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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弦歌雅意     星空倒影txt下载     星空倒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为了亲人的荣耀

    我错了。

    温斯顿的重装步兵经过短暂的缓慢移动之后他们开始加:由慢步到快步由快步到小跑。从普通士兵中挑选出来的身行异常高大强壮的战士有足够的力量支撑他们身上的重甲巨剑从码头到第一道防线也有足够的距离给这些支危险的军队提升度。当他们终于由慢跑转入狂奔产生巨大的惯性之后不必交战我就已经能够感受到这些人强大的冲击力了。

    凭心而论他们奔跑的度并不是很快这句话对于曾在卡尔森手下苟且偷生的士兵来说是很有资格说得出口的。但你可以想象当一队顶盔贯甲、足有两个人重的魁梧汉子义无返顾地列队向你冲来而你又偏偏无法躲闪的时候你会面临着多么巨大的压力。

    我手心里已经捏住了一把汗水不知道城下正面对这次冲击的罗迪克他们正承受着什么样的负担。

    “不愧是号称6战最强的温斯顿帝**。”弗莱德严肃地看着脚下步步逼近的重装步兵队伍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刚毅神情浮现在他脸上甚至连我也生出了混淆他年龄的错觉。

    “即便是在急冲锋之中他们也能保持完好的队列阵型。这个里贝拉公爵不是个简单的对手。”

    我无暇再倾听我的朋友对于对手的推崇城下距离拒马已经不远的第一排重装步兵整齐地举起了盾牌。天啊他们居然不屑于将阻拦去路的障碍物搬开我从没听说过这么野蛮不讲道理的战法。

    只有足够有实力的人才会不讲道理这是我亲眼所见。第一排的士兵忽然加集中力量撞在几条拒马的拼接点上然后就势推开阻住去路障碍清理出几条足够并排通过两个人通道。后面的士兵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沉静又迅地以整齐的队列冲向下一道障碍。

    “弓箭手准备!”罗迪克的声音从第一排防线中传来没有惊惶没有恐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恨意。他是一个多少有些内向的年轻人他的内向与罗尔不同。他不会在与陌生人交谈时胆怯不会在与同伴粗声喝骂时脸红但他也绝不会在我们面前表露他的感情谈论他的心事。他这几个月来的表现冷静得甚至让我们觉得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兄弟在他面前死在了温斯顿人的手中他和我们一样的吃饭睡觉一样的训练调笑在河上面对开普兰的大斧他并没有表现得比我们更冲动更勇敢。

    可我们都知道这才是他的表达方式。

    并不是时间使他对温斯顿人的仇恨变得淡薄了恰恰相反这长期被压抑的仇恨感情一旦爆将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都要炽热。

    现在他有一个机会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为自己的兄弟复仇像一个真正的战士一样讨回自己的血债如果我是他就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齐射!”冷酷的命令大声传达了出来一排箭雨既低又平地越过罗迪克布下的防线密密匝匝钻入重装步兵的队列。

    这次攻击造成的破坏力惊人的低只有零星的几个士兵在箭雨中倒了下去还有一些箭支艰难地撬开了敌人厚重的铠甲给他们造成了并不致命轻微伤害。更多的箭擦着他们明亮光滑的铠甲斜斜飞出甚至连稍大一点的响声也没有出。

    温斯顿人冲开了第二道障碍。

    “齐射第一列准备。”罗迪克坚定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抽出自己的军官制式长剑指响天空对自己身边的士兵们大声说道:“为了亲人的荣耀!”

    “为了亲人的荣耀!”不只是第一列的守军各列的守军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忘情地高呼没有一个人退却。

    温斯顿人冲开了第三道障碍第一道防线近在咫尺。

    “齐射步兵上前长枪手准备!”

    二十步……

    “保持阵型!”

    十五步……

    “保持阵型!”

    十步……

    “齐射保持阵型!”

    五步……

    “举枪!”

    随着一声令下从前排手持短剑的战士身前亮起的三四层明亮锋利的长矛直指向飞奔而来的重装步兵。随着连声脆响传来温斯顿人终于在登6之后第一次成规模地受到了阻击。

    十几支长矛穿透了前排士兵厚重的铠甲而他们自己奔跑的冲力又将他们自己推进杀人的凶器之中。这还不是全部后排的士兵并没有因此停住脚步惯性使他们将自己的战友狠狠地挤向前去让长矛穿透了他们的尸体。

    一片血腥。

    我们没有看见传说中长矛穿透多具人体的景象——那是还在新兵营时一同入伍的长枪兵经常向我们炫耀的资本——那只有在对付高飞奔的密集的轻骑兵时才有可能出现。重装步兵的装甲太结实了在穿透一具人体之后第一排几乎所有的长矛都应声断裂完成了它们的使命。

    我说:完成了他们的使命。

    是的长枪的使命完成了温斯顿人停下来了这道钢铁洪流终于停下来了。阻挡住他们的不仅是堆到胸口的沙包麻袋、一道道加固用的船甲板原料和一柄柄锋利的长枪更是一具具血肉之躯。

    最前排为长枪手提供保护的十名战士无一幸存他们几乎是被这道人流挤死、踩死的。沙土掩体并没有挥预期的作用瞬间支离破碎铁甲战士们又顶着我们的人墙枪矛强行推进了几步这才停止了他们疯狂的涌动。

    刀光剑影短兵相接。

    如果是在平原上仅凭轻装短剑和长枪手是根本无法抵御重装步兵大范围的全线冲锋的一旦被他们撞出一个缺口随之而来的就是全线崩溃。

    可这里是码头。

    这里只有一条道路。在这唯一的一条狭长的道路上长枪的威力挥到了极至。攒击攒击如潮水般几乎无休止的攒击将一具具尸体留在地面上很快在他们的上面又堆起了自己战友失去生命的躯壳。失去了枪矛的战士抽出随身的短武器毫不犹豫地站进前列用自己的**护卫着身后自己的袍泽直到死亡降临。

    就在这条道路上一百人挡住了近千人的去路。

    挡得很勉强可毕竟挡住了。

    “后撤弓箭手掩护!”罗迪克一边极力抵挡着涌来的人潮一边果断地下达命令。的确重装步兵最具威胁的冲锋已经被阻拦住了第一道防线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利用掩体的优势正面对抗这支剑沉甲厚的强大部队并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成排的长枪编队缓慢地向后移动虽然长期疏于训练让队型变得有些混乱但攒击并没有停止温斯顿人没有获得一拥而上痛快斩杀的机会在死亡近在咫尺的压力让他们必须坚守自己的位置。少数几个落了单的家伙没有及时的退却陷入了钢铁甲士的洪流之中被几把重剑联手绞成了碎片。

    第二道掩体中及时伸出的枪矛帮助罗迪克刺退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敌人他最后一个跃过了掩体严阵以待。

    第二列士兵钦佩地为退下来的同袍让开了回城的道路他们正面承受了敌人最凶猛的一击损失了几乎一半的人手活下来的也绝对找不出一个完好无损的人。除了罗迪克第一列士兵全部退回了城中接受治疗。

    在第二道防线上两军的战士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勇猛的温斯顿士兵以他们强大的战力和过人的勇气弥补了地利的和武器劣势不时有一两名战士勇猛无畏地穿过利刃交织的森林拖着沉重的甲胄翻过掩体悍勇地挥舞着巨大的武器在临死之前拉上一个运气不好的对手。他们中甚至有人丢弃了足有半个人高的防护盾牌脱去了阻碍视力的头盔放弃了坚固的防御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更多敌手的生命。即便他们是敌人我也得承认这些勇猛的汉子是真正的勇士他们的杀戮执念已经掩盖住了对死亡的畏惧。无论是谁都不愿正面与这样的敌人对峙。

    罗迪克正在与他们对峙他奋勇地站在最前沿同时面对着三个甚至四个远比他高大的对手为自己的士兵做出了榜样。

    “为了亲人的荣耀!”每当队伍濒临崩溃的时刻他都出这样的呼号。听到这句战呼的士兵仿佛中了什么邪咒恶灵附体一般地斗志强盛起来将几乎已经冲散阵型的敌人一次又一次的逼退。枪矛如毒蛇般恶毒地穿出在敌人的躯体上留下深深的伤痕。当前排的长枪从敌人的躯体中抽出时后排又冒出了新的利刃风潮。并不能指望这些士兵的动作规范协调一致但地形和掩体帮助了他们让他们的攒击有效地打击着敌人。

    “为了亲人的荣耀!”对于这些背井离乡失去了家园和亲人的士兵似乎再也没有比这句话更能鼓舞勇气的了。如果他们不能保护亲人的生命那么起码请让他们用自己的鲜血为妻子和孩子的名字增添一点荣耀这已经是这些血性男儿能为自己亲人所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为了亲人的荣耀!”他们已不能在亲人的坟前加一把土放一束鲜花。那么起码请让他们在想起亲人的面容念及亲人姓名的时候能够挺胸昂头不觉得惭愧不觉得遗憾不会因为亲手放过了让亲人蒙难的凶手而终夜辗转不眠。

    “为了亲人的荣耀!”为了父亲的严厉为了母亲的慈祥为了姐妹的娇柔为了兄弟的刚烈。为了自己的名字:那或许是长辈给自己留下的第一件、也是唯一的一件纪念了;为了自己的姓氏:并不是只有贵族才有值得骄傲的历史从今天起从现在起从敌人的鲜血从手中的长枪上飞溅的一刻起我的姓将刻入历史或许会有人因与我同姓而骄傲不已。千百年后那些与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同姓者将会把我的姓氏与他的骄傲紧密相联。

    “为了亲人的荣耀!”不是为了王者的荣耀不是为了国土的荣耀不是为了主人的荣耀不是为了上司的荣耀不是为那些残暴的、懦弱的、愚蠢的、和我们没有关系的人的荣耀。亲人的名姓让我有理由战斗亲人的荣耀让我有理由追逐勇气。

    为了亲人的荣耀一支三天前还散乱不堪的军队以少对多面对大6上最勇猛的敌人丝毫不显胆怯。的确敌人**上的强大无法弥补但我们的战士拥有的是真正的勇气这勇气让奔逃的羊群磨尖了利角让飞窜的麻雀亮出了利爪。

    这意料之外的顽强抵抗让强大的对手陷入了苦战在占据了绝对数量优势的情况下战场上的损失几乎是按照一比五的比例减少。当防线终于溃散罗迪克下达了后撤的命令时两百长枪手只剩下了不足五十人。你不可能在这几十人中找到一个轻伤员每一个人都起码带着六七道足以让人失去意志的伤痕。罗迪克的左手手肘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几乎已经完全不能动弹而这并非是他最重的一道伤痕。他全身上下都流满了鲜血最少有一半是从自己的体内流出的。士兵们试图劝他回城治疗被他执意拒绝了。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后他又重新站到了一线指挥官的位置上。

    “拉他回来打昏他也要把他拉回来。”弗莱德双眼含泪向侍卫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可当侍卫转身离去的时候又被我的朋友叫了回来:“站住刚才的命令取消告诉他我们需要他在那里直到最后。”

    在刚才短暂的战斗中罗迪克已经在城下士兵心目中树起了领袖的旗帜这种旗帜的力量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倘若罗迪克离开剩下的三条防线会立刻变得不堪一击这一点弗莱德知道我知道罗迪克自己也知道。

    “去告诉他他是老子的兵让他活着回来见老子否则就算他做了鬼我也要找条地狱里的猎犬追他三天三夜。”卡尔森揪住侍卫红着眼睛大声喊道我们冷血的长官在这生死之际也忍不住真情流露“告诉他他是好样的他给他兄弟挣足了面子。”

    侍卫冒着危险冲出了城门将这话当面传达给了罗迪克。在城墙上我们看见罗迪克高举起自己刃口已经卷曲的长剑向着城楼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为了亲人的荣耀!”这声音再次响起响彻云霄。

第三十二章 坎普纳维亚的血色地毯

    在第三道防线之前我们强大的对手终于变得慎重了他们并没有急于起攻击而是收起了对我们的轻视之心重新排列好了队伍。谢天谢地这给我们也留出下了喘息的时间。他们的伤员被抬回船上接受治疗新的兵源补充了进来。这一切进行的并不顺利他们始终在我们的箭矢的骚扰之下。虽然不算近的距离和厚重的防御使我们的骚扰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作用但也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让温斯顿人稍感意外的是从第三道防线前铺出来的一条长长的红色地毯——这是凯尔茜得胜回城之后市民们为了欢迎英勇的女盗贼而专门铺设的。当然温斯顿人不了解这地毯的用途。我不知道倘若他们知道这条地毯代表着自己惨痛的耻辱会怎样表现。

    这条红地毯长约百步从第三条防线直铺到城门。在正常情况下从一端走到另一端所需要的时间不会比穿一件衣服更长。

    温斯顿人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条看起来并不长的地毯上走了如此之久。

    当正午的太阳定在天空中将初春的第一丝暑气投向大地时重装步兵再次起了冲锋。这一次他们放慢了度将盾牌高举在胸口一步步向掩体逼近。

    迎接他们的依然是一拨拨浪潮一般的长枪。

    温斯顿人缓慢接近着将身体尽可能多的部分隐藏在巨盾牌之后竭力减少着自己的伤亡。即便如此他们仍在地面上留下了数十具高大的尸体。

    他们的策略是成功的铁流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势头缓慢而坚定地涌动着他们以远少于刚才的伤亡拆除了障碍将我们的士兵向后推去。

    这说明我们的对手更明确了他想要的是什么:他不需要在这条狭窄的通路上跟我们比拼伤亡他所要的只是把我们城下的防御逼近城去控制住城墙下那一片开阔的草地。只有尽可能快地占据开阔地带他才能尽快展现自己兵力上的优势直接攻击并占领城墙。

    罗迪克在退却稳定而无奈地退却。第三列士兵没有受到很大的伤亡但也同样没有给对手带来巨大的损失。他们或许可以将敌人汹涌疯狂的攻击凝滞在冷酷危险的攒击之下却无力抵抗这种缓慢而节制的践踏。

    并没有经过很长时间的僵持第四条防线也破碎了。在温斯顿重装步兵碾压过的路上留下了一具具或铁甲或灰衣的惨烈尸体。

    地毯贪婪地吮吸着滴落的鲜血留下殷红暗淡的颜色。两国士兵的鲜血搅混在一起不分彼此似乎是在说明:只有当人们死亡才会消除彼此的隔阂融洽和平地相处在一起。

    最后一道防线就在身后后排的长枪手们几乎已经退进了城里。弓箭手几乎是在隔着两个人的距离面对面地向着敌人射击现在他们的威胁充分体现了出来。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射击几乎任何防御都被忽略了。箭支穿透厚重的铠甲钻进柔弱的人体将永远的安眠带给死者。城墙上一支支弓弩带着恐怖的抛物线射向这一道人潮给城下的战友带来很大的支援。

    可是这一切都不足以抵挡这群士兵钢铁一般的意志和脚步。每上前一小步他们都要付出生命和鲜血的代价可他们上前的步伐始终没有停止。哪怕仅仅可能向前挪动半只脚掌他们也要努力上前。原地踏步是禁止的更不用说是后退了。

    一步两步三步……城下最后一道防线就在眼前罗迪克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在码头上温斯顿人已经开始将更多的部队集结起来一旦重装的前锋部队将罗迪克他们挤入城门他们会在最短时间内穿过道路冲上广场开始大规模的攻城战。

    就在这时候事情起了变化。

    随着城中响起一串短促的号角声在整列的温斯顿重装士兵背后一具具身穿德兰麦亚灰色步兵铠甲的尸体突然复活。他们抽出贴身的匕和短剑从后方贴近已经经过的温斯顿士兵一次次无情地将手中的武器插入敌人的后背。他们的行动如此之快与温斯顿人又贴得如此之近以至于对手宽大沉重的武器完全失去了效用根本无法施展。在这些遭到不幸的温斯顿人眼中最先看到的是一张羞怯消瘦的的年轻面孔罗尔的面孔。

    ……

    “只靠正面防御会不会……”在战前的会议上罗尔忽然言道。可说着说着看见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看顿时脸上一红说不下去了。

    “废话不从正面防御难道还要从后面防御不成?”有人带着失去了耐心大声责问。

    “这可能是个好主意我们得加强南墙的防御以防温斯顿人在一天时间里绕过整个大6从后方起攻击。”有的人低声嘲讽。

    “安静……”弗莱德制止了年长的军官们的嘲笑看着罗尔问。不过说实话即便是我们恐怕也没有真的指望羞怯的罗尔会出什么主意。

    罗尔不但出了主意这个平时胆小怕事的年轻人还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吓一跳的主意。

    他说:“在混乱的战斗中扮成尸体……埋伏起来一旦敌人越过了防线我们可以从他们身后……”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如果这个时候他们的后续部队冲上来怎么办埋伏的士兵可就全完了。”

    “不会……”罗尔大声反驳忽然觉得自己的声调提得太高犹豫地看了看周围一咬牙还是接着把话说了下去:

    “我们不要从第一条防线就开始埋伏而是从这里……”他指着通往码头的道路的中段“我们从这里埋伏城墙上的弓箭就能提供足够的掩护了。如果他们派遣轻装士兵支援弓弩会给他们造成很大的伤亡。而且……”

    “而且什么?”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听罗尔讲话。应该说我觉得惭愧从认识罗尔那天起我们似乎一直都忽略了他的存在下意识地将他当作需要保护和照顾的对象。我们不知道在这个寡言的少年已经不在是那个入伍第一天被卡尔森吓得尖叫起来的新兵在他懦弱的外表之下跳动着一颗勇敢甚至狡猾的心。

    “而且我觉得大家都忽略了一点。除了这条道路并非没有其他的方式通往城墙。只需要会游泳所有人都可以从这道路两侧面的水流中脱离战场。温斯顿人大多不会游泳这是我们的优势。”

    就是这么简单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的人在最后指出了所有人的疏忽并且提出了一个看上去凶险万分却又不得不承认极具诱惑的建议。

    “那么谁来带领这支伏兵?”弗莱德问。

    ……

    无人应答这是个实在太大胆了的设想一旦有一个人暴露所有人都有可能寸功未建就惨死战场。眼前的这些军官们虽说已经对战死疆场有了足够的觉悟但他们怕的是自己的死亡毫无意义。

    “没有人么?太遗憾了。确实这是个大胆的主意但很难实行啊。”弗莱德斜着眼睛看了看红着面孔低头不语的罗尔稍显遗憾地说。

    “等等……我……主意是我出的我去!”罗尔忽然抬起头迎上了我们的目光。虽然语言仍然慌乱但在他的眼神中我看见了之前从没见过的异样神采。

    罗尔和他神秘的小分队做的很出色。他们混杂在第三道掩体后面的士兵中当敌人接近时他们早早躺倒在道路两侧与尸体们躺在了一起。他们掩饰得如此之好以至于连知道内情的我们都无法分辨哪些是真正的死人。为了这个危险的任务罗尔专门挑选了五十个人。他不要精明能干的不要聪慧过人的只找那些最沉默最老实甚至是最木讷的士兵他找对人了。一旦接到了“死亡”的命令这些思想最死板的军人就在也没有将自己当成活人任凭一把把利刃在自己身上留下创口任凭敌人沉重的身躯踩踏在自己身上。他们只知道一件事:没有听见“复活”的号角他们就是一具尸体绝不能动。

    他们的运气很好或者说我们所有人的运气都很好。正如弗莱德所料温斯顿人还是忌惮弓弩的巨大威力并没有蜂拥而上而是有技巧地先出动重装步兵清扫道路;纷乱的战况又让我们的敌人无暇顾及路边已死的尸。当号角响起“复活”的士兵几乎是在任意屠杀被吓呆了的敌人瞬间将骚乱和恐慌投射到原本坚实如铁的军队中。

    身后传来的惨叫惊扰了前排的士兵但密集的阵型让他们完全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不祥的预感使他们挥剑的手迟疑了下来更多的死亡惊吓着队列中间的大多数人。原本整齐的队列终于开始散乱我们的机会来了。

    “敌人被包围了我们冲啊!”罗迪克不失时机地呐喊着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孔如同大理石雕塑一样英勇庄重。

    “为了亲人的荣耀!”的呐喊声重新响起在长枪编队中士兵们受到了强烈的鼓舞犹如注入了魔法一般爆出更强烈的力量。停止了从一开始一直在缓慢移动的铁流停止了不不仅是停止他们开始了退却。这也许是这支骄傲强大的部队自成立之日起的第一次退却。当失去了战斗的意志疲惫迅占领了士兵的躯体。毕竟他们已经穿着着沉重的铠甲奋勇拼杀了整整一个上午即便真的是钢铁铸成的汉子也不可能披着重物永无休止地拼杀。

    永远也不要轻视沉默的人因为你不知道他何时会忽然爆;永远也不要轻视羞怯的人没有人会习惯被轻视一旦有机会他们将以令人震惊的方式赢取你的注意也赢得你深深的敬畏。

    那些平时被戏弄、被忽视、被当作或是善意或是恶意的玩笑的牺牲品的木讷士兵们他们一旦必须杀人会比普通人更少犹豫更少迟疑。有的学者说这是因为他们深刻的自卑心理在作怪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的眼睛告诉我的是他们很危险。

    每个参与埋伏是士兵都带着两件武器:很短的短剑和更短的匕。对于背向自己的敌人这两件武器的威力是恐怖的。每一击都从最致命的位置深没入柄鲜血像是被从装在袋子里又被用手挤压出来一样喷射在人们的身上、脸上、武器上。顷刻间在那一小片范围内已经不见了耀眼的铁甲军人也已经不见了灰衣的偷袭者每个人都是红色的红色的死人红色的活人红色的疯狂红色的杀戮……

    温斯顿人震惊于伏击者的阴险更震惊于伏击者的凶残。在纷乱的人群中我看见了罗尔他的表现已经不能用战斗的常识来考量了。他一次次给距他最近的敌人一个死亡的拥抱这个拥抱让对方的长剑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威胁而几乎是**紧贴着**的杀戮也在活着的敌人心中留下了足以震颤的畏惧。

    凶残这是我对现在的罗尔的感受居然是凶残。战场上的罗尔彻底消去了羞怯的模样完全化身成一只野兽用最原始最冷酷的方式扼杀生命。

    温斯顿时指挥官终于无法忽视自己先头冲锋部队的伤亡派出了一支轻装步兵分队前去抢救。他们并没有和自己的前锋一样的厚重铠甲在早有准备的箭雨之下尚未接近他们就成片地倒下。当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终于冲到伏兵小队的跟前要和自己已经阵脚大乱的友军围歼的时候:

    “走!”罗尔大声命令同时抱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敌人滚入了路旁的水流中。

    那些在敌后给温斯顿人带来巨大伤害和无法估量的心理震慑的刺杀者们纷纷跃入水中他们大多和自己的长官一样临撤退的时候还要裹走一个对手。英勇、顽强、豪迈、卓越这样的词语已经无法形容他们的战斗方式了这是一种狠毒的泄这是一次凶残的屠杀。

    增援的轻装步兵缺乏纪律的冲锋彻底打乱了正苦苦支撑的友军的步伐原本已经开始动摇的阵型被自己人盲目的行动彻底的催垮了。铁甲战士们开始退却他们战斗的神经已经到达人类的极限对手出人意料的勇猛拖垮了他们坚强的意志。他们抛弃了重伤的同伴抛弃了战士的荣耀抛弃了曾经近在咫尺的胜利冲锋彻底溃退了。此刻的溃退举动无意间散播着一种能够传染的情绪这情绪叫做恐惧。

    顽强地坚守住了防线的长枪兵们举起了手中的枪矛用欢呼表达着自己的骄傲。他们足可骄傲了就在刚才他们阻挡住了几乎五倍于自己的敌人并且以较小的损失换取的对手极大的伤亡。更值得骄傲的是他们正面击败的的是曾经横扫整个大6的无敌铁军是曾在几十个国家留下恐惧和威名的荣耀的雄师。

    值得骄傲的还有那些跟随罗尔在敌后制造血腥骚乱的伏击者们。他们的战场是在整个战场中最危险的地方他们的数量在声势浩大的敌人面前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是他们这些平时里丝毫看不出身材的沉默的士兵在最危急的时刻爆出了生命中最闪烁的光彩。在一些保守的用兵者看来他们的举动几乎是在自寻死路可这群铁血死士却以极小的代价造成了敌人的崩溃:五十人八人牺牲六人重伤。

    战场上最不畏惧死亡的人往往离死亡最远。

    在坎普纳维亚城下交战的第一个上午温斯顿人在抛下了近千具尸体之后仅仅把通往城门的道路清理了出来。鲜血在砖石的路面上肆意流淌着鲜艳狰狞向着通进城内的那条红色地毯的方向流淌。

    那是一条曾经用来欢庆胜利的地毯但现在它通往死亡的大门。

    坎普纳维亚的血色地毯从此一役成名。

第三十三章 勇敢的生命

    我们的士兵全部撤回了城内在失去了路障掩体的依凭之后和温斯顿强大的6战部队正面冲突是卤莽的。远处温斯顿人已经将一架架攻城的云梯从船只上搬下来准备展开对城墙的争夺。他们占据的位置太狭窄了这使他们的队列阵型产生了混乱。

    “杰夫红焰长官轮到我们了!”弗莱德站在城楼稍稍了望了一下对我们说“会有多大作用呢我们的骑兵小队?”

    ……

    “这不是马。”分配坐骑时红焰说。

    “我没说它是马。”弗莱德往自己的马上放马鞍。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一种叫做骡子的生物是人类通过不正常的方式让马和驴交配产生的结果。这是一种违背自然规律的生物我拒绝骑着他上战场。”红焰看着自己坐骑远长于传统马匹的耳朵严正地抗议着“这是对一个精灵族战士最大的侮辱这种非自然生物是仅次于亡灵和魔鬼的邪恶存在!”

    “这里有一个纯洁的自然生物如果愿意的我可以和你换换。”我将我的坐骑牵到他身边“这是一头驴一头真正的驴他的父亲是驴他的母亲是驴他的爷爷是驴他的奶奶也是驴。我可以保证它的身上流着纯净的驴血。上溯到它第十辈的祖先也依然是头驴。这是纯自然的产物保持着自然界纯正高贵的血统绝不存在对勇敢的精灵族战士的侮辱。”

    “这个……”豪迈的精灵在自己高大壮硕的邪恶生物和我壮硕但不甚高大的高贵自然产物面前犹豫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终究是条生命啊它的错误并不是它自己造成的精灵族对一切已经降生的生命都是尊重的。但是……”他强调“要是有机会看见我姐姐千万不要告诉她我骑过这玩意而且是骑着它战斗。”

    ……

    这是一天以前生的事情。当我们获得这座城市时一共只剩下六匹战马警备巡逻队的五匹马之外只有彼特舒拉茨伯爵为我们留下了一匹不错的战马。有马匹的家庭都是富裕的他们早早就离开了已经成为战争前沿的坎普纳维亚包括慷慨将城市送给我们的子爵大人——为了运走他的财产他带走了三辆由四匹马拉的马车。当想起这个小小疏忽的时候弗莱德后悔不已:

    “早知道让他给我们留下六匹马了。”

    “那他的马车就走不了了。”我提醒他。

    “四匹马拉得动的东西两匹应该也可以吧?”

    “……”

    “这么想想一匹其实也差不多够了。”

    “……”

    为了组织一支我们可以支配的骑兵取得在战场上细微的优势我不得不满城搜寻能够使用的牲口我找到了九头骡子二十三头驴甚至还有一匹马只是这匹马的腿有些残疾。哦这并不是说它只有三条腿它只有三只跛脚——或者说他有一条腿稍微长了点跑起来只是有些颠簸而已听说在给木材店老板拉车时除了偶尔翻车之外它的表现很好。

    我曾经试图劝阻弗莱德放弃在短时间内打造一支骑兵的念头可他用我无法拒绝的理由反对:“我们的处境仍然很危险能在任何方面占一点优势我们都不能放弃。我们必须要冒一冒风险。”

    我们找到了足够多能够骑牲口战斗的士兵临时组成了我们的骑兵队为了尽可能保证战斗力警备巡逻队的队员没有他们自己的坐骑分开卡尔森得到了那匹跛马而弗莱德占用了前任城主留下的马匹。原本弗莱德想把自己的马换给卡尔森可他一眼就相中了那匹跛马。我们为红焰保留了最壮实最高大的一头母骡子据我们观察这匹骡子的父亲或是母亲有可能是匹血统优秀的良种马它甚至比大多数马跑的还快我知道红焰是不会拒绝的。

    我只会骑驴或者说我算是个骑驴的行家。我的家里有两条专门拉酒桶的驴子有时我和皮埃尔骑着它们四处转悠。在皮埃尔的冒险梦最炽烈的时候他拉着我在驴背上练习骑术。虽然我对此毫无兴趣但时间久了我也可以在奔驰的驴背上俯身准确无误地捡起别人掉落的铜板——我认为这是细心理财而又讲效率的商人应当学会的重要本领。

    我们的新骑兵们多半是牧民出身他们中不少人骑过马还有人骑过狂奔的公牛。他们没有用多久就熟悉了自己的新坐骑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

    城门在我们面前缓缓打开我忽然有些紧张。我厌恶战斗但我已经不害怕战斗了。几次残酷的战斗经验已经让我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一切敌人。不不是勇气是麻木战斗让我麻木让我能够直面死亡别人的死亡又或是自己的死亡。我的紧张来自陌生的战斗方式——我第一次成为一名骑兵即便骑的是熟悉的驴。

    城门完全打开弗莱德、卡尔森和红焰带领着骑着高大坐骑的士兵们跃出了城门紧随其后的是八个骑骡的士兵。我抖动着缰绳带领着不怎么荣耀的驴骑士跟在他们后面。

    “我们或许是这世界上最奇特的一支骑兵了。”我想着轻声对我跨下的“战驴”说了声:“看你的了伙计。”

    我们的出现足以让我们的对手震惊这种震惊并非是步兵面对骑兵的习惯性的恐惧而更接近于一种在看一出滑稽闹剧的笑话。以骑兵名动四方的温斯顿军人对于骑兵的出现已经习以为常了即便乘船而来的他们现在没有自己的骑兵部队。我猜这个时候从城里冲出十万精装铁甲手持长矛的骑士团也不会让他们比看见我们还要惊讶——这也算是骑兵?如果说找几匹高大的骡子作战虽说不堪但也可以十分辛苦地勉强接受的话那么驴子的出现代表了什么?即便是在他们的运输队中这种牲口也是十分希有和罕见的。

    敌人小小的迟疑为我们的骑士赢得了冲锋的时间。出忽意料的是冲在最前面的并非是弗莱德高大油亮的战马也不是红焰曾经让我们跌碎了眼珠的神骡而是卡尔森跨下那匹被我亲手从运木头的车辕上解下来跛脚的红马。我们都看不出它原来是我们的坐骑中最卓越的一匹。

    数道寒光闪过骑士们的长矛狠狠穿透了敌人的胸口紧接着刀剑出鞘肉搏战开始了。

    对驴子这种新奇战骑的轻视让温斯顿人付出了代价的确和战马比较驴子矮小、丑陋冲锋时显得缓慢可它的冲击力仍然不是码头上失去阵列的步兵可以力抗的。在这小范围的战斗中它更灵活更好驾御并且让我们这些生疏的骑手可以以自己熟悉的高度来战斗。出我们预算的优势是似乎每个面对着我们的敌人都带着几分古怪的笑容似乎是眼前滑稽的场面让他们情绪失控这使他们的抵抗变得虚弱无力。

    驴是一种应当被尊重的动物那些从没和驴打过交道的人并不知道这样一个事实。和马相比驴更有耐性和韧性在被激怒之后驴的愤怒比马更难平息。在古老的寓言中一头骄傲的驴子愤怒起来甚至敢和老虎正面冲突这是其他任何牲畜都无法做到的。这个寓言显然并不被我们的敌人所知。

    战斗中我的坐骑忽地高昂起头颅以英勇过人的姿态出了与这战场格格不入的节奏:

    “啊……啊啊……啊……”

    这喊叫声振聋聩让我面前的一个战士愣了好久然后他失控地笑了起来笑得歇斯底里。几乎连腰都挺不直。

    他的腰再也挺不直了我的剑划过他的脖子。

    他转了个身仰面倒在地上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他是流血而死的可他似乎死的很幸福。

    我把这一切归功于我的驴子它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抵消将死者对死亡的畏惧。

    我得出的结论是:驴子真是一种神奇的动物。

    “代我的老姐问候你!”骡背上的红焰豪情万丈随着他手中双刀霍霍地闪烁一道道血光飚出带着死者的生命离去。他左……今天是右眼上的眼罩和脸上的疤痕带来了很好的震慑效果而耳朵上被弗莱德咬出的伤口也同样狰狞。正对他的对手甚至不敢看这个豪勇精灵的面孔对精灵这一种族的神秘传说使他们相信这个种族的俊美其实是一种类似幻术的效果会让人沉浸其中失去灵魂。简单地说就是他们认为红焰会勾魂。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没猜错但红焰不是用他英俊的面庞而是他明亮的双刀。

    “代我的老妈问候你代我的老爸问候你代我的姑妈问候你代我的……”他用敌人的鲜血平息着自己被迫骑在骡背上的尴尬。

    “代我爷爷的爸爸问候你代我爷爷的爷爷问候你代替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精灵族的长命使红焰有足够的亲友向敌人送上死亡的祝福。他左肩的伤口早已迸裂鲜血将他那本是红色的皮甲和斗篷染得更红。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仿佛那剧痛的伤口是长在别人身上一样。

    弗莱德和卡尔森在码头上来回驰骋着他们高的马术使他们成功地打乱了温斯顿人的阵脚无法对我们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红色的跛脚驽马在卡尔森跨下焕出惊人的神采即便是与初上战场时相比它的精神状态也是判若两马。它几乎天生就是为了驰骋在这死人堆中为自己的主人送上安全和荣耀的。即便是子爵留给弗莱德的那匹白色骏骥的英姿飒爽地飞身跨步在它面前也变成了拙劣的舞步。它曾经受伤的跛脚并没有降低它奔驰的度相反这几乎让它的度更快了。它在漫步时委琐瘸拐的样子在飞奔时变成了优雅又雄壮的姿态令我们敬马爱马的敌人惊呼不已。

    “神马!”我能听懂一些他们本地的土语。

    我们这支神奇的骑兵队以不可想象的成绩胜利完成了这次狙击的任务在敌人起之前就已经彻底搅乱了他们对城墙的第一拨攻势。虽然我们造成的伤亡很有限但弗莱德、红焰和卡尔森英勇无畏的形象已经深深留在了敌人的脑海中。他们曾见识到了罗迪克的坚韧和罗尔的狠毒现在他们知道挡在他们面前的不只有一堵并不高大的城墙还有起码三个豪迈雄壮不亚于马背民族中最勇敢的勇士的杰出战士。

    当他们的弓箭手终于从后面的战舰上挤过来、向我们射击时我们离开了三个巡逻兵和几个驴骑士没有回到我们身边他们的坐骑也一样。那些原本从宁静生活中走出来的人和牲口都倒在了战争旋转着的死亡齿轮下。驴子那些坚韧的生物在失去了他们的主人之后展现了他们的倔强刚烈它们又踢又咬践踏着温斯顿人的脚背一直持续着我们制造的骚乱给我们留出了充裕的撤离时间。

    “它们的脾气像你一样火爆。”在徐徐关闭的城门前弗莱德看着坐骑们最后的英勇这样对红焰说。他的语气里只有赞叹没有调侃和嘲笑。

    “它们比我有勇气。”红焰抚摩着身下的骡子。

    “那还是邪恶的生物吗?”卡尔森指着红焰的坐骑问。

    “生命没有邪恶和善良的区别只有勇敢和懦弱。”红焰看了看城外的惨状“他们都是勇敢的生命尤其是它……”他拍打着自己的坐骑“它是我的战友一个勇敢的姑娘。”

    “他们都是勇敢的生命!”

    最后一头驴子哀号着倒下它的背后是一轮晕红的夕阳。土地将它的影子揽入怀中犹如收藏一个勇者的灵魂。

    不知是谁先抽出武器对着它仍在挣扎抽*动的身影行礼致敬。

    城门里所有人都以诚挚的军礼献上了自己敬意直到完全关闭的城门彻底隔绝了我们的视线。

    我不禁想在千百年后在经过一次又一次战争的洗礼之后还有谁会记得在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中在一次微不足道的城市保卫战中曾经有一群矜持而平凡的生物在战争的波及下毫不畏缩展现了自己的勇气和力量。

    那种生物的名字叫做驴。

    礼毕……

第三十四章 拒绝生命的防线

    夜幕降临。

    城墙上我们迎风而立看着我们的敌人再一次疯狂地涌来。

    在我们的注目之下难以计数的温斯顿士兵举着火把扛起云梯呐喊着冲了上来。我不知是什么在刺激着这群狂热的人他们完全无视我们致命的羽箭疯子一样飞奔着以极高的度冲过曾给他们留下耻辱和伤亡的港口道路将云梯架上城墙。

    我们应当庆幸因为温斯顿人原本的打算是起突然的偷袭占领这座小城从没考虑过进行正面的攻城战除了云梯他们没有带来任何大型的攻城器械甚至连强撞城门的撞角都没有。但仅仅是蜂拥而来的人群已经足够淹没整片的城墙了。口含利刃的武装士兵一个接一个地爬上云梯步步向城头逼进在他们的眼中我看不见恐惧能看见的只有战斗的狂乱和**。

    耳边响起了强劲的弓弦弹射出的尖啸最后几十支在城舰对射中剩下的弩炮在随着雷利果断的抉择终于呼啸着钻入温斯顿军队中最拥挤最厚实的地方。根本无须瞄准任意一支箭都起码穿透了三个敌人的身躯。这些原本用于攻击远在河面上的船只、威力足可以射穿坚固的船甲板的武器可在温斯顿汹涌的人潮中制造了好大的骚乱有的人亲眼看见前面的人脊背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洞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强劲的利箭以同样血腥的方式带走了灵魂。

    雷利如他保证的那样让它们在战斗中挥了最大效力任何时候都不可能让它们比现在造成的杀伤还要巨大了。如果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有充足的弩箭我想这场战斗会毫无悬念。遗憾的是在城下的敌人有些混乱的时候我们也失去了这些强大的武器。

    最初踏上云梯的温斯顿人已经接近了垛口他们一只手还扶着梯子另一只手挥动着自己的武器。大多数人还没有站稳就被几把甚至十几把长矛刺进了身体连叫都叫不出一声就悲惨地滚下了城楼。从云梯上跌落的人大部分保住了性命——我们的城墙并不太高——摔断了骨头的伤者在地上滚动悲鸣没有人救助他们。他们的同袍战友在纷乱的战场上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他们有的挣扎着离开了城墙下方带着伤残苟活于这片死亡地带;有的被城头守军落下的重物夺走了脆弱的生命;更多的人无力地哀号呻吟无法移动没有人能够保证他们的下场如何这要看这场战斗的结果。而在这结果出现之前他们中大多数人或许已经静默地成为了一具空壳。

    城墙上的守军将各种致命的物体投下城墙投的是什么并不确定。我们并没有很多时间找到足够的战备物资只能从市民的家中翻出能够替代的东西。瓦罐、石凳、敲碎的大理石雕像、装满碎石的箱子……士兵们甚至拆除了几户无人居住的老旧危房将砖瓦和圆木抬上城楼当作武器。战争有时会展现出最高尚的的艺术才具有的能力用恐惧使人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挥到极至。

    我们的收集工作很有成效:那一个个原本毫无威胁甚至令人愉悦的东西如今件件沾满了血迹。一只装满卵石的梳妆盒把一个正在狂叫的士兵砸得脑浆四溢——那原本是一个十六岁少女的母亲在自己十六岁时新婚的嫁妆;一个磨盘把一个魁梧的士兵砸成了肉酱他再也闻不到磨盘上浓郁的大麦味道了;半个美丽的少女雕像胸口最突出的部分将一个士兵腰部以下的部位压在下面他挣扎着呻吟却无力逃脱这美丽的凶器的压制只能慢慢地感觉到这世界变得冰冷看到这一幕的人应该没有一个会联想到猥亵的趣味在这个地方现在只有关于死亡的思考。生存的问题在这里无比巨大巨大到充塞着每个人的脑袋一点其他的空间也没有留出来。

    现在的我手持一把钝头的叉子一次次将搭在城楼上的云梯推开这并不是件轻松的任务。从叉柄上传来的重量令人窒息爬满了人云梯有时需要两个甚至三个人共同努力很久才能推倒。有一回我抬头看见了对面梯子上温斯顿士兵的脸他并不像大多数敌人一样高大健壮他很年轻甚至比我还年轻明显还是个孩子。他挣扎着将右手在空中乱舞面孔因畏惧而变型这一刻我甚至有些可怜我们的敌人:一场侵略战争所伤害的并不只是失去了国土的人民还包括离开了家园的战士。

    可我别无选择杀死敌人否则被敌人杀死这是战场上不变的铁律。

    云梯倒了后我忍不住看了下这掉落的年轻士兵的下场我希望他起码还活着他是那么年轻。他被云梯压在地上脑后渗出殷殷的血迹手脚不住地抽搐口中吐着白色的泡沫看来是活不成了。

    “把他们踢下去!”我挥舞着叉子神经质地吼叫并不是因为杀戮的漏*点而是为了掩饰心中太多的不安和恐惧。

    温斯顿人太多了尽管我们一次次将他们的攻城士兵扔下城墙可后续的队伍像空巢的蚂蚁一样涌动着一刻也没有停止。他们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直到他们站在我们现在立足的地方取代我们的位置取消我们的生命。过载的负荷让疲惫来得更迅我们有些开始吃不消渐渐地已经有敌人踏上了城墙正面和我们搏斗。温斯顿人距离胜利如此之近甚至连我们自己都觉得似乎我们已经失败了。

    “是时候了让他们暖和暖和!”雷利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一只只巨大的木桶从城头被抛下掉在地上摔成了随片。随着透明滑润的液体飞溅开来一种甜腻的芬芳混杂在血液的气息中向四处散播。

    沾染上这些液体的士兵立刻觉了自己处境的危险惊呼着试图从城下离开可是已经太迟了。一支支火把以自由落体的姿态在春夜惨淡的黑幕中划过一到光线当它们落地时那点点的火把顿时交织成一张完满的火网将城墙下的士兵覆没其中。

    火又是火。就在上一个夜幕还没有完全退去的时候这种闪耀着危险的华美能量已经在温斯顿人心中投下深深的阴影。披着燃烧着的铠甲的士兵终于溃散了他们惨呼着退却只求离那晃动着美丽光影的城墙越远越好。真正被烧死的人并不是很多毕竟只需要后退几步他们就可以跃入道路两侧的河畔中扑灭身上的火焰。但这巨大的骚动已经足以使城下的敌人畏缩退去。已经攀上城头的士兵失去了身后的依凭很快就被清扫一空我们暂时安全了。

    城下正在燃烧的是我在搜购时偶然现的四十桶普通菜油。当我把钱交给那个老实懦弱的商人时或许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货物如今正如此妖异地闪烁成为埋葬生命修罗地狱。

    “你们应该感到丢人!”敌人退却了城头上的士兵们终于获得了难得的休息时间而雷利总是调侃讥讽的声音也头一次变得那么严厉“你们居然让自己的仇人踏上了自己守卫的土地甚至差点让他们要了你们的命!还记得你们曾向我、向你们的城中的兄弟姐妹保证过的吗?你们会勇敢地战斗你们会光荣地胜利你们会用你们的剑和你们的血保卫亲人的生命。”

    “长官你可以不满意我们的战斗但你不能侮辱我们的勇气!”一个士兵涨红了脸终于忍不住反抗他年轻瘦小的上司他三把两把脱去自己的铠甲展露出精赤的上身。他的身上布满了新受的创伤有的创口还没有愈合鲜血仍在汩汩流淌。

    “我以我的伤口证明我们的勇气。我受了十四道剑伤没有一道留在背后!长官你不能置疑我们的勇气。”

    “收起你的伤口士兵。”雷利暴怒地给了这勇敢士兵一个响亮的耳光“受伤很了不起吗?挨打很光荣吗?你们要做的不是把自己的身体送到敌人的武器上而是把自己的武器插到敌人的身体里!你这不是勇敢是愚蠢!”

    那士兵的面孔顿时暗淡了下来。

    “是愚蠢但我仍然为你们骄傲。”曾经的杂耍艺人话音一转“不是为你们曾经做的而是为你们将要做的而骄傲。告诉我你们还会再一次让那群该死的凶手踏上我们的城墙吗?”

    “不会!”士兵们被鼓动起来那个先前反驳雷利的士兵格外激动嘶哑地吼叫。

    “你们还会再一次让温斯顿的疯狗杀害我们的同胞吗?”

    “不会!”

    “让我们以我们手中武器之名宣誓……”雷利拔出自己的武器肃穆而庄严。

    “留下敌人的尸体只有亡灵能够从这里通过。”

    “只有亡灵能从这里通过…………”这宣称的骄傲让城头每个人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感使这矮小的城楼与片刻之前已不再一样。重新涌起巨大自信的士兵们口中出嘶哑却雄壮的长啸力量再次回到战士们的体内。我再也不相信有什么能够攻破由这群士兵守卫的防线让我深信的是只要还有一个人只要还有一支长矛、一把短剑在挥舞这就是一条不可突破的防线。

    他们看待自己指挥官的眼神明显与刚才不同了。和稳重的罗迪克和强壮的达克拉不同看上去有几分瘦弱的雷利身材矮小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够赢得战士的尊敬。可在果断地解除了城头的危难尤其是重新鼓起了士兵们的勇气之后城楼上的守卫已经能够从心中认可他的地位。

    雷利站在城头面向着我们。冲天的火光在他背后燃烧我们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他现在站在那里沉默而静谧让人忍不住心生错觉仿佛正站在那里的那个不起眼的矮个子就是这城墙上的一块砖一个垛口是这城墙的一部分是这城墙永不会溃散的一部分。

    随着城下的火焰熄灭又一次的攻击降临了我们都知道这会是今天最后一拨攻势无论是我们还是温斯顿人都无法忍受整整一天的性命相搏人总会疲惫。

    但在最后的疲惫到来之前我们仍要战斗。

    温斯顿人惊讶地现他们面前的对手似乎并不是已经经历了一天战斗洗礼的疲惫士兵而是一群刚刚踏上城头的英武战士。对于已经攀上城墙的军人来说每一个垛口都是危险的敌人的攻击不仅是来自前方的枪矛还有垛口下潜伏的短刀。无论你以怎样无畏的姿态扑入人群都无法打乱守军密集而整齐的防御。像刚才那样舍命突入人群造成混乱的景象再也没有出现过。士兵们用自己的行动恪守着自己的誓言:只有亡灵才能从这条防线上通过!

    雷利在安置好防御阵行之后自己带领着十几名强壮的士兵在城头逡巡。他对于自己的防线似乎有着天生的敏锐总能先一步赶到面对压力最大的区域在防御即将散乱的瞬间给予登上城头的温斯顿人迎头痛击帮助自己的士兵温住阵脚。当这里的士兵重新回到位置上坚守时他已经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将踏上城墙的敌人赶下城去就如同一块快移动的坚盾总能及时出现在敌人的攻击最犀利的地方。那不是一种战术或者说不是一种能从书本学习中获得的有条理而死板的防御方式而是一种纯粹出于本能和观察力的行为。雷利在自己的岗位上显现出平凡人所没有的惊人反应将一次次进攻粉碎在他奋勇的战斗中。

    最后一波攻击浪潮毫无悬念地崩溃在这钢铁堤坝般的守军面前城头上出阵阵欢呼声。欢呼声远远地传出城去直传向城外不远处码头上的温斯顿战舰。

    今天我们赢得了胜利。

    不要考虑明天起码现在我们还活着。

    在城头和衣而眠时我这么庆幸着。

    (本章补完感谢阅读。)

    (另:文友弧光打榜推荐《网游-追逐梦想》一书欢迎试阅。:》)

第三十五章 伤

    在度过了一个安静疲惫却难以入睡的夜晚之后我们迎来了又一个清晨。在此之前我们已经为我们的生命赢得了足够的荣耀但仅仅如此还不够。我们需要的是在这场战斗中保住性命留待欢庆最后的胜利。

    炊烟升起两方的军人开始了他们的早餐。他们中没有人确定自己还可以存活到下一餐或许在他们刚吃完最后一口不久就要和这满地的尸一样永远失去了品尝佳肴的能力可这并不会妨碍他们有很好的胃口。经历过战阵的军人们深知多吃一口的人往往比少吃一口的人活的长。

    在这战斗前平和的喧闹声中一个身穿精致全身铠甲的军官带着一队威武的卫兵来到城下。

    “我是温斯顿南征军中路军统帅里贝拉公爵求见贵城守军统帅。”在距离城墙一箭距离的位置上传出了他苍老而沉稳的声音。

    弗莱德在我和红焰的陪同下走出了城门来到里贝拉公爵面前。我们尊贵可敬的对手没有带头盔这让我有幸目睹他的全貌。他大约五十岁上下身体壮实相貌端庄可敬唇边蓄着贵族们常有的漂亮的卷曲胡须。原本他应当比现在看上去要年轻的多可头上散布的不少白头或多或少地增加了他的年龄。

    “真没想到布置了如此坚固的防御以过人的英勇之姿态带领一群散兵力抗我们全力攻城整整一天的将领居然如此年轻。”里贝拉公爵一脸庄重地表达着对对手的敬意我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诚意。毫无疑问他是个胸怀坦荡的诚实君子从他的话语中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尊重。

    “在下是弗雷德里克-卡-古德里安子爵坎普纳维亚的城主。看见贵军的表现我才知道贵军为何能在我国的国土上驰骋无忌。”弗莱德彬彬有礼地回答但言辞中仍然不乏敌意。

    “承您夸奖。说实话我并没想到会在坎普纳维亚城下遭遇如此顽强的抵抗贵军所表现出的强大斗志和战斗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现在到此只希望能给贵城带来和平。”

    “笑话起战争的人想要和平。”我忍不住嘀咕着。虽然是嘀咕但我的声音也足够大到让在场所有人听的清楚了。

    里贝拉公爵身后的卫兵忍不住大声呵骂:“你是什么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弗莱德面色一沉:“有我说话的份的地方就有我朋友说话的份!他说的就是我的意思!”

    里贝拉公爵挥手制止了卫兵的冲动心平气和地说:“我无法掩饰自己是战争起方这一事实正如您无法否认自己的城防空虚一样。您手中现在大概连一千五百名身体健全、尚有战斗力的士兵也没有了吧。我虽然损失惨重但仍然还有起码七千将士。如果我全力攻城您始终还是失败的一方。为了减少无谓的人员伤亡我希望您能理智地率领您的军队离开。我们保证维护您和您的部下的生命和荣誉证明您经过了残酷卓绝的抵抗并确保城中百姓的安全。”说实话他的建议很诱人条件好得令人无法拒绝。我们心里有数昨天一天的激战虽然造成了他们的巨大损失但却远不足以消除我们和他们之间的数量差距。在这样的情况下坚守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离开对他们对我们甚至是对全城的市民都有好处——我一点也不怀疑眼前这个军官会遵守他确保百姓安全的诺言他的诚实真的让人很有好感。

    “军人的荣誉?贵军的开普兰将军已经向我们展示了他足够的荣誉。”弗莱德冷笑回答。

    “请不要将那个粗鲁的败类和我相提并论我们是真正的军人不是屠杀百姓的刽子手。现在开普兰在追击敌人的途中失踪了我保证一旦找到他他将会受到严厉的处罚。”里贝拉公爵的语气中带着几许义愤。

    “您不必那么麻烦了我已经替贵军很好地处罚了他是那种很恰当地处罚。”弗莱德仍在不住冷笑“追击敌军?装满战争孤儿的货船也是敌军吗?您这么说可真是有辱军人的荣誉啊。”的确开普兰已经在地狱里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可说黄金玫瑰号是艘“货船”这睁着眼睛说出来的瞎话似乎也和什么什么“军人的荣誉”没什么关系吧。

    “这……”里贝拉公爵一时语塞。

    “至于您的提议我会考虑的您稍等。”弗莱德说完就转身向城楼走去忽然换了一付骄狂粗鲁的老兵嘴脸仰头大喊:“全体士兵听清楚了那边那个老头就是温斯顿的将军他可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是个公爵是个公爵呢听见了没有。”

    城头的士兵们听了这话都叫喊着涌上城墙拿出薪水抢晚餐追明星的劲头出来“欣赏”城下的里贝拉公爵。里贝拉公爵没想到弗莱德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考虑”他的建议骤然受到满城士兵的围观满脸赤红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公爵大人告诉我说你们昨天干的很漂亮狠狠地踢了他的屁股。他有点吃不消了现在他想趁着自己手上的士兵没死绝让我们撤退投降你们说干不干?”

    “不干!”城头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回答声不时夹杂着粗鲁的呼哨声。

    “他们什么时候死绝了我们什么时候投降大人!”不知谁的这句回答引来了哄堂大笑。

    “公爵大人说如果我们投降他将维护我们军人的荣誉。告诉他我们的战斗是为了什么!”

    “为了亲人的荣耀!”城头传来温斯顿人熟悉的回响。昨天就在这样的呼喊声里他们中最精锐最骄傲的重装步兵部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失败。

    “公爵大人说如果我们不投降他就要全力攻城把我们都杀光。你们怎么回答?”

    “留下敌人的尸体只有亡灵能够从这里通过!”这是让昨晚最后一批攻城的温斯顿军人胆寒的声音。昨天晚上城头的守军高喊着这句口号像中了邪一样凶狠地挡住了他们的进攻。

    “公爵大人”弗莱德转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本人很胆小其实是很想逃跑或是向贵军投降的。可是我的士兵似乎不答应呢。”

    受到了巨大侮辱的公爵几乎被一口吐沫呛死他忍住愤怒极度保持着庄重的态度用气愤得抖的声音说道:

    “那么我只能遗憾看着许多勇敢的士兵因为阁下的高傲失去生命了。希望阁下在今天的交战中交好运。”

    “公爵大人您慢走愿战神维斯塔与您同行为您今后的征战带来荣耀的胜利但绝不会是今天。”

    目送里贝拉公爵的背影他走到半截终于忍不住心头的狂怒抽出佩剑大喊一声将码头上的一根木桩砍成两段。

    不久弗莱德无礼的后果呈现了出来。人数几乎是昨天两倍的士兵冲过码头大道展开了激烈的攻城。排成队列的温斯顿弓箭手步步推进将羽箭射向城头。由于距离和高度差的关系他们的箭支并不具有很大的威胁性反倒被我们城头射下的箭雨射得人仰马翻。

    人数众多的攻城军给我们的士兵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那几乎永无止境的疯狂人潮瞬间布满了整条城墙。一大清早士气就被弗莱德鼓动起来的士兵们向着敌人倾泄着自己的勇气给蜂拥而来的敌人以迎头痛击。他们无愧于自己曾下的誓言一个又一个敌人扑倒在他们脚下甚至高高堆起在垛口上。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完全阻挡住占据着绝对优势兵力的敌人的野蛮冲击城墙上不住有地方生混乱攀上城墙的温斯顿人踩着自己人的尸体跳到守军中凭借着自己高出敌人的武艺和身体制造着我们的伤亡。如果不是雷利凭借自己出众的判断力一次次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中恐怕城头已经被击破了吧。

    “还不上你的后备队吗?”红焰忍不住问弗莱德。

    “再等一等还不到时候。”弗莱德一次次挥动着“墨影”冲入敌群收取着面前一个又一个敌人的生命。

    我紧跟在我朋友的身侧尽力保护着他的侧翼。我的能力有限既没有出色的头脑也没有坚韧的意志更没有统帅士兵的能力和把握胜负的敏锐。在这个战场上我所能做的就是保护我的朋友保护我们所有人的年轻统帅减少他所要面对的危险。

    我的保护并不能给弗莱德带来更多的安全他总是出现在最危险最紧张的战场上面对着众多的敌人展现着他的勇气。尽管他是个战技高的战士但在这混乱拥挤的城墙上再勇猛的战士也无法毫无伤地杀伤敌人。我清楚地看见一把把锋利的武器划过他的身体带出他体内红色的液体。但在那之后他的对手换得的是一把切断喉管或是穿破胸膛的致命伤害。

    我们的战士已经完全熟悉了他们年轻的新领袖的身影他是他们勇气的标志是他们坚定的象征。他奋不顾身的身影和卓的身手驱散了战斗的阴影将希望的光芒撒到了每个人的心头。

    终于我们的敌人动摇了。被我们击退后撤的士兵与他们的后续部队挤在一起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混乱。里贝拉公爵为他愤怒后的冲动付出了代价他在这一轮攻击中派出的士兵数量远远过了码头大道的最大容量队伍堆积在道路中进退不得。不知所措的士兵在拥堵的道路上你推我挤将自己原本整齐的队列冲垮了。巨大的数量优势并不总能给战斗带来胜机在这样的地形中温斯顿人尝到了人多的苦头进退不得。

    这个时候面对着过五倍的敌人我们打开了城门一马当先冲出去的正是弗莱德和同样拥有坐骑的卡尔森和红焰在他们的后面是他从战斗一开始就雪藏起来的后备队这支只有不到三百人的队伍是由凯尔茜的盗贼们和达克拉带领的两百个身强力壮、手持战锤大斧的士兵组成。

    这是我们中威力最大的部队在年轻的石匠带领下拿着破坏力巨大的重武器的士兵们杀进了已经混乱不堪的敌阵中。失去了队列的大群温斯顿人在这群休息了几乎整整一天的生力军面前毫无斗志前排的士兵绝望地退却却被后排的士兵挡住了去路;中间的士兵虽然并没有丧失战斗的勇气却根本无法接触到敌人只能在自己人的拥簇下来回摇晃。

    如果说罗迪克的队伍是一把中规中矩的长剑、罗尔的突袭队是柄危险的匕、雷利的城防军是一块牢不可破的盾牌达克拉的的队伍就是一柄沉重的战斧。没有过多铠甲拖累的士兵最大限度地挥了他们重武器的威力每一击都伴随着骨骼折断的声音。如果单纯计算攻击力达克拉的队伍甚至已经越了温斯顿人的重装步兵。达克拉一早丢弃了他的双手剑换了一把沉重的长柄战锤。攻城部队的轻装甲和短兵器根本无法阻挡来回翻飞的年轻石匠的武器每一次全力挥击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完结。随着战锤挥舞的不仅仅是鲜血还包括白色的粘稠物质。

    我并没有加入到这支突击部队中去我有这个自知之明。在狭窄的道路上每一个士兵都要挥出他最大的用途而只会使用短剑的我绝无法造成他们那样的杀伤。同样我也极力劝阻弗莱德他几乎整整两天都没有合眼如果他有什么损伤对于我们的打击是无法估量的。可他否决了。

    “达克拉不要突入太深。”他的命令声传上城楼。城墙上除了仍在制造骚乱、抑制敌人的弓箭手还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其他人已经趁着这难得的空闲喘息休整了。如果现在再来一次这样的进攻我们就完了而城下那群重步兵的作用就是把下次的攻击拖得尽可能晚一些再晚一些。

    “红焰把他们左边的士兵堵进去不要放出来。”即便是在战斗中弗莱德仍然密切关注着温斯顿人的局势。尽管他们现在很混乱但一旦有人清醒过来——不需要很多三、五十个就够了组织成有效的防御阵型那么很快城下的这两百多人再也无法遏止对方的反击到时候不但全军覆没甚至有可能被敌人一举拿下城门。

    “卡尔森放他们进去不许追击。”刚把一群试图冲散我们队列的温斯顿人逼回阵中的卡尔森听到这句话全身一震但仍然按照弗莱德的指示将那群温斯顿人放了回去。向后逃窜的温斯顿人给他们自己的队列造成了更大的混乱验证了弗莱德命令的正确性但我不由得心中一动:弗莱德毕竟也疏忽了。

    很长时间以来我们几乎已经习惯了听从弗莱德的指挥而他也确实成功地带领我们走出了一个又一个困境。对于我们来说服从弗莱德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他天生就应当是领袖。我们年轻的朋友有着我们永远无法企及的头脑见识他的一切都几乎已经完美到让我们这些同龄人根本无法嫉妒唯有服从的地步了但我们都忽略了卡尔森。尽管弗莱德有卡尔森所没有的领袖气质和领导才能但无论于公于私卡尔森仍然是我们的长官和老师是他救了我们的性命并将战场上的所有技能都教给了我们让我们能够在纷乱的战祸中得以自保。对于他来说弗莱德是个矛盾的存在:那是他最好的士兵最得力的助手亦或者说这年轻的属下已经成了他新的长官拥有了对他号施令的权利?

    在有些自闭的环境中长大的弗莱德或许不理解这种感情这不是理智的一二三可以解释的事情。那些同样淳朴的战友们或许也没有现这个问题但我却知道卡尔森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并陷入了这样的一种矛盾中了。这或许是专属于我的一种敏锐是在酒馆中长期浸染出的一种对人的敏锐。

    “或许我该提醒一下弗莱德。”我的心思已经不在战场上了。

    在我恍惚的时刻达克拉他们已经给温斯顿军造成了足够的伤亡将他们的阵脚几乎完全打乱得胜回城。

    关上城门得胜归来的勇士们高声欢叫。有几个魁梧汉子将上身脱得精赤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表达着自己的激动——三百人面对近四千的敌人正面起攻击斩杀敌军不计其数居然仅伤亡不到三十他们完全有理由激动。

    我飞奔下城祝贺我的朋友当我站在他的战马旁时他面色疲惫地看着我俯下身体嘱咐我:

    “把马牵到安静的地方。”

    他的声音十分虚弱让我心里一惊。我尽力不惊扰周围的士兵把他们统帅的战马牵到城下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扑通!”弗莱德再也坚持不住翻身堕马……

第三十六章 尴尬的场面

    弗莱德受伤不支。

    当我把卡尔森和红焰拉到这里时我几乎以为我们要失去他了。他的面孔如此苍白根本透不出一丝生命应有的红润颜色。他大腿和胸口的最大的两处伤口仍在不住地流血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肉。

    卡尔森处变不惊找来一个侍卫命他去找医生。可只过了片刻他又忍不住派出了第二个、继而是第三个侍卫。罗迪克、罗尔他们听到消息后都赶了过来——达克拉他们出色的表现为我们赢得了足够的时间。等待的时辰实在难熬当我在城头面对蚂蚁一样的温斯顿大军时都没那么焦躁不安甚至感到一种类似恐惧的情感。

    我真的要失去我的朋友了吗?

    “这该死的庸医怎么还没来总不会是胖得卡在了门缝里挤不出来了吧。这群卑鄙的吸血鬼没病的时候总能看见他们丑陋的样子真正需要的时候却……”我真的忍不住了高声咒骂起来。正当我要用更恶毒的字眼来讥讽这个素未谋面的蒙古大夫时……

    “先生们请让一让这样对伤者可没好处。”

    顺着这温柔和蔼的声音望去我看见了一个女性的僧侣从她的衣饰和徽章上我认得出她是司善良、秩序、生命和希望的主神达瑞摩斯的信徒。她行走的度并不缓慢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甚至是急促迅的可她的脚步依旧轻柔端庄。我对神庙中的僧侣从来没有什么好印象在我的记忆中他们似乎只是在请求捐助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又无一例外地被我赶出了门去。但在见到这位女士的时候我知道如果她来到我的酒馆中请求资助我是绝不会拒绝的。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圣洁虔诚以至于让人感到拒绝了她就是在犯罪。

    我立刻打消了原本要冲上前去抓住医生的领子狠抽他两个嘴巴然后命令他治好弗莱德伤势的念头。

    “女士……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我……他是我们的朋友是我们中最勇敢最高尚的人。他为救全城人的生命而受伤希望您无论如何……”我局促不安地罗嗦着希望我刚才的咒骂不要激怒这年轻貌美的虔诚僧侣。

    怎么可能不激怒她?我气馁地想。让一个女人愤怒很简单只需要说两个字就够了。一个是“老”尤甚于此的就是“胖”。我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用手指比划着指向我酒馆的厨娘菲特尔大婶大喊了声“胖”她当场精神崩溃抄起擀面杖追着我跑了四条街差点把擀面杖从嘴巴插进我肚子里。

    “不管她要对我怎么都无所谓了只希望我得罪的这位女士能让弗莱德活过来大不了就再吞一次擀面杖。”我横下一条心又忍不住心里一阵委屈——我又不知道侍卫找来的医生是个女的。

    那位小姐白了我一眼没作任何回礼直接俯身观察起弗莱德的伤势接着几个奇怪的词汇从她的口中传出来两道白色的光芒从她的双手间射到弗莱德的身上。片刻之后弗莱德的面色红润了起来。

    “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他现在需要一个干净的房间、一盆热水和一些加快愈合的药物这需要您来安排。您最好找一个门大一些的房间这对治疗他的伤势有利。”小姐的回答冷静端庄。

    “是为了促进空气流通么?”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是为了让我这个胖医生进出的时候少耽误一些时间。”那位小姐又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留下了嗤笑的一干人等和一个羞红了脸的年轻士兵。她在离开的时候似乎在有意地扭动着腰肢虽然宽大的僧袍遮住了她的线条但在场的人都看得出她一点也不胖真的。

    “把他抬到城主的卧房不要太快不要颠簸。”我急促地说“雷利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城墙上需要你回去集合你的队伍。队长拜托您暂时负责城墙的指挥无论生什么情况绝不能打开城门出城迎敌。达克拉你的小队就地解散归入雷利的编制。罗尔把还能战斗的伤兵集合起来随时待命。罗迪克招集城里的男丁我们随时需要他们。红焰和我保持联系需要弗莱德的时候一定要来通知我。”我吸了口气郑重地说道:“弗莱德受伤的消息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城主正在操劳过度正在……不就说城主正在制订新的作战方略告诉他们当弗莱德重新出现在城头时就是我们欢庆胜利的时刻。”

    我扛起侍卫们找来的简易担架和他们一起将弗莱德抬走。我并不为在局势最紧张的时候没有和我的战友们在一起战斗而惭愧现在必须有人在弗莱德旁边。不过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觉刚才我在向我的战友们——甚至是我的长官——号施令那命令现在在我的心口压上了极其沉重的份量一旦有失葬送弗莱德英勇的战果、葬送两千战士的生命甚至葬送全城百姓的就会是我。这个担子只有在压上肩膀才知道有多重不够坚强的人很容易就会被自己压垮。我现在才知道这几天来弗莱德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种压力。

    “好吧弗莱德。”我亲自把他横放在床上。“如果一定要有人代替你扛负这个重责那我就去扛。但是你要醒来一定要早点醒过来趁着一切都还没太迟的时候。这个担子是你的你可不要偷懒啊。”

    药物、热水和那位僧侣女士进了房间看上去她对这房间大门的尺寸很满意。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对我说了声:“帮个忙把他的衣服脱了。”

    她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来应该是对我余怒未消。我立刻照命而行了。很快弗莱德**的上身呈现在我们面前。他远出同龄人的精干结实的躯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创口有的已经在刚才神力的作用下愈合但有些大伤口仍然流血不止。那漂亮的僧侣看见这残酷的景象有些吃惊岂止是她我受的伤已经不少了在我看来普通的伤势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现在连我对弗莱德的伤势都深感吃惊:什么样的意志力还可以让他在这样的伤害下始终屹立并英勇战斗?

    我们清洗了弗莱德的伤口然后那个冷傲的僧侣把伤药给他敷在了伤口上——从她的动作中我丝毫也看不出一个少女对异性身体的顾虑。弗莱德着高烧仍很虚弱昏迷不醒。

    “他叫什么名字?”看着他昏迷的样子脸上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天真表情那少女忍不住问。

    “弗莱德。你可以说他是弗雷德里克-卡-古德里安子爵。”但对于我来说他仍是那个弗莱德-古德里安那个正直勇敢的轻装步兵那个外号是“国王”的家伙。

    “他很勇敢。”那少女看着他满身的伤口大部分伤口都在前面。

    “他是我们中最勇敢的那还不是全部。他是我们的领袖我们的朋友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的同袍战友……”城头传来战斗的呼喊声战斗再一次打响了。

    “你很尊敬他先生。”她看我的眼神终于不再带着忿忿的感觉了。

    “甚于我的父亲小姐。”

    “我是米莉娅-巴特斯菲亚我喜欢别人喊我米莉娅。”她的声音清澈而冷静。

    “我是杰夫里茨-基德朋友们都喊我杰夫。我得为在外面说的话向你道歉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找来的医生……”

    “是个女的。”她接口回答。“我理解。”

    “那就太谢谢了。”

    “不用谢理解不意味着原谅。你已经对一位高贵的女士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你居然说我说我……”

    “胖。”我刚说完就恨不能撕烂自己的嘴。这句禁咒是绝不能当着一个女士的面说出来的啊。

    “你还说!”这真是一句灵验的咒语一个小小的操纵法术将洗伤口的热水连同它的容器一起扣在我的头上。

    一阵温暖。

    “这里交给我了你可以出去了。有事情我会通知你。”报复完毕她向我挥了挥手随便地下着驱逐令完全的冷漠似乎刚才浇我一盆水是理所当然的。她转身摸着弗莱德的额头取下他头上浸过凉水的毛巾。她看弗莱德的眼神和我完全不同忽然变得那么温柔仿佛是母亲在看自己的孩子又好象是一个小女孩在看她敬仰崇拜的父亲。

    确定这里没我什么事之后我退出了门去同时把三个侍卫调派了出去。一个派上港口城墙附近密切注视战况的进展;另外两个派到南侧的城墙一旦现我们的援军一个立刻通知我另一个直接引援军向战场去。

    喊杀声时大时小中间搀杂着士兵临死时不甘的惨叫。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弗莱德醒来或许还有信任信任那些曾经和我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们信任他们能够抵挡住大批的军队。

    正午已经过了弗莱德如果你估计准确在今天日落之前我们会迎来第一批援军。

    他们来我们胜他们不来我们死。这是你说的。即便你重伤在身已经脱离了战场整个战局到目前为止仍在按照你的剧本上演呢。

    援军一定会来不是因别人而是因为你。我相信你毫不怀疑一直如此。

    “啊……”米莉娅的惨叫从房中传来。“刺客”这个词从我脑中一闪而过。我拔剑冲进房间一边还在后悔没有多派几个人保护重伤的弗莱德。

    一脚踢开门我吃惊得几乎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幅极度香艳的景象米莉娅小姐披头散、衣冠不整地被弗莱德紧抱在怀里她的挣扎在弗莱德面前毫无作用。如果不是我很清楚弗莱德高尚的品质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他嘴里口吃不清地大声说着些什么我可能真的会以为我在不适当的时间打扰我朋友的好事了。当然后者是主要原因。

    他说的是:“汤米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

    我奋勇地冲上前从我神志不清的朋友手中将一位漂亮的小姐刨了出来——我誓使用这样的词汇描述我的动作纯粹是形式所迫。失去了手中抱着的人弗莱德虚弱地呻吟了一声重新栽到在床上继续他的昏睡去了。

    “您没事吧?”我看着满面酡红的米莉娅小声地问了一句。

    “没事。”虽然红着脸但她仍没有失去自己的仪态端庄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然后慢慢走到我跟前盯着我的眼睛说:“不许把你看见的事告诉任何人否则……”

    “向财神席勒姆多亚誓我什么也没看见!小姐您不会有‘否则’的机会的。”我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如此端庄善良的少女的眼神会那么锐利我可不想知道“否则”她会怎么样。看起来如果我有半点犹豫眼前这个所谓的虔诚的善神的信徒一点也不会介意把我当作对神的牺牲拿去献祭到时候是杀是剐可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是谁啊那个汤米。”她满意地得到了我的保证不急不慢地询问着。

    “是他的朋友是他第一个朋友……”

    我尽可能简短清晰又不失礼貌地讲述着我朋友的故事我相信他并不介意让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更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这段往事——这是一段足以自豪的往事。

    听完了弗莱德的故事米莉娅幽幽地看着弗莱德轻声地叹了口气。忽然我感觉自己在这个场合中十分的多余这间只摆了一张床的宽大卧室拥挤得没有我立足的地方。

    我向这位可敬的女士敬了个礼转身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本章结束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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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无可替代的英姿

    来自城头的喊杀声虽然时大时小但从一开始就再也没有停歇。我派遣的侍卫忠实地尽着自己的职责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回来向我报告战场上的情况。不需要他给我描述我知道这场战斗的惨烈。我的英勇的战友们用越了常识的毅力守卫着我们的城池温斯顿人每登上一个垛口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曾经有几次我们几乎全线崩溃登上城楼的温斯顿人已经保护住了两个垛口让自己的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增援上来。在千钧一的时刻卡尔森带领着我们仅存的“驴骑兵”在城墙上起了冲锋硬是把他们逼退了下去。

    罗迪克尽可能地召集起了城中的男子尽管他们知道保卫这座城市就是保卫他们自己的家园和亲人可连刀剑都拿不牢的普通百姓们仓促间又能在战争中真正起到什么作用呢?或许只能妨碍自己军队的正常运转或许在最后的时刻他们可以一拥而上让温斯顿人陷入杀戮而暂时放慢他们的脚步这也不过是用一次小规模的屠杀来暂时延缓一次大规模的屠杀而已。

    除了他们再没有一支预备队了甚至连伤兵也成了城防的主力。现在的战场上已经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完全是以血换血的拼搏。我们的士兵之所以还没有崩溃完全是因为仅存的一个信念:

    当弗莱德再次回到城头时就是我们欢庆胜利的时刻。

    我不知道这句我编造的最大的谎言还能支持多久或许是永远或许瞬间就会被戳穿。

    如果弗莱德还能战斗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即便面对着如此之大的劣势他无法再用灵活的战术给敌人带来更大的困扰但只要他出现在城墙之上让士卒们看见他看见他黑色的战刀情况就会不一样。

    他总是能把勇气和力量带给别人他天生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报告!”侍卫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温斯顿人几乎已经占领了半条城墙我们失去了所有的骑兵城头已经展开了拉锯战我们的形式十分危急。”

    终于到极限了吗?我苦笑了一下。

    我推开门走进弗莱德的房间。米莉娅向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让我不要惊扰病人。我顺从地点了点头走向弗莱德的床前。

    在这里我卸下身上的轻甲拿起了弗莱德黑色的铠甲。

    我的朋友你好好休息如果你真的注定是传说中的英雄那就让我用你的名字替你创造一个奇迹吧。

    我轻轻地穿戴整齐想从他身边拿走那把“墨影”。

    “啪!”弗莱德的手轻轻拍在我的手背上制止了我。

    “杰夫你穿错衣服了。”他虚弱地微笑摇着头看着我。

    “这一身更帅一些借我穿一天回来就还给你。”我也忍不住笑了。

    “那可不行。”他挣扎着爬起来“穿在你身上糟蹋了这么好的衣服。”

    “您不能起来先生。”米莉娅试图制止他的举动。

    “您是谁小姐?”弗莱德挣脱了女士温柔的束缚。

    “我是医生你是我的病人你必须听我的。”米莉娅面不改色坚持着夺下他手中的刀。

    弗莱德仍然温和地微笑着他说:“我不能让我的朋友用我的名字去送死这是对一个战士的侮辱。”他站了起来眩晕地扶住了我的肩膀“如果一定要死我宁愿死在朋友怀中……”

    “像汤米一样?”米莉娅垂下头去沉默半晌忽然问了一句。

    弗莱德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一愣然后坚定地回答:“是的像汤米一样。”

    我猜他如果知道米莉娅为什么会清楚汤米的事情恐怕就不会回答的这么坚决有力了。

    米莉娅再没有制止他穿戴上自己的铠甲在他戴上头盔后她送上了他的战刀。

    “我和你一起去。”她昂着头说。

    “那不是小姐该去的地方。”弗莱德沉着脸回答。

    “病人在的地方就是医生该去的地方。”

    更响亮的喊杀声从不远的城墙上传过来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好吧随便你。”弗莱德在我的搀扶下跨上他的战马我们走向城墙。

    这里的确已经不是小姐该来的地方了。城头堆满了形形色色的尸体不少尸体已经少去原本细嫩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可米莉娅的神经出人意料地强韧直视这惨烈的景象没有任何反应。

    我一路挡在弗莱德的身前把迎向他冲来的敌人一个个刺倒在地。我从不知道我也可以如此的勇猛没有一个敌人在我面前抵挡过三个回合。

    我只有一个念头:保护我的朋友绝不能让他们走到弗莱德跟前。

    他们不能冲过来可弗莱德可以冲出去。在我疏忽间他一夹跨下的战马长啸着冲杀出去随着他手中黑光一闪城头一个衣甲鲜亮的军官人头滚落在地。这一刀来得太急他失去了头颅的身体依然站在远地甚至连手中的武器都没有掉落。鲜血从他的肉红色的脖子中不停地喷洒很快就撒遍了他的尸身。

    一刀立威满场皆惊!

    慑于弗莱德的威势直到这具无头的尸体倒下也没有人敢向他攻击。

    “士兵们萨拉波撒城的援军随时都会到来这将是温斯顿人最后一次进攻。把他们赶下城墙我们已经胜利了!”

    弗莱德的声音坚定洪亮带着让人不由得不信的诚恳。他的战马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英姿前腿高高扬起出了响亮了嘶鸣。夕阳给弗莱德原本苍白得不似人形的面孔上抹上一层威严的色彩这瞬间他就仿佛许多城市广场上那一尊尊英雄的雕像。

    我忍不住泪流满面。这里或许只有我的米莉娅知道这英勇的年轻人是拖着足以让平常人失去意识的重伤的躯体砍下的这一刀、喊出的这一声。这时候他已经无力抵挡任何轻微的攻击了任何试探的袭击都会要了他的命。他明知道这些的可他还是冲出去了冲入敌人最多的地方砍下了敌人的头颅。他不是个莽撞的斗士可在需要的时候他可以比任何人都要勇猛。

    一切都变了原本已经胜利在握的温斯顿人动摇了眼前这个年轻英勇的战士给他们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在马上的英姿足以令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温斯顿人汗颜他战斗时的表现也能够让最勇敢的温斯顿勇士惭愧。更重要的是每当他出现他们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一群疲惫的士兵而是一群媲美雄狮的勇猛军人就像现在他们正在面对的军人们一样。

    一切都变了原本已经被温斯顿人逼到墙边只依靠残存的本能的意识去抵抗的德兰麦亚士兵战志重新高涨起来那曾经让他们感到自己存在价值的口号再一次响起在他们口中。缺口的刀剑重新染上鲜血几乎已经成了钝头的长矛也再一次刺入敌人的躯体。这是我们的城墙这是我们的家园这是我们的防线这是连敌人的亡灵也无法通过的最后的阵地。

    一切都变了那原本倒在血泊中呻吟的士兵们将自己最后一丝生命燃烧在战斗中:缺了一条腿的把面前的敌人拖倒在地;少了一条胳膊的用肩头撞向敌人;失去的武器的拔出嵌在自己身上的利刃;即便是那些只能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才能再迈出一步的也要抱住一个温斯顿人跃下城墙。这是一条没有人愿意面对的防线只是因为弗莱德。

    米莉娅对尽力保护着她向弗莱德靠近的我说:“你错了。”

    “什么我错了?”我茫然地格开一把袭来的长矛另一把长矛将威胁我生命的敌手刺了个对穿。

    “你错了!”她藏在我旁边双眼却闪烁着异样的火焰射向不远处的弗莱德“你曾经想冒充他的形象鼓舞士兵可你做不到。”她咬着嘴唇冷静地转向我“他是唯一的没有人可以代替。”

    我丝毫也不妒忌这样的评价。想到我有可能穿着他的铠甲在城墙上进行的拙劣表演连我自己都有些脸红。我抢到弗莱德的跟前将米莉娅推到我们中间和凯尔茜和红焰一起尽着我们保护领袖的职责。

    再一次温斯顿人吹响了后退的号角。弗莱德挥了一刀就为我们带来了最关键的一场胜利。我想无论这一次的战果如何弗莱德的这一刀或许都会被载入史册成为他钟爱的那一本本大部头书籍中闪亮的一笔吧。

    那一笔中会不会有我呢?

    我驱散了这个无用的念头想把弗莱德从马上搀扶下来。他摇头制止了我的动作。我忽然醒悟:他虚弱的身体已经无力让他重复一次上马下马的动作了他只有在马背上坚持到最后。如果士兵们看见他狼狈地从马背上滚落这条防线瞬间就会崩溃。

    城下的温斯顿人安静了好久他们似乎也在考虑弗莱德口中的援军是真是假。他们已经为自己的攻击付出很大的代价经过河上的偷袭和连番英勇的抵抗一万多士兵还剩下不足六千其中有相当数量的伤兵无法作战还有不少不适于参加攻城战的的重装步兵和难以挥作用的弓箭手。不用多只需要再来一千有足够战斗力的士兵就足够扼守住这一道城墙彻底粉碎这一次攻城。

    可城上并没有出现新的旗号和新的军队这本身就是一次欺诈。我得感谢里贝拉公爵是个保守的指挥官弗莱德说他的一举一动就如同教科书一样的正确如果不是在士兵调配上略显死板他可能早就成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了。可他总不会这样一直受到欺骗。

    终于温斯顿人忍不住了他们集合、列队、准备再一次起进攻。雷利重新安排好了防御队列可队列中的士兵忍不住一个劲地望向弗莱德:他说的援军在哪里?我们不是已经胜利了么?

    直到这个时候弗莱德仍然面不改色地端坐在马上。米莉娅在他身旁边一次次偷偷将治疗的神术施加在他身上可这只能促进伤口的愈合却无法弥补失血后的虚弱。

    看着镇静的弗莱德士兵们再次充满了勇气。他们相信自己的指挥官早已做好了安排胜利已经把握在他们手中。

    温斯顿人这次并没有蜂拥而来他们缓慢地经过港口大道一步步试探着我们的反映:弓箭并没有变多、城头的士兵也还是那么几个当他们的云梯再次搭到城墙上时援军的谎言似乎已经被戳破了。

    “杀!!”城外重新响起呐喊声温斯顿人羞愧于自己刚才被一个人的一句话吓退的怯懦试图用更猛烈的进攻挽回自己的颜面。

    一触即溃疲惫了两天的战士们再也无力抵御这样的攻势他们渐渐被紧缩在城墙中间围绕在弗莱德的周围。一切似乎已经大局已定我们输了。

    “杀!!”在绝望中更猛烈的呐喊忽然从城内响起在我们身后是一队队身穿熟悉甲胄的士兵在他们前面带头的是我派出的两名侍卫。他们带领着这支军队在城中的街道中全力奔跑着直冲上城头杀进城头的温斯顿士兵之中。我们同样疲惫的敌人已经无法面对这样的反击而心理的绝望已经彻底打碎了他们夺取胜利的愿望。

    在最后的时刻我们的援军终于到了。

    一切如弗莱德所料萨拉波撒城的援军来了两千人。

    再也没有欢呼没有庆祝仪式没有胜利的笑容。

    在死亡的边缘上打了个滚的战士们在哭泣。

    我们胜利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活下来了。

    没有人去理会援军的指挥官在城头的大声呼呵尽管他用鄙薄的眼神看着我们这群哭泣的战士可他不是这座城市的英雄也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当他踏上城墙的时候这座城市的主人已经倒下被抬回了本属于他的病床上。

    一切都是因他而改变的。

    (本章完结一场小规模的攻防战居然打了七章这是小弦子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大家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请用留言或者邮件跟小弦子联系我的邮箱是:www.uu234.com。谢谢阅读:》)

第三十八章 你是我的长官

    坎普纳维亚城弗雷德里克-卡-古德里安子爵阁下:

    作为您的对手我必须承认贵部是我所见过的最英勇的一支军队任何军队都不愿面对这样的敌人。拥有您这样一位对手是我的不幸但也是我的光荣。您的年轻、智慧与勇气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身为您的对手但还请您接受我的祝福和敬意并希望在将来的战场上我将有幸再次和您一较高下。

    愿战神维斯塔永远与年轻的勇者同行!

    乌瑟斯-德-里贝拉敬上

    “这是什么意思?”听完里贝拉公爵留在码头上的信件达克拉憨头憨脑地问道。

    “他的意思是他输得很不服气还想再打一仗。”雷利为他的朋友解说。

    “你怎么看?”罗迪克把信递给躺在病床上的弗莱德。

    “坦诚的贵族勇敢的战士迂腐死板的老头。正像他教科书般的用兵方式一样这封颇有远古高贵风尚的信件毫无意义。他把战争当作自己的私事看待。”弗莱德随手把信扔到一边。

    “弗莱德好点了么?”凯尔茜带着一大束鲜花闪进门来。

    “早安我们的女英雄。我没什么大事了只是伤口还有点疼。”

    “我……我是来告别的。”凯尔茜把花插到了床边的瓶子里“你知道一打仗根本就没我们的容身之处。”

    “这么快?不再多留几天?”

    “不了我怕再晚河上就不能通航了。”

    “那你打算上哪去?需不需要我帮忙给你弄张通航证什么的?你们可是盗贼。”

    “我想过了以后不能再在晨曦河里当盗贼了。”

    “你想通了就好当盗贼有什么好的既危险又艰苦连个安身之处都不好找每到一个港口都要担心城防军还是做些正当的事情比较好。”我表示支持。

    “太对了当盗贼太辛苦想财又不容易。所以我决定顺流东下去彗星海作海盗!”凯尔茜头一昂兴奋地说“红巾女海盗凯尔茜不错吧。”

    “噗……”弗莱德把刚喝了一口的药汤全喷到床上了。

    “怎么?不好吗?”凯尔茜翘着嘴巴眼露杀机。

    “恩响亮的名字很威风啊。”看到后面青眼圈的红焰忙不迭地给我们打着眼色我们还怎么敢劝盗贼大小姐“改邪归正”、“弃恶从善”只有不住口地叫好。

    “我想出来的主意肯定是好的。”凯尔茜拖着红焰向门外走去“我去看看孩子们你可要帮我照顾好他们我会经常回来的他们要是有什么不好看我把你……”

    目送骠悍的女匪远去我们长吁一口气重新开始我们的交谈。年轻的士兵总是能够很快地找到聊天的话题正当我们追溯我们的历史到我们的初次见面的时候……

    “你们在这干什么?病人需要休息请离开。”米莉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背后。

    “米莉娅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

    “是的我去神庙参加今天的祝祷仪式可神庙主祭病了所以仪式取消。怎么?各位长官看准了我不在这里就来骚扰我的病人吗?”

    “不不不不我是看您太忙所以帮您来照顾弗莱德的。”我慌忙伸手抓起一块毛巾抹在弗莱德脸上“他有点虚弱出了不少汗。”

    “杰夫……”弗莱德苦着脸喊着我的名字。

    “怎么了?又哪里不舒服?”我装模作样地俯在弗莱德面前。

    “我脸上不舒服!”弗莱德无奈地指了指我拿着的毛巾说“这是擦地板的抹布……”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就是要帮美丽可爱的米莉娅小姐擦地板的。刚才您一进来我就忘了。”我忙把毛巾从弗莱德脸上拿开。

    “是吗?那就麻烦您把这间屋子里的地板墙壁天花板和家具统统擦一遍动作要轻柔不许打扰病人休息您说好不好啊?”上次一盆热水连同铜质脸盆整个扣在我头上的时候米莉娅说话的声音也是这样的。

    一阵恶寒:我可以反对吗?

    “那么诸位先生是来干吗的呢?”米莉娅转向雷利他们。

    “我们……”我的战友们犹豫着不敢说话生怕就被这位高贵圣洁的女士拉去当了免费的壮丁。

    “我们是来监督杰夫工作的。”雷利拉了拉达克拉的衣袖迈前一步大声说。

    “啊对我们是监督工作的。”达克拉顺杆爬指着我说“杰夫这里有团污渍那里也不干净还有那里不要偷懒好好干……”

    我转脸给了他们一记杀人的眼神。

    “那你们二位呢?”米莉娅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雷利的说法。

    “我们……是来检查杰夫工作的原来我们以为他已经干完了没想到他……动作那么慢。”谁说罗尔是个老实人?

    “就是我们先走了杰夫什么时候干完了通知我们来检查。”罗迪克一只脚已经迈到门外了。

    我连吃人的心都有了。

    当米莉娅把门带上之后弗莱德终于忍不住用被子蒙着头大笑了起来。

    “让你笑让你笑!”我一把扔掉抹布跳上床对着弗莱德外面那层厚被子一阵拳打脚踢。

    “不要打了我是病患呢哎呀打死人了……”经过连日的奋战我的朋友终于露出了完全自然的开心笑容。他笑起来和平时稳重如山的形象完全不同就像婴儿一样纯洁可爱又像阳光一样温暖。

    笑闹够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严肃地对弗莱德说:“弗莱德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什么事?”看到我的态度变得郑重起来弗莱德也敛起了笑容。

    “你打算怎对待卡尔森队长。毕竟他还算是我们的长官你现在虽然是一城之主可我们都知道这座城是我们偷来的。你在战场上直接对他号施令是不是……”

    我的朋友陷入了沉思半天不说话。显然在这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在思考许久之后他问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坦诚地跟他谈谈。”我回答。无论这事情终究要怎么解决听听卡尔森的想法绝不是错误的选择。

    “和他谈谈?很难开口呢说这样的话。不过我会试试。你说的对这件事不能拖延。”弗莱德仰倒在床上“杰夫我想知道你希望这事情如何解决?”

    “我想先知道你想当这个城主吗?”

    “……我想!”弗莱德两眼盯着天花板“我不仅想当这个城主还想在更高的位置上成为更了不起的人。这是汤米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你会帮我吗杰夫?”

    “我会的弗莱德。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人。你是最好的士兵、最好的指挥官、最好的演说家甚至是最好的骗子。我们都会帮你的!”我站起身向大门走去“去和卡尔森好好谈谈让他也认可你然后……”我拉住门把手背向他站住“成为我们的领袖。”

    “哐啷!”我带上了房门只留下思考中的弗莱德。

    ……

    次日清晨码头上我们挥别了即将成为海盗的好姑娘凯尔茜与她依依不舍告别的不只是我们这些曾经与她并肩作战的士兵们还包括曾目睹她得胜回城时飒爽英姿的广大市民。豪迈的精灵游侠并没有与她同行用红焰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

    “游侠绝不会远离他所捍卫的土地和自由只有在大地母亲坚实的怀抱中才能找到游侠存在的真正意义。”

    但早在听到这句话之前凯尔茜已经偷偷地告诉了我们实情:我们勇敢的精灵朋友不会游泳。

    这对于已经对红焰出人意表的脾性习以为常的我们来说已经不能带来更多的惊讶了。所以当他厚颜说出那些漂亮的场面话之后我们诚实地揭穿了他。这让他很尴尬。

    尽管红焰是个开朗豪放的精灵游侠当黄金玫瑰号驶离码头时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一些东西已经随着飘摇在风中的粉红色的头巾一同远去了。

    当人群终于散去罗迪克他们三三两两地离开码头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时弗莱德叫住了卡尔森:

    “先生我能跟您谈谈吗?”

    卡尔森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感到疑惑但仍然犹豫着接受了。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转身想要离开。弗莱德拉住了我:

    “你不能走我的朋友我需要你在这里。”

    “先生我想得到这座城。”弗莱德严肃地卡尔森说。

    “你已经得到这座城了。”卡尔森打着呵欠仍然装出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来。可我分明地看见他的眼神里透出一丝震撼。

    “不先生没有您的允许我不可能真正得到这座城。您是我的长官。”

    “那你想怎么样?”话已经说开卡尔森也收起了懒散的模样。

    “我想要您先生。虽然您现在仍然是我的长官但我希望得到您的忠诚。”希望得到长官的忠诚这话随便什么人听起来都会觉得好笑。可这时候在这只有三个人的码头上没有人笑得出来。

    “你为什么战斗?荣誉?利益?或许不过是为了好玩?”卡尔森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你现在有一座自己的城今后还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我不知道。”弗莱德丝毫也没有退让直视着卡尔森质疑的双眼“我以前有个朋友他告诉我说如果他能够身居高位会保护更多可怜的人们。我不知我能不能做得那么好但我觉得如果是在战争中我愿意尽力去保护起码我要试着去保护我的朋友保护我的士兵我希望我能够尽到我的责任。”

    听了这话卡尔森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和温柔起来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说:

    “你的责任么……好吧在那之前我想……给你们讲一件关于责任的故事。”

    “七年前在德兰麦亚东南侧曾有一次大规模的剿匪活动。说是匪徒其实也不过是群求存的骠悍猎户不得已干些拦路抢劫的行径时间久了居然闯出了名声聚集起了将近一千人。”

    “指挥这次剿匪的是瓦格纳伯爵。经过将近三个月的的搜寻查找和小规模的战斗军队找到了匪徒的巢穴。只有不到五百人扼守着一个险要的山寨与近三千正规军对恃。”

    “战斗开始之前瓦格纳伯爵收到了匪徒领的信函他表示愿意投降希望自己的部下能够得到公平的审判让没有犯过罪行的徒众回家。”

    “这是很公正的投降一切原本就应当这样结束不必流血。可是瓦格纳伯爵拒绝了为了他的军功和荣耀。他的副官再三劝他接受投降这本无损于他的威名和供给。甚至是在拒降信射出之前副官还在祈求那百年难得一见的理智出现在他的身上。可是终究一切都无法逆转。”

    “一场原本不该生的战斗开始了士兵们为了命令扑向自己同情着的对手而暴民们为了自己的生命而不得不抵抗军人的攻击。战斗结束两千多的士兵和所有的暴民毫无意义地死去他们的生命和鲜血将瓦格纳伯爵的家徽洗得更加光洁。或许吧那些暴民真的全都该死就算是这样。可没有一个人去过问那一千多阵亡士兵和不计其数的残疾伤兵他们原本可以避免遇到这样的事情。”卡尔森说着径自流下泪来。

    “您就是那名副官?”弗莱德试探地问。

    “不再是了我只是步兵小队长卡尔森。自从那一仗之后我就不在是卡尔斯蒂安-封-道森男爵了。”

    “我不是个幼稚的人我知道任何战争都要死人而且最早死的都是士兵。而且我也知道在必要的时候原本就应当放弃一部分士兵去追求更大的目标。但那不意味着高居上位的人能够全权处置他们的生命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任何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不能轻易地牺牲。那么多那么好的年轻人他们勇敢、善良、忠诚、服从就是因为我不够坚持自己的职守白白地牺牲了。他们就死在我的眼前你们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是在用自己的骨头扎自己的肉啊。”

    “我才不管敌人该不该死功绩显赫不显赫。一个军官的责任不只是带领他的士兵去赢得胜利还要在可能的时候保护他们的生命。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军人的责任。”

    “你有我所见过的最杰出的才能弗莱德你有能力采撷这世上所有的荣誉。但是我没有尽到我的责任你可以么?”卡尔森询问地看向弗莱德。

    许多关于卡尔森的谜团一下全解开了:为什么一个年届四十的人会在步兵小队长的位置上混迹了七年之久为什么他先教给我们的是在战场上保命的方法为什么他是“背影”卡尔森甚至于为什么他总能和弗莱德保持着某种神秘的默契——那大概是一种只有真正的贵族才拥有的高尚而无言的默契以及为什么只有他选择了一匹看起来十分丑怪的马匹作为自己的坐骑——一个真正的老兵对于马匹的认识和理解原本就不是我们这些年轻的新兵能够比拟的。

    这是个真正的军官谨守自己职责、爱护下属生命的好军官。

    弗莱德举起墨影战刀割破了自己的左臂举刀庄重宣誓:“我弗莱德-古德里安以鲜血与武器的名义宣誓爱护每一个士兵绝不平白牺牲任何人的生命绝不将荣誉和利益置于士兵生命之上谨请卡尔斯蒂安-封-道森男爵阁下与我的朋友杰夫里茨-基德为我鉴证。”他又再次向卡尔森请求“跟随我队长您可以帮助我挽救更多年轻士兵的生命。”

    卡尔森得到了他希望得到的他单膝跪倒在弗莱德面前向我年轻的朋友表示了自己的忠诚。

    当两人再次面对面站起身来时弗莱德先一步制止了卡尔森的动作。他将战刀竖在自己的胸口最后一次向卡尔森行了一个部下对上司的庄重军礼缓缓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向您行礼谢谢您长官。”

    卡尔森也以同样的动作回敬了一个同样庄重的军礼他沉声对弗莱德说:“这是我第一次向您行礼谢谢您长官。”

    清凉的风从水面上吹来撩拨着我的头也弹拨着我的心情。清晨明媚的日光从头顶温柔地撒下为我面前的两个男子铺上一层暖暖的色晕。

    还有什么比在晨风中两个相互行礼的军人更让人感动的呢?

    (本章结束亲爱的读者朋友您…………吃过了吗?:》)

第三十九章 拥有一座城

    在取得坎普纳维亚防御战胜利的第十二天我们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王都来的使者光荣而伟大的德兰麦亚国王米盖拉陛下忠诚而值得信赖的仆人内廷的书记主管图萨克雷-德-拉瓦尔侯爵阁下。他给我们带来的是国王陛下的嘉奖和表彰。

    经过温斯顿军队近半年的攻击德兰麦亚已经失去将近四分之一的丰饶领土国王陛下英勇的战士们在敌人面前不堪一击没有一次将甜美的胜利果实送到陛下的御前这大大损害了尊贵的陛下的颜面。在这个时候任何一场胜利——即便是无关大局的一座小城防御战的胜利——都是十分急切和必要的。隆重嘉奖获得了久违胜利的指挥官这既是为了提高士气、稳定军心更是为了挽回我们尊贵的国王陛下的一点颜面。

    德-拉瓦尔先生受到了我们的隆重接待弗莱德礼貌得体地对这位内廷重臣表示了他的欢迎和尊敬他优雅的仪表和无可挑剔的举止赢得了高贵客人的好感。作为皇帝的近侍官员我们的客人大概已经作好了面对一群粗鲁无知的外省小贵族军官的准备可当他看到弗莱德那即便在宫廷正式场合也毫不失仪的礼节时他并没有掩盖自己的惊讶和欣喜。

    当说起“弗雷德里克-卡-古德里安子爵”的家族谱系的时候弗莱德早有准备地将自己的姓氏巧妙地与一个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没落了的高贵宗族的旁系宗亲的支系亲属联系了起来根弗莱德所说这个女性后代不甚繁盛而男丁更为稀少并多早夭的不幸宗族的上一位继承人——一个旅居国外的古稀老人在逝世前三年时间里搜遍了族谱才找到了唯一的一个能够继承这份爵位的男丁也就是他姑姑的外甥的表弟的侄女的堂兄的表姐的在战乱中失散了多年的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弗莱德自己。当有人通知弗莱德继承这个贵族爵位的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值得骄傲的显赫家世。当然这个家族并不是十分著名尤其是没有现存的兴旺的族亲但其中有些人物的名声也正好足以使德-拉瓦尔先生听说过这个姓氏而让这份宏大的族谱足以取得我们广博的客人的信任。这的确是份大得离谱的族谱即便是集合所有国家专门管理贵族户籍的官员一起整理资料查找都需要花费好一阵子的时间。

    事实上我感觉这份严密完善的族谱是没有必要的我们的客人丝毫也没有怀疑弗莱德“子爵”爵位的由来和追究他在战争中失去了贵族凭证的过失。或者说他也许怀疑了但这场胜利必须由一个年轻勇敢的贵族军官来充当吸引民众注意力的英雄而国王陛下选择了弗莱德所以弗莱德就必须是个真正的贵族。

    德-拉瓦尔先生向我们宣读了国王陛下的嘉奖令:册封弗雷德里克-卡-古德里安子爵为伯爵除承认其对坎普纳维亚城的收益权外赐封德兰麦亚北部卡勒镇所属土地(当然这块地正被温斯顿人所占领)并赐予王冠骑士勋章一枚授中校军衔。其下各级军官士兵各有升赏。

    经过了一个繁复隆重而没有必要的仪式之后弗莱德真正成了坎普纳维亚城的合法拥有者。

    颁布了嘉奖令我们设宴款待了尊贵的客人。席间德-拉瓦尔先生和原本外出躲避战祸、现在6续回到家中的商贾贵族们连连向弗莱德举杯祝贺弗莱德也矜持有礼地回应了大家的祝福。可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丝犹豫和和寂寞。

    宴席结束后德-拉瓦尔先生意犹未尽地缠上了弗莱德那亲热劲简直让人受不了。在某些方面弗莱德或许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他在另外一些地方所表现出的不通世故却又实在让人好笑。看着困得直打瞌睡的弗莱德不开窍的样子我不得不越权趁着游览城主府邸时将一个镶着精美象牙把手和纯金装饰花纹的、极有收藏意义的上等手杖送给了我们的客人并一再向他表示这是“弗雷德里克-卡-古德里安伯爵”对侯爵阁下的一点“友谊的馈赠”这才在午夜到来之前将这个“正直、可敬、高贵”、缠人的访客送出了大门。

    “你看起来不高兴弗莱德。”目送德-拉瓦尔先生的马车消失在夜幕中我小声询问着我的朋友。

    “是的杰夫。”弗莱德松下绷了一天的礼节性笑容无奈地回答“我很矛盾。”

    “怎么了?一切不是很顺利吗?你成了一个真正的贵族这座城、这些士兵都是你的真真正正属于你的你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可我不想。杰夫我不是个贵族我讨厌贵族我讨厌那些天生自以为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是的我想帮助更多的人但不想通过这种方式不想成为我从小痛恨的人群中的一个。我可以假冒他们愚弄他们嘲笑他们但我不想成为他们。”

    我理解这是一种复杂的心理矛盾就像我现在一样。我喜欢我的酒馆事业讨厌成为一个士兵去战斗但我暂时还没有选择。

    “弗莱德”我说“你不会成为他们我们都知道。你只是一时在感情上接受不了。记着你的理想记着你对汤米的承诺。你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们。如果是这样你不用介意是通过什么方式达到的目标。”

    听了我话弗莱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他的黑在晚风中飘荡变得朦胧而优雅仿佛是一团明亮的雾气遮挡在他英俊的面庞前。

    “你说的对杰夫我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我会成为我自己而不是他们。”他坚定地搂住我的肩“无论别人说我是什么我是弗莱德-古德里安你的朋友仅此而已……”

    取得了合法领导权的弗莱德很快就使这个城市的运转走上了正轨我们每个人都承担起了相应的责任:达克拉与雷利着手重建城市的防御体系;罗尔负责起了城内的治安管理他的沉默让他很好地完成了这项工作——市民们大多把罗尔的寡言理解为冷酷严峻而不是羞怯;红焰对这场无意义地战争产生了兴趣违背种族传统地执意留在弗莱德身边成为了我们的客座骑兵队长——国王的慷慨让我们有了真正的骑兵——但他坐骑却仍是那匹异样的骡子红焰早就把他坐骑违反自然法则的血统抛到一边了现在谁要是敢当面说他的骡子一句坏话就要做好被快刀剃光头的心理准备。而那匹骡子也很争气除了卡尔森那匹跛脚的红马我还真没见过有什么马比得上他的的“千里骡”。

    罗迪克协助卡尔森(他坚持让我们这么称呼他)训练我们的士兵他们俩在战场上的战斗英姿成为了士兵参加训练最强的源动力。卡尔森仍旧坚持着对我们的训练方法因此每天出入城门的人都能看见大群衣冠不整的军人们沿着城墙兴致勃勃地在玩一种名字叫做“官兵抓强盗”的恐怖游戏没抓住“强盗”的“官兵”和被抓住的“强盗”都要接受卡尔森的“特别指导”比如说在领子里扔进一只大个的毛毛虫然后被命令在穿过城市跳入河中之前不许把它拿出来。那群被修理得奄奄一息、满腹牢骚的士兵们还不知道这样的训练在战场上对他们有多重要——如果他们还有机会从卡尔森手中逃出命来上战场的话。

    可怜的弗莱德除了要处理日常的行政事务和接待来访者之外还有一个令人不怎么羡慕的身份——米莉娅小姐的全职病人。作为弗莱德的医生米莉娅小姐有权在任何时间敦促他吃药和休息。这位冷傲的女士十分尽职地履行着自己的义务她严格地控制着弗莱德的服药、进食和休息时间从没出现过任何偏差。最让弗莱德痛苦的是无论他身处什么场合都必须按时服药米莉娅小姐绝对不会给他任何商量的余地而我明智勇敢的朋友似乎也对这位忠于职守的医生没什么办法。就在七天前弗莱德在检查全体士兵训练情况时忘记的服药米莉娅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给他灌下了一瓶被我们称为“辣盐汤剂”的药水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这种药水在补血和恢复体力方面效果很好但味道既苦又辣通常能够大剂量使用这种药物的人只有两种——最勇敢的人和没有舌头的人。当士兵们得知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人间惨剧每天都要定时生在他们年轻的领袖身上时顿时觉得自己受到的严酷训练实在是小菜一碟。当然在米莉娅小姐的悉心照料下弗莱德的身体在以极快的度恢复着当德-拉瓦尔侯爵离开时他已经能够骑马了。

    我自然也没有闲着知人善任的弗莱德任命我为坎普纳维亚城的后勤补给官负责打理军需物资的积累、调度工作重新统计核算我们手头已有的物资数量。这项工作我倒是十分乐意接受的。

    原本我以为我将面对的不过是些简单的核对接收工作而已但经过系统的了解我不得不敬佩我的前任在物资管理方面做出的惊人成绩他干出了大量令人惊讶的不必要的工作。在这个死板的官僚眼里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是可以编号入库的。仓库中的每一柄长枪、每一顶头盔都有长达六位数的特殊编码而仅仅是物资的编码表就多达到七只木箱这被我那疯狂的前任得意地称为“数据库系统”声称这套系统可以在大批量物资配制时可以将误差减少到历史最低点并从根本上杜绝贪污行为——当然这建立在你有足够的时间去翻越那些足够压死大象的帐册的基础上。据说这位官员规定:每一件物品在分时都必须有领取人的亲笔签名而当物品遗失或损坏后必须由原主递交一份详细的物品遗失报告经从仓库保管员到他本多达六层的审批最早十五天后才得允许下。这一系列的措施的确大大减少了物资管理的差错率但同时也对降低工作效率、在后勤保管的岗位上养闲人也有着不小的作用。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我把大约三分之二的后勤人员踢回了战斗编制取消了物资编码制度——我没有在每一支箭杆上刻下长长一串号码并且每半年就要全部核对一次的自虐习惯——按照最普通的方法计数入库分物资时每个中队只需要中队长签字就可以取走出现任何差错由中队长本人负责。为了杜绝有人谎称遗失冒领军用物资的情况我对士兵的津贴费放制度进行了一些细微的调整:将装备价格加到士兵的津贴中对士兵装备进行不定期突击检查如果装备丢失或者不正常损毁立刻补充更换同时将更换装备所需的费用从士兵津贴中扣除。我得承认这些措施并不精细周密但对于本身文化素质并不高的下层士兵来说却非常管用。更何况我们毕竟身处战争年代一切都必须以提高效率保证军队战斗力为重。

    事实上经营一个城市并不比经营一个酒馆更困难最起码我不需要为招徕客人的光顾而担忧。我很难不为自己的工作成绩而稍稍得意一下: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坎普纳维亚的军需管理运转状况明显好转以往士兵们浪费一天的时间不吃不睡在仓库门口等待分物资并且还要签名留念的情况一去不复返了并且他们从没有对保养装备有如此浓厚的兴趣毕竟保养装备就是节省自己的津贴嘛。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坎普纳维亚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商人们重新活跃在河道商线上给小城带来繁忙的贸易我们的工作也步入了正轨。不久前城下那场埋葬了几千人的战斗似乎已经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而在河的对岸温斯顿人好像也暂时满足了自己在战争中所得的成果没有再像南岸动攻势。一切是那么平静而自然仿佛战争已经离我们远去。

    战争当然还在但人们不能在无休止的惊惧和恐慌中生存。在这毁灭与毁灭的间隙中就请让平凡无助的人们感受一下这短暂的宁静安详吧。

    也让那些注定要死在战场上的英勇战士们感受到生命的宝贵……

第四十章 善行,恶行

    这是我们自从当兵以来第一次穿上便装行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嬉戏的孩子和踉跄的酒鬼从与我们擦身而过没有人向我们多看一眼。街道两旁破旧的房屋中不时传来被粗暴的丈夫殴打的老婆的哭喊声让整条街道都热闹起来。哦大家不用为挨打的女人担心很早以前我就知道真正被痛打的女人是不敢出什么声响的。在这种时候男人的粗鲁和女人的哭喊只是表达夫妻感情稳定深厚的一种有效的办法而已。

    我和弗莱德完全溶入了这条街道之中在我们身边工作或是闲聊的人们把我们当成了两个年轻的游人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正用友善和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们。

    “打死她带来厄运的不祥生物。”一个野蛮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群人的附和。

    “对打死他。”

    “就是这个邪恶的生物引来的战乱。”

    “吊死这个让我们不幸的根源……”

    ……

    一次私下的审判?这是不被允许的。我的朋友皱了皱眉头虽然仍然在用一种高雅的步态行走但明显加快了度。

    我跟着他转过街角眼前的景象让我吃了一惊。

    这远不是一次普通的矛盾冲突引的骚乱那么简单足有两百人聚集在一个小型的广场周围指着广场中央的一具躯体唾液横飞地高声咒骂。这个令他们激愤的目标口角正流着血液奄奄一息地趴在台阶上双手不住地摸索在她身边不远处几个好事的男子拿着一根木棍不时在地上敲打出声响引得她伸手过来却又把木棍扔给同伴引得围观的人一阵大笑。

    这个受到捉弄和辱骂的可怜女性身材窈窕面目也十分俊秀她之所以在这里引起那么多人疯狂的骚动完全是因为她的种族造成的。尖长的耳朵和漆黑的皮肤充分向我们说明她的来历:这是个黑暗精灵地底深处阴暗和罪恶城市的支配者炮制暗杀、毒害和颠覆阴谋无视生命、追逐杀戮的危险种族。正因为如此她才在日光下失去了视力以至于面对叫嚣的人群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止一份材料说明一个地上种族的生命落入一群黑暗精灵的手中时最好的下场就是死亡。但是这份不可避免的馈赠总是被拖延到最后才会到来在那之前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方法让你知道什么叫恐怖。黑暗精灵最喜欢的杀戮对象是一百岁左右的精灵族孩子虐杀这些远亲的后代总能让他们感到满足。同样的当地表的人群抓住一个黑暗精灵时最常采取的措施就是直接处死无需审判。

    尽管我知道这一切我知道即便交给我们的司法系统审判眼前这个年轻的女精灵也很难逃脱死亡的刑罚。但眼前这一切仍然让我觉得难受:一群无所事事的人对一个在阳光下失去视力和任何自保能力的女性所表现出来的残忍、歧视、刻薄和冷漠让我非常的难受。我很想制止这一切可我无法抹杀这种种族对于种族的仇恨即便我再怎么反感仍然不能否认我对于这个种族的敌意。

    我看向弗莱德他的表情也很复杂想必他此刻也陷入这种无奈的矛盾之中了吧。

    “妈妈让他们不要打这个姐姐……呜呜呜是她把丽莎从那个很黑很黑的洞里带出来的。那群叔叔很讨厌可这个姐姐是个好人不要打她……”在我们身边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但随即就被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了。

    “杀了她!”在我们身边一个中年妇女惊惧地捂住身边孩子的嘴带头高喊起来边喊边把一个鸡蛋砸向那年轻的女精灵。

    鸡蛋在她的头上绽开一团清浆迸裂染污了她淡紫色的秀。

    有了这个妇女的带头鸡蛋、西红柿雨点一般落在这个精灵的身上。她无法抵抗唯有蜷缩起身体任凭市民的愤怒倾泄在她的身上。

    我听得见在哄闹的人群中一声声孩子的啜泣悄然传来。

    “不要这样妈妈不要……”孩子尖声叫喊着可她的母亲仍嫌不够冲出人群对着那个女精灵的面孔狠狠淬了一口唾沫。她的举动再次掀起了人群的狂热人们雀跃着用更令人震惊的方式向这个女精灵泄。这已经和种族仇恨没什么关系了这是一种泄一种在战火中挣扎许久的懦弱生命对着更弱小的生命的变态的泄。这是一种疯狂。

    猛然间我感受到了来自弗莱德的愤怒。

    那不是一个贵族的优雅的愤怒而是一个单纯的青年的愤怒。如果说种族对于种族的仇恨可以理解的话那么当一个异族挽救了自己孩子的生命时为什么居然还有人不抱丝毫感激之情反而更张狂地背弃她、侮辱她、伤害她呢?

    我能理解那个母亲之所以这样做是害怕成为邻人眼中的异类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受人轻蔑。她必须用更猛烈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成为那安全的大多数。这些感觉我都能理解但我的朋友不能。在他坚定而单纯的思想中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即便要面对整个世界也要坚持自己的真理。

    这个问题弗莱德绝对不能理解。

    “杀了她!”这个时候人们的狂热已经无法遏制人群簇拥着向那个没有还手能力的精灵冲去。我和弗莱德奋力挣扎着试图阻止这道狂乱的人流却被淹没在这一片涌动的人潮之中。眼看着这个美丽而善良的异族少女就要因为肤色的差异而失去生命……

    “住手!”一个温和优美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这声音并不大却奇妙地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带这一种无法反抗的友善和庄重的力量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得不遵从。

    一个蒙着大号灰色斗篷的流浪汉随着这声低喝走出人群。他将自己的手杖交给那倒地的精灵搀她走到一旁的树影中减少阳光对她双眼的伤害然后掏出手帕擦去她面上的污垢。直到他觉得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来时都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断他对抗众人的举动。

    “为什么要杀她?”年轻的旅人问。

    “她杀了许多人她该死。”最先回过神来的人开始将愤怒转移到这个陌生人的身上。

    “是吗?”旅行者向人群走来。不知为什么他接近的人都主动让出道路来对这个勇敢的青年保持着某种特殊的敬畏。

    他走到刚才那个为精灵哭叫的女孩面前。

    “你叫丽莎对吗?”他的声音温暖和善消除了这孩子面对陌生人时的所有恐慌。孩子点点头表示正确。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个姐姐干了些什么?”

    “丽莎昨天晚上去城外的树林采果果后来就来了一群黑色的怪叔叔他们把带到了一个很黑的山洞里。我冷姐姐给我衣服;我饿姐姐给我果果。后来……后来姐姐带我回家后来……后来……”孩子小嘴一噘忍不住又要哭了起来。

    “后来被妈妈现了然后大家都现了他们欺负姐姐对吗?”

    孩子用力点点头:“妈妈说姐姐是坏人还不许我说是姐姐把我送回来的。可我知道姐姐是好人。”

    那流浪汉摸着女孩的头认真地说:“叔叔知道姐姐是好人丽莎也是个好孩子。”

    他抱起孩子转向那母亲说。

    “她救了你的孩子而你却这样对她!”这时候他的声音变得冰冷无情仿佛带着从死界透出的阵阵寒气。

    “我……我……”那母亲惊惶无助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应该感到惭愧!”年轻的旅人并没有追究母亲的责任而是大声向每个人说到“你们明知道这精灵的无辜却依然要杀死她要杀死这个比你善良得多和勇敢得多的生命。你们还不如一个孩子有勇气起码她敢说实话敢在你们犯罪的时候阻止你们。”

    “可她是个黑暗精灵。”人们的气焰明显降低了不少可依然有人出声反驳。

    “哦?因为她是个黑暗精灵所以就得死是吗?那么对于她来说因为你是个人类所以也该死也是正确的吗?非常好很正确的逻辑……”旅人的左手从腰间抽出两把晶亮的匕引起人群的一阵骚乱。

    “你也该死她也该死。你是个四肢健全的男人她是个受伤看不见的女人。来拿过匕一对一光荣地杀死你的敌人。来啊!证明你的勇气和正义!”他怒喝道。

    那说话的男人退却了。每一个黑暗精灵都是天生的战士和魔法师尽管伤痕累累并且目不能视物但仍然没有一个普通人有勇气面对这样的对手做生死搏斗。

    旅人轻蔑地收起的匕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懦夫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的人在这里如果不是她根本无法抵抗你还会那么大声地说这句话吗?没有一个种族生来就是被仇恨的也没有一个种族生来就有仇恨别人的权利。而且尤其是在死亡面前每个种族都是平等的。你们应当珍惜他人的生命就如同珍惜你们自己的生命一般。”

    “他们带来厄运瘟疫、战争、死亡那么多的混乱都是他们带来的他们是不祥的生物。”又一个声音传来。

    旅人的嘴角诡异地向上翘了翘:“他们是不祥的生物?那你们呢?你们是吉祥的生物吗?”他把孩子放到地上忽然闪到那个叫嚷着的人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只人骨制成的手掌塞入那人的手中。

    “啊……”那人尖叫着把这这堆骨头扔在地上远远地躲开去周围的人群也扩散开来离开那白骨手掌很远。

    “恶心吗?恐惧吗?害怕瘟疫吗?这是人类的骨头你们自己的骨头。你们连自己的身体都厌恶还有资格去说别人吗?不要这么愚蠢的自以为是了!带来战争的是人们自己的野心和贪婪这和别的种族有什么关系?”那旅人重新俭起地上的碎骨。

    听到这最后一句愤怒的话语我的心里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惧动摇不已。一种奇异的魄力压迫着我的思想让我只像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可我连迈开脚步就感到十分困难。弗莱德用力握住我的手轻声告诉我:“放轻松一个简单的恐惧诅咒。”

    只一小会这个法术的效果就消失了。但从众人的表情上来看它显然受到了良好的效果。不懂魔法的平凡百姓认为自己受到了这个旅行者高尚人格的感召受到了震动于是他们羞怯地承认了自己的过失纷纷离开了。旅行者将那个孩子领到黑暗精灵身边让她对她的救命恩人说声:“谢谢”。

    “丽莎乖要听妈妈的话不要再乱跑了。”黑暗精灵用双手摸着丽莎的小脸蛋小声叮嘱着。她的双眼肿胀不停地流着眼泪口角还挂着血迹可脸上却带着微笑。

    丽莎的母亲听到她的叮嘱局促不安地走过来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拉起小丽莎飞快地走了。

    原本喧闹嘈杂的广场现在只剩下我、弗莱德、盲目的黑暗精灵和那个神秘的旅行者了。弗莱德上前问那旅行者:“需要帮忙吗先生?这位小姐需要救治我可以帮忙”

    “当然弗莱德。”那旅行者一反刚才严肃庄重的模样忽然大叫起来兴奋地拍着手掌“你居然也在这里好久不见。刚才人太多我没有看见你。有你在就好了我正愁不知怎么办才好呢我可不会治伤啊。嗨!杰夫你也在见到你们我太高兴了。”

    旅人在我们的惊愕中掀下了他大大斗篷上的头套露出一头银白色雪亮的头。他的面孔让我和弗莱德吃了一惊然后我们都不受控制地兴奋地高呼三个人抱作一团差点把那个需要救治的黑暗精灵忘在了一边。

    请原谅我们的失态那个神秘旅人就是普瓦洛-乔纳斯“涛之贤者”凡罗那的学生天生的亡灵术士修行中的魔法使者带着死神明记的青年银的美貌色鬼魔法的忠实信徒……

    最重要的是那是我们的朋友普瓦洛。

第四十一章 种族仇恨与游侠精神

    回到居所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对着黑暗精灵扑上来的红焰按倒在地把双刀从他手中夺下来。两个种族的精灵之间的仇恨是刻骨铭心的相互见面之后这种反射般的攻击已经根深蒂固。

    遭遇的尴尬不仅于此僧侣米莉娅小姐与术士之间的对恃同样让人头疼:

    “亡灵法师?”米莉娅斜着眼睛瞟了普瓦洛一眼只说了这四个字但她的表情却告诉我们很多。

    “漂亮的小妞可惜是个狂信者。”这也是普瓦洛对于弗莱德的私人医生唯一的一句问候。然后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争着与弗莱德交谈却都摆出一付没有看见对方的架势。

    “米莉娅小姐您看能不能把这位埃里奥特小姐伤治好?”弗莱德指着黑暗精灵问到。

    没等漂亮的僧侣开口被三名侍卫死命拖住的红焰已经在大声抗议:

    “简直是骇人听闻你居然要救治一个黑暗精灵。你得向我们证明你自己是否清醒弗莱德。”

    我封住了他的嘴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红焰终于屈服了尽管看上去很不情愿:

    “这一定有阴谋尽管我不知道是什么。埃里奥特小姐?哼哼你怎么知道不是夫人……”当然没有人搭理他无礼的抱怨。

    漂亮的僧侣对于这个陌生异族的抵触情绪远没有对无信仰者那么强烈尤其是当她知道这个黑暗精灵救了一个可爱孩子的生命之后。她使用治疗法术使那精灵身上的伤口很快地愈合并且安排了利于恢复的休息室和可口的饭食来款待自己的新病人。但可惜的是她对那黑暗精灵的眼睛的病情却没有好办法。

    “那是一种遗传的反应她的体质与人类不同眼睛无法承受普通的光线照射额外受到的光线刺激使眼角膜和结膜的上皮组织剥离脱落造成了不可修复性角膜混浊……”

    僧侣的长篇大论听得我们头晕脑胀即便是博学的弗莱德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消化那么多怪异的新名词他打断了米莉娅的病理学讲座:“米莉娅小姐请您简单一点介绍她的病情好么?”

    “她瞎了。”真是短小精干的回答。

    “委婉一点无能的狂信者病人在场呢。”普瓦洛因为被这个信仰上的死敌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而愤恨不已。

    “你或许可以学着尊重事实当然这对于缺乏信仰的人来说很难。”米莉娅亮出了反击的架势在我看来一场魔法大战一触即。

    “不要紧的普瓦洛先生。我早就知道。”埃里奥特摸着普瓦洛的肩安慰他“只是好可惜啊我还没见过地面上的花是什么样子。听说它们有颜色的带着好闻的味道的。什么是颜色啊普瓦洛先生?我在地下时从没见过什么颜色。您怎么不说话呢……”

    普瓦洛无言以对懊恼地垂下了头。

    “对不起弗莱德先生我帮不上更多的忙了。”米莉娅的向弗莱德行礼之后就马上离开了但她的度还不够快。在即将走出门厅的刹那一滴眼泪落在了地毯上。

    普瓦洛颓丧地陷在椅子中似乎在为无法治愈埃里奥特的眼睛而愧疚。

    “或许可以去问问红焰。我记得有本书里记载当精灵和黑暗精灵交战时会让俘虏复明为自己带路他或许会有这方面的办法。”弗莱德用不太确定的口气说到。

    “不必麻烦了弗莱德先生。红焰先生是不会……”

    不等埃里奥特说完普瓦洛已经跳了起来:“总得去试试吧。”

    “我跟你一起去。弗莱德你来照顾埃里奥特小姐吧。”我也跟着走出门去。

    ……

    “没错我有治疗的方法。”出乎我们的意料红焰爽快地承认了这一点“但是我为什么要救一个黑暗精灵?”

    “她并没有干什么坏事啊甚至说她还从自己人的手中救出了一个孩子。”我分辨道。

    “她可能是杀人杀厌了杀烦了想救一个人尝尝鲜你能保证她今后不再滥杀无辜吗?”看起来黑暗精灵的表现无法消除红焰对这个种族的成见。

    “给我一个必须帮她的理由否则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她救了一个孩子的命这还不够吗?”我有些气恼红焰无情的表现。

    “我说过这有可能是个圈套。”红焰不为所动。

    “她在众多市民的打骂侮辱中也没有伤害过一个人你见过这样的黑暗精灵吗?”

    “这正是她狡猾的地方。她势单力孤所以装出一付可怜相博取你们这样的人的同情。”

    “你怎么能用那么险恶的心去揣度一个无辜的生命?”我愤怒地大嚷起来这是在我亲眼目睹人们如何对待埃里奥特之后对她仍能表现出的冷静和善良造成的。即便是最善良的地表种族我也很难保证还有多少人会像那个年轻的女孩一样在饱受了侮辱和令人难以忍受的伤害之后仍能如此友善地对待他人。普瓦洛说的对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是生来就要被仇恨的也没有任何一个种族生来就有仇恨别人的权利即便是臭名昭著的黑暗精灵。

    看着我怒红焰表情复杂地小声回答:“因为她是个黑暗精灵。你不懂杰夫黑暗精灵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很想帮助她可是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是的我愤怒但我无法责怪这个豪爽正直的精灵游侠。他自己也在矛盾着找不到一个必须帮助宿敌的借口尽管他知道那是个善良的姑娘。这种种族中从小就灌输的传统思想很难打破。

    “我给你一个理由。”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的普瓦洛终于开口了“一个必须救她的理由。”

    “是什么?”红焰看着亡灵术士甚至连他自己的表情都透露这一种期待。

    “救她只是因为她是个美女。”

    只有好色成性的普瓦洛才能想得出这样的理由来我不知如何作出反应才好。红焰的思维也被这莫名其妙的话绕到了门外的树杈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个游侠是么?游侠的品质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帮助女士尤其是漂亮的女士对吧?现在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士等待你伸出援手勇敢而光荣的游侠这个任务非你莫属。如果你拒绝就会给你的身份和名誉抹上不可消除的污点。你要考虑仔细哦。”普瓦洛侃侃而谈把两件原本搭不上任何关系的事情扯到了一起而且似乎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她……是个黑暗精……”红焰虚弱地反驳着他的思想还没有完全转过弯来。比起言谈他比博览群书的术士可差远了。

    “谁让你考虑她的种族问题了?”普瓦洛立刻打断了红焰的话将他的思维引向另外一个方向“我说的是游侠的传统你和你种族的荣誉。你的荣誉和她是不是黑暗精灵有什么关系你能说因为他是黑暗精灵所以你的荣誉就不值维护吗?想想救了她你只是违背了习惯的做法却避免了让你自己和这世界上所有的游侠及精灵蒙羞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杰夫我得向你证实一下那个黑暗……啊不那个需要帮助的女人她是不是……确实是个……美……美女?”红焰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回避“黑暗精灵”这个词了。

    “除了凯尔茜你绝对没有见过第二个像她那么漂亮的小姐!”我知道红焰已经被说服了。

    “那好既然是必须的那我怎么能不做呢。”红焰重新昂起了头。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因为“美女”这两个字而改变的。在两种原则之间徘徊迷惑的善良人你只需要给他一个理由无论是多么荒谬的理由他就能够按照自己的本心和宗旨做出正确的决定。我和普瓦洛做的只是在慈悲和冷酷的岔路口前推了他一把。

    “***为什么偏偏是个美女哪怕是个丑女我都可以不搭理她。我不是真的要救她的哦是因为顾及身份和荣誉才不得不这样做的!”红焰一边把随身携带的药包取出来一边再三强调着自己的身不由己。

    “是是你很荣誉你很身份尤其重要的是你很男人!”我把满腹的笑意忍在膈肌以下几乎岔气了。

    “就是它了敷在眼上两天内不要见光。你们最好把那个黑暗精灵关到地下室去只给她脏水和黑面包不黑面包都不要给了让她去吃老鼠反正这群地下的黑色种族也吃得惯这种东西。你真是个魔鬼杰夫你和弗莱德都是。有你们在的地方我一定得倒霉。上次骑骡子已经不能让我忍受了这一次我居然救了一个黑暗精灵。姐姐知道了一定会把我耳朵扯掉的。”红焰不住地抱怨着可掩盖不了放下了沉重包袱般轻松愉快的表情。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帮助埃里奥特的吧我喜欢这种想法。

    我和普瓦洛拿着神奇的药物转身要走又被红焰叫住了:

    “如果敷到眼睛上有点疼是正常的不要大惊小怪。不用给她吃什么止疼药了疼死她活该。”

    我们当然知道这善良的游侠是什么意思。

    ……

    两天后的晚上埃里奥特小姐用她紫色的双眸望着红焰以一种精灵特有的礼节和语言表示了诚挚的谢意。

    “不要谢我我不是为了救你而救你只是为了……恩……为了游侠的荣誉。”红焰拒绝了埃里奥特友好的表示不过在我们每个人看来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害羞和局促而不知如何表达。

    我们逐个向埃里奥特的好转表示了祝贺其间弗莱德和我还专门因没有及时制止当时的人群使她受到伤害而向她道歉。这个黑暗精灵中友善的异类微笑着原谅了我们。

    “冒昧地问一句埃里奥特小姐不知您今后打算去哪里。放跑了被捕的人类儿童我想地底城您是回不去了。”弗莱德为客人的前途担忧。

    埃里奥特低下了头去她释放小丽莎只是出于一时的冲动并没有严肃地考虑自己今后的出路。事实上作为一个黑暗精灵她还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少女。

    “你就作我的助手好了我需要一个在做魔法实验的时候能够帮助我的人。在这地表世界。有我们在没什么人会为难你。”说着普瓦落掏出一件东西双手递给埃里奥特。

    “这东西可以让你在地表自由地行走日光再也不会给你的眼睛造成伤害。当有一天你觉得你的族人差不多应该忘记了你的行为之后你就可以偷偷地溜回家了。”

    那个东西似乎是两个薄薄的紫色水晶片一个支架和一条有弹性的带子将他们连在一起。

    “把它带到眼上光线会变得暗下来。你在白天使用最合适。这是学习炼金术的疯子们在试验中保护眼睛不被飞溅的金属溶液和突如其来的强光伤害的东西他们叫它……墨镜对墨镜。”

    这是个精致的……墨镜边框上弯曲着优美线条几颗细小的钻石镶嵌在上面奕奕生辉。带上了墨镜的埃里奥特兴奋地走出了阴影那淡紫色的水晶给她增添了几分难以形容的神秘气质。连普瓦洛也没想到墨镜给她的形象带来了那么巨大的反差忙不迭地施展他的滥情手段不知从什么地方凌空抽出一只含苞待放的紫罗兰。

    “你真是太漂亮了这支花一定会因为盛开在你手中而荣幸万分。”

    随着他的话语埃里奥特接过了她生平见过的第一支花。当她把花苞举到胸前时花朵瞬间绽放为我们展现出一幅静谧优美的人像静物图。红焰此刻表现得很失仪流着口水拍打着我的肩膀不停地嘀咕:“你是个骗子杰夫你是个大骗子。你说她没有凯尔茜漂亮胡说八道!凯尔茜哪有她漂亮?”

    “当然一个真正的绅士是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冷落任何一位女士的米莉娅小姐您为治疗埃里奥特小姐花费了心血我为我前几天对您的粗鲁态度表示道歉。下面请允许我为您送上一支我生平最得意的花朵。”

    说着普瓦洛口中出几个奇怪的音符随着一团黑色的气息涌动他从袖中抽出一串长长的……

    人的臂骨和指骨。

    这一堆细小又漂亮的骨头在他手里巧妙地堆砌渐渐攒成一只花骨朵的模样。我得承认这件由人体搭成的艺术品很漂亮但是它时刻透着一股异样的不祥气息。

    米莉娅毫不示弱地接过了这只“骨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在场每个人都不得不佩服这个美貌少女不凡的勇气。她甚至还把这支骨花送到鼻子旁边嗅了嗅我宁愿她什么味道也没嗅到。

    当她要放下花朵的时候这朵“骨花”突然在她手中炸开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迅地变化成一支手掌的模样紧紧贴在她的脸上。

    在场的每个人都吓了一大跳真不好意思我是唯一个吓得大喊出来的人。比我更惨的是罗尔他已经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中指第二指节和第三指节的连接部分有些扭曲并且上面有划痕应该是扭伤错位造成的。不过总的来说是副难得的完好无损的标本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前几天我真的错怪你了亡灵术士中也有几个很有品位的。”米莉娅连眉毛都没有动一动对着近在咫尺的手掌平静地叙述。

    “天呐弗莱德这女人是干什么的我从没见过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这样姿态的女人。你确定它是人类而不是什么不死生物吗?”普瓦洛惊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恶作剧彻底失败。我相信他应该已经不止一次地开这种类恶劣的玩笑但遇到这种反应的人尤其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姐一定是第一次。

    “我只是个僧侣而已我的信仰决定了我不仅应该学会治疗的魔法也需要了解普通的医学以便帮助更多的人。”米莉娅对普瓦洛的疑惑作出了解释然后说了一句让每个人都忍不住要晕倒的话来“我解剖过的尸体不下两百具只是贫民的掌骨总是有些问题不像你送我的这个保养的那么好。贵族们都是不同意让我们解剖尸体的。”

    “你说你解剖过……”普瓦洛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是啊没什么特别的。哦作为一个亡灵术士你对此应该也很有兴趣的吧。欢迎你来我的实验室我可以回赠你一些你用的着的小礼物比如说……一副早夭婴儿的大肠或者是两对连体双胞胎的眼珠我想您对此一定会感兴趣的……”

    “呕……”我捂着嘴跑出大厅在墙角的树下大口呕吐起来。我胸部和小腹之间的脏器以一种不正常的节奏高收缩着酸涩的浆汁不受控制地从我的口中涌出。早知道晚饭的时候就不该吃那么多荤腥油腻的东西了。

    “呕……”旁边多了一个人我定睛一看是普瓦洛。

    “你怎么也来了?呕……”

    “她说得那么恶心谁忍得住?呕……”

    “你不是个亡灵术士嘛难道你没有解剖过……呕……”

    “谁他妈说亡灵术士就一定要解剖过尸体?呕……别跟我说这么恶心的事了呕……”

    “那你那堆到处带着的骨头是从哪弄来的?呕……”

    “是个研究亡灵魔法的莫名其妙的老疯子坚持要送给我的你当我想要那种东西啊我誓绝没碰过人的尸体。呕……”

    “呕……”

    …………

    (本章结束希望我的读者不要熬夜看书实在是太累了。:《)

第四十二章 不友好的友军

    虽然我们都知道战争早晚还会打响但却没想到它会生得那么快。

    温斯顿人在经过了短暂的整修之后在春夏之交起了对晨曦河南岸的全面攻击。延河十几个较小的港口城市先后遭到了袭击其中并不包括我们所在的坎普纳维亚。我猜是两个多月前我们赢得的那场血腥的战斗让这座城市的价值在敌人眼中生了变化。

    用弗莱德的话来说这是一拨“注定会有成效的愚蠢攻势”。不擅水战的温斯顿人在春汛未退夏汛将起的时候起进攻本身就是以自己的弱点去打对手的强处是十分愚蠢的。但一来德兰麦亚军队上下已经被连连获胜的温斯顿军吓破了胆二来这条沿江防线又实在太长许多城市的守备力量都不足以单独抵抗这温斯顿人强大的攻击力量早晚会有一个不走运的城主成为温斯顿人强大武力的牺牲品。所以说这拨攻势又“注定有效”。

    让我的朋友不解的是温斯顿统帅路易斯太子在此前的战场上表现出来的细腻精美的战法和现在正进行着的粗糙的战斗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他无法想像自己一直推崇的敌军统帅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把格调降得如此之低。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只需要再等半年时光待到温斯顿军人的水战能力操练纯熟、德兰麦亚方面又对战争失去警惕之后只需要看准时机来一次小小的奇袭就可以花费很小的损失来获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

    或许是个6战天才水战蠢材的怪异将领吧这在水路缺乏的温斯顿是有可能的。我这么想。可弗莱德似乎另有看法。他觉得这一次的进攻仓促得不寻常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力量才催促驱赶着敌军的统帅。

    不管怎么说事实又一次证明了弗莱德的睿智。温斯顿人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沿着晨曦河由西向东挨个试探着攻打小型的港口他们的袭击是如此的有规律以至于早在从一座城下撤退之前下一座城市就已经做好了充裕的防御准备(坎普纳维亚在人们预料之中地被略过了)这种规律一直保持到与我们四城之隔的达沃城。当达沃城主封-希林顿伯爵阁下正奇怪于敌人为什么比预期迟到了三天还没有到来的时候温斯顿战舰忽然出现在西侧最早受到攻击的雷威尔港在损失了不到四百先遣团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港口。据说雷威尔的城主沃德森男爵现自己的床前站着一群温斯顿士兵的时候表现出了一个高贵军人大无畏的姿态丝毫也没有慌张只是揉着惺忪的睡眼诧异地说:你们回来了啊?

    这句话为德兰麦亚人赢得了空前的好客美名。

    弗莱德对此的评价是:我们的贵族老爷们似乎把敌人当成了拿着请柬而来的预约的客人。对此我们深表赞同。

    雷威尔的失陷标志着战火又一次在德兰麦亚的土地上开始蔓延。已经见识了温斯顿铁骑威力的指挥部要员们开始集结兵力誓要将已经登上南岸的温斯顿人重新赶下水中。他们老朽昏聩的头脑里大概还能够理解这样一个事实:当温斯顿军的数量多到足以在晨曦河南岸的土地上任意践踏驰骋时德兰麦亚距离全面失败亡国之日就已经不远了。

    弗莱德应召带领一千轻骑兵于雷威尔城外的森图里亚平原报到他留下了雷利、达克拉、罗迪克和罗尔守御城池。在出之前他再三叮嘱雷利不能只关注雷威尔城方面的战报更要加强对晨曦河面的防卫以防温斯顿人的偷袭并且明确了传递消息的印记对于陌生的友军要小心提防。

    当我们来得森土里亚平原营地时这里已经聚集了近一万的德兰麦亚士兵并且人员还在不断增加中。在我惊叹于我军阵容的强大并对即将到来的一战充满信心的时候弗莱德恼怒地在我身旁小声说了句:

    “这群笨蛋在干什么?”

    我很快就了解了弗莱德这话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文森特将军。”弗莱德冲进中军大声向我们的前线总指挥问。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对温斯顿一战获胜的英雄年轻的伯爵阁下啊。”文森特阴阳怪气地看着弗莱德和他的几个幕僚挤眉弄眼。

    “既然这里已经有那么多的军队您为什么不抓住有利时机早几天起进攻?敌军渡江远来立足不稳又缺少军马相当于失去了最有力的武器那正是动进攻的大好时机啊。”

    “果然是年轻的军人勇气可嘉却缺少经验和战术的磨练啊。”我们的总指挥不急不躁依旧坐在椅子中一动不动。四周的军官们适时地出会心的微笑无声地表示着对上司的支持。

    “您太年轻了伯爵……哦不在军中应当称您为中校才对。”这个有着侯爵爵位的军官有技巧地提醒着弗莱德的身份。按照爵位来分他并不比弗莱德高出多少可按照军中的职务他却有着绝对的权威。

    “等您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示敌以弱而什么又叫做稳中求胜了。”

    “只有在敌我实力相差不明显的时候才有必要示敌以弱您这样按兵不动是在贻误战机先生!”弗莱德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话中的含义依旧执意坚持这自己的想法。

    他的话终于触怒了我们的最高指挥官他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大喊:“注意您的身份先生。您认为我需要接受您的战术知指导课吗?您是个军官需要做的是服从而不是代替上级指挥军队。现在请您出去这个帐篷不是您这个级别的军官可以随便进入的。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的时候请您在外面等候。”

    弗莱德压抑住自己的愤怒行了个军礼带着我们离开了。在我离开的时候看见周围的那些贵族军官们都摆出一付幸灾乐祸的模样。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正被他们耻笑的这个年轻人的意见是多么的明智和正确。

    此后的三天里除了日常的军务检查和命令传达没有一个人向弗莱德表示友好和透露信息。一些级别远比弗莱德低的小贵族们经常忙着准备作战会议可弗莱德一次会议也没参加。我的朋友被友军摒弃在正常的战斗序列之外了在营地中友军的士兵看待我们的眼神都带着嘲讽的神情让我想起新兵时在“背影”卡尔森的逃兵小队时的待遇。不甚至不如那个时候练习逃跑固然是耻辱的但在内心深处谁不希望在充满未知死亡危险的战场上逃得性命呢?可现在我们接受的目光中更多的是同情是对愚蠢的同情。所有人都把弗莱德看作是不知好歹顶撞上司的傻瓜而作为他的下属是一件值得同情的事情。

    这里有一部分应当责怪弗莱德自己。任何一个人在到来的第一天就和上司正面冲突都不会受到关照的。可这真的能责怪他吗?如果他也像其他人那样去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去赞同我们的指挥官那昏聩愚蠢的战术安排那他就不是弗莱德不是我的被称为“国王”的、令人尊敬的友人了。

    卡尔森依旧每天三次带领士兵们绕着营地围墙跑步这一举动令友军费解。他们像看猴戏一样看着我们的战士边跑边挥舞着武器向想像中的敌人做拼死的厮杀笑得前仰后合让士兵们面红耳赤很下不来台。终于在第三天有的士兵提出来终止这项练习。

    “长官我并不是质疑这种练习的方式但是那些人的嘲讽人令人难堪。”

    “难堪?”卡尔森躺在地上半睁着眼睛说“这正是我想要的。如果在难堪中你们仍能无所顾及的奔跑那在战场上保住性命的机会就又大了几分。可惜在这里找不到多少合适的猎狗。”

    “可是长官……”

    “服从命令士兵。”听到这样的争论弗莱德走了过来。“让他们笑话去吧从明天开始我和你们一起接受训练。”

    那年轻的士兵什么都没有再说这些搏杀在第一线的人看不到那么多的达官贵人战场总指挥的存在与否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在他们与敌人英勇战斗的时候、在他们以自己的名姓和生命为赌注搏命的时候、在他们终于赢得敌人的敬畏和尊重的时候眼前这个年轻的长官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带他们走出堕落的泥沼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他身上的伤痕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多他消灭的敌人也不比他们任何人少。这位勇士的形象已经深深烙在他们的心中地位远远过他们的以往甚至以后的长官。即便是站在他身旁边也足以让这些淳朴的士兵们感到骄傲更何况他不矜持着自己的身份愿意和他们一起在众人的嘲讽中接受训练。

    这个时候即便训练的是如何逃跑也是一种宝贵的奖赏。

    “跑!”弗莱德跑在前面号施令卡尔森、达克拉和红焰紧随其后甚至连普瓦洛都加入了进来。我跟在队伍的最后以便照料那些可能掉队的士兵。

    “挥剑!”

    “杀!”

    “突刺!”

    “杀!”

    “反跑!”

    “啊……”

    ……

    没有人再在乎别人的眼光士兵们的眼中只有队伍前方那个挥舞着黑色战刀的军官。

    休息的时候一个贵族军官的人不怀好意地悄悄凑过来问:

    “你们这是在训练什么呢?”

    “训练逃跑先生。”淳朴的士兵想都不想就如实回答了。

    “哈哈哈哈训练逃跑哈哈哈哈……”即便不是存心找茬这样的答案也能够让一群没经历过战场的年轻人嗤笑更何况他原本就包藏祸心“哎林克听见了没有?他们在训练逃跑哈哈哈哈……逃跑也要训练你们的长官可真是个懦弱的人啊哈哈哈哈……”

    他的大声宣扬引来了营地中更多人的大笑几天来例行的训练居然是在练习逃跑这对于一支军队来说的确值得一笑除了那些真正了解这训练价值的人们。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的士兵满面通红辩解道:“我们的长官不是懦夫先生您不能这么说……我的意思是……”

    “够了先生。”我按耐不住走上前去制止这场骚乱。我不能在我的士兵受辱的时候视而不见更重要的是我无法忍受这个卑劣的军官对我高贵挚友的侮辱。

    “对不起长官我想说……”那个回答问题的士兵向我道歉。

    “用不着道歉士兵你作出了正确的回答。我们是在练习逃跑这从一开始卡尔森长官就说过。至于您先生……”我转向那个笑得直不起腰来的军官“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听到了响动的弗莱德他们在不远处看着我们我做出闻讯的眼神弗莱德点头示意让我来解决这件事情。

    “不好笑吗?你和你的上司难道指望这群只会逃跑的士兵来打胜仗吗?”

    “不先生您应当说我们不仅会逃跑而且会打胜仗。我保证他们是您见过的最出色的战士。”我提高了声音。刚才听到别人大声嗤笑的而低下头去的士兵纷纷抬起头来听我说话。

    “他们抵挡住了五倍于他们的敌人的攻击据我所知你们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转身面向这那一千名战士大喊“你们是最好的军人!”

    “啊…………”一千人同时大声鼓噪起来我想我的话点燃了他们心中最骄傲的火把。他们的战果足以让他们在面对任何友军时保持骄傲。

    没有人继续嘲笑那惹起事端的贵族军官在千人的呐喊面前彷徨无措不知如何收场。弗莱德赞许地远远冲我点了一下头。

    “古德里安伯爵阁下难道打算让这写习惯逃跑的士兵来保护自己?”他神经质地看看周围的人群强撑着颜面说着反驳的话。很明显这个阔少爷从没上过战场他的话在我看来毫无力度。

    “只要爱惜士兵的生命将荣誉和胜利带给他们他们自然会全心全意地保护自己的长官。学习在战场上求生这是伯爵阁下爱惜士兵的表现。我可以向您证明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长官的生命包括我在内。”

    我脱去身上原本就不厚重的军官服露出在战斗中伤痕累累的躯体抽出我的短剑指向那个寻衅的贵族军官:

    “如果您再置疑我部属的忠诚以及我的长官的武勇我就不得不向您请求决斗。如果我死了这里的士兵们仍会继续提出决斗。您可以让您的部下代替您我很想知道您那些连逃跑也不会的部下是如何保护您的。”

    不约而同地那一千战士整齐地亮出武器指向那已经吓破了胆的军官。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有勇气独自与这样的阵容对恃哪怕是抬起头正面看一眼。但很显然这个军官并没有这样的勇气。他从他精美的铠甲中掏出一块绣着鲜花、散着恶心的人造香料气息的手帕擦了擦汗跌跌撞撞地从我身前消失了甚至连一句场面话也没有留下。

    目送这无耻又无聊的挑衅者离开弗莱德带着众人走到我跟前先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搂着我的肩膀说:

    “杰夫你表现的很不错比我想像的还好。”

    “是吗?我可帮你把这里所有的军官都得罪了呢。”

    “哪里还轮得到你这小子早把人都得罪光了。”红焰在一旁起哄。

    “弗莱德……”

    “什么?”

    “其实……刚才我还真怕那小子不要命地提出决斗呢我可不一定打得过他。”

    “混蛋。”卡尔森的大巴掌拍了下来:“我白教你了。你要是输了就给我再跑圈去。”

    即便不看我们也都知道就在这营地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会有许多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我们尤其是注意着我们年轻的指挥官。对于我们来说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面前的敌人。可是我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在我身边的是弗莱德那个永远不会被击倒的战士……

    (本章结束。因工作原因本周五至周日出差到外地无法及时更新请列位读者大人见谅。如有可能请将给我的推荐票分流给以下几本。

    《条顿森林》/sho?b1_id=28515

    《魔方街》/sho?b1_id=269o9

    《机械公主》/sho?b1_id=14o39

    这几部小说都是由于不媚俗流而没有受到广泛好评的好书请相信这几本书都比小弦子的《星空倒影》更值得认真阅读谢谢支持。

    另:大家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小弦子昨天晚上烧39度痛苦非常。我可以证明生病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

第四十三章 疯狂之战,亡命冲锋

    当我们第四次迎来森图里亚平原的日落时德兰麦亚军队的数量已经积累到了三万人。在此之前我很少有机会将如此巨大的一个数字与人口数量的堆积联系起来。这些人几乎在广大的森图里亚平原重新建起了一座由武器、铠甲和血肉之躯修筑起来的城市简陋破败的港口城市雷威尔在这浩荡的大军面前犹如一枚渺小飘摇的秋叶似乎注定避免不了被扫荡一净的命运。连弗莱德都说就算是德兰麦亚总指挥文森特将军的无能和各级军官的懦弱也未必能抵消这巨大的数量优势。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在距离我们不远的由木石搭建的雷威尔城中只有六千多温斯顿先遣部队而他们所倚仗的城墙壁垒在我们为数众多的攻城器械面前形同虚设。再三强调“稳中求胜”的文森特将军足足用了十天时间积累军力以求达到对敌的绝对优势。这虽然是一种毫无技术性可言的怯懦愚蠢的战术但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有它的道理。

    终于当我们的统帅觉得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战斗资本可以与敌人放手一战的时候一直被摒弃在军官指挥层之外的弗莱德第一次接到了命令:我们的一千轻骑兵作为第一拨冲锋队伍排在整个集团阵容的最前方。

    “希望贵部展现我德兰麦亚勇士的无畏风采为国王陛下立下宏伟功勋。”下达命令的军官客套地对弗莱德说可他的眼睛里却诚实地反映着他的幸灾乐祸——无论是在多么巨大的优势下第一拨正面与温斯顿军交战的军队都要承担相当大的损失而注定不会得到与之相匹配的战果。很显然我们就是被牺牲了的那支队伍。

    这样的待遇早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

    第五天的清晨。

    我们终于看见了我们此战的对手。在破败的雷威尔城下重装的骑手排列成整齐的阵容一列列涌出城门。他们全身包裹着连体的甲胄只在头盔的眼睛和嘴巴的位置留下细小的空隙。一柄柄精亮的长枪刺向云霄结成了一片危险的金属森林。他们跨下的坐骑带着北方马匹特有的高大神骏同主人一样的全身披挂不安分地喷吐着狂烈的气息。

    这就是温斯顿重骑兵温斯顿军最值得骄傲的战士。六百年来他们获得的荣誉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比拟在对等的条件下整个法尔维大6几乎没有一支力量正面经受住了他们的攻击他们因而获得了“破阵铁骑”的称号。我还记得卡尔森对这支军队粗俗的评价:在平原战场上正面迎击他们就像是一个**美女被扔到了色狼堆里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而片刻之后我们将会成为他们的第一个对手。

    忽然温斯顿军中竖起一面湛蓝色的中军大旗旗帜上绣着温斯顿帝国皇族特有的立马徽章。这面旗帜的出现在我们的军中引起了一阵巨大的骚动一些军官兴奋地鼓噪起来而另外一些则掩饰不住自己的畏惧但无论是兴奋还是畏惧所有认识这面旗帜的人都因它出人意料的出现而感到了意外。

    这面旗帜代表着温斯顿帝**统帅、帝国皇位第一顺序继承人、皇太子路易斯殿下。在对德兰麦亚用兵的一系列战斗中这面旗帜的主人以精湛大胆的一系列作战赢得了让其余各国统帅嫉妒的功勋被称为“可以在战场上绣花的统帅”。可以说他的生死决定这着场战争的走向。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以身犯险出现在晨曦河南岸的滩头阵地上并且身为劣势的一方面对着自己五倍之多的敌人。

    擒获皇太子以胜利者的姿态结束这场战争我相信这狂热的信念涌动在大多数德兰麦亚军官的心中。这的确是个绝好的机会前所未有的伟大功绩几乎就摆放在早餐的点心盘子里等待着他们任意取用。

    一阵急促而激烈的鼓声从敌阵中传来给这广阔平原的清晨平添了几分雄壮。忽然毫无征召地鼓声在瞬间停止那突如其来的空荡荡的安静带来一种令人敬畏的情感几乎让人的心跳都要静止下来。在我们的面前敌阵前列的铁甲骑士左右分开一匹银白色的高大战马从阵后缓缓踱出在它的上面是一位身着银色甲胄、没戴头盔的年轻将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那大概就是敌军传奇般的年轻统帅。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见他满头的金散着太阳般的灿烂光辉。

    没有激动人心的演说没有试探性的弓箭射击没有士兵们豪迈雄壮的呼喝。王子抽出长剑向前一指重装骑士们整齐地跃马而出展开了他们的冲锋。自始至终我们的敌人再没有出任何的声响甚至连战马的嘶叫声都没有。片刻之后这沉重的静默被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取代不住震颤着我们的心魂。

    身后的号角吹响弗莱德一声高呼带领我们向着强大的对手冲去。

    “保持队形按照计划行动。”弗莱德边冲边喊稳定着我们阵容。

    当两支骑兵还差不到一箭的距离时弗莱德忽然一声呼哨调马向右侧面奔去。我们按照既定的计划有秩序地由两边向中间靠拢将阵型由传统的一字排列变为一个三角锥形。这是我们在接到命令之后弗莱德提出的对策:既然我们根本不可能正面迎击强大的对手那不如缩小攻击点以厚实的阵型突破敌阵中的薄弱点不求造成很大的伤害只求自保。在阵型的排列中弗莱德、红焰和卡尔森三个人并没有聚集在最中间的位置而是分别散布在队伍的各段。一旦弗莱德出命令变换阵型其余两人可以从中间位置指挥调度调整队形——毕竟敌人所经受的训练和战争磨砺远远不是我们能够比拟的我们只能用这种应急的指挥方法来弥补自己训练的不足。

    正当我以为我们的变阵会让敌人大吃一惊、给他们带来骚乱和打击时温斯顿人的阵型也逐渐收拢出人意料地排成了和我们相似的尖锥型并将中心点偏移向我们的左侧。顿时战场上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情形:两支高冲锋的骑兵由于阵型的同时变化而偏移了彼此间的目标以一个很小的间隙擦肩而过。这个间隙小到长矛可以刺到对方的盔甲外壳却无法带来任何有效的伤害。我不能描述我此刻的心情只看见一个温斯顿骑士与我打照面时他的眼睛里带着同样难以描述的神色似乎也在为这样一个突的巧合而惊讶。

    我们队伍中有两个莽撞贪功的士兵在斜刺敌人的时候失去了平衡跌落马下无谓地失去了生命。相比之下我们的敌人纪律显然更为严明当前排的士兵现在这样的距离上无法给我们造成任何伤害时后排的士兵再也没做这样的尝试把所有的精神都投注到前方更大的目标中不再理会我们的任何举动仿佛我们并不存在。

    然后我看到了这场战斗中第二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路易斯太子忽然策马向前带领着身后所有的士兵起了冲锋。那紧密的长枪森林在平原上迅地漂移在那之后是一片空荡荡的土地和敞开的雷威尔城门。

    全线冲锋!他们居然放弃了赖以据守的唯一屏障在战斗刚刚打响的一刻就向着数倍于自己的庞大军队起了全线冲锋!这个疯狂的统帅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他愿意那后续的骑兵部队完全可以轻松地冲垮我们只需要绕一个小圈子就可以办到。可他们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一往无前地向我们的本阵冲去。目标明确毫不贪功正如那场让我们失去了至交战友的拉玛的龙脊峡谷伏击战。那层层被马蹄刨起的泥土和飞溅的浓浓烟尘无不再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六千温斯顿军竟然全都是骑兵。在大敌当前的宝贵时间里他们的运输船只放弃了大批军队、器械、粮草的输送仅仅是运来了六千多匹马匹。

    在交错的刹那间我不知道是否是一种错觉路易斯太子的目光忽然转向我们看向在我们队伍最前列的弗莱德。

    这时候弗莱德也正望向他。

    巨大的冲力和普遍生疏的骑技让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变换方向当我们在弗莱德的号令下终于参差不齐地扭转马头回望战场时温斯顿铁骑已经和我们的阵地接触了。

    或许是我们与敌人在战术上的巧合实在太出人意料了根本没有人考虑到温斯顿骑兵会来得如此之快因此我们的弓箭手没有来得及挥任何作用。前排的冲锋阵容瞬间扎进缺乏防备的德兰麦亚阵中迅地冲散了他们的阵型。

    如果只是这样当阵型重新聚拢、对已经冲入阵中的敌军形成包围时他们的末日也就到来了。可这种情况没有出现。紧随其后全跟上的温斯顿大队骑兵从那道已经被冲开的裂缝中狠狠地扎了进去将这道缝隙撕裂成了一道无可愈合的伤口。在前后两道冲锋铁流的冲击下我们的本阵没有进行多少抵抗就被穿透了。一条尖细又锋利的铁骑之刃轻易地将五倍于己的敌阵切割成了两半这种强大的破坏力令人惊心动魄。在对面观望的我们不由背后升起一阵凉意:倘若刚才他们和我们正面相遇……

    “我们怎么办?”我问弗莱德。我觉得我们呆在一边观战并不是正确的决定很有可能会有瞧弗莱德不顺眼的军官找他的麻烦——如果他们还能活着回去的话。

    “先等一等看一看再说。”弗莱德回答道然后他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场的局势一句话也不说。

    完全不顾作战常识温斯顿的骑兵群在彻底突破了本阵之后忽然原地掉头后队变前队重新刺入已经散乱不堪的阵地中。这一次的大转向几乎没有花费任何多余的时间骑士们用比我们队列训练更整齐的方式掉转了马头他们精湛的骑技在这一刻表露无余。刚刚从一场浩劫中逃生的士兵们没有料到死神的旋风会再次卷过自己站立的土地不少人还没从刚才被突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头颅就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不久骑兵群又一次穿透了本阵。

    如果说第一次的冲锋让他们措手不及第二次的原地回转冲锋违背战争常识的话那么又一次的原地转向冲锋让他们所有的敌人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破坏了德兰麦亚军队的秩序。士兵们无视长官的指令完全按照躲避危险事物的本能来闪避如狼似虎的温斯顿骑兵。长官们同样不清楚他们对手的目的何在根本无法明确有效地号施令甚至于他们比自己的部下还要早地躲避对手的杀戮。这道队列中的军人们失去了抵抗的意识拼命往两边拥挤努力地将中间的道路让出来任温斯顿的骑兵队通行。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的躲避是徒劳的铁骑战士血腥的兵器从背后刺进了他们的躯体强行带走了他们不情愿的灵魂。少数人逃脱了这场屠杀但他们疯狂的拥挤已经将两侧的阵地搅扰得纷乱不堪。

    前后三次在相同位置上的往返冲刺没有人知道温斯顿人想干什么即便是弗莱德。他紧锁着眉头困扰地观察着战局的变化却似乎无力从路易斯太子谜题一般的指挥中抓住要点。

    当再次冲出阵尾、成功地将德兰麦亚阵型切割成完全不相关联地两部分之后强大的温斯顿骑士们沿着阵尾的队列向右侧拐去锐利的长矛和雪亮的战刀组成的细长队列犹如一把削果皮的小刀将德兰麦亚的左侧后阵整整剥去了一层皮。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能够稍稍阻住前进脚步的抵抗力量。在这样的一马平川之中温斯顿的重装骑士们的确挥出了他们强劲的战力完全无视数量上的巨大差距。恣意剥夺着敌人生存的权利。

    在战场上一支军队面对强大的对手最致命的问题会是什么?

    我认为是混乱阵型的混乱、命令的混乱、人心的混乱……

    因为我亲眼目睹这些混乱现在全部集中在德兰麦亚的阵地中几乎一个都没有缺席。而这场大混乱造成的后果触目惊心。

    文森特将军并非没有尝试组织起对这仅有的六千敌人的围堵作为一个虽然愚蠢但不乏战败经验的将领他自己也很清楚只要放慢温斯顿人的驰骋度让他们陷入步兵的围困之中取消掉战马冲击的度优势路易斯太子的级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但他的努力在温斯顿铁骑的冲击下一次次化为泡影。路易斯太子一次次将矛头指向德兰麦亚军阵中最薄弱的地方在可能造成威胁的军队集结起来之前就如同洪水一般将他们冲垮。这仅有的六千骑兵仿佛海中的一头巨鲸轻易地破浪而行并掀起阵阵毁灭性的波涛;又如同一柄在有经验的屠夫手中操纵的屠刀肆意在被屠宰的猪狗体内畅快游走挑断他们的筋骨、摧毁他们的生机。

    乱了全都乱了。三万之众的浩荡大军对在自己内部纵横来去有如无物的敌人毫无办法军官和士兵们纷纷背弃了自己的队列哭号着奔走逃窜只求离自己身后这群穿着盔甲的死神远一点再远一点。可凭人的两条腿有如何能够逃脱骏马的冲击?比起温斯顿骑兵的秩序和技巧为数众多的德兰麦亚骑兵没有挥任何作用他们在乱军中被自己的步战队列阻住了去路甚至被一道道逃窜步兵的洪流冲倒在地。温斯顿人的攻击完全可以用切割来形容他们原本就像是把裁纸刀在切割脆弱的纸张纸张迎锋而碎只在碎裂的边缘留下众多殷红的血迹和无数残缺不全的尸体。而从战斗开始直到现在只有不足两百温斯顿骑士落马伤亡。这是多么巨大的差距!

    我们荣幸地见证了路易斯王子杰出的军事指挥才能他无愧于“可以在战场上绣花的统帅”的称号六千铁骑在他的指挥下确如一支强劲而充满艺术感的针线在敌阵中一次次绣出满含死亡恐惧的炽烈红花。

    “疯狂的人……”我第一次听到弗莱德对敌手出这样的赞叹“以绝对的劣势起攻击他们还在追求完胜。竟有那么疯狂的人!”

    停了一阵他又补充道:“最疯狂的是他居然真的作到了。”

    “我们还不算完全失败吧。”对于他的评价我有些纳闷“就人数上说我们仍然占据着绝对优势只要稍稍支撑长一点就……”

    “你没有看出来杰夫。”弗莱德向我说明“他用的是和我们同样的方法面对优势敌人集中兵力。虽然他们人数很少但没有给我们留下太多的机会。最好的时机是在将我们的本阵分割成两块之后那时不应该在他们前面布下防线随便让那几条防线的士兵混乱而应该将距离敌人比较远的部队绕一个圈子围过来。彻底混乱的人群可以有效阻止骑兵的突击为全面包围拖延时间、创造机会。可惜……”

    “可惜什么?”除了杀人和被杀我什么也没看出来。

    “可惜我们统帅的眼光只能看到敌人附近很小的战场区域根本考虑不到离他们最远的那支部队最有力量。他只知道在敌人周围组织防御却不知道那么强大的敌人根本不会给你在他脚下组织防御的机会。你看见了每一道防线都在组织完成之前就崩溃了。这崩溃像骨牌一样短时间传遍了整个营地。的确现在我们的人数仍然很多但已经全部不成建制了根本无法调度处于一种有力使不出的的境地之中。现在距离全线崩溃已经不远了……”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我们总得做些什么吧。”红焰望着温斯顿的马队说。

    “我正在等全线崩溃的一刻。”弗莱德的话让我们所有人大吃一惊。

    “大概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不能再等封推了再等下去就有点对不住读者了先解禁一章希望大家喜欢啊:》)

第四十四章 两个人的胜利

    无论结果如何路易斯太子已经在雷威尔城下的战场上创造了历史。他以六千孤军正面迎击多达三万人的德兰麦亚军团以奇迹般出其不意的狂热攻潮突入敌阵完全打乱了对手的阵脚在这场原本势力并不均衡的战斗中稳稳地立于了不败之地。

    可是这一切还不够。

    正如弗莱德所说他要的是一场完胜。

    当彻底搅乱德兰麦亚的军阵、让对手没有任何反击的威胁之后温斯顿重装骑士们开始了他们的扫荡。这是真正的扫荡:原本就已经略显薄弱的骑兵队伍居然分裂成了三组纵横交叉地在敌阵中往复冲击。它们像三条寄居在腐烂的动物尸体中的毒蛇贪婪地蚕食着庞大而虚弱的腐肉。自始至终奔腾的骑士们都没有出任何呼喝的声响只把震颤的马蹄声和死寂的沉默留给对手。

    我觉得与呼喊嚣张的对手相比沉默的敌人更加危险恐怖——你不知道你正面对的敌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们能把战争进行到什么程度。当沉默这种高贵的品质出现在战场上时你会知道自己正面对着一支将纪律和冷酷铭刻入生命中的军队这无声的呐喊代表着一种真正的力量。在我的想像中如此强大的力量几乎不应当为人类所拥有。

    终于德兰麦亚的军团崩溃了完全崩溃了。他们在强大的沉默骑士面前无力得像群拿着木剑的孩子在现自己无法战胜对手之后选择了四散奔逃。我简直看不出他们都是些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们忘却了自己的身份。最初是几十人尖叫着离开了战场当这个头被挑起之后更多的人加入了逃亡的队伍。士兵们几百人几百人地选择着自己的逃生方向即便是完全脱离了战场他们仍然感到危险继续盲目不知方向地奔逃着。温斯顿人的勇猛无敌给他们造成的压迫感绝不是能用距离消除的。

    有多少人真正见过上万人在平原上的完全溃散?他们如同蚂蚁一样铺陈开去大片地遮住了草地原有的绿色。绝望和恐惧令剥夺着他们的意志驱赶着他们远离这个不属于人间的死亡之境。

    当统帅的旗帜也开始向后方飘动这场溃散就已经变得无法遏止。有足够的理智、能够选择方向逃命的士兵毕竟还是少数战斗的疯狂麻木了士兵的思维让更多的人只知道跟随着旗帜溃逃。在那面象征着耻辱的德兰麦亚绿色军旗之后近两万人毫无秩序可言地疯狂逃遁。在他们身后数量不及他们三分之一的敌人衔尾追逐过来完全无视他们微弱的抵抗在主力军团的后方大肆杀戮。

    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要彻底击碎人数众多的主力军团完全消除被组织反扑的威胁。那些向两侧逃遁的溃军即便近在咫尺他们也置之不理就好像在一开始动冲击时无视我们的存在一样。

    他们理所当然地放弃了雷威尔城:如果他们能够获得这场胜利生存下来那么按照他们的战斗力再次拿下这个不堪一击的小城丝毫也不费事。而要是坚守城池他们最具力量的骑兵优势便没有丝毫用处恐怕早就被人数众多的敌人全歼了吧。

    可是无论改换任何一位将领来抉择也绝不会在处于数量的绝对劣势之下放着一堵城墙不去善加利用而是和敌人正面交锋的吧。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又有着一个怎样的统帅啊!

    “该我们上了。”静默的弗莱德终于说话了他苦笑着说“溃败得真是彻底啊我还希望他们能有余力再帮我们一把呢。”

    “保持队形不得贪功你们都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听我指挥:冲!”随着弗莱德的命令我们这一千轻骑兵终于再次动了。与敌人相比我们的队形简直不能够称之为队形士兵们的排列参差散乱、忽快忽慢无法像他们一样将马匹控制的得心应手——这当然也包括我在内。可不管怎么说我们是这战场上仅存的成建制的德兰麦亚军队是唯一的一支尚且具备战斗意志和抵抗力量的队伍了。

    前方温斯顿骑兵冲锋的尖锥已经插入了溃散的大军中残酷而巧妙地一次次将整个的军团切割成一个个小块。与其说是在杀敌倒不如说他们是驱赶羊群的豺狼耐心而贪婪地将最虚弱的羊羔吞食掉然后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是个正确的策略:持续有效地消灭敌人并且一直保持着敌人的混乱消除被敌人反扑的威胁直到疲惫让双方都无法继续下去直到杀得敌人胆寒即便能够积聚足够多的散兵游勇也在也提不起兴兵反扑的勇气。倘若没有意外这个局面可能会持续整整一个上午甚至更久——没有人知道这群强大的无声骑士会将这场血腥屠杀坚持多久。

    我说的是:倘若没有意外。

    有弗莱德的地方就有意外!

    我们来了兜着温斯顿铁骑的后阵冲过来了。或许是因为全包围的铠甲阻挡了他们的视线或许是因为大军不堪一击的现实麻痹了他们的思想或许还有其他我所猜想不到的原因但事实是他们根本没有觉还有一支军队可以向他们反击。当我们手中的长矛刺穿他们的身躯将最后一排重装骑士们挑落马下时我终于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他们惨叫的声音。

    他们终于在战场上出了叫喊声那声音陌生而熟悉和在此之前他们的敌人一次次喊起的战场上的惨叫声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无论是多么英勇的战士在死亡近在咫尺独自面对绝望时和普通人大概也并无二致吧。

    对于马上的突刺我并不像红焰、卡尔森以及他们训练出来的士兵们那么擅长。由于战马的颠簸长矛前刺的瞬间我的矛尖向下方偏去刺入了一匹战马的铠甲中。那匹马又叫又跳昂嘶鸣着猛然向前冲去。马上的骑士猝不及防被掀落下来掉在了我的战马前。

    我感觉胯下的战骑一阵不正常地起伏接着似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知道生了什么并没有往后看。

    我左边的卡尔森不知在想什么看见了我的失手之后他居然也刺在他前面的战马后臀上。那匹马同样嘶叫着向前猛冲一头扎入前列已经排好了的阵列中造成一阵混乱。受到波及的温斯顿骑兵一阵手忙脚乱好容易才平复下这匹马的痛苦。随着他的指示更多的士兵开始虐待前方敌人的马匹。这似乎是个好主意一匹狂的战马造成的混乱远比杀死一名骑士要大我们只需要将矛尖压低一点就足够了。而且对于我这样的拙劣骑手来说攻击目标变得更大了。

    “我讨厌伤害马。”红焰懊恼地嚷着精灵族对于马匹的热爱是与生俱来的。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把一匹匹披着软甲的战马逼得了疯。

    “跟你们在一起总得干些我不喜欢的事!”

    “可是你喜欢这样不是吗?”卡尔森吼道。

    “没错我喜欢干我不喜欢的事!哈哈!”红焰忽然狂野地大笑手下毫不手软。又一匹马倒了大霉。

    温斯顿人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中——更多被刺痛了屁股的战马了狂纷纷向前挤去。在它们之后是一群矛尖带红虐待动物的轻骑兵。

    越来越多的敌人现了我们的存在可他们同时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中:比起一个千人队的偷袭上万大军的反扑显然是更有威胁的他们不可能中止这次冲锋;但如果对我们置之不理又势必将面对一个非常被动的局面。

    片刻之后我们就已经创造了三万大军一上午都没有获得的战绩不下三百名重装骑士坠落马下:他们中大多是被自己受伤的坐骑掀下来的。

    我们的敌人终于现这样任我们攻击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很快他们的冲锋队列从三分之二处断裂开来后半部分的士兵向左前方冲出去组成了一支独立的队伍。我们前面快被逼疯了的骑士们大概都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加摆脱了我们的纠缠毕竟被这种毫无荣誉可言的卑劣战术打下马来并不是一个战士理想的终结方式。

    那支刚分裂出来的队伍并没有停下脚步——即使是重装骑兵也无法原地不动地抵抗冲锋中的马队——相反他们更加快了度兜了个圈子调头向我们冲来。

    很早以前我就听说过温斯顿铁骑的无敌之名但当整整一支军队排成整齐的队列将长矛直指向你的脸起冲锋时你的感觉会完全不同。我不知道那完全遮住面孔的头盔之中包裹着一些怎样的面孔但他们的动作、他们的沉默、他们控马冲锋时一往无前的骄傲姿态无不在以自己的方式阐述着“无敌”的含义。没有一支军队能够抵挡温斯顿重装骑兵的冲锋这句话对于我来说曾经是个传说、是句警告、是一个令人沮丧绝望的战场消息但这一刻它已经成为了一个事实活生生地在我面前奔腾。

    只有正面见识过他们的冲锋的人才能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没有一支军队能够抵挡温斯顿重装骑兵的冲锋。

    我们没有抵挡。

    弗莱德马头一转卡尔森紧跟着下达了令人倍感亲切的命令:“跑!”

    下面生的事情一定让我们的对手看不懂了:一支给他们带来极大损伤的“精锐部队”放弃了抵抗的机会在瞬间就碎裂成了一堆粉末仿佛被旋风搅散的浮尘四散飞扬开去。他们碎裂得如此彻底甚至没有两个人并排奔走的情形出现。原先还杀气腾腾的战场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当而面向这空当像傻子一般全力冲锋的正是刚刚以少胜多创造伟大战争神话的温斯顿重装骑兵。

    当有人想偷喝你杯子里的麦酒时阻止他的最好方法就是:自己把酒先喝完;当对手希图瓦解你的攻击、打散你的队列时如果你抵挡不住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先把队伍解散。我们让温斯顿人彻底失去了目标他们在徒劳地追逐了几匹落单的战马之后终于放弃了消灭我们这群“畏惧战斗的偷袭者”的念头重新跟上了自己的队列。

    让他们气恼的是:当他们重新回归到自己的阵列中继续追杀溃散中的德兰麦亚大军时我们在他们阵后不远处重新集结起来再次摸到他们的后阵给他们制造骚乱。

    再一次地温斯顿人重新分出来一支队伍驱赶我们。但在他们起冲击之前我们已经带着出了预期的战果再次四散奔逃开去。的确我们是一支缺乏战场经验的军队但在卡尔森的训练下再也没有第二支军队的逃跑水平能与我们相比。他们试图追上我们中拖后的几个人好痛快地泄一下对我们的心头怒火但轻骑兵的度优势不得不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的士兵们已经完全消除了对这支无敌铁军的畏惧感他们甚至在奔逃中还有精神回过头来做两个鬼脸、比划一个侮辱的手势、甚至立在马镫上露出臀部来嘲笑对手的无奈。刚才面对他们时我感受到的强大压迫感已经完全消失了趁着他们离我还远的时候我对着当先的那名骑士比划了一个表示“短小”含义的手势这个手势在大6上任何一个酒馆里都是通行的表达了对方只能喝一小杯酒的蔑视含义。这是我能想到的最贴切的表示轻蔑的手势了。出乎意料的是那个骑士看见这个手势居然愤怒地喊出声来出了他的阵列直冲向我遗憾的是他马失前蹄摔倒在地折断了自己的脖子。我没想到这个手势会激起他那么强烈的反映。

    大概他本身是个酒量很好的人吧我想否则就是他误会了我的意思。

    转过头来准备开跑时我看见红焰用食指撑起自己的鼻子正摆出一个独眼猪头的架势……

    ……

    这种无耻的偷袭加溃散的战术我们使用了三次让温斯顿人损失了大约八百骑士。更重要地是我们成功地拖住了他们的度让大队的溃军保存了性命。当我们的敌人刻意放慢度打算在我们再次袭击时迎头痛击的时候弗莱德及时地整顿了自己的部属撇下一群被我们卑鄙的袭击搅得怒火万丈的铁骑勇士带领我们离开了战场。

    离开前他望着我们溃逃的大军叹息:“如果他们现在还有勇气回头战斗历史也大概会被改变吧……”

    雷威尔城下一战路易斯太子殿下六千破三万将重骑兵集团冲锋战术的勇猛和细腻结合到了一个前所未有高度给他原本已经明亮夺目的将星之途大大地增添了亮色也为在晨曦河南岸动进一步攻势赢得了时间。毫无疑问即便是对于功勋显赫的太子殿下来说这也必是值得他一生骄傲和回味的伟大战役。

    和他一起获得胜利的还有弗莱德。他成功地利用太子殿下进退两难的时机以一千散勇起骚扰战几乎消灭了和我们数量相同的强大骑兵而我们的损失不足百人并成功拖住了温斯顿人的追袭保存了大量的德兰麦亚抵抗力量。

    在这两个年轻将领之间盛大的战场表演面前胜负已经失去了它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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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诚实的谎言

    什么样的人会遭人嫉恨?这是我的父亲曾经问过我的一个问题。

    我的回答是:大概是做错了什么事的人。

    这个答案不完全正确其实当别人都错只有你一个人做对了的时候同样会让别人感觉到羞耻因此厌恶和憎恨你。未曾经历过的人绝想不到这种恨意如此之强带着浓浓的嫉妒的意味几乎要烧毁一个人的内心只希望能够毁灭你让你永远消失以此来遮盖你的杰出和他们的愚钝。

    这种嫉恨有时这比你直接伤害了别人受到的报复还要剧烈。

    当我将马蹄铁酒馆经营成里德城最好的酒馆时曾遭遇过同行这样的敌意。

    我的朋友弗莱德正处于这样的环境中。

    在第一次森图里亚平原会战中在军团指挥官文森特将军愚蠢的指挥下德兰麦亚军面对数量远低于自己的温斯顿军的正面交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可耻失败。在他们中唯有弗莱德率领的一千轻骑兵抓住仅有的战机在杰出的温斯顿军统帅路易斯皇太子面前以寡击众牵制了敌人的攻击并且取得了足以骄傲的战绩。我们这一千散骑制造的杀伤甚至比三万大军的战绩多出了两倍有余并且挽救了大半败军被全歼的命运成为这场战争中德兰麦亚军唯一的亮色。

    可弗莱德也因此陷入了众多贵族、将军们仇恨的陷阱中了。

    “……鉴于卡-古德里安伯爵在战争中所做出的杰出表现和完成的光辉业绩我决定授予权杖骑士勋章一枚并擢升……”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德兰麦亚的拥有者、我们尊贵的国王米盖拉一世陛下。他眼神浑浊没有什么精神灰白的头卡在一顶精致的皇冠下显露出这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的苦恼的疲惫。我想说他是个很好的人欣赏和尊敬在战场上为他挽回颜面的弗莱德对待像我这样的下级军官的态度也很友善。如果他是个花匠或是个面包房的老板肯定会在市集上受到欢迎、并赢得邻居和买主的尊敬爱戴。但遗憾的是他是个国王。我看得出他十分迫切地愿意将自己的国家统治得更好却缺少一个国王应有的果敢和决断力这使他注定成为一个没有建树的悲剧主君。

    “陛下!”国王的话被不礼貌地打断了走上前来的是他的军务大臣梅内瓦尔侯爵阁下。他神情倨傲缺乏尊敬地在他的主人面前欠了一下身就开始了他侮辱性的报告。

    “陛下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古德里安伯爵阁下在战场上的表现十分奇特。他受命在第一时间想敌人起冲锋可是他抗拒了这一命令没有尽到一个军人的义务将我军的本阵完全暴露在敌人的骑兵之前才使我军遭受了这样可耻的失败。在这样的情况下您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肯定他的功绩将他难以弥补的巨大过失一笔抹去这怎么能平复前线将士的心情呢?”梅内瓦尔先生无礼地直视陛下的双目似乎是在向自己的主人施压。

    “这个……您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毕竟伯爵先生无可争辩地获得了值得赞赏的功绩。我想……”

    “您想?陛下。如果您坚持这当然是对我的命令。如果您认为我的指控是无中生有蓄意诽谤那就请您指责我、控告我剥去我的荣耀和尊严您是我的主人您有这个权利陛下。但在那之前请您考虑清楚我的指控。”侯爵的口吻咄咄逼人。

    “哦我的朋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陛下环视着座下四周的官员们“我是想在座诸位高贵的先生们是否还有别的话说。”

    “陛下我亲眼看到了伯爵在战场上的表现他没有服从命令简直就是背叛的表现。”败军之将文森特将军忙不迭地控诉“我誓如果不是他搞乱了我们的阵型让我们在敌人面前失去了主动我绝不会遭遇这么巨大的失败。”

    他的无耻谰言还在我耳边波动的时候军团参谋马古思用他诡异阴沉的声调说:“回想起来我甚至怀疑伯爵阁下是不是和我们的对手达成了某种有趣的交易……”

    诬蔑、诽谤当谣言的丝线一道道抛出编织成一张大网的时候网中的猎物总是愤怒的。我在愤怒我知道身边的卡尔森也在愤怒。亲身经历了战斗的我们知道我们曾经面对的是一群怎样可怕的恶魔战士无论他们有多少人在与他们的交战中存活下来本身就意味着莫大幸运更何况我们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还造成了对手的伤亡。那些正在侃侃而谈的将军、阁下们不正是在战场上恨不能多生两条腿跑路的卑劣的军人么如果没有我们尤其是如果没有他们正在指控的这个年轻人他们的生命或许早就走到了尽头用自己悲惨的死亡来侮辱自己的家徽成为这场战斗中被人唾骂抛弃的名字了。

    我正想大声反驳却被身旁的卡尔森冷静地制止了。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以我的地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本身就已经令那些显贵的高官们看不顺眼了。若我这时与在场任何一个官员产生冲突都不会帮得上弗莱德什么忙的。相反这恐怕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米盖拉陛下被群臣的谗言说得失去了信心他试探地询问着弗莱德:

    “年轻的伯爵你对你所受的指控有什么话说么。如果说你无法辩驳恐怕我就要收回给于你的荣誉了。”

    “不只是收回那么简单您应当为他不合适的举动而惩罚他……”一个个粗暴的声音抗议着完全不顾陛下的颜面。

    弗莱德高傲地行礼回答:“我能够回答您的只有我的忠诚和诚实陛下。战神维斯塔可以证明我的清白。我和我的部下在战场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德兰麦亚的荣誉和您的颜面倘若您认为大军的崩溃是由于我的过失而非指挥不利那就请您收回您的奖赏他们对我并不重要。”

    米盖拉陛下左右为难地看着我的年轻的朋友和他众多的控诉者们不知道应该如何决断这件事。他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军务大臣希望他能够缓和这尴尬的窘境。

    “如果您坚持您的清白那么您如何解释阵前和敌人交错而过没有出现任何战斗?”军务大臣梅内瓦尔侯爵阁下丝毫不在意国王试图平息争端的眼神大声责问。

    “这是因为……”

    “这是因为我的过错先生和古德里安伯爵无关。”卡尔森挺身站了出来与弗莱德并肩而立。他的目光和弗莱德交错闪过带着令人宽心的暗示:交给我没有任何问题。

    “你是……”

    “下官是古德里安伯爵麾下骑兵统领卡尔斯蒂安-封-道森男爵您忠实的奴仆陛下。我想我可以证明伯爵阁下的清白并承担一部分战场上的过失。”卡尔森第一次在我们面前绽露一个贵族的风范坚定而得体地回答着国王的问题。

    “哦我期待着您的解释男爵先生。”卡尔森的回答勾起了国王陛下的好奇心。

    “出现两军交错而没有交锋的原因是……”卡尔森似乎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个表现吊起了大家的胃口这些达官显贵们纷纷停止了议论安静地听他辩解。

    “因为……我们的阵型混乱了!”终于卡尔森带着诚实而惭愧的神情作出了这个荒谬的回答。我惊异地张大的嘴不知道他在胡说些什么弗莱德也同样作出了疑惑的表情。这个答案太出乎我们的意料了。

    “陛下自坎普纳维亚防御战之后弗莱德阁下拥有这支骑兵部队仅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是由下官负责骑兵的战术训练。您知道陛下无论在哪一个国家要训练出一支高素质的精练骑兵使他们在冲锋陷阵时保持稳定的阵型这起码需要一年的训练时间。就算他们是从各地抽调来的老兵要训练出相互的合作配合也至少需要三个月。遗憾的是陛下我们没有这么长的时间训练他们仅仅是一支没有很强组织性的散漫骑兵部队而已。”

    “所以当温斯顿人在冲锋时变换阵型时下官的骑兵部队一时慌乱两人堕马搅乱了自己的脚步使我军的队伍阵脚大乱。在那种情况下士兵们下意识地躲避敌军的冲锋所以我们没有正面接触。事实就是这样实情就是:我军的阵型混乱了。”

    “由于骑兵部队一直是由下官来负责指挥训练的所以这次的事件应当由下官负责和弗莱德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谎言这是**裸的谎言曾经参加过这场战斗的每个人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解释。但是这是最好的解释。我们应该如何向这些达官贵人们说明我们的理由?诚实地告诉他们我是有意为之?说这是我们的作战计划?那他们可以随便安一个“为求个人军功置友军生死于不顾不遵循号令”的罪名。所以给他们一个愚蠢但纠缠不清的理由的确是个好办法。

    卡尔森的话在大厅里惹起一阵骚乱各位贵族老爷们纷纷交头接耳传递着各自的意见。原本无论弗莱德如何为自己辩解在他们有意的污蔑下都无法轻易地解脱。可卡尔森采取的避重就轻的战略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个理由在他们眼中任何一个稍有身份的人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这种耻辱的行为公开承认自己对部属的“训练不力”导致了“阵型混乱”这简直就是往自己的脸上抹黑。可是卡尔森这样做了他“牺牲”了自己原本就不怎么卓著的声誉却轻易地让我们脱离了困境。

    “是的陛下下官应当承担这部分责任可是如果要处罚下官下官可实在是想不通啊。”卡尔森忽然激动地挺直了腰杆大声呼告同时斜视了我和弗莱德一眼。他的表情庄重严肃但目光中却带着狡黠的含义让我想起了当初他用猎犬训练我们长跑的情形心中一阵恶寒进而是一片安心:当卡尔森露出这样的目光时总有人会倒霉的今天这显然不会是我们。

    “既然你承认这是自己的过失为什么又要替自己喊冤呢?”

    “陛下下官想不通的有几点:第一在军力占据完全优势的情况下居然派遣一支成立不到两个月的新兵部队与温斯顿重装骑兵正面冲撞这究竟是下官的训练不力还是指挥官的调度不当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次针对伯爵大人的蓄意陷害呢?第二下官训练的新兵部队尽管阵型混乱尚且可以斩杀敌军近千人而军中各位大人率领王国劲旅居然没有组织起有效反抗这究竟是下官的过错、伯爵大人的过错又或是各位长官的过错呢?第三在大军全线崩溃的时候伯爵大人以少敌众以一支散漫的新军死死拖延温斯顿追兵保留了王国的军队主力倘若这样英勇的行为尚且不足以证明我们的忠诚要遭受陛下您的处罚那那些以众击寡尚且大败而归的大人们应当受到怎样的处罚呢?”

    在场的众多大人们面色开始犹豫起来:卡尔森从一开始就无法否认地将我们死死钉在了“新军”的立场上这就好象为我们竖起了一面万能的盾牌无论出现了什么样的过失要负担什么样的责任统统都可以用“新军训练不力”的借口挡出去。如果要处罚我们则其他部队的指挥官理应受到更严厉的处罚。而如果不处罚他们我们就完全有资格接受国王的奖赏。无论出现哪一种情况都不是这些高尚尊贵的大人们所不愿见到的。

    文森特将军面色苍白地看着周围官员们的脸色他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从人群之中我看到了几道责怪的目光指向将军这些目光的主人因为刚才大力附和将军的意见而陷入了微妙的尴尬境地。

    “当然我完全相信各位大人的意见是基于对王国忠诚的考虑从更长远的角度上看待这件事情。和我们相比他们更聪慧、更明智能看到我们所看不到更长远的事实。”卡尔森话锋一转语气又谦和下来“而且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同样负有责任。我们期待着您公正的评判陛下。”

    即便远离了贵族圈子将近十年卡尔森这个熟悉游戏规则的无赖仍旧凭借自己一贯的厚颜和狡猾帮助我们脱离了困境。没有人能否认有时候奸诈的伎俩确实可以比正直的品格更容易达到目的甚至于只有谎言才能证明一个人的清白和诚实就像卡尔森现在所做的这样。我觉得这很有趣但对于弗莱德来说这或许是这个世界最让人失望的地方。

    “是这样啊……”缺乏主见的君王头疼地敲敲脑袋又回过头去问自己钟爱的肱股重臣们:“诸位大人又觉得如何呢?”

    刚才还在纷纷指控的官僚们现在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这个忽如其来的变化。他们中的某些人悄悄地退回了后排另外一些则以为严肃地思考状演示自己的不安。

    “陛下臣觉得男爵阁下的解释也有他的道理。毕竟没有亲眼目睹战场上的情况臣自认无法作出判断全凭陛下的裁决。”内政大臣琼森特尔侯爵明智地退出了这场无意义的纷争。

    “臣并非军旅出身对这些军务不甚了解……”现陷入这场混乱的口舌之辩中毫无意义财务大臣亨德森公爵也撇清了关系。

    “臣无能……”

    “陛下睿智……”

    “还请……”

    ……

    一个又一个大臣放弃了表意见的权利。这些人一旦现自己身处纠缠不清的混乱中一定会用最快的度摆脱它特别是当这件事对自己的切身利益没有多大关系的时候。

    “陛下他……他胡说八道他根本就不是……”文森特将军已经在气急败坏地胡言乱语了我猜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了好了我的将军。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米盖拉陛下疲惫地摇了摇手“我已经决定了。这份荣誉属于你我年轻的伯爵我现在就宣布……”

    “慢着陛下!”粗鲁打断国王陛下的话语的正是从一开始就一直跟弗莱德过不去的军务大臣梅内瓦尔侯爵。

    (1、公告:请刚看本书的VIp读者暂时不要订阅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三个章节明后天封推期间这三个章节将会6续解禁。为您的利益着想请暂时忍耐。如果您刚刚订阅那么很不幸我只能诚挚地向您表示歉意和谢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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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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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倒影介绍:
在历史的苍穹中,被选中的人会成为星辰,照亮整整一个时代,接受后世万代的景仰。
我们称他们为“英雄”。
我不是英雄,我这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不过是在英雄的身侧,看他们亲手擦亮历史的夜空。
或许我可以说,我是在那片星光闪烁的苍穹下,真实而微不足道的……
一个倒影……星空倒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空倒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空倒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