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一个月之内不许剧烈运动不许与人打斗不许狩猎。现在只需要一个小伤口就能让你连床都起不来。笨蛋证明医术的方法有很多你使用的是最蠢最无聊的一种……”尽管米莉娅的口吻很不友善但这掩盖不住她的关心和爱护。弗莱德也走到他跟前关切地看着他。

    在罗尔脸上未曾被鲜血覆盖的部分透出一种不健康的虚弱苍白的颜色。只是短短几次喘息之间大量流失的鲜血已经将他的健康破坏到了这种程度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刚刚从坟墓中苏醒的尸体。但他的目光依旧明晰带着坚毅的神情丝毫没有因为虚弱而变得散漫。他冲着我们三个笑了笑转身将手臂伸到依芙利娜面前。这时候他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动脉伤没有用药已经愈合满意吗?”罗尔冷冷询问道。

    看见他的模样依芙利娜确实受了很大的惊吓。她惊呼着向后退了半步但并没有就此退缩而是强打起精神重新走上前抓过罗尔那只满是血污的手仔细端详起那个伤口。她的右手食指轻轻划过那原本是创口的肌肤那地方的肌肉翻出新鲜红润的颜色看上去强壮结实。忽然她紧紧握住罗尔的右手低下头大声啜泣起来。她的泪水滴到罗尔的手背上将那原本弄稠的血迹化开一个淡淡的圆。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对不起……”

    这女孩又哭了这一次她哭得很节制并不让人从心里感到烦乱。她的手轻轻摩挲着罗尔的手臂就像是个孩子抓住了父母的衣襟那是能够让人依靠的、感到温暖的东西。

    “你在做该做的事……”罗尔温柔地抽回手转过身去我们看不见他的脸色但他的声音轻柔和善温暖得不像是我们一贯了解的那个罗尔。

    “我也是……”

    “祝你的爷爷……早日恢复健康。”

    这是罗尔对刚认识的陌生人说得最多的一次也是最真挚的一次。

    然后他就离开了向着我们的阵地走去。他带走了土著战士们的尊重或者说更多的是他们的惧怕。如果说弗莱德用他的头脑和口才在我们之间架设了沟通的桥梁那么罗尔就完全依靠自己近乎疯狂的无畏赢得了这里所有人的敬畏。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帮助了我们唯有罗尔才能用这种方式为我们博取敬重。他并非是具只知杀戮的战争机器而是一个真正了不起的战士。他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在这时候任何一个出色的外交家都不会做得比他更好。

    他的血是热的这一点我们了解所有曾和他并肩战斗的人们也都了解。

    “像他这样的勇士你们的军队中还有多少?”艾克丁目送罗尔的背影离去惊叹着问弗莱德。

    “如果仅仅是指勇气每个人都比他要强……”弗莱德这样回答招来周围人群不信的神色。恐怕在这里只有我知道他这话的正确性因为只有我们见过当年还是新兵的罗尔那个害羞、怯懦得有些腼腆的少年。

    “但是在战场上几乎没有人能胜过他。因为在他的心里虽然没有过多的勇气但却从不缺少友谊、忠诚、信念和善良。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这些东西都远比单纯的勇气要强大的多。”

    包括艾克丁在内的所有土著战士们都露出迷惘的神色这并不奇怪。惟有那些真正经历了生死沙场的人惟有那些曾经亲手掩埋挚友尸身的人惟有那些经历过生死痛别的人才会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他叫什么名字?”依芙利娜轻声地问。

    “罗尔他叫罗尔。”弗莱德大声地将这个普通的名字宣布出来带着无比骄傲的神情。

    “他是我们的朋友罗尔!”

    “我真心希望你们会成为朋友……”走过我们身旁艾克丁苦笑着小声对我们说“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样的敌人。”

    我尽可能摆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回答:“我们会成为朋友的这一点我们深信不疑。”

    “依芙利娜小姐我们可以去看病人了吗?”米莉娅走到依芙利娜身边问道。

    “好的好的我们这就出。”依芙利娜随手抹了抹眼泪陪在米莉娅身边向后走去。我们紧跟在后面。隐约中我似乎听到依芙利娜悄悄问米莉娅说:

    “姐姐那个……那个罗尔先生是你们的朋友吗?”

    “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之一。”米莉娅回答道。

    “那……那我可以成为你们的朋友吗?”

    “当然我们原本就希望你们成为我们的朋友啊。”

    “那……罗尔先生……”她的声低了下去。

    “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小心这里有根木头……”

    (今天晚上有些事情更新被耽搁了非常对不起现在补上。另外加一条可怜人的广告:《财宝美人之盗天传说》被三江枪毙了三次的小说坦白交代我没看过不知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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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米茉娅的医者之心

    让我意外的是土著居民的临时营地距离那个有可能变成战场的山坡并不远只需要从山坡的另一侧翻下去进入一片谈不上茂密的森林中我们就看见数不清的临时帐篷见缝插针地搭建在树木的空隙间。在那里许多妇女正在忙碌着而孩子们则忍不住冷清攀上树木试图观望不远处山坡上手持武器的父兄们的英姿。当然他们能看见的只能是长长一串模糊的背影不过仅止于此也足够满足他们幼小心灵中对勇敢者的崇拜和尊敬了他们欢呼雀跃着对着他们以为是自己父兄站立的方向大声呼叫着亲人的名字以此来表达自己的骄傲心情。

    我们跟在依芙利娜身后向着营地东南方向快步行走。在穿越营地的过程中我刻意留心了一下帐篷的数量以此估算这些土著居民的总数。很遗憾我失败了他们临时搭建的这个营地实在太大比一座大型的城市还要大。树林阻挡了我的视线让我一眼看不到边际。但我看得到即便是在很远的地方都有灰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要在这片崎岖而广阔的土地上聚集这么多的人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信仰的力量对于我们骠悍的主人们来说有多么强大。

    终于我们来到一块安静的营地。在这里劳动的妇女们普遍年纪都比较大动作迟缓小心翼翼。这里的帐篷看上去与众不同帐篷的外侧都用黑色的染料涂上了一个大大的黑色叉号这个普通的记号在这里让人感觉格外不舒服。

    如果普瓦洛在这里不知道会看到些什么我这么想着。

    在这里最小的一个帐篷外面依芙利娜停住了脚步。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去掀开了帐篷的帘子。一阵潮湿霉烂的气味夹杂着许多药草怪异的味道从敞开的帐篷门口涌出强烈地刺激着我们的嗅觉。

    米莉娅毫不迟疑地大步向帐篷走去她这时候看上去既冷静又圣洁完全是一副医者仁慈高贵的样貌。

    我们紧随其后走进了帐篷。

    狭小的帐篷立刻因为我们的进入而显得拥挤起来。站在两位女士的身后我看见了重病中的大祭司。

    我知道他病得很重但没想到重成这个样子:那个受人尊敬的高贵老者须皆白脸上的皮肤因为消瘦而打起厚厚的皱纹。一种不正常的赤红堆积在他的脸上显示着这个老人正着严重的高热。他的脖子、手臂和胸口处带着古怪的黑色斑点它们犹如死神的邀请函一般显眼让人看上去觉得十分不舒服。很显然他已经饱受疾病的煎熬正处于昏迷之中。从他的身材和肌肉上来看他生病前一定比大多数同样年龄的老者要健康强壮得多这可能也正是他还活着的主要原因。但是此时他的健康已经被摧残得到了底线他看上去虚弱极了就好象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米莉娅皱起了眉头。她戴上一副质地奇特的手套避免与大祭司直接接触而后将手搭在大祭司的额头上又伏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声继而打开药箱取出几样不知用途的器械给大祭司做着各色的检查。我们没有出生依芙利娜也没有。这年轻的女孩紧闭双唇紧张地看着米莉娅的举动以她的见识想必看不出美貌的信徒在干什么但正因为如此让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希望这一点从她的双瞳中表露无余。

    “他这样多久了?”忽然米莉娅停止了检查转脸询问依芙利娜。

    “大约……大约五天了一直这样昏迷不醒。”依芙利娜伤心地回答。

    “在这之前呢?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比如说……低热或是头晕之类的。”

    “半个月以前爷爷开始觉得热当时吃了他自己调制的药物几乎已经好了可是……可是从那时候起他的手臂上就出现了这种黑色的斑点。隔了两天他的病情又突然重新作起来而且作得特别猛烈无论我们如何祈祷、求告都没有用药物就更没有用了。这里的人们最早都是那个时候的病后来爷爷支撑着把各个部族的领聚集起来举行占卜的仪式然后就……”

    “后来呢?还有人病吗?”米莉娅看起来对占卜的仪式并不是很感兴趣。

    “大多数人都是后来病的有的是在占卜仪式之后有的更往后一些。生病的人身上先会出现黑色的斑点他们说那就是伦布理神愤怒的证明。”

    “他都吃了什么药?”

    “就是这些。”依芙利娜从一个小包囊中取出几样药草放到米莉娅身边。

    米莉娅拿起药草仔细辨认了一下而后点点头。她轻声对依芙利娜说。

    “你放心我有办法救你的爷爷但我大概需要几天的时间。能不能给我在这里搭一个帐篷?”

    “我去安排。”依芙利娜马上向帐篷外走去。当她的一只脚迈出门口时间忽然停住而后转过身感激地说了句:“谢谢你米莉娅姐姐。”

    当确定依芙利娜离开了之后米莉娅面色凝重起来。她将双手覆在大祭司的额头轻声念起神秘的咒语。过了挺长的时间才将双手移开。这时的大祭司面色不再那么红呼吸也平顺了许多。除了身上的黑色斑点几乎就是一个健康的老人正在睡觉。

    “瘟疫的一种!”米莉娅对我们沉重地说“我知道有四五种瘟疫会在冬季寒冷的时候作可这并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看上去这病症并不好对付我只能先给大祭司退烧然后慢慢想办法。”

    我们事先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当它作为一个无比真实的现实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仍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米莉娅不要太勉强自己……”过了好一阵弗莱德才开口说话。此时他对爱侣的关心显然占据了心中大部分的位置“如果……如果没有办法今天晚上我们想办法离开。我不能让你冒这险!”

    “你不能让一个医生离开病人弗莱德。”米莉娅平静地回答“这里有人需要我的救助我必须留下来。而且……”善神的信徒苦笑了一下:

    “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亲爱的我们谁也不能回去。”

    米莉娅的话让弗莱德愣了愣神忽然弗莱德洒脱地笑了起来。那是唯有他才有的笑容犹如阳光穿透乌云撒满辽阔的大地。他向米莉娅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而后看向我。

    我也用微笑回答着我的朋友。

    在这个时候语言已经是多余的了。

    帐篷帘子再次被掀开依芙利娜钻了进来。她一眼就看见了已经明显好转了的祖父惊喜地欢呼了一声而后警觉地捂住了嘴悄悄退出了帐篷。

    看着女孩雀跃的模样我们不忍心将实情告诉她。

    此后的三天时间里米莉娅穿行在各各病患的帐篷之间。她尽可能地详细询问患病的人都有什么症状但真正能够为她提供帮助的人并不多。土著居民们习惯性地将疫病当作神的惩罚并不愿意配合米莉娅。在这期间她绝对禁止我们与患病的人接触和交谈吃饭也必须单独食用。

    在这三天时间里只要大祭司的病情一开始变重米莉娅就会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用她神奇的法术为这让人尊敬的老者退烧。这在很大程度上停止了大祭司病情的恶化但同样明显的是法术对于大祭司的作用越来越不明显退烧的时越来越短到了第三天在短短一下午的时间里米莉娅就连续六次为大祭司施术治疗。巨大的法术消耗让米莉娅看上去精神非常的不好她面色苍白眼里布满血丝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昏倒。但她并没有放弃对病人们的治疗甚至于在可能的情况下还勉强施用法术为更多病人缓解病痛。在她娇小柔弱的身体里蕴涵着让人惊异的巨大力量这力量让她坚韧不屈执着地从死神手中挽救生命。

    在这三天时间里许多患病的居民6续死去了。每当看见有人死去米莉娅就感到分外的痛苦和悲伤陷入歉疚的自责之中就好象那是由于她的过失造成的。每次看到因为疾病痛苦不堪的病人时米莉娅都会表现出莫名的焦急。她的焦急与我们的前途无关与我们被土著战士们堵住去路的军队无关与我们自己的安危同样无关那是一种纯粹的焦急是一个医者对于病人无计可施的焦急。我们的处境早已不在米莉娅考虑的范围之内了在面对病人时她就只是一个医生一个会用自己所有的能力和智慧去拯救生命的、善良的人。

    经过三天时间的观察虽然米莉娅得到的有用的东西并不多但也已经足够她做出某种程度的判断了。

    “三天时间我们都没有病这说明这种瘟疫是不是通过呼吸传播的这是最幸运的一点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生病甚至死亡。另一条值得庆幸的是这种病并不立刻致命时隔半个月虽然所有人都病得很严重但真正死亡的还不到百人而且都是些身体孱弱的老弱妇孺。第三点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居民对于这种疫病的预防和隔离措施都做得非常好尤其是让病症较轻的人照顾病情较重的人不许病的人与外面接触。尽管每天依旧有人病但这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了疫情的传播。不管他们是因为害怕传染还是害怕神罚这对我们都有很大好处。”在第三天晚上米莉娅在她自己的帐篷中这样对我们说。

    “从收集的资料中分析这种疫病是通过唾液和皮肤接触传播的其中唾液传播病尤其迅。糟糕的是我没法从患病居民那里了解到详细的病情形所以没有办法对症下药。我所能做的只是使用魔法给病情严重的人退烧这最多只能支撑几天。现在大祭司的情况很糟糕他最多还能支撑七天这还是在我用法术退烧的基础上。”

    “那我们能怎么办?”我急切地问道“就这样看着他们死掉然后再把我们杀了?”

    “还有一个办法……”米莉娅回答道。虽然她在回答我的问题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弗莱德的眼睛。

    “……对还有一个办法能够了解病的全过程尽快找到治疗的方法。而这正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

    说完米莉娅从帐篷内的架子上取下一只碗碗中盛了半碗清水。

    “这碗水今天有五个病人喝过……”

    在我还在看着那半碗水呆不知道米莉娅想干什么的时候她忽然飞快地端起碗将水喝得干干净净。她的动作是如此的迅以至于我们连制止她的念头都没有转完那碗水已经被她咽下了咽喉。

    “米莉娅!”弗莱德大叫起来他站起身想冲过去阻拦他的爱侣。尽管我们都这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这动作就仿佛自他的内心让他没有第二种选择。

    “站住!”米莉娅严肃地低喝止了我的朋友“从现在开始禁止你们接触我禁止你们赤手接触我接触过的东西我的药箱里还有两副手套你们要每天戴上即便睡觉的时候也不允许摘下来绝对不能用手接触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们这几天不要脱衣服把自己的脸也一起蒙起来。从明天早上开始我需要你们两个绝对听从我的指挥明白了么?”

    “米莉娅你……你用不着这样的……”弗莱德失神地喃喃自语。

    “明白了么?”不理会弗莱德的失态米莉娅执拗地再次大声询问。

    “好吧我们明白了。”我推了推弗莱德低声回答她。

    “弗莱德”我提醒着我的朋友“现在我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米莉娅自己了。如果希望她活着我们最好按她说的做。”

    弗莱德此时已经不能再做任何回答泪水蓄满了他的双眼爱情让他无力地叹息。

    “对不起弗莱德。”得到了我的保证米莉娅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只有这样做我才能够完全地了解病情在大祭司、在更多人病死之前挽救他们的生命。我是至高神的信徒我的心让我别无选择……”

    “你别说了……”弗莱德泪如雨下全身战栗着痛苦又懊悔“为什么是你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替你喝了那碗水我可以把我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你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的人是你……”

    “那不一样弗莱德。”米莉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她看上去眼神有些恍惚面颊上泛出一层红云“神说这世上有些事情是唯你必做的无人可以代替。我从没像现在那么真实地感受到这件事必须由我去做。我相信我们来到这里遇到这些病患中的人们这都是至高神的安排。现在神安排我去做一件伟大的事情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神眷顾着我们弗莱德始终眷顾着我们。我不会有事的没有人会有事的。相信我……”

    米莉娅的面色越来越红了她的呼吸粗重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仿佛胸口正在燃烧着一团火焰。她艰难地爬上床弗莱德想走过去帮她却被她制止了。她伸手去拉被子原本洁白温润的手臂从宽大的袖口露了出来。

    刹那间我的心头犹如受到了巨锤的撞击一阵淤塞。我忍不住大步走出帐篷无力地跪在地上懊恼地挥舞着右拳用力砸向地面。我看见鲜血从我的指缝间流出却感觉不到疼痛。如果说连这手上的细微触觉都可以被称作是“疼痛”的话那我不知道从我的心尖上传来的那种内脏搅动般的抽搐感觉又要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我只能双手抱住头长跪在地上任由泪水扑向这片艰涩的土地。

    一切都像静止的铜版雕画一样永远印在了我的脑海中。就在刚才在米莉娅伸手的刹那我看见在她的手肘下一个丑陋的黑色的斑点已经浮现出来。

    那是死神的印记啊现在它却出现在米莉娅的手臂上。我知道米莉娅一定会遭遇这种事情但却没有想到它来得那么快快得让我这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都没有作好任何思想准备。那曾经是一双多么漂亮的手臂无论用什么美妙的辞藻来形容它们都不嫌过分。它们曾一次次把生命垂危的人们从死亡的阴影中挽救回来而现在它却已经被打上了死亡的烙印。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个看似娇弱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她自己说是因为信仰我不相信。无论是什么样的神祉都无法让一个普通人具有这种奉献生命的觉悟和勇气。这种勇气绝不会来自别处它只能来自一个人的心。我并不确信至高神是否有那么伟大但我确信无疑的是米莉娅的伟大源于她自身的高尚而不是外在的其他什么东西她是一个真正具有一颗崇高的医者之心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弗莱德走出了米莉娅的帐篷。他递给我一副手套自己把另外一副用力紧握在右手手心里。他右手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出轻微的响声暗青色的筋紧紧缠绕着他的手臂就好象要绽出他的肌肤一样。

    “她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得不像样子他的脸也无法遮饰他内心深深的哀伤。他双眼红肿瞳孔无神地探向无边的黑夜泪水却早已流干了。

    “她……不会……有事的!”

    (又来晚了。这一章对于传染病的描写有硬伤但暂时还想不出更好的调整办法谁对传染病有深刻认识的欢迎与我联系帮助我把病症的传播途径改得更合理些。

    外传将会在下周推出一章敬请关注。

    另:最近论坛怎么搞得怎么老是进不去?连广告也不知道打给谁才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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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的苍穹中,被选中的人会成为星辰,照亮整整一个时代,接受后世万代的景仰。
我们称他们为“英雄”。
我不是英雄,我这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不过是在英雄的身侧,看他们亲手擦亮历史的夜空。
或许我可以说,我是在那片星光闪烁的苍穹下,真实而微不足道的……
一个倒影……星空倒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空倒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空倒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