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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弦歌雅意     星空倒影txt下载     星空倒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兵分三路

    银盾城堡毁灭的第二天我们就来了来自王都的使者他们带来了晋升米拉泽男爵为中校参谋官的命令同时也带来了国王陛下尽快收复失地的要求。

    男爵先生对自己的晋升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喜悦或许对于他而言这样的职位只是一种变相的羞辱。

    “按照正常的战略模式我们在这里兵分三路分别由乌齐格山东西两侧和兵锋峡谷向南部平原进兵会比较好。”在随后与弗莱德的私下商讨中男爵这样建议着:

    “尽管东西路军的推进度会因为地形的原因受到影响但这样可以掌握通往南部平原的主要道路避免克里特人截断后路也可以保证辰光城不受敌人奇兵的侵袭。”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弗莱德点头赞同道“并且要留下五千人在峡谷两端重修隘口保障峡谷通路的安全。”

    “不要再被克里特人炸平了才好。”罗迪克在一旁说。

    “制造那么大规模的一场爆炸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先生。”米拉泽男爵不耐烦地向罗迪克说明着“除了要准备大量特制的炸药还要对山体的结构和岩石的生成状况了若指掌才行。否则无论花费多大力气也只能炸起一层石屑土皮而已。我也是在学习地质方面的知识时曾经花费大把时间在这乌齐格山上否则短短几天时间根本不可能找到合适的爆破点。”

    我心里轻轻一跳:难道他很早以前就想过如何摧毁银盾城堡?

    这个让人猜疑的念头一闪而过。

    “我建议……”男爵重新转向弗莱德说“让第一、第三军团连同部分南方贵族私兵组成东路军由第一军团指挥官卡特莱克将军任总指挥。他们多半是加列特公爵的支持者这次作战是去收复自己的领地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卡特莱克虽然为人有些迂腐用兵不够灵活但就正规战斗而言也勉强算是一个严谨指挥官。而且南部的贵族急着收回自己的土地难免急功冒进他也可以起到压制作用。”

    “让两个派别的军队各自推进避免内耗吗?虽然在相互间的配合上会有问题但目前来讲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这样一来西路军似乎缺少值得信任的将领。第六、第十一军团的两个指挥官……”不用他提醒我们都知道胆小怕事的冯特伦中将和莽撞冒进的坎维中将是两个多么让人担心的家伙。他们两个人居然能够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毫无伤地存活那么久不能不说是战神与死神携手创造的一个反面的奇迹。

    “您不应该只注意到了军团指挥官大人事实上有更合适的人选。”男爵对这两位长官也充满了鄙薄的情绪“事实上我认为西路军的统帅应当是文森特上将。您不用感到奇怪大人。尽管文森特上将在雷威尔城下损失了他的军团可是现在他正控制着他自己和梅内瓦尔侯爵的两支私兵共五千人是除王国正规军团之外实力最强的一支军队。从身份上来说他是两位军团长官的老上司;从亲缘上来讲他和军务大臣之间有着隐秘的儿女亲家关系是梅内瓦尔侯爵在军中实力的代表。由他出任西路军总指挥应该是最合适的了。”

    “我不认为文森特将军的用兵本领比两位中将更让人放心。”我在这时开口反对说。我实在无法忘记这位无能的将军在雷威尔城下时的丑陋表现他不但敢于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完败于温斯顿人的马蹄下还在宫廷之上推卸责任对弗莱德横加污蔑。如果让这样的人出任西路军统帅我们全军覆没的时刻指日可待。

    “确实基德中校仅靠文森特将军是无法完成迂回包抄的任务的但好在上将阁下并不是个固执的人你只要能够获取他的信任他就愿意听取你的正确判断。所以只需要给他准备一位称职的军团参谋官西路军的作战就有保证了。恰好我们有这样一个人。”

    “谁?”弗莱德问。

    “我。”米拉泽男爵轻轻颔示意着。

    “今天一早我们可爱的文森特将军就迫不及待地来向我表示他和军务大臣阁下的友谊了。他的态度那么诚恳真是让我不忍心拒绝啊。”男爵轻蔑地微笑着说“我想文森特将军是不会拒绝我的好意的吧……”

    我心里一惊:文森特将军这只老狐狸收买人心的动作可真快一下就把创造了奇迹的年轻男爵拉到了自己身边。无论是从军中的声望还是从实际效果上来说这个造成了轰动的男爵的加入都是他这一方阵营的有力筹码。

    “恭喜您男爵先生这可说明您成了军务大臣看重的人了。”我心有所指地说道。的确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们却都了解如果这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倒向军务大臣一方并得到重用那么算上他的谋略敏锐以及刚刚建立的功勋造成的巨大影响王位的天平无疑向梅内瓦尔侯爵一方倾斜了许多。想到这里我又联想起米拉泽男爵看弗莱德时不怎么友好的眼光觉得有些为我的朋友担心。

    “哦基德先生您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可不是会为让别人看重而高兴的尤其是这种老迈无能的蠢货。”男爵的回答一如既往地骄傲“您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投靠了梅内瓦尔这个老家伙吧。我只是觉得现在这个阶段我们不妨利用一下他们的好奇心。我想古德里安将军在战斗时是不需要我在一旁指手画脚的。”

    尽管他的话中不乏讥讽但不管怎么样这让我们安心了许多。虽然我从来也没对男爵有什么好感但他的确在这步步危机的权利漩涡中帮了我们的大忙。无论他现在倒向哪一方弗莱德和我们都会受到牵累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

    兵分三路的决定在此后的作战会议中被提出并且不费力气地被通过了。加列特公爵一党掌控的第一、第三军团以及支持他的南方贵族私兵一共大约三万人组成东路军由第一军团指挥官卡特莱克将军指挥;而由梅内瓦尔侯爵一党掌控的第六、第十一军团和来自中部地区的贵族私兵共约两万五千人组成了西路军他们的领导者是文森特将军;第九军团主力及剩余部分贵族私兵共约两万人组成了弗莱德麾下直辖的中路军非斯特里安少将统帅的第六独立军团约五千人留守兵锋峡谷以便策应。经过这次划分军中的两派势力被清晰地分隔开来。共同利益的驱使让这些愚蠢自大的贵族空前地团结在一起而对对方的蔑视和痛恨又使他们心中有了竞争的念头。在多种因素的作用下这支大军的指挥官们看起来倒确实比之前要更像一点打仗的样子了。

    “诸君的功绩都将直接上奏国王陛下而陛下也必将因为诸君的战绩而对大家的奖赏作出合适的判断。神必佑我德兰麦亚圣土照耀我们荣归的路程。”在会议的最后弗莱德按照米拉泽男爵的授意说出了这番话。这些话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告诉所有人:你们的战绩会给你们的主子增添争夺王位的筹码所以请痛快地杀敌吧。会议室中所有不是白痴的将领们听了这话之后一个个都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刻找到克里特大军冲入敌阵杀个干净。这种利诱式的鼓动从来都不为我的朋友所喜欢但必须承认的是对于这些眼中只能看得到权利和金钱的卑劣生物来说这样的鼓动确实十分有效。

    “文森特将军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主官了一切还请您关照提点。”会后我看见米拉泽男爵装模作样地和文森特将军套着近乎。

    “男爵阁下年轻有为有您从旁协助我大军行进必将势如破竹。”文森特将军用力拍打着男爵的肩膀表示友好。一刹那间男爵的眼神中表露出对这种刻意的友好行为的厌恶。但他始终恭敬地站在那里一脸真诚地说着谁也不信的鬼话:

    “文森特将军是德兰麦亚军中的名将您的光辉战绩下官始终铭记于心。可以说下官从小就是听着将军您的英雄传说长大的。这次有幸跟随将军您学习统军事务实在是下官的荣幸。说什么从旁协助实在让下官惶恐。”

    “哈哈哈阁下实在是太谦虚了。”看得出文森特将军对男爵的马屁感到受用尤其是“从小听着英雄传说”云云别出心裁让他大生好感。他随即亲切地将右手搭在男爵的肩膀上两个人就这样一边交谈一边离开了。在他们背后无数双别有用心的眼睛在盯着他们。在加列特公爵的亲信们眼中米拉泽男爵或许已经成了不受欢迎的人了吧。他们大概并不知道在那个年轻的男爵高傲的心中文森特将军、甚至于在他之上的军务大臣也不过仅仅是个“可以利用的人”而已。那个人对权利的**或许比他们中最大的野心家还要强烈甚至于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多高的地位才能满足自己的强烈的权欲。这一刻我甚至有些为那个正洋洋自得的文森特将军感到担忧那个昏聩的老者并不知道自己正拉拢的是一只不会被短暂的利益收买的恶狼。

    由于要绕道远行次日清晨东路军与西路军同时拔营出了。我们用了五天时间在堆积在兵锋峡谷中的岩石浮土间清理出了一条能够保证军队通行的道路随后穿过峡谷进入到南部绿叶平原的土地上。

    这时已经是入冬初寒的季节了满地枯草让绿叶平原有些名不副实。不时有阵阵带着丝丝寒意的凉风吹过我们身边透过我们身上厚重的甲胄钻到我们的躯体中让我们不时打个激灵。白天明显地变短了最可靠的证据就是我们按照日出日落掌握的行军路程越来越短。夜晚越来越漫长也冷得越来越难熬。有时我们不得不把所有的衣物都铺在被子上抵御那逐渐加深的寒冷。每天清晨寒霜将平原铺成白茫茫的一片就好象是神明用银子铺设了一片乐园。

    可惜的是这不是乐园而是战场。最终要铺在这里的注定不会是神赐的恩典而是淋漓的鲜血。

    这寒冷的天气是我们的福音因为我们的对手是来自温暖南方的克里特人。为了保住性命有些士兵已经在祈求神明保佑这个冬天冷一些、再冷一些。如果没有战争如果他们现在正在家中陪伴自己的妻儿那么或许他们的愿望会正好和这相反吧。但现在虽然深冬的寒冷是让每个人都不愿遭逢的东西但却是我们见惯了北方严寒天气的士兵们最重要的战友了。他们宁愿受着寒风的折磨也不愿面对敌人凶狠有力的致命刀剑这正是这些随时都有可能永远倒在这里的士兵们卑微而矛盾的期望。

    进入绿叶平原的第四天雷利和罗尔按照原先的安排率领三千人奔向西南方向的乌云要塞巩固那里的城防。乌云要塞是扼守通往东北侧绿叶平原、南部维达盆地和西北面宝石花平原三条通路的交通要道现在南部的维达盆地已经被克里特人完全控制它正承接着连接我们和文森特将军的西路军的交通枢纽。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那里将会是两军厮杀的重要战场。

    和朋友告别总是让人难过的尤其是在战场上告别。没有人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再相逢甚至没有人能保证我们还有重逢的一天。

    虽然我们不能阻止这一切的生但我们可以在告别前全心全意地互道一声珍重。

    “你们两个要保重啊好好地把我的军队带回来。”告别的时候弗莱德再三叮嘱雷利道。

    “我保证怎么带走的就怎么如数给你带回来。你满意了吧。”雷利满面笑容地回答转而向达克拉说:

    “大块头这一回你可要小心了要是再受伤我可没办法从乌云要塞赶过来救你了。”

    “哼我可是再也不敢受伤了。上一回米莉娅的伤药差点当场要了我的命还好我……”忽然在雷利猛使眼色的提醒下他好不容易才意识到了什么终于住了口满含歉意地看着弗莱德。我们同时也都止住声息。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不要紧的该过去的总会过去。如果连她的名字都不敢提起那我还有什么勇气去面对这场战争。”弗莱德苦笑着说“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们要密切关注西路军的动向我不信任他们。如果他们的防线告破就立刻后撤到东北方向的古伦城绝对不要两面作战。”

    “放心吧我的防线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雷利爽朗地说。

    “大家……都……不要死啊……”直到快要出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罗尔才憋红了脸大声对我们说道。他拙劣的告别引得周围不少官兵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是我觉得心情有些沉重终于还是笑不出。再没有比这句话更糟糕的告别了可是同样的再没有比这句话能够更贴切地表达出我们此刻对对方的心情。

    大家都不要死啊。

    或许在残酷的战争中这不过是一个人人向往的奢侈幻想罢了。

    (一直以来本书为了谋求出版一直断绝了公众版的更新实在对不起得很。现在小弦子得到确切消息本书因为题材过于陈旧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出版无望。失望之余小弦子重新开始公众版更新今后的度大体会保持在一到两天一章直至全文完为止在此向一直关注和支持《星空倒影》的读者大人们致以崇高谢意和歉意。)

第七十七章 借粮令

    又一支克里特小股部队在我们眼前溃散了我们的军队进驻到一个叫“巴伯”的村落。进入绿叶平原一个月以来这已经我们我们对克里特人的第十一次胜利。虽然取得胜绩不能说是一件坏事但在这胜迹的表面之下隐藏着的却是让人忧虑的事实。

    “还是一样的吗?”弗莱德问我。

    我点点头:“粮仓是空的所有的储备物资十几天前都被运走了。村里剩下的粮食只够村民度过一个月。”

    弗莱德长叹一声道:“果然我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啊……”

    我们夺回的村庄都是如此村里的粮食经过了“精确的劫掠”余粮最多仅够村民度过一个月。据村民告诉我们说克里特人每占领一个村庄都颁布“借粮令”将村中大部余粮“借”走只留足够支撑一个月的口粮宣称每个月按照计划定时定量地向村中返还粮食。现在看来这条计策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由于并没有一次将占领地的村民赶尽杀绝所以这条“借粮令”并没有引起大规模的武装反弹而且克里特人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从占领地获得了足以支撑一个冬季的补给物资。最关键的一点是克里特人根本就没打算长久地占据这些领土当我们的大军杀到时面对我们的往往是少不过三五百、多不过一两千的守军在象征性地交战之后就有计划地溃散逃走将一座座被搜刮殆尽的城镇村庄留给我们。出于本**队的立场同时也是为了安定后方民心我们不可能坐视村民绝粮这就大大增加了我们补给线路的压力。

    “他们这是要在我们本国的土地上拖垮我们啊!”达克拉恨恨地扔下头盔。

    “弗莱德我们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我手捧着调配物资的帐单帐单上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人苦恼“起码在一个月以内我们不能再收复一座人口过两千的城镇否则粮食供给就有可能出现缺口。”

    “可是我们也不能停止攻击。现在克里特人在我们的领土上立足未稳银盾城堡的告破让我们有机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给他们充裕的时间稳定战线今后的战斗会一场比场艰难。”罗迪克严肃地说“根据情报估计他们的军队比我们多出将近一半时间拖得越久情况对他们就越有利。”

    我不再言语。我知道罗迪克说得是对的现在正是收复失地、打击克里特人的最好时机一旦让这些强大的异国侵略者在绿叶平原上站稳了脚跟再想一鼓作气把他们赶出去就困难了。

    这大概就是克里特人的目的用这“借粮令”阻止我们进军以巩固占领区的统治准备长期的侵略战争。能想出这条策略的人应当有着相当优秀的战略眼光吧。

    “按兵不动是不行的这不光是战略的问题。尽管大部分都在东路军中可我们的军队里也有不少南部的贵族。如果我们就在这里按兵不动他们有可能会心有不满……”弗莱德这样分析着:

    “……那么或许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我们异口同声地问。

    “孤军深入找出克里特人主力战绝!”

    “你疯了!”红焰大叫起来“你知道这绿叶平原有多大?几万人撒在这里面不比几颗胡椒粒更容易找。”

    “红焰说的没错。”我说“这个方法不可行。”

    “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艰难我的朋友们。”弗莱德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克里特人不能舍弃所有占领区的居民他们必须按时将每个月的粮食送到各地的村庄和城镇中去所以我想粮食囤积的地方会是个交通便利的枢纽并且距离前线并不太远而且有足够的仓库容纳粮食。能够满足这些条件的地方只有……”

    弗莱德摊开了地图指着其中的一个点:

    “查美拉镇。它和我们相距并不是很远这是我们的机会。”

    这是个疯狂到了极点的冒险主意一旦弗莱德的判断失误我们所有人包括那两万士兵和跟随着我们的贵族老爷们都将葬身在这一片一望无际的绿海之中。

    “太疯狂了。”普瓦洛苦笑地摇着头“带着将近两万人在茫茫草原上找一支也许根本不存在的主力部队这真是太疯狂了。”

    “是的的确很疯狂。我会留下三千人的后备军朋友们我希望你们都在那里。这个险应当由我一个人去冒……”

    “最疯狂的是……”普瓦洛忽然打断了弗莱德的话“我明明知道这个是个蠢到了家的主意却还是决定要和你一起去。”

    同样开朗豪爽的笑容出现在每个人脸上显露出我们心里相同的心意。是的我会跟随弗莱德无论是要去多么危险的地方。我是那么的信赖他甚至于我觉得把自己的性命放在他的指挥刀下比放在我自己的怀中还要安全。

    “任何人都有可能出现在你的后备军中但那绝不会包括我。”我坚定地回答。

    ……

    稍事准备这支偷袭的大军就这样上路了:每个人带着仅够五天的口粮和水抛弃一切辎重车辆在被敌人占领了的广大土地上高推进。为了避免惊动各处城镇的守军我们远远绕开了所有村庄尽可能地敛起了行踪。这时候如果我们被现势必会陷入四面夹击之中遭到全军覆没的下场。但这让我们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原本我们所担心的情况现在成了我们所倚重的条件:绿叶平原太广大了在这里藏匿一支不到两万的军队并不困难。为了避免引起敌人的注意弗莱德下令:不得引火做饭只能吃干粮、喝凉水。军中的贵族子弟虽然叫苦连天但他们还没有愚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地步坚持着完成了弗莱德的命令。

    查美拉绿叶平原上最大的一座镇。说它是座镇已经有些不够准确了它的外侧不仅环绕着一圈几乎有五人高的城墙而且还巧妙地借助了梅恩河支流的走势用天然形成的河套地形为自己构筑了大半圈的护城河。我没有见过往常这里都是什么样的景象但从今天下午我们从远处的丛林中放眼观察开始这座城镇就显得异常的安静。

    它北侧和东侧的城门从正午一直紧闭到深夜另两处城门的景象虽然我们看不见但它的异乎寻常的安静让我们相信那边的景象与这边大体相同。这让我忍不住有些心慌:如果真如弗莱德所猜测的这里是汇集附近村镇粮食的所在那我们应当可以看到往来运输粮食的车队才是。

    同样不安的情绪也在我的伙伴们中间传递着。中路军的所有精锐已经被我们尽数带到这片远离后方补给区的土地我们随身携带的粮食还只够支撑一天。如果真如我们所想弗莱德在这个问题的判断上出现了错误那我们要面对的就是无可挽救的崩溃局面。

    望着紧闭的城门我忍不住想把我的忧虑说出来。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咽下了这令人烦躁的思绪。这种恐惧似乎源于一种偏执的迷信让我害怕自己说出的话语会变成真实的存在。我看了弗莱德一眼他的额头上冒着的一层晶亮的细汗双拳紧握两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城门。我无法猜测他当下的想法但我知道我的朋友正承受着如我一般的平凡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他要负责的对象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更是一支近两万人的军队、一个血肉胶着的战场甚至是一个国家、数百万民众的命运。

    尽管如此他的目光依旧坚定如山峦般不可动摇一如他一向给我们留下的印象。着目光让我心安。

    “它们就在这里……”弗莱德用细小但足以让我们听见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当这句话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时一丝细小的微笑挂上了他的嘴角。

    “我们找对地方了它们就在这里。”弗莱德用更加坚定的语气将刚才的意思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他们他们根本连门都没有开。”红焰略带几分沮丧和好奇地问道。

    “问题就在这里了这是一座大镇是往来的交通要道是什么样的情况让他禁绝了交通连城门都不愿打开?如果是防备攻击倒还可以理解可是现在距离他们最近的敌情也出现在四天路程之外啊。”弗莱德微笑地指点着我们。

    “如果不是对外防御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对内保密了。你们想一想除了藏匿军粮的消息还有什么样的秘密会让克里特人如此小心谨慎甚至不惜彻底封闭一座城镇?”

    弗莱德的分析让我们精神一振但他并没有完全说服我们:

    “这只是猜测”达克拉瓮声瓮气地说道“尽管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仿佛是为了验证弗莱德推测的准确性达克拉的话音刚落一阵吱呀的开门声从城门的方向破空传来。这声音浑浊暗哑但在此刻的我们听来却丝毫也不亚于传说中来自天界的美妙神鸟的鸣叫。伴随着开门声传来的是一阵牲口的嘶叫继而一列列满载粮食包裹的牛车源源不断地从城门口涌出随着错综交叉的道路缓慢地行向远方。正如我们从被夺回的村镇中得到的消息所有驾御牛车的车夫都用黑色的布套蒙住的脸只露出双眼、鼻孔和口腔。在他们行进的过程中押运的军官们不时出粗暴的呼喝禁止他们出任何言语声。

    一阵巨大的喜悦向我心头袭来眼前生的一切都有力地证明的弗莱德判断的正确。达克拉小声地欢呼着和身边的红焰拥抱在一起凯尔茜和埃里奥特满面笑容地握紧了双手普瓦洛也欢快地拍打着我的肩膀表达着他的喜悦。但在我们因为看到希望而手舞足蹈时弗莱德却早已经脱离出了兴奋的情绪表情严肃地思考起更进一步的问题来:

    “找到了粮食的所在只是微不足道的胜利朋友们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夺取它。查美拉镇是通往不同方向的五条道路的交汇点从距它最近的布诺尔镇步行前进到达这里只需要不到半天时间在一天的行程内能够到达这里的村镇不少于十座这就意味着我们最多只有一天时间……”我敬爱的朋友制止住了我们的举动冷静地说道。

    “……虽说现在镇中的守军不足四千但一天之后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援军会过两万人那时我们将会遭受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时间不是很充裕这是对我们最不利的一点。”

    “但值得庆幸的一点是……”他指着正趁着夜色匆忙进出城门的众多运粮马车补充道:“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里正是克里特人囤粮的地点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只要攻取查美拉我们就能在中路战场上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一举摆脱对克里特交战的被动局面。”

    我们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仅仅是时间这里的地形对我们同样很不利:查美拉镇的周围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城镇位于一个缓坡的顶端占据着非常有利的地势。在白天只要我们一踏出正藏身的丛林就会被站在城头的守卫看个一清二楚。即便是夜晚进攻只要天气足够晴朗近两万人的军队也无法在敌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摸近城墙。

    “有什么建议么朋友们?”弗莱德的双眼直盯着查美拉城他的目光似乎正在将城池的围墙层层剥去要看清楚陈列在高墙内的这座城市的构造。

    “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敛起了笑容罗迪克皱起眉头回应道“夜袭或许是我们能够把握得到的最好的机会尽管这样作看起来意义并不是很大。”

    对于这样的提议我也唯有表示赞同。我们现在是孤军深入并且我们人为地造成了粮草极度匮乏的局面。现今的形式已经让我们彻底丧失了拒绝一场并不理想的战斗的权利在这场即将在一天内爆的战斗中除了被逼上绝路的勇气和出其不意的攻略我们手中称得上是一无所有了。

    弗莱德用眼神询问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收到的都是肯定的回答。他略带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就这样决定了进攻将在明天的这个时候起!”

第七十八章 致命骚乱

    这是个寂静的夜。

    密不透风的黑色犹如铁幕般封锁了天地将一切紧紧地攥在它无边广大的手中。几绺微光从它的指缝间惊悸地逃窜出来带给我们仅存的微弱视觉让我们勉强辨认着远处庞大神秘的巨大阴影。甚至野兽和虫豸也在这寂寞得有些可怕的夜晚面前退缩闪避沉没着躲避在它们认为安全的地方用消除神志的睡眠抵御着夜色的寂寞。几乎连星星都睡去了天幕上仅有的几颗闪亮的微小颗粒困顿地挣扎着似乎在用尽自己的力量挣脱黑暗的包围。

    我爱这夜晚这暗淡无光的夜晚正是我们需要的它让我们得以最大限度地接近摇荡着火把光亮的查美拉城让潜伏在茂密草丛中的士兵能够借助天色的混沌藏匿住自己的身形。

    我的耳朵上似乎爬上了一只蚂蚱或许是一只大号的蚂蚁那淘气的小东西让我的耳朵一阵刺痒。我小心地抬起手用最小的动作拂去了这个捣乱的家伙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面前那扇紧闭的城门。不必回头观望我知道身边有近两万双眼睛和我一样紧张专注地注视着那里。不必多加说明解释我们都知道正掩身在那道城门之后的不只是我们此战的决死敌手更是我们唯一的胜机和生机。在这个当口哪怕是稍微的恍惚都有可能错失整个战局将自己的生命交付到绝不会留情的亡者之神的手中。在这关乎生死的无比严重的问题面前每一个人都强迫自己拿出性格中最坚韧的一面将全部的精神投放到那关系到自己生命的城墙之后。

    忽然城墙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喧哗然后几支火把轻轻地摇动起来。或许是过分紧张导致的神经质反应我忽然觉得我听到了缓慢杂乱的牲口的蹄声和车轮转动时出的“吱扭”的声响。一种奇怪的触觉让我敏感的神经末梢一阵酥似乎有一道电流沿着我的脊椎爬上我的脊背。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握着短剑的右手指尖因为用力过头而变得白。尽管我已经经历了无数的战阵但每当战斗到来之前我仍然会像个新手一样觉得紧张。我并不为此羞怯:只有那些真正被战争抹杀了人性的人才会对屠杀自己的同类毫无感触。

    城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咯勒勒”的声响城门被打开穿越护城河的吊桥也同时被缓慢缓放下然后我真切地听到了牲口带着粗重喘息的嘶叫声。周围的草丛传来一阵“奚嗦”的骚动声仿佛是一阵夜风扫过这片草地这是我的士兵准备行动的声音。随着他们的动作我感到自己刚才紧张僵直的肌肉开始变得柔软而有弹性逐渐接近适合战斗的状态。常年的战斗已经真的将我变成了一个战士让我在越接近生死搏杀的时刻越能够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状态。

    在大约十辆运粮车行出城门的时候一阵沉重得让人有些压抑但却无比响亮的号角声打破了这夜晚的寂寥。随着号角声的响起原先查美拉城下不远处平静的草地中站起无数身着甲胄手持利刃的士兵。他们身上的金属嵌片反射着摇荡在城头的火把光亮就仿佛是沸腾的鲜血。弗莱德、红焰他们并不在这里因为骑兵不可能那么接近城墙。他们在远处的丛林中隐蔽着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攻击的信号正奔赴这里。

    “冲!”我手挥短剑指向城门的方向。不需要更多复杂的命令士兵们早已知道了自己的任务向着我剑尖所指的方向涌去。

    城门的方向已经一片杂乱克里特守军大概在作噩梦的时候也没有梦见过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如此出人意料地出现在这里在他们的想象中我们现在应该正在遥不可及的远方为后勤补给的问题困顿不已才对。已经走出城门的运输车辆慌张地向扭转方向但满载的车辆、缓慢的牲口以及从未经历过战场考验的车夫们显然无法与训练有素的军人相比他们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退回城门。恰恰相反受到惊吓的人和牲畜忙乱地挤作一团将原本看上去似乎宽敞的城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押运的克里特士兵焦躁地驱赶着车辆试图将他们从城门驱散开来。他们的长枪重剑并没有收到希望的效果反而让车夫们因为惊恐而更加慌张。那些受惊的牲畜不安地跃动着、顶撞着把身旁的同类挤向一旁。吊桥上的车辆如同一条巨大的青虫般无助地蠕动着不时有人或是车上的粮食袋被挤下水去溅起一簇水花并带来声声惊呼。

    正在城门方向乱成一团的时候我们的军队已经冲到了城下。

    “抢占城门!”在我的左前方罗迪克不失时机地下达着命令。他有条不紊地调整着队列指挥着最迅捷最快的轻装步兵编队夺取城门。

    天知道这洞开的城门对于必须尽快抢占查美拉镇的我们来说具有多么巨大的诱惑力就仿佛是我们在饥饿时送到口边的面包能够让最怯懦的人鼓起最热烈的勇气。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高叫着冲向那里几乎全然不顾城头上落下的密集箭雨。许多人的身上插满了那些危险的远距离攻击武器倒在了地上殷红的血水顺着伤口涌入泥土中将他们的体温融入这片大地成为荒草土石中的一部分。但更多的人带着伤痕踏过他们失去灵魂的躯体看也不看这些片刻之前还鲜活乱跳的好友亲朋义无返顾地冲向前方。他们的目光只聚集在一点:城门那道城门那道带着死的血色和生的希望的城门!

    我很想赞美他们我很想赞美那些正在将兵器插入敌人身躯中的战士们我想称赞他们勇敢、坚强、忠诚、无畏。但我知道这些词汇暂时和那些人没有关系他们的勇气并不是来自伟大的信念和高尚的理想而是来自死的绝望和生的渴求这两方面的挤压。他们在追求的并非是夺取占领查美拉城的荣耀而是保全住自己朝不保夕的卑微生命让自己的呼吸在这片从不缺少血腥的大地上能够延续得更长久一些。

    真奇怪为什么我会在这生死一线的沙场上想到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这能说明些什么?我并不比那些正在抵死搏杀的士兵们更高尚在这场战争中除了我值得夸耀的友谊我并不比他们渴望得到更多的东西。我是冷静清醒的或许但我也是愚蠢的。那些无用的想法除了让我软弱、让我动摇并不能给我提供更多的帮助。

    真正的蠢材和疯子可以在战场上活得更久这句话是卡尔森曾经告诉过我们的。那时年轻的我还只当它是一句戏噱的笑谈而现在我觉得我开始懂得这话的含义了。

    “重装步兵掩护弓箭手上前目标城头敌军弓箭手射击!”我整理着心情大声命令着。比起无用的胡思乱想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

    一片密集的箭雨违背了众神设定的引力规则从下而上被抛向城头。和城上的攻击相比我们的远距离攻击威力并不大但也已经足以短暂压制住来自城头的威胁。趁着克里特弓箭手沉默的短暂瞬间德兰麦亚的轻装步兵迅靠近了城门。他们在城下形成了巨大的数量优势将一个个押运粮食的克里特官兵砍翻在地。最前面的战士已经踏上了吊桥。一切似乎正在向最好的那个方向展着一旦我们士兵的鞋底染上城内的泥土这场战斗的结局便都将成为定数。失去依凭的几千守军绝没有可能抵挡住将近两万大军的正面攻击。

    战斗原本应该在这时结束的这触手可及的胜利果实葬送在愚蠢的友军手中。

    右后方的阵地上忽然传来一阵声带充血的狂热叫喊:“全军冲锋给我拿下这座城镇最先进入城门的我重重有赏!”

    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刚想大声制止右前方忽地也响起这样的喊声:“冲锋冲锋冲锋这座城是我的!”

    随着这样的叫喊声逐渐传递开一群群队形杂乱的贵族私兵涌出后排阵地以一种无序的方式挤向城门。他们非常规的行动不仅丧失了自己的阵列并且将原本城下秩序井然的对列阵型冲得粉碎。在贵族们的叫嚣下那些私兵们甚至拿着弓弩加入到了肉搏战的行列中他们自然当其冲成为被屠戮的对象。

    “混蛋是谁下的命令都给我后撤!”我压抑不住心头的火焰暴怒地喝道。枉费这些贪婪无知的军中败类从小接受过最优越的家庭教育他们对战场和战斗的理解却远在一个普通士兵之下甚至连最基本的“服从”也无法做到。在危及到自身安危关乎自己生命的问题上他们或许可以暂时地学会接受指令就如同不久以前他们也可以在黑暗中潜伏了一夜等待战机。但一旦他们看见胜利的曙光就会将军人的廉耻心抛在一旁为了一己之私争夺不休。这些养尊处优的家伙怎么会了解他们因为一时的贪功下达的错误指令将会以千万士兵的生命付出代价而这正是我的导师卡尔森最痛恨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不要理这个家伙我是伯爵无需听从平民的指挥。给我冲!”

    “对不许后退给我冲……”

    这些穿金带银的蠢材全然不顾我们的劝阻自以为是地将我们的阵型捣得一团糟。我脑门上滴下豆大的汗珠心口仿佛正被一条长绳紧紧地捆缚着压抑得难以喘息。在这自己人造成的混乱中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战场的控制唯有竭尽全力整治好自己的阵列避免因为友军——如果这些蠢材真的可以被称之为“友军”的话——的骚乱而造成的不必要的损伤。不远处罗迪克站在一块高地上干着和我同样的事。他的面孔因为愤怒和焦躁而扭曲变形每当他眼前掠过一个疯狂叫嚣着的贵族的身影他的眼中都射出让人畏惧的光芒。我几乎怀疑如果那些白痴叫嚷着跑过他身边会不会真的被他一剑刺个对穿。

    骚乱并没有生多久最让我担忧的事情终于出现了。在德兰麦亚贵族私兵的帮助下克里特人挺过了最初因为措手不及而导致的混乱组织起了积极有效的防御。城头上聚集起更多的弓箭手将运载死亡的箭支射进德兰麦亚士兵的肢体原先暴露在城外的押运士兵在堵塞的车辆的掩护下逐渐地退入城中。而这个时候贵族私兵们已经完全取代了原先我和罗迪克的军队位置密密麻麻地拥堵在城墙和吊桥之间的狭窄距离上。仍然有人影不时掉落在水中但这时掉落的已经不再是克里特的押运官兵而是贪功急切的德兰麦亚人。

    即便事态照这个局面展下去胜利依然会是我们的因为贵族私兵虽然队型杂乱但事实上仍旧占据着巨大的数量优势而许多克里特押运兵已经被裹胁到杂乱的战场上根本不可能脱身回城。

    但我们的对手不是感情用事的家伙正当那些贵族老爷们梦想着即将到手的功绩和奖赏时克里特人给他们当头浇了一大盆凉水。

    不我说错了克里特人浇的不是凉水而是烈火。

    不管城外陷入杀阵的战友如何悲切地恳求喊叫城门还是被关闭了守城的将领舍弃了城外士兵的生命选择了稳妥而冷血的守城策略。继而一支支火箭从城头射入运输的车队中它们引燃了车上的粮食也引燃了拉车牲口们最深的恐惧。动物畏火的本能让这些原本驯熟健壮的牲口了狂在紧闭的城门和杂乱的人群间它们选择了后者。这些力大无穷的牲畜拉着带火的车辆冲向散乱的私兵军阵冲在最前方的贵族私兵们想尽力躲闪可退路却被那些同样急于立功的私兵堵得严严实实。

    一只牛角插进了人体中那原本不是很锋利的东西牛的主人为了防止它狂伤人特意矬钝了牛的利角。可即便如此那头蛮牛依旧依靠它绝对的力量在一个士兵的身体上制造出了恐怖的伤痕。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出现在那个不走运的士兵的身体上在牛头甩动的瞬间我似乎从他背后的血洞中看见了他身前的光影。鲜血不是在流淌也不是在喷射而是仿佛瀑布般从他的伤口中倾泄出来随之倾泄而出的是他体内不知道哪个部分的脏器。最让人反胃的是即便如此那个人也还没有死他捂着自己恐怖的伤口绝望地捞起自己散落的内脏用尽最后的力气张大口腔却无法出任何声响最后缓缓地倒在地上无助地蠕动着自己的躯体。

    他是被了狂的蛮牛活活踩死的。

    更多的箭矢落下成片地收割着卑贱的生命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组织起对他们有威胁的反击了。克里特弓箭手们肆无忌惮地射击着他们甚至在城头出阵阵刺耳的笑声讥讽着德兰麦亚人的死亡。

    好不容易前方的德兰麦亚贵族私兵将最后一辆运输车连同拉车的牛掀翻在护城河中终于开始缓缓退却。可克里特人并没有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城门在这时候洞开从中穿行而出的是一排排对列齐整的长枪兵。看见他们标准的三层长枪攒击阵型我和罗迪克不由得脸上变色。我们都还记得当初在坎普纳维亚城下罗迪克是如何用同样的阵型去迎击温斯顿重装步兵的在这种狭窄的通道中这样的长枪阵行可以说是最具威胁性的攻击和防御阵容没有什么近战部队能够与之对抗。眼前的这支部队或许还比不上罗迪克一手打造的“思恋之牙”但也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相当出色的一支长枪部队了。而且他们的对手更是比温斯顿的精锐重装步兵差得很远。

    “弓箭手防御阵型掩护撤退!”我慌张地下着命令尽力挽救前方士兵们的生命可这根本不起作用。因为道路拥塞贵族私兵根本无法撤离狭窄的吊桥地段而克里特士兵来得却很快片刻间已经接触到了散乱的私兵队伍。两支部队距离太近而我们又离得太远根本无法提供有效的掩护。

    如果还有什么词汇能够表达我此刻的心情那就是“绝望”。我从没像现在那么真切地感受到绝望尤其当这种绝望是建立在我无比委屈和窝囊的心理上时。我们很可能要输掉一场本该轻松获胜的战斗而导致这一切的人却将用死亡逃避对他们的惩罚。他们抹杀的不是自己的名声却是弗莱德——我高贵诚实的友人——和我众多亲密战友的荣誉。甚至于就连我一个酒馆老板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的声誉也将因为他们的愚蠢受到拖累。当我想到这一点我就感到心中的抑郁无可宣泄只想大声狂呼或者挥剑猛砍。

    谁能拯救我们?或许弗莱德可以如果他在这里。可是此刻他正在策马赶向这里的途中。尽管我已经可以看到我们骑兵队列的身影但当他赶到这里的时候一切恐怕已经不受控制了。克里特人会在城下完成他们的屠杀从容地退回城墙内将巨大的损失、低迷的士气和最终的失败留给我们。

    “云梯准备渡河攻城!”忽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远处不知名的角落中传来让我吃了一惊。

    (回家晚了延误了今天的更新抱歉抱歉。明天要去奶奶家今天多一章另向大家求评如果大家看这部小说还算有感觉就请多帮衬帮衬吧先在这里谢谢了。)

第七十九章 无可饶恕的罪责

    正当整个战局因为贵族军官们的贪功和愚蠢几乎陷入绝境而弗莱德却远离战场第一线鞭长莫及的时候一个成熟稳重的声音打破了战场上的僵局成为德兰麦亚军新的救星。

    “云梯准备渡河攻城!”我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的是一个瘦弱高挑面色苍白的中年军官。他身穿暗灰色的甲胄面无表情身上没有血迹手中没有武器在这满眼是闪亮兵刃和猩红血色的战场上丝毫也不起眼。

    我依稀记得这位军官的名字似乎叫做约瑟芬尼亚-卡-佩克拉是一个子爵出身于一个有钱有势的贵族家庭。他的堂兄佩克拉伯爵是米盖拉陛下的掌玺大臣尽管没有太大的实权但由于贴近王国权利最核心的部分却也是位在王都内具有不小影响力的人物。

    我之所以记得这个人并非是因为他的家世显赫而是因为他的与众不同。他从未向他的贵族同侪一样在军中炫耀自己的身世地位也从没有依仗着贵族的身份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每当会议中出现剧烈争执的时候作为一名随军参谋的他总是缄默地坐在一旁从不参与那些看上去没有任何帮助的争论。这个身体单薄略显孱弱的中年人有时会因为过分的沉默和忍让受到同为贵族军官们的嘲讽但他似乎从不将这些带有侮辱性的话语放在心上。

    他似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随便把他放在哪里他就会立刻消失在人群中就好象将一颗小石子投入汹涌的激流连浪花都不会溅起一朵。我之所以记得他完全是因为相比之下他对待士兵宽厚仁慈是贵族中的一个特例并没有真正将他当作与众不同的军人。可是他现在正在做的确是一件足可以扭转战局的事。

    在佩克拉子爵的指挥下几百人没有理会纷乱中的城门而是远离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将十余具云梯探过护城河脚踩着这临时搭建的木竹质地的桥梁越过护城河继而将更多的云梯架在城墙上。与城门前的士兵受到的巨大阻力相比他们几乎没有面对一群像样的对手大部分克里特人的注意力已经被牢牢吸引在了尸横遍地城门位置忽略了对其他墙段的防守。他们的这一疏漏让佩克拉子爵抓住了机会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尽管只有几百名士兵但他们取得了近乎辉煌的成果几乎真的攀上城头夺取了一段城墙。城墙下另有几十个士兵手拿兵器相互敲打着大声鼓噪起来在为城下的同袍加油呐喊。

    这出其不意的攻击打乱了克里特人的部署。聚集在城门上的士兵在长官们的指挥下迅地散开他们不仅冲向正遭受袭击的这段城墙也将兵力最大限度地散布在城墙上填补着可能出现的空缺。同时那支已经冲出城门、正在蚕食城下德兰麦亚部队的克里特长枪部队也放弃了原本可以带来更大杀伤的追击匆忙地撤回城去。城下的德兰麦亚贵族私兵压力大减不失时机地抓住了这个逃生的机会。

    “放弃攻城全军后撤!”看到友军脱险佩克拉子爵丝毫没有贪功的犹豫立刻下达了部队后撤的命令。看得出他非常清醒没有因为一时的得手而得意忘形。他的确抓住了最有利的战机趁乱在我们的敌人虚弱的地方轻轻地捅了一刀;但他也看得出仅仅数百人是不可能倚仗这样的奇袭取胜的而现在我们混乱的阵列也无法给他提供更多的帮助。这一次攻城不过是为了拯救更多城下的友军而采取的虚晃一枪的战术罢了。

    “可惜。”我心里懊恼地惋惜着。如果有足够的部队佩克拉子爵可能已经胜利地终结了这座并不高大的城镇。不过尽管如此他也已经以最少的损失尽可能地挽救了我们的有生力量让更多的德兰麦亚士兵不至于平白丧命。更重要地是他挽救了我们低迷的士气让我们的士兵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同时也将胆怯的情绪散播到查美拉镇中。和刚才克里特弓箭手在城头边射箭边嘲笑敌人的死亡相比现在的克里特人重新看到了失败的阴影。从他们的阵列中我们可以看出我们的敌人变得谨慎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他们同样感受到了畏惧。

    “罗迪克、杰夫这是怎么了!”清亮而愤怒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在战场经历了两次天翻地覆的转折之后弗莱德终于赶到了。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你们的队列呢?你们的阵型呢!难道三年的战争就教会了你们这样打仗的吗?”头一次头一次我的朋友如此毫不容情地在众人面前斥责我们。他的脸上带着愤怒更带着痛惜。我和罗迪克羞愧地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尽管我们有满腹的委屈但我们不能够说弗莱德的指责就是错误的。他将这场战斗最关键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我们带着他沉重的信任交给了我们难道我们不是让他失望了吗?难道我们不应该为全军的失控负有自己的责任吗?我们毕竟是军官我们必须为自己的职位负责。

    “您不应当责怪两位长官将军!”我的副官多布斯一个三十多岁的军官忍不住开口为我们辩解。他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军人服从和执行是他最大的美德。但他这一次违背了我的意愿完全无视我阻止他的眼神大声地为我和罗迪克解释。

    多布斯并不是个习惯于用这种方式与长官交谈的人他的声音因激动和愤怒而颤抖。他说:“两位长官忠实地执行了您的命令将军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几乎已经攻占了城门。可在这个时候将军……”

    他的声音稍稍梗阻了一下吞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周围的贵族军官们鼓动自己的私兵争抢起占领城池的功劳。是他们冲垮了我们自己的队列断送了大好的局面。两位长官奋力地制止而那些贵族军官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甚至当面污蔑他们。造成这样的情况将军两位长官不应当负有任何责任!”

    听完了多布斯的辩解弗莱德的面色青得可怕。他的眼中射出利箭般的光芒狠狠地扫视着我们这片杂乱的战场。

    “他说的都是真的?”弗莱德的声音比深秋的晚风还要阴冷。

    周围的士兵纷纷开口为我们证明。

    “罗迪克杰夫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和罗迪克对视了一眼终于点了点头。

    “刚才你们怎么不说?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这些?难道你们以为我会不相信自己的朋友或者说是你们不信任我?”弗莱德的暴怒地大声斥责我们但这一番斥责所包含的感情已经和刚才大不相同。

    “你们差点就为那些犯下罪行的贵族承担罪责知道吗?我绝不能容许这种事情的生绝不!”我的朋友跳下马来紧紧抱住我的双臂直视着我的双眼。他表情严肃目光明亮灼热眼角边闪动着晶莹的水光让我的心里一阵温暖。

    “我们是军人弗莱德我们必须承担责任。不是为那些贵族军官而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士兵。我们没有完成任务这就是我们的过错没有任何理由让我们逃避这个责任。对不起弗莱德。不对不起长官。”我轻轻推开他的双手用我能够做到的最庄重的姿势向我的朋友行礼致歉。在不久之前我或许因为那些贵族军官的愚蠢而愤怒的但此刻我只能想起那些因为他们的愚行而无谓牺牲的士兵们他们的死亡仿佛砍去我的手指般让我心痛难忍。必须有人为他们的牺牲负责我情愿那是我。这是我为我的无能所能做的唯一的事。

    “会有人为这件事负责的我保证杰夫罗迪克我保证……”弗莱德轻拍着我的肩膀安抚道随即下达了命令“各部退到敌军弓箭射程之外列队整休。”

    他的命令得到了忠实的执行那些濒临崩溃的败军此时巴不得能够离这面危险的城墙更远一些。在后撤的过程中他遇到了惊惶的卡吉尔伯爵那个最早煽动自己的私兵抢夺功劳的人。他此刻左臂上中了一箭虽然没有什么严重的损伤但仍让他的部属将他抗在担架上痛苦地呻吟。

    “伯爵阁下您的伤还好吗?”弗莱德策马赶上他声音暗哑地询问着。

    伯爵并没有听出弗莱德语气中的危险略带自豪地夸耀道:“伤口不轻但这不算什么。为了国王陛下的光荣和德兰麦亚的胜利我即便身异处也心甘情愿。”

    “好好好。”弗莱德咬住牙床狠狠地吐出了三声“好”“您很英勇也很忠诚更充满着伟大的爱国热情。但我想问问您我给您的任务是什么?”

    “压住后阵随时支援基德中校的攻城编队。”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再像刚才那么趾高气扬了。

    “压住后阵很好您还记得您的责任。那我想问问您您的箭伤是怎么来的?难道说克里特人的长弓手居然可以达到我们十倍的射程穿过整个战场来射伤后方的阁下您吗?”弗莱德死死盯着卡吉尔伯爵将自己的满腔愤怒投射到这个无能军官的身上。

    “是……是这样的将军……”伯爵终于现事情不是很妙慌张地为自己开脱着:“基德中校的编队在攻城时……攻城时退却了对退却了他退缩了才把我……把我推到了战场的最前方……”

    “住口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我实在忍无可忍从弗莱德的马后站出来。愤怒几乎冲昏了我的头脑让我抽出了腰间的短剑高举过头。

    “我退缩了?”我的嘴唇因为愤怒而抖除了这句话我再也说不出什么来。终于我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竭尽全力挥出手中的短剑引起伯爵一声凄惨的尖叫。

    剑光闪过我砍断了担架的支架。失去了平衡的担架将惊恐的伯爵掀翻在地。他的身躯在我的短剑下萎缩成为软弱无力的一团。

    “回答我基德中校真的退缩了吗?”弗莱德撇开滚落的男爵询问起周围的士兵。他严厉的责问很快就从士兵中得到了真实的答案。

    “回答我基德中校是否制止过伯爵违反命令的举动?”

    弗莱德的愤怒就如同一团静静燃烧的黑色火焰虽然并不狂暴张扬却散着让人窒息的危险信号。这时在他面前甚至让人无法兴起辩驳的念头。几乎所有的士兵都为我做证他们中也有卡吉尔伯爵的私兵。

    “你是伯爵无须听从平民的指挥是吗?”弗莱德转向瑟缩在一旁的伯爵大声质问着。他的问题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回答。

    “好那你是否应当听从我、德兰麦亚军前线总指挥、王国上将、卡-古德里安侯爵的指挥坚守阵地提供支援护卫友军保护士兵呢?”弗莱德翻身下马走到他跟前用力揪起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因为你因为你的贪婪的愚行让数千士兵无谓的牺牲而你却还躺在担架上吹嘘你的什么英勇无畏甚至还诬陷那些真正奋勇战斗的人。你简直是……”弗莱德咬牙切齿地说到这里忽然吞住了自己的声音只是将仇恨的目光沉默地投向面前的这个瘫软的官僚。我想他是找不到一个贴切的措辞来比喻这个无耻得难以附加的人形生物了。

    “军法官枉顾军令、侵害友军、争功夺利、诬陷王**官、置大军于险境之中应当如何论处?”

    “每一项都是死罪将军!”我们身后传来无情的回答。

    当“死罪”这两个字敲打起卡吉尔伯爵的耳膜时他忽然从瘫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死死抱住弗莱德的大腿大声哭求着:“饶命啊将军。我也只是立功心切才犯下了这些罪行。求您饶命啊!”

    “饶命?”弗莱德的声音就如同这密不透风的黑夜一般无情“你去问问那些被你害死的士兵那些手足不全的尸体那些因枉死而徘徊不去的冤魂去问问他们是否愿意饶恕你肮脏的性命吧!”他右手一挥随即有两名高大的士兵在执法官的带领下将挣扎着的伯爵拖向别处。

    绝望中伯爵尖声喊道:“我是外交大臣的表弟费迪南德将军的堂兄你不能杀我没有人敢杀我……”直到标志他生命终结的惨叫声传来为止他始终也没有停止背诵他那份缀满实权人物姓名的亲友名单。可惜这些远在王都闪烁着耀眼光芒的名字无法穿越千里在这里拯救他的性命。

    “带着他的人头通告全军在这次战斗中如果再出现争功夺利、枉顾军令的情况卡吉尔伯爵就是榜样。”弗莱德厌恶地朝着伯爵出最后尖叫声的地方看了一眼“为什么这群蠢货总以为报出一堆名字就能挽救自己的生命?难道这些人的权势可以大过死神的邀请函吗?”

    我们的军队在惶惶中安定下来卡吉尔的死起到了两点作用:其一是让剩余的贵族军官找到了身为军人的自觉估计在短时间内是没有人再敢犯同样的错误了并且他们应当会在后面的战斗中更加卖力用以弥补之前愚蠢的过失。这是我的朋友第一次用威吓的手段去收取整顿军纪的效果我知道这种方法从来都不是他所希望的可情势逼迫他不得不如此。另一点是弗莱德用这种方法宣告对贵族军官的处罚到此为止这极大地稳定了他们的心情使他们不会在交战中心生不轨。放弃惩罚犯下严重罪行的人这同样是我的朋友所不希望生的事可同样是情势让他必须作出这样的选择。这对已死的士兵们并不公道但这样做却是为了保护我们身边更多尚且存活的士兵的生命。

    “请佩克拉子爵过来。”整休的时候弗莱德听我们详细讲述了在他到来之前生的事情并对那个在关键时刻挽救了战局的军官生了兴趣。他仔细端详了不远处的查美拉城询问清楚佩克拉子爵率军突入的位置思考片刻之后出了他的邀请。

    不久佩克拉子爵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终于有机会在他展现了一个出色将领的才华之后仔细地一睹他的全貌。他大约四十出头除了满头灰白的头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他看上去不像是名军人更像是一个迂腐的教师或是别的什么人。

    “我听闻了您在战场上的杰出表现阁下感谢您拯救了这支军队。”弗莱德真诚地对他说。

第八十章 临危受命

    “我没有拯救谁长官我只是尽到了自己的义务。”头一次见面这个看上去像个老管家的军官就板着脸当面驳回了弗莱德的好意“另外我更希望您称呼我为中校长官。无论您怎么想我希望您能把我当作一名军人。”

    “那我就代表国王陛下感谢您很好地尽到了你的职责中校。”弗莱德对他的顶撞丝毫不以为意继续友善地说“真抱歉我对您不是很熟悉。尽管您是一位参谋官但您似乎并不经常在会议上言。”

    “不顾身份地和那群白活了几十岁还分不清战争和打仗游戏的家伙撕破脸皮争吵吗长官?对不起我做不到。而且请恕我失礼长官您似乎也并不经常在会议上言呢。”佩克拉子爵哦是佩克拉中校神情略带高傲和不屑地回答着弗莱德的问题此刻的他和那个从不与人生争执的懦弱贵族判若两人。

    弗莱德终于露出了他今晚的第一个笑容他微笑着与我对视一眼而后伸手请这个不同寻常的中校坐下:

    “您对战局有什么看法呢中校?”

    “在刚才的攻击中克里特人已经出了求援的烟火信号清晨时分我们大概就会迎来第一批援军而后的援军会源源不断地赶来。如果敌人的援军受到痛击对守军的士气会形成沉重的打击利于我们攻城。从这个角度上来讲重点不在城镇而在外围的援兵。”

    “如果给你一万五千装备齐全的士兵你能用多长时间攻入查美拉?”

    “如果保证不受援军的侵扰我想午饭前我们就能够夺取查美拉镇。”佩克拉中校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即说道。

    “很好和我希望的差不多。佩克拉中校这里的一万两千步兵队和一千骑兵将在你的指挥下战斗天亮之前会有大约两千重装步兵赶到这里。我命令你务必在中午之前拿下这座城镇。援军的问题你不用考虑我会掩护你。”尽管我知道弗莱德天才的脑袋里经常会出现许多让人出乎意料的念头但我这次还被吓了一条。弗莱德一边说话一边喝了一口水好象他所说的只是类似“帮我把书拿来”或是“你的扣子掉了”之类的无关紧要的话几乎不带任何感**彩地就将自己的指挥权交了出去。

    听了这话之后佩克拉中校全身一震惊讶地张大了嘴。他没有想到短短几句话就使他成为了这支军队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而身为统帅的弗莱德要去掩护他的作战。他结结巴巴地说:“长官这这不可能您不能以不足三千的轻骑兵去阻拦援军……”

    “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中校。”弗莱德站起身将国王陛下亲赐的佩剑解下来交给佩克拉中校“拿着它如果有人违背你的命令不要留情。如果你真的担心我的安危那就早一点攻占这座城镇。”

    弗莱德说完转身就向骑兵聚集的地方走去只留下手捧佩剑不知所措的佩克拉。在弗莱德离去的方向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一道细小但明亮的光芒擦着地平线不安地跳动着带着血与火的颜色。

    你不用知道是谁第一个举起武器也不会知道是谁第一个扑倒在地。当战斗在渐渐明亮起来的黎明十分重新打响时你能看见就只有渴望鲜血的武器和赴死求生的战士。我站在弗莱德身侧看着重新开启的杀戮之地心中充满了疑惑。

    “你为什么不亲自指挥战斗?”我问。

    “我不是神明杰夫不可能同时指挥两处战斗。必须有人去阻挡援军。正如佩克拉所说的最重要的战场在城外。这支军队只能由我来指挥我的朋友这可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弗莱德开朗地对我眨了眨眼睛。

    “你就那么信任佩克拉中校?或许他不过是个只会说说而已的老家伙和那些贵族子弟没有什么不同。这太冒险了。”罗迪克在一旁说道。

    说到这个问题弗莱德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是啊这很冒险但是我只能信赖他。罗迪克包括你杰夫。很遗憾坦率地说你们并没有依靠自己独立的判断进行战斗、总揽全局的能力。而起码佩克拉中校有过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对于整个战局的把握比你们都要强。”

    弗莱德的话让我们一阵羞愧同样感到脸上无光的还有旁边的红焰。他的评价是中肯的一语道破了我们和真正出色的将领之间清晰可见的巨大差距。我觉得有几分气恼气恼自己的无能无法在我的朋友需要时站出来分担他肩上的重担。

    “不要气馁朋友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出色的一面。罗迪克你是个出色的战地指挥官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将命令转化为行动;红焰你是最好的战士有你在我们的士兵就不会丧失斗志;而你杰夫或许你在战场上并不出色但却是天才的后勤保障调度者。你们不比任何人差我为有你们这样的友人而骄傲。”看到我们有几分沮丧弗莱德面色放缓友善地安慰着我们。

    我必须承认得到他的赞扬让我感觉好多了。

    查美拉城下激战在继续。

    弗莱德的眼光是正确的这支原本几乎在城门前崩溃的部队在佩克拉中校的指挥下挥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他们屡次以万钧之势强攻一点而后故作败退让守军精神松懈却又在敌人疏于防范的地点重新起强大的攻势。一次、两次……连续三次中校的小小诡计都差点成功。直到第四次城头的克里特人似乎察觉到了中校的惯用手法当第四次进攻退却时他们密切注视着德兰麦亚攻城部队后阵士兵的调度动向随着城下军队的游动转移防御的重点以防对手再次攻击自己的软肋。可就在这个时候刚刚响起的后退的锣声忽然变成的进攻的号角已经6续撤退的攻城部队马上掉转头来重新扑向城墙。在后阵缓慢移动的两支部队停止了横向诱敌的动作转而加入到对城墙的攻击上来。这次反扑来得如此汹涌让克里特人措手不及以至于许多德兰麦亚士兵已经攀上了城墙。可惜克里特人在危急时刻显现出了他们强韧的一面散落在城头的士兵迅地集中起来重新组织起强有力的防御将将他们已经踏上城墙的敌手再一次逼下城去。

    在这一次次机动灵活的攻击中德兰麦亚军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纪律性所有的命令都得到了正确迅的执行。即便前后矛盾的指挥号令让战场上的士兵们做起了看似徒劳无功的折返跑也没有一个人违背。尽管指挥他们的只是一个中阶军官和并不十分显赫的贵族但贵族军官们依然收敛起了自己的高傲和任性没有做出任何有违战场规则的举动。我想这里面应该有卡吉尔伯爵的一份功劳他奉上自己的一颗人头教会了这支部队什么是命令、什么是处罚。当然失去了头颅的伯爵是不会再争抢属于他自己的这分功绩了。

    此时的查美拉镇就仿佛水中的岩石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巨浪侵袭。那一**由杀人利刃堆积成的浪潮随着佩克拉中校手中的佩剑涌起在它们应当涌起的地方用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消逝来考验着这道城墙的坚固。

    我第一次看到佩克拉中校持剑的样子。即便手握晶亮的利刃但他看上去依旧不像是一个军人而像是个手拿教鞭的教师。他松散的右手和扭曲的握姿无不说明这个在指挥方面出色的将领几乎没有接受过任何近身战斗的训练甚至有可能连个手持空酒瓶的醉汉都不如。仅看他的这付模样我真会怀疑这样的人是怎样混入军队的看看上去和那些为了前程在军中镀金的纨绔子弟没有任何区别。他的身上看不出丝毫军人的痕迹除了他的目光。他望向战阵中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闪烁着剑锋一样的神采。那是一个属于战士的眼神而且是一个久经沙场、见识过无数死亡和鲜血的老战士才有的眼神。

    此时清晨的朝阳带着浓浓的杀气腾空而起遍地的血痕融进明亮的日光中带着几分晶莹的悲痛仿佛大地女神因为不忍见到这杀戮的惨状流淌出殷殷的血泪。在佩克拉中校的指挥下攻城军的主力全部转移到了城东方向。尽管部队在这里会受到护城河的阻拦但因为面向阳光克里特人的弓弩也失去了准头。

    这次攻击已经不是如前几次所做出的佯攻姿态经过几次的试探佩克拉中校暂时放弃了逐渐被敌人适应了的机动战术决定在这里和克里特人打一场堂堂正正的攻城战。他聚集了手中最强大的力量希图在有利的天象帮助下一举奠定胜局。他选择了正确的时机和正确的地点平日里为大地送上温暖和光明的太阳这时候对于克里特人来说无比狰狞几乎平行照射的阳光直刺入克里特人的眼中把他们的视线涂抹成或明或暗的色块。隐藏在这些色块后面的却是德兰麦亚人无情的箭雨。

    更多的木桥出现在护城河上——幸亏我们事先备齐了足够多的木板用以应付这道讨厌的河流否则佩克拉中校这种频繁移动的攻城方式在这条谈不上宽广的护城河前一点作用也没有——而后攻城的云梯搭上了城头。这些特制的云梯顶端带有一个铁质的抓钩一旦它挂住城墙的垛口想推倒云梯就不再是见容易的事了。

    即便借助着有利的天象我们的战士仍然前进得十分艰难。城头的克里特弓箭手虽然失去了准星但他们没有失去抵抗的意志更没有失去手中的武器。为了将阳光的影响降到最低他们甚至将身体探出垛口向城墙下垂直射击用手中的武器收取着敌人的生命全然不顾将身体暴露在攻城者危险的箭雨中。他们的损失是惊人的我从没见过在一场攻城战的起始阶段防守方的远程攻击部队会遭遇那么大的损伤。

    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更多的德兰麦亚人在摸到城墙之前就被可怕的羽箭带到了灵魂的归处。但他们无法完全阻挡住他们的敌人:德兰麦亚人无处可退只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夺取这座城镇或是在内无粮草外不救兵的情况下悲惨地死去。这道条件苛刻的单选题几乎让攻城的德兰麦亚士兵失去了对死亡的恐惧他们几乎是必死的但即便同样是死为什么不在死前挣扎一下将夺取自己生机的仇敌一同拖入地狱呢?

    因此我们的士兵攀上了城头。

    第一个人将双脚踩在城头的砖石上他伏下腰身奋力用手中的战刀荡开袭向他的刀枪。毫无疑问他是勇敢的并且武艺精湛能够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一次次躲闪开来自各个方向的致命攻击甚至还能在反击中砍下一个敌人的右手。如果他能在这场战斗中活下来起码会成为小队长一级的下层军官。凭他的身手完全能够胜任这个位置。

    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在他回身挡开一把当胸劈来的战斧时看见了一支瞄向他面部的箭。

    他愣了愣神。

    那支箭射中了他的脸。

    强劲的弓弦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挥了巨大的威力将整个箭头深深地扎进了他的面孔箭尖扎破了他的颅骨从后脑的位置探出头来。这可怜人的五官纠缠在箭杆的周围鼻子完全陷下去嘴唇被挑开露出泛黄的牙齿和支离破碎的牙床。被撕裂的眼眶无法拖住眼球的重量右眼珠从脸孔上被挤出来眼珠后拖着一条细密但很有韧性的肉质血线我记得听米莉娅说过那似乎是一种叫做“视神经”的东西。因为颅骨被穿透一堆带着血丝的乳白色浆液从原本应该是他鼻腔的位置流出来瞬间溢满了他的面孔——如果他还能算是有面孔的话。

    我在城下目睹了这一切心中不由得为这个早逝的年轻人惋惜。可是在战场上又有什么能够真正保护你的生命呢?勇敢吗?智慧吗?武艺吗?又或者是你的武器、你的坐骑你那无人知晓却又似乎无处不在的运气吗?

    不是的这一切都没有用。在这个颠倒了世间一切正义和道德的地方勇士的生命未必比懦夫更长蠢材的呼吸也不一定比智者更短?运气?那更是一句笑话。活下来的人才有运气但有运气的人却未必活得下来。

    想必克里特的指挥官也感受到了危险的压力他在城头大声吼叫着亲自率领着他的亲随一次次冲入战团将立足未稳的德兰麦亚人砍下城去。这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足够的高度不再会给克里特人带来更多的麻烦。城内驻守的克里特守军也一拨拨赶上城墙冲入纷乱的战阵之中用自己的勇武填补起同僚们因死亡而留下的空白。克里特弓箭手们也再次奏响他们死亡的弦乐一次次将冲向城下的敌人逼退。

    终于失去了后援城头的德兰麦亚士兵一个个被占据局部优势的敌人绞杀德兰麦亚的军阵中传出后退的指令。我们的战士们在敌人的欢呼声中退却了。

    我向佩克拉中校站立的地方望去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眼望前方目光坚定有力丝毫没有因为这一波攻势失败而懊恼。我又抬头看了看天这正是清晨空气最清新的时刻太阳流尽了最后一滴红色将炽白的光线撒满大地。

    “别着急”弗莱德看见我的举动轻拍我的肩膀说“我们还有时间。”

    忽然一声嘹亮的号角声从东南方向传来那个方向扬起飞扬的尘土仿佛一团雾气遮挡住远处的山影。

    查美拉城头同样传出一声号角声声音激越急促似乎是带着催促的意味。战场上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城头上的士气高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克里特士兵们还没有从刚刚逼退强大攻势的喜悦中挣脱出就又被援军的到来调起火热的斗志。而攻城部队的士气则因为敌人援军的出现变得低落。

    “轮到我们上场了。”弗莱德跃上马背抽出他的战刀“墨影”大声喝道:

    “全军集合特种冲锋阵型!”

第八十一章 星空骑士,神话的开端

    我亲身经历的战斗告诉了我这样一件事:一支伟大的军队中要有这样一群士兵他们强大、坚韧对于士兵们来说是无敌的代名词。他们享有其他士兵无法比拟的荣耀和光辉以自己令人瞩目的战绩打造自己的不败神话。他们是这支军队的灵魂是无可替代的存在当他们的名字在人们的口中传递时总会包裹着浓浓的敬意和深深的畏惧。

    他们是军中的神话。

    和温斯顿重装骑兵交战时这个道理以无比强势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让我们感受到了所谓“军中神话”的力量。他们在战斗中体现的不仅仅是越常识的破坏力量更是一支军队士气和精神的支柱。只要他们还未被击败与温斯顿人的战斗就远未结束。我们很难搞清楚自己对这支代表着绝对的毁灭力量的铁骑的感情:作为敌人我们痛恨这些屡屡杀伤我们的同袍战友甚至杀害了我们最尊敬的长官的沉默杀手;但作为一名诚实而光荣的战士我们不得不为他们永不言败的战斗意志和强大的战斗能力表示尊敬。

    “我们缺少的就是这样的一支部队。”弗莱德曾无数次无奈而羡慕地这样对我们说。

    我们当然没有这样一支部队一支强大的军队绝不是一夜之前就可以建立起来的。温斯顿重装骑兵的荣耀历史足可追溯到四百多年前草原部族刚开始兴盛的时期他们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扫荡战场的一支强大的骑兵武装更代表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精神支柱和立国文化同样他们所为之骄傲的也不仅是自己武力的强大更是几百年来随着文化和历史不断积淀的、带有自己闪亮标识的荣誉印记。

    他们是无坚不摧的“破阵铁骑”仅仅是这一个名字就能够让那些铁血战士心头躁动毫无畏惧地面对一切强大的敌人。

    从与他们交战的第一天起弗莱德建设一支堪为“军中神话”的部队的希望就一刻都没有停止过。我们需要一支王牌部队一支真正能够称得上“所向无敌”的强大力量。随着战况的逼近这种需求日益迫切……

    “特种冲锋阵型冲锋!”随着弗莱德的一声令下不足三千的轻骑兵整齐而轻快地掠向步步逼近的克里特援军。看看我周围这些年轻强壮的身影吧他们坚毅、勇敢面对敌人时毫不畏惧是群真正的战士。骑兵长枪稳稳地平举在他们手中就如同一支支悬挂战旗的旗杆而他们的荣誉和意志就如同有形的旗帜一般悬挂在长枪的尖刺上在日光下散着刺目的光芒。

    在我们前方大约三千多名装备整齐的克里特士兵已经集结成战斗阵列作好了迎击的准备。我们的敌人并非是初上战场的新兵面对轻骑兵的冲锋他们早已排列整齐。两排长矛从一列巨大的盾牌后面探出凶险的尖刺作好了吮吸生命的准备。

    忽然战场上出现了我们的敌人无法理解的现象。随着几声高亢的吟哦声从骑兵冲锋阵中传出一道道色彩各异的闪亮光芒在德兰麦亚骑士们的身上亮起。那些骑手们本身已是出色的战士中最出色的那一群但此刻他们所表现出的英勇姿态已经远远出了“战士”的范畴仿佛是战神借用他们的躯体亲自来到了人间。他们奔行的度比得上最迅捷的飞鸟手中武器蕴涵着危险的毁灭力量。

    我们并没有迎着克里特人的长枪豪勇地冲撞上去而是在此之前瞬间偏移了方向兵分两路抄向克里特人的侧面。我们来得太快以至于大部分克里特弓箭手连箭矢都没有从箭袋中抽出来。在我们从他们阵前掠过时我看见他们的眼中都带着惊惧的色彩。

    “啊……”一个慌乱的身影叫喊着从我的左侧站起来手持长剑刺向我。在他命中目标之前我的长矛准确地穿过他的身体留在了他的体内。即便是此时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至死也不相信死神降临的如此迅猛。

    这只是屠杀的开始。

    一柄又一柄骑兵长矛将死亡的触觉送到克里特士兵的**最深处紧随其后的是一把把携着风雷声的锋锐战刀。我们的骑兵战士们以越了人类极限的方式战斗着不这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克里特人热腾腾的鲜血四处飞溅着将浓重的腥臭味撒入空气中。那强烈的嗅觉刺激着正在搏杀中的德兰麦亚勇士们让他们表现出自己性格中最暴虐的一面用敌人的死亡无可辩驳地证明着自己的强大。在他们面前那些身经百战的克里特战士不堪一击他们的反击软弱无力总是被反应迅捷的敌手轻易地挡开即便是那些刺中了敌人身体的武器也仿佛受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大大降低了敌人受到的伤害。

    无论这些克里特战士曾经获得过多少次荣耀的胜利多少次将足以自豪的捷报传递回自己的祖国在此刻在这里他们都只是被屠杀的弱者。这一场失败就足以颠覆他们所有的荣誉因为他们将在这里永远失去自己的生命。

    这支正在战斗着的部队正是弗莱德精心打造的王牌:魔骑兵!

    如果我们的对手还有足够的勇气仰望策马奔袭的每一个人就会现夹杂在众多铁甲骑士中间的总有一两个身着布甲的骑士。他们的身体相对孱弱手中没有武器年纪也普遍较周围的士兵要大上许多。虽然他们从不亲自动攻击杀伤敌人但却是这支部队中最隐秘也是最强大的部分:他们都是魔法师。

    在第二次森图里亚会战时普瓦洛曾以加术提高骑兵的冲击力帮助我们救出了围困中的弗莱德那次战斗打开了我们的思路:虽然攻击性魔法在战场上没有太大的实际作用但辅助性魔法却可以帮助军队大幅度提高战斗力使之成为一支难以抗拒的力量。在攻击达沃城的战斗中我们用相同数量的军队击败了纵横天下的温斯顿重装骑兵以实际的战绩验证了我们的想法构筑起了魔骑兵的雏形。

    在眼下这支大约三千人的骑兵中有近七十名魔法师。招揽这些魔法师并不困难受到宗教和法制两方面的制约魔法师们在大多数国家并不受保护和尊重。只有相当高阶的魔法师才会在冒险队伍中受到欢迎通过完成雇主的任务领取酬劳而一些低阶的魔法师甚至连自己的一日三餐都无法满足。许多法力较低的魔法师都有维持生计的第二职业比如我们招揽的这群人中就有两个蹩脚的裁缝、一个卖烤红薯的、四个木匠和七个马车夫。对于他们而言即便是普通士兵的待遇也远较自己当前的生活要好的多。

    在普瓦洛和红焰的安排下这些魔法师接受了马术、体力和一些加、防护、巨力等辅助魔法的训练几个月之后这些魔力并不强大的魔法师们已经学会了如何熟练地操控马匹以及在颠簸的马背上集中精神适时地施放法术。尽管教这些孱弱的人肉沙包骑马把红焰逼得精神衰弱但这还不是整个训练中最艰难的部分如何把这些法术融入骑兵阵列、如何调整法师与士兵的配合以及在战斗中如何保护几乎毫无防御力的魔法师才是训练的真正重点和难点。我们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大量的心血和智慧。

    我们都知道我们在干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我们在颠覆整个战争史打破“战争让魔法师离开”的千古定论。没有人能够给我们提供帮助我们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孩子为双手触及的每一颗石子激动不已。

    然后我们成功了。

    当最普通的魔法与最骁勇的战士有机地组合在一起时就好象火药遇到了火星散出爆炸性的效果。没有人能用常识来衡量这支刚刚诞生的新军的力量甚至是它的缔造者们也不能。在演习场上看到他们的雄姿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惊叹而已。

    “这是最锋快的刀最锐利的矛。在冲锋战中没有任何一支力量能够与他们相比。”看着这支军队闪亮的身影弗莱德意气风地对我们说。我很少看见我的朋友像这样因为得意而兴奋的失态但他的表现完全可以理解。

    毫无疑问我们亲手缔造了一支足以与温斯顿重装骑兵相比的强大武装或许它还很年轻还有许多的不足有待弥补但是在这场战争的缤纷舞台上它已经作为一个重要的角色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新的军中神话成为飘扬在生死沙场间的一面不朽旗帜!

    “星空骑士”这是我们怀着略带孩子气的心情为这支新军取下的名字。我觉得这个富有诗意的名字非常贴切当魔法效果在士兵们的身上挥作用时那闪烁不止的光芒就如同漫天的星辰熠熠生辉。不止如此它将会成为永远闪耀在战场上的一颗最耀眼的星辰照耀我们胜利的方向。

    片刻之间我们已经飞快掠过克里特人的侧阵在他们的阵后与红焰、凯尔茜率领的另一半人马会合。这时我们终于遇上克里特人的骑兵:一支大约五百人的小股部队。

    没有任何犹豫红焰挥舞着双刀再次一马当先迎了上去紧随在他身后的是他的爱侣有着“盛开在海中的玫瑰”之称的红巾女海盗凯尔茜-拉格。加持了加、祝福、防护等魔法的他们就像是宝剑顶端锋利的剑尖毫无阻拦地冲入敌阵。

    “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骑兵!”红焰双刀一分眼前炸起一阵红光。一个克里特骑手哀号着翻倒在地胸前汩汩地涌出鲜血脸上带着痛苦的绝望。

    “杀!”凯尔茜依旧选择使用她惯用的刺剑。她娴熟的技巧和灵活的身手弥补了武器上的不足即便是在高冲锋中她依旧能够从容闪避前方迎击的武器。事实上她并没有遭遇多少危险在魔法的帮助下巨大的度和力量优势让她面对对手时总有机会抢先出手而很少有人能够在她迎面而来的凶狠刺杀下幸免。

    很快这支无论是在人数还是在士气上都远远不如我们的骑兵队伍溃散了。这支军队的将领面对红焰试图英勇地起反击他的勇气和不识时务在红焰的刀下同时得到了验证和他的生命一起完结的还有这群士兵的抵抗意志。

    “冲锋在敌军后续部队达到之前击溃他们。”弗莱德没有太多言语手一挥就率领从后方冲入了克里特人的阵中。没有长矛的防卫、没有塔盾的阻挡这支克里特军队就如同一只没有蜷紧的刺猬将身体最柔弱的部分暴露在天敌的面前完全失去了抵挡的能力。在我们面前没有一个士兵还有资格被称为“战士”巨大的实力差距把他们的一切抵抗活动都变成了笑话。我们就仿佛是伸进汤锅中的一把大汤勺肆意地搅动着汤锅里红色的汤水和肉块。克里特人的阵列在我们的肆意搅动下凌乱地蠕动连一朵反击的泡沫都没有泛起。

    一个士兵手持长矛全力刺向我的腰他的反击对提升了度的我构不成任何威胁。他的眼神涣散喘息粗重似乎这个动作完全是出自他绝望的动物本能而并非是理智思考的结果。我并没有因此怜悯他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当剑锋扫过他的咽喉时他的表情陡然放松下来甚至还带着一丝平静的微笑。

    我想这是因为他从梦魇一样可怕的现实中挣脱出来为不必再面对我们这些他无法理解的强大敌人而庆幸吧。

    在经过了短暂无力的抵抗之后这支军队溃散了。在溃散的过程中它几乎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主体队列完全像一盘散落的沙土分崩离析。我们象征性地追赶了几步待确信他们已经完全无法组织起有威胁的反扑之后就停止了脚步开始整队清点损失了。

    我们得到了一个足可自豪的数字:以三千不到的轻骑兵冲击近三千步兵和大约五百骑兵在杀、伤近千人、完全击溃敌军之后只有不足百人阵亡两百余人负伤。胜利的喜悦暂时消去了我们的忧虑士兵们的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笑容。他们当然有资格骄傲我相信即便是让温斯顿重装骑兵来打这一仗也未必会比我们做得更出色。仅凭这一条这群“星空骑士”就足以与传说中的“破阵铁骑”比肩成为这个时代战场上的骄子。

    “原地下马就地休息。”弗莱德总是第一个从喜悦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的他下达了简短的命令满面忧虑地坐到一边看着查美拉城下正在进行的战斗。

    此刻佩克拉中校已经完全放弃了开始时的技术性打法对查美拉城展开了第二次正面强攻。显然查美拉的守军还远未被他逼到极限目前虽然攻城军占据主动但还看不出破城的机会。

    “他怎么还没打完!”罗迪克心绪不宁地将头盔扔在地上我也有几分担心。谁也不知道在这之后还会有多少援军到来依靠星空骑士强大的战斗力还能支撑多久。我们都知道魔法骑兵虽然强大但却有一个暂时还无法弥补的缺点那就是严重依赖于魔法师的法力。一旦频繁的战斗掏空了魔法师的法力我们就并不比一支普通的轻骑兵更强。

    “我们还有时间罗迪克。至少目前查美拉城下的情况还一切正常。不要小瞧我们的对手他们毕竟是能够和大6强国温斯顿齐名的克里特军队啊。”弗莱德虽然这样劝解着我们但我看得出他的心里并不安宁。

第八十二章 以血为证 不胜不归

    第一支援军被大体相等数量的德兰麦亚轻骑兵如此迅地击溃这是查美拉城下正在激战的双方将领都没有想到的。这战况不仅另不知内情的敌人瞠目结舌甚至也出了深知内情的我们自己的预料。

    但是战斗仍在继续没过多久我们就遭遇了苦战。

    来自西北方肯特城的援军和来自东北方米里森城的援军同时到来他们中每一支的数量都不下四千人。他们的统帅显然深知查美拉镇重要的战略意义几乎是倾巢出动前来增援。我必须要说他们的将领或许并不是广为人知的名将但绝对是有着丰富战场经验和战争眼光的良将。他们一眼就看出情势的轻重丝毫没有理睬身处数量劣势、看起来比较好对付的我们一左一右迅猛地扑向佩克拉中校指挥的攻城本阵大胆地将自己的后阵暴露在我们面前。

    将自己的后阵毫不设防地暴露在敌人面前这几乎是每一个稍有常识的将领都不会犯的错误。可在现在在这个特殊的局面下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果我们真的选择看起来最诱人的方式衔尾追杀他们或许可以暂时取得优势甚至最终将他们击垮但却无力阻拦他们冲击本阵延误我们攻城的战斗。那正是他们所希望的:不计代价地护卫城池拖住正在攻城中的德兰麦亚军直到更多援军的到来。

    时间他们需要的仅仅是时间。时间是他们最强大的盟友也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

    我们必须做出对我们不利的决定:兵分两路正面迎击这几乎三倍于我们的敌人不惜一切代价阻拦他们。

    我们正是这样做的。

    又一次象征着荣耀的七色闪光笼罩在铁甲骑士们的身上我们像两道闪电撕扯着大地在略微调整了冲锋角度之后和我们的敌人正面相撞了。

    最先迎上我们的是克里特骑兵。

    幸亏我们的敌人因为急于增援并没有很好地整理队列这就给了我们一个可趁之机。闪烁着光芒的骑士们瞬间突入了敌人阵型的缝隙中然后狠狠地将它撕裂得更大。刀光璀璨犹如恶狼的利爪将猎物撕扯成粘稠的血肉胶合物。

    不需要动员不需要命令双方的士兵挥刀互砍用自己表现出的武力和勇敢去选择自己的生路或终途。当一方求生的意志压倒另一方时死亡就诞生了。

    这不过就是兽性与兽性的交锋。

    在战场上其实是本能决定了我们如何选择。

    “一鼓作气冲垮他们!”弗莱德瞪大了双眼狂喝。他的眼中布满狂乱的血丝红通通的仿佛亡者之途上指示道路的路灯。转瞬间他的面颊已经染满了血色铠甲也几乎已经完全变红不知是被多少敌人的鲜血染过了多少遍完全看不出原本明亮深沉的黑色。他战刀的握柄处挂着几绺鲜红的碎肉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妖异的血腥之美。

    “杀!”我听见歇斯底里的声音从我的喉咙中出这声音嘶哑癫狂让我自己也觉得畏惧。混乱中不知是一柄长矛还是一把长刀划过我的脸刹那间我觉得脸上一阵清凉继而温润的触觉流遍我右侧的面颊。

    我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鲜血已经流进了我的嘴里。那苦涩腥咸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嘴唇让我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舔食。

    瞬间一种莫非名的冲动涌上我的头脑我挥剑指向前方的一个正冲向我的克里特骑兵军官大声吼道:“让我尝尝你的血是什么味道!”

    或许我那时的表情真的狰狞可怕或许我被自己鲜血染红的嘴唇和舌尖吓坏了他让他相信我真的是一个那么嗜血那么残忍的战场杀手。总之当我的剑取走他的头颅时除了惊恐的尖叫他什么也没做甚至连他的武器都忘了举起。

    在我癫狂地舔了一下带血的剑刃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剑刃上传递来的腥臭味重重刺激着我的鼻腔让我几欲作呕。

    可是我的举动已经被所有人收入眼中弗莱德高呼着“以血为证不胜不归”顺手砍翻了一个不幸的克里特士兵像我一样轻轻舔拭了一下刀锋。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告诉我:人血的味道并不好。

    这个动作掀起了始料未及的巨大效用我们的战士们疯狂了他们模仿着弗莱德的样子贪婪地舔食起武器上的血迹。片刻之间殷红的嘴唇成了星空骑士们共有的标志“以血为证不胜不归”也成了每个人口中不变的呼号。我们彻底压倒了面前的对手无论是从武力上还是从精神上。顽强的克里特战士或许可以对抗任何勇武的敌手但你要他们拿出什么样的勇气才能对抗一群嗜好鲜血的狂人呢?

    不久之后这种舔食敌人鲜血的举动被当作一项仪式被保留在这支伟大的军队中。这或许是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酒馆老板之子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光辉最卓著的印记吧。

    但我并不以之为荣。很久以后我还在悔恨悔恨自己曾做出这疯狂的举动。是的我的举动让这支军队变得更强大但同时我也将更多的年轻人推入到了这嗜血者的行列中让他们变成了真正冷酷的战争机器。更多的人为此而死更多的战争也因此而生。

    “援军!援军来了!”就在面前这两支敌军近乎崩溃的时候一阵声嘶力竭的呼声从他们的口中传来。查美拉城的正南方向传出阵阵粗重的号角声尘土飞扬不下三千人军队出现在地平线上。

    克里特人的第四支援军到来了。

    弗莱德焦躁起来。面前的敌人虽然已经丧失斗志但还没有全盘被击溃。如果此时放弃对他们的追击必定会遭到他们强力的反扑。但那支刚刚到来的援军又绝不能置之不理。何去何从?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弗莱德也难免犹豫不定。

    “弗莱德给我五百人我去拖住他们!”我看出了弗莱德窘境。不知是什么力量让我血气上涌头脑热勒住马向他大声叫喊。

    听到我的呼告弗莱德扭头看向我。他的表情中带着难以决断的情绪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你处理完这里再来支援我!”看着他犹豫的表情我更坚定了我的信念。是的我的友人珍惜我爱护我不愿让我置身险地将我的生命置于这场战斗之上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这难道不是我挺身而出去护卫我朋友的生命和理想分担他肩上沉重负担的时候吗?

    “弗莱德让我去!”我恳切地求告着。

    他看了看眼前的战场又看看步步逼近的敌人皱紧了眉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基德中校率领你的部署迎击南面来敌势必不得让他们逼近攻城军本阵!”他是用我的职务来称呼我的这是来自我上司的命令而非我朋友的心意。这之间的差别我能理解。

    “遵命!”我庄重地举剑行礼。我行礼的对象并非是那个把我当作一生挚友的忠实友人弗莱德而是那个伟大的德兰麦亚军前线总指挥、王国上将、卡-古德里安侯爵。

    “杰夫!”在我拨马离去的瞬间弗莱德忽然喊住了我。

    “如果你死了对我来说这场胜利就失去了它的意义。记住我的话。”

    一阵鼻酸掩住了我咽喉的蠕动让我不出任何声音。我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个英武的身影。强烈的感情堵塞在我的胸口心头涌起一阵不知是酸是热的感觉让我的肢体微微颤抖。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像日月一般照耀着整个大地值得让所有人崇拜、景仰的伟大人物在他的荣誉和你的友谊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你会怎样?

    很少有人能够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很少有人能够亲身体会到这样的情感。

    我可以告诉你这感觉让人喜悦的流泪。你会觉得这份友情已经渐渐脱离了你的情感和心绪真正融入了你的生命变成了你呼吸和心跳的一部分。你已经不可以用“宝贵”“珍惜”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它那是你生命中的必需品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将它剥离出你的灵魂。

    前方是众多刚加入战团的敌军身后是已经开始开始疲惫的战士。我能够依仗的只有手中的剑和我挚友的祝福。

    “杰夫我们来了。”正在我们步步逼近敌军时我的耳边响起温和却清晰的声音。这声音确实是在我的“耳边”响起的能够听见的人只有我一个。

    我熟悉这声音和这巧妙的魔法手段。回头看去手持木杖的普瓦洛和身体小巧却挥舞着巨大链锤的黑暗精灵埃里奥特小姐带领着一支部队向同样的方向赶来。他们原本是和红焰一道以我们一半的兵力迎击另外一支部队的。他们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红焰那边的战局大概也已经得到控制了。

    看见普瓦洛我的心里塌实了不少。在以魔法配合士兵战斗的时候这样一个法力高强的施法者绝对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同伴。

    集合了队伍那支敌军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的前方。与他们的友军一样他们心无旁骛地向着我们的本阵起冲击完全忽视了我们的存在。

    “好目标正前方全军冲锋!以血为证不胜不归!”我高呼一声挥舞着长剑正面掩杀过去。各种魔法效果适时地出现在我的身上瞬间我感到自己体力充沛、身体轻盈。

    “以血为证不胜不归!”伴随着数百人的高呼我们正面扎入敌群。我们的对手显然没有料到我们会以那么少的人手与他们正面冲撞措手不及地抵挡我们的进攻。可是以他们的战斗力尚且不足以动摇这支奇异骑兵的攻势。

    骑兵这种在平原地区纵横来去叱咤风云的兵种已经完全对我失去了威胁。骑兵所依仗的度、力量和强大的冲击力都已经被我们提升到了顶点或许只有大规模的重装骑兵阵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而在绝对的力量优势的压迫下游动不定的骑兵却比步兵更容易溃散——尤其是在他们的数量并不优于我们的情况下。

    我们在很短时间内击溃了他们转而投向我们真正的敌人:步兵。

    是的步兵。虽说骑兵几乎天生就是步兵的克星但对于我们来说当步兵的数量达到一定优势的时候他们远比骑兵要难对付。再密集的骑兵阵列当他们开始冲锋时总是有机可趁的只要被我们抓住破绽在内部搅散他们即便是数倍于我们的骑兵也会败落在我们手中。但步兵阵列却往往是人数众多而又密集坚固的这对于依靠度以快穿插破坏为最有力武器的我们来说却是致命的损害。即便是我们将敌人杀得四处逃窜可步兵徒步逃窜的度是在是太慢了慢到足以拖慢我们自己的度和普通的骑兵一样成为步兵包围圈中的巨大标靶。这时候我们总不能说:“请大家逃得快一些起码像马匹那么快这样才能把阵型弄散好让我们大开杀戒。”

    很奇怪是吗?当你强大到一定程度时原本弱小的却成了你的天敌。

    而这正是我们当前的窘境。

    为了阻截敌人我们必须舍弃合理的侧翼掩杀战术向着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敌人起正面冲锋。我们有能力轻而易举地破开克里特人的步兵阵型像矛尖一样深深地扎入阵列的深处。但是数量上的绝对劣势注定了我们没有能力扩大这道伤口或是一鼓作气贯穿整个的阵列。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我们被包围了。

    我们被包围了在我们的四周几千克里特士兵像酒桶一样牢牢地围住了我们一步步地挤压着我们的活动空间将我们压缩到他们阵列的最深处。他们的统帅显然现我们的危险之处不再理会查美拉城下的攻城部队集中所有的兵力转而全力对付我们。

    在我的前方向越来越多的克里特士兵涌出来长矛透过密集的人枪刺向我的身体不时在我身上留下伤痕。尽管我已经加持增加防护力的法术但阵阵的疼痛仍然频繁地传来鲜血缓慢但持续地从我体内流失。

    不久之后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经过几乎整整一个上午的拼杀我们的魔法师们终于榨干了他们的法力无法再给士兵们提供有力的支持。一个又一个法术效果从士兵们的身上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失去力量之后的不适应。这种不适应让人倍感疲惫甚至比体力完好的普通士兵也不如。

    当我身上最后一道亮光消失的时候那空荡荡的脱力感几乎一下子击垮了我。如果不是我曾经接受过卡尔森常的体质训练我一定已经因为虚弱而倒毙在敌人的手中了。即便我从密集的攻击中挣出了性命也明显感觉自己的反应变慢而敌人的攻击变得凌厉迅。

    周围我们的士兵一个个英勇地倒下。即便到死他们也表现出了一个战士应有的高尚品质。他们将所有的魔法师包围在内侧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们阻挡致命的攻击。我不知道这是我们严格训练的结果还是这些年轻人护卫战友的本能。

    “普瓦洛小心。”正当我奋力搏杀时身边传来埃里奥特焦急的喊声随后而来的是她的一声惨呼。我心里一紧用尽全身力气拨开袭来的武器忙转身去看身边的黑暗精灵。

    她倒在地上一支长矛刺入了她的左胸。那比人类更为暗淡的鲜血阵阵泼洒出来血液流淌到她的脖颈和脸上。她紧皱着眉头痛楚地喘息着原本黑紫色的嘴唇泛出一层苍白。普瓦洛跪在她身边手足无措地试图捂住她的伤口呼唤着她的名字。

    “埃里埃里回答我埃里。你不能死你醒醒!”轻佻狂放的亡灵术士此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因恐惧而绝望的年轻人。他费尽心力止住了黑暗精灵伤口涌出的鲜血而后就只能大声呼唤用自己的声音来挽救他生命中重要的那个女性。在私下里他曾经多次拒绝了异族少女的求爱但那完全只是因为一个年轻男子对生命和自由的热爱。他无数次地私下向我们提起他这个异族的助手赞美她、歌颂她将一切美好的词汇毫无保留地用于她。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带着割舍不掉爱恋就仿佛额头上带着奴隶的印记。

    因重视而迟疑因羞怯而回避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情”。但现在这一切正渐渐远去只留下悔恨的泪水和自责的心情。

    克里特人不会给普瓦洛留下两人独处的时间在他神情恍惚的当口一柄长矛刺向了他。他眼睛看着那锐利的武器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一动也不动。

    “当啷!”我在最后时刻弹开了那柄长矛长矛失去了准星擦过普瓦洛的左臂。

    我不知是疼痛还是绝望唤醒了普瓦洛他抬起头缓慢地抬起左手手背上死神之眼的印记此时格外清晰散着令人畏惧的死亡气息。

    “是你们是你们伤害了埃里我要你们偿命!”普瓦洛的声音平静的就像是无波的湖水却让身边的我一阵心寒。

    一声声不知所以的咒语从他口中传出即便是不时擦伤他的兵器也没有中断它。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了解但我仍然感到他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是那么的邪恶邪恶的令人忍不住即刻就杀了他。

    随着普瓦洛的左手一挥一道道黑色的光芒散出来。这是我生平第二次看见那么黑亮的光彩我还记得上一次看见它时它产生了一具让人永生难忘的恐怖尸体。

    那道道黑光飞入了地上几具克里特士兵的尸体中。而后每个人都看见了恐怖的事情:

    那些尸体悠悠地活转过来拿起他们的武器扑向片刻前还在并肩作战的战友。转眼间他们的武器上已经染满了克里特人的鲜血。他们行动僵硬眼中毫无生气同时也丝毫不畏惧袭向他们的刀剑。尽管只有不足十个但他们带来的恐惧却已经传遍了整个战场。

    操纵死尸我知道这魔法还与普瓦洛私下提起过。这魔法是将亡者的灵魂重新改造强迫他们回到原本的肢体中接受施法者的指令。普瓦洛极端厌恶这扭曲亡者灵魂违背他们的意愿将他们强行制造成杀人机器的法术称之为“对死者最大的亵渎”。

    而现在他正在使用这个法术用自己最痛恨的行径表达着自己的愤怒。看着他冷漠的双眼我知道他没有失去理智只是失去了自己的心。

    “噗……”在筋疲力尽之后强行施用法术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普瓦洛喷出一口鲜血。可他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一转眼又重新开始施行新的法术。他已经失去最可宝贵的对象此时在他看来连他自己的生命都变的无关紧要了。

    我无法再看他这样继续下去趁他不备在他后脑上猛击一下让他昏了过去。的确他这样做或许能够给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或许能拯救我们更多的士兵但我实在不能坐视他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折磨自己的灵魂。与弗莱德相同普瓦洛也一样是我所珍爱的友人。我宁愿与他共同骄傲地战死在沙场也不愿意用他的灵魂换取我的苟延残喘。

    “如果你死了对我来说这场胜利就失去了它的意义”这是弗莱德对我说的最可珍惜的一句话。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将这句话与普瓦洛分享但我必须这样做。是的我是自私的。为了我的友谊我宁愿牺牲的是更多我勇敢的战士们的生命。为了这点自私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赎罪。

    “杰夫坚持住!”正当我绝望地举起长剑打算最后一次抵抗我的敌人时阵外传来了明亮的声音。弗莱德是弗莱德他来了他如约的到来了。

    “城破了我们胜利了。记住我的话杰夫你不能死我来了!”

    这消息给所有尚且存活的星空骑士们打了一剂强心针人心震撼了。为了我们卑微的生命我们用最后的力量彰显我们的勇敢。即便是原本一直被保护在内圈的魔法师现在也拿起了他们并不熟悉的武器开始了他们的抵抗。

    一剑、两剑、三剑……此刻我脚步踉跄眼冒金星但依旧做着顽强的抵抗。我和我的朋友有一个约定一个重逢的约定。这个约定让我不畏惧死亡但却珍惜我自己的生命。

    “噗……”一道血光在我身边炸起随后到来的是无数穿着熟悉铠甲的身影。恍惚中一个黑的俊俏身型下了马走到我面前。他的面容疲惫而骄傲此刻在我恍惚的眼中带着神圣亲切的色彩。

    “杰夫我来了。”那声音温和平静让我心中暖洋洋的一阵安宁。

    “你来了……”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忽然眼前一黑身体软一道无法阻挡的力量将我的骨骼向下猛坠着几乎要拆散我的肢体而后我就渐渐失去了知觉。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感到一双温柔有力的手托住了我用力地抱起我一直没有松开。

    这感觉让人觉得安全……

    (小弦子最近忙着另找一份工作没有足够的时间写小说只能隔三岔五地打打字大概三五天才能攒出一篇外传来。原本的计划是写1o篇左右的外传但现在才现一旦故事完结再写外传就没什么精神了。确定的外传只有4篇近期即会放出与大家见面。很对不起future_ing大人并没有克劳福将军的故事。个人感觉水平明显下降了大概是写作环境的变化和心境的缘故吧。

    在安定下来之后小弦子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的。计划在今年内再写一篇小说出来内容就在现在的投票选项中。三部小说基本的故事框架也都差不多成型了我尽量按照大家投票的多寡来决定下一篇小说的题材。

    现在看来能力的题材似乎非常受欢迎我也很愿意尝试一下这个新的题材但有一点还需要大家的帮助。能力的设计一向是这个题材最棘手的问题如果读者大人支持我写这个题材并在平时有哪些精彩的设想请到我的邮箱中我的地址是:www.uu234.com。如果有谁愿意在我的小说中客串角色也请留下自己的名字(中、西式均可网络昵称请免)、性格和希望得到的能力。如果您的建议被我采用我会在下一部小说中注明并鸣谢。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并祝大家生活快乐看书开心。)

第八十三章 真正的军人

    我站在查美拉镇的城头上看着眼前那片开阔的土地。三天前我们在那里进行了一场豪赌用我们所有人的命去赌一场危险的胜利。

    我们赌赢了。

    在两万人的奇袭军中大约六千人倒在了那场鏖战中。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数字很巨大但对于这场战争而言这个数字却还没有达到动摇整个战局的地步。尤其惊人的是那支被称为“星空骑士”的魔法骑兵在以不足三千的数量先后正面迎战大约一万五千克里特正规军之后损失不足一半这样的战绩在为他们在自己军史的端点写下了浓墨重彩的第一笔。

    在这三天时间里查美拉镇先后承受了不下十拨军队的正面攻击克里特人像疯了一样不计损失不惜代价地试图夺回这座堆满粮食的重镇可他们都失败了。以一万多名坚强的士兵来守卫这样一座并不算很大的城镇绰绰有余更重要的是现在情况生了大逆转多变的战局使不停流逝的时间站在了我们的一方克里特军因为缺粮而陷入了极大的困扰之中。他们疯狂的战斗方式正是身处绝望边缘的有力佐证。

    一切都在第三天的夜晚结束。当克里特人确定凭借他们的力量无法及时地夺取这座虽不高大但却坚固无比的城镇时他们退却了。这一晚之后自查美拉城以北、宝石花平原以东的广大地区再也看不见一个克里特人。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头我回过头看见微笑着的佩克拉子爵正笑吟吟地看着我。这个虽然谈不上委琐但也绝不威武、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贵族的中年人在刚刚过去的那场战争中赢得了我的敬重。在不缺少战士和英雄的军队中他看上去是那么的不显眼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一个合格的军人。可在我们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毅然挺身而出接过弗莱德的千斤重担并且很好地完成了他的使命。他在我们最需要胜利的时刻带给了我们一场胜利并且间接地救了我的命。

    “阁下……”我有些惶恐地向他敬礼。

    “哎说了多少次了请喊我中校。”他不满地打断了我嘴边的胡子一翘一翘地显得有些滑稽“而且您是和我平级的军官中校不必向我敬礼。”

    “可您是……”

    “我是贵族是吗?前任财政大臣的四子掌玺大臣的堂弟。”他微微苦笑着“而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中校。我向您保证您是真正的军人而且是第一流的军人。”看见他流露出不知什么原因的苦涩我感觉有些尴尬连忙纠正我的话语。

    “哦是吗?”我的话似乎对他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他站在那里并没有改变他的体态但他眼中流露出激动的神采甚至微微湿润。

    “您是第一个这么评价我的人。”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一直在期待这样一句评价……”

    “……我是在二十多年前参加的军队那时候我比你稍大中校……”

    我应当为我刚才所说的那句话感到庆幸因为它勾起了佩克拉中校的思绪也勾起了他对往事的讲述。我对他的经历饶有兴趣。应该说我对任何人不平凡的经历都很有兴趣在酒馆中长大的我从小就是一个优秀的倾听者。听那些经历比你丰富的人讲述他们的生活你会感觉分享了他们的生命。

    “哦那时的我和那些寄居在军队中的蛀虫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他们还要糟糕。游手好闲生活放荡好吃懒**慕虚荣……为了可笑的虚荣心我引诱过涉世不深的少女而后把她们抛弃;为了能有个好前程我行贿、送礼、巴结上司;我殴打士兵虐待俘虏赌博酗酒……年轻人凡是你能想到的所有恶习我都曾沾染甚至比你能够想象的到的还要糟糕。不要皱起你的眉头我确实曾是那样的一个恶少让身体随着生活一起糜烂的废物。”

    “直到有一天我参与了一次斗殴。”

    “那是一个夜晚我们几个贵族军官试图教训一名平民军官因为他的梗直和正义‘冒犯’了我们。”他说到“冒犯”这个词的时候自嘲地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仿佛是在嘲讽自己年轻时的荒唐和愚蠢。

    “我们去了十几个人手拿棍棒在一个小巷子里埋伏起来对付赤手空拳的那个人。”听他的讲述我不仅为那个梗直的平民军官担忧。但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这种事情曾经生在眼前这个看起来和善友好让人敬重的中年人身上。

    “你不用为他担心我的朋友他就像一只勇猛的狮子一个人赶跑了我们。当然他受了很重的伤但并不比我更重。我当时七窍流血地躺在地上感觉得到断裂的骨头传来的剧烈刺痛。那些和我一同作恶的同伙们在我倒地之后就逃开了。”

    “我至今记得当时的场景。那个人——很抱歉为了我微不足道的名誉我不能把他的名字说出来尽管不合格但我毕竟是一个贵族——像一座山一样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条从我们手中夺下的棍棒。他的左脚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脸上一片青肿满面的污血看上去可怕极了。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我跟前双眼中饱含愤怒。我真的很害怕不知道这个片刻前不要命地冲向我们像野兽一样把我打倒的男人想干什么。我当时想的是他真的会杀了我。这想法让我因恐惧而无法言语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他没有进一步伤害我尽管他原本有这个权利。他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这个依仗血统和亲缘的废物即便你穿着漂亮的军装也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

    “我无法告诉你他是带着多么强烈鄙薄和蔑视对我说这句话的就好象面前的我像一堆动物的排泄物只能引起他的厌恶。他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就把两根棍棒往我身旁一扔瘸着腿离开了。是的他脚步蹒跚可是我看的是一个军人的背影是一个真正勇敢、正直的军人的背影。他信任他自己依赖他自己靠自己的双手保护了自己的生命和荣誉。不知为什么我当时并不痛恨这个把我打成重伤了的人。我对他有一丝说不清的钦佩和羡慕还有一层深深的不服。”

    “我再没见过这个人在我伤愈之后他已经随军到了不知哪一处的战场然后就杳无音信了。我费了很大的努力去找这个人却一丝消息也没有透出来。那些当晚一同袭击他的贵族军官们有时会恶意地向我暗示那个人的死亡他们都是些有权有势的人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他们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讨好我亲近我在不知不觉中帮我完成一次阴险的报复。”

    “而我想做的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当着他的面堂堂正正地告诉他我是一个真正的军人。虽然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我也是有自尊心和羞耻心的。他的话完全否定了我的尊严那和我姓氏和家族的尊严无关你知道吗?我头一次感觉到摘去了我高贵的姓氏和贵族称号之后那个名叫约瑟芬尼亚的人是那么的无耻和渺小。我要有自己的尊严身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存活于这个世界上的、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尊严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在那之后我试着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我努力地学习剑术可那些所谓的‘名师’只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他们甚至没有让我在训练中流过汗就在我的父亲面前吹嘘我的剑法了得他们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拿着预期的奖赏离开我的家门只留下了依旧是个废物的我。而且我不检点的私生活也确实极大的损害了我的健康让我很难成为一个英勇善战的勇士。”

    “既然不能成为一个勇者那我只能尝试着去做一名智将。我用心地钻研每一本战术书籍在一次次战斗中观摩、思考分析每一场战斗。你看我并不笨那些原本天书一样的东西很快地就被我掌握。而且我并不是一头扎进书页中的迂腐书虫每当别国有战事生在战局最紧张最混乱的时刻我都能看见那些被人忽略的要点而且那些事情最终都得到了验证这让我觉得欣慰和自豪。我或许尚且不是最出色的统帅但我有这个自信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将领。”

    “可是我从没有机会证实这一点。在别人眼中我永远都是那个不长进的贵族子弟:财政大臣的儿子掌玺大臣的堂弟那个连剑都不会拿的佩克拉子爵。他们只在开玩笑的时候称呼我的军职似乎那是一个让人开心的笑柄。”

    “终于我有机会参加一次小规模的对外战斗并且有机会成为一个军团参谋。参战的前夜我几乎一夜没睡详细地分析了敌我战况费尽心血写了一篇对敌作战的计划书。直到今天我还能背出那篇计划书来。那是我今生最得意的一次战局分析。我现在还坚信如果一切按照我的计划进行我有把握只以很小的损失取得完胜。”

    “可当我在作战会议上提出计划时没有引起任何反响。”

    “不应该是引起了一些反响。那些亲身经历过战斗的人都在惊异惊异于我这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居然会在战前准备会议中言讨论所谓的“战况”。他们看待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了那个曾经痛骂过我的平民军官。虽然他们在言语中依然保持着对我的尊重但我还是能看出他们表情里流露出的嘲讽和不耐烦。真是讽刺我戴着那个子爵的帽子顶着我显赫的姓氏伸延着我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却恰恰因为如此我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

    “那还不是我最难忍受的。最难忍受的是当那场战斗以不理想的方式取胜之后我的上司居然将别人的功劳强加在我的头上给我嘉奖甚至给我晋升。”

    “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高了许多双拳紧握嘴唇轻轻颤抖着呼吸粗重。看得出即便这件事过去了很久但给他留下的印象依旧深刻。

    过了半晌中校的激动情绪才得到平复。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略到惭愧地看着我似乎在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

    他迎上的是我无比尊敬的脸。

    “我拒绝了那次晋升毫不迟疑。”他继续说道:“那是我当时二十七年生命中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或许也是我直到现在四十五岁为止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我可以容忍他们对我不信任那毕竟是因为我早年不争气的行为造成的恶果。我也可以容忍他们视我为异端因为我已经羞于与那些蛀虫为伍。但是我真的真的无法容忍他们将原本应当属于别人的荣誉强加给我。他们伤害了那些真正立下战功的人他们是真正的军人就像那个打醒了我的人一样。这样的安排我怎能接受?如果我屈服了我遵从了我忍受了那就等同于在用我自己的嘴咬我的心用我自己的双脚践踏我的尊严。只有那些丝毫没有廉耻心的垃圾才会欣然接受这样的安排。”

    “当时我的父亲以为我疯了我的亲戚朋友们也是。一个贵族拒绝了荣誉和地位就好象一只流浪的饿狗拒绝了施舍给它的骨头一样总是要让人吃惊的。他们排着队来劝说我就像是劝降俘虏的说客。随着他们的不住劝说我越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我对我自己说:你是要成为一个军人让自己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后半生还是要像他们一样糜烂在散则后腐朽臭气的镀金生活中?当然我选择了前者。”

    “这很不容易孩子很不容易……”他暂时终止了叙述叹息着遥望远方将后面的许多话语吞回了自己的肚子里。我知道这“很不容易”四个字里包含了多少白眼、多少轻蔑、多少委屈和辛酸。那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贵族青年所能够承受的心理压力。尽管我从来没有对所谓的“贵族阶层”有过什么好感在战争开始之后尤其如此。但是我依然要公允地说那些贵族的颓废糜烂并不完全是他们自己的过错。如果一个人生存的环境原本如此你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他们变得更好?

    正因为如此我尊敬面前的这个中年贵族。他有勇气在自己从小长大的生存环境中挣脱出来去追求一种崇高而纯粹的品质无论他曾经是什么样的人现在都足以当得起我们对一个好人的最高评价。

    “所以我二十七岁的时候是中校四十五岁的时候仍然是中校。而即便如此我也没有离开过军队。不管你相不相信基德中校那场战斗是我指挥过的第一场战斗。当将军阁下告诉我:那万余大军的领导权属于我的时候我的血液都在凝固。我第一次身临其境地参加一次战斗而且居然成了一支大军的统帅。如果是在四天以前我是无法想象这些的……”

    这时候这个中年军官脸上严肃激动的表情消失了忽然变得神色扭捏。他伸出脖子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第二个人听见我们的交谈之后压低了声音小声说:

    “告诉你一个秘密在开始正面攻城的时候我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居然尿湿了裤子。哦真见鬼我为什么会把这么丢脸的事情告诉你。你真是个好听众中校总是让人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诉你。”他一边红着脸一边解嘲地哈哈大笑起来“我生怕被别人看出来举着佩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裤子差不多被风干为止哈哈哈……”

    我回想起当时的战况还记得佩克拉中校屹立在秋风中的英姿。想到他在这最威武的时刻居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隐情我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的笑容里含着泪花那是为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实现了他的愿望之后流下的喜悦泪水。

    “我在等待啊中校等待了许久。我一直希望有一天那个人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自内心地对我说我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我誓得不到他的承认就算是死我的灵魂也无法得到安息。”

    “可是中校他可能已经死在战场上了。您不能因为一个渺茫的希望就以自己的灵魂为誓啊。”

    “我的誓言已经完成了呢基德中校。我要的不是单纯的那一个人的赞许那只是一种孩子气的执念而已。我渴望的是来自真正军人的真心认可就在刚才您已经把我所希望的慷慨地给了我。”

    “您是个真正的军人基德中校。您的承认是我最大的荣耀。”

    这个让人尊敬的军人真诚地看着我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个长者对年轻人的期许和鼓励所有的目光都只含着一个军人对另一个军人的无限感激。

    “咳如果可以的话我冒昧地请求您再对我说一遍那句话好吗?我……想再听听听得清楚一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请求着。

    天呐谁能拒绝这样的请求?谁能拒绝一个期待了将近二十年的军人得到一句再公允不过的评价?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完成他的誓言但在这个时刻我绝不愿意哪怕一丝一毫地违背他的愿望。我站直了身躯整理好原本松散的军装将我的长剑举到足以表达我内心情感的位置庄严地大声说:

    “我杰夫里茨-基德以我名、我血、我剑为证您是一个让人尊敬的、真正的军人佩克拉中校。我谨向您献上我最崇高的敬意!”

    那个一直表现得瘦弱疲惫、像一个迂腐教师一样的中年男子此时挺直了他一向稍显佝偻的腰身像一柄笔直的标枪巍巍站在我面前缓缓抽出了他的佩剑郑重地向我回礼。

    “谢谢您中校。”他的声音颤抖着闪耀着骄傲光芒的泪滴从眼角落下犹如一场迟到了二十年的约定带着满足和喜悦瞬间淹没了他略显苍老的面庞。

    (又是月末时分替伟大的静官大人向各位读者讨两张月票。对于小弦子自己来说《星空倒影》有没有月票的意义实在不大愿意投票的大人们请将手中宝贵的一票投给静官洋溢着阳刚之气和男性魅力的心血之作——《兽性大》吧!

    (一道闪电当空劈落将小弦子闪成一团黑炭。天上传来一个咆哮的声音:“是《兽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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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紫罗兰之陨

    推开房间的大门我们看见普瓦洛正跪在床前痴痴地望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床上正躺着的是美丽的黑暗精灵埃里奥特。她毫无意识紧闭双眼嘴唇因干涸而裂开泛着不健康的白色。短短几天时间她已经由一个英挺强健的女战士变成了一具几乎完全枯萎了的身体唯有鼻腔间不时传出的微弱气息才能证明生命尚未离开她的**。

    如果不是黑暗精灵的身体构成与人类有不小的的差异克里特人那狠毒的一枪或许已经穿透了埃里奥特的心脏。但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我们能找到的所有战地医者都无法救助这可怜的生命。他们徒劳地使用着只对人类才有效果的各色药剂试图弥合埃里奥特身体上的可怕伤口。这完全没有用美丽异族少女身上的创伤仍在持续恶化她的左胸被枪矛完全地穿透了里面那些不知名的脏器受到了不知什么程度的破损。我想她之所以还活着或是因为受了某个善意的神明的照顾让我们及时地制止了她伤口上鲜血的喷涌。

    当苏醒的普瓦洛得知埃里奥特还活着不顾自己同样身受重伤挣扎着来到爱侣的床边一步也不愿走开。黑暗精灵濒临崩溃的生命终于点燃了亡灵术士的爱情之火这火焰燃烧得如此炽烈似乎用来作为燃料的是他原本就十分虚弱的生命力。

    吃饭的时候普瓦洛的目光始终温柔地投向埃里奥特的面颊。睡觉的时候普瓦洛扒在床边紧贴着埃里奥特的秀。甚至于当普瓦洛伤病作大口喷吐鲜血几乎昏厥的时候他的手也一直紧紧攥着埃里奥特的手指一刻也不愿松手。我们试图强拖他离开这个房间将他拉到应当属于他的病床上可执拗的银青年一次次暴躁地用刀剑驱逐了我们把自己和埃里奥特一同反锁在房间中无论我们如何敲打都不予理睬这才彻底打消了我们的念头。

    昨天普瓦洛头一次大声祈求死亡女神苔芙丽米兰斯收回她伸向埃里奥特的手掌。原本年轻的亡灵术士从没对栖身于永恒的幽暗之界的伟大神祉有过任何依赖尽管那是他天生力量的源泉。他不住地流淌着泪水长跪在地上虔诚求告他愿意以一切代价换回埃里奥特的醒转哪怕是他的生命、他的自由、他的灵魂甚至是唯一支撑着他走过人生最艰难旅程的魔法力量。那已经不再是我们所熟识的普瓦洛-乔纳斯那个带着神明印记的神选之子那个轻浮放荡的亡灵术士那个指引所有迷失的亡灵踏上永远归途的、受人尊敬的“亡者的道标”而是一个因爱人一步步踏入死亡而无助的可怜青年。

    “啪!”达克拉推门的时候手上稍重在门上拍出了少许声响。

    “嘘……”普瓦洛转过头来神经质地制止达克拉出哪怕一丝细小的声音。他的面色苍白憔悴俊美的面庞上已经长满了乱糟糟的胡岔原本银色月光般的秀此时灰暗粗糙乱蓬蓬地堆积在一起。他的眼眶深陷眼睛中布满血丝颧骨因瘦弱高高隆起面颊的皮肤上泛着因疲惫和伤病而产生的不健康的青灰色泽。无论他身体上的哪一个部位都在诚实地向我们宣告他的衰弱但和他身体上的健康相比我更担心他不正常的精神状态。

    他的眸子中燃烧着不正常的神采虽然像两团烈火般炽热却让我们找不到它们的焦点。他恍惚地瞟了我们一眼似乎是想笑面部的肌肉却僵硬得不住抖动。最糟糕的是他似乎确信了自己正在微笑和气地轻声说:“你来了。”他游移不定的目光让我们无法确信他在和谁说话那个他口中“你”到底是我们中的哪一个。

    “普瓦洛你……还好吗?”凯儿茜女性特有的善良心理让她忍不住关切地问候。在这之前我不知道这豪爽的女海盗会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我们很好。”普瓦洛木然的表情下出欢快的声音这情形让人觉得恐怖又辛酸“你看埃里就在这里她睡着了。我们都很好。没什么好担心的真的有我陪着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不住口地絮叨着一再用微弱的声音重复着“没什么好担心的”这几个字。他的嘴唇偶尔会不自然地抽*动一下不知是因为悲痛还是因为疯狂。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普瓦洛你该休息。”凯尔茜面色悲切眼含泪花柔声说。

    “我正在休息。你看埃里就在这里我们……我们正在休息。”普瓦洛没头没尾地回答。他说完这句话便转回头去伸出右手轻轻抚摩着埃里奥特的娇柔的脸嘴里哼着不知在哪里流传的温馨歌谣。一旦看向埃里奥特他的眼睛顿时柔和的就像是一团秋日的暖阳带着无限的眷恋和赞美。

    他小声哼着哼着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是泪水已经滴落到膝下的土地里将一片黄土浸润成暗淡的颜色。

    “当时很乱……”普瓦洛的声音冷静得就像是一片水晶打磨的镜子“我对红焰说我要去帮帮杰夫的忙就带着人离开了。我不想带着埃里可她非要跟着来。她说有我保护她她就不会有危险。”

    “可她却替我受了这一枪。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枪从她身前刺入然后再从她身后穿出。她真傻不是么?这个傻丫头。那枪是刺向我的我应付的来。我是个了不起的术士一把长枪怎么会刺伤我?她说过的有我保护她她就不会有危险。可她偏偏要转过头来救我。她真傻对么?”

    “普瓦洛你累了。”弗莱德伸手扶住亡灵术士的左手想拉他起来。这时的普瓦洛忽地从地上跳起奋力推开弗莱德。

    “让我们单独呆会求求你们了让我们单独呆会!”他忽然大喊起来“埃里一直希望和我单独呆着你们不知道吗?在舞会上在餐桌上在战场上她一直希望和我单独呆一会。我曾经一次次地拒绝她可是现在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你们就离开一会让我们单独在一起好吗?”

    看见他这个样子我们怎么敢离开?我不知道如果我们离开普瓦洛会干出什么事来。如果埃里奥特真的遭到不幸他或许会紧随其后干下什么傻事。这种事他做的出我知道尽管普瓦洛平时表现得像个轻浮浪荡的家伙但一旦他冲动起来就完全不会在意自己的性命。这一点当初弗莱德从温斯顿人手里救下他时我们就已经领教过了。

    “我们是来给埃里送药的。”我从众人的身后站出来手里捧着一碗浓浓的药汁“不管出了什么事先让埃里喝完了药再说吧。”

    这时的普瓦洛就像被催眠了一样眼睛里只能看见那药碗。他小心地把碗端到床前尽力地扶起埃里奥特用勺子轻轻舀起汤汁放在嘴边轻吹了两口然后缓缓地、小心地送到埃里奥特的口中。

    “埃里张开嘴乖当个好孩子……对这样就好慢一点慢一点……你这个小馋猫小心烫着……”

    只有一小半的汤药被埃里奥特咽下去大部分都沿着她的嘴唇流出来将她的衣服和床褥浸湿了。可是普瓦洛浑然不觉依旧一勺一勺地喂着她不时地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从他的话语中我们听得出在他眼中所看见的并不是眼前这个完全没有知觉、只能依靠本能吞咽食物的埃里奥特而是一个活泼可爱、清纯美丽的幻觉。

    “好点了吗?”喂完了药剂普瓦洛小声问虽然没有任何人回答但他仍然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埃里奥特的头“……那就好你好好休息等你痊愈了之后我带你到宝石花平原上去看花看紫罗兰。你不是最喜欢紫罗兰的吗?……对只有我和你。我们不告诉弗莱德他们自己偷着去。听话乖……”此时的普瓦洛已经完全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了我们真的没有想到他的悲伤来得如此强烈以至于扭曲了他原本强韧的理智。

    凯尔茜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冲出门去。远远地我听见她悲伤哭泣的声音。红焰随后也走出去安慰着他的爱侣。我和弗莱德忧愁地对望着为我们朋友的疯癫而伤心。

    普瓦洛此时又将埃里奥特在床上安置好将空碗送到我面前。

    “谢谢你杰夫请你告诉医生埃里的伤口该换药了她说她觉得有点疼。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大家就请回去吧。埃里想睡会。”

    再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们留下我颓然地接过碗和大家一起满怀忧虑地离去。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助我们可怜的朋友。虽然他还活着可是他的心正在随着埃里奥特慢慢地死去。什么也挽救不了他我们不能甚至他自己也不能。他的世界已经完全因为黑暗精灵的受伤而崩溃再没有丝毫的理性可言。除非埃里奥特的伤势好转恢复健康否则我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将我们的朋友普瓦洛带回给我们。

    而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甚至不能尽到一个友人的义务和他一起分担这有可能是最后的痛苦。

    ……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达克拉的脑袋重重地撞着墙懊恼地大叫“普瓦洛这样下去不行!”

    “冷静点达克拉。”罗迪克烦躁地说。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埃里奥特成了那个样子普瓦洛又成了……又成了那个样子。我怎么冷静得下来?他是我的朋友啊!我可不像你自己的兄弟死了连哭也不哭一声。”焦躁的心情让达克拉失去了理智口不择言地说道。

    “你这个混蛋你说什么!”罗迪克猛地拔出剑来愤怒地吼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有感情为朋友担心不像你是个冷血动物!”达克拉伸直了脖子大叫。

    “我杀了你这个混蛋!”达克拉的话确实太伤人了受了侮辱的罗迪克像猛虎一样窜起来挥剑砍向达克拉。而达克拉此时也已经拔剑在手准备迎击罗迪克的攻击。

    我忙扑过去死死抱住愤怒中的罗迪克凯尔茜忙抢过去夺下了他的剑。罗迪克的脸上青筋爆裂满面赤红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另一面红焰也已经搂住达克拉。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这个家伙。”罗迪克挣扎着。

    “你来啊!你来试试啊!”达克拉回应道。

    忽然一道黑色的光影划过将我们面前的长桌砍成了两半。桌面上的东西随着桌子的分裂倾覆到地上出凌乱的哗啦哗啦的声响。

    “都给我住手。”弗莱德低沉的怒喝在我们中间响起。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特有的威慑让失去理智的两个人精神一振同时安静下来。

    “现在我们的朋友正遭受不幸前面还有无数的硬仗要打这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两个家伙到好不但不能给朋友提供任何帮助反到在这里像两个无赖一样厮斗让别人来为你们担心。你们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吗!”

    我觉得罗迪克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的喘息声依旧粗重但眼中已经没有了那层失控的戾气取而代之的是羞赧和惭愧的神色。我试探着松开了紧抱着他的双手他没有再做出任何激烈的反应。

    “达克拉我的朋友。我知道你在为普瓦洛担心。但你要知道我们都同样为他担心只是我们表现的方式不同而已。你的话伤害了罗迪克你应该向他道歉。”弗莱德严肃地说。

    达克拉此时想必已经反省了自己刚才的失言他满面羞红扭捏地走到罗迪克跟前说:“罗迪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刚才我一定是疯了。我只是……只是因为太担心了而失去了理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该死我真的是个混蛋我知道杰拉德的死让你很难过我不该那么说。对不起你应该生气的你打我用力打我吧。如果不解气的话哪怕用剑刺我杀了我都可以。只求你能原谅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罗迪克这件事完全是达克拉的错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现在遭遇困境的不是普瓦洛而是你我相信他也会为你这样做的。我们都希望你能原谅他。”弗莱德转向罗迪克说。

    不需要更多的劝告了。一旦冷静下来对于这个在战场上结下生死相依的深厚友情的魁梧汉子罗迪克已经不再有任何的痛恨。他含着泪伸出手去和达克拉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相信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不会阻碍他们之间的友谊正相反经历了这次小小的冲突这两个勇敢的战士或许会更加亲密和相互信任。

    正当这时大门被粗暴地推开了紧接着冲进来的正是我们刚才一直为之忧心忡忡的朋友悲痛欲绝的亡灵术士普瓦洛-乔纳斯。他看上去比前几天更糟糕了:他的长袍被划破在背后很大一块被撕撤成一绺绺的碎布条右脚上的鞋子不知所踪脸上满是灰黑色的泥土右臂上带着明显的擦伤痕迹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山坡上滚下来。显然他刚跑了一段不短的路程弯着腰喘着粗气将口中堆积的涎水大口吐在地上。他的神色慌张的让人惊恐眼中射出的精芒仿佛带着不详的信息让我们心中不住震颤。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是什么事情可以让绝望中的普瓦洛冒着失去陪伴爱侣走完最后生命里程机会的危险离开埃里奥特的身边来到我们的面前?难道说……

    尽管我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当它到来的时候我仍然不愿相信。埃里奥特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善良那么年轻(尽管她的实际年龄或许比我爷爷还要大)她还没有享受过她应该在这世界上享有的幸福就这样过早的离去了么?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她是那么善良在被人诬陷、诽谤甚至危及她的生命的时候都不曾有过一丝悔恨;当她得知有可能会永远失去视力时表现得那么平静却又那么悲伤。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这个美丽的异族少女背弃了自己的宗族陪伴在普瓦洛的身旁保护他、照料他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从一个无名的术士变成了一个值得尊敬的英雄。为了普瓦洛这个善良的精灵成为了一名勇敢的战士违背自己的良心在战场上与原本和她无关的敌人战斗。虽然她从来也不说但我们都知道每次战斗结束后她都会一个躲在角落中呕吐和哭泣。

    我永远无法忘记当这个爱花的异族少女头一次戴上墨镜手持紫罗兰时的模样在那个动人的时刻里我再也分不清哪个是娇艳的鲜花哪个是美丽的精灵。

    我以为我已经作好了失去她的准备。我在欺骗自己。我永远都无法做好这个准备。

    我身旁的红焰静默地流下泪水。原本他因为种族的原因如此痛恨那个肤色黝黑的少女。可是不久之后埃里奥特就用自己的友善和大度征服了所有人。

    或许在埃里奥特短暂的生命中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征服了她的爱人赢得了普瓦洛的心。可这对于普瓦洛来说只是将伴随他一生的痛苦而对于她自己则没有任何的意义。

    “呼呼……你们你们干什么做出这种表情……呼……埃里、埃里没有……没有死。”

    (广告:黎伤《妇联干事传奇之大话隋炀帝》我对这个名字极不满意但被这家伙抢了沙十分郁闷依约广告大家有空赏光看看吧顺便鄙视一下作者:抢人沙是极不道德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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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我说的是“爱”

    “我们知道普瓦洛。”弗莱德走过去安抚我们神志不清的朋友“埃里不会死的永远都不会她是最美的紫罗兰永远盛开在我们的心中……”

    “呸……”普瓦洛一把将沉痛的弗莱德推开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埃里……我的埃里……没有……没有死真的……”

    我无法为死者考虑更多的事情现在如何拯救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普瓦洛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个朋友我们不想因此再失去另外一个。

    “普瓦洛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缓缓地对他说“我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是既然它已经生了我希望我们能和你站在一起共同分担你的痛苦和悲伤。”

    “生……生个屁啊!”普瓦洛筋疲力尽地说了句粗话这正是他神志不清的象征。他从来都以优雅的学者自居将粗鲁当作一项极大的罪恶来看待。

    “看着我看着……呼……我的眼睛!”他摇晃着我的肩膀将脑袋凑到我跟前圆睁着双目“这双眼睛清晰、明亮、充满智慧。这是一个失去了神志的疯子会有的眼神吗?”他的眼神污浊混沌目光涣散正是一个失去了神志的——我真不想用这个词汇来描述我的朋友——疯子应该有的眼神。还好他的疯得恰倒好处并没有让他想到类似“殉情”、“陪葬”的糟糕念头。如果唯有这样能够保护他的生命的话我们不介意让他的后半生都生活在谎言之中。

    我们都同情地看着他。他每望向一个人那个人都善良地对他摇头表示否定。可是我们的表情出卖了我们。那又怎么样呢?谁能指望一个疯子看出我们善意的谎言呢?

    “我不跟你们这群白痴说了。”终于普瓦洛放弃了他的尝试。他似乎感到清醒点了转身又向埃里奥特的病房跑去“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尤其是你弗莱德。要是不来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快一点过来!”

    巨大的悲伤涌起在我的心头:看不到自己挚爱的尸体居然会让别人后悔一辈子看来普瓦洛的精神比刚才还要混乱。他或许已经永远没有机会恢复成一个正常人了吧。

    从朋友们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他们同样的心情。

    不管怎么说我们此时确实应该到埃里奥特那里去。年轻的黑暗精灵已经失去了她的亲人我们是她仅存的朋友。我们有义务处理她死后的事务。

    不知道黑暗精灵是如何处理他们亡者的遗体的。火烧?我不喜欢那对埃里来说太残忍了。一想到她美丽的身躯将在烈火中渐渐变成焦土灰烬就让我悲从中来。我们或许不能挽救她的生命但我希望起码能够保留她在世间美丽的容颜让她的美持续得越久越好。

    土葬?不埃里是从地下叛逃的黑暗精灵她的幸福不在地下而在地上在那些阳光明媚铺满花朵的地方。对鲜花只有鲜花最茂盛的地方才应该是她永恒的归宿。

    我叫过一个侍卫命令他尽快准备一只木筏在上面堆满象征着永远纯洁美好的百合花就停放在城外的护城河旁。虽然很不忍心但埃里奥特的尸身还是尽快处理的好。深秋的天气尽管并不十分炎热但尸如果停放得久了还是会变质的……

    我们找出军中的礼服穿戴整齐并在左胸口处别上一支洁白的花朵。红焰将一滴朱红的药水滴在自己右眼的眼角那药水瞬间融入皮肤变成了一滴擦拭不去的血色泪痕——这是精灵族的族人表达对朋友的故去的哀伤的最庄重的礼仪。

    一切准备完毕我们手捧鲜花向埃里奥特的病房走去。沉痛的心情就像是锋利的刀片让我们心痛如绞。我们要去送别我们美丽的朋友一个我们永远不愿失去的人。我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面对失去了生机和呼吸的埃里奥特。在我内心深处只希望这条道路长一些再长一些长得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可这条路今天忽然变得那么短短得让我们都无法整理好自己的心绪。

    站在病房门口我们面面相觑不知该由谁迈出这沉重的第一步。忽然没有任何疑义的我们将目光投向了弗莱德。是的只有他我高尚的朋友。只有他才有资格代表我们每一个人。

    尽管慌张尽管悲切但我的挚友在这个时刻还是拿出了他的责任感。他动作因为僵硬而显得不协调呼吸短促听上去就像是一个濒死的病人。就在片刻之前他沉着果断地制止了两个壮汉之间的搏斗但现在虚弱的汗水爬满他的额头。他伸出了右手搭在厚重的门板上用力一推……

    ……

    “……她很走运心脏没有受伤只是肺部轻微受损又有几条静脉血管破裂失血过多。她之所以昏迷不醒主要原因是伤口过大并且持续感染只是这里的医生无法弄清她的伤势不敢确诊才会延误了那么久。幸亏我曾经研读过有关各个种族生理构造的相关医学典籍现在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需要时间恢复。其实人类和黑暗精灵的身体构造差别并不是很大只是在皮下组织、骨骼和体内微循环系统存在可以理解的差异……”

    平和冷静的声音穿过推开的门缝在我们的耳朵间传递着我从后面看见弗莱德全身忽地一震而后一动不动地僵直在那里。我看不见他的面色和表情但他似乎确实很激动以至于一层深红的色晕直漫过了他后颈。

    那声音、那语调、那用深奥复杂的术语形容人体的语态和句式无不让我们这些正站在门口的人惊讶无比。这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的不可能生。随着那道木门的缓缓开启无论是眼睛还是耳朵都在告诉我们这样一个现实但我的思维却似乎还没有扭转过来怎么也不能相信正在生的这一切。

    正坐在病床前细心并冷静地给普瓦洛上医学常识课的正是善神达瑞摩斯的虔诚信徒、军中至善和至美的化身、有着“尊严的神容”美名的僧侣、我们的良友、弗莱德思慕的唯一女性、现在应当远在不知何处的罗斯托克联合王国教区圣女:米莉娅-巴特斯菲亚。

    听到门板转动出的吱呀声米莉娅转过头来她看见的是弗莱德因为激动而不知所措的模样。瞬间一层水雾弥漫在她的眼前交织着思念、坚定、甜蜜和痛苦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让人感受到她此时复杂的心情。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和弗莱德深情地对望着眼中完全忽略了我们的存在。我站在弗莱德的身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次深呼吸就打碎了这个来的太突然的美梦将眼前这个糅合了神祉的庄严和人间美貌的女子在我们的眼前吹散让我的朋友再一次堕入永恒思慕的地狱中。

    “您……来了……”半晌弗莱德才说出这几句话。这真是情侣间最糟糕的问候却又是他表达真挚情感的唯一方式。他的声音空虚朦胧就好像此刻还未曾清醒。

    “我来了!”米莉娅用力点了点头她依旧是那付冷静高傲的圣洁模样可两道泪痕已经滑过她的两腮。

    他们俩缓慢地走近弗莱德颤抖地捧起米莉娅伸出的右手轻轻亲吻了她的手背然后又轻轻地将它放下。这个简单的动作此刻对于他们俩来说似乎十分艰难以至于似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将他们的指尖从对方的手中拿出。在奇妙的沉默中他们的眼神交织着代替语言表达着他们最真实的自己。

    忽然弗莱德伸出双手抢上前去将米莉娅用力地抱在怀里。他抱得是那么紧几乎要把米莉娅融化到自己的血肉里、骨骼中。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情感让米莉娅一声惊呼而后就自然地回应:她的头紧贴着弗莱德的胸脯微微闭着双眼美玉般洁白无瑕的手臂从宽大的袍子中伸出紧紧搂住爱人的脊背。

    “我以为我选择了坚定的信仰我以为我真的抛弃了对您的情感我以为已经将生命完全奉献给了至善的神明不能再有任何人能分享它……”米莉娅轻声说着仿佛是在梦中的呓语温柔甜美似乎是带着某种灵魂的力量。

    “我欺骗了我的心可我无法欺骗神明。在接受圣女指派前做最后一次祈祷时我失去了神的回应。您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空虚我就像一个落水者在湍急的河流中无助地挣扎却什么也抓不住。我被我的信仰遗弃了。”

    “在恐惧和慌乱的时候我想起了您您的面容您的手臂您的微笑和战斗时的英姿。然后我得到了安宁神再次回应了我的声音。只有在思念您的时候我的祷告才有回应唯有和您在一起神才肯定我的信仰和忠诚。我知道我的祷告将不再只代表我自己的信仰还必须包含着您的声音。神拨去了我眼前的迷雾让我看清了自己的灵魂。我必须对自己诚实我对您的爱胜于对信仰的虔诚。陪伴在您身边比侍奉于神座前更让我感到幸福……”

    “我……爱您再也不愿……离开您……”

    弗莱德似乎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击中了他两眼通红含着晶莹的泪光捧起米莉娅的脸用一种我所不能理解的奇怪的语调回答道:

    “我誓我愿永远忠诚于您的生命和爱情绝不离开您也绝不让您离开我。无论生了什么只要我一息尚存我的心就随您一同跳动。”

    当他们的嘴唇紧贴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到底生了什么。这是我亲眼目睹的第一个吻它并不像小说中骑士和贵妇、王子和公主在后花园、森林深处或是阳台上生的浪漫情事那么深情热烈但那所蕴涵的感情却只会比那更深长、更感人。

    即便是一个吻弗莱德表达得也依旧是那么含蓄节制。他只是在米莉娅的唇边轻轻碰了碰并没有作出更多亲密的表示。但这已经足以震撼我们的眼球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我正直得过分、甚至有些迂腐的朋友会在众人面前如此直露地表现自己的爱恋。在铁血战场上不曾分毫动摇过的弗莱德此时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需要多么炽烈的情感才会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我祝福他我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会深深地祝福他。弗莱德得到了一份值得永远珍惜的美好爱情而他此刻的失态恰恰说明了这这爱情的珍贵和重要。

    我此生头一回对所谓的“神明”产生了好感在那些拙劣的骑士小说中他们似乎一向都是拆散彼此相爱的幸福情侣的罪魁祸从没像这一次表现得那么富有人情味。在那么很短的刹那间我甚至动摇了自己对财神席勒姆多亚的偏爱——当然只是在很短的刹那间。

    忽然他们似乎刚刚意识到我们的存在忙松开相互紧拥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米莉娅一向的沉着冷静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慌张后退时不小心踩到了自己长袍的下摆打了一个趔趄。弗莱德见状又慌忙抢上来扶住她却又顺势把她搂在自己的肩头。米莉娅的表情越尴尬起来轻轻挣脱了弗莱德的怀抱红着面孔低下头去。弗莱德则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会看看我们一会看看米莉娅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气氛很古怪我们相互对望着用目光提醒别人尽快想办法打破僵局扭转这尴尬的场面。可是米莉娅的出现和弗莱德出我们想象的大胆举动接连挑战着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让我们的头脑一片空白。我们对这谁也没能预料到的情况没有丝毫的准备只能在这莫名的尴尬局面下窘。

    我觉得在现在的情形中如果我说出类似“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你们请继续”这种欲盖弥彰的话恐怕只会让气氛更糟糕。

    “米莉娅埃里如果醒了我应该怎么办?”因为爱侣得救而恢复理智的普瓦洛展现了他思维敏捷的一面在这个情况下或许只有这个话题才能引导我们走出刚才的尴尬情绪。不过从这个问题中我们也可以看得出他的脑筋还不是很好用如果埃里奥特醒了连白痴都知道这表示她的伤势好转了问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似乎有些蠢。

    “啊……那个……给她吃些流质的食物恢复体力不要太热或太凉不可以吃太多然后呢……恩……保持通风和伤口的干燥如果伤口迸裂就涂我给你的药水防止伤口再次感染。要是她明天这个时候还没有退烧那就喊我来……总之……总之……总之……”米莉娅满面绯红语无伦次地说。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头始终都没有抬起来。说到最后似乎连她自己也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总之”了半天也没“总之”出更多的内容。

    “总之你要好好地照顾她。”看到爱人窘迫的模样弗莱德连忙补充了一句普遍真理。

    “啊对总之你要好好地照顾她……”米莉娅羞怯地回望了弗莱德一眼表示着她的谢意。

    “好的谢谢你米莉娅。”普瓦洛微笑着回答。此时的亡灵术士虽然形销骨立满脸的胡茬但因为得到埃里奥特性命无忧的消息精神状态远比前几天要好得多疲惫的双眼间有了生命的神采我们熟悉的那轻佻油滑的笑容也重新浮上了他的面庞。

    “咦?你们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这时候他才现我们穿戴得过于正式了插在领口的白色花朵看上去也格外的让人不舒服。他的语气可并不像刚才对待米莉娅那么友善脑门上的青筋一根根暴露出来。

    “……啊是这个样子的。我们……听说埃里奥特……好转了所以穿得正式一点过来庆祝……是这个样子的对不对?”我慌忙掩饰着罗迪克和达克拉他们纷纷点头赞同。

    “这花是……”普瓦洛一脸不信任地看着我们。

    “这是我们表示祝贺的鲜花啊!这不是很明显吗?”我的头脑渐渐清楚起来从容不迫地应付着眼前的困境忙不迭地把花从领口上解下来轻轻放在病榻旁的茶几上。自然那些反应迟钝的家伙沾了我的光也随着照做了。

    “红焰你的脸上是怎么搞得?”随着神智一同恢复的还有普瓦洛细致的观察力。神明宽恕我看着他现在这么纠缠不休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让他一直因为悲痛那么疯癫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因为……”

    “是因为红焰听说埃里的病情好转心情激动所以在穿衣服的时候被……扣子对扣子划伤了。”看到红焰瞠目结舌的模样凯尔茜及时的替他解了围。

    “真的?”普瓦洛的脸上写满了怀疑。

    “真的!”红焰努力挤出自己最诚实的表情用力地点着头。

    这一切本该平静地过去可是忽然之间一个忠诚严肃的声音不合时机地响起。

    “报告长官您要的木筏和百合花都已经准备好了葬礼随时都可以进行。啊尸体就在这里吗?”

    “木筏?百合花?葬礼?尸体……”普瓦洛恶狠狠地看向我们他的目光并不比一只恶狼友善多少他问那个选错了时间闯进来的侍卫:“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基德中校先生。中校说虽然天气不算太热但尸体还是尽早处理的好免得腐烂臭。对于埃里奥特小姐的死我们都很伤心请您节哀乔纳斯先生。”该死的我怎么找了个只长了嘴巴没有长眼睛的家伙当我的侍卫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埃里奥特的胸口还在因呼吸不停起伏呢。

    “我能够解释的普瓦洛相信我。你把笤帚放下对放下哎你怎么又把刀拿起来了你还是拿笤帚吧……救命啊……”我从错愕的侍卫身边迅地闪过错身间我努力做出气愤的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把这小子这个月的津贴当作我的医疗费吧。

    (对于面团儿质疑我Rp的无端猜测表示一下深切的不满小弦子的更新是不会以愚人节的存在而生改变的如果有什么变化一定会事先通知如果来不及事先通知也会请人代为通知如果找不到人事先代为通知那就……那就……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啦………………

    下面是广告时间《邪恶召唤师》作者右手边新作盟作品欢迎Bs。书都比我火还在问我要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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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婚礼

    “救命啊……”我拿出曾经经过艰苦锻炼的强健体魄奋力奔逃着身后是笨拙地挥舞着战刀的亡灵术士普瓦洛。

    “站住让我砍死你吧。”

    笑话这种有得赔没得赚的蠢事我怎么会做。

    “前面的人都让开否则我扣你们下个月的津贴!”处在食物链中段的我丝毫不理睬普瓦洛的威胁转而威胁起挡住了我去路的巡逻兵。身为军团后勤长官的威严此时完全地体现出来了那些士兵像躲避瘟疫一样为我腾出了逃逸的道路。我跑得比刚才更快了。

    “我就不信追不上你了!”说着普瓦洛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将手中沉重的长刀扔在地上大声高呼着熟悉的咒语。一道意味着加魔法的神奇光芒附着在他的身上他倏地提高了度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啊你这个没有运动精神的家伙!”我唾骂着。

    “我是高雅的贤者不是拉车的牲口。”他反唇相讥。

    军人的自尊心和荣誉感刺激了我我顺手撕开了自己的礼服扣子把厚重的外套和紧绷的衬衫随手抛出**着上身欢跃地奔跑。我如此放纵的泄并非是因为真的害怕普瓦洛玩笑般的威胁实在是我的心被战争带来的沉痛压抑了太久而今天接连到来的巨大快乐又让我太过幸福。被苦恼和恐惧压迫了太久的心情几乎已经忘却了幸福的感觉仿佛必须通过疲惫我的**才能让我感到快乐。

    我们肆无忌惮欢叫着跑出城。在空旷无人的平原上我们不再是受人景仰的术士和让人畏惧的军官只是两个童心未泯的青年两个追逐着欢乐的、张扬而真诚的生命。

    看着普瓦洛的步步逼近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经历战场的残酷第一次杀人我的第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刚刚死在我的面前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导师拯救了我的生命带我脱离险境。那时的我只是一个连血都没大见过的战地新兵而普瓦洛则是一个只会一种法术的拙劣法师。是残酷的战争让我们相遇并把我们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

    而现在呢?我已经习惯了每天面对成千上万的死亡死在我手中的同类多得不可计数。在战场上我失去了那么多的伙伴和朋友这让我倍加珍惜随时有可能被生死阻隔的友谊。而普瓦洛也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卑的少年他找到了自己生命的价值更找到了自己爱情的归宿。

    即便仅仅过去了三年多的时光可我们已经有资格回过头去看着自己走过的道路对我们自己说一句:我们曾经那么年轻。

    普瓦洛此时已经与我并驾齐驱他应该想到了和我相同的事情不再大声地叫嚷只是默默地陪我并肩奔跑。他银色的头迎风飘荡着让我觉得难以言述的安宁。

    不知跑了多久当查美拉镇的城墙在我们眼中变成一团细小的阴影我们筋疲力尽躺倒在草地上。

    枯黄的草叶划过我裸露的后背痒痒的很舒服。我摘下一片草叶含在嘴里一阵泥土的清香气息瞬间充满了我的口腔。骨与骨之间关节的缝隙里透出强烈的酸痛让我感觉到阵阵幸福的疲惫。

    普瓦洛顾不上自己精致的长袍会被弄脏同样放肆地横躺在地上。我们头顶着头仰望着晴朗的天空。

    天上没有云晴朗得就像我们现在的心情……

    “杰夫……”

    “什么?”

    “我要结婚。”

    “你说什么?”我不顾全身的酸痛惊讶地坐起身来。

    “等埃里的伤一好我就要向她求婚。如果她这一次不答应我就继续求下去直到她答应为止。我真蠢直到这个现在我才知道我不能没有她。”

    “你疯了!”我的第一反应告诉我普瓦洛的疯病似乎还没有痊愈。普瓦洛这个好色滥情的**现在居然真的打定主意要结婚了。尽管他前几天的表现告诉我们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但我没有想到居然那么快。

    “你可要考虑清楚真的结了婚你是要失去许多人生乐趣的。”我不无恶意的对他说。这是他一再拒绝埃里奥特的一个主要的借口。“对于一个成年未婚的青年男子来说保持自己的自由之身和追求更多美貌和快乐的权利这才是最重要的。过早地将自己捆在一棵树上会失去很多人生乐趣的。”他总是这样调侃地回答。他的这个态度让思慕他的黑暗精灵又爱又恨而粗暴的女海盗凯尔茜则不止一次地因为这些话而要为同为女性的埃里奥特出气咆哮着要“给这个好色的尸虫一点颜色瞧瞧”。

    “那只是个借口。”普瓦洛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惭愧地说道“逃避责任的借口。我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埃里可我不敢承认。我一直觉得自己太年轻甚至没有办法为自己负责更何况要为一个女人负一生的责任。我只想用更多的时间去做好准备我希望能给埃里更多更长久的幸福即便我的生命对她来说依然是那么短暂。”

    “这么说你还是个负责任的人喽?”在这之前我从没将“负责”这样的评语加诸到普瓦洛身上尤其是在男女情事方面。但现在我相信他所说的我相信他情感的真实和可靠。我之所以依旧用不屑地神态调侃他完全是因为种朋友间反讽式的交流方式。

    他对我的话不急不恼继续说道:“直到她出了事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我错得那么严重。如果我不去争取不去尝试无论给我多少时间我都永远不会做好负责的准备。如果我们相互之间确定是终生幸福的源泉那就应该将这幸福更早地给予对方。”

    “埃里受伤后我一直在后悔后悔自己的胆怯。我想给她一生的幸福可如果她在那时候死了我甚至连一天的幸福都没有让她感受过。而造成这一切的则是我的愚蠢和懦弱。”他的眼睛再次湿润了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自责。

    “幸亏杰夫幸亏神明给了我一次弥补过错的机会。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要给埃里一天的幸福和快乐。”

    “至于此后的事情……我才不管呢……”

    我看着躺在我面前、幸福地阖着双眼的年轻的术士深深地为朋友的决定而高兴。

    “你会是个好丈夫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很幸福。”我曾经以为在小说中出现的这些祝福的话语肉麻得近乎恶心但在这个时候我异常真诚地把它们说了出来而且觉得只有这些话才能表达我的真诚的祝福。

    “那当然我可是个了不起的术士而且重要的是对付女孩子我经验丰富……”招人讨厌的自大嘴脸又爬上了他的面孔。

    “收起你恶劣的嘴脸吧你是不是个好丈夫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真正好奇的是你们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是不是一只耳朵长一只耳朵短……”

    “就知道你那张刻薄的嘴里准吐不出好话……对了帮我个忙。”

    “干什么。”

    “拉我起来我累得动不了了……”

    “你不是一直在用魔法的吗?”

    “那也要消耗体力啊你以为我是能不停脚地跑一整天的极地野驴么?快点拉我起来哎你怎么走了?”

    “你也不记得是谁提着刀把我追到这里的。你不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么那就为你自己的愚行负责吧。”

    “啊你这个无情的家伙……”

    ……

    相比起正派得有些过分的弗莱德来说亡灵术士的确是个浪漫热情的人这从他求婚时的表现可以得到证实。

    当时他表情严肃地走进房间看着在米莉娅和凯尔茜悉心照料下一天天恢复健康的埃里奥特无比坚定地说:

    “从今以后不许你再用找借口亲近我不许你再说对我说那些肉麻的情话不许你再时时跟着我不许你再为我做那些危险的傻事!”

    可怜的孩子被他的话吓傻了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样伤人的惩罚。一时间她甚至忘了悲伤和哭泣只是一言不地愣在那里。

    知道内情的凯尔茜也觉得普瓦洛做得太过分了她背对着黑暗精灵向普瓦洛做了个威胁的手势。

    这时候普瓦洛忽然凭空从一团阴影中取出一个雕琢精美的盒子双手轻轻捧到埃里奥特的面前单膝跪地用无比轻柔的声音说:

    “是的不许你再这样做因为这些事情以后要让我来做。以后要让我找借口亲近你让我对你说肉麻的情话让我时时跟随你、保护你让我去为你做傻事。”

    “我普瓦洛-乔纳斯于大6公历1461年十月十五日正式向我唯一的至爱埃里奥特小姐求婚。以永不变更的亡者之路为誓我愿终生与埃里奥特小姐为伴同行岁月共度光阴直到我的生命之柱崩溃的尽头……”

    “……您……愿意……嫁给我么?”

    盒子在他的手中绽开里面是一枚精美的戒指。在秘银打造的精致戒环的顶端托起一朵由纯净的紫色水晶雕刻而成的紫罗兰。在窗台边那戒指仿佛吸收了整个太阳的光芒在自己的内部炸开层层闪亮的紫色光影一圈圈荡漾开去犹如带有生命的真实花朵。我相信这枚戒指中肯定带着某种魔法的力量否则不会让普瓦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五天之久才把它完成。

    突如其来的幸福仿佛是不真实的梦境让埃里奥特不能相信。她呆呆的模样持续了很久什么话也不说也没有作出任何表示肯定或否定的姿态。就在连普瓦洛自己都相信自己的第一次求婚失败的时候美丽的黑暗精灵忽然不顾身上的伤痛尖叫着抱住普瓦洛大声说着“我愿意我愿意!”喜极而泣。

    没有做作的矜持没有羞涩的掩饰地底精灵用她最热烈的喜悦回应着她的幸福。这单纯少女的直率表现连普瓦洛都有点不适应只知道轻轻搂住那个刚刚承诺成为自己终生伴侣的女子傻瓜般满足地微笑。

    温馨、浪漫而又直截了当这就是在战争的非常时期我们所能遇见的最好的爱情。它来得那么快事先完全没有征兆。但看着眼前紧紧相拥的一对谁又能说它是仓促和盲目的呢?

    婚礼是在一个月之后举行的。

    在这一个月里克里特人“友好地”没有起任何攻击而我们则在巩固夺回的国土的同时大肆筹办起普瓦洛的婚礼。尽管战争时期能够收集到的物资十分有限但这并不能意味着婚礼前的准备事务变得简单了。邀请客人、购买物品、分配任务、演练仪式……说实话我认为婚礼是最能考验一个人综合能力的时候即便是如弗莱德一般在战场上算无遗策的统帅在“婚礼”这个喜庆又普通的词汇面前也溃不成军。就连幸福的当事人、新郎官普瓦洛在操办婚礼的半个月之后也再也看不出丝毫幸福的模样。在最紧要的关头还是两位女士挺身而出包揽了整个婚礼的统筹调度工作。我相信如果不是她们这个婚礼最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不能否认的是有了她们之后我们都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命看到婚礼的结局。

    “天啊那个疯女人今天居然拉着我试了四十多套礼服最后居然因为找不到合适的鞋带就把一天的工作全盘否定了。只有善神手下才会有那么挑剔的偏执狂弗莱德我真是为你以后的幸福担心啊。”普瓦洛边揉着因为穿衣服拉伤的肩膀边说。

    “恩不要说我今天凯尔茜为了婚礼上的仪仗队拉着我们最好的两百名骑兵训练队列居然把将近三十人累得晕倒了。红焰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把她……”甚至于一向沉默稳重的弗莱德都开始抱怨了。他不顾姿态地将整个身体瘫在椅子上尽最大的努力放松自己的四肢。

    “嗨这关我什么事?我今天把整座城都跑遍了也只把米莉娅需要的东西买齐一半像购物清单上列的什么布列瑟农第六代水晶款腰带、百顿森新款蓝月之心钻石项链和爱萨汀尼亚限量钻石版高跟鞋这种东西我根本就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杰夫可以为我作证我腿都跑折了。”能让善跑的精灵族疲于奔命的或许只有女人神经质的虚荣心和不知哪位神明明的奇特审美观吧。

    “你别问我……”我捧起一大杯凉水大口灌了下去“从头到尾你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询价、比较、挑选、砍价……这些活都是我干的。你听听我嗓子都说哑了……”

    ……

    尽管在婚礼的前一晚我们都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但我们依然要感谢两位女士。是她们的挑剔和勤劳带给了我们的朋友一场近乎完美的难忘婚礼。

    镇中的广场被临时装饰成了婚礼的场地将近五千士卒从镇外草原上采集来的花朵几乎把这里堆满了。比起杀人战士们看上去更喜欢这样的工作。这大概是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做过的唯一一件与破坏和死亡无关仅与建设和幸福有关的事情了。

    两百轻骑兵在广场的高台前整齐地排成相对的两列他们年轻英俊的威武面庞掩盖不住喜悦的表情。埃里奥特和普瓦洛在军中有着崇高的威望和声誉士兵们爱戴他们不下于爱戴弗莱德这个最高指挥官。今天他们能用这种方式为这一对新人献上一份祝福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荣耀的事情。

    清澈的音乐声响起普瓦洛和埃里奥特出现在广场左右两端。普瓦洛身披黑色漆亮魔法斗篷里面还穿着类似贵族式样的紧身礼服。礼服上并没有过多的装饰仅在左胸上点缀着一支交叉着玫瑰和紫罗兰的别致胸针。他的银色秀在脑后束成一条马尾看上去既精神又得体。这身打扮花费了米莉娅和五个裁缝整整五天的时间虽然这个过程让亡灵术士痛苦无比但最终的方案不得不让普瓦洛承认从小接受高雅艺术熏陶的僧侣在审美方面确实有着高于常人的水准。

    如果说普瓦洛就好象出现在广场上的一道月光神秘、朦胧却又充满诱惑的魅力那么埃里奥特的出现就犹如太阳般灼热闪亮。她的婚纱由她一向喜爱的紫色构成上面点缀着许多晶莹的珠宝装饰。原谅我我实在看不出她婚纱的质地它们就像一团幽雅的迷雾将刺目的光芒笼罩起来使我们美丽的新娘看上去不那么耀眼。相信我这件婚纱并没有让黑暗精灵看上去更美正相反它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了主人的美貌。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会觉得埃里奥特的美是属于人间、可以直视的。否则我恐怕整个婚礼现场会乱成一片。

    埃里奥特搂着红焰的臂膀缓缓向广场中间走来。从血统上来说豪勇的游侠应该算是黑暗精灵的近亲——尽管这两个种族的关系并不是那么融洽——在这个重要的时刻他是带领新娘入场的不二人选。

    现在我们哪里还能看出这本应是两个不共戴天的死敌。红焰温柔的看着埃里奥特就像是一个兄长在看着他血脉相连的妹妹。当他把埃里奥特的手放入普瓦洛手中时竟然像一个真正的兄长般忍不住掉下眼泪。

    “照顾好她否则我饶不了你!”红焰说。

    当一对新人走到由两队骑兵组成的队列前时罗迪克大声下令:“全体举……矛!”两队英武的年轻骑士同时将手中的长矛斜刺向天空顿时一个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长廊出现在他们面前。每当他们走过两名骑士就会有两支长矛撤向一边直立在两旁指向晴朗的天空。

    最后两支长矛撤向两边之后他们终于步上高台来到了一身神官打扮的米莉娅面前。

    尽管在这之前普瓦洛一再地说:“我才不想让那个宗教狂主持我的婚礼。”但此时他的表情里只有感激和欣慰。

    “神说无论你信什么若你能幸福并给他人更大的幸福那你便是我最宠爱的孩子。我将护佑你的灵魂无论你是否求告。现在我谨代替至高神的双眼证实这对情侣的爱情并祝他们永世幸福无灾无殃。”我们第一次看见米莉娅以这样受人尊敬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依旧是一付圣洁高贵的表情但眉眼间掩饰不住的是为目睹朋友的幸福而产生的欢悦。

    “埃里奥特你有什么话对你的丈夫说么?”她问。

    埃里奥特昂起头用她清澈欲滴的紫色双眸望向普瓦洛——经过常年的地表生活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可以完全放弃墨镜的保护自由地生活在阳光之下了——坚定地说:“能够这样牵着你的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依旧是没有羞怯没有掩饰的真情表达这直率又温柔的语言让人喜爱让人尊敬。

    “普瓦洛-乔纳斯你有什么话对你的妻子说么?”

    “我有。”英俊的新郎转向自己的爱人以他难得的庄重口吻说道:“你曾告诉我在你伤心的时候想靠在我的肩头哭泣现在我正式地拒绝你……”

    普瓦洛的话引起台下的喧然大哗许多受黑暗精灵的美貌撩拨的青年已经忍不住要冲出来痛揍一顿这个在紧要关头说错了话的可恶家伙。但是这并不能阻止普瓦洛继续大声把话说完。

    “……我不愿让你哭泣因为我只想看到你的笑容。依偎在我肩头的将是你美丽的笑颜……”

    “……我愿用我一生的努力换取你一生的快乐!”

    米莉娅喜悦又慈爱的声音及时地响起在广场中央:

    “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今天更新得晚了对不起大家。今天广告摊位属于《倚天屠龙反转记》属于张三丰贴身小童清风自己的故事有兴趣就请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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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三份战报

    会议室里弗莱德紧皱着眉头坐在我们对面。他的面前放着三份战报那是他烦恼的源头。

    第一份战报来自由德兰麦亚第一、第三军团以及南方贵族组成的东路军。与我们相同他们也受到了克里特人“借粮令”的困扰。针对这样的敌情东路军最高指挥官卡特莱克将军采取了稳妥保守的战术将部队推进的脚步停止在水星河沿线只派遣小股部队进行偷袭和骚扰不再进行大规模的武装进攻。

    从战术的角度上讲这种作战方式固然缺乏进取心但也算得上是中规中矩在补给不十分充裕的情况下能够在一段时间之内保持战局的稳定让东部战线不至于迅崩溃。这种但求无过的打法正是卡特莱克将军一向坚持的。他本人虽然还远远谈不上所谓“名将”的资格但也已经是德兰麦为数不多的用兵严谨稳重、少尝败迹的将领之一在军中颇受好评。

    可是这一次他忘记了自己麾下的将官士卒都是些什么人。

    从那些原本就来自南方的贵族们一踏上战场那天起他们就日夜在地图上寻找着自己的领地计算着进军的度和收复自己领土的时日。当战局有利的时候他们或许还可以称得上是勇敢的军人但当部队停止推进、近在咫尺的领地无法收复的时候他们的自私和焦躁就表露无余。报告上说每天都有许多人透过形形色色的关系来向卡特莱尔将军进谏施压完全无视脆弱的后勤补给线或软或硬地要求他继续南进收复失地。好在卡特莱尔虽是个庸才但还具有最基本的战略眼光。他一次次拒绝了属下的胁迫要求在补给压力缓解之前拒不出兵。

    他高估了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同时也低估了年轻贵族们的无知和胆量。一天清晨密谋已久的南方贵族军官在第三军团指挥官德里克-台-德克将军的率领下放弃了自己的防线带领着东路军几乎一半的军力涌入茫茫草海。在克里特人的陷阱面前这些高傲自私的家伙们缺乏最基本的判断力甚至连丝毫的迟疑都没有就一头扎进了敌人的埋伏在缺兵少粮的情况下全军覆没。

    在战局最危急的时刻卡特莱尔将军表现出了自己身为一个贵族最无耻的一面:他听任自己的友军在距离自己三天路程的碎石要塞被围没有出动一兵一足前去支援。尽管他在战报中为自己辩解说“固守之责重逾千钧不知敌军深浅未敢轻动”但都已经饱经战乱的我们谁也不是瞎子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能看出来他这样做除了因为胆怯而带来的过度谨慎之外也是为了报复这些军官触犯自己地位的私怨。

    然后东路军在损兵折将的情况下依旧秉承着紧缩固守的原则被占据兵力优势的克里特人逼得节节败退将原本已经夺回的大片土地又重新奉于克里特军的统帅、这场战争的主要起者之一、以诚实仁善的美德著称于世的克里特王太子迪安索斯面前。现在东路军仅存的兵力约一万一千人被克里特大军围困于暗影堡多次突围未果。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在东路军分裂被歼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来战报?卡特莱尔这老家伙早干什么去了!”刚得到消息的时候震怒的弗莱德用力将这份报告掷到地下对着送信的士兵大声呵斥。他的表情可怕极了让人感觉似乎他随时都有可能拔出刀来做出残暴的举动。他不能不愤怒啊一支可以左右局面的大军顷刻间土崩瓦解上万士兵随时都有可能命丧敌手而他这个全军最高指挥官在事情生的时候居然毫不知情。这让我们没法不怀疑卡特莱尔隐瞒军情的目的何在。

    那可怜的士兵吓坏了。我看见他全身的污泥的血迹脸上带着坠马时被碎石划伤的痕迹嘴唇因为干渴而开裂看上去面色很不好。他的小腿似乎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铠甲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坑点显然在这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

    他是不应当受到责怪的。他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完成了任务在克里特人的包围圈中奋力突围出来将这封紧急的战报送到了弗莱德面前。在将战报交到弗莱德手中之后他没有告诉我们自己经历了多么剧烈的厮杀、受了多么严重的创伤而只是尊敬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弗莱德的回音。他的表情告诉我一旦他得到了弗莱德回复的口信他就会毫不迟疑地重新翻上马背重新滚过层层敌阵将这个消息传到自己的统帅耳中。除非死没有什么能够阻拦这个勇敢的人。

    或许正因为有这样的士兵的存在德兰麦亚才能在这场战争中维持了那么久吧。

    “你辛苦了士兵。你非常及时地带给我们一条重要的情报现在你需要休息。米莉娅小姐请带他去治疗记得到伙房帮他要一条面包和一碗肉汤。”我尽可能周到地安置着那个送信的士兵。或许有人应该承受弗莱德的雷霆怒火接受他最严厉的指责但是那绝不会是这个无辜的好人。

    弗莱德此时也现了自己的过失面目微红略显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我向着他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这些琐事由我来处理。

    是啊我并非是个出色的军官只是一个平庸的普通人罢了。我既不能帮助我的朋友出谋划策也没有能力在他的队伍最前端攻城掠地。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处理他身边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繁琐小事让他能够从中脱出身来去思考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吧。

    我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是如此而已了。

    第二份战报来自我们的老熟人米拉泽男爵。由于在作战中的出色表现他的职位已经擢升至上校任西路军指挥部参谋总长成为在身份上仅次于西路军总指挥文森特上将以及两个军团长官的高阶军官。

    他带给我们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个好消息:一个月之前西路军与克里特人主力部队遭遇两军在宝石花平原对峙多日也没有打开局面。终于在米拉泽男爵的率领下三千轻骑孤军突进大肆破坏克里特人的补给线路并接连伏击敌军零散部队。在天气转寒、敌军军心不稳等有利条件下两军于纳菲逊城下进行会战克里特主力部队在会战中遭受重创西路军取得了一场具有重要意义的决定性胜利。

    相比第一条消息而言我很难说第二条消息是好是坏:战报中说西路军总指挥文森特上将“一马当先”、“奋不顾身”在战况紧急的时刻率骑兵冲入敌阵误中埋伏壮烈成仁。西路军自总指挥及第六、第十一军团军团长以下重要干部二十三名无一生还。

    虽说说死者的坏话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我得说文森特将军的死不仅没有让我感到难过甚至还让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有这样一个无能的将领在西路军中任最高指挥官确实不能够让人觉得放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消息总让我觉得心里有些不安。鬼才相信那些怯懦无能的家伙会和“一马当先”、“奋不顾身”这样的字眼有什么关系更不用说让他们率军冲击敌阵了。我总觉得这些把持着西路军最高指挥权的军官的死有些蹊跷内中隐含着一种我所不能明辨的阴谋的味道。而我的感觉不停地告诉我在这虚伪的帷幕之后操纵着阴谋线索的正是米拉泽男爵那个野心和才华同样惊人的男人。

    “现我军虽然暂时得利然敌军未溃战事未平军中群龙无人心浮动。下官逾矩暂行统帅之事进退之间诸多不便。尚请阁下遣贤能以定军策……”弗莱德阅读着米拉泽男爵的信笺不由得一阵苦笑“当前的形势还有谁能取代你的位置啊。‘进退之间诸多不便’男爵阁下您这是向我要军权来了啊……”

    弗莱德右手支在桌子上轻点着自己紧皱的眉头看上去似乎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断。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确实不是一个容易下的决定。

    “弗莱德你一定要慎重啊我……我不相信那个人。”我担忧地说道。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杰夫我知道。可是现在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啊。至于那家伙……也只能寄希望于他的能力了。”他心情复杂地抽过一张信笺纸在上面写道:“任命米拉泽上校为德兰麦亚军西路军临时总指挥统领第六、第十一军团反击克里特占领军收复失地。任职期间米拉泽上校全权处置军中一切事务……”鹅毛笔在弗莱德手中滞涩地扭动着仿佛他每写一个字都要下很大的决心。任命书写完之后弗莱德缓缓取出印章犹豫了良久才把它重重盖在自己的签名上。

    那血红的印鉴向右侧微微倾斜着看上去就像一张不住邪笑着的嘴。透过这印鉴我仿佛看到米拉泽男爵得意的笑容和他毒蛇一般锋利的眼神甚至还能听到他心满意足的冷笑声。和往常一样他的要求再次在弗莱德手中得到满足。短短几个月时间那高傲的年轻人已经由一个只有八百士卒的外省小贵族变成了牢牢掌控着两万大军在军中、国中都有不小影响力的实权人物了。我们就像是那些为生计所迫的卖艺人不得不用血肉去饲养一条巨毒的眼镜蛇不断地满足它贪婪的**。如果有一天我们无法再满足他的**了这时候它又会怎样来对待我们呢?

    “我亲手制造了一只怪兽啊杰夫……”看着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信使弗莱德心事重重地对我说。

    “你必须这样做呢。”我不得不安慰我心情不好的朋友。我真的怀疑他的决定是否正确但我们只能承认所有的现实都逼迫着他只能如此。

    “但愿我们能满足他的**……”弗莱德说着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话。**是种很奇怪的东西你越是想填补它它就越难以填满。对于那些**强烈的人尤其如此。我们所能期盼的也就只是让米拉泽男爵暂时地满足不要在这生死相交的时刻成为我们最危险的敌人。

    相比起让人愤怒的第一份战报和让人无奈的第二份第三份战报带来的消息就简直让人绝望。

    这今天黄昏到来的最后一条信息的内容是:温斯顿人有动作了。

    潜伏在晨曦河北岸的情报人员来消息:温斯顿大军正在各大港口城市集结总体规模不下两万五千人其中包括不少于八千人的重装骑兵。与上次仅靠六千重装骑兵先遣渡河相比这次温斯顿人的准备看上去更为充分。

    我们曾经与温斯顿人打了将近三年的战争其中不乏在激战中获胜的经历。但是仅仅依据我们的胜绩就否定温斯顿军人的勇猛是愚蠢的。尤其是在我们与路易斯太子正面交锋的时刻几乎每次我们都在数量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即便如此我们仍然多次被温斯顿人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最后仅仅是靠着近乎神奇的运气才能取得胜利。

    如果有足够数量的温斯顿大军跨过晨曦河从纯粹战力的角度上来讲很难再有一支德兰麦亚军队能够正面与之抗衡。更何况在这支以强大的战斗力和凝聚力著称的军队之后还有一个当今之世最出色的将领统帅中的统帅号称“能够在战场上绣花的人”温斯顿皇储路易斯太子殿下。

    我们恨这个人恨这个带走了我们的朋友和尊敬的师长性命的敌军统帅。有时想起这个如太阳般散着金色光芒的杰出统帅我们的心底几乎要涌起生吞他的血肉的强烈仇恨。可是即便如此对于这个名字我们也不曾少许地失去重视。他正是一个这样的将领让哪怕是最痛恨他的敌人也不得不尊敬。

    一旦温斯顿人真的动攻势抢上晨曦河南岸……

    我觉得手脚一阵冰凉嘴里苦一阵绝望的虚弱感悄然占据了我的心头。

    就连弗莱德也捧着战报呆呆地坐了许久。并非是我的朋友缺少智慧只是形势严峻真的已经到了不由人不烦恼的地步了。在两大强国的夹击下德兰麦亚几乎已经陷入了一个不可逆转的死局。而身为军人的我们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做的事情事实上已经不多了。

    “上报军务处建议封锁晨曦河沿岸所有港口城市加强戒备。从内6国土征调兵力增援沿岸城市巩固城防还有……算了就这些吧。”

    这是弗莱德布的一条最没有意义的命令即便没有他的建议军务处也同样会布这样的命令沿岸官兵也一定会照样执行。可是除此之外他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在艰难的困境中有时候我们必须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至少去做了你就还没有放弃就还没有失败就还有一丝微薄但却宝贵的希望。或许在某时某刻这毫无意义的挣扎会变成具有决定性的转折点并以此为契机衍生出一场奇迹。

    可这次我们所做的事情真的有用么?

    “……我们暂时不去管温斯顿人吧……”在大家焦虑不安的时候一个粗犷爽直的声音贯穿了我们的鼓膜那是达克拉石匠之子我们豪勇的重装步兵长官的声音“就算我们要死起码也要让我们在这里取得一场胜利让我们可以带着骄傲、带着荣誉像个真正的战士那样去死!不用去管那些温斯顿人他离我们还远的很呢!我们面前的敌人是克里特人那就让我们先把他们打得连他们的老娘都认不出来!别阴沉着你的脸弗莱德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没有失败!”

    达克拉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振奋的漏*点让我们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方才沮丧的心情刹那间在我心中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激昂的热情一种让人振奋的男人的情感。

    我有些惭愧地看着矗立在眼前的这个岩石般的男子这个人从战争一开始就站在我们身边我们自以为很了解他。在战场上他勇敢坚韧是个真正的战士而在平时他朴实的性格和略显笨拙的脑筋却屡屡让他成为我们开玩笑的对象。我们经常用几句故弄玄虚的话就把他说得莫名其妙而他却总是只能在我们开怀大笑时才能领悟过来而后拍着脑门憨厚地嘿嘿傻笑。是的和大多数人相比达克拉并不聪明用“四肢达头脑简单”来形容他并不算过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我们这些所谓的“聪明人”沮丧、烦恼的时候正是他用自己不灭的热情和斗志鼓舞了我们。凭着达克拉的头脑或许很难同时处理两件事情。但每做一件事就要投入自己最大的力量尽可能地把它做好这正是石匠之子的坚强信念。温斯顿人?克里特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扫除你面前的敌人保存下自己的性命然后才可以去干别的。

    或许正是因为我们都“太聪明”了以至于根本没有去思考这简单的道理。

    “对不起达克拉……”弗莱德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自信和骄傲的神情重新出现在他英俊的脸上。他重新伏下身把羊皮绘制的地图用力铺在桌面上爽朗地大声说:

    “你说的对战争还没有结束。就让我们来看看接下来要怎样去狠狠地踢克里特人的屁股……”

    (今天下雨全身都湿透了怎一个爽字了得。

    今天的广告摊位属于星羽x的《漏*点岁月》。(小声说一句:好土的名字……)欢迎大家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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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无意义的胜利

    “佩克拉上校一切就拜托您了!”在查美拉镇城外弗莱德郑重地向着佩克拉子爵说道。经过查美拉城下的一战子爵十八年来未曾变更的中校军衔终于获得了晋升并毫无疑义地成为了弗莱德麾下的中路军中最重要的一名参谋长官并在现在这个危急的时刻被委以重任务:

    他将率领中路军所属贵族私兵及第九军团大部共约一万两千人奔赴暗影堡驰援卡特莱克将军麾下被困的东路军。

    “请您务必保存打开克里特人的包围圈将东路军现存兵力带到翁伯利安山谷组织第二条防线。我军的生死存亡全在阁下您的手中了。”

    “请您放心将军阁下。下官必将全力以赴不负阁下的重托。”佩克拉上校直了直脊梁又关心地说道“比起我们来说阁下您的安全才更令人担心啊。”

    的确在夺取查美拉城一战之后我们虽然就地补充了兵员但士兵的数量依旧不过两万人。佩克拉上校一走弗莱德手中就仅存不足三千的轻骑兵、四千装步兵以及少量的零散部队。我们要依靠仅存的这一点微薄的力量维护现有的防线保证军队的补给同时还要牵制克里特人的强大兵力让他们无暇进一步加大围剿东路军的力度。从表面看起来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几乎是不可能作到的事情。

    可如果这支部队包括刚刚在查美拉城下建立功勋的“星空骑士”罗迪克组建于坎普纳维亚城保卫战、多年来在战场上功绩显赫、有着“思恋之牙”美誉的长枪部队以及与之同期建立、达克拉的嫡系部队、比诸大6各国最强的步兵力量也未尝多让的重装步兵情况或许会有不同。更何况指挥这支部队的是近年来升起在法尔维大6最闪亮的一颗年轻将星唯一能和温斯顿皇太子路易斯相提并论的杰出统帅我终生的挚友弗莱德-古德里安。

    如果还有什么人能够完成这一不可能的战场奇迹那一定是我们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还记得我在查美拉城下对您说过的话么佩克拉上校?”弗莱德说道“如果你真的担心我的安危那就请早一点救出卡特莱克将军然后回到这里……”

    “……万事拜托了……”我的朋友严肃地说他的话语中带着无限的托付和信赖。那是一个军人对另一个军人的无比信任。这信任的力量足以让我们将自己的生命交到别人手中丝毫也不会犹豫。

    “下官一定遵命!”佩克拉上校对弗莱德举刀行礼转而笑着问我:

    “中校您不介意送我这个老家伙一程吧?”

    “这是我的荣幸长官。”

    我和他并辔走在军队的前头与身后的士兵们刻意保持了距离。

    “中校……”佩克拉上校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长官您想说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四十天后我们还没有回到查美拉镇请您务必劝说古德里安将军撤回兵锋峡谷。”他咬了咬牙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

    “您的意思是……”我有些疑惑。

    “我没有任何意思中校!”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浮躁略带粗暴地打断了我“我只是说如果……您知道这只是个假设而已。按照常理推断如果一切顺利最多四十天后我们就可以得胜归来。如果我们真的没有回来请您务必以将军阁下的安全和整个战局为重劝说阁下将全军撤回峡谷。不怕您耻笑我只是……我只是有些心慌而已。见鬼可能只是我想多了吧说不定一切顺利十五天后我们就回来了。”他有些懊恼地抱怨着在马背上歪歪斜斜地摇晃着。此时的他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像是个军人。

    “您为什么不亲自对将军说这些?”

    “我不知道中校这只是一种感觉。和虽然将军阁下很年轻但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根本想不到这些似乎……似乎一切胜利都是已经预定了的让人觉得心里很踏实。当着他的面这些话我……我说不出口。而您不一样中校。和您在一起我感到放松原谅我的放肆说实话您是个那么可爱的小伙子总是让人忍不住要把一切告诉您。幸亏您不是女人中校否则您一定会掏空我心里所有的秘密然后满大街地散布——我们知道女人就喜欢这样——那时候我可就真的名声大臭了……”

    听了他的夸赞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沮丧只能向他保证如果这些我们不愿看到的情形真的出现了我一定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那您就请回吧中校。和您交谈真是让人感到高兴。哦对了我的秘密请您千万要保守住啊!”

    “秘密?是关于那个平民军官的事情?”我实在看不出这件事情有什么好保密的。

    佩克拉上校看上去有些尴尬臊红了脸喏喏地说:“不是这个我是说……我是说……我在战场上尿裤子的事情……”

    ……

    如何用不足九千人的军队去维护几乎贯穿了半个平原地区的防线同时还要吸引不下四万的敌军让他们无暇他顾?

    弗莱德的回答是坚定的:进攻。

    是的唯有进攻。

    只有进攻才能吸引住克里特人的注意力只有进攻才能让克里特人摸不清我们的虚实同样也只有主动进攻才能把选择战与不战的机会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让我们在这极度不利的局面下能够尽可能地掌握主动。

    进攻并不意味着与强大的敌人正面冲突恰恰相反正因为起进攻的是我们所以我们有权利挑选比较弱小的对手。

    先我们选择了查美拉东南角的蒙加地罗镇。从表面上看选择这里作为攻击点似乎并不明智:这并非是一座小镇拥有将近两千人的守军对于兵力不足的我们来说是一块难啃的大骨头。可是正因为如此弗莱德才将他的指挥棒指向了那里。

    只有拿下蒙加地罗克里特人才会真的相信这是一次夺取领土的战斗而不是虚张声势的一次佯攻。

    战斗并不像预计的那么艰苦克里特人对我们的到来全无防备。在这次精心安排的夜袭中我们只用了很小的代价就攻上了城头甚至连警报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敌人。当全身重甲的达克拉手持战锤在大开的城门口大声呼喊的时候战斗事实上就已经结束了。在弗莱德的安排下我们没有在蒙加地罗南部埋伏兵力。溃散的克里特人就如同绵羊出圈般从大开的南门中逃窜出去。如果他们能够振作精神及时地调整好队列整齐有序地撤退或许会保全更多的性命。但是对战争和死亡的畏惧让他们忘记了纪律和阵型就像一堆杂乱的石头散落在空旷的草原上。

    而在草原上还有什么会比一支闪烁着危险的魔法光芒的骑士更加危险呢?

    “星空骑士”们每百人为一组残忍地猎杀着每一个从眼前晃过的人形猎物。他们高呼、他们屠戮、他们饮血他们将“星空”这个名字牢牢地钉入每一个胆怯的幸存者心中让这些曾经勇敢的人即便到了垂暮之年也不敢独自行走在明亮的星夜之下。

    星空这个美丽的词汇此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血腥意味出现在人们面前照耀出一片血色光辉。

    “……当星空出妖异光芒时大地便布满鲜血。战士的生命失去了神明的怜悯哭泣着陨落在荒原之上……”数十年之后当我有机会踏上克里特人的土地时从一个吟游诗人的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诗句。那温柔的字眼只是浪漫无知的学堂少年想象力的极限它们永远也无法描绘出当时的场景。与我一同游历的伙伴回想起这个夜晚的时候不由得颤栗地询问自己:

    “我们那时怎么能做到那么残忍?”

    那是只有身处其境才会爆出的暴虐心理那是一群人在极端的危险和绝望中本能力量的最大挥。是的面前的敌人微不足道但在他们身后的是数万敌人。每多杀一个人我们的生机就会多一分。在这种情形下不由得一个正常人不变得疯狂。

    这个血腥的夜晚很快过去我们的伤员不足三百毙敌接近一千五。

    大部分敌人都死在城外有的逃兵甚至在连续翻过三座小山头之后仍然被追袭的轻骑杀死了。

    辉煌的胜利总是堆积在无数尸骨上的。

    占领了蒙加地罗之后我们在保证当地居民生活底线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征收了余粮和过冬衣物除了能够带走的部分其他的都被我们堆积在城外付之一炬。而后我们破坏了城墙、烧毁了仓库扒坏了镇子上九口井中的六口。

    做这一切的时候弗莱德在哭泣我在哭泣红焰在哭泣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哭泣。

    我们剥夺了镇子上的人们平静安逸的生活我们无法补偿他们。即便是克里特占领军也不曾做过这么残暴的事情让他们在从此之后很长时间里只能过着饥渴贫寒的日子。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保全他们最基本的生活所需让他们不至于当着我们的面唾骂我们、反抗我们。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中有不少人会直接或间接地因为我们这一次的暴行丧生这统统都是我们的罪责。

    这罪责太重了以至于我们不知该如何向他们忏悔。

    我陪伴着米莉娅去一家家地安抚人心请这镇子上的居民忍耐这暂时的困境。在美丽的僧侣面前这些无助的居民态度和善似乎通情达理。可他们在交谈时分明地屡屡望向我腰中的剑惊惧的神色也不总能够被掩饰得很好。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理解了米莉娅所说的话还是仅仅理解了来自军人的威胁。我只知道当我们从一条街道上走过时一个孩子向我投掷了石块。

    石块落在我铠甲的右肩上出难听的“擦啦”声响。我站住了脚回头向那孩子望去。

    那孩子正被他的父亲一记记重重地打着耳光。那父亲的手很重在孩子的脸上一次次留下鲜红的指印;他的表情和他的手一样沉重望向我的目光包含着恐慌、求告和仇视。

    我无奈地向他挥了挥手转身走掉。

    还能怎么样呢?那孩子本就应该讨厌我这个铁壳罐头不是吗?就在片刻之前我夺走的或许就是他丰盛甜美的晚餐是他明早的新衣是他对于军队、对于英武军人的梦想。而他只是向我扔了一块石头。

    这报复太轻了。

    一天之后我们完成了这一切而后离开了全部。

    三千骑兵将长矛指向西南方向的小镇多佛而四千步兵则攻向中部一个叫阿尔贝的小村庄将没有一个士兵的蒙加地罗镇留给了正向这里扑来的克里特人。

    两天后我们得到情报蒙加地罗被五千克里特军队占领。

    三天后多佛陷落阿尔贝村同时陷落。

    半天后我们带着当地居民浓浓的恨意和悲哀离开多佛四天后在东南方一个叫达里安卡的城镇外与达克拉和罗迪克率领的步兵队集合。这时候情报显示多佛和阿尔贝已经同时聚集了近一万克里特大军。

    半天后达里安卡陷落。

    又过了半天除了居民的眼泪我们什么也没有在达里安卡留下。

    两天后我与达克拉、罗迪克带领步兵队闪电般奇袭了城墙破败、只有五百守军的蒙加地罗而弗莱德和红焰则率骑兵部队接连突破克里特人两层防线占领了他们南部纵深的切瓦村。

    情报显示达里安卡的克里特军队已经达到三万人……

    背后的追兵越来越多我们可以在一处地点落脚休息的时间越来越短。一方面我们可以骄傲地宣称我们成功地拖住了敌人的脚步让他们无暇东顾最大限度地保障了援救东路军的佩克拉上校的安全。另一方面我们就像是一群不知轻重的孩子向雪山顶端投掷了一颗小石子石子滚成雪球最终引了一场巨大的雪崩。而我们要做的除了在这场灾难中保全自己还要想尽办法让这场雪崩爆得更剧烈。

    ……

    这就是我们的攻略。出现在绝不应该出现的地方破坏城防、消耗补给然后离开寻找下一个猎物。

    再大胆的将领恐怕也不敢在面对过四万敌人的时候将手头仅有的九千人分散使用吧。

    可是弗莱德敢。

    他可以利用轻骑兵难以比拟的机动力在一天之内连续攻打一南一北两座村落造成我们有两支军队同时进攻的假象。而这时候步兵部队就可以空出手来集中力量攻击一座比较大的城镇。倘若一击未能得手我们会马上撤退在事先预定好的地点等待会合。而后继续攻击。

    弗莱德自始至终都准确地预测到了克里特人的动作让我们在层层密集的包围圈中灵活地游动。我们仿佛一只大个的泥鳅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钻入了水池搅起了整池的泥浆。

    没有人知道藏身在这泥水之下的只有一只泥鳅。

    很熟悉的战法不是吗?早在这场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刻温斯顿帝国的路易斯王子曾经倚仗这样的战术在德兰麦亚北部山区往复穿插创造了令人咋舌的当世用兵神话赢得了“可以在战场上绣花的人”的兵家美名。而如今弗莱德再次用同样的方法创造着属于他自己的统帅奇迹。他甚至做得更出色:克里特人始终都不知道他们面对的究竟是多少敌人。

    可是我们面对的危险也越来越大。克里特统帅迪安索斯皇太子显然把更多注意力投向了战况激烈的中部战场他毫不顾惜地将大把军力拨撒在绿叶平原的土地上由我们难以抗衡的巨大兵力优势组成了一只巨大的枷锁并且将这个枷锁一点点地收紧要把我们挤死在越来越小的活动空间中。后来我们才知道在这场大规模的猎杀活动中克里特人投入在战场上的兵力最后居然过了五万人。

    弗莱德神出鬼没的穿插攻击仍在继续可我们能够选择的地点越来越少。有几次我们几乎中了埋伏如果不是见机得早恐怕已经全军覆没了。迪安索斯太子已经将锁链缠到了我们身上让我们不得不拖着这过重的负担来玩走钢丝般危险的战争游戏。

    接连的奔波征战士兵们的身体越来越差每一战之后我们的伤亡都在增加。多次的彻夜奔袭让“星空骑士”中的魔法师们精神难以回复他们在战场上能够提供的魔法帮助越来越小。

    这些还都不算什么最让我们头疼的是:我们的奔袭渐渐失去了目标。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是为了掩护东路军的突围而吸引敌人的兵力。可现在计划中佩克拉上校的援军迟迟没有出现在指定地点就连我们自己都在怀疑这样的奔袭是否还有意义。现在我们身处敌军的围困之中很难得新的消息没有人能告诉我们佩克拉上校遭遇如何。倘若他同卡特莱尔将军的中路军一同被围那就算我们做出了再精妙的穿插动作在这场必败的战争中也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终于有一天当第三次从阿尔贝村中撤离时我抬头仰望阴沉的天空想起了佩克拉上校对我说的话。

    我心头一紧低头算了算日子心中狂跳不已。

    这已经是上校离开的第四十三天过上校给我的期限三天。

    并非是我有意违背自己的诺言只是这流逝的时间背后蕴涵了太多可怕的信息让我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计算。

    难道东路军已经彻底覆没?难道我们的努力纯属徒劳?难道上校他……

    我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能快步跑到弗莱德身边小声对他说:

    “弗莱德我有话要对你说。”

    弗莱德沉默地点点头把我带到了一个无人的静僻处。

    我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将上校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他。

    我的朋友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他点点头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说道:

    “你说的对我的朋友东路军那里显然出了问题。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东路军和佩克拉上校的援军全部被歼灭那么在这里围困我们的就不会只是这些敌人了。”他宽慰地对我说。他的话很有道理让我心里原本极度紧张的情绪有些放松。想到佩克拉上校可能平安无事我甚至感到几分欣喜。

    “不过确实到了我们该撤退的时候了。”弗莱德接着说“士兵们已经到了极限我们的损失也已经过一千人。再这样下去没有人还能坚持得住。”

    他传下了撤回查美拉镇的命令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兵们终于有了点精神。不管怎么样过一个月的奔波厮杀终于到了尽头这确实是一件值得略微庆幸的事。

    我们很难对这次行动作出让人信服的评价:从表面上看不足八千人的部队在过五万大军的围剿下进退自如杀、伤敌人近七千自己损失不足一千让身为侵略者的敌军在过一个月的时间里未有寸进这样的成就无论放在哪一支军队中都是足堪自豪的伟大战绩。

    但从战略的角度上讲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胜利。我们期待的援军和东部战线局势缓解的消息迟迟不来让这一次华丽的攻势变成了华而不实的战场杂耍表演。

    已经是冬季了绿叶平原上的大片荒草已经枯萎。我们的双脚踩在干燥的草茎上偶尔出碎裂的声音。

    那或许正是我们的前路崩溃的声音。

    (广告《欲海神龙》作者绕地球一半这家伙以戳死我为威胁抢夺广告摊位愿意为我出头的兄弟们帮我去戳一戳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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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王者之死,友人之死

    清晨。

    查美拉镇。

    大雪。

    恶劣的天气帮助我们阻断了追兵不识风雪的克里特人在凄厉的北风中失去了我们的踪迹让我们安然地回到了这次进攻的出地。

    我们盼望着佩克拉上校的使者已经在镇中等待我们的到来告诉我们他现在的处境和东部战区的战况。再大的困难也能够解决再大的逆境也能够逆转但在那之前必须让我们知道究竟生了什么。

    上校的使者没来王都的消息却来了很多。

    在我们还在查美拉城门外列队、尚且没有进城的时候一个侍卫军官裹着一条厚重的斗篷急切地迎出了门。

    “公爵……公爵阁下您终于来了”这个高大的军人大呼小叫地喊着完全不顾自己的仪态“您出征的第四天王都传来三封急报每一个信使都说这消息很重要让我在您回来的时候马上交给您。我完全不知道您上哪里去了天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谢天谢地您可回来了……”他奔到弗莱德的马前忍住粗重的喘息声和心头的慌乱将手中的三封封着密印的信笺送到弗莱德手中。

    弗莱德撕开第一封信笺展开信纸。大片的雪花落在信纸上顷刻间沾湿了一片。他借着火把不停晃动的微弱光芒匆匆扫了一眼信笺的内容忽然面色大变。

    “进城再说!”他低沉着声音对我们说。直觉告诉我出了大事了。

    果然出了大事。

    “国王陛下驾崩了!”在镇中的临时会议室中弗莱德对我们说。

    仿佛平地间响起一个惊雷惊得我们说不出话来。在一段时间里我甚至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来配合这一消息的到来。

    先感到的是悲伤。

    无疑米盖拉一世陛下并非是一个称职的君主他既无治国的智慧也没有统军的才能甚至于他的软弱无能让他在晚年的时候大权旁落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重臣在自己面前放肆地争抢御座的继承权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但是他的确是个好人。

    我只见过这个老人两面都是在弗莱德因为战功受到封赏的时候。他对待弗莱德的态度和蔼可亲对于我们年轻的将领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当王都受困情势危急的时候他并没有迁怒于包围在他身旁的臣子们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悲哀着。两次见面仅仅相隔半年时间可他已经须皆白苍老得不像样子。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那么迅地衰败下去或许他真的是个平庸无能的君主可他也真的在为自己的国家尽心尽力地操劳着。

    虽然他从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但他死了我有些伤心。这伤心并非来自我的忠诚而是来自这可怜的老者作为一个普通人给我留下的好感。

    随着着淡淡的忧愁散去随之而来的是焦急和忧虑。在形势不利、战况迫在眉睫的时候德兰麦亚最高统治者的大位突然出现了空缺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尽管我不知道究竟会生什么但我知道无论生了什么它对这场战争都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另两封信是梅内瓦尔侯爵和加列特公爵的亲笔信他们想说什么我想大家都知道了。”他重重地将右手拍在桌子上出很大的声响“这帮蠢货现在难道是干这些无聊事情的时候吗?他们以为自己可以在骷髅堆积的王座上坐多久?”

    “弗莱德你……你打算支持谁?”我试探地小声问道。

    “支持?”弗莱德苦笑着反问我“我们现在还有资格去支持谁吗?东路军音信全无我们势单力薄克里特人随时都有可能到来顷刻间我们就有可能全军覆没。这个时候我们还有资格去支持谁吗?”

    他哀叹着将两封掌权者的密信投到火炉中信笺迅燃烧起来出巨大的亮光但瞬间又都化为灰烬。

    野心?权势?这大概就和这两封信笺一样注定是只能浮华虚伪地爆一次却注定长久不了的东西。

    “依赖我们这些朝不保夕的人去争夺他们的王位这些人真的疯了……”

    他们并不是疯狂的人甚至于我们可以说他们比最清醒的人还要清醒许多。他们是阴谋家、权谋者他们有着远远比常人精细得多的头脑。只是他们已经尝遍了这世上的荣华富贵财富、身份已经不能够再满足他们的**他们的地位已经提升到了尽头他们已经在仅次于最高点的位置上呆了太久。一旦有一个机会让他们品尝到一生都没有品尝过的极点的尊荣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为之疯狂。

    此时对于那远在王都的两个权力者而言这世上的一切都没有他们手边的王座来的重要。他们的双眼已经再看不到别处甚至于看不到这王座的基础、这个国家行将覆灭的现实。

    “那我们该怎么办?”达克拉有些不耐烦地问“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弗莱德再一次陷入沉思。他习惯性地撑起右手用两根手指轻敲着自己的额头。我们都知道每当他摆出这个姿势就是在做决断的时刻。那么此刻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呢?

    “不管怎么说……”终于他从沉思中挣脱出来对我们说“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称着风雪我们暂时在查美拉镇休整两天三天后我们向乌云要塞进与雷利和罗尔会合。现在北部兵锋峡谷的防御工事已经全部重新建设完成总可以再支撑一阵;东部战区虽然音信全无但从敌人的兵力调动来分析应该还没有完全崩溃;西路的态势最好暂时我们还不至于完全败落。就让王都的那些家伙去闹吧毕竟战争还在继续啊……”

    坏消息并没有就此止步就在我们即将出的时候又一封急报送到了弗莱德的面前。

    十五天前温斯顿人趁冬季冰封河道的时刻兵分三路连夜突袭坎普纳维亚、达沃和喀格森三处城池一举夺取晨曦河南岸的咽喉要道。

    弗莱德只是微微一笑就把这封信撕成四半随风撒去。

    对于我们来说坏消息已经多到了让人麻木的地步。即便现在天上的神祉降落到我们面前亲口告诉我们明天世界就将灭亡我们的反应恐怕也不会比现在更加激烈。

    我们在大雪中退却将广大的绿叶平原完全不设防地放在克里特人手边。这曾是一片我们建立过功勋的土地而现在我们却不得不离开。当这场大雪过去克里特的战士们会惊异地现几天前还在他们控制的土地上大肆屠戮、仿佛要全线反击的敌军一夜之间就失去了踪迹就像是深秋最后一片落叶般被这场注定会到来的凛冽寒风扫落。

    这场雪真大啊整片平原被一块静谧死寂的白色包裹着仿佛亡国之土已袭上丧服。

    ……

    就在距离乌云要塞还有四天路程的时候一个人高喊着弗莱德的名字闯入了我们的队列中。前列的士卒们试图用刀剑阻止他却被他推开了。当其他人准备杀死这个冲撞军队的人的时候他无力地昏倒在雪地上。

    看到这个情形我连忙跑过去查看那人的情况。当我摸上他的手臂时看见他手掌青紫带着严重的冻疮。他的衣服很单薄身上的血迹已经被雪水浸泡得有些模糊但那大片紫红的颜色依旧触目惊心。

    我翻转过他的身体看到了他的脸。

    “医生!快叫医生!米莉娅快来准备急救……”

    我抱起他的身体用尽我全身的力气跑向后方。

    “支起一架帐篷要快!”

    我从我的马匹上抽出一条毯子铺在地上把他扔在上面然后捧起地上的雪在他四肢上不住揉搓。

    “在周围围成一圈挡住风雪!”

    米莉娅还没有来我仍在紧张地救助着。我疯一样揉搓着他露在身体外面的皮肤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滴下到那个昏迷不醒的人的身上惊悸地溅起一片水光。在我的揉搓下那人原本僵硬冰冷的皮肤渐渐变得柔软代表着血液流动的肉红色在他的部分肌肤上重新出现了。

    我紧张我害怕我用尽一切方法救治着眼前这个人。我必须如此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忠诚的战友现在应当陪伴在雷利身边镇守乌云要塞的军官以血腥暴虐地战斗著名的战士“亡灵匕”部队的指挥官罗尔。

    无论生了什么他都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尤其是这样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看他目前的光景距离死亡几乎只有一步之遥。如果我们没有从查美拉撤离如果我们没有选择在风雪中赶路或者说如果我们迟一步经过这里我们很可能就再也看不到这个羞怯内向却又勇敢无畏的人了。

    米莉娅终于赶到了片刻之后帐篷也已支起。看到米莉娅做出表示平安的手势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在就地安营后我们来到罗尔的帐篷外。大家相互看着脸上堆满焦虑一句话也不说。每个人心里都知道在这个时候看到罗尔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乌云要塞一定出了问题或许已经陷落。这对于几乎是身处绝境中的我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再沉重不过的打击了。

    “弗莱德……”帐篷内罗尔虚弱的声音传出来。我们忙涌进帐篷来到他的面前。

    “弗莱德是你吗……”刚刚苏醒过来的罗尔向着我们的统帅颤抖着伸出手。

    弗莱德紧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他:“是我罗尔我是弗莱德。没事了我们都在这。你放心……”

    “弗莱德快走。”忽然罗尔想起了什么嘶哑地呼叫着“快走离开绿叶平原。克里特人……克里特人要包围你米拉泽把我们……把我们都出卖了……”

    “怎么回事?”尽管最近我们已经听到了许多的坏消息但它们都不曾像这个消息那样距离我们那么近直接威胁到了我们的生存。罗尔的话一出口就连弗莱德也忍不住心神不宁。他摇晃着罗尔的手大声询问着生怕从他口中错过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

    大约十天之前原本处于积极进攻状态的西路军忽然出现了奇怪的动作他们在米拉泽男爵的率领下在战线前沿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横向机动。在交战中吃了亏的克里特人不知道男爵的用意何在没敢轻举妄动。谁知道在这一次机动之后西路军居然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克里特人丝毫也没有迟疑在占领了宝石花平原的广大土地之后直扑乌云要塞。同时另一支克里特部队从原本西路军把守的维达盆地杀出两面夹击包围了乌云要塞。

    在防御战中雷利吸引了敌军的大部分注意力罗尔率领自己的部属趁机起突击出其不意地撕开包围圈突破了层层堵截。在战斗中他的部属尽数牺牲只剩他单身一人。如果不是恰巧被我们所救恐怕只有当我们被克里特人围歼之后这个消息才会被我们所知吧。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西路军防线一但突破立刻撤退绝不要两面迎敌吗?你们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弗莱德激动地摇晃着罗尔的的衣襟大声地说。

    “我曾经向雷利建议可他拒绝了……”

    “他对我说一旦乌云要塞失守克里特人就会冲入绿叶平原完成对你的包围圈。所以他誓死据守让我不惜一切代价突出重围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条消息带给你……”

    “……他要我对你说不能把军队带回到你身边无法完成约定实在是……对不起……”罗尔已经无法在继续诉说下去只有用最沉痛的哭泣表达对战友的思念。

    弗莱德摇晃的手臂停住了他用力抓住罗尔的衣襟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泪水从他的眼中涌出犹如两道温暖的春泉在这冬日寒冷的空气中流淌着悲切苦涩的味道。

    “这个笨蛋……”他低声说道声音因为极度的悲伤而扭曲“我说过要他撤退的没有必要干这种傻事。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家伙和卡尔森一样都是些说话不算话的家伙……”

    “他人呢?他没有死对不对?要塞还没有失守他还在他一定还在。他是我们最强的盾没有人能攻破他把守的城。还有几天的路程几天?全军拔营拔营我们去救他快……”猛然间弗莱德从地上弹起来神情恍惚地大声叫道。

    罗尔低着头哽咽地说出一句话:“雷利说若有一兵一卒去救援他他就立刻在城头自刎说到……做到……”

    弗莱德犹如全身中了电击瞬间被这句话抽干了全身的力量瘫倒在地上。雷利的话彻底封死了我们去援救他的可能在罗尔冲出重围之前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怀着必死的信念为他的朋友们赢得生机。

    这伟大的友谊来得太剧烈太沉重几乎压垮了我们的双肩也压垮了我们的心让我们负担不起。

    达克拉雷利最亲密的友人这时候已经忍不住走出帐篷。不久之后我们听见他痛苦的呼号声音在平原上响起。从新兵时开始雷利和达克拉就总是不停地争吵。雷利喜欢用刻薄的话语讥讽达克拉的迟钝而达克拉总是借助体力上的优势去压倒雷利仿佛不用这样的方法就无从体现他们两人之间深厚感情似的。无论他们出现在哪里哪里都会增添不少的热闹。

    在战场上他们是默契的搭档。无论在哪里雷利总能适时地出现在达克拉的身侧为他提供安全的防御让他能够毫无顾忌地放手厮杀。

    如果雷利已经死了那我们或许还会好受些可他现在可能还活着还在战斗还在用他自己的鲜血为我们铺就求生的道路。而我们却无法在他身边与他并肩战斗只能悲伤无助地等待着他的死讯。这份痛苦我们压抑不了弗莱德压抑不了达克拉那个豪爽直率的大汉更压抑不了。

    不久之后达克拉重新走进帐篷。他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却又仿佛正含着的一团晶莹的火焰。

    “你说是米拉泽故意撤退让开防线让克里特人包围要塞的?”达克拉恨声问道。

    “是就是他!”当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罗尔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虽然他依旧虚弱无力地坐在那里但此刻他的脸上就犹如笼罩着一层比冰雪还要冰冷的寒霜眼中带着怨毒嗜血的戾气在他原本柔弱的面孔上出现让此刻看着他的我心里不由得一颤。

    “我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他占据很大的优势但忽然间就全军向王都方向撤退了把我们完全暴露在克里特人的眼前。而且他一定和克里特人达成了什么协议看到他撤退克里特人就马不停蹄地杀过来丝毫也不怀疑这是个陷阱……”

    “米拉泽……”这个名字毒蛇般撕扯着我的心肺我从没有向现在这样去恨一个人即便是夺走了卡尔森生命的路易斯王子也不曾这样地揪起我们的愤怒。起码他是在战场对决中堂堂正正地杀死了卡尔森而米拉泽则是用最卑鄙最无耻的方法葬送了我们的朋友。

    国会亡好吧让它亡吧。人会死好吧让他……就让他死吧。如果这一切我们都无法逆转那么就让我们去做一些我们可以做到的事情吧比如说接受雷利的好意;比如说保全自己的性命。

    比如说报仇雪恨……

    为了我们正在壮烈死去的友人!

    (最近能力题材的小说似乎很火这里也有一个备选的大家可以参考参考。《炽天之翼》作者零一本“非人性”化的小说。注:我不知道这里的“非人性”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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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商人的友情

    考克拉绿叶平原最北面的一座城市。从这里向北只需要两天路程就可以到达与王都辰光城遥遥可望的兵锋峡谷。

    我们刚刚进驻这座城市。

    虽然情况危急但直到现在为止我们仍然可以说绿叶平原处在我们的掌控之下。在平原南部曾与我们正面交战的克里特人被风雪阻隔尚且不知道他们面前的敌人早已脱离了战场。在西侧克里特的大军刚刚攻陷乌云要塞还未曾进入平原深处。在他们的意识中我们应该正身处战场第一线即将被他们重重包围而尚不自知。

    有时候我不禁要想当克里特的统帅迪安索斯王子小心翼翼地紧收包围圈试图把我们这支不足万人的军队绞杀殆尽的时候忽然现弱小的敌人已经远扬它处自己费刹苦心精心安排的这张巨大罗网就连一个德兰麦亚士兵也没有抓住他会怎么想?惊讶?懊悔?还是恼羞成怒?

    我们戏耍了敌军的统帅让他徒劳地对着一块空地展开了规模巨大的捕猎行动。他的这一举动早晚会为世人所知成为这个伟大人物人生经历中不可磨灭的污点。

    可是我们无法高兴起来因为这一切是我们的朋友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换取的。我们甚至害怕提起这件事情。

    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我们就像是一条远行的航船离开了目前风平浪静但蕴涵着巨大风暴的海洋即将面对的是一条未知的航道。谁也不知道在山的那一侧正生着怎样触目惊心的惨祸在分不清阴谋家和无辜者的尸骨堆的顶端是谁正坐在那泛着惨淡血色的权力之座上。

    我跟随队列骑马穿行在城市的街道上眼前的景象让人气馁。饱受战祸残害的城市已经破败不堪从道路两旁不时飘过的都是些妇女、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他们的眼神轻轻地点在我们身上而后空洞地飘过继续自己艰难的路程。

    他们不会给我们更多的关注这是很自然的。在这混沌难辨的乱世一支流浪的军队进驻一座破败的城市还有什么比这更正常的事情?

    一个大约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忽然从人群中挤出来他和周围的人明显地不同两眼狡猾地闪动着透出老练精明的神色。虽然风尘仆仆但可以看得出他身上的衣服用料十分考究裁剪也很细致。他仔细地看了看我们的军旗而后对着我们的方向大声地喊了一句:

    “您需要补给吗大人?或许我们可以谈谈生意!”

    通常来说商人们是不会在这种公开场合直接找上军队谈这种大宗的买卖他违背常规的奇怪举动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的声音来得如此突兀几乎吸引了我们每个人的目光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在弗莱德望向他的时候他的右手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来在左手的遮挡下做了一个隐秘的手势。

    “是的我们需要。请您跟我们一起来吧。”弗莱德不动声色地回答看他的表情就好象根本没有看见那个手势似的。

    对于这座城市的居民来说这不过是平静街道上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它。

    但我的心却狂跳不止因为这个商人的手势向我们表明了他的身份:他是恩里克商会的一员。我们年轻可信的的商人朋友休恩-恩里克在主动地寻找我们这对于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身处危机之中却消息闭塞的我们来说不啻于在乌云丛生的天空中透出的一缕阳光。

    “终于等到你们了”在一间四壁密不透风的房间里这个名叫宾克的中年商人松了一口气对我们说“为了拦住你们恩里克会长派出了不下五十人散布在最近的城镇中还把你们的相貌特征和旗帜一一给我们做了交代生怕把你们错过了。我怕误了大事这几天晚上都是在城门附近搭帐篷睡觉的。看到你们出现总算是让人松了口气啊……”他眼睛红肿眼珠中布满血丝一副疲惫已极的样子但显然他的使命让他忘记了疲倦。他略带紧张地告诉我们:

    “王都生了大事你们千万要小心……”

    有些事情如果宾克不告诉我们我们永远也不会猜到。比如说在我们身处敌境的当口在我们的身后那遥远的王城脚下究竟都生了些什么。

    国王米盖拉一世逝世后梅内瓦尔侯爵立刻宣称由自己的儿子克里茨伯爵继承王位并且调集兵力向辰光城方向集中。而加列特公爵一边声称伯爵的继承权非法应当由自己继承王位;一边迅离开王都调集他在外省的武装力量试图武力夺取王位。他们四处联络手握兵权的官员不计代价地向他们许诺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试图在战场上给争夺王座的对手致命的一击。这样的信笺弗莱德也曾经收到过。

    他们拉拢了绝不应该拉拢的人那就是米拉泽男爵。

    我们不知道米拉泽男爵究竟使用了什么方法他居然让交战的双方同时相信男爵会在这场争夺战中帮助自己为自己效忠。这时候的男爵已经不再是交战之初那个只有八百士卒、可有可无的小贵族而是手握两万大军以一己之力独抗克里特入侵战功显赫的西路军总指挥了。当得到他的保证之后两位身居高位的权利者自然感到胜利在握迫不及待地陈兵辰光城只待米拉泽男爵的到来就一鼓作气打垮对手了。

    果然米拉泽男爵在约定的时间从前线撤回及时地赶到了王都城下的战场。

    他的到来就好象进攻的号角扫清了两军交战的最后一丝疑虑。战斗开始了那些穿着同样的甲胄、手持同样的兵器、用同样的笔迹书写自己的名字、在血管里充盈着同样颜色的鲜血的战士们终于战斗在一起。就在几天之前他们彼此之间还在用“战友”、“同僚”这样的词汇相互称呼而现在他们却不得不为了野心家难以填补的**将对方的鲜血涂抹在自己的兵器上。他们的勇气和生命就在这场毫无荣誉可言的厮杀中廉价地被埋没了。

    在战局最浑浊最激烈的时候米拉泽男爵的军队加入了战团。

    每个士兵都以为这场折磨人的内战结束了他们或许在这长战争中失去了荣誉失去了骄傲但起码他们还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场内战果然结束了。

    男爵的部队没有任何阻碍地杀入战阵在他们的刀锋下正在交战的双方士兵没有丝毫区别。这些悲惨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披“盟友”外衣的杀手们潮水般涌向自己毫不手软地夺去自己的生命甚至不能做出丝毫的反抗。这一切生得太突然、太迅了以至于除了绝望他们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加列特公爵被米拉泽男爵亲手杀死在战场上死相很凄惨。在刺穿他的身体之后男爵像疯了一样一刀刀地肢解了他而后剖开了他的肚子砍下了他头颅。据宾克说男爵是一边狂笑一边完成这疯狂的举动的他在军队中的朋友亲眼目睹那时的男爵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中归来的亡者笑容扭曲了他的脸让人想起传说中的恶魔。

    梅内瓦尔侯爵当场被俘他并不比与他竞争了多年的敌手更走运甚至我们可以说更糟糕。他被米拉泽男爵强迫着吞食加列特公爵的尸体。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无论他是个多么卑劣多么阴险的人用这种方式惩罚他都太过分了。可是在刀剑的威压下他真的这么做了生生地将公爵的一条大腿啃出了森森白骨。尽管他或许不止一次地说过“恨不能生吞公爵的肉”这样的话但他肯定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这句话会在这种情势下变成现实。

    在男爵率军进驻辰光城的当晚王都中与加列特公爵和梅内瓦尔侯爵有关的近七十家大小贵族在叛国罪的名义下被逮捕并被就地处决随他们一起处决的还有他们无辜的家人和仆从。

    在捕杀进行的同时城内五十余处贵族府邸生火灾。当人们要去救火时数以千计全副武装的军人把他们阻拦在外面以“消防演习”的名义禁止别人进入着火现场。许多辰光城的市民亲眼目睹那一座座壮丽秀美、象征着权势、财富和地位的豪华宅院在那片代表着毁灭力量的光热中一点点焚烧、摧垮最后化为灰烬。只有一堆残骸能够证明它们曾经存在的痕迹。

    没有一个人从这场规模盛大的“消防演习”中逃生部队中传递的消息是“演习成功”。

    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大清洗的前奏。

    梅内瓦尔侯爵一家没有任何理由幸免于难在次日的清晨侯爵阁下和他的儿子克里茨伯爵就在闹市区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被处死处死他们的方式同样残忍。克里茨伯爵先被吊在绞刑架上在他快要断气的时候刽子手砍断了绳索而后把他的四肢被固定在一块竖立的木板上接着用锋利的镰刀划开他的肚子将他的内脏一件件取出并摆放在他自己的面前。最后在他的血即将流干时砍下他的头颅。

    宾克目睹了这一切他说自始至终伯爵的惨叫声都没有停止那痛苦的声音直到现在还在他耳边萦绕时时成为他噩梦的诱因。身受酷刑的伯爵哀求着刽子手行行好事尽快了结自己的生命他的愿望当然不会实现。直到这一切结束之后甚至连那个用黑布蒙着脸的刽子手自己也忍受不住快步走下刑台扶着墙根大口地呕吐。

    侯爵嘿嘿傻笑着口角流着涎水无动于衷地看着儿子惨死在自己面前。当米拉泽男爵命令他吞食他儿子的内脏时这个已经精神崩溃的老人毫不迟疑地照做了。他捧起刚从亲生儿子体内摘除、仍有余温的心脏大口地啃食仍储存在心室内的血液随着他的啃食不停喷出溅得他唇齿皆红。他的举动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惊呼骚动的妇女尖叫着跑出刑场仿佛末日到来。

    最后他在无意识中失去了自己的头临死时还手捧儿子的心脏拼命向脖颈上本应是口腔的那一片空气送去。

    在这场前所未有的暴虐死刑开始之前米盖拉国王的独女克里茨伯爵的妻卡莫里公主已经服毒自尽了。

    “这不可能!”忽然间弗莱德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呼一声把手重重拍在桌面上“如果是这样你怎么解释我们接到的这几条来自王城的信札?那上面有前任德兰麦亚王室的徽章如果米拉泽不是经过血统继承而是通过暴力途径推翻的王朝统治不可能还延用前朝的徽章。尤其是米拉泽他是个如此骄傲自大的人绝不会在夺取最高统治权之后还沿用以前的一切东西。他是个贵族这一切他不可能忽略!”

    弗莱德的话提醒了我。确实在与罗尔见面之前我们确实曾经看到过几封在这场巨变之后传递出来的信札上面王室的印鉴绝对没有改变。

    “您说的对公爵阁下但您要听我说完……”宾克双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我们不要太激动。

    “米拉泽男爵的原名并不是史蒂文森-德-米拉泽而应该叫做史蒂文森-台-米盖拉……”

    “您是说……”米盖拉这个交织着伟大与高贵、权力与诱惑的姓氏贯穿了我们的骨膜让我们在瞬间了解了许多困扰着我们的问题。

    “您猜测的不错先生……”宾克对我们表现出来的惊叹表示满意他略带得意地对我们继续说:“米拉泽男爵是先王陛下的私生子。”

    果然如此!

    “他拿出了让人无法否定的证据一些先王的亲笔信和按理说他根本无法得到的王室物品他的出生日期无可辩驳地证明了他正是先王二十多年前一次出游时漏*点的产物。因此他合理合法地继承了德兰麦亚王国的统治权并成为这个王朝的第九位统治者……”

    “以上就是你们想知道的在王都生的所有事情先生们。但是这只是你们感兴趣的却不是我的任务。”看到我们缓过神来宾克继续用他不紧不慢的语气对我们说。

    “恩里克会长要我们无论如何都要通知你们的是关系到你们性命的事情!”

    “米拉泽男爵——哦现在大概应该称呼他国王了——十天前宣布弗莱德将军及麾下主要干部等人为叛国者现在将军所属第九军团余部为叛**红焰先生、普瓦洛先生以及三位女士为敌国间谍!为了保密起见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到绿叶平原上。”

    “什么!”达克拉愤怒地叫嚷起来“我们是叛**?我们和温斯顿人战斗的时候这个狗娘养的小白脸在什么地方?我们在前线吃苦受罪的时候这个卑鄙小人在什么地方?我们九死一生身受重伤的时候这个无耻的阴谋家在什么地方?为了夺取王位为了他的尊荣和地位他退出了战场让雷利……让雷利……”一提起雷利这个粗犷的汉子再也忍不住用他的大手狠狠地抹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的话让我们想念起时刻已经再无生机的朋友忍不住悲切的心情纷纷潸然泪下。

    宾克觉得气氛沉重直等到我们止住了眼泪才继续开口。尽管身处密室他仍然忍不住向门口的方向多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小声说:

    “恩里克会长得到消息米拉泽国王——哦这样称呼他真让人恶心——米拉泽那个家伙和克里特人达成了协议把绿叶平原、宝石花平原一线的大部分地区割让给克里特帝国连带弗莱德将军的人头作为两国停战的条件。唯有如此他才能够集中力量抵抗来自北部温斯顿帝国的入侵。”

    “为什么是弗莱德?”在我们讨论战事时很少插嘴的米莉娅此刻大声地问道。

    “小姐”宾克抬头望了一眼米莉娅的美貌让商人的精神恍惚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继续解释道:“给战败的国家留下一个如此杰出的将领您不觉得很危险吗?”

    很合理的解释合理的让我不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它。这是我们的敌人对弗莱德能够作出的最高评价可正是这个评价让弗莱德身处险境。这真是让我们既骄傲又愤怒地一个条件啊我们的对手无法在战场上战胜我们的朋友所以他们将手伸到了战场以外的地方用阴谋诡计来伤害他、威胁他的生命。

    “现在米拉泽已经在兵锋峡谷内新建成的银盾城堡设下埋伏要在您过关的时候突下杀手。为了防止消息外泄进出峡谷的通道已经被封锁。我们是通过运送商品的隐秘通道过来的。恩里克会长托我们转告您如果有需要请您及时联系我们我们随时都可以把您和您的朋友安全送到国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请您务必相信这是一群诚实的商人们的承诺。您完全可以信任我们。”

    “非常感谢您宾克先生。”弗莱德真诚地握住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双手“您忠实于自己的使命及时地拯救了我们所有人。我知道您和您的朋友们为了帮助我们冒了多大的风险。您的无私和忠诚永远是我们的榜样。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向您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们欠您和您的朋友的就算穷尽一生也难以报答。”

    “您不必感激我什么阁下。”宾克被弗莱德的礼遇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略显僵硬地缩回手脸上职业性的商人表情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他眼中面前这个英俊不凡的贵族青年或许是个遥不可及的大人物吧。突然受到弗莱德这样诚挚的对待的确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示。

    “我知道您曾经为会长和我们所做的一切大人。您在我们最危急的时刻多次挽救了我们……”宾克抬起头来看着弗莱德“您是我们商会最亲密的朋友。的确我们是商人重视金钱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就淡漠友谊。在我们出拦截您之前恩里克会长对我们说过……”他重重地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友情是一个商人能够出售的最珍贵的商品您已经付足了价钱阁下现在到了该收货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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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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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倒影介绍:
在历史的苍穹中,被选中的人会成为星辰,照亮整整一个时代,接受后世万代的景仰。
我们称他们为“英雄”。
我不是英雄,我这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不过是在英雄的身侧,看他们亲手擦亮历史的夜空。
或许我可以说,我是在那片星光闪烁的苍穹下,真实而微不足道的……
一个倒影……星空倒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空倒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空倒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