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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工业强国全文阅读

作者:小黑醉酒     超级工业强国txt下载     超级工业强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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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命运的玩笑

    1988年夏天,河东省黄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赵东升倚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一棵大树,神情茫然。

    如果赵东升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晚上他还在纽约参加公司举办的年终酒会,期间觥筹交错,气氛很是热闹。

    由于喝了不少酒,赵东升只是倚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打了一个盹,结果一睁眼就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三十年前――1988年,拥有了这个名叫赵卫国的男人的躯体。

    赵东升的脑子里现在很乱,两个截然不同的记忆互相撞击着,令他有些分不清楚哪个记忆是虚幻,哪个记忆是现实。

    一个记忆是关于赵东升的:赵东升,36岁,著名的跨国巨鳄――黑尔电子的首席工程师,由于无法忘掉因为救他而死的初恋女友白欣而一直单身,是女孩们眼中不折不扣的顶级黄金单身汉。

    另外一个记忆是关于赵卫国的:赵卫国,21岁,山南省人,以第一名的身份从京城鼎鼎大名的燕云大学机械学院毕业,分配到了河东省黄州市机械厂担任技术员。

    一个星期前,黄州机械厂家属院的一些小孩到厂区里的一个水塘游泳,一个小男孩不慎被水塘里的水藻缠住了脚,关键时刻是路过的赵卫国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水里,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了那名小男孩,不过他却因为虚脱而溺水,被送进了黄州市最好的第一人民医院。

    因为在水中窒息时间过长,赵卫国被送进医院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的态度非常不乐观,估计赵卫国十有仈jiǔ挺不过来这一关。

    就在人们纷纷认为赵卫国已经救不过来,厂子里都已经开始准备他的追悼会的时候,赵卫国却在今天中午奇却迹般地睁开了眼睛,不过此时此刻他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了另外一个人――赵东升。

    “cāo!”赵东升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等他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后顿时爆了一个粗口,感觉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在惊愕之余,赵东升不由得感到一丝欣慰:赵卫国不仅科班出身,而且高大健壮,仪表堂堂,外形俊朗,属于第一眼就能给人留下好印象的那类人。

    尤其令赵东升感到惊喜的是,赵卫国裤裆里的小兄弟尺寸惊人,堪称“巨炮”级别。

    不过,让赵东升感到难以理解的是,赵卫国既然毕业于燕云大学,怎么会被分配到了黄州机械厂当技术员,这完全就不符合常理,可谓蹊跷至极。

    八十年代的大学毕业生可是凤毛麟角,不像二十年后那样多如牛毛,并且由国家分配工作,省去了挤招聘会的烦恼和郁闷。

    尤其是燕大,高校界当之无愧的翘楚,毕业生是象牙塔塔尖的天之骄子,不是进入各部部委就是各大国企,再不济的也是各个省的省委和省zhèng fǔ,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来到黄州机械厂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难道是赵卫国在学校的时候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进而被人一脚踢到了黄州来?这是赵东升能想到的最合理的一个解释。

    可是赵东升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在他的记忆中,赵卫国xìng格和蔼,他搜遍了脑海中的记忆也没有找到赵卫国与人发生冲突的情节,也就是说赵卫国没有什么仇家。

    既然如此,那么又是谁在暗中整赵卫国的呢?这个问题萦绕在赵东升的心头,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充满了jǐng惕。

    能将赵卫国一脚踢来这里的幕后人权势显然很大,有这么一个暗中存在的敌人无疑是一件极为危险和郁闷的事情。

    伴随着两个记忆缓缓融合在一起,赵东升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面对现在的处境他只有摇头苦笑的份了。

    赵东升非常清楚,既然回到了1988年,那么他从现在起既是赵东升,同时也是赵卫国,以后将以赵卫国的身份踏上一条全新的人生道路。

    由于在病床上躺了太长的时间,赵东升下午被女护士掺扶着在院子里散步,与三十多年后相比,这个时代的空气清新宜人,天空也是一片湛蓝,令他有一种心旷神怡的舒爽。

    此时此刻,赵东升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年代的自己和白欣是否存在,毕竟他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很可能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卫国,张副厂长看你来了。”行走间,一个声音从赵东升的身后传来。

    赵东升低着头向前走,他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以为是在喊别人。

    “赵卫国,赵卫国!”接下来,那个声音不由得提高了音量,打断了赵东升的沉思。

    赵东升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那个声音是在喊自己,转身一看,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迎着他走来。

    青年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国字脸男人和一个戴着眼睛的年轻人,戴眼镜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些水果和补品。

    浓眉青年是赵为国在厂子里的同事王建军,与赵卫国住一个宿舍,可以说是赵卫国在厂子里仅有的一个朋友。

    而国字脸男人就是被赵卫国所救的那个小男孩的父亲,黄州市机械厂的副厂长张海山,戴眼镜的年轻人是他的司机李强。

    “张副厂长,实在抱歉,我刚才走神了。”赵东升见状连忙走了过去,伸出双手笑容满面地握住了张海山的手,一脸的歉意,态度十分的恭敬。

    他在另外一个世界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对人际间的关系的处理游刃有余,自然不会以张家恩人的身份自居。

    “小赵,谢谢你救了我家虎子。”张海山对赵东升的反应很满意,笑着拍了拍赵东升的肩头,他是京城人,一口纯正的京片子。

    张海山口中的虎子指的是他的独子张虎,张海山的妻子赵梅并没有住在黄州,而是带着张虎在京城生活,每年暑假来黄州看望张海山。

    与昏迷不醒的赵东升不同,张虎只是呛了几口水,受了一些惊吓而已,在医院里待了一天就回家了。

    赵东升这一次不仅救了张虎,也间接挽救了一个家庭,使得张家不致于支离破碎。

    “厂长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赵东升微笑着松开了张海山的手,不动声sè地去掉了副厂长前的“副”字,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张海山的一些资料:

    张海山出身军旅,曾经参加过七十年代末南疆的那场自卫反击战,荣立了一等功,两年前以副师级军官的身份转业来到了黄州市机械厂,担任副厂长一职。

    黄州市机械厂是黄州市副厅级的市属企业,市企业界数一数二的龙头大哥,职工数千名,福利待遇在河东省名列前茅。

    按照军地之间级别的对应关系,部队上的副师级对应地方上的副厅,虽然张海山是副厅级的干部,但是按照军官转业到地方降一级使用的惯例,他被安置在正处级别的岗位,故而成为了黄州机械厂的副厂长,严格来说属于高职低配。

    张海山在医院里待了半个多小时,临走的时候嘱咐赵东升好好养病,不要担心厂子里的工作。

    赵东升不顾张海山的劝阻,坚持亲自将他送到了医院门口,目送他乘坐着一辆绿sè的吉普车离开。

    回到病房后,赵东升将装有水果的袋子打开,一边和王建军吃着,一边不动声sè地向他打探着厂子里的事情。

    由于赵卫国来黄州机械厂时间不长,对厂里的情况还不了解,因此赵东升打算从王建军这里获取厂子里面的那些恩怨纠葛和人际关系。

    有一句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派系,黄州机械厂这么大,自然不可能铁板一块,一团和气了。

    对赵东升而言,要想在黄州机械厂站稳脚跟,首先必须清楚厂子里的派系,这样的话他才能不犯一些低级错误,以致于走上一些弯路。

    王建军是机械厂子弟,二十二岁,比赵东升大一岁,十六时顶替了因公受伤的老爹成为了厂里的职工,端上了人人羡慕的铁饭碗,由于他就是在厂子里长大的,故而对厂里的那些恩恩怨怨是一清二楚,唾液横飞地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东升。

    黄州机械厂有一正两副三个厂长,厂长白克明,副厂长武魁和副厂长张海山。

    白克明执掌黄州机械厂十年,底蕴深厚,厂里不少干部都是他提拔上来的,在厂里说话可谓是一言九鼎。

    不过,白克明一家独大的局面在去年被打破。

    黄州机械厂原副厂长去年年中的时侯退休,黄州各方势力对空出来的副厂长一职进行了激烈的竞争,都想将这个职位收入囊中。

    白克明向市里推荐厂总工程师方诚担任副厂长,理由是方诚对厂里的情况熟悉,同时也jīng通业务。

    与其他的竞争者相比,方诚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占有地利与人和,就当白克明以为方诚担任副厂长十拿九稳的时候,最后关头黄州铸造厂厂长武魁却调了过来,成为了新的副厂长。

    武魁之所以能在激烈的竞争中击败方诚,是因为黄州市市长古连城的推荐。

第二章 局势

    在去年黄州市市zhèng fǔ的换届中,省zhèng fǔ办公厅副主任古连城接任了市长一职,背靠着河东省省长周浩然在黄州大展拳脚,想要干出一番业绩,作为黄州市的明星企业,黄州机械厂自然是他首先要拿下来的目标。

    由于古连城的支持,占据了“天时”的武魁在厂里很快就打开了局面,拥有了一批追随者,与白克明分庭抗礼,暗中争夺着厂里的话语权。

    白克明是黄州市市zhèng fǔ前任书记的罗铁军的人,罗铁军去年退居二线,调到省政协任副主席。

    现任黄州市市委书记冯水生是黄州市前任市长,自然对以罗铁军马首是瞻的白克明没什么好感,坐视白克明被武魁打压。

    不过,罗铁军虽然退居了二线,但与他属于同一阵营的关建国却出任了河东省的组织部长,因此白克明也算是间接与关建国有了一点儿香火之情,否则的话他早就被古连城给拿下了。

    相对于白克明和武魁的明争暗斗,张海山则要低调许多,他不仅是外地人,而且又是军转干部,在河东省没有丝毫的根基,所以没有参与到两人的权力争斗中去,倒也落得一个清闲。

    “据说张副厂长是来厂里熬资历的,时间一到就高升了。”谈起张海山,王建军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情,一口将手里的半截香蕉吞进了肚子里,一边嚼着一边神秘兮兮地向赵东升说道。

    “熬资历?”赵东升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望着王建军,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事情明摆着的,张副厂长转业不回京城而来咱们厂,不仅地方小,而且还人生地不熟的,对张副厂长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王建军又剥了一个香蕉,边啃边说道,“虽然咱们厂比不上那些财大气粗的国企,但毕竟是省级重点企业,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张副厂长一来就担任了副厂长,背后肯定有人,估计来头还不小。”

    “噢~~”赵东升闻言点了点头,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王建军说的很有道理,如果张海山没有足够硬的后台的话,是很难担任黄州机械厂副厂长一职。

    而如果张海山有背景的话,那么他在厂里应该不会如此的低调,至少要突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他却没有任何建树,对厂里的事情不闻不问,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他已经知道自己下一步的去向,黄州机械厂只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踏板而已,没有丝毫的眷恋。

    晚上,夜深人静时,赵东升侧着身子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陷入了沉思。

    俗话说的好,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赵东升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回到了1988年,但是既然来了他就必须要以赵卫国的身份活下去。

    赵东升并不是那种甘于寂寞的人,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成为那家著名跨国电子公司的首席工程师了,像另一个世界里一样,他绝对不会蛰伏在黄州机械厂这种小地方,就像张海山一样,黄州机械厂也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站点而已。

    与张海山不同的是,这个站点同时也是赵东升在这个世界的起点。

    赵东升暗自将白克明、武魁和张海山进行了比较,单从现在的形势上看,有了古连城支持的武魁行情最好,很可能挤掉白克明执掌黄州机械厂。

    可是从未来的形势来看,张海山绝对是一只实力雄厚的潜力股。

    现在摆在赵东升面前的首要任务是弄清楚张海山的身份,看看他是否在京城有着雄厚的背景,如果张海山真的背景雄厚,那么赵东升决定投入到他的麾下,如果张海山的背景一般,那么赵东升就加入武魁的阵营。

    赵东升非常清楚,在这种权力争斗中只有站对了队伍,那么黄州机械厂才是他的福地,否则的话就只能被人打压了。

    至于如何摸张海山的底细,赵东升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那就是从张虎的身上寻找突破口,毕竟小孩子比较好糊弄,又不会说谎。

    打定了主意后,赵东升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缓缓进入了梦乡。

    赵东升在医院里住了十来天后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因此他在一个星期天出院了。

    张海山派李强开车将赵东升从医院里接了回来,请他到家吃午饭,以感谢他救了张虎。

    赵东升在张海山的家里见到了赵梅,一个挺有气质的漂亮的女人,正在厨房里准备着饭菜。

    赵东升先是恭敬地喊了一声嫂子,然后主动跑进了厨房,挽起衣袖噼里啪啦地一番忙活,又是切菜又是炒菜,赵梅反倒成为了看客。

    不久后,一桌丰盛的饭菜在赵东升有条不紊的忙碌中摆在了餐桌上。

    在另外一个世界,赵东升在吃的方面可是颇有研究,他几乎尝遍了世界各地的美食,同时也学了一手好厨艺。

    “小赵,你这一手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菜做的简直比得上酒楼的大厨了。”张海山尝了赵东升做的菜后,对他的手艺是赞不绝口。

    “上大学的时侯跟着一个在酒楼当厨师的老乡学的。”赵东升闻言微微一笑,随便找了一个由头敷衍了过去。

    餐桌上的气氛十分融洽,赵东升故意聊起了南疆的那场自卫反击战,这使得张海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向他讲述了那场战争的惨烈。

    两人边喝酒边聊,无形中拉近了许多距离。

    吃完饭,赵东升又抢先了一步去厨房洗碗和碟子,给张海山和赵梅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海山,这个小赵真的挺不错的。”赵东升走后,赵梅笑着向张海山说道,像赵东升这种即会说话又会办事的人可不多见。

    张海山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拿起报纸翻看了起来,心中对赵东升不由得另眼相待。

    正如王建军所说的那样,张海山来黄州机械厂是熬资历的,他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张家嫡系子弟,等时间一到就要去别的地方任职,所以他在黄州机械厂才表现得如此脱俗和低调。

    张海山本来想在部队上发展,不过因为老爷子发话了,他不得不脱下军装,乖乖地来到黄州机械厂修身养xìng,脱离了军旅而踏入了政界。

    张家的老爷子是军队的元老之一,几年前调入了zhōng yāng,协助一号首长工作,是政坛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张海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这个老爷子,小时候没少被老爷子用皮带打屁股。

    张海山在黄州除了司机李强外并没有什么心腹,赵东升不仅有学历,而且还聪明机灵,更重要的是他奋不顾身地救了张虎。

    如果赵东升的表现能令张海山满意的话,张海山打算将他收为己用,带着他一同去新的地方任职。

    与李强相比,科班出身的赵东升更能在仕途上对张海山提供更大的帮助。

    离开了张家,赵东升去了自己的住处,一栋墙体斑驳的五层楼的职工宿舍,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的房间在三楼。

    赵东升推开房门时,王建军正和两名漂亮女孩在房间里谈笑,一名女孩穿着花格子裙子,另一名女孩穿着白裙子。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赵东升知道穿着花格子裙子的女孩名叫汪媛媛,是王建军的女朋友,去年进入的厂子,在后勤部门上班,至于那名穿着白裙子的女孩他则没有丝毫印象。

    “雨凝,这位就是救了我们张副厂长儿子的英雄,赵卫国赵技术员,燕云大学的高材生。”王建军笑着向那名穿着白裙子的女孩介绍赵东升,随后又向赵东升介绍穿白裙子的女孩,“卫国,这是媛媛的同学秦雨凝。”

    “你好。”赵东升闻言,微笑着向秦雨凝打招呼。

    “你好。”秦雨凝站起身,笑着向赵东升点了一下头。

    由于今天是星期天,王建军下午要和汪媛媛、秦雨凝去公园玩,因此邀请赵东升一起去。

    赵东升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四人随后骑上停在楼下的自行车,谈笑风生地向厂外行去。

    八十年代,由于机动车稀少,自行车是城镇居民必不可少交通工具,更是年轻人们的最爱,只要有条件都会买上一辆。

    到了厂门口时,几辆装满了货物的卡车在一辆jǐng车的引领下进入了大门,向厂区开去。

    赵东升一行人在门口处停了下来,让车队先过。

    “里面装的什么东西,这么大的阵势?”等车队离开后,赵东升瞅了一眼车厢上装的货物,笑着问向了王建军。

    “这是武副厂长从西德引进的一条流水线,据说花了两千多万。”王建军知道这些货物的来历,笑呵呵地回答,“有了这批设备,咱们厂的产品就能提升几个档次,在市场上卖上一个好价钱。”

    “两千多万?”王媛媛和秦雨凝闻言不由得砸了砸嘴巴,她们两个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没有见过数额如此巨大的交易,如果换算一下的话,这两千多万相当于二十多年后的几个亿。

第三章 秦家的难处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国内的市场正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如此一来,国有企业在八十年代中后期陷入了转型的困顿,生产的产品由于缺少竞争力卖不出去,外面的欠款也由于多种原因收不回来,企业随之江河rì下。

    等进入了九十年代,国有企业不适应市场经济的恶果集中爆发,大量企业不是破产就是被兼并,被市场所淘汰。

    像别的国企一样,黄州机械厂现在已经失去了昔rì的辉煌,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现在是一年不如一年,效益越来越差,武魁来到黄州机械厂后想着要大干一番,于是就想从国外引进一条先进的流水线,用来提升黄州机械厂在市场上的竞争力。

    那条西德的流水线需要两千多万,黄州机械厂的账面上只有三百多万,虽然有一千八百多万的欠款没收回来,但他们同时也欠着别人一千六百多万的外债,也就是所谓的“三角债”,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的钱。

    武魁之所以能在西德买下这条流水线,当然是古连城的大力支持,黄州机械厂是黄州的明星企业,古连城希望黄州机械厂能在他的任期内能重新焕发昔rì的风采,成为河东省的龙头企业,这将是他的一项重大政绩。

    赵东升这个时侯怎么也想不到,正是这批被人们寄予了厚望的机器,后来竟然令黄州机械厂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引发了白克明和武魁的一场“血*拼”,使得张海山意外上位,执掌了厂里的大权,也使得他的命运与张海山联系在了一起。

    街道两旁低矮的建筑、行人单调的服饰以及川流不息的自行车,骑着自行车行驶在大街上,赵东升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心中感慨万千,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样了,他真想放下现在的一切回家看看。

    由于是星期天,公园里人山人海,不少人是全家一起来的,一派繁闹的景象。

    “给,请你们吃雪糕。”正当赵东升兴致勃勃地在公园里闲逛,回味着小时候的与父母一同来公园游玩的往事时,秦雨凝和汪媛媛买来了雪糕,交给了他和王建军。

    王建军接过雪糕后一口就咬下了三分之一,大口大口地嚼着,赵东升则将雪糕放进嘴巴里津津有味地吮吸着,回味着儿时雪糕的滋味,一脸的惬意。

    秦雨凝有些不解地望着赵东升,她很奇怪了,不就是一支雪糕吗,看赵东升的模样好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赵东升在公园里玩得非常尽兴,拍了不少的照片,晚上他做东,在一家饭馆请王建军和汪媛媛、秦雨凝吃饭。

    别看赵东升只是一个技术员,但由于毕业于燕大,因此是黄州机械厂技术科里实打实的正科级科员,有着初级工程师的职称,工资一个月接近三百块,而王建军虽然比他早工作了六年,但工资还不到一百,只是他的三分之一。

    赵东升点了很多菜,四人在饭桌上谈笑风生,吃得非常尽兴。

    临走的时候,餐桌上剩下不少没吃完的菜,赵东升喊来服务员将那些剩菜打包,让汪媛媛和秦雨凝带回去给家里人吃:他和王建军的宿舍里没有冰箱,这大热天的搁一晚上肯定都馊了。

    秦雨凝和汪媛媛的家在两个不同的街区,赵东升在一个十字路口和王建军、汪媛媛分了手,送秦雨凝回家。

    赵东升谈吐风趣,一路上逗得秦雨凝娇笑连连,气氛十分轻松。

    秦雨凝家所在的小巷子里有不少人在乘凉,进入巷子后,秦雨凝微笑着与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巷子里的人纷纷打量着赵东升,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暗地里猜测着他与秦雨凝之间的关系。

    “来都来了,进去喝口水吧。”秦雨凝在一个四合院门前下了自行车,笑着向赵东升说道。

    “下次吧,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赵东升觉得自己和秦雨凝是初次见面,就这么上她家里显得太过唐突了,于是微笑着找了一个借口婉拒。

    “雨凝,你爷爷昏过去了。”赵东升的话音刚落,一个年轻人急匆匆地从院子里冲了出来,见到秦雨凝后高声说道。

    “什么?”秦雨凝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将自行车往墙上一靠,抬步就冲进了院子。

    赵东升没想到秦雨凝家会出事,随后跟了进去。

    四合院里住着五户人家,房子低矮陈旧,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由于人多房少,每户人家都在门前的空地上搭建了房子,再加上胡乱堆放的各种杂物,使得院子看上去拥挤和杂乱。

    秦雨凝的家在院子南边,赵东升和秦雨凝刚走到屋门口,一个身材壮实的年轻人背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几名中年男女。

    “爷爷!”望见那名老人,秦雨凝的眼圈一下子就湿润了,跑上前关切地扶住了老人。

    这名老人是秦雨凝的爷爷秦易,背秦易的年轻人是秦雨凝的大哥秦强,后面跟着的那几个中年人中神情焦急的是秦雨凝的父亲秦大山和母亲刘翠娥,其余的人是院里来帮忙的邻居。

    秦易不久前忽然昏倒,吓了秦大山和刘翠娥一跳,在邻居们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送秦易去医院。

    在四合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后,一辆拖拉机开了过来,那名赵东升先前在院门口遇见的年轻人坐在拖拉机的驾驶员的身旁,他是院子的住户,秦强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冯飞。

    拖拉机是冯飞从附近一个面粉厂借来的,面粉厂是街道上的产业,司机晚上就住在厂里,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司机自然会帮这个忙。

    赵东升与秦强等人将秦易抬上了拖拉机的车厢,然后爬上了拖拉机,伸手将宋雨凝拉了上来,跟着拖拉机去了医院,秦家遇上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一走了之。

    由于病情紧急,秦易被送到了黄州市最好的第一人民医院,值班的医生立刻对他进行了抢救,秦家人焦急地在抢救室外等待着消息。

    赵东升倚在墙上,右手五指有节奏地在大腿上打着拍子,从秦易的情况来看,他感觉形势并不怎么乐观。

    十几分钟后,抢救室的门打开了,秦大山等人连忙走上前围住了出来的医生询问秦易的情况。

    “患者的心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我们暂时只能对他进行保守治疗,要想治好的话必须去省中心医院,你们尽快将他送去省城吧。”医生摘下了口罩,神情严肃地向秦大山说道。

    省中心医院是河东省首屈一指的三甲医院,医疗力量雄厚,医疗设施先进,在心脑方面有着深入的研究,在西北中南部地区很有声望,收治了不少心脑血管方面的患者。

    “省城?”秦大山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愕然的神sè,省城东平市距离黄州八百多里,这么远的路程肯定不能再用拖拉机了,要不然猴年马月才能跑到,况且面粉厂明天还要拉货,拖拉机根本就不可能去东平,这大晚上的要他去哪里找车?

    秦大山和刘翠娥都在区里的酒厂上班,酒厂倒是有两辆卡车,可是就像拖拉机一样,这两辆卡车明天还要拉货,根本没有时间送秦易去东平,否则的话就耽误了厂里的生产任务,看来他只有从外面租车了。

    “这个是大手术,先准备三千块钱吧!”医生随后的一句话使得秦大山的脸sè变得更加难看,他和刘翠娥每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不过一百来块,除去rì常开销根本就存不下什么钱,就是砸锅卖铁他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

    “爸,车和钱交给我了,你和妈收拾一下东西,准备送爷爷去东平。”秦强知道家里的难处,咬了一下牙后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秦强还没走几步就被刘翠娥拽住了手臂。

    “我有一个朋友做生意,我去找他帮忙。”秦强冲着刘翠娥微微笑了一下,想要从刘翠娥的手里抽回手。

    “你好不容易与那些人断了来往,可不能再去找他们了。”刘翠娥清楚秦强的心思,死死地拽着他,怎么也不肯松手。

    “妈,难道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爷爷离开我们?”秦强见刘翠娥看穿了自己的意图,苦笑了一声,神情黯然地望着刘翠娥,眼神中充满了坚毅。

    刘翠娥闻言顿时沉默了,双目流露出复杂的神sè。

    赵东升在一旁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幕,从两人刚才的对话中他可以肯定刘翠娥口中的那些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秦强初中毕业就跟街上的混子搅在了一起,不是打架就是斗殴,两年前因为伤人被劳教了一年,出来后跟冯飞开始做生意,天南地北地四处闯荡,什么赚钱捣腾什么。

    原来秦强和冯飞一年下来也赚了上万块钱,只不过半个月前在南方的一个城市被人给骗了,血本无归,连吃饭的钱都没了,不得已这才回了家,准备重振旗鼓后再出去闯荡。

    “哥,爷爷不希望你去的,你别去。”秦雨凝走上前劝着秦强,话还没说完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第四章 “男朋友”

    “放心,哥自有分寸。”秦强故作轻松地擦了擦秦雨凝脸颊上的泪水,然后从刘翠娥的手中抽出了手,大步向楼梯口走去。

    他小时候是跟着秦易在农村长大的,与秦易感情深厚,这个时候不可能什么也不做,眼睁睁地看着秦易死去。

    望着秦强的背影,秦雨凝不由得倒在了刘翠娥的怀里,泪流满面。

    “等等,或许我有办法。”眼见秦强到就要下楼,赵东升沉吟了一下,开口喊住了他。

    秦强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狐疑地看着赵东升,周围的人也都好奇地看了过来,猜不出赵东升能有什么办法。

    “秦雨凝,跟我走。”在众人的注视中,赵东升冲着哭泣着的秦雨凝喊了一声,招呼上拖拉机的司机离开了。

    事到如今,赵东升岂能置之不理,任由秦强去找那些混混,他决定帮秦家一把。

    十来分钟后,黄州市机械厂家属院。

    拖拉机在一栋楼房前停了下来,赵东升和秦雨凝下了拖拉机,一前一后走进了中间的单元楼。

    “记住我路上跟你说的话吗?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女朋友。”在三楼的一户人家前,赵东升沉声问秦雨凝。

    “嗯!”秦雨凝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神情显得颇为紧张。

    随后,赵东升按响了门铃。

    “小赵!”房门很快就打开了,赵梅有些意外地望着赵东升和秦雨凝,不清楚两人这么晚了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张海山没睡,正在书房里看经济方面的书,他从部队上转业来地方,有很多地方都需要学习,否则的话就无法在未来大展身手。

    “厂长,这是我的女朋友秦雨凝。”客厅里,赵东升先是向张海山介绍了秦雨凝的身份,然后将秦易病倒的消息讲了一遍,希望能从厂里借一辆车送秦易去东州,并且向财务上预支四千块钱,以后从他的工资里慢慢扣。

    “你写一个借钱的申请,我签字后你去找牛科长,至于车,你就去找小李,让他送小秦的爷爷去省城。”得知了事情的因果后,张海山瞅了一眼局促地坐在赵东升身旁的秦雨凝,点头答应了下来,那辆吉普车是他的配车,他可以随便支配。

    “谢谢厂长。”赵东升连忙向张海山道谢,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下秦家的麻烦可算是解决了。

    “我已经给省城的熟人打了电话,他已经联系了省中心医院,等小秦的父亲到了省城直接去医院。”赵东升申请的时候张海山打了一个电话,等赵东升将申请写好后,他一边在上面签字,一边随口说道。

    “真是太谢谢厂长了。”秦雨凝闻言站起身,颇为感激地给张海山鞠了一躬。

    赵东升心中却是在苦笑,如此一来的话,他和秦雨凝之间的关系可真的有些说不清楚了。

    “老张,这小赵不是单身吗?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女朋友。”赵东升和秦雨凝离开后,赵梅不无狐疑地问张海山。

    “年轻人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张海山微微一笑,走进了书房,对于他来说秦雨凝是不是赵东升的女朋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赵东升有了一个向财务借钱的理由。

    赵东升拿着张海山签字的借条去找了财务科的牛科长,牛科长已经接到了张海山打来的电话,随即去财务室给他取了四千块钱。

    牛科长是白克明的人,白克明管着黄州机械厂的钱袋子,任何动钱的事情都必须要经过他的点头他才可以。

    接到了张海山的电话后,牛科长第一时间请示了白克明,白克明现在与武魁斗得你死我活,绝对不会在这种小事儿上招惹在厂里保持低调的张海山,自然同意赵东升借钱了。

    从财务上借了钱后赵东升就去找李强,李强开着吉普车跟着他去了医院。

    正在医院里着急的秦大山见赵东升不仅借来了车和钱,而且还在省中心医院找了熟人,心中十分感激,不停地向赵东升道谢。

    毫无疑问,赵东升帮了秦家一个大忙。

    现场的几个邻居无不将赵东升当成了秦雨凝的男朋友,否则的话赵东升怎么可能费这么大的力气去帮秦家,于是旁敲侧击地向秦雨凝打探着赵东升的身份。

    当得知赵东升是黄州机械厂的技术员时,大家不由得都为秦雨凝感到高兴,认为她为秦家找了一个好姑爷。

    “谢谢你,那些钱我会尽快还你的。”秦大山和秦强跟着吉普车去了东平,赵东升乘坐着拖拉机回到秦雨凝家的那个四合院拿他的自行车,离开前,秦雨凝将一张四千元钱的欠条给了他。

    “这钱不急,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也用不上。”赵东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手将借条塞进了口袋里,然后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望着远去的赵东升的背影,秦雨凝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复杂的感觉,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赵东升今天晚上之所以帮助秦雨凝,完全是出于朋友间的道义,根本就没有希望能从秦雨凝哪里得到什么回报,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个举动会使得他赢得了一颗少女的芳心。

    第二天,赵东升早早地就去了他在技术科的办公室,又是打扫卫生又是灌开水,忙的不亦乐乎。

    黄州机械厂技术科共有三个科室,一个科室在一个大办公室里办公,每个科室设有一正一副两个主任,赵东升属于三科。

    办公室里的人来上班的时候,赵东升已经打扫好了卫生,正在灌开水,笑着主动与大家打着招呼,令人们感到颇为惊讶。

    由于被“踢”到了黄州机械厂,自从报到之rì起赵卫国就一直沉默寡言,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谁也不搭理,大家都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转变,谁又能想到他们现在面对的已经是另外一个人呢。

    作为一个过来人,赵东升深谙办公室政治的玄妙,如果不搞好与同事们的关系,那么很多时候是会被扯后腿的。

    赵东升不求同事们能帮他什么,只要关键时刻不扯他的后退就万事大吉了。

    上午九点,技术科科长鲁为民召集了科里的人在小会议室里开会,不仅技术科三个科室的人悉数参加,总工程师方诚和副总工程师冯天恩也出席了会议,准备听西德来的专家来讲解这批流水线的xìng能。

    方诚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戴着一副宽边眼镜,面sèyīn沉地坐在前面的座位上,心不在焉地翻着一些关于流水线的资料。

    而身材消瘦的冯天恩则显得chūn风得意,坐在那里悠闲的喝着茶,两人虽然坐在一起,但对对方视若无睹,相互间零交流。

    望着犹如陌生人般的方诚和冯天恩,赵东升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暗自观察着两人,由于同是技术人员的缘故,他对方诚和冯天恩之间的恩怨有过详细的了解。

    冯天恩是武魁一年前从南方高薪招来的机械工程师,一来就担任黄州机械厂的副总工程师,以武魁马首是瞻。

    按理说,武魁去西德买这条流水线所带的专家应该是机械厂的总工程师方诚,可是由于白克明和方诚之间的私交很好,因此武魁就没有让方诚去,而是带上了冯天恩。

    这也是武魁为什么从南方将冯天恩招来的原因,目的就是为了对方诚进行制约,直至取代方诚的位子。

    由此一来,方诚和冯天恩不可避免地也斗上了,为了争夺在厂里的话语权各自拉拢了不少技术人员,两人自然也就形如路人了。

    西德厂方来的那名专家叫安曼,专门来黄州机械厂负责机械的安装、调制和维护。

    大家原本饶有兴致地在那里小声谈论着流水线的事情,等待着安曼的到来,不过已经过了十点安曼还没有出现,会议室里不由得开始sāo动了起来。

    昨天鲁为民可是亲自通知安曼今天上午九点要开会的,而西德人的工作态度十分严谨,做事一丝不苟,谁也想不到他竟然会迟到。

    鲁为民的脸sè不由得显得有些铁青,安曼这样做很显然是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万不得已,鲁为民只好给安曼所住的宾馆打电话,为了给安曼提供最好的生活环境,黄州机械厂在黄州市最好的黄州第一宾馆给安曼订了一个套房。

    等给宾馆打了电话,鲁为民这才知道安曼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现在依然在睡觉。

    鲁为民惹不起安曼,不敢让人强行叫安曼起床,于是只好先将流水线的资料发了下去,让会议室的人先了解,三个科室一个科室一套资料,大家轮流着看。

    令大家感到愕然的是,那批资料竟然是德文版的,谁都看不懂,于是私下里七嘴八舌地在那里议论着,纷纷感到不满。

    当人们都是窃窃私语的时候,赵东升却不紧不慢地翻阅着那些资料,他jīng通多国语言,德文自然不在话下。

第五章 二手货

    直到快中午了,安曼才懒洋洋地和一名戴眼镜的翻译姗姗而来,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挺着一个醒目的啤酒肚,走起路来肚子一颤一颤的。

    安曼的态度非常傲慢,虽然来晚了,但是没有一丝的愧疚,大大咧咧地往方诚的身旁一坐,示意鲁为民会议可以开始了。

    与会的人们打起jīng神,准备从安曼那里对这条流水线进行了解。

    不过很可惜,安曼并没有在会议室里多待,他只是夸耀了那条流水线一番,说它们是八十年代最先进的设备,黄州机械厂买回来绝对是物超所值,然后就以午餐时间到了为由回宾馆吃午饭去了,留下会议室里的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八十年代最先进的机器?”望着安曼离开的背影,赵东升冷笑一声,合上了手里的资料。

    安曼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他这个黑尔电子公司的首席工程师,他很清楚近代工业发展史,虽然这套资料的数据非常漂亮,达到了国际八十年代的水平,不过他可以肯定,由于国与国之间的技术壁垒,西德人绝对不会将这么先进的机器卖给黄州机械厂,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猫腻。

    鲁为民的嘴唇动了几下,想要喊住安曼,可是最后还是没能开口,yīn沉着脸解散了会议,整个会议不欢而散,安曼给众人留下了非常恶劣的印象。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国内的技术水平太过落后,而科技落后就会处于被动的局面,赵东升很清楚,鲁为民除了忍气吞声外没有别的办法,他是万万不敢得罪安曼的。

    鲁为民不敢招惹安曼,以为安曼是一个宝,赵东升可没将安曼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厂方代表也敢如此嚣张,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赵东升打算找机会给安曼一个教训,不为别的,只为教教安曼知道什么叫做“礼貌”,突破点就是那条流水线。

    不知道为什么,赵东升隐隐约约感觉那条流水线有问题,而一直以来他的预感都非常的灵验。

    黄州机械厂对这批流水线异常重视,特意修建了新的厂房,为了验证自己对那条流水线的猜测,安装机器的时候赵东升像技术科的那些同事一样,时常去现场溜达,趁着别人不注意时悄悄查看流水线一些关键部位的内部构造。

    这一检查不要紧,结果让赵东升是大吃了一惊,从那些关键部位的内部情况来看这条流水线根本就不是什么八十年代的产品,而是西德五六十代的产物,而且还是一个翻新了的二手货。

    虽然厂方做的很巧妙,并且那些改造的地方都在机器内部,从外面根本看不见,但怎么能够瞒过赵东升的眼睛。

    赵东升一眼就看出了那些关键部位内部改装后的痕迹,可以断言那些关键部位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使用后,老化和磨损现象非常严重,这也就意味着使用寿命绝对不长。

    按照黄州机械厂与西德的供货商签署的协议,机器的维护归厂方派去的代表,也就是安曼。

    等这条流水线运行个一年半载后,机器出了问题,安曼随便找个理由,例如厂房的空气湿度或者工人cāo作、养护不当等等,就能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届时黄州机械厂只能充当这个冤大头,为修理机器的费用买单了。

    说句不客气的话,由于技术上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一旦机器出了问题,就是让方诚来也看不出其中蹊跷,只能认安曼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这就是所谓的技术壁垒,将毛病摆在你的眼前也看不出来。

    花费了差不多两千万竟然买来了一堆过时的二手货,赵东升很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xìng,如果捅出去的话,绝对会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

    从那些关键部位的磨损和老化程度上来看,赵东升可以肯定,如果这条流水线投入生产的话,半年之内就会出现问题。

    虽然这条流水线可以暂时生产出符合厂里要求的产品,但是毕竟它的主体机构已经过时了,在国内市场丝毫没有竞争力。

    因为不仅黄州机械厂,国内别的厂家也相继从国外引进先进的设备,黄州机械厂很快就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被淘汰。

    这个失误对黄州机械厂将是致命xìng的,那两千多万的银行贷款必将拖垮厂子。

    对于该不该将这件事情捅出去,以及将事情捅给谁,成为了摆在赵东升心头的一个难题。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稍有差错的话赵东升很可能就会被牵连进去,那样的话可就要遭人嫉恨,得不偿失了。

    思来想去,当流水线安装完毕的那天晚上,赵东升敲开了张海山家的门,经过一番慎密的考虑后,他认为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张海山最为合适。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可以确认,张海山在京城有着深厚的背景。

    赵东升本来还在想着找机会接近张虎套话,不过秦雨凝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因为就在秦易被送去省城后的第五天,秦雨凝拎着礼物来感谢他:

    秦易已经在省城的中心医院成功进行了手术,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正在逐渐康复。

    秦雨凝这次前来,还给赵东升带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秦易在中心医院住的竟然是厅级干部才能入住的高干病房,给他主刀的是省城中心医院心脑血管方面的权威专家,医术jīng湛,而且所用的药物都是市面上最好的,否则的话秦易的手术不会如此成功。

    赵东升由此可以肯定,张海山的来头绝对不小,否则的话秦易绝对不会在省城的中心医院受到如此的优待。

    虽然赵东升与张海山接触的时间不长,不过他感觉张海山xìng格沉稳,胸中有着远大的抱负,与他一样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非常值得结交。

    从黄州机械厂目前的局面来看,如果能挑动白克明与武魁血*拼的话,那么为了黄州机械厂的稳定,最后渔利的很可能是张海山。

    俗话说的好,大树底下好乘凉,在赵东升看来,如果他能投靠在张海山的旗下,那么也算是有了后台,以后就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张海山无意留在黄州机械厂的话,那么赵东升可就是白忙活了,他不确定自己到时候能否跟着张海山一起离开这里,因此为了稳妥起见首先要说服张海山愿意接掌厂长一职,这样的话两人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接触和交流。

    而唯一能让张海山动心的是,那就是留在黄州机械厂比他即将要去的地方更有前途,赵东升要给他一个希望,打消心中的顾虑,踏踏实实地留在黄州机械厂。

    “厂长,我有事情要向你汇报,能不能去书房说?”在客厅里与张海山闲聊了一会儿后,赵东升瞅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赵梅和张虎,看似随意地说道。

    张海山闻言感到有些奇怪,他感觉赵东升有事情要告诉自己,于是起身去了书房。

    “厂长,有一件事情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进了书房,赵东升在椅子上坐下,抬头望向了坐在书桌后的张海山,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事?”张海山闻言,不动声sè地望着赵东升。

    “咱们厂从西德引进的那条流水线有问题。”赵东升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回答。

    “有问题?”张海山万万没有想到赵东升竟然提到了流水线,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显得有些惊讶。

    “厂长,你有没有见过咱们厂与西德方面签署的购买协议,咱们买的是新机器还是旧机器?”赵东升盯着张海山,沉声问道。

    “当然是新机器了,厂里要靠它打开国内的市场。”张海山见过购买协议,听赵东升如此问,眉头不由得皱得更深了。

    “厂长,我已经仔细查看过了,咱们买回来的那条流水线是一个翻新的二手货,西德五六十年代的技术水平,在市场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竞争力。”从张海山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赵东升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炸弹”。

    他紧紧盯着张海山,暗自观察着张海山的反应。

    “什么?五六十年代的技术!”张海山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肯定?”

    “厂长,这件事情这么大,我可不敢乱说。”赵东升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随后一声苦笑,“说实话,这件事情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本来是不想说出来的,出了事情自然有人顶着,可是后来一想到咱们厂花了几千万买来了一堆破烂,那个安曼又是那么的目中无人,心中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不吐不快。”

    “我只是一个副厂长,这件事情既然如此重要,你应该告诉白厂长,让他查个清楚。”张海山的眉头皱了几皱,随后抬头看向了赵东升,看样子他好像并不想插手这件事,毕竟这里面涉及两千多万,一旦闹起来的话必将涉及到多方势力的博弈。

第六章 游说

    “虽然我来厂子的时间不长,但经过这段时间来的观察,相信只有张厂长才能使得厂子实现腾飞!”赵东升闻言,正sè向张海山说道,着着实实地拍了张海山一个马屁。

    “腾飞?”张海山笑了起来,先是微微摇了摇头,接着饶有兴致地望着赵东升,“厂里去年的利润是三百万,今年的利润将在一百万以下,光那条流水线就向银行贷款了两千三百万,你告诉我,以厂子目前的能力什么时候能还清贷款?”

    “厂长,一年之内咱们就能还了贷款。”赵东升略一沉思,神情坚毅地回答。

    “一年?”赵东升的回答令张海山颇为意外。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西德的厂商已经违反了合约,咱们可以去西德的法院起诉它,维护咱们的利益。”赵东升早已经想好了对策,有条不紊地说道,“虽然在西德打官司的话可能会耗费不少的时间,但如果能找一个好律师的话,咱们绝对能打赢官司,获得一笔不菲的赔偿的。”

    “这种案件往往旷rì持久,咱们可拖不起。”听说要到西德跟厂商打官司,张海山显得没什么信心,他虽然没有去过西德,但是也听说过这种跨国经济纠纷打起来很麻烦,往往能拖上个好几年,而且还不一定有好结果,毕竟每个国家的法院都是向着自己的国民,他不认为能打赢官司。

    “这件事情咱们占理,要是西德法院判决不公或者厂商采取拖延手段的话,那么咱们不妨将事情闹大,利用社会舆论给法院和厂商施加压力。”赵东升清楚张海山的担心,胸有成竹地向他说道,“国外的媒体最关注的就是焦点话题,以博取民众的眼球,咱们和西德厂商的这场官司一定会引起它们的注意,这无形中就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不相信西德的厂商不在意他们的信誉。”

    “即使能拿到这笔赔偿,对厂子来说也只不过是多了一笔资金而已,而且这笔钱很可能会被市里拿走。没有技术作为支持,腾飞谈何说起。”赵东升的回答令张海山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赵东升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不过随即摇了摇头,点出了事情的关键――技术。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二战后,这句话得到了酣畅淋漓的诠释,各国的经济在科技的带动下突飞猛进,获得了高速发展。

    伴随着国内市场改革的深入,在市场经济下,一旦失去了计划经济时的特权,如果国有企业没有科技作为后盾,那么通常就要在市场竞争中被淘汰。

    “厂长,事在人为!”赵东升见张海山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于是沉声说道。

    “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张海山瞅了一眼赵东升,赵东升给了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随后作出了决定,准备静观其变。

    “厂长,这是我在学校的时候设计的东西,还不是很成熟,希望厂长能多提宝贵意见。”又寒暄了一会儿后,赵东升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他将一个用牛皮纸信封装着的东西交给了张海山。

    牛皮袋里是一款jīng密加工机床的资料,包括图纸和数据,内容十分详尽,这是赵东升综合了多方资料设计而成,达到了国际八十年代初的水平,在国内可谓非常罕见:

    由于西方的封锁,再加上国内十年的动荡,现在国内各行各业的科技水平普遍停留在五六十年代的水平,有的甚至更低。

    张海山军人出身,即使他这两年学习了一些机械知识,但绝对看不懂那些数据和图纸,赵东升可以肯定张海山会找专业人士来帮忙。

    如此一来的话,这款jīng密机床绝对会引发行业内部的关注,犹如一颗小石子投进波澜不惊的水面,必定会荡起丝丝涟漪,进而给张海山一颗定心丸,让他安心留在黄州机械厂。

    “有意思!”赵东升走后,张海山打开牛皮袋翻看着里面的资料,他的嘴角很快就流露出一丝笑意,笑着摇了摇头,他倒要看看这些资料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正如赵东升猜想得那样,张海山看不明白那些资料,几天后他找了一个机会让人将牛皮袋送去了省城,找专家鉴定去了。

    虽然黄州机械厂就有机械方面的工程师,但是这件事情是他和赵东升之间的私事,他才不会让厂里的人接触到这些东西。

    第二天上午,黄州机械厂举行了隆重的流水线开机仪式,西德的厂方特意派了一名副总前来出席。

    由于武魁请来了省zhèng fǔ的大管家――秘书长张开山,这使得原本不想参加开机仪式的冯水生不得不前来,只不过他脸上的笑容略微显得有些僵硬,毕竟这是武魁的政绩,他的前来多少显得有些无趣。

    任何一个市委书记都不希望出现一个强势的市长,这样将不利于其对大局的把握。

    除了冯水生外,白克明也是强颜欢笑,他此时无疑是最感慨的,虽然他是黄州机械厂的厂长,但由于这条流水线是武魁负责的,因而风头都被武魁抢去了。

    当张开山等一众领导为开机仪式剪裁的时候,早就准备好的两挂一百万头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四周的人群更是爆发出如雷的掌声,场面十分热烈。

    省电视台和市电视台的人专心致志地拍摄着现场的画面,省台的人是跟着张开山来的,像这种几千万的项目绝对是要上省台的新闻的。

    赵东升站在人群里,漫不经心地随着大家一起拍着巴掌,颇为同情地望着站在最边上意气风发地剪裁的武魁。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等那批仪器真的出问题了,那么武魁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作为现场级别最高的领导,张开山亲手拉下了流水线的电闸,整条流水线顿时运转了起来,随后在武魁的引导下与一众领导参观了工人们在流水线的运作。

    参观完了厂房已经到了中午,张开山被人簇拥着去黄州宾馆吃午饭。

    黄州宾馆是市zhèng fǔ的产业,同时也是市委和市zhèng fǔ的公务接待宾馆,虽然它并不是黄州市最豪华的宾馆,但却是黄州市规格最高的宾馆,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过往的官员们都喜欢来这里。

    望着张开山一行人离去的车队,赵东升的心中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跟着周围的人去食堂吃饭去了。

    此时此刻,赵东升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了,等待张海山的回应,然后再做打算。

    “晚上去看电影吧,港台新出的武打片,票可俏了,我可是托人才买来的。”食堂,正当赵东升想着当那条被张开山等人如此重视的流水线是翻新的二手货,他们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时,王建军端着饭盒坐在了他的对面,笑着将一张电影票放在了桌上。

    “你跟汪媛媛去看吧,我才不当你们俩的电灯泡。”赵东升瞅了一眼电影票,意兴索然地往嘴里扒着饭菜,他在后世看的大片多了,对这种没有特效渲染的武打片根本就提不起任何兴趣。

    “你怎么是电灯泡,还有秦雨凝呢!”王建军闻言笑了起来,笑嘻嘻地望着赵东升,“我说,这秦雨凝可是咱们市里有名的一朵花,能歌善舞,今年市里举行的首届歌舞比赛她可是拿了第一名,打她主意的人可不少。”

    “跟我有什么关系?”赵东升听出了王建军的弦外之音,漫不经心地问道。

    在感情上赵东升早已经心若止水,心里只有一个白欣,装不下别的女人,他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条流水线上,根本没有考虑男欢女爱。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呀,难道看不出来秦雨凝对你有意思?”王建军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饶有兴致地冲着赵东升说道,“你们郎才女貌,正是天生的一对儿,况且你还救了她爷爷,搁在古代的话她就要以身相许了。”

    “瞎说什么,我帮她是因为她是我朋友,哪里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赵东升闻言,不由得冲着王建军翻了一个白眼,好像他帮秦雨凝是要乘人之危占秦雨凝的便宜似的。

    “你有女朋友了?”王建军感觉赵东升对秦雨凝的态度好像有些冷淡,于是试探xìng地问道。

    “嗯。”听闻此言,赵东升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白欣的影像,现在的白欣应该只有五六岁吧,随后冲着王建军点了点头。

    王建军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怀疑的神sè,从赵东升进厂,他就没看见赵东升给女友打过电话和写信,更是没有听赵东升谈起有女友,因此根本就不相信赵东升会有女朋友,认为这只不过是赵东升的一个借口而已。

    由于已经答应了汪媛媛晚上要将赵东升带去电影院,因此王建军对赵东升是软磨硬泡,甚至跟到了他的办公室,最后使得赵东升不堪其烦,不得不同意他晚上去看电影。

第七章 出头

    下午下班后,赵东升和王建军、汪媛媛骑着自行车来到了秦雨凝工作的单位――市食品厂,准备接上她去一家小餐馆吃饭,然后再去电影院看电影。

    市食品厂的待遇虽然比不上机械厂,但也是黄州市一个福利非常好的单位,响当当的铁饭碗。

    三人来到食品厂门口时,秦雨凝正推着自行车与一个头上顶着墨镜的壮实青年在那里说着什么,旁边停着一辆黑sè轿车,过往的行人纷纷扭头看上两人几眼。

    看见赵东升来了,秦雨凝推上自行车想走,但被那个壮实青年一把拉住,她甩了几下没能甩开。

    “杜大少,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汪媛媛见状连忙走上前,笑容满面地向壮实青年说道。

    “汪媛媛,你来的正好,如果不是我老爸帮忙的话,秦雨凝能进得了食品厂?”壮实青年闻言松开了秦雨凝,冷笑着望向汪媛媛,“现在倒好,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难道真的以为老子是冤大头?”

    壮实青年名叫杜辉,黄州市有名的花花公子,黄州市分管工业的副市长杜飞的独子,在市zhèng fǔ挂了一个职,不过基本上从没去上过班,整天跟一帮子狐朋狗友在市里闲逛,看上喜欢的女孩就想办法搞到手。

    “误会,肯定是误会了。”汪媛媛知道杜辉不好惹,向他陪着笑脸。

    “秦雨凝,别以为你现在成了食品厂的职工就可以为所yù为,告诉你,只要我老爸一句话,你在食品厂的饭碗就丢了。”壮实青年不理会汪媛媛,伸手一指秦雨凝,颐指气使地说道,“实话告诉你,漂亮女人老子有的是,根本就不差你这一个,老子现在问你一句,你跟不跟老子走,如果你不跟的话,老子明天就让你滚出食品厂。”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杜辉,秦雨凝脸颊通红,紧紧咬着嘴唇。

    杜辉说的没错,秦雨凝今年高中毕业后之所以能进食品厂,是杜飞向食品厂的领导打了招呼,否则的话以她怎么可能获得待遇这么好的工作。

    当然了,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自从秦雨凝进了食品厂,就一直受到了杜辉的纠缠,令她是不堪其扰,身心俱疲。

    为了丰富人们的娱乐生活,黄州市五月中旬的时候举办了首届歌舞比赛,秦雨凝力压群雄,一举夺得了第一名,杜辉故而认识了秦雨凝,进而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他曾经对那群狐朋狗友夸下海口,说三个星期拿下秦雨凝,结果三个星期连秦雨凝的手都没能牵上,令他在狐朋狗友们面前颜面大失。

    还从没有一个女人能从杜辉手掌心里逃走,秦雨凝越是对他敬而远之,杜辉就越想将秦雨凝弄到手。

    秦雨凝学习成绩优异,原本她可以考上一个非常不错的大学,可是就在第一门考试进考场的时候,她放在班主任那里的准考证却意外丢失了,那个时候为了保证考生们不弄丢准考证,都是交给班主任保管,进考场的时候发给考生,考完了再交给班主任。

    班主任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没能找到秦雨凝的准考证,由于高考的规则非常严格,没有准考证和迟到十五分钟以后是不能进考场的,因此秦雨凝只能含泪望着同学们进考场考试,然后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大哭了一场。

    虽然学校以最快的速度给秦雨凝补办了一张准考证,使得秦雨凝下午可以参加考试,但是由于少考一门,秦雨凝的心态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最终发挥失常,没能考上一所高校,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别人进入大学的校门。

    学校希望秦雨凝能复读一年,来年再参加高考,以秦雨凝的实力绝对能考进一所一流大学。

    秦雨凝也想上大学,不过家里的经济条件实在是不好,爷爷又有病,一大家子人靠秦大山和刘翠娥的那点儿工资生活,因此即使她能考上大学,那么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将成为父母的一笔巨大的负担。

    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压力,秦雨凝经过慎重考虑后放弃了复读,与邻居家的姐姐去市场上卖起了衣服。

    杜辉得知秦雨凝的境况后,主动为她联系了食品厂的工作,食品厂的待遇可是黄州市名列前茅的,原本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秦雨凝,不成想秦雨凝依旧对他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令他无法得逞。

    杜辉的耐心是有限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追求后,见秦雨凝不为所动,于是他决定跟秦雨凝摊牌,以晚上陪他出去喝酒为由,打算将秦雨凝拿下。

    秦雨凝自然清楚杜辉的用心,所以选择了虚与委蛇,想搪塞过去,不成想惹恼了杜辉,对她发出了威胁。

    周围看热闹的人冲着秦雨凝指指点点地低声议论着,好像秦雨凝与杜辉之间有着什么暧昧,里面包括一些食品厂的职工,这使得秦雨凝万分尴尬。

    “明天我就辞职!”事已至此,秦雨凝知道如果想摆脱杜辉的纠缠她必须离开食品厂,于是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抬起头,咬着嘴唇向杜辉说道。

    “辞职?”秦雨凝的决定出乎了杜辉的意料,他知道秦雨凝很需要这份工作,万万想不到秦雨凝会辞职。

    秦雨凝眼眶通红地推着自行车走了,她觉得自己成为了人们眼中的笑料。

    “连后路都准备好了,看来你还真的和机械厂的那个小白脸好上了!”杜辉见状冲过去一把拽住了秦雨凝的手臂,冷笑着说道,“怪不得那个小白脸送你爷爷去省城治病,原来你们俩早就有了一腿,都和那小白脸睡过了,竟然还在老子的面前装玉女,真他MA*的恶心。”

    “你胡说!”秦雨凝闻言,气得柳眉倒竖地瞪着杜辉,她可以不介意杜辉对自己的侮辱,但是却不能让他败坏赵东升的名声。

    “胡说?”杜辉冷笑一声,拉着秦雨凝往黑sè轿车走去,“不管你和那个小白脸睡过没有,今天老子都要定你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见此情形,秦雨凝拼命挣扎,周围的人跟着一阵sāo动,大家都看出来了,杜辉准备强行带着秦雨凝离开。

    “阁下这么做,未免强人所难吧。”赵东升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杜辉的手臂,微笑着说道。

    既然这件事情里牵扯上了赵东升,那么他必须要管一管了。

    “杜大少,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汪媛媛也向杜辉陪着笑脸。

    “滚开,这里没你的事儿,别他MA*的找不自在。”杜辉斜着眼睛瞅了一眼赵东升,骂骂咧咧地说道,根本就没将赵东升放在眼里。

    “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小白脸。”赵东升脸上的笑容更浓了,手上微微一用力,“杜大少,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否则会倒霉的。”

    “去你*MA*的!”杜辉只觉得被赵东升握着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秦雨凝,接着恼羞成怒,一拳打向了赵东升的脸。

    赵东升微微一侧身就避开了杜辉的拳头,顺势用力向前一推,杜辉身子一晃,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围顿时引发了一阵低沉的哄笑。

    杜辉坐在地上不无愕然地望着赵东升,他平常仗着老爹的杜飞在市里横行霸道惯了,还从没有人敢跟他动手,而眼前这个家伙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推倒了。

    赵东升微笑着瞅着杜辉,虽然他不清楚杜辉的身份,但是从杜辉的做派上猜到杜辉十有仈jiǔ是官宦子弟,不过他并不害怕,大不了丢了工作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届时他正好可以“下海”做生意,做时代的弄cháo儿。

    说到底,赵东升还是因为自身底气足,没将杜辉这个衙内看在眼里,在另外一个世界与他打交道的衙内不知道比杜辉要高上几个档次。

    杜辉身材壮实,王建军担心赵东升和他动起手来吃亏,于是不动声sè地站在了赵东升的身旁。

    “你小子等着。”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杜辉见赵东升有了帮手,起身sè厉内荏地指了一下赵东升后,气急败坏地钻进黑sè轿车溜了,看样子是回去搬救兵了,现场再度发出一阵哄笑。

    发生了这么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赵东升原本以为看不成电影了,不过秦雨凝显然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吃了晚饭后就和大家去了电影院。

    赵东升能清晰地感觉到秦雨凝心中的那份失落和沉郁,他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陪在一旁。

    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赵东升夹杂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离开了电影院,他对电影没什么感觉,但对满场嗑瓜子的声音印象深刻,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跟父母来看电影的那段甜蜜时光。

    赵东升和秦雨凝在电影院门口跟王建军、汪媛媛分了手,时间这么晚了,他自然要送秦雨凝回家,两人骑着自行车边走边闲聊着。

第八章 失算了

    第八章失算了

    “辞职以后你打算做什么?”聊着聊着,赵东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有一个邻居家的姐姐在市场上卖衣服,我打算跟着她去摆摊。”秦雨凝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回答。

    “有没有想过继续读书,你成绩这么好,明年一定能考个好学校。”赵东升闻言笑了笑,做生意是条出路,可如果秦雨凝能够读大学的话,那么眼界将更为开阔,前途也将更加美好。

    “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爸和我妈为了cāo持这个家已经够辛苦了,我爷爷现在又需要人照顾,我必须为家里做点什么。”秦雨凝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呀,听闻此言,赵东升心中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

    赵东升和秦雨凝刚进秦雨凝家的小巷子,前方停着的一辆黑sè轿车忽然亮起了两道刺眼的车灯,径直照了过来,使得两人不得不停车。

    随即,两群拎着棍子的小混混从yīn暗处走出,一前一后地将赵东升和秦雨凝围住。

    赵东升见状下了车,不动声sè地将秦雨凝护在身后,那群小混混看样子是故意来找麻烦的,他已经猜到了幕后指使者是谁,于是抬头望向了那辆黑sè轿车。

    “小子,老子的女人你也敢动,简直就是活腻歪了。”在赵东升的注视下,轿车的车门开了,杜辉冷笑着从车里出来。

    “杜辉,你想干什么?”秦雨凝闻言柳眉一竖,冲着杜辉娇声说道。

    “干什么?当然是教训这个不开眼的混蛋了。”杜辉冷笑一声,伸手一指赵东升,恶狠狠地向现场的小混混下达了命令,“打,给老子狠狠地打,打死了老子兜着。”

    小混混们闻言立刻举着手里的棍子,蜂拥着向赵东升冲去。

    赵东升知道这一架是跑不了了,拔腿迎着前方的小混混们冲去,他的目标是小混混身后的杜辉,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了杜辉,那么小混混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赵东升对自己的身手非常有信心,他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经常去搏击馆健身,因此有足够的把握打倒前面的那些小混混,在其余的小混混没有反应过来前抓住杜辉。

    当赵东升飞起一拳打在了一名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小混混后,那个小混混闷哼了一声,身体踉跄了一下,捂着脸颊向后退去。

    “cāo!”与此同时,赵东升感觉拳面火辣辣的疼,手臂也有些发麻,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拥有的是赵卫国的身体,赵卫国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学习,哪里有时间锻炼,身体素质怎可能和他相比,否则的话那个小混混早就被他一拳打倒了。

    由于这个小小的偏差,赵东升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就对付不了前面的那些小混混,很快就被围上来的小混混们打倒在地,双手抱着头,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任有小混混们拳打脚踢。

    “不要打他,不要打他。”见此情形,秦雨凝奋不顾身地扑过来,用身体护住了已经头破血流的赵东升。

    小混混们知道秦雨凝是杜辉的女人,于是纷纷停了手,立在一旁等待杜辉的吩咐。

    “臭婊子!”杜辉见秦雨凝竟然护着赵东升,顿时更加恼怒,走上前一把揪住秦雨凝的头发,硬生生地将她拽了起来,伸手就打了她一耳光,秦雨凝的嘴角立刻流出血来。

    秦雨凝伸手捂着脸颊,怒视着杜辉。

    “把这个混蛋带过来。”杜辉决定当着秦雨凝的面修理赵东升,yīn沉沉地冲着地上的赵东升一指。

    两名小混混随即架起了一脸是血的赵东升,将他架到了杜辉的面前。

    赵东升的头上被打破了几个伤口,鲜血不停地流出来,将身上的衣服染红了,看上去有些恐怖,秦雨凝双目流露出关切的神sè,眼眶泛红,她知道是自己连累了赵东升。

    “小子,长记xìng没有?”杜辉伸手拍着赵东升的脸,yīn笑着说道,“求你呀,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放过你。”

    “求――你――老――母!”赵东升咳嗽了两声,然后冲着杜辉咧嘴一笑,一字一句地说道。

    杜辉闻言顿时怔在那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趁着这个时机,赵东升猛然将额头撞向了杜辉的鼻梁,同时使劲踩了架着自己的两个小混混的脚面。

    两个小混混惨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他,龇牙咧嘴地捂着脚面单腿在那里蹦达着。

    砰!

    杜辉的鼻梁被赵东升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上,鲜血顿时从鼻子里流出,他闷哼了一声,踉跄着向后退去。

    赵东升随即抢上前一步,抡起一拳再度打在了杜辉的鼻梁上,杜辉发出了一声哀嚎,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求你老母,求你老母……”随后,赵东升骑在杜辉的身上,左右开弓,一拳接一拳地砸在了杜辉的脸上,边打边说道。

    杜辉的脸上被揍开了花,鲜血四溅,惨叫了几声后就昏了过去。

    由于事发突然,周围的小混混们都呆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直到杜辉昏过去后,一个光头大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领着众人冲上前,七手八脚地拉开了赵东升,将满脸是血的杜辉抬到黑sè轿车里,风驰电掣地向医院驶去。

    几个小混混围着赵东升拳脚相向,秦雨凝想去护着他,但是被两名小混混死死地拉住。

    巷子里的打斗惊动了街道两边的住户,纷纷出门查看。

    见来了人,现场的小混混们舍弃了赵东升和秦雨凝,一哄而散,四散奔逃。

    秦雨凝冲过去抱住了一脸是血的赵东升,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边哭边向围过来的人们求助。

    四周的人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指着秦雨凝和赵东升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第二天下午,黄州市第一医院。

    头上缠着绷带的赵东升躺在病床上,几名jǐng察立在床边,神情严肃地向他了解昨天晚上在巷子里发生的事情。

    赵东升昨天晚上被那群小混混打得昏了过去,直到中午才醒过来。

    带队的jǐng官是市jǐng察局刑jǐng大队副大队长崔浩,原本这种打架斗殴的小案子轮不到他出马,不过涉案的一方是杜副市长的公子,现在还昏迷不醒,因此市局高度重视,派他来办这个案子。

    赵东升介绍事情经过的时候,崔浩的眉头微微皱着:赵东升的说法和秦雨凝一致,是杜辉率先挑衅,让人殴打赵东升,然后赵东升才打了杜辉。

    对于为什么打杜辉,赵东升的解释很简单,他被那群小混混打了后头昏脑胀,失去了意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崔浩从事刑侦工作已经二十多年,自然不会相信赵东升的狡辩,不过他可以确定,是杜辉先让人打的赵东升,因为赵东升和秦雨凝说的一模一样,而赵东升当时被那些小混混们打得昏了过去,后来一直被jǐng察在医院里守着,两人相互间不可能串供。

    至于那些送杜辉去医院的小混混则又是另外一番说辞,说他们是无意中经过那个小巷子,看见赵东升在殴打杜辉,于是上前见义勇为,制服了“行凶”的赵东升。

    由于双方各执一词,jǐng方现在正在对案发现场进行走访调查,不过效果并不怎么好,巷子里的居民纷纷表示没有看见事发经过,当他们出来的时候杜辉已经倒在地上,而赵东升正在被那些小混混们拳打脚踢。

    其实,即使有人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也不敢去做证,就在jǐng察来之前,一群凶神恶煞的混混已经在巷子里放出了消息,如果哪个人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么后果自负。

    居民们此时已经知道杜辉的身份,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去得罪一个堂堂的副市长。

    虽然崔浩相信赵东升的话,但这并不意味着赵东升在这起案件中就处于有利地位,赵东升只是黄州机械厂的一个技术员,无权无势,而杜辉是副市长的公子,双方现在的处境一目了然。

    询问完了赵东升后,一名做记录的jǐng察让赵东升看了一遍记录后,让他在上面签上了名字。

    崔浩领随后领着手下的人离开,刚走到病房门口,房门咯吱一声开了,三个人走了进来。

    领头的一个是张海山,身后跟着秦雨凝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崔浩不认识张海山,但是却认识那个中年人,知道中年人是黄州机械厂办公室主任吕东,经常与jǐng察局打交道,逢年过节赞助过局里不少东西。

    “崔队,这位是我们的张副厂长。”吕东认识崔浩,与他握了一下手后,笑着向他介绍着张海山。

    崔浩闻言心中顿时就是一惊,他没想到黄州机械厂会来一个副厂长来看望赵东升,张海山这个时候来,里面有着太多特殊的味道。

    “小赵,我代表厂里来看你,你安心养病,有什么困难告诉我。”张海山微微向崔浩点了一下头,连握手的意思都没有,径直来到病床边前,沉声向赵东升说道,特意在“我”上加重了读音。

第九章 靠山

    “谢谢厂长的关心。”赵东升自然听明白了张海山这句话里的意思,知道张海山准备介入这件事情来帮自己,于是想要坐起身来感谢他。

    “你身上有伤,躺着吧。”张海山见状,伸手示意赵东升不要动。

    今天上午,秦雨凝来厂子里找张海山,告诉了张海山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希望他能帮帮赵东升。

    赵东升在黄州市无依无靠,现在有能力帮他并且适合帮他的人,那么只有黄州机械厂的厂长白克明和两个副厂长武魁、张海山了,毕竟赵东升是机械厂的职工,出了事情厂子出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白克明和武魁都要在黄州市与杜飞共事,自然不可能出面,最多就是派一个厂的中层领导来医院看望赵东升一下,绝对不可能插手此事。

    那么能救赵东升的也就唯有张海山了,一是赵东升曾经救了张虎一命,二来张海山是来这里熬资历的,与杜飞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张海山听说赵东升竟然招惹了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后,心中曾经有过犹豫,毕竟杜飞是一个副厅级别的实权官员,招惹杜飞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张海山在心里对赵东升非常欣赏,不仅有学历,而且还聪明,如果能将他收为己用的话,那么必将是一个好帮手。

    于是,张海山经过斟酌后,决定为赵东升出这个头,反正赵东升救了张虎,他出面的话合情合理,即使是杜飞也不好说些什么。

    张海山在病房里与赵东升聊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虽然他待的时间不长,不过已经明确地向外界表明了力保赵东升的态度,这使得市jǐng察局不得不考虑到他的压力。

    离开前,秦雨凝不无担忧地望了赵东升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关切。

    赵东升对秦雨凝报以了微笑,示意自己没事,心中不由得对秦雨凝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好感,要知道秦雨凝这样做的话可是彻底得罪了杜飞。

    由于张海山的介入,案件的焦点随即由赵东升和杜辉的身上转移到了张海山和杜飞的身上,形成了两人对峙的态势,至于案件的本身倒显得无关紧要了。

    市jǐng察局局长刘明伟很清楚,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因为无论张海山还是杜飞都是他招惹不起的,唯有选择静观其变,看张海山和杜飞在幕后角力。

    因为张海山,赵东升的出境也随之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原本他是伤人的疑犯,所住的病房被jǐng方封锁,不允许别人探视,自从张海山走后他就不再是嫌犯的身份,毕竟事情还没有弄清,jǐng方无法将其视为嫌犯,虽然有jǐng察守在门外,但也是保护的xìng质,并且让人进去探望赵东升。

    秦雨凝和王建军、汪媛媛时常来看望赵东升,尤其是秦雨凝,每天都给他带来鸡汤或者鱼汤什么的补身子。

    赵东升在医院一住就是大半个月,身体完全康复了,不过在案情没有明朗之前他是不会出院的,头上依旧缠着绷带,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说话有气无力,好像身受重伤似的,无形中就博取了人们的同情。

    杜辉在昏迷了两三天后醒了过来,他的不仅鼻梁被赵东升打塌了,门牙也掉了几颗,一提起赵东升就恨得咬牙切齿。

    相对于那些小混混,杜辉向jǐng方提供的情况更加翔实了,按照他的说法,当天晚上他去找秦雨凝,想跟她谈谈两人之间的事情,没想到却遭到了赵东升的无礼殴打。

    如果不是那群经过的“好心人”出手相助的话,他就要被赵东升给打死了。

    jǐng方已经知道赵东升和杜辉事发当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在食品厂门口有过冲突,本来杜辉临走前那句威胁赵东升的话对赵东升非常有力,不过没人肯出来作证杜辉说过,而杜辉更是否认他说过那句话,这使得案件更加复杂。

    与赵东升一样,虽然杜辉的身体经过十几天的休养后也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他也在医院里面躺着,摆出了一副受害者的架势。

    这天下午,正当赵东升由秦雨凝陪着在医院的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张海山来了,后面跟着拎着水果的李强。

    张海山此次前来好像有话要跟赵东升说,秦雨凝知趣地和李强站在一个荫凉的地方说着话,赵东升和张海山则沿着一条小路走着,边走边聊。

    “小刘,那个机床是你一个人设计的吗?”来到一个僻静地方的时,张海山停下了脚步,微笑着望向了赵东升。

    “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请厂长多提宝贵意见。”赵东升点了点头,原来机床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这是张海山此次前来的目的。

    “你那份设计很好,准备用在哪里?”得到了赵东升肯定的答复后,张海山抬步继续向前走,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我听厂长的。”赵东升跟了上去,笑着说道。

    “你估计,那条流水线什么时候会出问题?”张海山对赵东升的回答很满意,语风一转,沉声问道。

    “至少半年,不过如果厂长想让它出问题的话,那么它随时都可能出问题。”赵东升闻言想了想,微笑着回答。

    半年后,那条流水线一旦出了问题,那么安曼就可以以各种理由要求黄州机械厂更换部件了。

    “那几千万可是咱们厂的救命钱,咱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打了水漂呀!”张海山沉吟了一下,一边走着,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呀,国家的钱不能白白地浪费了。”赵东升闻言,双目闪过一丝jīng光,随后点了一下头,看来张海山已经决定插手流水线的事情,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你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了,厂子里还有很多工作要你去做,明天就出院吧。”张海山扭头看了他一眼,风清云淡地说道。

    “谢谢厂长。”赵东升知道张海山一定是跟杜飞达成了默契,这意味着他和杜辉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于是笑着向张海山道谢。

    说实话,赵东升已经在医院里待够了,自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黄州,他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早已经闻腻了福尔马林的味道。

    “回去后好好工作,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张海山停下了脚步,微笑着拍了拍赵东升的肩头。

    “厂长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赵东升笑眯眯地回答,不适时宜地表达了投靠的意味。

    张海山笑了起来,看来自己大半个月前做出的帮助赵东升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这个赵东升果然是个人才,不仅所设计的机床令专家是赞不绝口,更重要的是赵东升

    第二天上午,赵东升办理了出院手续,下午去了一趟jǐng察局,jǐng方将他和杜辉的冲突作为一起普通的治安案件进行了处理,双方各自罚款五十元了事。

    “小子,这事儿咱们没玩。”赵东升在jǐng察局见到了杜辉,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仇恨,离开jǐng察局时,趁着与赵东升在走廊里错身而过的机会,他恶狠狠地小声向赵东升说了一句,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随时奉陪。”赵东升微微一笑,争锋相对地说道,他原本就没有将杜辉放在眼里,现在有张海山罩着,更是没有丝毫的压力。

    出院的当天晚上,午夜时分,趁着夜深人静,赵东升悄悄溜进了厂区,捅开了流水线所在车间大门的门锁,在里面待了二十多分钟才出来,然后重新锁上大门,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中。

    很显然,赵东升绝对不会吃饱了撑得跑来流水线车间溜达,他在那条流水线上做了些手脚,这会使得流水线的问题提前暴露。

    “早呀!”第二天去食堂吃早饭的时候,秦雨凝和汪媛媛端着饭盒坐在了赵东升和王建军的面前,笑盈盈地向两人打着招呼。

    “你进我们厂了?”望着秦雨凝身上黄州机械厂的工服,赵东升露出了意外的神sè。

    “嗯。”秦雨凝冲着赵东升嫣然一笑,脸颊闪过一丝绯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由于赵东升跟杜辉的冲突,张海山误会了他与秦雨凝之间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想到秦雨凝还没有工作,于是就卖了他一个人情,将秦雨凝安排进了厂里的后勤部门上班。

    张海山是第一次往厂子里安插人,又是后勤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白克明和武魁自然不会反对,顺水推舟就送出了这个人情,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每年都会有一些人加塞进黄州机械厂,按理说张海山手中也有这种加塞的名额,只不过他从来没有用过罢了。

    于是,秦雨凝摇身一变成为了黄州机械厂的职工,令街坊邻居们是既羡慕又嫉妒,纷纷感慨秦家找了一个好姑爷。

    得知了秦雨凝进入黄州机械厂的来龙去脉后,赵东升是哭笑不得,这样一来的话他和秦雨凝之间的关系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既然事已至此,赵东升也不好说些什么,他总不能浪费了张海山的一番好意,再说秦雨凝也确实需要这样的一份工作,来分担家里的经济压力。

    如此一来的话他与秦雨凝之间的关系可谓剪不断理还乱,不过赵东升此时的心思都在那条流水线上,根本就没有时间来考虑感情上面的事情。

第十章 匿名信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黄州机械厂各个车间都在想办法在机器上进行改进和创新,以提高生产效率和品质,这样产品才能有销路。

    因此,技术科的人成为了香饽饽,成为了各个车间主任的座上宾,又是请吃饭又是送礼物,小rì子过得异常滋润。

    虽然赵东升毕业于名牌大学,而且有着初级工程师的职称,比技术科那些大多数只上过技校的技术员有着独到的先天优势,按理说他也应该忙碌起来才对。

    可俗话说的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赵东升虽然科班出身,受过系统的教育,但在厂里的人们看来他在学校学的那些只是花架子,没有丝毫的实际工作的经验,因此没有哪个车间的人来找他去帮忙,因此他成了技术科最清闲的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

    一个星期后的上午,正当赵东升无聊地在办公室里看报纸的时候,一个他期待已久的消息传了过来:那条从德国进口的流水线忽然停止了工作。

    说来也巧,安曼两天前就离开了宾馆,不知道去了哪里,因此流水线车间的车间主任在冯天恩无法排除故障后,只好来厂里的办公楼找总工方诚想办法。

    那条流水线现在正在生产一批紧俏的元件,工期非常紧,一旦停产的话损失重大,流水线车间里的人已经急得团团转。

    方诚虽然不待见那条流水线,但毕竟他是厂里的总工,于是急匆匆地跟着车间主任赶去查看,赵东升也尾随着技术科的人过去看热闹。

    方诚等人在流水线车间忙活了一下午也没能找出是哪里出了问题,赵东升立在一旁冷眼旁观,他那天晚上在流水线的两处关键部位动了手脚,这两处部位原本就存在严重的问题,半年之内必将出事,他只不过将出事的时间提前了而已,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晚上,心急火燎的流水线车间的车间主任终于在宾馆里等到了喝得醉醺醺的安曼,问了那个跟着安曼的翻译才弄清楚,原来安曼也不知道怎么与市里的一个小寡妇勾搭上了,这两天陪着小寡妇去了一趟省城,买了不少东西来取悦那个小寡妇。

    车间主任虽然心中极为不满,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等安曼酒醒了再解决流水线的问题。

    第二天下午,安曼去了厂里,他检查了那条停止工作的流水线后,神情严肃地告诉车间主任那两处被刘东成动了手脚的部位不慎在工作中进了水,受到了人为的损坏,已经无法使用,唯有更换新的部件。

    安曼的这个结论立刻使得负责那两个部位的职工倒了霉,被厂子里勒令停职反省。

    那两个职工是yù哭无泪,由于安曼的那番话,他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家里顿时笼罩上了惨云愁雾。

    两人的妻子哭哭啼啼的,整天以泪洗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两个职工肯定会被开除,搞不好还要以损坏公物的罪名坐牢。

    事已至此,厂里为了保证生产任务唯有更换损坏的部位,那两个部位高达三百多万,如果再加上运费什么的,差不多需要四百万,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黄州机械厂的账面上只有三百多万,用来给职工发工资和维持厂子的rì常运作,哪里还有多余的钱买新机器,于是只好向市里求助,希望能从银行贷款来解燃眉之急。

    古连成接到黄州机械厂的贷款申请后大为恼怒,这才过了多长时间那条流水线就出了问题,简直就是打他古某人的脸嘛,于是一个电话将武魁喊来办公室臭骂一顿。

    武魁战战兢兢地立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流水线车间里面的职工都是他的人,现在出了事情他自然难辞其咎。

    古连成虽然恼怒,但武魁毕竟是他的人,而且那条流水线也是在他的推动下购买的,如今出了问题他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在训完了武魁后,让秘书和武魁去市里的跑贷款的事情去了。

    就在武魁忙活贷款的事情时,那两名被停职反省的职工各自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的字是从报纸上剪下来贴上去,告诉他们那条流水线是西德翻新的二手货,之所以出问题是因为设配的老化,根本与两人无关。

    不仅如此,信里还对那两个损坏的部位进行了大略的说明,指出它们的损坏并不是进水,而是老化。

    这两封信自然是赵东升准备的,为了小心起见,他特意从报纸上剪了字贴在了信纸上。

    两名职工收到信后是大吃了一惊,两人一合计,于是带着信去技术科找了一个熟人,那个熟人看了信后专门去了一趟流水线车间,查看了那两个出问题的部件,结果发现还真的像信里所说的那样,好像确实是老化的问题。

    不过,由于那个熟人的能力有限,无法断定那两个部件出故障的真实原因,因此建议那两名职工去找水平更高的人。

    在黄州市机械厂里,技术上权威无疑就是总工程师方诚了,两名职工见熟人拿不定信里说的东西,于是就去了方诚的家里。

    方诚得知这个消息后是大为震惊,当他听说两名职工已经找技术科的人查看了问题部位后,立刻敏锐地感觉这条流水线或许真的像信上说的那样有问题,否则的话这两个职工也不会来找他了。

    由于流水线是武魁引进来的,方诚不想介入这件事情里,因此采取了明哲保身的态度,找借口搪塞了那两名职工,毕竟他一个堂堂的总工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未经核实的匿名信而去查看那条流水线?

    再者说了,因为技术水平的差异,方诚先前忙活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出问题所在,这次就是去了也不能确定信上所说的东西。

    两个职工见方诚不管这件事情,心中并不甘心,回家后与家人一商量,决定破釜沉舟,将事情闹大,只有这样两人才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否则的话等武魁出手捂盖子,这个黑锅他们就背定了。

    下定了决心后,两个职工就带着那封匿名信去找白克明,白克明与武魁的争斗是黄州机械厂公开的秘密,他们当然要向白克明寻求帮助。

    像方诚一样,白克明得知流水线的事情后是大吃了一惊,立刻感到事态的严重,虽然他和武魁不合,但是这条流水线耗资两千多万,如果真的出了事情的话武魁倒霉无疑,但他也会因此受到牵连,毕竟他是黄州机械厂的厂长,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再者说了,如果这件事情闹大的话,别说黄州机械厂,就是黄州市也吃不了兜着走,要知道那可是两千多万,足以让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吃不了兜着走,他自己的政治生命也算是彻底到头了。

    白克明十分清楚这件事情里的厉害关系,因此对那两名求助的职工采取了敷衍的态度,将两人安抚了一番,留下了那封匿名信,让他们先回去,表示厂里会彻查这件事情,给两人一个公道。

    得到了白克明的承诺后,那两名职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两人以为这下就可以弄清事情的真相,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经过慎重的考虑的白克明拨通了武魁的电话,然后起身出了门。

    此时此刻,白克明已经顾不上武魁是他的敌人了,当前唯一要紧的事情就是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否则不仅武魁完了,他也会跟着一起倒霉。

    况且,如果匿名信里说的事情是真的话,有了这个把柄在手,武魁将被白克明吃得死死的。

    可是说,这封匿名信对于白克明来说既是一场危机,但同是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如果利用好的话,这黄州机械厂还是他的天下,他必须博一下,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

    武魁接到白克明的电话时正在家里看电视,他和白克明通话后有些诧异地挂了电话,接着穿上外套,让司机开车送他去了市文化宫西侧的一家酒楼,进了二楼的一个包间。

    包间里,白克明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地看着那两名职工送来的匿名信的复印件,原件他不可能给武魁看,这可是一个重要的证据,万一武魁将它给毁了,那么可就得不偿失,因此来之前他让司机在厂办将匿名信复印了一份。

    “白厂长,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这大晚上要出来一趟。”武魁进门后笑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由于事发突然,再加上那两名职工对匿名信的事情严格保密,因此除了技术科的那个熟人和方诚外,别人还不知道这个事情,武魁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

    “你看看这个。”白克明望了一眼意气风发的武魁,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匿名信甩了过去。

    武魁打开一看,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住了,双目逐渐流露出愕然的神sè。

第十一章 各怀鬼胎

    “这不可能,我们与西德的厂商可是签订了合同,那条流水线是有着八十年代水平的新机器,怎么可能是五六十年代的二手货。”武魁看完了匿名信,啪一声将它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向白克明说道,“造谣,这纯粹是诬陷!”

    “我也不希望它是真的,可是这上面的东西说的有鼻子有眼,难道你认为是空穴来风?”白克明心中一声冷笑,不动声sè地望着武魁。

    “这还不简单,明天找安曼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面对着白克明的诘问,武魁沉吟了一下,沉声回答。

    这件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了,武魁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他不清楚事情的真假,更琢磨不透白克明的意图,因此决定以静制动,采取一种稳妥的方式来应对。

    “你认为他会给你说实话吗?”白克明冷笑了一声,双手抱胸,不客气地反问。

    “那你说怎么办?”武魁的脸sè变得有些难看,既然白克明肯找他出来,那么想必有什么打算。

    “既然有人质疑那条流水线,那么我们就应该将它查清楚,不仅是给职工们一个交代,也是给市里面一个交代。”白克明望着武魁,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想怎么查?”武魁闻言,以为白克明是要落井下石,脸sè不由得变得更加难看,怎么说这条流水线是由他负责的话,出事的话他首当其冲要遭殃。

    “我有一个同学在国家机械委员会工作,他能找到这方面的专家,我的意思是请国家机械委员会的专家来检查一下咱们的那条流水线。”白克明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主意,沉声说道。

    “那是你的人,我怎么能相信他不会暗中搞鬼?单凭一封匿名信就要查一条价值两千多万的流水线,这也太过儿戏了吧!”武魁冷笑着望着白克明,感觉白克明此举无疑是在向自己挑衅,自然不可能让白克明得逞。

    “无论专家的检查结果如何,最后的结论都由你来上报。”白克明清楚武魁的担忧,也不多说什么,站起了身子,“这件事情已经有多个人知道,想压是压不下去的。”

    说完后,白克明不顾武魁诧异的眼神,抬步走出了房间。

    “这个老狐狸!”望着白克明消失在门外走廊的身影,武魁重重地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口中冷冷地蹦出了一句。

    武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近三十年,怎么会不清楚白克明心里打的如意算盘,白克明今天晚上之所以要在这里见他,并且表示由他来上报检查结果,目的无非是想让他同意国家机械委员会的专家来厂里检查那条流水线,进而找到那条流水线是二手货的证据,以此来要挟他。

    为了逼迫武魁就范,白克明临走的时候特意点明,他是不会坐视武魁将这件事情压下去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他合作。

    如果武魁去找那两名职工,答应不追究两人的责任的话,那两个职工肯定会息事宁人,毕竟他们的目的是继续留在厂里,怎么敢招惹武魁。

    不过有白克明在,即使那两名职工封了口,那么他也会将这件事情给捅出去,反正在古连成的支持下武魁迟早会将他挤下厂长的宝座,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命运和前途博上一博。

    说到底,这条流水线是武魁引进的,涉及的金额巨大,一旦出事的话,连古连成都无法护他周全。

    武魁不清楚那条流水线是否真的有问题,他在包间里沉思了良久,拿起那封匿名信去找冯天恩,冯天恩不仅是机械方面的专家,而且买这条流水线的时候是他从中牵线搭桥,他应该能从心里看出些许端倪。

    面对武魁的突然造访,正准备睡觉的冯天恩是大感意外,感觉出了什么事情,否则的话这都快晚上十二点了,武魁不会不打个招呼就过来。

    得知了武魁的来意后,冯天恩睡意全无,专心致志地看完了匿名信的复印件,随后就陷入了沉默中,眉关紧锁地冲着武魁摇了摇头,以他的水平无法得知信上说的东西是否是真实的,而这件事情太过重大,他又不能信口雌黄。

    武魁多么希望冯天恩告诉他匿名信上的东西是无稽之谈,见冯天恩态度模棱两可,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情急之下喊上了流水线车间的车间主任,领着冯天恩急匆匆地去了流水线所在的车间,让冯天恩现场对机器进行查看。

    流水线车间里就武魁、冯天恩和车间主任三个人,车间主任是武魁提拔起来的心腹,他对其十分信任,清楚车间主任绝对不会说出这件事情的。

    “厂长,好像确实有问题。”冯天恩仔细检查了匿名信里说的那两个损坏的部位后,额头上不由得渗出了冷汗,脸sè有些苍白地低声向武魁说道,他是厂里的副总工程师,专业知识自然要比那两名职工从技术科找的熟人要强上许多,虽然不能确定机器损坏的具体原因,但是已经从中看出了些许蹊跷。

    “你可害死我了!”这个消息无疑于晴天霹雳,令武魁一下子如坠冰窖,面无血sè地望着冯天恩,他当时可是听了冯天恩的推荐才决定买下这条流水线的。

    “厂长,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还不能最终确定。”冯天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尴尬地向武魁说道,“据我所知,国内现在有能力看懂这条流水线的专家不超过五个,没一个在咱们省。”

    “不超过五个?现在有人已经指出这条流水线的问题了,难道说这是那五个人里的某个人所为?”武魁闻言冷哼了一声,不无懊恼地说道,“这可是两千万的项目,如果出差错的话,别说你,就是我也要去蹲大牢,搞不好还要吃枪子儿!”

    “依我来看,这封匿名信里面的东西极有可能只是对方的推测而已,如果对方真的能确定机器有问题的话,肯定已经直接向市里和省里反应了。”冯天恩的目光闪烁了几下,低声向武魁说道,“能接触到这条流水线,并且有着如此专业的机械知识,我认为写这封匿名信的家伙就是咱们厂技术科的人!”

    “你的意思是……”武魁怔了一下,随后明白了过来,口中说出了一个名字,“方诚?”

    冯天恩肯定地点了点头,除了方城外,他实在想不出厂里有谁的专业知识如此jīng湛,而且方诚是白克明的人,有足够的动机来做这件事情。

    “这个混蛋!”武魁随即也想到了这一点,禁不住握紧了拳头,从白克明今天晚上的表现来看这个可能xìng非常大,十有仈jiǔ是白克明借着这次流水线出事的机会给他下了一个套,暗地里yīn了他一把。

    “厂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冯天恩清楚事态的严重,小心翼翼地问,如果这条流水线出了问题的话,他绝对会受到牵连。

    “既然他想玩,那么老子就陪他玩玩。”武魁冷哼了一声,嘴角流露出一丝yīn冷的笑意,他才不会束手待毙,让白克明玩弄于股掌之中。

    所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武魁不想白克明再拿那条流水线做文章,于是他同意了白克明的提议。

    白克明随即联系了他在国家机械委员会的同学,敲定了那名专家来厂的时间。

    为了掩人耳目,白克明以厂办的名义,在厂公告栏里贴出了告示,表示为了尽量减少厂里的损失,厂子将请国家机械委员会的专家来修理那条除了鼓掌的流水线。

    告示是早上上班前贴出来的,一贴出来就引起了上班的职工们的注意,不少人围在公告栏里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私下里猜测着那名专家是否有办法修理那条流水线。

    赵东升看了一眼告示就离开了,嘴角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从这个告示上他感觉白克明和武魁好像达成了某种协议,确切地说应该是妥协,要不然的话武魁绝对不会多此一举请什么专家来,他这个时候可是差不多将银行的贷款跑下来了。

    赵东升想看看,白克明和武魁会上演一出怎样的好戏。

    上午九点多,正当赵东升无聊地喝茶看报纸的时候,一个浓眉中年人走进了办公室,满脸陪笑地给坐在赵东升对面办公桌的老齐又是递烟又是说好话,希望老齐去他们车间看看一台出了故障的机器。

    老齐本名齐开运,现年四十六岁,是技术科的老人了,拥有丰富的经验,不过由于他只是技校毕业,学历太低,因此一直没有评上初级工程师的职称,到现在也只是一名副主任科员,工资还没有赵东升拿的多。

    像齐开运的这种情况在技术科里很普遍,由于学历的限制,很多人在评职称上被卡住,齐开运还算是比较幸运的,混到了副主任科员的级别,有些比他大的人到了退休还只是股级待遇。

第十二章 小试牛刀

    面对着齐开运这种科里的老人,赵东升是尊敬有加,他不像科里其他的大学毕业生,仗着上过大学就轻视那些老人,因此与科里的老人们关系相处得很好。

    由于跟齐开运坐对面,赵东升与他的关系是最好的,上个星期齐开运的孙子满月,赵东升特意包了一个一百元的大红包当人情,使得齐开运对他是好感大增。

    “牛主任,这样吧,如果你等不了明天的话就让小赵跟你去看看,小赵是燕大的高材生,他去跟我去是一样的。”齐开运今天要去别的车间,而浓眉中年人刚好在加工一批产品,工期很紧,无奈之下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向浓眉中年人推荐了看报纸的赵东升。

    赵东升闻言怔了一下,颇为意外地看向了齐开运,办公室里除了他外还有别的人在,他没有想到齐开运竟然推荐他这个人们眼中的“菜鸟”去修理机器。

    “赵技术员,麻烦你了。”浓眉中年人是九车间的车间主任牛保国,牛保国也愣住了,令赵东升更加没有想到的是,牛保国有些愕然地望了他一眼后,笑着给他递过去一支香烟,根本就没有找别人的意思。

    “谢谢。”赵东升微笑着接过了香烟,牛保国凑上前用打火机将烟点燃,很是殷勤。

    “小赵,九车间是厂里的老困难户,你心里有数就行了。”赵东升离开前,齐开运私下里交代了他一句。

    齐开运的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赵东升敏锐地猜到了牛保国为什么要选自己,看来很大的可能是牛保国除了齐开运外根本就请不动技术科其他的人,或者说不相信其他人,另外就是提醒他要量力而行,不要逞强,于是冲着牛保国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赵东升猜得没错,九车间最后组建的一个部门,按理说应该配置厂里最新的机器才对,可是事实却完全相反。

    因为九车间是最后组建的,所以没有人在厂里担任领导职务,这样一来的话,那些新机器就在厂领导的安排下被分到了几个“劳苦功高”的老车间,九车间只能接收从那几个老车间淘汰的一批旧机器。

    可以说,九车间从成立起就是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部门,堪称黄州机械厂被遗忘的角落,有着黄州机械厂的“冷宫”的美誉,那些调皮捣蛋不服管教的职工都被“发配”到了这里,直到现在仍旧使用着一批老掉牙的机器,职工的福利待遇是厂里各个部门中最差的。

    由于效益不好,牛保国自然不能跟其他的部门相比,给予技术科的人相应的好处,再加上机器老旧时常出故障,非常难修理,故而大家对九车间是敬而远之,除了齐开运外,没人愿意与九车间扯上关系。

    所以,当齐开运推荐赵东升后,牛保国根本就没有选择,唯有将希望寄托在赵东升的身上。

    九车间位于黄州机械厂的西南角,赵东升刚一靠近就听见厂房里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光从这些声音上他就能感觉到那些运行的机器已经很有一些年头了。

    车间里的工人们都在紧张地忙碌着手头的工作,他们正在生产缝纫机上使用的一些配件。

    由于市场竞争rì趋激烈,黄州机械厂为了保证产品的质量往往安排那些条件好的部门生产所需要的产品。

    九车间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开工了,职工们只能拿着基本工资混rì子,眼睁睁地看着别的部门的人又是拿奖金又是分东西。

    这些缝纫机的配件是牛保国好不容易才从外面接回来的单子,虽然为了接这批单子他将价格压得很低,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呀,等这批配件交了货后他也可以给职工发上一些鸡蛋和肉等福利了。

    否则的话长此以往,九车间的人心都要散了。

    出了故障的是九车间一台xìng能最好的机器,号称九车间的“镇山之宝”,是六十年代中期的产品,构成了九车间生产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如果它坏了的话,那么牛保国的这批配件就彻底完了。

    赵东升翻看了一遍机器的设计图,然后在周围的人怀疑的目光中拿起工具开始拆解机器。

    得知赵东升来修机器,九车间的职工们围聚在四周,指着他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这台机器不仅结构复杂,而且毛病众多,除了齐开运这样的经验丰富的老技术人员外,别人根本就对付不了它,即使是齐开运往往也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来找它的毛病,因此大家纷纷认为年轻的赵东升要铩羽而归了。

    “好了!”就在人们的议论声中,二十几分钟后,赵东升站起了身子,向一旁的牛保国说道,“里面的一个线路断了,我已经接好了它。”

    “这就好了?”牛保国闻言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赵东升,这也太快了点儿。

    赵东升见牛保国不相信,于是伸手按下了控制面板上的启动键,机器随即运行了起来。

    见此情形,周围的人不由得一阵sāo动,谁也想不到赵东升轻而易举地就将问题给解决了。

    “牛主任,我刚才看了一下,里面有几个部件磨损老化得太厉害了,不仅影响产品的质量,而且随时都可能出问题,你最好能换新部件。”一名中年女职工给赵东升打来了一盆水,赵东升一边洗着手上的油污,一边建议牛保国。

    “赵技术员,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更换部件的话至少需要上万块,我们车间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实在是有心无力呀!”牛保国闻言一声苦笑,不是他不想换那些部件,确实是没有资金。

    “难道要你们车间自己筹集资金?厂里不管吗?”赵东升抬起头,故作不解地问牛保国,他清楚九车间一定是不受厂里的重视,这才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要不然怎么连区区的万把块钱都不批下来。

    “厂里的财政也很困难。”牛保国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尴尬的神sè,讪笑着说道。

    “这样吧,如果牛主任信得过我的话,那些更换的部件就交给我了。”赵东升心中早有打算,他用毛巾擦干净了手后望向了牛保国。

    “赵技术员的意思是……”牛保国弄不明白赵东升的意思,不由得疑惑地问。

    “我想试试能不能将那些部件做出来。”赵东升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听闻此言,周围的人轰一下就sāo动了起来,要想打制出那些报废的部件不是不可能,但那需要非常高的水平,只有几十年经验的优秀老技工才能做到,纵观整个黄州机械厂,这样的老技工绝对不超过三个。

    “赵技术员,你需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牛保国闻言怔了一下,随后握住了赵东升的手,沉声说道,“无论成功与否,你的这份心意我们九车间领了!”

    说实话,牛保国并不相信赵东升能做出那些部件来,不过既然赵东升有这个心,而且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不如让赵东升一试。

    牛保国的心里抱着一丝期望,希望赵东升有能力做成这件事情,不仅眼前的这台机器,九车间所有的机器都需要更换一些零部件,数额达到了十几万,厂里拖着不给他解决,他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在九车间职工们质疑的注视中,赵东升测量了那几个需要更换部件的尺寸,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制作。

    他先是利用车间里的机床将毛胚做出来,然后专心致志地开始了手工打磨,能不能成功,关键就是看他打磨的效果如何。

    “真看不出来,这赵技术员还真的挺有一手。”

    “他手上的这份功力,没有十年的工夫是练不出来的。”

    “没准儿他还真的能将东西给做出来。”

    ……

    所为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望着在那里忙活着的赵东升,四周的人三五成群地议论着,对他娴熟的手法感到相当意外。

    科班出身的人往往侧重于理论,也就是设计工作,在大学里很少接触到机器,因此实际动手能力就比较差了,厂里以前分配的大学生连最基本的标准件都做不好,被厂子里的人暗地里称为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

    赵东升在另外一个世界作为黑尔电子的首席工程师,他是一步步从基层干起来的,不仅有着jīng明的头脑,更是有着不凡的动手能力,故而才敢做这几个部件。

    手工打磨是一项细活,需要大量的时间,马虎不得,牛开运见赵东升抽不开身去吃饭,于是想让人去食堂整几个菜,陪着赵东升喝上两杯,不过还没等他的人离开九车间,秦雨凝拎着几个饭盒走了进来,专门给赵东升送饭。

    炖排骨、红烧鱼、土豆肉丝和紫菜蛋汤,都是赵东升喜欢吃的菜肴,赵东升给九车间打制部件的消息已经在厂子里传开了,惊奇者有之、不屑者有之、讥讽者有之、期望者有之、看笑话者有之,可谓众说纷纭,秦雨凝特意给赵东升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饭,以实际行动表达了对他的支持。

第十三章 鸿门宴

    第十三章鸿门宴

    对于秦雨凝的好意赵东升是欣然接受,秦雨凝是个聪明的女孩,绝对不会在感情上对他死缠烂打,有她在自己身边的话将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至少以后没人给自己介绍对象,省了很多的麻烦。

    与此同时,赵东升的存在也使得秦雨凝避免了厂里那些狂蜂浪蝶的sāo扰,再怎么说赵东升也是张虎的救命恩人,只要张海山在厂里就没人敢去招惹秦雨凝。

    牛保国不想充当赵东升和秦雨凝之间的电灯泡,知趣地离开了,赵东升和秦雨凝将饭菜摆在一张桌子上边吃边闲聊着,车间门口处时不时外车间的人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跑来看热闹。

    下午五点多,赵东升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他面前的桌面上摆着几个崭新的部件,经过数个小时的忙活,他终于将需要的部件的做了出来。

    “主任,都是一等品!”一个中年人拿着千分尺一个一个地仔细测量了那几个部件的jīng度,然后惊讶地向牛保国说道。

    “一等品!”

    周围的人随即发出了惊叹,看向赵东升的眼神无不充满了钦佩。

    按照国家生产标准的等级来划分,工业产品的最高等级是特等品,其次就是一等品,一般来说只有那些技艺高超的老技工才有做出一等品的能力,而赵东升不仅达到了,而且还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做出了那几个部件,着实罕见。

    其实为了不引起太大的风波,赵东升暗地里留了一手,否则的话那几个部件绝对是特等品。

    在牛保国的示意下,两名工人给那台坏了的机器装上了那几个部件,开机后那台机器不仅运转正常,而且噪音减少了许多,这表明赵东升做出的这几个部件完全合乎要求。

    “赵技术员,太谢谢你了。”牛保国热情地握住了赵东升的手,他发现自己无意间捡到一个宝了,赵东升的能力远超他的想象,如果能与赵东升打好关系的话,先不说赵东升能不能帮九车间摆脱目前的困境,至少赵东升能帮他解决了车间里那些需要更换的部件。

    “这是我应该做的。”赵东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要想在黄州机械厂干出一番事业出来,首先必须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形成一个自己的小圈子来。

    通过九车间的这件事情,赵东升算是已经在黄州机械厂立稳了脚跟,没有人再会轻视他了,与此同时他也成功地拉拢了九车间的人。

    晚上,牛保国硬拉着赵东升去外面的酒楼里喝酒,他很清楚经过了下午的事情后赵东升绝对会称为别的车间眼中的香饽饽,他要抢在别的车间向赵东升下手之前“搞定”赵东升,这样的话九车间以后才有前途。

    相对于财大气粗的其他车间,牛保国唯有打感情牌,他在那个酒楼里定了一个包间,九车间的干部悉数到场,陪着赵东升喝酒,以拉近双方的感情。

    “兄弟,不瞒你说,我们九车间在厂里就是后娘养的,今天如果不是兄弟的话,我们可就要停产了。”牛保国的酒量很好,喝得也很豪爽,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他满脸通红地打了一个酒嗝,醉眼朦胧地向赵东升说道,“我这个车间主任不合格呀,大伙儿已经快一年没拿到奖金了,我这心里实在是有愧呀。”

    “主任,这不愿你,谁让咱们车间在上面没人呢!”不等赵东升开口,一个三十多岁的圆脸男人伸手砰地拍了一下桌子,高声嚷嚷了一句,“有两千多万从西德购买新设备,却连几万块钱都不拨给我们更换零部件,这也欺人太甚了,惹急了我就带着兄弟们去办公楼闹去。”

    “对呀主任,咱们不能再这么任由他们欺负下去了。”

    “跟他们闹,凭什么咱们只拿一点儿基本工资,而别人又有奖金又有福利的,太不公平了。”

    “主任,这份窝囊气兄弟们早就受够了,只要你一句话大家伙就跟着你干。”

    ……

    或许是受到了现场气氛的感染,在座的九车间的干部们纷纷义愤填膺地发起了牢sāo,表达了对厂里的不满。

    “果然是鸿门宴呀!”望着群情激奋的众人,赵东升心中暗自一笑,由于明天还要上班,他并没有喝多少酒,自然清楚九车间的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以此博取他的同情。

    “瞎说什么,厂里有厂里的困难,咱们要体谅,要服从大局。”牛保国冲着众人挥了一下手,让他们安静了下来,随后冲着赵东升举起了酒杯,“咱们今天晚上只喝酒,不说其他的。”

    赵东升见状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其余的人也将酒杯端了起来,就在赵东升跟在座的人碰着酒杯的时候,房门忽然砰一声打开了,一名拉着一个五六岁小孩、个子高挑的漂亮长发女人哭着闯了进来,脸上有着一道醒目的巴掌印。

    “主任,你可得给俺做主呀。”长发女人进门后径直往地上一坐,用手捶打着地面,嚎啕大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包括赵东升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牛保国皱着眉头问道。

    “你给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牛保国的话音刚落,一个壮实的男人走了进来,伸手去拽长发女人。

    “这rì子没法过了,我要跟你离婚。”长发女人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脚,死活不肯走,口中哭喊着。

    赵东升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他可以肯定这是牛保国的苦肉计,要不然这对小夫妻如何会知道他们在这个包间里吃饭,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闹什么闹,有话好好说,要想干仗的话回家干去。”牛保国将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沉声发话。

    壮实男人闻言不由得松开了长发女人,长发女人哭哭啼啼说出了来意,事情很简单,也很普通,是一起家庭纠纷:

    壮实男人的老爹生病住院了,急需八百块钱的医药费,由于壮实男人的其他兄弟姐妹都在农村,家境贫困,因此筹集医药费的任务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虽然壮实男人在黄州机械厂上班,但是九车间的待遇实在是太差了,他每个月又要给自己家和丈母娘家里寄钱,家中实在是没有多少存款。

    为了给老爹交医药费,壮实男人好不容易向同事们借了四百块钱,接着在没有告诉长发女人的情况下将家中唯一的一笔三百块钱的定期存款取了出来,将钱数给凑齐了。

    壮实男人原本是背着长发女人做的这件事情,不成想在银行取钱的时候被厂里同事的媳妇看见,无意中说给了长发女人,长发女人去找壮实男人求证,三言两语不合之下,壮实男人打了她一记耳光,于是两人就闹到了这里。

    “主任,再么说我也是孙家的媳妇,公公生病的话无论如何都是要管的,可我们也要过rì子呀,那笔钱是我们所有的积蓄,一旦有什么事情的话也好救急,可是他竟然全给拿走了,心里完全就没有我们娘俩,这rì子以后还怎么过呀!”长发女人抱着孩子,在那里抹着眼泪,显得十分委屈。

    “孙德奎,不是我说你,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媳妇商量一下就自己做决定了,简直就是乱弹琴,牛保国板着脸,沉声向壮实男人说道。

    “主任,我这也是没办法,家里就我一个人在城里,数我的条件最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爹的病情给耽误了。”孙德奎的脸上充满了尴尬,垂头丧气地向牛保国解释着,好像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

    “有困难找车间,自己在那里逞什么强。”牛保国瞅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孙德奎,沉声说道,“去,给你媳妇道歉,那三百块钱车间借给你了,以后从你工资里慢慢扣。”

    “主任,车间哪里还有钱,上次林二包子的弟弟结婚,他给家里寄去的那两百块钱还是你掏的,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孙德奎抬起头,尴尬地说道。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是我的职工,我当然要帮你了。”牛保国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明天我让你嫂子将钱拿给你。”

    “这么多的钱,什么时候才能还完。”长发女人闻言,不由得低声嘀咕了一句,孙德奎每个月才拿四五十块的基本工资,每个月除去开销剩不了多少,猴年马月才能将借牛保国的三百块钱和借同事们的四百块钱还上。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孙德奎眼睛一瞪,大声呵斥长发女人。

    “你就知道拿我出气,我和孩子回娘家了,你一个人自己过吧。”长发女人眼眶通红地抱着孩子向门外走去。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圆脸男人距离长发女人最近,连忙起身拦住了她。

第十四章 合作

    “咱们车间会好起来的。”牛保国伸手一指身旁的赵东升,安慰长发女人道,“这是咱们厂的赵技术员,燕大的高材生,今天帮咱们车间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有他在的话咱们车间的人就再也不用只拿基本工资了。”

    长发女人闻言,红着眼睛望向了赵东升,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眼神中充满了一股哀怨和期望,显得楚楚可怜。

    屋子里的人一起看向了赵东升,等待着他的回应,尤其是牛保国,闪烁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jīng光,醉意全无。

    “大嫂,rì子会好起来的。”一直冷眼旁观的赵东升很清楚,这才是牛保国请自己来的目的,打出了悲情牌,想让自己帮助九车间,他故作为难地沉吟了一下,微笑着向长发女人说道。

    “赵技术员,太谢谢你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见赵东升开了口,牛保国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噌地就站了起来,热情地握住了赵东升的手,他准备赶鸭子上架,逼赵东升定下“城下之盟”。

    “谢谢赵技术员!”在座的九车间的干部们纷纷站了起来,笑着拍起了巴掌。

    “既然大家这么看得起我,那么我会尽力而为,如果干的不好的话,还请大家见谅。”赵东升心中暗笑了一声,看来这牛保国确实是经验老道,竟然演了这么一出苦情戏来,于是故作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来,咱们大家敬赵技术员一杯!”牛保国闻言心中大喜,有了赵东升的这句话他就吃了一个定心丸,招呼着在座的人向赵东升敬酒。

    人们纷纷冲着赵东升举起了酒杯,长发女人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有些得意地望着赵东升,菜鸟就是菜鸟,三两下就糊弄过去了。

    长发女人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孩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上的一盘烧鸡,不停地咽着口水。

    敬完酒后,众人一一落座,牛保国安慰了孙德奎和长发女人几句话,让两人回去。

    “小姨,我要吃鸡腿!”不成想,就在长发女子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怀里的那个小孩忽然伸手一指桌面上的那盘烧鸡,脆生生地说道。

    “咳咳……”此言一出,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孙德奎咳嗽了两声后,笑着向那个小孩说道,“听话,等会儿出去就给你买鸡腿。”

    “你骗人,你不是我爸爸,我才不相信你。”小孩并不买账,白了一眼孙德奎后,嘟着小嘴看向了牛保国,“爸爸,你要是不让我吃鸡腿的话,我就告诉妈妈你让小姨骗人。”

    牛保国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尴尬的神sè,为了能打动赵东升,他特意找了自己在市歌舞团上班的小姨子吴雯和车间里最为机灵的孙德奎来演这出苦情戏,至于吴雯脸上的那道巴掌印是化妆化上去的,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分辨出不来。

    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牛保国让自己的小儿子牛兵也加入了进来,他给牛兵许诺,只要牛兵完成了任务,那么他就带牛兵去公园里玩。

    不成想,牛兵毕竟年龄小,被桌上的菜肴给吸引住了,使得牛保国的把戏穿了帮。

    “牛主任,这是……”赵东升没想到牛兵无意中戳穿了牛保国的如意算盘,于是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故作不解地问。

    “不瞒兄弟,他是我小儿子牛兵,这是我的妻妹吴雯。”牛保国知道此时无法再隐瞒下去了,于是讪笑着向赵东升介绍着吴雯和牛兵,然后长叹一口气,由衷地说道,“我这样做实属无奈,车间实在太困难了,实在需要兄弟这样的人才。”

    “到叔叔这儿来。”赵东升闻言环视了一眼周围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九车间的干部们,笑着向牛兵招了招手。

    牛兵瞅了一眼吴雯,吴雯微微点了一下头,他于是走了过去,歪着脑袋看着赵东升。

    “几岁了?”赵东升俯下身子,微笑着问。

    “六岁了,明年就要上小学了。”牛兵一本正经地回答。

    “想吃什么,自己夹。”赵东升伸手摸了摸牛兵的头,将他抱到了腿上,给他拿了一双新筷子。

    牛兵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咕嘟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瞅向了边上的牛保国。

    “雯雯,你抱着小兵。”牛保国见状,让人在赵东升的旁边加了一张椅子,冲着吴雯说道。

    吴雯于是在赵东升边上坐下,照顾牛兵吃东西,孙德奎则离开了房间,在座的都是领导,他还没资格上桌。

    “牛主任,你们车间以后有什么打算?”赵东升给牛保国倒了一杯酒,沉声问道,既然牛保国这么看重他,那么他准备给牛保国指出一条出路。

    “我们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能有什么打算。”牛保国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郁闷。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牛主任觉得怎么样。”赵东升迟疑了一下,好像下定了决心,向牛保国说道。

    “兄弟有什么主意?”牛保国一听就来了兴趣。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经济发展迅速,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对生活所需品的需求rì益增长,我觉得在今后家电产品的市场会很红火。”在现场众人的注视中,赵东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兄弟说的没错,家电产品的市场巨大。”牛保国点了一下头,接着苦笑着向赵东升说道,“要想生产家电产品,必须要技术和资金,不要说我们九车间,就是厂里也没办法解决这两个问题。”

    “我们技术科有同事在大学是学电子的,我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说服他们来帮忙。”赵东升微微一笑,有条不紊地说道,“由于是初次做这个,我们可以先生产一些技术含量不高的产品,例如录音机,这样的话可以将车间里的那些旧机器利用起来,改装后使用,这样一来的话资金就节省了很多。”

    其实,制造家电对赵东升这个堂堂的黑尔电子首席工程师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闭着眼睛也能独自设计出一款世界先进的家电来。

    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赵东升深谙和光同尘的道理,这才拉上了技术科的那些科班出身的同事,他可不想太过引人注意,这意味着将会招人嫉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在暗中下绊子。

    “改装后使用?”牛保国的双目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sè,他实在看不出来车间里的那些老机器有什么用途。

    现场的九车间的干部们面面相觑,和牛保国一样,他们认为赵东升的说法有些不切实际。

    吴雯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赵东升,她可是知道就九车间的那些机器比她的年龄还要大,很好奇赵东升有什么办法能使得那些老机器“变废为宝”,难道这只是赵东升的不切实际的臆想?

    “家电产品的关键是线路板,线路板是家电产品的中枢神经,它的重点是焊接,如果线路板不过关的话,产品的质量将受到严重的影响,我们需要一批合格的焊接人员。”赵东升点了点头,也不做过多的解释,沉声向牛保国说道。

    “这个倒真不是问题,我们车间里的人几乎都会焊接。”出乎赵东升的意料,牛保国不以为意地回答。

    为了创收,牛保国这几年没少折腾,只要能赚钱,什么能赚钱的活儿他都接,他曾经做过几批电路板,因此九车间里除了少部分上了点儿年纪的人外,其他的都会焊接。

    说到底,这都是被现实环境所逼的,向黄州机械厂其他的车间,则没什么人学焊接,对那些人来说做好本职工作就好,根本就不用cāo心别的事情。

    “还有,我们需要一些销售人员来跑市场,产品做出来后要依靠他们来打市场。”赵东升接着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由于家电产品是九车间在生产计划外接的活儿,自然不可能指望厂里的销售科给你卖产品。

    再者说了,厂里的销售科跑的是机械器材,对象是各个厂家,跟家电产品毫不沾边,因此九车间只能靠自己搞销售了。

    赵东升的这句话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在座的人微微沉默不语,作为黄州市数一数二的国企,不要说九车间的人,就是厂销售科的那帮人也没人出去跑过市场。

    由于以前都是市场经济,每年的生产计划都是由市里或者省里给制定了,厂销售科的人只需要按照要求去相应的厂家收发货物以及结算货款,根本就不用跑市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得好好的。

    “姐夫,我可以替你们跑市场。”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吴雯忽然开口了,向牛保国娇声说道。

    “别胡闹了,我们说的是正事。”牛保国以为吴雯在开玩笑,心不在焉地看了她一眼,这销售人员倒真的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姐夫,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你们的产品出来了,我就去给你们跑销售去。”吴雯闻言,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十五章 未雨绸缪

    (差点误了更新,抱歉。)

    “那你在市歌舞团的工作怎么办?”牛保国见吴雯不像是在说笑,狐疑地问道,吴雯可是歌舞团的台柱子,深受歌舞团领导的青睐。

    “停薪留职,或者调到你们厂。”吴雯想了想,望着牛保国说道,“我们团里的演出越来越少,迟早有一天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不如提早找出路。”

    赵东升不由得看了吴雯一眼,心想吴雯的意识还真的挺敏锐的,竟然能看得如此长远。

    几年以后,各个地方的歌舞团受到了市场的严重冲击,举步维艰,解散的解散、裁人的裁人、改革的改革,处境十分艰难。

    其实,赵东升不知道的是,吴雯固然预见了这一点,但是促使她离开市歌舞团最主要的原因则是来自社会上各形各sè人物的sāo扰,那些人无不想凭借着财富或者权势来一亲芳泽,她疲于应对,唯有选择离开。

    “兄弟,你说我们做什么家电产品好?”牛保国清楚自己的这个小姨子的xìng格,一旦决定了的事情绝对不会更改,反正现在产品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他顾不上吴雯的事情,沉声问赵东升。

    “就录音机吧,它是家庭常用物品,结构简单,容易制造。”赵东升沉思了一下,望向了牛保国。

    “好,就录音机!”牛保国伸手一拍桌子,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赵东升和牛保国随后谈论了一些细节问题,离开酒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众人谈笑风生地进了家属院,在一个路口处分了手,各回各家。

    “姐夫,你就这么相信他!”由于黄州机械厂距离市歌舞团非常近,所以牛保国就在厂里给吴雯找了一间单人宿舍,吴雯来到宿舍楼下,有些好奇地向送她的牛保国说道,毕竟赵东升太年轻了,她怀疑赵东升不能担此重任。

    “姐夫什么时候看错过人,我觉得赵技术员是个干实事的人。”牛保国闻言微微一笑,对赵东升充满了期望。

    吴雯的双目随即闪过一丝异样的神sè,不可否认,高大俊朗又是毕业燕大的赵东升给她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你可真牛,竟然能做出那些部件。”赵东升回到宿舍的时侯,王建军正躺在床上看报纸,见他进来笑着冲他伸出了大拇指,赵东升在九车间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全厂,成为了职工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谁也没有想到他能做成这件事情。

    “瞎猫碰上死耗子,安全就是运气而已。”赵东升笑了笑,端着脸盆去水房洗漱,准备上床睡觉,养jīng蓄锐。

    从明天开始赵东升就要忙起来了,他要从九车间踏出自己事业的第一步。

    “真是怪事儿,厂里不是已经决定购买那条流水线的新机器,怎么现在又要请专家来修?”赵东升洗完后刚躺在床上,王建军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放下手里的报纸,饶有兴致地望着赵东升,“你们技术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幕,透露一点儿。”

    “即使有事,你认为他们会让我知道?”赵东升懒洋洋地深了一个懒腰,随后闭上了眼睛睡觉,他现在就是技术科的一个闲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参与厂里的一些重要的事情中去。

    除了当事的几个人外,恐怕黄州机械厂没有人会想到,厂里耗费巨资从西德买来的那条流水线竟然会出了问题,而白克明和武魁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王建军见状自讨了一个没趣儿,再度看起报纸来,他对赵东升目前的处境很清楚。

    “有没有兴趣到九车间?”片刻之后,赵东升闭着眼睛问道。

    作为一名过来人,身居黑尔电子首席工程师的赵东升深谙御下之道,知道平衡的重要xìng。

    可以预见的是,九车间在他的经营xìng必将焕发出勃勃生机,他也会把九车间的控制权牢牢地抓在手里,成为他起步的家底,而要想执掌九车间,首先必须要过牛保国这一关。

    牛保国在九车间拥有着很高的声望,九车间的那些干部都是他的人,以他马首是瞻,将来构成未来九车间的领导层。

    九车间现在可谓百废俱兴,牛保国和那些干部们要依靠他,自然对他肯定是言听计从。

    可是当九车间一旦崛起后,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利益纠葛,双方的这种默契的合作关系绝对会在不知不觉间发生转变,即使赵东升如愿取得了九车间的主导权,那么也必然受到牛保国等人的制约。

    因此,赵东升现在未雨绸缪,为了将来能顺利地执掌九车间的大权,他现在就要在九车间进行布局,引进王建军这样九车间以外的人,培养自己的嫡系部队。

    这样一来的话,九车间的势力格局将会悄然改变,新旧两股力量将会相互制约,相互监督,有利于赵东升对九车间的掌控以及九车间的健康发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随着九车间规模的rì益扩大,牛保国这些九车间的“老人”们也将划为赵东升的嫡系范围,他必须要处理好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九车间?”王建军怎么会想到赵东升心里的盘算,他闻言怔了一下,随后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冲着赵东升大声说道,“你千万可别被牛大嘴给忽悠了,九车间可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设备陈旧,每个月只能发基本工资,一点儿前途都没有,厂里面的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千万别往里面跳。”

    牛保国外号牛大嘴,只要对九车间有利的事情,他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承诺,在厂里人看来做事十分不着边。

    “虽然九车间现在的情况很艰难,不过他们有一个优点是别的车间不具备的。”赵东升闻言睁开了眼睛,笑着看向了王建军。

    “什么优点?”王建军的双目流露出一丝狐疑的神sè,他可不认为九车间有什么好的。

    “改革的决心!”赵东升微微一笑,沉声回答。

    “改革?”王建军闻言摇了摇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愿望是美好的,可是现实却是残酷的,那条西德的流水线已经把厂里给掏空了,哪里还有钱让九车间改革。就算是厂里有钱,那也得按资排辈,一个车间一个车间地轮下来,九车间的资历最浅,在厂领导里又没人,猴年马月才能轮到它。”

    “既然厂里没钱,那么我们就不能光想着依靠厂里,要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xìng,创造条件来克服摆在面前各种苦难和障碍。”赵东升将双手枕在脑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市场经济意味着激烈的竞争,国内的企业都是计划经济时期的产物,技术落后,设备老旧,管理松散,无法适应市场经济的模式,必将被市场所淘汰。”

    “由于市场化经济体制刚刚起步,市场竞争还不激烈,还没有威胁到国内企业的生存,因此企业还能以原来的模式运作,对市场经济的到来没有危机感,等再过几年市场化经济深入了,那么它们将遇到难以想象的苦难。”在王建军的注视下,赵东升侃侃而谈,“从长远来看,对企业进行改革是不可违逆的历史趋势,未来国内的市场有着巨大的潜力,在没有对企业进行改革前,大家可以说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只要我们提前进行了变革,那么就能抢先一步占领未来的市场。”

    “没钱咋办事儿?”王建军觉得赵东升说的挺有道理的,可是这里面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资金,现在全国范围都缺钱,如果不是重点的国有大企业根本就无法申请到所需的资金。

    拿黄州为例子,今年获得市里资金支持的只有黄州机械厂和黄州电子厂两家企业,都是在古连成的支持下引进了新设备,其他的国企只能排队等待机会,至于集体企业和私营企业,那么只有自谋出路,自己想办法了。

    “我们要因地制宜,按照九车间的状况来进行改变,对它现在的机床进行改造,尽最大的可能利用上九车间的资源,这样的话将大大减少所需要的资金,将资金控制在厂里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赵东升对此早已经有了对策,笑着扭头望向了王建军,否则的话他也不会选择录音机了。

    “改造机床?”王建军闻言顿时就是怔住了,他在厂里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对机床进行改造是一项技术含量非常高的活儿,有能力改造机床的人可谓寥寥无几,无一不是厂里的宝贝疙瘩,被各个车间争相抢夺,与那些人相比赵东升的资历也太浅了点儿。

    “我计算过了,有十万块钱的话就能完成九车间的改造以及对人员的相关培训。”赵东升将九车间准备生产录音机的事情告诉了王建军,微笑着说道。

    “十万块?”王建军觉得赵东升简直就在开玩笑,先不说黄州机械厂引进一条流水线就花了两千多万,黄州电子厂单单买了几台进口机床就耗资数百万,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赵东升,“你知不知道电子厂花多少钱买设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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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工业强国介绍:
他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重生在了一名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技术员身上,凭借着超前的知识和丰富的经验在前进的路途中如鱼得水,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不仅创立了让自己和中国傲立于世界的超级工业帝国,更是赢得了众多的红颜知己,尽享齐人之福,一步步踏上了世界的巅峰。超级工业强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超级工业强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超级工业强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