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们疯了!
鲁修林拼命挥舞着手中断刀疯狂的嚎叫着把围上来的周军逼开,他背靠城墙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士兵陷入绝望。
武昌城完了,原以为是援军到来所以太守樊亮没有防备从南门出来迎接对方结果被打得个措手不及,扮作陈军的周军从南门冲入武昌结果城池易手。
他好恨,恨自己被人糊弄上了当,从夏口和永兴赶来的陈军已经完蛋了,周军换了衣服拿着军旗诈称是援军来救被捆在樊水上的武昌水军士兵。
鲁修林急着立功便主动请缨带路杀敌,他自报家门后对方那个姓梁的将领便欣然同意如今想来应该是知道自己为鲁氏族人所以是‘顺水推舟’。
周军在东郊外演了一出戏让武昌守军误以为周军主帅宇文温被拦在营寨要奋力突围便打开突门出来‘助战’,等得守军出来后扮作援军的周军靠上来发难结果武昌城就是这么失守了。
那个姓梁的将领其实是宇文温麾下的史万岁,事发之时鲁修林拼了性命往外围跑却被堵在墙角,太守樊亮被生擒而守军只是抵抗了片刻便投降,周军轻松的拿下了武昌城。
鲁修林为他最恨的宇文温赚开了武昌城门,成了宇文温阴谋得逞的最大功臣!
“鲁修林!!你误了本官,是你误了本官!!!”一旁传来叫喊声,鲁修林闻声看过去却见五花大绑的樊亮被一人押着往城里走,对方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口中不停叫骂着。
鲁修林想要辩解可他说不出话来,樊亮是因为认得他也知道他和宇文温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放松了戒备。他没有骗人但是被人骗了。被可恶的周军骗了结果变成武昌沦陷的帮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口吐横沫的大喊着挥舞手中断刀,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完蛋了,屠杀族人的那个恶贼宇文温还好好的活着他还没报仇却要完蛋了。
我还要振兴家族,我还要为亲人报仇!!
一走神便遭了殃,鲁修林被人用枪杆捅中肚子然后一拥而上绑了起来,对方之所以这样做而不是乱枪捅死看起来是为了活捉。
他被人押上城头。看着城中四处游动着的周军旗帜以及周军四处搜查时的叫骂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鲁修林觉得是一种煎熬。
有十余骑从东面疾驰而来穿过刚刚打开的东门入城,片刻之后一名年轻将领带着人走上城头向鲁修林这边走来,待其走近后鲁修林发现那是个老熟人。
一个化成灰他都认得的人,宇文温!那个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恶贼就在面前!!
“啊啊啊啊!!”鲁修林挣扎着要冲上去却被人踢倒在地,眼见着仇人就在眼前却奈何不得他只恨自己没有天生神力能够以一敌百。
“这谁啊?”宇文温问道,待得史万岁上前说是鲁氏余孽、宗长鲁荣甲长子鲁修林之后他饶有趣味的看了看随后说:“原来是鲁郎君,巴河城一别之后本官颇为想念。”
他就任巴州刺史之后曾亲到巴河城拜访豪强鲁氏宗长鲁荣甲,主宾双方把酒言欢之时面前这位鲁修林在一旁作陪所以算是‘熟人’。
鲁修林破口大骂要用能想到的一切恶毒语言诅咒宇文温,士兵们要堵上他的嘴巴却被宇文温制止,待其骂累了他一脸无辜的对着面前的‘怒汉’说道:
“本官可没有杀光你全家。你弟弟鲁修成年纪小所以免死了。”
鲁修林闻言一愣,他只有鲁修平、鲁修齐两个弟弟而宇文温所说鲁修成则从来没有听说过。宇文温见状便说在查抄鲁氏祠堂之时发现除夕供奉鲁氏祖宗的人员名单上记有这个名字。
没等对方回过神,宇文温又继续说为了抓到这个漏网之鱼审问过许多鲁氏族人这个鲁修成是谁,后来鲁修齐为了活命便供出内情。
他的兄长鲁修林之子鲁嘉兴其实是父亲鲁荣甲的血脉,也就是说鲁嘉兴就是鲁修成,鲁修林和鲁嘉兴其实不是父子而是兄弟。
“鲁修林,虽然没了儿子但你有了个弟弟,你父亲可没绝后哟。”宇文温满怀同情的说道,鲁修林闻言愣住了,他想说这不可能但是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来。
宇文温说据鲁修齐供述其曾无意间听到父亲和大嫂私下里提起什么‘成儿’如今才四岁,来日方长等寻个机会再认祖归宗,又见着父亲和大嫂时不时私会云云。
“你胡说!!你胡说!!”鲁修林声嘶力竭的喊着,宇文温见状收起笑容说自己确实是胡说,那个鲁修成,不,鲁嘉兴确实是你儿子不是你弟弟。
无论鲁修林说什么他都在强调这句话,反复了数次后鲁修林再也受不了了声嘶力竭的喊着“不”,他没想到自己的妻子生下的竟然是父亲的骨肉,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自己的弟弟,从年初到现在他无时不刻的念着为父亲报仇未曾想父亲还有血脉可自己却是绝后了。
看着周围士兵那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看已被周军攻下的武昌,鲁修林心如刀绞再也承受不住如此残酷的事实口吐鲜血倒地,宇文温让人上前查看了一下确定其已经气绝身亡。
‘战五渣!!’宇文温心中冷笑,这厮敢和他比毒舌那真是不做不死。
听到人伦惨剧的史万岁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被气死的鲁修林,他记得先前听案情通报时没听说什么‘鲁修成’的事情,宇文温摊了摊手说这是他胡诌的哪里有什么儿子变弟弟的秘辛。
“本官见场面沉闷想搞活一下现场气氛,未曾想这位太较真了...唉...”
目睹了全过程的武昌太守樊亮目瞪口呆,他原想着要大义凛然的怒斥周国巴州刺史攻打武昌的不义之举可如今已不敢开口,眼前这位的嘴巴太毒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功力’决定还是不要斗嘴的为好。
宇文温看了看一边垂头丧气的武昌太守樊亮也没说什么话毕竟这种‘小角色’没资格让他开嘲讽,史万岁干咳一声说武昌城已经控制在手中接下来如何进行请下令,宇文温点点头说待大军登陆开始下一步行动。
樊亮闻言向北看去,原先所见离开南岸的战船又调头再度靠岸,事到如今他算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演戏,就是要让他以为大局已定急着出来‘加把火’。
西面永兴、夏口的援军已经完了,东面阳新的援军也已经完了,周军扮成这两个方向的援军在他面前演了个“活捉宇文温”的戏码。
“你们就算是拿下武昌又能如何!!”樊亮大喊着,宇文温看着这位中年人面露笑容说自古西阳、武昌一家亲,两座城池隔江对望他作为巴州刺史怎么着也得过江来看看。
“朝廷会派大军来的,你们在江南待不了多久!!”
“管他呢,本官出了名的随心所欲,说不定心头一热划着竹筏单枪匹马一路冲下去杀到建康也说不定喔?”
樊亮闻言哭笑不得,对方说话如此不着调已经无法正常沟通,他正在打算义正辞严痛骂敌将之际却愣住了,因为江面上出现了更多的船。
是多不是大,那些船看起来也就是走舸一级的快船只是上边似乎是满载,这么说来对方又运来大量兵员渡江,此情此景让樊亮心中大震。
“疯了,你们疯了!!不光要拿下武昌还要吞下郢州么!!”
。。。。。。
“疯了,他们疯了!!”
站在夏口城头的鲁广达喃喃自语道,城外是密密麻麻的周军营帐,对方自从鹦鹉洲之战大获全胜之后便开始运兵渡江,夏口陈军数次出击却未能阻止对方登陆。
鲁广达根据目前的敌情已经可以判断出来江北的周军此次是全力南犯而不是掣肘夏口处的水军策应对武昌的进攻,和之前判断的不同对方是要拿下郢州。
他认为江北周国的那什么东南道大行台宇文亮已经疯了,对方不会不知道攻占郢州意味着什么,郢州一失那么意味着陈国国运就此衰亡,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陈国必定会调动大军全力反攻。
陈国国土在长江以南但人口密集物质丰饶之地均在长江沿岸,郢州,上游是扼守长江出川口的信州、荆州以及至关重要的湘州、巴州,下游是位置同样重要的江州,若是北朝军队控制了郢州那么就意味着将陈国国土腰斩。
拿下郢州,向西可以进攻湘、巴、荆、信四州,在陆上东进就可以进攻江州,江州一失去那么长江门户大开,北朝大军可以顺流而下直扑建康那么陈国覆灭的时候就要到了。
可是陈国虽然因为先帝驾崩新君即位但朝堂稳定人心未乱,陈国的军队虽然无法收复江北国土但主力仍在,最关键的是水军实力依旧强大,朝廷得知郢州失陷必定会反攻那么双方就会展开大混战且不说周军能不能在江南站稳光是说这个时候如果隋军向东南进攻就不是宇文亮能抗住的。
西北面的那头吃人猛虎都没有解决反倒全力南下,要是主力陷在江南回不去就只有死路一条,宇文亮真的是疯了!!
鲁广达心中不住咒骂发瘟的宇文亮而城下的周军已经开始打造攻城器械,夏口攻防战即将展开他也动员了全城军民守城,鹦鹉洲一败他就派出驿使将军情迅速向各处传递调集援军。
无论周军是基于什么原因大举南侵他都决定要守住夏口城,城池坚固各项防御设施齐全加上驻军和百姓人数可谓是人手充足,鲁广达有信心守住夏口要地等到援军的到来。
“你们发疯,那本将军便陪着你们一起发疯!!”(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坏消息
陈太建十四年五月初,周国东南道大行台宇文亮调集大军南下进犯江南陈国国境据说是报复陈军除夕之夜袭击江北巴州之事,周军此次南犯陈国郢州江夏郡、武昌郡首当其冲。
陈、周两国水军于郢州州治夏口外江面鹦鹉洲附近展开决战之后陈国水军战败周军渡江围攻夏口,江夏郡大部沦陷夏口告急而武昌郡及相邻的竟陵郡陷落。
消息传来建康震动,江北周国的这次进攻已经把陈国逼到了绝境,若是郢州沦陷那么上游的湘、巴等数州危在旦夕,一旦郢州以北国土沦陷那么陈国便要走向末路。
北朝大军可以从陆路进攻郢州之东的江州,对方拿下江州后水军便可顺流而下直抵建康城下,江州目前安然无恙但若不立即采取措施待得江州失守那就万事皆休。
即位不到半年的陈国皇帝陈叔宝召集重臣连夜入宫商议对策,这事情不由得陈国君臣不紧张,自从衣冠南渡之后南朝历次改朝换代或者帝位纷争大多和长江上游荆襄之地脱不了关系。
东晋末年,盘踞江陵的东晋荆州刺史桓玄率大军顺流而下,经过无人拦截的江州直达京师建康诛杀执政司马元显及一众反对者随后把持朝政清除异己,被封为楚王加九锡最后废掉晋帝建立楚朝史称桓楚。
后来北府军将领刘裕起兵反桓将其赶出建康,溯江而上连战连胜最后在江陵击溃桓玄掌握朝政建立刘宋,四十多年后其子宋文帝刘义隆被太子刘劭发动宫变杀害,刘义隆第三子刘骏于江北西阳地界起兵顺流而下攻入建康推翻刘劭而继位。
萧齐取代刘宋后,萧齐末年雍州(州治襄阳)刺史萧衍起兵反抗齐帝萧宝卷领着襄阳水军入长江连同荆州军一同顺流而下攻入建康最后以代齐建梁。
侯景之乱,梁国西路军也是从江陵下游的巴州(非如今的江北周国巴州)击败侯景大军随后一路东进顺流而下攻入建康。战乱平息没几年江陵被西魏攻破,梁国国力式微大将陈霸先掌权随后废梁立陈。
梁将王琳起兵反陈,双方于郢州武昌大战最后王琳获胜一路东进攻下江州,陈霸先使出各种手段好歹顶住对方逼其西归最后逆流反推。
定都建康的朝廷要想睡得安稳首先要保证江防的安全而上游的荆襄以及郢州、江州的安全是重中之重,陈国自建国以来便没了荆襄之地所以回旋的余地小了很多。
要防住江陵、甚至蜀地的水军需要扼守长江峡口的信州以及下游的湘、巴二州支援,要防住襄州襄阳水军避免对方顺着汉水入长江那么汉口对面的郢州州治夏口就是重中之重。
上游的巴州丢了还能靠着夏口驻扎的水军防备江陵以及襄州方向的敌国水军。若是夏口丢了只能靠江州来顶住敌方的水陆大军。
事情若是恶化到必须死守江州的地步那陈国也守不了多久因为上游的国土沦陷会导致国力损失近半,这样一来对于已经丢失江北之地的陈国来说是雪上加霜。
有了这么多的前车之鉴陈国君臣不可能坐视上游失守,郢州一丢再守不住江州那么陈国离断气也就没多久,朝野上下对此议论纷纷人心浮动。
许多人都在猜测是不是周国要对大陈动手但让人疑惑的是周国自己都焦头烂额对付不了将其国土拦腰一斩的隋国为何如此疯狂的南下进攻。
郢州以北的荆襄各州以及江北六州是周国东南道大行台宇文亮的辖地,这位大周宗室的地盘和邺城周廷控制的地盘之间是被隔开的,按说宇文亮应该全力向北攻城略地争取和周廷连上可没人想到对方竟然是反其道而行之。
打不过隋国就来南边占便宜,莫非是以为南朝好欺负不成!!
朝廷很快做出决定:派出水、陆大军立刻西进,同时急令郢州相邻各州组织兵力准备支援。二日后陈军主力便集结完毕,水、陆大军号称三十万在长江水道溯江向西进发。
大军出发那日。长江上密密麻麻的战船铺满江面,其中金翅、青龙、平虏、太平等大舰的身影让人震撼不已,其余蒙冲、斗舰以及运送兵马粮草的大船数千,前所未有的水军船队借着东南风扬帆启程。
江面上已不见一艘渔船它们都战战兢兢的停在岸边,一艘船上的渔夫看着这壮观的场面问道:“我说,官军这一路上去到了郢州那是得有多少人?”
另一人看着庞大的船队说听人议论朝廷派出了三十万大军去救郢州,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去掉一半的数目再挤掉水分能有七八万就了不得了。
这年头无论是哪国出兵都是把兵力往大了说,一千说成五千、一万说成五万、五万说成是二十万。他们作为平民时常被征召随军所以对里面的门道算是多少有所耳闻。
然后账面上和实际的人数又有区别,将领们平日里吃空饷喝兵血一个千人编制的军队实际有五百兵员都是司空见惯。到了要打仗往上面报的数目当然是按满编来算。
人太少拉出去是瞒不住的就算上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场面也太难看所以要凑数,临时花点钱让老百姓来凑数也是常见的事情,这样的军队上了战场能不能打胜仗那就天晓得了。
“还有,俗话说得好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才两日就出兵他们去哪里筹集那么多粮草带上路?虽说一路上可以有朝廷的州郡支援些但人太多的话哪里够吃。”
这还只是刚出发的军队在沿途还会有人马和战船加入,这样一路向西进军那么到了江州汇合守军人数超过十万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多战船都往西走了那江对面怎么办?”最先发问的人关心的是这个问题。陈国都城建康在长江南岸而江北已经是敌国国土,若是水军主力不在而敌军南侵可不得了。
又有一人笑着说江北原先的周国吴州总管府如今下辖州郡被隋、周两国各自占据,双方正在相互提防哪里抽得出手来南侵再说官军肯定留有一手不可能倾巢而出。
“我说这周国是怎么了,那隋国还在后背顶着竟然敢南侵,莫非以为朝廷大军都是土鸡瓦狗么?”
“谁知道呢?搞不好他们觉得打不过隋军就来捏官军想占便宜也说不一定。”
“你说官军这次能赶走贼人么?”
“谁知道呢?不过哪边赢哪边输与我等有关系么?”(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五洲戍
陈国江州寻阳郡,州治湓口,西进救援郢州的陈国水陆大军正集结于此,他们从建康出发历经二十日赶到这里而郢州的最新战况也同时传到湓口。
郢州州治夏口已于十日前陷落而郢州刺史鲁广达率部向西侧巴州突围(此巴州为陈国巴州),因为沿途有周军拦截的缘故这消息几经波折才传过来,按照各处细作探来的情报此次江北的周军是倾其主力南下进攻而不是袭扰。
周国大军主力已经渡江气势汹汹看来是要将郢州纳为己有,郢州下辖江夏、武昌、下隽、竟陵四郡如今除了西侧的下隽郡外已全部失守。
与郢州最东侧竟陵郡接壤的是就是江州寻阳郡,而与郢州最西侧下隽郡接壤的便是巴州巴陵郡,长江水道由巴州拐向东北至郢州夏口又掉头折向东南直到江州类似一个‘几’字如今位于两端的陈军便要东西并进一齐向北进军收复顶端的郢州。
陈军将帅在湓口召开军议商讨如何御敌最后定下的基调就是稳扎稳打尤其是水军千万不能有失,就算不能大胜也不能输无论如何都要将周国水军逼退。
大家的意见基本一致:水战决胜,只要击败了周国的水军那对方在江南郢州的人马也待不下去必然北归否则就是等死,如今巴州的水军在上游盯着夏口,他们这一路主力逆流而上只要连战不败那迟早能把周军赶走。
“据最新消息,周国水军已经分兵南下在武昌外与其巴州水军回合,诸位对此有何看法?”长沙王陈叔坚说道,他是此次陈国大军的主帅统领水陆大军西进救援郢州。
郢州安危关系陈国国运非同小可兼之大军兵力空前所以陈帝陈叔宝任命自己四弟长沙王为主帅一来督促诸将用心国事二来也是协调诸将免得各自不服导致令出多门。
“大王,周军此来气势汹汹,如今五洲戍已失看来他们是要在五洲水域对抗王师。要战便战,我军战船数千不用怕他。”副帅樊毅说道,他如今为陈国征西将军曾经担任过荆州刺史以及都督荆、郢、巴、武四州水陆诸军事所以对长江水道很熟悉。
“五洲,原先还以为对方会抢占桑落洲负隅顽抗,如今不过是五洲那可好对付多了。”有将领笑道,桑落洲位于湓口外长江水道为一个江心洲自古均为兵家必争之地。
五洲则位于武昌以东四十里、阳新以北二十里左右的长江江面为一个江中洲。长江从武昌、西阳向东前进在燕矶、五洲附近折向南所以五洲扼守此处航道十分重要,陈国在五洲上设有五洲戍就是要控制江面。
周军战船若是停泊在五洲那么可以占据上游从容应对下游江州过来的陈国水军,在场诸将对此也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倒不会过于惊讶但是不用在桑落洲决战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长江上游的军队要顺流而下进攻建康亦或者建康的大军要逆流而上反推至荆襄都要控制桑落洲,周军突然发难攻打郢州后,陈国大军从建康出发时就已经做好了桑落洲以及湓口已经陷落的心理准备。
“但是据郢州败兵所述,周军此次打造了两种大船十分犀利,不可不防。”陈叔坚有些担心,按说论起水战他对于陈国水军的实力很有信心可周国水军的新锐战船却成了未知因素。
“大王,些许奇思妙想做出的船也就一招鲜。我军要防的是对方的拍杆。”樊毅的关注点是拍杆,无论什么船都是木头做的那就肯定怕火,被火船撞中了那么什么船都要完蛋。
陈叔坚所说的情况众将俱已耳闻,周国水军大船有两种,其一形如乌龟十分耐拍杆,其二为车船即便是逆风逆流行船的速度也不可小觑。
但最重要的是对方战船的拍杆似乎有机关可以缩短收杆的时间所以发拍的速度很快,按照亲历者所述大约是己方每发拍一次对方就能发拍两次,这样一来双方大船对拍时陈军怕是要完。
对于这个问题众将商议之后决定用土办法:准备大尺寸的钩拒待对方发拍后勾住拍杆让其无法收回或者用铁爪之类的都行。反正就是让周军的拍杆没办法顺利收回。
陈叔坚对指挥水战没什么经验所以要集思广益让大家拟定具体的应对之策,此次出征他可不想如同去年陈军攻打江陵般大败而回。个人前程是小若是郢州真的完了那大陈也就差不多了。
若是亡国了,陈国的官员、将领可以在新朝继续做官可他们这些前朝的皇室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陈叔坚此次领兵没想着调转兵锋突入建康夺帝位而是真的想要收复郢州保住陈国。
他已经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所以做个富贵郡王也不错,大陈在一日\他和子女们便能富贵一日,至于那个帝位说不想是假话但也不会痴心妄想了。
众将计议已定,水军向五洲进发寻机同周国水军决战。陆上兵马小心推进稳扎稳打切不可冒进以免中伏,待得水军击破敌军后一齐向北推进。
“五洲,就是周国水军折戟沉沙之处!!”
。。。。。。
五洲戍,营寨内的灯火映亮江面,议事厅内巴州刺史宇文温看着面前的一个舆图正和众将指指点点。
“五洲东南面是浠口。若是此前陈军沿蕲水进攻蕲州我方援军前往增援走官道要跨过浠水,若是陈国水军从浠口入溪水逆流而上那蕲州的后路就会被阻断所以不能让他们如此轻松得手。”
“陈军不是要救郢州么,他们攻打江北的蕲州做什么?”
“你没听说攻敌必救么?陈军也许想引得大军分兵也说不准喔。”
“得了吧又不是巴州哪来什么必救,蕲州在江北丢了还可以拿回来,陈国除非缺心眼否则谁会拿蕲州换郢州!”
“莫要吵了看舆图,看看陈军会从哪里攻上五洲!”
宇文温看着一帮人在纸上谈兵却不以为意,在场众人大多数是队主在别的军队里是没资格参与军议的可他却要打破陈规。
这个年代,兵家秘籍都掌握在门阀、世家、勋贵、豪强手里没有谁会教外人尤其是出身卑微的白丁,例如兵法、阵型、后勤管理、如何领兵、如何练兵之类的军事知识都是家传,正如其他各类知识一样都是中上阶层掌握垄断,想要学那就真要看个人在军中摸爬滚打的悟性和所谓的奇遇了。
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宇文温的军事素养有些奇葩不入流因为他的用兵观念跟当代人有些不同,他为了有自己的军事班底所以决定让自己麾下的将领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将他的一些想法与实战融合并多加总结以期在不断的作战中成长。
所以参与感很重要,让队主们参加讨论‘纸上谈兵’一次次的对战局做出自己的判断,让他们思考若是自己指挥作战应该怎么办或者自己如何指挥队内百名士兵才能更好地完成‘战斗意图’。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门阀或者将门世家出身的那些精英未必会投靠到他宇文温麾下所以要想在将来的对抗中占上风就得有一只能打的‘军官团’,他的‘妄想’就是用集思广益的集体力量对付日后有可能遇见的那些名将们。
眼见着讨论的气氛十分活跃宇文温交代了几句便走出议事厅,暮色下江风吹在身上十分惬意但他看着脚下的五洲陷入沉思,片刻后司马杨济走了过来脚步声将宇文温拉回现实。
“如何,守备工事都准备妥当了么?”宇文温问道,杨济闻言点点头说他沿着五洲走了一圈也检查了一遍如今都已按照计划做好了准备。
“呐,若是五洲守不住那本官许你投降,莫要有心理负担哟!”
“使君说笑了,这一番准备下来若是还守不住那下官便自裁绝不投降!”杨济郑重的说道。
“别,你那脑瓜子还有用得紧,五洲在江中四面都是水要是本官兵败如山倒败光家产那大伙可就在五洲上等死,与其白白丢了性命不如来个曲线救国...”
“使君莫要说笑了!!”
“谁知道哎,胜败乃兵家常事,本官交给你个任务,若是兵败投陈到了江南就夹起尾巴做人,等到本官攻到江南时做内应开建康城大门的重任就非你莫属了!!”
杨济见着宇文温说话越来越离谱索性闭嘴不接话茬,面前这位的唇枪舌剑他可是领教过知道各种不着调又讲不过所以还是不想自讨苦吃,此次他作为五洲戍守将任务艰巨所以每日都是‘三省自身’检查防务是否有疏漏之处。
“五洲啊...刘宋时,宋文帝刘义隆第三子刘骏在这里驻扎指挥大军平定五水蛮乱,后得知太子刘劭发动宫变弑父便是在五洲领军顺流而下攻入建康。”宇文温忽然说起一百多年前的事来。
这个历史上发生的事情杨济当然知道但他也知道宇文温不是卖弄知识,果然随后宇文温收起笑容说道:“五洲,本官押了全部身家在这里。”
“杨济,若是五洲丢了你就自挂东南枝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抢滩登陆
陈国大军抵达江州,占据郢州竟陵郡的周军不战而退连同武昌东南的阳新也放弃径直退回武昌,陈军水路大军进驻阳新而其北面长江中的五洲变成了下一个争夺的要地。
陈军要向西北进军收复武昌必须保证后路阳新的安全而五洲上驻扎的周军是最大的威胁,在派出哨船冒死侦查了数次后陈军探得周军已在五洲增强防御于是决定扬帆北上攻打五洲。
湓口江面一艘金翅大船中副主帅樊毅正在召集众将商议军情,按照不久前探得的情况他们得知周国的水军已经在武昌樊口集结完毕就等着己方战船逆流而上时展开决战。
“周国水军战船有多少?”
“周军把武昌围得如铁桶般细作无法接近樊口所以看不清楚,不过对方要想在武昌附近拦截我军想来是从夏口那边调来主力。”
“他们敢分兵?就不怕上游的巴州水军从背后夹击?”
“谁知道呢,也许是想先在武昌这里击败我军再回师夏口吧...嘿嘿,他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两重!”
“我军先去攻五洲,等五洲守军熬不住了他们的水军战船自然会过来,到时由不得他们不决战!!”
“如果对方水军想着趁我军攻打五洲时倾巢而出怎么办?”
“怎么办?那就打吧谁怕谁!”
。。。。。。
陈军战船向上游的五洲靠近结果在距离两百多步的时候洲上营寨内突然飞来许多大石头如雨点般落在战船群中,有的战船直接被砸穿漏水有的战船侥幸躲过可上面的士兵却被落石激起的水花弄了一身湿。
他们的战船上也有砲车但是要进入百步距离内才能有效攻击而且用的石头大小也没对方这么夸张,原以为对方用人力拉砲车抗不了多久可对方竟然接连发砲也不知道备有多少砲车能如此。
好容易捱到百步距离。大船们开始用砲车发石而快船则是奋力冲滩。洲上南端的营寨看起来似乎和以前不同多了些箭楼不过他们不在乎。
己方数十条船将近千人一齐冲滩看你怎么招架!!
每艘快船如蒙冲、斗舰等都有数十棹手所以行进速度飞快。一百步的距离他们很快便走完可眼见着离岸还有十来步却发觉船底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是木桩,快下去拔木桩!”
各船纷纷有士兵光着膀子口衔尖刀跳入水中,水战时在河道、河口较浅处插木桩组成栅栏阻碍战船前进是司空见惯的手段所以他们也做好了准备。
选善潜之人摸到木桩或栅栏用刀将捆绑的绳索隔断然后将木桩、栅栏拔起,若是对方用的不是绳索而是铁索就麻烦了。
陈军战船派出好手去拔木桩可岸上营垒的周军也不会静静旁观,墙头上的弓箭手纷纷放火箭和陈军对射,陈军战船上蒙有打湿的生牛皮在短时间内能防火箭原想硬扛着等拔掉木桩就能靠岸可未曾想潜下去的士兵纷纷冒头说拔不出来。
“那木桩和竹子交错插在泥里怎么都拔不出来!!”
“拔不出来也得拔!”
“真的拔不出来啊!!”
船上的士兵看向水下只见一根根木桩、竹子斜插在水底如同炸刺的刺猬般,他们承受着火箭向旁边绕了绕却发现沿岸十余步水下都插着木桩、竹子。
就在这时寨墙上多了些奇怪的大弩只见其‘砰砰’作响发射出许多石弹将陈军快船打得千疮百孔,连带着插在船上那密密麻麻的火箭已经将部分战船引燃。
初战不利。陈军快船调转船头撤退,片刻之后数艘金翅大船帆、棹并用向着岸边冲来,它们凭着庞大的船身以及满帆顺风的速度要强行撞开阻碍登陆的木桩。
船底传来刺耳的声音似乎是有一只只手在挠着,船速猛然下降但最后还是冲到了岸边,金翅大船船身高数丈连带船楼已经和面前的寨墙等高,弓箭手正要和周军对射却见对方投来无数着火的藤球。
在火势开始蔓延起来之前战船装载着的数百士兵已经跳下船扛着云梯向寨墙跑去,墙头那模样奇怪的大弩射出一颗颗石弹如同石雨般泼向蜂拥而上的陈军。
石弹的威力之大甚至连刀牌手都吃不住,藤牌是挡下了石弹可持牌的手就遭了秧加上对方是居高临下发弹让人防不胜防许多陈军士兵被打得脑袋开瓢口吐鲜血。
周军的弓弩手以及投出的火球很多导致先冲滩的这几艘金翅大船伤亡惨重但他们也为其他同袍吸引了攻击,原先无法靠岸的蒙冲、斗舰再度转回来在木桩前停下其上的士兵直接跳入水里向岸上游去。
先前之所以没有采取这样的对策是因为这样毫无遮挡的上岸那么岸上营寨弓弩手是一射一个准如同射兔子般容易,现在有了大船掩护就不存在这种问题。
又有战船分左右向五洲包抄。他们发现上游并没有周国水军巡弋所以大着胆子集中兵力抢滩登陆,五洲大致是南北走向的长形江中洲其上原来的陈军五洲戍营寨位于南北两段中间是大片荒地。此次周军夺了五洲戍后也没那么多时间扩建所以基本布局和原先相同。
既然对方没有水军策应那么陈军便抓紧时间在五洲中间地段登陆,一来可以阻断周军南、北营寨之间的联系避免对方相互支援而来可以轻松组织人手向南攻打南寨。
不出所料的是五洲两侧水下也插有木桩阻止战船靠岸,大部分陈军士兵直接下水游上岸而余下一部分人尝试着拔木桩为大船靠岸做准备。
“这帮人莫非以为不靠水军就能守住五洲?”一名陈军士兵笑道,眼见着有上百同袍登岸而北面的营寨却未见动静他原本绷着的心算是放松下来。
今日随船出战时大家都以为周国水军会在五洲上游策应一旦己方要登陆五洲就冲下来混战可现在完全不是,据说周国水军都停泊在上游二十里的武昌如今江面上连条小船都没见着定然是被官军吓得不敢出战。
“莫要想那么多,拿下五洲我们可就...”
旁边一人话还没说完却是脚下一绊,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前方嘭的一声响起随即看见一道黑影横着抽来扫过他和身边同伴,一阵剧痛从小腿传来他随后和其余同袍一样栽倒在地。
“啊啊啊!!”他抱着血淋淋的小腿面色惨白的嚎叫着,一双腿从小腿处齐刷刷断掉双脚已经不知去向断口处露出森森白骨让他痛彻心扉。
不远处一根血迹斑斑的竹子正横在草丛中晃动着,他看着这根竹子算是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是个机关,竹子被人横着弯起来等着他们走在草丛里一不留神触发机关那竹子便绷直就如同木棍横扫般将他们的双腿打断。
“啊啊!!”“啊啊!!”
竹子抽动的声音夹杂着惨叫声在周围此起彼伏,他痛苦的支起身子想要寻找自己断掉的双脚却只见草丛里四处都是鲜血,南面忽然传来不断的惨叫声他抬头看去却见那南寨旁冒出许多白雾,陈军士兵们在白雾中捂着喉咙疯狂的跑动着随后倒地。
“难怪,难怪他们不要水军策应...”
。。。。。。
夕阳西下,杨济站在五洲戍北寨望楼上用千里镜打量着南侧正在撤退的陈军战船,对方整整攻打了南寨一日可如今却留下满地狼藉灰溜溜的撤退了。
今日南寨被围攻却一直未发出求援信号让杨济派兵支援如此看来之前的准备算是充分,各种层出不穷的防御手段起了作用凭一己之力击退陈军的围攻。
“司马,是不是要派人过去看看情况?”一名部将问道,今日他们蹲在北寨眼睁睁看着南寨的同袍独立抵抗围攻那叫一个煎熬好容易见敌军撤退便想知道南寨情况如何。
“按原定计划,让换班的队伍准备好后一起过去接班。”杨济很快就下达了命令,为了防止敌军车轮战他已经安排好南寨的伤兵可以回北寨休息,“记住,走过去的时候要小心陷阱,还有那些没断气的敌军要注意。”
“要是伤兵呢?要抓回来么?”
“不用,不要管他们也不用补刀,只要不是碍事那就不用管他们。”杨济知道登陆的陈军士兵会遭遇什么样的陷阱所以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些陷阱有几种是他和部下想出来的有些则是那一位想出来的,若是敌军士兵不幸中招那就是丧失战斗力生不如死。
片刻之后一大队人出了寨门借着夕阳的余晖走在荒地里向南寨行进,杨济在望楼上用千里镜看着他们进入南寨片刻后又有一大队人离开南寨向自己身处的北寨走来。
待得对方入寨他走下望楼迎上前去问损失如何,带队的队主拍着胸膛说一切正常:“南军都是怂货连墙头都没翻上来就被打退了。”
“司马放心,南寨箭矢充足防守用具充裕得很,伤亡也很轻!”
“明天再战你们有信心守住么?”
“没问题!!”
“守上十日呢?”
“肯定行!!”(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决战来临
长江上,陈、周双方对于伍洲的攻防战持续了数日而每次都是以陈军败退告终,看起来寻常无奇的五洲戍在吞噬了数千陈军士兵性命后依旧被周军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陈军主帅、长沙王陈叔坚对于战况十分不满,此次他挂名主帅实际指挥作战是由副帅樊毅负责但战事进展缓慢也要承担责任,虽然陈叔坚不擅长水战但道理还是懂的:顿足于坚城之下士气易损。
攻打五洲数日不克现在已经影响到士气,陈国大军从下游的建康出发千里迢迢溯江而上打的第一场硬仗就是五洲结果闹出这么个结果让陈叔坚坐不住。
大军出征在外每日人吃马嚼消耗巨大但最要的就是士气,千里跋涉本就有‘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之忧如今为了个江中洲让士气受挫确实划不来。
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时间拖得越久对陈国越不利,周军就有更多时间对已经拿下的夏口加固城防到时陈军攻城伤亡就会更大,在陈叔坚的督促下众将调整了策略。
陈军没再跟五洲过不去而是陆路先行拿下了周军弃守的燕矶,燕矶位于武昌东面二十多里为进攻武昌的必经之路,有了燕矶在手陈军主力向西平稳推进终于来到武昌城下。
具体来说是武昌城东数里因为周军已经在城外挖了数条沟壑连通武昌东南的湖水变成沟渠,陈军和周军在这些沟渠东西端对峙,另一路陈军由阳新向西进发再折向北进军来到武昌南郊却一样顿足于城外数里的沟壑前。
两路陈军算是兵临武昌城所以对江面情况一目了然。有了燕矶在手陈军亦可以观察江北巴口的情况。确认武昌以下长江水道并无周国水军片帆寸板后陈国水军北上逼迫敌军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
“若是直接攻打江北西阳城会如何?”陈叔坚问道。过了五洲以及北岸巴口之后就是周国的巴州州治西阳,南岸则是周国郢州武昌城,他对于周军渡江肆虐国土有些不甘想着以牙还牙。
巴州州治西阳是那个周国东南道大行台宇文亮次子‘独脚铜人宇文温’的老巢,陈叔坚觉得‘此獠’虽然干掉了自己的死对头始兴王陈叔陵但依旧可恶至极若是可以的话来个攻其必救也许会有奇效也说不定。
“大王是要攻其必救?只是西阳城虽然毗邻大江可其江岸不是很好停船,若是大军要登陆得在巴口靠泊且不说巴口距离西阳城有一段距离光是那巴河城就不是好对付的。”副帅樊毅说起话来圆滑许多即奉承了陈叔坚又柔中带刚否决了对方的想法。
他弟弟樊猛去年作为副帅辅佐始兴王陈叔陵进攻江陵最后功亏一篑,罪魁祸首之一就是火烧江津戍的周国将领宇文温,虽然‘决战西阳之巅’的故事已经流传到建康他也有所耳闻但绝不会认为那个‘独脚铜人宇文温’是白痴。
对方把五洲戍弄成个刺猬那么巴口处的巴河城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己方还没控制江面就去进攻北岸很容易弄得鸡飞蛋打所以“攻其必救”算是馊主意肯定要否决。当然这种话说起来要圆滑避免让陈叔坚下不来台。
“既如此,要是周军一直避战呢?”陈叔坚又问道,他最关心如何解决周国水军主力,樊毅回答说只要逼近武昌那么周军必定出来决战否则要么被堵死在樊口要么逃回夏口到时被上游巴州的水军和己方来个夹击就根本没有胜算。
“大王勿忧,武昌江面上就是决战之地!”
。。。。。。
五洲以南,江面上密密麻麻的陈国水军战船扬帆北上,前锋临近五洲戍时营寨内点起烽火随即江北岸上烽火台开始向北烽烟传讯。
陈军副帅樊毅在座舰上看着那一道道烽烟不以为然,五洲离上游的武昌、西阳也就二十多里水路对方的烽烟最多只能示警也帮不上什么忙。
前方的五洲西侧水域是长江主航道所以陈军战船便是由此溯江而上,此处江面宽约二里为了避开东北岸的五洲所以船队要靠着西南岸前进,从武昌起下游江南沿岸均在陈军掌握之中所以船队也不怕西南岸有人用砲车、强弩威胁到自己。
船队经过五洲时樊毅看向东北侧洲上荒地。只见野草丛中零星躺着陈军士兵的遗骸,有许多艘破损的战船靠在洲南端岸边大部分都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他看着这些连日攻打五洲戍的陈军所留满地狼藉苦笑着摇摇头。周军在五洲戍下了大力气加强防御果然是个又臭又硬的石头让己方咬崩牙。
“将军,前锋战船发来信号,上游武昌、西阳江面并无敌军战船!!”
众将闻言均是一愣,周军的战船既不在五洲又不在西阳的巴口也不在武昌的樊口停泊那会跑到哪里去,前锋战船虽然刚拐过长江河道看不太远但樊口江面上若果战船云集也是能看出个端倪的。
“他们,应该在峥嵘洲。”樊猛说道,作为从军数十年的老将他对长江水道上的沙洲了如指掌,武昌、西阳下游有五洲而上游有峥嵘洲都是有可能暴发大战的地方。
“峥嵘洲...那他们就要倒霉了!”将领们知道峥嵘洲也知道峥嵘洲的典故所以更是对周军嗤之以鼻。
峥嵘洲,位于西阳西北、武昌以北长江中为泥沙淤积而成的一个沙洲,在其水域发生的最有名的一场水战便是东晋末年的峥嵘洲之战。
东晋末年,权臣桓玄废晋帝自立为楚帝,北府兵将领刘裕、刘毅起兵反桓将其赶出建康,勤王军沿江一路追杀桓楚军先是在江州的桑落洲击败对方的第一次阻拦随后便是在西阳西北的峥嵘洲和桓楚水军再战。
是役,桓楚军人数数倍于勤王军且是桓玄亲自指挥,然而勤王军将领刘道规率先冲阵随后刘毅、何无忌等主将也趁着东南风起放火船将桓楚水军打得落花流水。
桓玄乘坐一叶扁舟逆流而上狼狈不堪的逃回江陵。桓楚经此一役遭受重创没过多久便土崩瓦解而桓玄也身首异处。如今陈周双方也是如此在峥嵘洲对阵。陈军在下游溯江而攻又是刮的东南风。
天意要让周军完蛋,这就是天意!
“将军,前锋战船发来旗号,周军战船在峥嵘洲!!”
“传令,全军在燕矶江面调整阵型准备迎战!!”
。。。。。。
峥嵘洲,密密麻麻的周军战船布满江面,一艘竖着帅旗的大船上周国水军总管、衡州刺史周法尚正拿着千里镜看着东面越来越明显的陈军船队。
“倾巢而出啊,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巴州刺史宇文温在一旁说道。他也是拿着千里镜往东面望。
“宇文使君,看数量...陈军的战船...大约还有部分没到。”周法尚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为了避免宇文温这个水战‘外行’不懂他还特地解释说江面是宽但两军这么多战船排开能容纳的空间有限,陈军不可能把所有战船都派来否则自身就会施展不开还容易出意外。
最主要是留着预备队,陈军战船数量充足所以留下预备队若是打胜仗倒没什么若是前军败了那么预备队还能顶上来反败为胜。
“也就是说那长沙王陈叔坚也许会在后边压阵而不是在前面这一群战船之中了?真是可惜啊...”宇文温又开始撩拨了,当然他撩拨的就是身边这位周使君。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周法尚握着千里镜的手紧了一下随后放松淡淡的说了句“也许吧”,宇文温提到的陈叔坚可是他的仇家也是导致周家大变故的元凶。
周法尚之父周炅曾任陈国的江北道大都督镇守江北六州也就是如今周国黄州总管府下辖七州,六年前在江北六州之一的定州(如今的周国南定州)刺史任上去世后由长子周法僧继任刺史之职而由次子周法尚继承了部曲扛起周家大梁。
周法尚曾任始兴王陈叔陵的中兵参军在父亲去世后领着周家部曲屡立战功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奈何卷进长沙王和始兴王之间的明争暗斗被连累。
他曾在陈叔陵帐下担任军职是不假但不意味着就是对方的人,然而长沙王陈叔坚拉拢周法尚不得还就认为他是陈叔陵的死党于是在陈国皇帝面前坚诬陷周法尚要谋反。
陈帝派兵捉了周法僧接着便要捉周法尚,一心要为国效力的周法尚百口莫辩无奈之下他一咬牙带着族人、部曲以及继母和三弟周法明于三年前投奔周国。
无缘无故蒙受冤屈前程尽毁而长兄又被害死在牢中。周法尚和长沙王陈叔坚已是水火不相容。
“周使君,此战关系重大。拜托了。”宇文温收起心思郑重说道,此次渡江南下大作战他是一意孤行在父亲面前立下军令状极力推荐周法尚做水军总管统领水军主力要是搞砸了那就可以光着膀子去演‘负荆请罪’了。
“宇文使君哪里话,此为周某应做之事。”周法尚也是郑重的回道,他对这位比自己弟弟还小几岁的宇文二郎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实在是搞不懂为何对方要抬举自己。
周法尚率部投奔周国后,当时的周国天元皇帝宇文赟对他来投很高兴授予开府衔并任命为安州总管府治下的顺州刺史,结果刚过一年多就卷进了安州总管宇文亮起兵反杨的事情里来。
他作为南朝叛将在北朝没有根基也不想掺和,大战将起之时杨坚那一边没人来拉拢他而宇文亮也没猜忌他,周法尚随波逐流还好没站错队但也没可能受重用直到自己弟弟遇见面前这位宇文二郎之后形势开始变化。
去年五月周法尚被调任衡州刺史,他知道自己是被安州总管又防又用因为他有可能被杨坚拉拢但不可能再投奔陈国,然而如今这位安州总管次子却力排众议让他担任水军总管指挥周国水军主力和陈军作战。
周国水军主力由襄阳水军为骨干组成原本就有一套体系按说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指手画脚,可宇文温的决心也大得惊人不光说服了宇文亮还把襄州总管杜士峻都说服了直接为他撑腰。
夏口城外鹦鹉洲之战是周法尚全权指挥的,襄州总管杜士峻当时是在同一艘座舰上当‘监军’但完全没有插手指挥而是负责压阵免得有哪个水军将领不听号令。
有这种信任那么原本也擅长水战的周法尚自然是如鱼得水加上那两种奇葩形制的战船最后在鹦鹉洲一举击破夏口陈国水军,现在则是要领着水军和陈国大军于峥嵘洲再次决战。
此次则是由宇文温充当监军在座舰压阵,周法尚事前还担心这一位胡乱指挥那他就是左右为难不过看情形对方还真就是放手让他发挥。
襄州总管杜士峻如今在夏口坐镇,宇文温此次登船在水军船阵**存亡让周军士兵的士气大涨水军将领们也没人敢炸刺,对方做到这种地步算是极度信任自己了。
周法尚想到这里有些走神,他和宇文温没有什么交集不过弟弟倒是阴差阳错间和对方打了几次交道,除夕夜他派兵‘助剿’结下的交情按说也没到这种地步。
‘是因为周法明的关系?’周法尚想到这里又否定了,按照直觉他觉得对方是‘看中’自己了可对方为何会对自己如此有信心就不得而知。
正心中嘀咕间听得部将提醒说敌军已经在燕矶外江面排好阵形乘风前进,周法尚抖起精神用千里镜看了一会便下令全军准备作战。
周军战船早已经排好船阵就等着主帅一声令下,眼见着下游密密麻麻的陈军战船满帆靠近鼓声如雨点般响起点燃将士们的斗志。
“宇文使君请下令。”周法尚说道,对方虽然已让自己全权指挥但毕竟算是监军所以过场还是得走一走以示尊重。
“风向东南于我不利,然大军胜败在此一战,诸将须奋力进攻逆风破敌!!”(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峥嵘洲畔
长江,西阳西北、武昌以北江面上的峥嵘洲畔周、陈两国水军展开决战。陈军顺风逆流而上主动进攻,两军接近至一里距离时各自的蒙冲、斗舰先行接战随后跟着的便是主力大船。
有了鹦鹉洲之战的教训陈军再未采取先派快船引得敌军大船发拍随后主力大船突入的战术而是直接强舰突袭,如今东南风大作但却未利用风向放出火船直接火攻。
因为他们要防着上游周军船队忽然扬帆借助风力后退,这种战术不是没人用效果也是很好所以要想用火船成功纵火必须接近到对方来不及扬帆后撤的距离。
蒙冲、斗舰在江面上厮杀而双方大船也渐渐接近最后在峥嵘洲东南段进入交战距离,陈军战船上的砲车开始发砲将石弹投向对方,然而周军战船却未见发砲反击而是划棹全力前进。
“车船,敌军前锋是车船,都是车船!!”桅杆上的瞭望手高声大喊着,站在甲板上的陈军主帅樊毅闻言向前看去透过前方层层叠叠船身的看到前方半里左右周军大船正迎头冲来。
船身两侧俱有水轮在旋转着划水,周军战船虽然是逆风但是顺水又加上这水轮和长棹并用所以速度很快,樊毅正琢磨着对方莫非是要强行突入却发现那些车船似乎有些奇怪。
“铁索连船,车船都用铁索连起来了,所有的车船都用铁索连起来了!!”桅杆上的瞭望手将最新观测到的情况大声汇报,能做瞭望手的人目力极强无论是白日还是黑夜都能看清远方物体所以他们就是一艘战船的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会有错。
听得这个情况众人都愣了一下,水战时把战船连在一起基本上一遇到火攻那就全部完蛋。周军如今真这么做了要么对方主帅是白痴要么出这个主意的是混蛋。
莫非是我军细作的功劳让对方来个铁索连船了?那不立即放火船去烧真是对不起这一番好意啊!!
鼎鼎有名的三国时期火烧赤壁。曹丞相就是听了不靠谱的建议把战船用铁索连在一起结果给东吴用火船借着东南风烧起来。周军的将帅们莫非是以为陈军不懂火攻还是怎的。
“准备迎战,让先登做好准备!!”樊毅毫不犹豫的下令,若然常理来说此时不放火船真是错失良机可他对连环车船冲阵产生了警惕。
火船就算撞中对方可按着车船的速度怕是刚烧起来就被其冲到己方阵中,加上铁索连环这一排车船就像个网兜般横跨江面过来到时兜着己方放出的火船一起撞来那可就是防不胜防了!
果不其然当周军车船靠近时陈军将士看清楚这些船之间连着铁索,即便是小船从两船之间穿过但只要有桅杆就肯定会被铁索拦住一起向下游走,还好刚才没放火船否则真就被对方带着一起冲过来了。
虽说现在刮的是东南风要是烧起火来大概会向周军方向烧但战船的桅杆若是倒下天知道落在哪里,双方战船都是木制加上船帆等易燃之物若是靠得太近被四处飘的火星点着也是一样焦头烂额。
“准备接舷,准备接舷!!”
喊声此起彼伏响起。陈军将士算是看出对方的战法了:铁索连船直接冲过来大家挤在一起,拍杆什么的是用不上了对方就是要接舷战一艘艘的争夺。
简单粗暴又血腥,按这种战法若是双方兵力相差不大的话打到最后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周军这是觉得船战打不过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准备火船,还有火炬,若是对方后军冲上来就放火!!”樊毅看着前方冷笑着下令,周军接下来应该是将大船缠在一起变成陆地凭着肉搏战在船和船之间推进,对方既然使出这种玩命的战法那他也调整策略来个狠的用前排战船为代价把蜂拥而至的周军战船烧个精光。
“嘭嘭嘭”巨响连绵响起是周军战船撞入陈军船阵前沿,双方战船有的头对头撞个正着有的则是交叉而过随后被铁索扯住纠缠在一起,撞击过后双方士兵冲上甲板嚎叫着向对方战船跳去。血腥的接舷战随即爆发。
。。。。。。
长江北岸巴口附近江面,十余艘陈军斗舰正游弋。他们的任务就是防备巴口内突然窜出周军的战船,确切来说是防备对方的火船。
上游峥嵘洲附近已经开始大战陈军大部分战船都汇集在那里此时的巴口算是他们的后路,后方待命的第二波船队则是在五洲附近所以他们要防着周军从巴口冲出来顺风放火船烧大军的‘尾巴’。
虽然主力船队方才过来时没见巴口里有一艘船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出几艘船沉在巴口然后留下战船警戒这也让他们松了一口气:不用跟着主力去玩命留在这里吹风其实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什么立功受赏都是虚的能保得命才是真的,能活着比什么都好,玩命什么的能不去就最好不去再说好不容易立了功那明面上的赏钱一层层下来能剩多少漏到自己手上还两说。
“哎哟,打起来了嘿!”
“怎么没见放火呢,这不是东南风么顺风该放火船啊!”
“那地方是峥嵘洲附近吧,莫非是在沙洲上头打起来了?”
“啧啧,这一大片船缠在一起怕是在接舷厮杀,说不得一个时辰后江面上都是浮尸,连水都要变红了!”
一条船上士兵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上游战况,虽然看不清楚但不妨碍他们高谈阔论,虽然刚开战不久但这些士兵对己方获胜没有什么疑问,周军再能打也打不过此次西进的朝廷大军。
周国水军的骨干无非就是襄阳水军罢了,这帮家伙自从二十多年前投了北朝后为虎作伥屡次和南朝作对结果数次大战都是以败北告终,前些日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在夏口外的鹦鹉洲赢了一次那尾巴就翘起来如今正好狠狠的教训一番。
“别嚷嚷了,有动静!!”忽然有人说道,众人闻言屏气息声听了一会除了听见潺潺流水声哪里听得有什么动静,向着北面巴口张望了下也没见到只帆片板。
倒是巴口边巴河城旁那座古怪的塔有些惹眼,那座塔上有个十字形的木框架也不知是拿来做什么的看起来不像是哨塔、箭塔亦或是灯塔。
“刘老九,莫非是你吃错东西闹肚子吧,哈哈哈哈哈!!”
“莫要笑!我真的听见动静了,好像是有人在喊号子!!”
“少来,是上游的动静吧,你个顺风耳...”
“刘老九,你要拉屎就去船尾拉,动作快...”一人笑着说道可话还没说完却愣住了,旁人见状笑骂说莫非你也拉肚子却见对方指着一处惊慌失措的喊起来:
“那边,快看那边!!”(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匪夷所思
长江北岸,巴河城东陆地上几艘木船正在移动,确切的说是由北往南在向着长江边移动,这些木船如同船底装着轮子般真的在陆地上行动着让陈军士兵看得目瞪口呆。
这些船是从哪里来的之前过来时可没有看见啊!再说船怎么会在地上走!
就在他们觉得匪夷所思之际,陆地上越来越多的桅杆竖起来,越来越多的船影出现在陆地上,先前的那几艘船已经来到江边入水。
“我知道了,是湖,那边有湖,巴河城那边有湖!!”
“这...这怎么可能!”另一人不敢相信,“我记得那湖最南端离江边也有一里地啊!!”
江北巴州数年前还是陈国国土所以对于其境内地形许多人还算是熟悉,江南武昌和江北西阳有许多百姓之间还有亲戚关系所以知道巴口边巴河城东北面有大湖的人不在少数。
周军明显是把停泊在湖里的战船给拖上岸走过一里地又进入长江,方才陈军船队经过时之所以没看见北岸那边有林立的桅杆或许是因为那些战船的桅杆是可以放倒的,这是他们蓄谋已久的计策!
“不要发愣了,快,快过去拦住他们!!”
游弋在巴口附近江面的陈军战船立刻掉头向东北方冲去,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己方战船的后路而周军突然弄出这么一出‘陆地行船’若是得逞了那么己方大部队就会腹背受敌。
“他们这点船又能如何?”有人不以为然,周军就算弄出二三十条船来突破他们的拦截又能做什么,这点船和己方主力船队比起来就是杯水车薪。
“就算是放火船那数量也不够。距离也...”
话还没说完他定住了因为江北岸上出现的船越来越多除掉已经入江的那十几艘外还在岸上‘走’的船光看桅杆都有数十根。
而其中还有一些是和桅杆差不多一样高的拍杆。这年头能用拍杆的就只有大船。周军竟然疯狂到连大船都从湖里拖到岸上‘行走’入江!!
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实现陆地行船,疯了,他们疯了!!
这是陈军士兵心中此时唯一的想法,周军如此疯狂的战法正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足足一里多地的陆地距离要把这么多战船拖上岸又‘走’到江边且不论是怎么实现的光是拉船需要的人力畜力想想都知道少不到哪里去。
不就是打个水仗么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快,快发响箭示警!让船队派战船过来拦截!!”
数只响箭呼啸着飞向天空警示着此处有变然而随后巴河城以东岸边啸叫着窜上天空的火光则昭示着令人不安的变化到来。
。。。。。。
岸上,一道宽约五十步由木板铺成的平整船槽从北面的湖畔一直延伸到南边的江边,船槽上涂着厚厚一层油脂而一艘艘战船就是借着油脂做润滑在陆地行船。
“一二...拉。一二...拉,一二...拉!!”此起彼伏的口号响起,每一艘船船头都绑着数条手臂粗的麻绳而人们则听着号令拉着它们前进。
这些船大多是蒙冲、斗舰等体型较小的战船所以用十余人来拉就行,可还有几艘安有拍杆的大船可是连牛都用上了,平日用来耕田的牛如今也套上了笼头在拖船。
“小心些莫要被压倒了!!”“大伙加把劲!!”
“手脚都干净些莫要偷偷摸摸的刮油!!”
“拉完了船,这些油人人有份!!”
“都是隔壁邻居的,谁要是多手偷刮被抓个现行莫要怪老子让全城都知道!!”
虎林军幢主田正月负责维持现场秩序,他看着一艘艘战船在特制的船槽上移动心痛得直哆嗦,不是怕战船底部被磨坏而是心痛那些油。
多好的猪油啊就这么糟蹋了!
陆地行船,任谁听到了都觉得匪夷所思。所以当巴州刺史宇文温制定这个计划时几乎没人相信会成功,然而当大家看着现场演示时一艘斗舰在抹了油的木板船槽上花了一炷香时间移动了一里之后都哑口无言。
田正月当时也在场。和所有人一样关注点不是在陆地行船而是那一层油脂,这年头一个平民百姓要想吃到油可不容易可宇文使君竟然就这么倒在木板上用来拉船。
有钱任性,这是在场人士的共识,然而新一个夸张的陆地行船计划出现后众人只有一个念头:钱多烧得慌!
每艘船在船槽上移动时船底会沾上许多油脂而最后也会带着那些油脂入水,为了确保这将近上百艘战船顺利陆地行船需要消耗的油脂已经是田正月不敢想象的了,看着那一桶桶提前熬好的猪油就这么倒在船槽里在场的人都是心痛不已。
“拉完船,每个参与的人都有份分油!!”
这是最直接的鼓舞,在这个吃肉都是奢侈的年头能分油那是极大的诱惑,若不是加入了虎林军那么平日里煮菜做饭是油盐都是稀罕物,田正月看着船槽里那一层油脂仿佛就是看见了一层铜钱。
“下水了,下水了!!”一阵欢呼传来,他闻声望去却见一艘大船已经顺利进入长江,水军士兵们手脚麻利的上了船开始操帆划桨。
为了让陆地行舟的战法能够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这一里长的船槽里早已提前停满了战船而它们的桅杆在造船时就已经设计为可放倒的,沿江边竖起了许多树枝遮挡就是为了防止江面上陈国战船经过时发现端倪。
船槽入江的槽道也是提前修好并做了伪装,一切都准备好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船槽入江口在五洲的上游,若是五洲戍北寨失守那么陈军便能很快拦截己方陆地行船入江。
所幸五洲戍凭一己之力扛住了陈军数日围攻,五洲戍若是失守那么岸上这将近一百新打造的战船根本就无法顺利入江成了摆设。
“加把劲,就要拉完了!!”
田正月回头看看船槽,战船是快拉完了,可另外的东西还多的是,那是体积较小的船只在涂满油脂的船槽上只需数人就能拉动。
“快,把这些火船都拉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水火两重天
峥嵘洲东南侧江面上,水战在继续,周军一上来就用连环车船冲阵和陈军前锋撞在一起随后双方士兵展开血腥的接舷战,随着战斗的进行水面开始便红。
处于上游的周军派出数批车船向下游拼命推进挤压着陈军战船,就如同一个狭窄的楼梯上两拨人正在角力却不相上下,除了最前面的战船缠在一起外身后都是己方战船在‘接踵摩肩’。
这种情况下大船的拍杆都派不上用途而后面战船的砲车也不敢轻易向前发砲以免误伤,周军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战法将原本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变成了另一种陆战。
后方战船上的士兵沿着挤在一起的战船向前进军直接投入一线肉搏,因为双方大船都挤在一起的缘故原本在江面上会起伏不定的船甲板如今已‘波澜不惊’,大批士兵在上面快步行走如履平地。
江面上周、陈两军战船挤在一起形如一座新的沙洲,甲板上到处都是全身披挂的士兵在对砍而桅杆上则是弓弩手在对射,大船之间双方的小船则是在追逐厮杀,交战之中时不时有人落水然后冒出阵阵血红。
正激战间,双方交战的前沿忽然冒起点点火光,这是陈军在放火烧船并且烧的是他们自己的船,后排的战船则已收帆在桨手的努力下尝试着向后退。
战场上刮的是东南风所以陈军这些战船烧起来后火势是向与其接舷的周军战船烧去,而这些周军战船之后是挤成一团的本阵如果不及时灭火那么在强劲的东南风下大火很快就会以燎原之势将大部周军战船吞噬。
“作茧自缚,烧死你们这些混蛋!!”
陈军士兵看着作为牺牲品已经开始燃烧的己方战船大声叫骂着。他们就等着这些战船将旁边的周军战船引燃然后借助风势向西北方向的周军本阵烧去。
因为后边有船挡着的缘故他们没法向后退太远所以也有被这些船点燃的危险。不过因为是在上风向所以飘过来的火星少了很多就算零星火起也被扑灭。
陈军船阵中军。副主帅樊毅看着前方火起心中稍定,周军这种不要命的水战打法着实让他大开眼界不过如今火起因为东南风的关系对方也就只能败了。
除非现在转刮西北风否则你们就只能等死了!
他正想到这里却见前方一阵骚动传来,片刻之后有部将来报说周军战船正在使出手段灭火,那手段十分了得竟然压制住火势了。
“他们用的什么手段?”樊毅问道,此次参战的陈军士兵算是见过‘大场面’的能说出手段了得那说明对方的灭火手段确实‘了得’
“是唧筒,敌军用唧筒灭火!!”
“这不可能啊!”有部将脱口而出,唧筒是竹子做成的水具,唧筒中有水杆和裹絮(连成一体)。将其竹筒端放进水中并将裹絮水杆往上抽起。水就通过窍进入竹筒中,然后将竹筒窍口对准火堆一推水杆就能将水射出去灭火。
用唧筒来灭火就和鸡肋般,如果是小火那么用其他手段也能灭如果是大火那么唧筒里那点水也没有用再说也射不远,这玩意更多时候是小孩子们的玩具。
“是大唧筒,一喷水就有二三十步远,敌军每艘船上都有五六只他们喷出的水把火势都压下去了!!”
樊毅听得这个情况眉头紧锁,周军既然准备周全那看来用火的效果会小很多,对方看来是铁了心要用接舷厮杀的战法,这一仗打下去就算赢了恐怕陈军也会大伤元气。
“将军,方才后边巴口附近的战船发来信号。会不会是那边有伏兵?”有部将提醒道,如今战事胶着不下若是后路出现敌军怕是不妙。
另一人说周军就算有奇兵那奇兵也不可能多。方才大军一路过来已在浠口、巴口放了沉船就是防止有伏兵从浠水、巴水上游冲出来,如今就算出现战船最多是岸上停着的一些小船下水数量也多不到哪里去。
“先前经过五洲时瞭望手看过,上面没有多少船,这是周军乱我军心的手段罢了!”
“后卫战船会拦住他们的,慌什么!!”
正议论间上游接连传来撞击声随后前边的战船接连碰撞甚至一个碰一个波及到中军战船,片刻后前方传来消息说周军车船仗着水轮划水顺流前行压迫着己方战船后退,第一排战船和后面战船之间的空隙渐渐缩短现在所有的船再度挤在一起了。
“我军两翼快船能包抄过去么?”樊毅问道,待得知双方快船都在两翼厮杀得难分难解时他冷笑一声:“他们是铁了心要耗人命,那就耗吧!!”
“让士兵们都向前推进,和周军接舷厮杀!”
“继续放火,看他们的唧筒能喷多少水!”
“让砲车手估算好距离发石,让弓箭手抛射火箭,倒要看看他们能撑多久!”
樊毅心中算了一笔账,这场仗如此打下去大约是两败俱伤,己方在后面还有预备队而对方怕是倾巢而出,就算自己败了对方也没可能继续追击。
就算是在这里耗上也无所谓,上游的巴州水军实力完好连同陆路的大军可以径直攻打夏口围困周军,眼前的周军战船应该就是唯一的主力所以经此一役实力大损也没办法再回夏口与己方的巴州水军决战。
“场面真难看啊...”他自嘲的笑笑,从军几十年未曾想竟然在这里打了一场毫无章法的大混战,什么奇思妙想都没用只能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决胜。
就如同两个光着膀子的壮汉赤手空拳的肉搏打到其中一个体力不支倒下为止,没有什么拳法、脚法也不讲什么技巧凭的就是能扛能打。
樊毅认为周军主帅一定是个疯子,这种战法就算获胜也不可能凭着残留的战船控制长江,若是长江水道控制不了那南下渡江登岸的周军兵马迟早要完。
“敌军,下游有敌军战船,很多的敌军战船!!”瞭望手在桅杆上大声喊着,甲板上的将领们闻言面面相觑根本不敢相信这一情况。
周军去哪里弄出这么多战船偷袭?巴口、浠口都已经堵了怎么着都要大半天才能清理他们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战船入江?
“是有很多,我军后卫拦不住了!!”瞭望手急得大叫起来,他也不敢相信眼前景象可确实是发生了。
樊毅顾不得那么多讲究去爬桅杆要看个究竟,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毕竟戎马一生底子还在所以没费多少力气便爬上了桅杆,向东南方向举目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江面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密密麻麻的周军战船突破了己方后卫战船的拦截向自己本阵逼近,对方大多是些快船虽然是逆流但是顺风接着东南风来个帆、棹并用速度极快。
本阵中又有陈军战船掉头要前往拦截但已经来不及了,周军快船没等他们离队太远就已经冲到百步距离,樊毅看见期间许多战船上冒起了火光。
“是火船...”他喃喃自语道,面色变得铁青。
。。。。。。
东南风中,周军的火船满帆向上游西北方向的陈军船阵冲去,有的被陈军后卫战船拼命拦住但大部分都突破了拦截在船帆被自身大火烧掉之前撞入敌阵。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无数的火船在陈军船阵引起大火汇成燎原之势向西北方向烧去,陈军船队前头被周军用车船顶着后面又烧起大火已经是进退两难。
一艘接一艘的战船燃起,先是来不及收的船帆被火星点燃接着蔓延到船身,挤在一起的陈军战船连船桨都很难划动已经没法动弹更别说躲避。
士兵们惊慌失措的在甲板上奔走呼号着,将领焦头烂额的指挥着士兵灭火可火势已起他们又是在下风向灭火哪里灭得过来,有的士兵头发眉毛被火舌燎得打卷有的则是被浓烟呛得涕泪横流。
热浪袭来让人几乎喘不了气,陈军士兵气喘吁吁用木桶提着打来的水往着火的船舱泼去却是杯水车薪,蔓延的火势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压制的了。
一根烧断的桅杆向着忙乱的甲板砸了下来有数名士兵被当场砸死而因此受伤的也不少,这一砸彻底摧毁了士兵们救火的勇气再不顾将领的喝骂抱头鼠窜。
有心思单纯的向着前方战船逃去而心思活络的直接跳水游开,这些人已经看出来大军主力船队要完只要是待在船上不想死的话迟早要投水逃命所以不如赶早。
南岸是己方控制的地盘所以上了岸也不怕被俘虏更重要的是现在逃命还很安全,周军快船忙着和己方快船厮杀没空搭理落水者若是到了后面大局已定那么对方肯定肆无忌惮的追杀到那时再跑就跑不掉了。
一些先知先觉的陈军士兵手脚并用很快便脱离了船阵游到南边水域,见着周围没有追兵他们方才放缓游水的动作在江面上漂浮着,转头看去,原本密密麻麻挤成一做木头沙洲的船队如今已从东端开始将近二成化作火海。
滔滔江水奔腾向东而其上的船队却变成了一片片火把,一水一火同时在江面上演俨然水火两重天让人们惊心动魄。(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如鲠在喉
五洲西侧江面,陈国水军后备队正在溯江而上增援上游峥嵘洲的主力,按照战前安排他们作为后备队在主力船队出发半个时辰才便扬帆。
此次西进收复郢州的陈国水军船队规模极大而一次性投入决战会导致太过臃肿一旦出什么意外连战船调头都难,所以陈军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分前后两批船队投入决战。
一切都安排都考虑到了然而却在五洲出了问题:五洲上游江面上忽然出现许多周军战船。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船是从哪里来的?”主帅陈叔坚问道,那些战船不多但是却在他心中蒙上一层阴影,前方由副主帅樊毅指挥的主力应该已经和周军交战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敌军战船算是抄其后路了。
“大王,想来是早就拖上岸的船此时再拖下水罢了,些许小船哪里能对战局有影响。”有部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大王,他们就算是想放顺风火船也未必能得逞,我军主力的后卫船队定能将其拦下来的。”
众将七嘴八舌的说出判断让陈叔坚心中稍定,他下令船队赶紧前进早些离开五洲然后拐过燕矶江面也好看看前方战况如何,至于拦路的些许周军快船赶跑了就是。
“嗖”的一声响起,五洲上一支着火的巨箭射来正好钉中一艘陈军战船,正当陈军将士在惊讶这支巨箭的射程竟然能够达到这么远时又有十余支巨箭射了过来。
除了四支射空外其余的巨箭都已命中陈军战船,其上燃着的火开始烧起船板,士兵们手忙脚乱的提水灭火可没过多久又一轮巨箭射了过来。
“他们的弩箭怎么能射这么远!!”陈叔坚有些奇怪。五洲上的周军应该是用一种巨弩才能射出这种巨箭但据他所知军中的巨弩也没有哪种能有如此远的射程。看着己方中箭战船和五洲的距离来看足足有六百步。
又一波巨箭射来穿过数艘战船的风帆将其点燃。陈军的战船如今是逆流顺风所以为了加快前进速度是帆、棹并用而那鼓囊囊的船帆成了最明显的目标。
“这是怎么回事!!”陈叔坚面色不愉的问道,前几日派兵攻打这五洲戍时伤亡惨重按照战后汇总的敌情来看五洲上的周军并没有现在这种射程能达到五六百步的巨箭。
众将只是面面相觑哪里知道如何回答,之前水军主力战船经过五洲时也没见对方放箭袭扰所以没人会料到对方现在会来这一手,这些巨箭如同蚊子般赶又赶不走可钉在身上却疼得很,已经有三艘船火势蔓延导致士兵弃船。
“大王,周军想来是特意留了一手要的就是此时骚扰我军战船前进速度...”
“射程这么远的弩想来上弦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又一波巨箭射来,有人粗略心算了一下若是按照一弩只发一箭来不及上弦的话周军至少要备上五十张巨弩才有如今的效果可这得耗费多少材料才能制成,想想都觉得浪费。
花这么多钱和材料还不如多造几艘战船划算。就算巨箭射中战船但要引燃船体也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大船人手多要灭火很容易,不过周军如今对着船帆放箭倒是让人有些头疼。
已经有十几艘船的船帆被点着其余比较靠近五洲的战船无奈只能收帆凭着长棹划水前进,因为被巨箭袭扰的缘故导致船队的前进速度受到明显影响。
陈叔坚站在座舰甲板上强按下派人杀上五洲的冲动,周军把五洲弄得如同刺猬般他们接连攻打了几日都拿不下上边的五洲戍今日再攻打也不会例外,要想解决五洲只能是等击败了周国水军控制了长江才能慢慢耗。
“此次先放过尔等,待得水战结束后再算账!!”
在五洲戍周军巨箭的袭扰下陈军船队前锋已经离开五洲北端而此时被巨箭点着沉没的小船有十二艘,这之前出现在前方的那些周军战船则见势不妙已躲入五洲的另一侧水道,正当众将准备松一口气时却听得桅杆上瞭望手汇报说洲上发现许多竹筏。
若是一般的竹筏也就算了可据瞭望手观察后确定每只竹筏上都有许多柴火等疑似易燃之物,那些竹筏数量不少粗略看过去大约不下数十艘。
“你说他们是特意掀开伪装让我方看到的?”
陈叔坚和众将听得这么说愣住了,五洲戍上的周军莫非是傻了还是痴了要故意让人看见他们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按瞭望手说周军完全就是不加掩饰的将用作伪装的树枝、野草拿开让正在桅杆上警戒的陈军士兵看见。
“可恶,他们是想让我军攻打五洲么!!”
“要是我们放着他们不管就要在后边放火船吧!!”
阳谋。直截了当的阳谋,五洲戍的周军就是直接告诉面前的陈军“我就是要等你们过去后顺风放火船烧你们尾巴,要是不想这样就上五洲死磕!”
‘前方战事紧谁要跟你死磕!!’陈军众将心中如是想可是要放任不管那就有隐患了,东南风现在刮个不停要是给这些轻便的竹筏撑起个简易风帆要是追上己方船队不要太简单,可是分兵在这里守着又不太妥当。
方才躲进五洲另一侧的周军战船也不算太少,要是留下的战船少了万一被其纠缠哪里有空去拦竹筏若是留得多了那就是浪费战力,有那些巨弩在又不能靠五洲太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放竹筏。
如鲠在喉,这是陈军将士对五洲戍的唯一念头,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不要管他们,留快船断后即可!”陈叔坚倒是直截了当,对方既然明摆着让己方看见那些充当火船的竹筏无非是想弄得他们进退两难,实质上就是为了拖住他们延缓增援上游的速度。
“继续前进,等解决了上游的周军再找他们算账!!”
陈军战船置五洲戍周军的威胁不顾满帆前进不久后在燕矶江面拐弯,原以为是己方大获全胜的场景未曾料见到的是江面上那一大片火海。
战船的残骸沿着江水流下,四处都漂浮着木板、残破的旗帜以及士兵的尸体,陈叔坚看着火光中那一片片若隐若现的船影紧张得手心出汗。
“是谁赢了?快看看是谁赢了?”他让桅杆上的瞭望手查看战况,如此壮观的场景让人揪心也不知道能从火海里幸存下来的会是哪边。
“大王,后边,五洲戍那边放出火船了!!”
“少废话,前方是谁赢了!!”
“是,我军,,是周军战船过来了!”
“你说什么!”陈叔坚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己方的水军主力竟然会败,若是如此那他该怎么办?
。。。。。。
周军船阵,主帅座舰上余烟袅袅一副火灾过后的场景,甲板上士兵们来回奔跑着灭火几处火点刚刚被扑灭,船楼上灰头土脸的宇文温用千里镜看着东面。
“是陈军后援来了,我军能打赢么?”
“怕是会两败俱伤吧。”周法尚说道,他站在一旁也是用千里镜看着东面,两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不堪。
宇文温问会有几成胜算对方回答说不超过四成,周法尚的看法是己方士气如今正值巅峰可体力未必能撑过下一**战且主力大船的状况不佳,若是和对方决战不能速胜怕是会败。
“四成,很多了,值得一战,把这些战船一并解决掉。”宇文温斗志满满。
“那要换座舰否则这艘船扛不住了。”
周法尚和宇文温乘坐的这艘战船已经多处受创尤其是船帆已大部烧毁,之前作战时为了鼓舞士气周法尚指挥着战船冲到前线所以难免被波及,到处都是烟熏火燎毕竟周军战船位于下风向那场焚尽陈军船队的大火也烧到了部分周军战船。
周军船阵最前方的连环车船已经烧得十不存二后续的战船还是多亏了大唧筒灭火才勉强躲过‘火烧连营’之厄,可即便如此江中间还在燃烧的陈军战船却成了他们前进的障碍。
周军的快船诸如蒙冲、斗舰、走舸等在追逐着败退的陈军战船,江面上许多跳水逃生的陈军士兵被他们捞起来俘虏,整个场面十分混乱。
宇文温趁着这个十分难得的机会开始请教‘水战专家’周法尚,他也不怕乌鸦嘴直接问若是前方的陈军船队杀过来该如何应对,周法尚直接说牺牲快船在前方缠着,大船扬帆回走到峥嵘洲调整。
“对方知难而退便好,若还是要逼上来那就趁着他们穿过战船残骸时突袭死战了。”
‘很慎重啊。’宇文温心里想着,这位周使君用兵算是奇正结合不过指挥起水军作战来却稳重很多。
他在想莫非是水战时各种非受控因素太多所以不得不谨慎?话说回来这个时代确实是各种水战奇葩大逆转,尤其那种顺风放火船烧敌军结果船走到半路风向逆转结果火船掉过头烧本阵导致大败的战例也不是没有。
“陈军船队掉头了,陈军船队掉头了!!”桅杆上瞭望手大声喊道。
“这么窝囊,陈军主帅莫非是酒囊饭袋?”宇文温闻言喃喃自语,此战己方没有出现猪队友而对方看起来和猪队友差不多。
“宇文使君,按计划五洲戍那边应该会放出火船吧?”
“当然,要是某人敢不放本官就把他点了!”
“既如此,我军得全军出击。”周法尚笑道,“敌军破胆,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百里无鸡鸣
武昌城外,原本在东、南郊驻扎的陈**队没了踪影,自从前日武昌外江面上那场水战陈军大败之后为了防止周军抄后路他们已经后撤,东郊的陈军退到燕矶处驻扎,南郊的陈军则是后退了数里驻扎。
那一场仗就在他们眼皮子下进行,冲天的大火、无数人哀嚎的呼喊声、江面上那些惨不忍睹的战船残骸、数不清的浮尸以及说不清是被火光映红还是被血水染红的江水都是让人印象深刻。
败了,战船数量庞大的陈国水军败了,如果连一向都有优势的水军都败了那这场仗还怎么打下去。
水军是南朝将士的心灵支柱,几百年来无论北朝大军几次饮马长江让江南的百姓心惊胆战但最终都被南朝水军挡了下来,所有人都坚信着“南船北马”的信条认为只要有水军在江南就必定无忧。
即便是此次周国南渡进攻郢州气势汹汹但人们都认为只要水军出动必定能把周国水军打得落花流水,接下来过江的周军走投无路只能束手就擒。
之前在夏口江面鹦鹉洲之战陈国水军败给周军大家都认为是意外,可是如今陈国水军又败了就再也说不上是意外,大江上的战斗过程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是真的惨败了。
但水军败了仗还得打,郢州要是抢不回来那用不了多久上游的巴、湘、荆、信州都要完蛋,上游的州郡完蛋了就剩下郢州东南面的江州还能扼守长江水道,可是周军占据了郢州要攻打江州也是迟早的事。
“听说了么,大王派出驿使往建康去求援了,要调集大军再来助阵!”
“大军?江州不是有水军么调过来再打不就行了?”
“江州的水军要是玩了那周国水军就能冲到健康了!”
“哪里还用江州,前日水军不是还有许多战船没事么,有他们在哪里用怕周军!”
“莫要扯谈了那帮鸟人当时吓得掉头跑了被人用火船烧得够呛哪里还指望得上!”
“小声些!”
一处灌木丛中几个人正在嘀嘀咕咕。他们是陈军所派哨探前来观察武昌城的动静,水军败了是事实可仗还得打下去,这不他们几个就被当成倒霉鬼来送死了。
周军攻下武昌自然是要重兵把守,也不知道上官是听那个混蛋说武昌城有异状所以要派人去查探,这种事情和送死没区别所以大家都是能躲就躲结果抽签时他们这个什不幸中签。
遗言已经留好,同袍们已经凑份子攒了些烧埋钱为他们准备后事。如今这几个士兵已经‘了无牵挂’的踏上了不归路,结果来到武昌城附近后却觉得果然不对劲。
这感觉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不对劲,夕阳下武昌城看上去狰狞又恐怖他们是硬着头皮摸到这么近的范围内若按平日的经验来看早就有游骑过来撵人可此时城里却是毫无动作。
有人猜测莫非是城里有埋伏而另一人嗤之以鼻说就为了对付我们几个来个全城埋伏那是不可能的,又有人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还是一人提起说这城里太安静了而且有些奇怪。
一人问有什么奇怪的那人便说都到饭点了可城里都没见升起炊烟,而且这么大的一个城池那么多户人肯定养着鸡啊狗啊之类的玩意可现在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寂静无声,就像一座无人居住的院子般,整个城池安静得出奇。
“我说,这城里必有蹊跷...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莫要胡搞了还过去看看,你嫌活得长啊!!”
“不是胡搞!你们看看城楼上边!”
众人闻言看向城楼却怎么也看不出问题。还是那人提醒了一下说城楼的围栏落下许多鸟儿,这些鸟儿平日里机警得很若是城楼里或者城墙上有人它们哪里会傻不啦叽的停在围栏上。
听得他这么一说大家倒是回过神来,看来看去发现城头确实越来越可疑,那些鸟儿肆无忌惮的落在箭垛、旗杆上看上去似乎城头上真的无人。
有人猜测莫非是城头守备松懈本该值守的哨兵都到城楼下避风可综合各种情况来看更像是是城里都没人,纠结了片刻后他们决定去一探究竟。
反正此行原本就当自己是有去无回若是能立下大功搞不好回去能有赏那一家老小今年就有着落了
他们躲躲闪闪的来到城下一路上有惊无险,几个人贴着墙角喘着气待得心跳平静下来后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壮着胆子掏出飞爪向城头箭垛甩去。
铁爪紧紧的勾在箭垛之间,扯了扯其上系着的绳索之后一人麻利的爬了上去,墙角下的同袍等了许久都没见上边有动静又有一人硬着头皮顺着绳子爬上城头。
他抖抖索索的爬上城头先是探头看去发现城头没什么人然后壮着胆子翻过箭垛却见自己的同袍坐在地上背靠箭垛发呆。正要问出了什么事可当他看见眼前一幕时惊呆了。
武昌城里空荡荡化为一片白地哪里有房屋遍布的样子,不要说人就连一只鸡都看不见。最主要的是他竟然能看见江边:因为武昌的北城墙已经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
夏口城南郊,郢州刺史鲁广达策马疾驰在官道上而身后紧跟着数十骑兵,自从那日夏口城破他们狼狈的突围后是第一次回夏口。
鲁广达领着西面巴州的军队守在下隽郡和周军对峙了大半月后来惊觉对方连夜拔营撤退,步步推进了数日发觉对方似乎是撤军了便一路向夏口追来。
沿途村庄已不见人烟甚至连一只鸡都没见着可以说是百里无鸡鸣,鲁广达猜测是周军把百姓都掳走了,这种事情在各国交战时司空见惯就是陈军也经常做。
前年陈军趁着周国内战之际渡江北上攻打江北六州中的蕲州、义州。破城之后也是把全城百姓都带往江南,这年头最值钱的一是土地另一个就是人口,土地若是守不住是没办法带走的但是带人走却可以。
周军一定是见大军逼近而水战也打不过于是将百姓掳走逃回江北。鲁广达只为自己没能报丢失夏口之仇有些遗憾,此次周军南下来势汹汹弄得他狼狈不堪丢了郢州如今率军反扑却没能和对方恶战一番着实让人气闷。
昨日。前往夏口哨探的前锋传来消息说盘踞夏口的周军已经撤退,鲁广达也顾不得大部队直接领着护卫赶来因为据报夏口出了问题。
还能出什么问题,不就是把百姓都带走然后一把火烧了城池么,鲁广达对此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先是在鹦鹉洲水战大败然后又丢了夏口,按照后来所知不光武昌就连郢州大部都被周军攻占,他这个都督七州诸军事的郢州刺史也该罢官去职回建康受罚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鲁广达只期待日后卷土重来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周军既然如此大张旗鼓的渡江南攻拿下郢州大部为何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撤退。
鲁广达判断一定是朝廷大军在武昌那边水战大获全胜击败周国水军,周军怕被断了退路所以才仓促撤退,无论如何周军被赶回江北总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怎么夏口还没到?”他忽然问道,按照路程前方应该能看到夏口城那高大的城楼和城墙可如今一眼望去前方地平线上空荡荡的哪里有这些东西。
他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方才想事情走神所以走错了路可旁边护卫却说路没走错而夏口城也应该就在前方,鲁广达再仔细一看确实前方的地势和夏口城有些相像只是那些城墙和城楼已经没了踪迹。
‘不...不会吧...’鲁广达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没有说出口,他强忍着心中不安策马前行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夏口城前。
是原来的夏口城前。如今呈现在鲁广达面前的是一片白地:不要说城中那熟悉得街景就连城墙都所剩无几,若不是墙基还在他真怀疑自己走错地方。
无论是官衙、粮仓、库房、军营、豪宅还是寻常百姓的蜗居都化作平地只留下依稀可见的宅基地,交错纵横的石子路让人依稀想起夏口城那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先行抵达的士兵来报说盘踞夏口的周军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终,连带着夏口,不,是江夏郡的人丁、牲畜甚至鸡鸭鹅狗猫等所有的家畜都一起消失得无影无终。
许多水井都已经被堵死基本不可能再利用若是要取水只能重新打井,化为白地的夏口城除了如今正在扎营的陈军士兵再无活物。
鲁广达看着眼前这片白地有些无语他实在无法理解周军到底在想什么,旁边一名将领说莫非是隋国出兵了所以周军腹背受敌只能撤退。
“这个问题他们出兵的时候应该就想清楚了。进攻郢州就算得手也必定面临朝廷大军的反扑,若是在江南僵持时间长了那么隋国肯定会有动作。”鲁广达说道。他即是说给众人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从襄阳水军入长江到今日也才月余时间所以隋国的反应没那么快,小规模骚扰是会有但是要调集大军进攻宇文亮怕是时间不够,况且邺城那边也不会坐视不理。”
“都督,可他们为何会...莫非是朝廷水军胜了所以他们只能撤退了吧...”有人问道,他们近期还没和东面江州方向的朝廷大军联系上所以只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猜。
“想必是吧。”鲁广达淡淡的说道,心中却还想着夏口城被周军夷为平地的事情。对方把夏口城拆成这样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否则仓促间哪里能把城墙都拆得干干净净。
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浮现:莫非这是周军早就计划好的?
这个想法太过诡异以致鲁广达也只是想想便摇摇头,抬起头他瞥见西面江边还耸立着一座望楼不由得问道:“那座楼怎么还在?”
一名部将看了看说他们也不清楚,夏口城基本化作平地可周军唯独没动那座位于江边矶上的望楼,想来他们是要观察上游长江水道上的情况所以才留下的。
“那楼叫做什么名字?”鲁广达想了想问道,那座望楼是用来瞭望守戍的似乎还有名字但他记不太清楚。周军竟然会留下此楼没拆定有深意。
“这望楼年代悠久据说已有数百年历史了,有的百姓把这楼叫做...黄鹤楼。”
。。。。。。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想来夏口那边也该结束了。”宇文温手摇折扇说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杜总管有没有对黄鹤楼手下留情啊,本官当时可是特地提醒了的。”
“黄鹤楼,或许此时还没有这个名字吧。”杨济在一旁补充道。
“谁知道呢?实在不行再重建吧,这个殊荣你有兴趣么?”
“咳咳...”
宇文温“啪”的一声将折扇收好随即拉开帷幕走了出去而杨济紧随其后,帷幕外是一座临时搭起来的台子而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
人群里男女老少都有个个都是平民打扮,他们均是携家带口背着包裹惊恐地看着四周,周围站着的士兵此时都是挤出笑脸尽量露出最温和的笑容只是他们的笑比哭还难看。
“注意,注意了!!”
喊叫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台上,他们看见上面走出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身着官府的年轻郎君,就在这时那年轻郎君手里拿着个纸喇叭大声喊起来:
“诸位武昌的父老乡亲们!本官乃巴州刺史宇文温,欢迎大家来西阳!”
“自古武昌、西阳一家亲,大家就隔着条大江不是外人!!如今来到西阳就放心的住下!!”
宇文温高谈阔论了一会发现台下一点动静都没有,许多人畏畏缩缩的看着他甚至有些年轻娘子都是往家人身后躲似乎是怕被他拖走‘欲行不轨’。
‘冷场啊魂淡,一点反应都没有...’宇文温心中无奈的想着,他干咳数声示意旁边的搭档‘捧哏’。
主薄郑通干咳数声随即也拿着个纸喇叭高声喊起话来:“使君方才说了,我们不是坏人...”
“住处已经准备好粮食会按人头分发,大家可以安心在西阳住下...”
“等到时机成熟了使君自然会让大家再搬回去...”
“大家要相信官府、相信宇文使君...”(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大捷
陈国太建十四年六月初,一条从上游郢州传来的捷报震动了京城建康:于五月上旬出征溯江西进的朝廷水、陆大军击退渡江南犯的周军收复郢州全境!
消息很快扩散开去而具体战况也变得家喻户晓,建康城的酒肆茶馆里人们都在热议此次朝廷大军浴血奋战击退周军的英勇事迹。
首先是陆路,朝廷大军步步紧逼将盘踞郢州竟陵郡的周军逼得不战而逃,接下来是水路的血战五洲戍,英勇的陈国将士奋战数日后将盘踞五洲戍的周军打得落花流水缩在洲上不敢冒头,系泊在五洲的周国水军战船被焚烧一空。
卑鄙无耻只知道偷袭的周国水军主力眼见朝廷大军水路并进来到武昌便狗急跳墙在峥嵘洲摆下船阵,大军主帅长沙王陈叔坚明知对方设下重重圈套但为了早日收复郢州于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派出水军主力决战。
那一战打得是惊天动地,周国水军布下重重陷阱实际兵力是官军的两倍有余,心怀保家卫国之志的陈国水军将士在万般困难之下浴血奋战伤亡达七成但依旧死战不退最后和周军打成平手将其击退。
水军失利,周军心知不妙不敢在江南停留狼狈的抱头鼠窜逃回江北,陆路大军兵不血刃的收复郢州各州郡。
“要我说还是南人的水军厉害,北人的兵马再怎么样猖狂也没法在江南立足!”
“那当然,官军的战船成千上万哪里是周国的破烂水师能比的,此次出征水军战船光是金翅、青龙、平虏都有数百,周国水军哪里凑得出这么多大船!”
百姓们都在茶余饭后讨论着此次大捷,大家都对官军水军之威有了更多的体会可在知情人眼里却不是那么乐观,陈国皇帝如今正在宫里听着关于此事的奏报。
情况很恶劣。首先,朝廷大军在峥嵘洲一战损失惨重,战船和兵力损失在六成以上,船还好说再伐木建造即可但这一仗下来损失的数万精锐水军将士可不是那么容易补上的。
其次,郢州虽然收复但是除了上隽郡外其余各州郡的人口两万余户均被周军掳走,不光如此。连猪、牛、羊、鸡、鸭、鹅等牲畜家禽全都被带走了。
州郡库房全部被搜刮一空,粮食、绢布、丝麻等所有的财物都被搬走,农田的庄稼全部损坏今年绝收已成定局。郢州州治夏口城被夷为平地连城墙砖都被拆走,水井悉数被填。
武昌城也好不到哪里去,城里变平地北墙被拆光,樊口水寨仿佛从来都没存在过,樊山顶上的戍所也化为废墟,周军走了却留了个烂摊子给陈国。
郢州尤其夏口、武昌两城为要地所以即使已经变成了白地都必须重建,原来的驻军伤亡惨重所以要从别处调兵。光是驻军还不行得有百姓居住才能提供粮食所以还得迁民。
水军要重建得调集工匠和木材造船,移居郢州各州郡的百姓需要住所需要开展农活所需的各类农具以及耕牛,这都得从各地征调。
“爱卿的意思是?”陈国皇帝陈叔宝问道,语气里有些不耐烦,在他看来大军收复了失地就是最重要的至于善后么总会有办法何必让他费脑。
“官家,微臣的意思是重建郢州花费巨大。”吏部尚书江总说道,面前的这位官家似乎对政务不是很感兴趣但他还得仔细解释,“为防周军再度南下须得重新布防。此事不宜延误。”
“朕知道了,既然打退了周军那也不急于一时。此事稍后再议吧。”陈叔宝摆了摆手,江总还要再说话却被一旁的中书舍人施文庆抢先发话:“江尚书,大事要紧。”
江中识趣的噤声,陈官家如今想着别的事情如果不识好歹那就是要触霉头了再说这国事皇帝不急他又急个什么劲,今日是官家召集他们几个心腹有要事而郢州之事不过是顺便议一下,他一个吏部尚书管多了可是神憎鬼恶。
又有一人走入殿内却是另一位中书舍人沈客卿。他笑眯眯的向陈叔宝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官家,张贵妃已在御花园布置好了,为朝廷收复郢州庆贺。”
陈叔宝闻言来了兴致起身离开:“走,诸位卿家随朕去御花园看看!”在场议事的都是他还是太子时就已经亲近的臣子所以平日里游山玩水都是少不了的‘诗友’。
对于这位新登基的大陈天子来说有长江天堑在那北朝再猖狂也无法染指南朝江山,既然郢州已经收复那何必为些许小事烦恼。及时行乐才是正事。
“江尚书,一会可得写首好诗为大陈驱逐北人庆贺庆贺!”
。。。。。。
安陆,安州总管府衙,军议正在进行,对陈作战圆满完成如今进行的是‘总结会’。
对于山南各州来说位于西北方向的隋国是大敌也是首要提防的方向,而江南的陈国却是如芒在背让人寝食难安,腹背受敌是周国山南道大行台(尚书令)宇文亮必须面对的现实。
正所谓北有虎南有狼若是西北面的隋军大举进攻那就必须全力应对但是引而不发的陈国却要牵制住他大批兵力,这种局面必须解决所以有了此次行动:以攻代守。
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所以此次作战就是为了这一目标而进行,全力进攻江南的陈国郢州地界,把郢州的水军击垮再击垮反扑的陈国大军中的水军,然后把郢州人口悉数迁往江北就可以了。
这么一折腾郢州至少要数年才能恢复元气,而陈国没有了强力水军加上连番败仗就只能老老实实缩在江南舔伤口,这也算是对去年陈国进攻大周属国梁国江陵的回敬。
草原上为了防止大火,人们会率先在选定的地带提前放火烧一遍作为防火的隔离带而陈国的郢州就是这个隔离带,周军把郢州地界的数万户百姓都迁走外带俘虏的数万水、陆军队士兵可以说是把陈国打到吐血。
同时带走的还有大量的粮草钱帛牲畜,扣掉此次作战的消耗、对立功将士的奖赏和伤亡人员的抚恤依然是绰绰有余,在完成目标的同时做到收获颇丰算是名副其实的大捷。
得手后把郢州州郡城池拆得一干二净尤其夏口已成白地这样既加大了陈国重建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和精力也避免了周军身陷江南和陈国进行消耗战,这可和陈国自己宣称的大捷不同是实打实的,当然对方既然收复了郢州也算是胜利。
家里被贼人洗劫一空然后带着赃物逃了,户主可以声称打跑了贼人是胜利,而贼人可以说全身而退还满载而归也是胜利,至于旁人怎么理解那就另说了。
东南道大行台宇文亮在会上对各位参战将领的表现大加赞许,各项褒奖和战利品分配均按事前拟定好的方案进行,水军主力是襄阳水军,水军总管为衡州刺史周法尚而亲自督阵的则是襄州总管杜士峻。
围攻夏口的是安州、黄两总管府军队,进攻武昌、在五洲戍设防的是巴州刺史宇文温麾下虎林军及州郡兵,在峥嵘洲江面决战时巴州新成立的水军也投入战斗,后续对抗陈国大军的兵力由黄州总管府承担。
这是事前安排好的兵力配比所以战利品也按照出力大小进行,然后半路杀出个宇文温拼命‘刷脸’,此次对陈作战圆满完成任务但他已经濒临破产边缘所以要据理力争‘止损’。
为了那个拉风的陆地行船宇文温消耗的猪油不计其数,将黄州总管府地界的肥猪搜刮一空的同时调动的人力畜力也不少,把五洲戍打造成“刺猬”同样耗资不菲,烧包烧到胃抽搐的宇文温为了挽回损失已经不要脸了。
诸如什么“虎林军士兵伤亡惨重大半阵亡州郡兵伤亡九成”“定居西阳的武昌百姓因为瘟疫死掉六成”“从武昌运来的粮食七成发霉”“运回来的战俘发动暴乱死掉八成”等等耸人听闻的话不绝于耳。
等到他被宇文亮拍桌子喝止时好歹死皮赖脸的又要了些战利品都是诸如耕牛、战俘之类人力畜力相关,在座诸位都知道此次攻略陈国郢州的计划是由这位不着调的宇文二郎所提出来并极力主张的所以都是苦笑。
散会后满面春风的宇文温来到大院,那里候着的都是与会将领、官员的随从,其中两人见着他出来赶紧迎了上去,一人是宇文十五另一人则是掌柜王越。
“名单上的人没问题了,你抓紧时间去领人。”宇文温低声说道,王越闻言点点头,他们倒不是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而是内有蹊跷。
夏口城被一锅端,围城的大军凭着如林矗立的“跨时代之长射程重力式抛射砲”只用数日就攻下这座重镇所以除了少数突围的陈军将士外其余人都被‘打包’带走,其中就有那些做买卖的各家掌柜。
其中一些是和王越有‘商务’来往的熟面孔所以宇文温要捞人,对方不过是生意人也不是什么军政要员所以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当然这人具体怎么个‘捞’法有讲究至于其中的讲究王越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宇文温便把这个人情交给他去办,今日会上‘讲道理’讲到声嘶力竭的宇文温正准备领着宇文十五扬长而去却被一人叫住,回头一看却是衡州刺史周法尚,对方说明来意是想请他到‘雅座一叙’。
“本官嗜酒如命啊,那种千杯不倒的酒最没意思了!”
“不知使君常到何处酒肆?”
“十五,老地方,去订厢房!”(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疑问
安陆城一处酒肆厢房内,宇文温正和周法尚举杯对酌,先前一直默默无闻的衡州刺史周法尚自然不会是糊涂了烧包只是请宇文温喝酒。
他是要感谢宇文温大力推荐自己担任攻打陈国郢州的水军总管,周法尚事先可没有走门路送礼而是对方主动上门提出来的。
“周使君,如今我方要对陈国用兵而水军首当其冲,不知周使君可有胆量统领水军?”
宇文温当时便直接挑明的来意而周法尚只是愣了一下便点头,一来是他指挥过水战也不惧同陈军水战二来则是那颗功名利禄心。
‘男儿生于世,当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这是周法尚颇为赞同的一句话,他出身将门学了一身本事可不是用来围猎取乐的而是要光大门楣封妻荫子所以有机会绝不会推让。
他因为身份特殊一直无法入东南道大行台宇文亮的法眼,可宇文温给了一个重要的机会让他展示能力所以怎么着都要投桃报李。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宇文二郎要的回报是什么,周法尚可不傻会认为对方是大发慈悲。
“宇文使君,周某唐突,不知有何效劳之处?”
“周使君何出此言?”
“周某不过区区陈国逃将幸得先帝赏识...只是此次作战其实并不需要...”
“周使君,合适的人要放在合适的位置。”宇文温笑道,“鹦鹉洲、峥嵘洲水战不是证明周使君的能力了么?”
‘还是不愿意吐露实情么?’周法尚如是想,这两仗换做别人只要是正常发挥都不会有问题。面前这位不知道怎么回事喜欢装疯卖傻若不是弟弟周法明接触过几次他都差点给骗了。
外界风传这位宇文二郎说话不着调‘残暴嗜杀又好色’想来大多是误传当然‘好色’这条有待商榷。许多被人津津乐道的各种‘光辉事迹’应该都是不靠谱。
对于周法尚来说能想出歹毒计策的人怎么着都不会‘不靠谱’。
袭扰郢州攻破城池将百姓和所有值钱的东西带走还破坏农田丢下个烂摊子给陈国。对方修筑城池、迁移百姓过来定居、调集军队驻扎还要新练水军这都是要巨大投入的事情没几年恢复不过来。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周法尚大概判断出来这位宇文使君还要再来几次,这就和打猎时故意给凶猛难制的猎物放血一直弄得对方精疲力尽一个道理。
陈国还没有到日薄西山的地步所以要采取放血的战术消弱国力:不断的进攻郢州掳走人口破坏城池和农田,陈国就得一次次因为这个伤口糜烂而失血。
郢州位置重要不假可湖泊多耕地少能以本地出产供养的军队有限所以要驻扎大军的话就需要从外地输送粮草,军队要是留得多那么消耗的粮草多天长日久是个沉重的负担,可要是留得少又不顶用。
当然摆脱这个困境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攻打江北周国州郡以牙还牙,但是如今陈国水军实力大损加上郢州破败已经无法支撑如此规模的攻势所以只能咬着牙耗。
峥嵘洲之战后陈军有几次试图过江偷鸡摸狗都被打退现已老老实实的窝在江南,在水军恢复实力之前怕是不会再生事端更何况宇文温也不会坐视对方恢复实力。
周法尚在想莫非宇文温要到江南吃独食怕势单力孤所以准备找他搭个伴,不过对方如今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真是让他为难。
“北面战事将起。吾不打算作壁上观。”宇文温突然说道,周法尚知道正题来了便坐直身子洗耳恭听,方才在总管府衙的军议上大行台宇文亮已透露风声说北面近期会有大动作所以安、荆、襄的军队要加紧备战可这样一来黄州总管府倒是要消停了没仗打。
“江北之地腹背受敌且地少人稀,所以吾要在江南大做文章。”
“宇文使君的意思是?”
宇文温笑眯眯的说如今北面战事即将爆发可他没份参加,既然没办法去折腾隋军那折腾陈军也是不错的事情不知道周使君有没有兴趣。
‘莫非又要去捅马蜂窝!’周法尚心中惊讶不由得为宇文温的想法感到担心,他斟酌了片刻说如今北面大战将起若是再招惹陈军北上怕是不妥。
“理是这么个理但总有对策不是?周使君当年如何对付陈军的想来再熟悉不过,吾捅了马蜂窝就要靠周使君来灭蜂了。”
周法尚当年被长沙王陈叔坚诬告谋反无奈投奔周国,陈军将领樊猛率军讨伐结果被他使出诈降之计打得落花流水连带渡江的战船都被烧了,最后樊猛仅以身免而麾下八千陈军投降,宇文温一想到这里就热血沸腾。
打一场胜仗就能俘虏八千人。还是八千个青壮,这买卖可比十年生育十年教训划算多了!
巴州人少导致缺乏劳动力想做什么大事都难。宇文温觉得时间紧迫要想大有所为必须找别的路子增加劳动力所以抓俘是来人最快的途经。
“使君,关于此事,尚书令的意思?”周法尚问道,尚书令就是杞国公宇文亮,其职务全称是东南道大行台尚书令但外界称呼大多以‘宇文行台’或‘行台’为主,周法尚如此说是最郑重的称呼。
见着宇文温拍着胸膛保证毫无问题后他便说道:“此役过后陈军实力受损,若是要去折腾他们须得控制一处江心洲。”
“五洲戍正在经营,有它做跳板定然能让陈国沿江州郡鸡飞狗跳。”宇文温直接点出要点,周法尚闻言点点头不再多说,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痛快不需要耗费口舌。
“周使君先整顿兵马到时机成熟便可以动手了,至于黄州总管那边无须担忧吾自会去解决。”
宇文温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抬举周法尚,对方原为陈将对陈军颇为熟悉且无论水战、陆战都挺能打所以是个很好的合作方,为了消除父亲的疑虑他极力推荐周法尚做水军总管指挥水战如今效果不错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阻力就小了许多。
他来做吸引仇恨的肉盾mt让周法尚这个能打的当输出也就是dps,大家一起组队刷陈国副本抓俘虏抢劳动力和钱粮顺便瓦解陈军有可能对江北发动的攻势,美其名曰攻势防御。
宇文温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养出的五千虎林军可不是当摆设用,兵放久了会废所以他要想方设法找茬,有条件要找茬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找茬。
你们在北面刷隋军副本让我在长江边钓鱼?那我就去钓鱼!(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劳动力
西阳城外三台河边,一大群光头男子正满头大汗的挥动锄头,他们虽然光着头但并不是和尚而是被俘的陈军士兵如今在周军的监督下修建河堤。
别驾许绍站在一处土坡上看着这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感慨万千,亏得这些‘生力军’的加入他对三台河的整治工作进展加快了许多。
周国攻略陈国郢州之役大获全胜然后巴州多了五千余户百姓其中大部分都定居西阳城,除此之外还多了许多耕牛以及武昌库房里的粮食、钱帛之类但更让许绍激动的是多了数千活蹦乱跳的俘虏。
有了这些青壮他的手头就宽裕了许多,原本打算明年开展的修建三台河河堤的工作现在已经进行,几个要害地方的河堤完成正好挡住了一场大暴雨。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看看。”许绍说完领着吏员走下土坡骑上马向东南方向走去,一行人沿着土路来到三台河下游那一大片洼地旁,这里的景象可比刚才还要热闹。
一条大堤已经耸立在三台河南岸,人们正在大堤上忙碌着,他们有的用锄头、铲子挖土有的则是肩挑车推在运土,治中郝吴伯正领着一群吏员在现场指挥。
这是定居西阳的武昌百姓被组织起来修堤,只要是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身体建康的都被安排在这个大工地上干活,连同西阳城原有的百姓加上维持秩序的州兵一起这一路过来足足有一万人在同时修堤。
治中郝吴伯负责灭钉螺预防鼓胀病,在投了不知道多少筐生石灰后这一大片河边洼地里的钉螺已被烫死捞走而接下来就是要化荒地为良田所以首要之事就是修河堤然后排水免得这些地块内涝。
还得修筑水渠一来可以灌溉二来能够排水所以许绍和郝吴伯需要联手对这片地区进行改造,按照刺史宇文温的说法这还是‘一期工程’先把三台河下游南岸的河堤修好将洼地变良田。等明年播种过后农闲时再征发百姓修北堤到时来个‘二期工程’把北岸的洼地也开垦成农田。
按计划这个一期工程要赶在春耕前完成到时后西阳城附近的农田面积算是翻倍。二期工程完工后又要在此基础上再翻一倍。虽然新开垦的农田收成至少要耕种数年后才会和熟田一般但怎么着都比颗粒无收的荒地要好得多。
“如何,进度赶得及么?”许绍问道,郝吴伯闻言点点头说有了这么多劳动力和充足的铁制工具修堤的进度比预期还要快些,此处的河堤已经和上游河堤连在一起若是再下暴雨至少南岸被淹的几率要小了许多。
“那风车抽水情况如何了?”许绍又问道,他一直在忙着民政焦头烂额对传说中‘威力巨大’的风车抽水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洼地开垦排水是个问题而宇文温别出心裁的弄出了个风车抽水来节省人力,为了说服众人还在前方不远处的私人院子里弄了一座风车作为‘技术验证’,许绍没空去看不过郝吴伯倒是专门去了几次。
“效果还行,只要有风那风车就不分昼夜一直在转。我派人专门守了一日统计能抽出多少水,后来细细一算果然能省不少人力。”郝吴伯答道,不过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太费钱了。”
按照宇文温所说,修一座风车要耗钱一千贯当然这只是前两座的价格若是推广开来应该会降很多但这也不是一般百姓能负担得起的。
他们的上官宇文温会赚钱更会花钱,许绍和郝吴伯作为‘资深合作方’知道宇文温靠着琉璃镜可谓是日进斗金可花钱的本事更厉害若不是大部分花在民生上怕是可以用酒池肉林来形容。
改造西阳城排水沟渠,新建住宅改善百姓居住条件,扩大粮仓,打造铁制工具,为了攻略江南的陈国郢州要打造兵器、战船,妥善安置武昌百姓需要新建防止而关押战俘又需要扩建牢房。许绍和郝吴伯粗略算了下宇文温动用的钱财花费已经不下十万贯。
其中一项颇大的支出是安置武昌百姓,新建的房子可不是什么破败茅草房而是同西阳百姓般至少住的是砖木房。每户都发放充足的口粮而不是用掺沙的糙米糊弄,这些看起来平淡无奇可累积起来却是笔不小的开支。
巴州州衙言出必行是把带过江的武昌百姓当自己人而不是奴役的苦力,如今西阳城外兴修水利开垦荒地日后缺的就是种田养蚕的人丁,好容易增加的户数可能随意挥霍。
许绍和郝吴伯是民政官所以此次对陈作战负责管理新增百姓和俘虏,他们没有参与军务但也对宇文温花在其中的钱财多有耳闻。
尤其那个耸人听闻的‘陆地行船’消耗的猪油和烧钱没什么区别,一头能拿出来卖的猪大约需要养将近两年其售价在一千文也就是一贯左右,郝吴伯想知道凑够那么多猪油得杀多少头猪便在闲暇时让手下算了算结果算出一个耸人听闻的数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黄州地界甚至连安州那边的猪都差不多被使君买光了连同襄州那边也有运猪过来。”许绍感慨道,托宇文温的福这几个月来他和州衙吏员、衙役吃的猪肉比往年都要多得多而虎林军士兵那就更不用说了。
肉多了油水够所以力气、精力也上来了,许绍和郝吴伯从年初忙到现在足有半年几乎是连轴转但最后都挺过来也慢慢的由新手变成老手,简单来说就就是会用人而不是事事亲为。
就像宇文温一般,把州务扔给他们几个‘限期完成否则提头来见’然后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如今他俩在忙着组织人手修水利开垦荒地而宇文温就发挥特长去安陆‘刷脸’抢好处,据说又要带回一些俘虏和百姓来西阳定居。
“这样一来,巴州的户数要有两万户以上,能做的事也就更多了。”郝吴伯感慨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原先以为州里户数多无非是收上来的租调多可如今一看果然还是人多力量大光是征调力役就能做很多事更别说兵役了。
“我看不止...”许绍忽然低声说道,他看看左右见无人在近处又补充道:“使君似乎还要对江南动手。”
“还来!”郝吴伯闻言说话音调都高了几分,峥嵘洲一战他可是在西阳城头围观了全过程那叫一个热血沸腾可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出个意外来个全军覆没那形势可就不妙。
他俩知道此次周军攻略郢州的策略是宇文温极力促成的效果也很好:陈国被撩拨得调动大军来救火好歹是被周军压下了。郝吴伯觉得这种事情来一次就够了没想到宇文温食髓知味又准备捅马蜂窝。
“攻势防御,这个词形容得很好,我也觉得应该如此。”许绍说到这里两眼放光,“与其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和陈军隔江对峙不如主动出击给他们放血!”
“你想想看,五洲已经拿在手上而使君又投下许多人力物力经营,有五洲戍在扼守长江水道不成问题,陈国水军如今伤筋动骨没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所以正是我军扬威的大好时机。”
“莫非又要去掳人?”郝吴伯问道,他一时半会还不太能接受宇文温这种打劫式的战术,攻下了城池却不要直接带着人就溜了,当然这也省去和陈军纠缠的麻烦。
“人么,百姓是人,士兵也是人,使君要掳的是哪个还说不一定呢。”许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郝吴伯觉得他的表情看上去和某人差不多。
两人正谈得火热忽然有吏员来报说有人求见,那人是官军此次从武昌迁来的但不是百姓而是奴仆据其自述非陈国人而是去年陈国进攻梁国江陵时裹挟的百姓。
“先前官府登记身份时他为何不声明反倒要这时找本官诉苦?”许绍问道,跟着宇文温做事久了他也染上了疑神疑鬼的毛病。
根据内部通报他知道长安那边又派人到西阳城‘东搞西搞’,虽然说这伙人的首要目标是刺史宇文温但谁知道会不会来个‘杀鸡骇猴’所以许绍时刻提防着有刺客。
吏员说那人自称身份特殊怕说了没人当一回事反倒给不法之徒盯上所以不敢声张,方才在堤上做事时见着上官巡查到此便想当面申诉。
许绍和郝吴伯交换了一下意见随后点点头让吏员领人过来,待得那人被带到面前他手按佩刀仔细的打量起来:此人看上去样貌堂堂只是皮肤黝黑有些沧桑大约三十多岁年纪,一身布衣看样子和寻常老百姓没什么区别。
“你有何事?”
“使君,在下为梁国人而非陈国人,去年陈军攻打梁国江陵将在下掳走至今。”那人行了一礼说道,“如今幸得上国官军解救,望能放归故里。”
“你是何人?若是所述属实本官自然会办。”
“在下姓张名轲,为梁国张皇后之弟。”(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猪太岁
西阳城东郊外虎林军军营旁,一座规模颇大的养猪场里喧嚣无比,巴州刺史宇文温正在现场‘指导’养猪工作,若是在后世标题党的报道里可以取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宇文使君和猪在一起。
亦或是“猪和宇文使君在一起”,这种无聊的文字类似于《水浒传》变成《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不过此时的巴州地界有谁敢这样编排宇文温绝对会人间蒸发。
这个养猪场是他投资开办的,请的是积年老猪倌选的是上好的仔猪而一排排的猪舍也是用心设计,这一座养猪场如今有生猪超过三千头。
一排排整齐的猪圈里小猪仔正哼哧哼哧的吃着饲料而上头的顶棚则挡住了外头毒辣的阳光,宇文温行走在猪圈前看着这些圆滚滚的小猪仔面露喜色。
这还是‘一期工程’到了二期工程竣工时这个养猪场的猪会超过八千头,这并非宇文温心血来潮胡搞瞎搞毕竟西汉时起就有动辄数千规模的养猪场而这个时代存栏量上千的养猪场都不少见。
他不是和猪有‘未了情’而是切实感到了养兵缺肉的压力,五千虎林军士兵就是五千个大饭桶,练三日休一日的训练强度让他们的饭量递增,要有力气必须练肌肉就得吃肉而肉的来源就成了问题。
按一个士兵一日二两肉来算,五千士兵一日耗肉至少一万两按一斤十六两折算是六百二十五斤,一个月下来是将近一万九千斤这数字算起来让宇文温头痛。
牛是杀不起的毕竟耕地的牛都缺哪里舍得杀牛吃肉而马更是不用想,至于在北朝深受欢迎的羊肉又太贵了。鸡鸭鱼倒是可以充数但需求量太大所以猪肉是十分合适的肉源。
这个时代对于猪肉有一种看法认为不能大量食用会导致各种疾病。宇文温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些看法。那些认为吃猪肉多导致生病的无非就是富贵之家的富贵病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三高”,这对于一年都吃不到几次肉的穷苦百姓来说和废话差不多。
至于后世有人说宋时‘猪肉贱’所以证明猪肉是贱肉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猪肉‘贱’指的是价格低廉不是指低贱的‘贱’,古人造字‘家’上面一个宝盖头下面就是一个猪,正所谓无猪不成家养而不吃何用?
所以宇文温已经是下了决心把猪肉当做军营伙食里的主要食用肉,有谁敢发牢骚的他亲自出马做‘思想工作’还好虎林军上下从来只觉得肉不够吃没哪个那么矫情。
杀猪除了能获得猪肉其肝脏等也可食用保证维生素的摄入这对于避免士兵的夜盲症有很大帮助,除此之外猪皮可以熬胶连同鱼鳔胶一起是常用的粘合剂军用可以制作弓箭民用可以粘合各种家具等。
另一个好处是食用油的来源有了着落,如今的年代食用油以荤油为主而植物油也就是素油基本上要到宋以后才普及。广泛食用的荤油就基本以猪油、鸡油甚至狗油为主所以用肥猪肉熬油可以很好解决食用油的问题。
不能小看食用油的问题,一日三餐要是连一点油星都没有那人很快就会饿的,十二生肖之一的猪能同时解决这两大难题,巴州百姓养猪的情况很普遍但耐不住需求量猛增所以宇文温决定大规模养猪。
但问题随后而来,在这个没有‘猪快长’之类饲料或者激素的年代一头猪从仔猪长到可以拉出去宰的地步需要一年多将近两年,也就是说宇文温的养猪场里这三千头小猪仔要出栏得一年多以后。
除去烤乳猪这种食品外这两年的肉类消耗只能是靠鱼类以及鸡鸭鹅来顶上,至于民间养猪所能提供的生猪也是其中之一他已经张榜公告只要是不是病猪那百姓们赶多少来收多少。
养猪,传统的方式是放牧也就是放养,到了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舍饲和放牧结合的养猪形式,北魏年间成书的《齐民要术》就对如何养猪做了说明:
圏不厌小。圈小则肥疾,处不厌秽。泥污得避暑。亦须小场,以避雨雪。春夏草生,随时放牧。糟糠之属,当日别与。八、九、十月放而不饲;所有糟糠,则蓄待穷东春初。
转换成白话的意思就是猪圈越小越好猪活动不便肥得更快,猪圈越脏越好那么猪就可以钻在污泥里避暑且小猪圈可以让猪避雨雪,春夏之际野草发芽可以放养但此时野草营养不够要追加饲料,到了八、九、十月野草长成就不用添加饲料留着等来年春天再喂。
虽然放养也很普遍但宇文温还是决定采取完全圈养的形式因为他要养猪积肥,猪的粪便是很好的肥料释放在农田里能够增收,圈养的猪增肥速度也快。
这是明面的说法,暗地里的原因是宇文温对猪圈里的某种伴生物十分感兴趣因为那东西能满足他的‘特殊需求’。
至于喂猪用的饲料倒是很方便因为《齐民要术》里也记载“猪性甚便水生之草,耙耧水藻等令近岸,猪则食之,皆肥”,巴州到处都是湖泊萍藻怎么都捞不完所以宇文温对于巴州养猪事业的蓬勃发展是很有信心的。
何况这就是历史潮流!
北宋时,大诗人苏轼因为乌台诗案被贬黄州任协团练副使,他不但在城西江边的赤鼻矶留下了名传千古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还亲自创制出了‘东坡肉’这一美味。
一切都源自当时黄州十分低廉的猪肉,苏轼的时代黄州养猪业兴旺所以他做了一首《猪肉颂》其中便有“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的诗句。
北宋时的黄州也就是今日的巴州,一向都是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宇文温这次要顺应天意在巴州大力开展养猪业,即便是因为广收种猪、猪仔并在州内鼓励百姓养猪被人称为“猪太岁”都不以为意。
“喂猪所需的萍藻你们同巴河城那边要就行,管够。”宇文温对养猪场管事交代道,巴河城东北面那个大湖如今是重要的渔场,定居巴河城的水军士兵及家属每日去捕鱼的同时还会捞萍藻回来算是一举两得。
“还有,猪粪都要仔细搜集了不要浪费,不要见它脏就随便处理了。”
养猪场的粪便收集起来发酵后拿去肥田可是好东西,如今西阳城里无论是什么东西拉的粪便都被粪车收集起来集中处理后用来施肥,宇文温的这个养猪场自然不能例外。
一上来就是三千头猪的规模有些冒险,要是一发猪瘟真的会血本无归所以宇文温对养猪场从上到下的要求十分严格,无论是谁进出养猪场都要更换衣服以免把猪瘟从外边带进来。
其次就是防寄生虫,现在养猪已经有人知道用草药驱虫虽然效果存疑且药方五花八门但宇文温还是鼓励猪倌们用药,一种不行再换一种直到生效为止。
养猪寄生虫分体内、体外两种,体外寄生虫危害较大的疥螨,此外还有蚊、蝇,这些外部寄生虫在夏秋季尤其多所以养猪场里不允许积水免得蚊蝇繁殖孳生,对于仔猪的检查也频繁进行免得疫病发生。
对于内部寄生虫那基本是以防为主,若是发现状态异常的仔猪立刻隔离或处理免得波及其它,这只能靠猪倌的经验没什么特效药医治。
尤其是对猪肉绦虫的预防,不光是养猪场就连市面上贩卖的猪肉一旦发现‘米猪肉’立刻销毁有谁敢贩卖一律严惩,预防寄生虫还得靠猪倌们的‘职业道德’所以宇文温给他们的待遇不错。
猪倌们的工钱不低还包吃住,到了成猪出栏每头猪都有提成所以猪倌们的积极性也很高,这年头养猪不是太难许多百姓家中都自己养着几头猪只是宇文使君提出的全程圈养有些新奇但也不是很出格。
出格一些的是宇文使君对那猪圈土墙上出现的白色霉状物很感兴趣让人专门刮下来收集,这种白色霉状物只要是用猪圈养猪的人都见过但没人知道宇文使君要这种东西来做什么。
还有另外一点就是对于粪池的修建很讲究用的是什么水泥铺了几层据说是怕粪便深入地下污染水井,他们养了这么多年猪是第一次见有人如此在意猪粪会‘污染’水源。
宇文温在养猪场里走了一圈非常满意,这一栏栏的猪仔除种猪外的肉猪全部都阉了,一来是有助于增加出肉率二来也能改善肉质去除所谓的腥臊味,虽然到出栏得一年多以后但时不时来个烤乳猪什么的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正要摆姿势继续‘指导’养猪工作却被宇文十五在耳边窃窃私语:“郎主,时辰快到了...”
“嗯,今日就到这里。”宇文温看了看天色随即说道,“用心些,莫要发猪瘟了!”
言罢便带着随从匆匆离去,猪倌们看着他那急匆匆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平日里时常笑而不语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的宇文使君这是怎么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美味
虎林军军营,方才和猪在一起的宇文使君如今和马在一起,看着马厩里一匹匹战马在欢快的吃着槽里的草料他同样是笑容满面。
战马,在北地寻常可得但是在没有优良产马地的长江流域就不一样了,宇文温可是使出浑身解数攒了许久加上此次对陈作战的缴获好歹攒了将近一千匹战马,勉勉强强凑够三个幢的骑兵。
也就是数量上看起来不错可许多战马的质量刚合格不过对于宇文温来说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谁都想要战马不会嫌多正所谓僧多粥少他可是为了抢马什么手段都使出来才有这点家底。
好钢要用到刀刃上,为了将骑兵的威力尽可能发挥到最大他把此次对陈作战表现出色的史万岁提拔为马军军主统领这三个幢的骑兵。
虎林军伏击陈国夏口援军时史万岁率着骑兵一举击破对方中军,后来领着士兵假扮陈军突然发难拿下了武昌所以论战功晋级也是让人口服心服。
宇文温建军伊始把为数不多的骑兵牢牢抓在手里由心腹宇文十五统领,如今规模增大而他也不是任人唯亲之辈所以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宗旨把骑兵交出去也是为了树立‘任人唯才’的模范,再说宇文十五还是太嫩了所以宇文温决定让他好好跟着史万岁学习如何用骑兵。
“史军主,待得三台河水利修葺完毕,你选个好地方做马场莫要让这些马儿憋着了。”宇文温对着一边的史万岁说道,这位新晋军主如今正领着人料理战马,而牧马场的问题也是他所头痛的。
“使君,末将已勘察过许多地方,初步选了两处待得河堤修好不会被水淹就可以去平整土地了。”史万岁答道。这些战马来之不易所以他也是亲自督促手下悉心照料,按照规划往后还要育马那也是个头痛的问题。
战马即便是平时都需要多跑动可巴州这地方哪里来的广阔草场只能选个没有钉螺的临水旷野圈起来便宜行事,随着马匹数量增多扩大马场势在必行。
宇文温对养马不在行但是有人会就行了而他负责后勤支持,养一匹战马的消耗顶得上三、四个士兵所以这将近一千匹战马外加那些拉辎重的驭马平日里的消耗也是让宇文温头痛不已。
幸亏人手足而且西阳郡地界到处都是野草,时不时发动士兵们去割草当做放风大家也乐意,要是走运捉到兔子、野鸡等等野味也算是多了些乐趣。宇文温就这么绞尽脑汁苦心维持着虎林军。
军营里鼓声响起似乎是催促着什么,马厩前众人闻声均是精神一振,宇文温方才急急忙忙从养猪场过来不光是为了“和马在一起”而是还有同样重要的事情要作。
。。。。。。
将士们杀气腾腾的聚集在校场,一双双虎目盯着场内人员,今日是一个关键的日子而胜败就在此刻了!
先前的南下作战虎林军表现‘凶猛’,奇袭樊山戍,伏击永兴、夏口、阳新援军,然后演了场戏巧取武昌城,又有让人热血贲张的‘死守五洲戍’以及叹为观止的‘陆地行船’。连番胜仗下来大家拿奖赏拿得手软。
然而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眼前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今日要进行大比!
大比,是幢和幢之间的剧烈碰撞,要是胜利了那么全幢三百条汉子就有着落了,优胜的奖品丰盛得让人辗转反侧所以助威的士兵们把嗓子都几乎喊哑。
比赛的方式很简单:接力赛跑、比武以及拔河。接力赛跑,各幢抓阄选出七个什出来进行十一人接力跑,七局四胜制晋级。
比武,各幢抓阄选出七个什出来。对阵双方士兵也是抓阄身穿护具上场一对一单挑,用的武器为竹刀、长枪(没头)。什之间以十一战六胜定胜负而幢之间则是七局四胜制晋级。
最后就是拔河,各幢自己选出十四个什出来以每两什为一组共七组,对阵双方自行安排一至七号上场顺序以七局四胜晋级。
三大项各自决出优胜并有大奖且全幢放假一日,要是有拿到两项优胜的则是放假两日若是三项全拿的放假三日,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另外的福利。
校场旁空地上摆着数口新式厨具——大铁锅。伙夫们围着这十余口大锅忙活着,旁边的案板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食材而已经做好的菜色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飘向校场让将士们坐立不安。
锅,是炒菜锅,是闻所未闻的铸铁炒菜锅;铲,是炒菜铲。是做出让人回味无穷美食的炒菜铲。
而用锅、铲所弄出一盆盆香喷喷的菜,则是勾动虎林军上下五千将士馋虫的酱肘子和东坡肉。
虎林军伙夫做出来的酱肘子和东坡肉是人间的极品美味,将士们是第一次知道猪蹄和猪肉竟然能做得如此好吃,那味道让人吃完口齿留香依旧回味无穷。
酱肘子,又酥又嫩,不腻口不塞牙,口味香绵;东坡肉,薄皮嫩肉色泽红亮,味醇汁浓,酥烂而形不碎,肥而不腻。
虽然不知道东坡肉是什么意思但这两样菜一经推出立刻大受好评,也不知何故最先是人人有份待得大家吃上几次念念不忘了就变成奖品,而今日大比就能让优胜幢每个士兵吃个够。
次一等的可以尝个鲜至于其他的就只能看了,虽然其他菜色也是不错但总没有这两样让人垂涎欲滴:堆了几盆的酱肘子平均下来每人至少能分两个,那什么东坡肉就更别提了一人至少六块。
为了此次大比,伙夫们准备了数日今天一大早军营上空就回荡着杀猪时此起彼伏的嚎叫声,那声音撩拨得大家睡不着就想着美味可口的酱肘子和东坡肉,而现在就是玩命的时候了!
刚从隔壁养猪场冲来的宇文温换了戎装和将领们一起挤在士兵群中加油,如今已经烧包烧到快要破产的宇文使君本着‘债多不愁’的原则继续烧钱鼓舞军队士气。
铁锅,关于它出现的具体时期众说纷纭但大规模普及是在宋以后因为直到北宋才出现‘炒菜’一说而且一开始还是非主流菜谱,宇文温费尽心思才弄出合格的铸铁锅为“吃货帝国”的扩张添了一份力。
但是光有铁锅还不够,后世司空见惯的酱油如今还没有,或者说只是最初形态:千年前周天子用的‘醢’是将肉剁成肉泥再发酵成的油,这个时候用豆类制成的酱油始祖应该是世人所用的酱清、豆酱油。
历史上酱油的名称是出现在宋朝而酿造工艺的完善是在南宋,如今宇文温已经将其提前数百年现世虽然酿造工艺还有待改善但已经是跨时代的东西了。
有了酱油就能做出酱肘子、东坡肉,只要有了这两样美味加上铁锅和酱油的推广那么猪肉的需求量自然会猛增而猪肉的做法也会丰富起来。
宇文温看着那一锅锅飘香的美味心中想着:到时候巴州猪...肉就誉满天下看谁还会说我是猪太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