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一章 你是恶魔
程自牧走出来,见到蓝怡,犹豫了一下,还是叮嘱道,“七弟醒了,麻烦周夫人给他准备一碗冰糖水。”
蓝怡见程自牧对小七一副关爱有加的模样,心中觉得别扭,拉下脸道,“若是你真关心小七,就看好你的人。”
程自牧点头离去,蓝怡托腮看着他的背影,竟觉得有几分萧索之意,忍不住甩甩头。因小七受伤,夏重潇和梁进都留在苏永珅家未离开,蓝怡吩咐贾氏和于燕准备晚膳,她则出门到村部去看村里对程茗的处理结果。
程茗虽是程家的下人,但如花言明了他是被自家主子一脚踢伤后让她捆过来的,交给村里发落。村里每日来游玩的人多,自然也有手脚不干净的,正需要抓住两个闹事的严惩以儆效尤,所以赵里正对程茗毫不客气,叫来郎中给他包扎上胳膊的伤口,便捆了先在村内带着游街一圈让众人知道他犯了什么事怎么惩罚,然后在把他关在村部院子里,等着第二日打鞭子罚银子。
程大夫人知道此时后,把儿媳妇小蒋氏叫到跟前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我教了你多少遍,做事要干净,要警告小七两口子,法子有的是,你做什么用这最蠢的!现在好了,小七受伤,程茗被人家抓了现行,回去后老太爷追究起来,你要怎么应对,啊?还不是要我替你顶着!这么多年了,一点心眼也不长。”
小蒋氏细瘦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浅青色,“儿媳知错了。”
见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程大夫人的气更往上窜,“这话我已经听了上百遍,哪次你真的听进去,真的要改了?!你是程家的宗妇,将来的当家主母,要拿出你的气度,说话做事都当有分寸。行了,多余的我也不说,你自己去跟自牧解释吧,多说两句软和话,别让他因为这件事更冷淡你。”
程自牧回到客栈,先吩咐了掌柜准备几道小七爱吃的菜,然后才去给母亲问安。程大夫人看到儿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就知道他真的动气了,心中也不免有些打鼓,“你媳妇儿这件事虽办的不体面,但她也是为了你,小七住在周家,明摆着是跟咱们作对,不想让你把孩子领回去。他敢这么做,就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程自牧看了母亲一眼,冷飕飕问道,“什么后果?娘是要把事情嚷开,让人看我的笑话么?”宇儿的身世,不可对外人言明,否则将成为他这辈子都无法洗刷的污点。他们想的是从蓝怡手里把他要过去,先作为长房的养子养着,等过几年程老爷子死了再徐徐图之。
“若不是清英大师说你命中只有一子,我何苦非要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孩子回去!”程大夫人心中也有怨气,在不知道宇儿存在之前,她还劝着小蒋氏好生调养身体早日给程自牧生下嫡子,现在倒好,没小蒋氏什么事儿了,而她自己也得好生好语地来讨好这个被乡下妇人养大的孙子!
“母亲既然觉得他上不了台面,就不要带他回去,从其他房里领一个回去过继到我名下就是。”程自牧无所谓道,只要有个儿子帮他拿到该得的家产就行,是他的亲生儿子最好,不是也无所谓。他要的,从来就不是父慈子孝,左右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走出母亲的客房,程自牧本想到楼下去把准备的饭菜给小七带过去,却见到小蒋氏立在门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沉下脸,迈步走进房内,关上门,小蒋氏看他进来,眼中露出恐惧,还未出声,程自牧就抬起手,劲道十足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把她扇倒在地,旁边的小丫鬟吓得发抖,把拳头塞进嘴里才堵住要出口的尖嚎。
小蒋氏被打,怒意压过恐惧,吐出口中的血水,冷笑道,“怎么,心疼了?”
“你若是再敢动七弟,程大少奶奶的位子,也就不必坐了。”程自牧擦擦手,把帕子扔在地上。
小蒋氏发髻散乱,半边脸红肿,抬眼看着程自牧尖声叫道,“你以为我愿意坐么,我宁愿去庙里当真正的姑子!”
“既然如此,程家你不必回了,明日直接去家庙念经修行吧。”程自牧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小蒋氏慌了,说归说,她哪里真舍得下程家的富贵去庙里当个苦修的女尼,爬起来吼道,“我未犯大错,你凭什么逐我去家庙!程自牧,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把你的丑事嚷开,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程自牧丝毫不惧,“我的丑事,呵,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丑事,怕你叫嚷。”
说完,推开房门,甩手把房门关上,快步向楼下走去。
“程自牧,你就是个魔鬼,魔鬼!”小蒋氏嘶吼两声,一口血喷出来,晕倒在地。丫鬟赶紧上前,把她抱扶着送到床上,取出常备的丸药喂下去,心中觉得大少奶奶实在太可怜了。旁人都羡慕她嫁给温雅有礼、貌若潘安的大少爷,可那些人怎么知道大少爷的恐怖的真面目,硬生生地把健康无比、活蹦乱跳地大少奶奶折磨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小七醒了,先吃过晚膳,又皱着眉头喝下一大碗黑漆漆的汤药,夏莲马上塞了一个腌酸梅子进他的嘴里,让他压住苦味。
蓝怡端过一碗冰糖水,“喝吧,这是冰糖水,喝了就好多了。”
小七两眼水汪汪的,接过冰糖水一口气喝下去,才觉得恶心劲儿被彻底压下去。没几个人知道,他最怕喝药,喝完后定要喝一大碗冰糖水才能舒坦些。
梁进看他没出息的样子,哼一声道,“算你命大,能吃能喝,未发烧,安生养几天就好了。”
三个石刺,从小腿正面和里侧面划到膝盖和腿窝,拉开三条长口子,幸好未伤了大筋脉,小七又一向强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七,你的伤不宜移动,不如再我这里养几天再回去吧?”蓝怡问道。
小七想了想也点头,程老爷子和他母亲的身体,都经不得担忧惊吓,在这里养几日能下地拄拐走动了再回去,会好些。
程自牧来了后,听到小七不肯回家,脸色几变,才点了头,“也好,今日就搬到客栈去,我也来照看你。”
这话说的,让蓝怡有些反应不过来。(未完待续。)
第六四二章 半夜闹鬼
小七脸色暗沉,气鼓鼓地瞪着程自牧。程自牧面无表情,干巴巴地道,“要么去客栈,要么回家。”
见他们两兄弟又对上,夏重潇不免有些头大,小七这样子,住在蓝怡家确实多有不便,“小七,不若跟我回夏家住几日吧?”
小七想到夏莲,觉得他这样子去夏家也是让她为难,便摇头道,“不了,我去客栈。你要帮我封住消息,不要让家里人知道我受伤的事。”
后半句是对程自牧说的,他得逞了!
程自牧挑起嘴角,“马车已备好了,就在门口,走吧。”
小七被程自牧用椅子亲自搬进客栈的上等客房内,安置到床铺上,不悦地推开他,“行了,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不用再装爱护兄弟的好兄长了!”
程自牧不动,两眼深邃地看着小七,“你看不出来,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七抬头看了他含情的双目一眼,顿觉恶心又恐怖,用力推开他,满是嫌弃道,“骗外人去吧,你这样子骗不到我了。”
程自牧心情不错地直起身,“果然长大了就不好骗了啊,早些歇着。”说完,他扫了一眼夏莲,“我让小二再搬张长榻来,七弟劳烦弟妹了。”
搬长榻,自然是提醒夏莲,小七现在伤着,不宜与他同床。夏莲微福身,今天是她嫁入程家三月以来,程自牧第一次开口与她说话,以往他甚至连目光都不会留在她身上,似乎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从不存在。不过,夏莲自幼被人无视贯了,也并不在意,“大哥,害七少爷受伤的程茗,您打算怎么处理?”
小七为护她受伤,虽然不能大闹到程老爷子面前,但是也不能轻饶了程茗,否则会更让人看轻四房。
程自牧看着小七的腿,眼中寒冰不化,“敢上七弟的人,我不会放过。你且安心歇下,我明早再来看你。”
蓝怡送走小七,总觉得程自牧对小七的态度,让她觉得不对,便问夏重潇道,“夏大哥,我看程自牧对小七,似是有几分真的关心在里边的。”
夏重潇不以为然,用扇骨敲了一下蓝怡光洁的额头,“程自牧此举,是做给旁人看的,让人知晓程家兄友弟恭,小七受伤,并非出自他的指使。蓝妹,你可不能像旁的无知女子一般,被他骗了去。”
“可是……”蓝怡摸摸额头,出于直觉,她认为程自牧待小七,并不只是表面功夫。
梁进也不高兴了,“可是什么,你要是敢对着程自牧流哈喇子,等周卫极回来看他不削死你!”
蓝怡浓密的长睫毛在脸上落下一丛阴影,遮住眸光,周卫极才不会这么粗暴,他一定会认真听自己说完,然后和自己分析到底是不是这样子。
夏重潇感到顿冷的气氛,以扇触额,“无去,再好的话让你说出来,也能把人噎死。走吧,陪我下两盘棋以消漫漫长夜。”
梁进脸色臭臭的,甩袖出门而去。
辛苦劳作一日,蓝怡也觉得乏了,泡了热水澡,又带着同样洗得香喷喷的两个小家伙躺在被窝里准备睡觉。
“娘,我今晚要听狐假虎威和鹬蚌相争的故事。”文轩趴在自己的小被窝里,转头看着娘亲,开始点睡前故事。
“娘,然后再讲揠苗助长和掩耳盗铃的故事。”宇儿也开始点单。
蓝怡拍了一下文轩撅起的小屁股,让他躺好,蓝怡讲过那么多故事,他喜欢的都是与小动物有关的,“好,都讲,不过,你们俩也要一人讲一个,文轩先讲狐假虎威,然后宇儿讲揠苗助长,娘再讲鹬蚌相争和掩耳盗铃。”
文轩拍拍小手,“好!很久很久以前,在很远很远的森林里,一只正在吃葡萄的小狐狸被大老虎抓住了,大老虎用大爪子按住小狐狸,说要吃了它……”
一只夜鹰挥动着翅膀,悄无声息地落在蓝怡家西厢房的窗台上,屋内和衣而卧的水秀睁开眼翻身而起,推窗让夜鹰进来,解下它脚上的小纸条,然后把它关在笼子里。点燃油灯,水秀看过纸条上的信息,脸上露出喜色。
两只卧在正房门口的黑狗听到动静竖耳抬起头,看见是熟人,又趴下接着睡觉。水秀轻轻关上房门,不想扰了蓝怡等人休息,直接从墙上跳出去,到村东的客栈去找如花。
“鬼啊——”一声尖叫穿破夜空,村内的狗汪汪叫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声,“救命啊——”
水秀略一迟疑,飞身向发出喊声的院落赶去。村南王家接连又发出几声吓破胆的干吼,厢房的油灯才亮起来,光着膀子的胡家老二王得寿跑进娘亲屋内,见到他老娘胡氏蒙着被子躲在炕脚发抖叨唠着,“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是你自己吊死的,是你自己……”
“娘,你这是咋啦?”王得寿爬上炕,想掀开被子,却被胡氏死死抓着,“我是得寿啊。”
胡氏哆嗦着放开被子,瞪圆双眼看清儿子的模样,才惊慌失色地左右看看,待瞧见桌子上的一双白底黑布鞋,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王得寿赶紧掐人中,想把老娘弄醒,又听西屋大嫂发出一声尖叫,“鬼啊——”
两个孩子也大哭起来,王得寿放下老娘,从炕上胡乱抓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拎棍子举油灯到西屋门口,“大嫂,你没事吧?”
胡得喜的媳妇儿小贾氏听见声音,尖叫道,“二弟,快,快点灯,有,有鬼啊。”
“啊——鬼啊!”东厢房里,王得寿的媳妇儿鱼氏也尖叫起来。王得寿顾不得大嫂,迈步出屋门,冲着厢房喊道,“瞎叫什么,快起来,娘晕过去了。”
鱼氏哆哆嗦嗦地出门,“得寿,真的,我看到一个白影儿,飘,飘过去了刚。”
想到白天听说三弟妹的尸首被偷走的事情,王得寿心中也发虚,“把孩子也抱过来,先把娘弄醒再说。”
蓝怡还没睡着,听着院子里的狗叫得厉害,便披衣起来,贾氏也点起油灯,到蓝怡这屋里,“这是怎么了?”
这两天客栈事情多,如花也歇在客栈里,于燕到屋门口,喝止住狗吠,便听到有人敲门,“贾婶子,贾婶子,睡了没?”(未完待续。)
第六四三章 两块臭肉
王得寿请贾氏过去看晕过去的娘亲,蓝怡不放心让于燕跟着,抬眼看西厢房,却不见水秀出来,她心中有些奇怪。
于燕陪着贾氏出门到村南王家去看胡氏,蓝怡则哄着被吵醒的两个孩子再睡下,门口传来水秀的声音,“夫人,小的有事禀告。”
蓝怡想到刚才没亮灯的西厢房,就知道水秀刚才不在家,问道,“何事?”
“小的刚才去客栈,听到村南有喊叫声,过去抓住一个装神弄鬼的小贼,这人该怎么处置?”水秀回道。
蓝怡微愣,“人呢?”
“被小人打晕,捆在村外的树上了。”水秀道,他赶到时,看到一个全身白衣的人从王得寿家的墙头上跳下来,脱了白衣裳就撒丫子往山坡跑,便顺手把人捉了。
蓝怡推开门,看着一身利索的水秀,问道,“那人你可认得?”
“不是这村里的人,也不是个会功夫的。”水秀道。
“直接送到村部去吧,交给他们处理。你这么晚到客栈去做什么?”蓝怡问道。
“京城来了消息,小的想给如花送个信儿。”水秀言道,“皇上恩准,重审兆将军当年旧案,主子已经随着审案的钦差大人赶往西京了。”
蓝怡喜上眉梢,“太好了,可还有其他消息。”
水秀点头,“雷晋被圣上嘉奖,赏金万两。蓝如海被判斩监侯却在狱中自杀,拓跋孝直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蓝怡心跳莫名加快,想到吊死的蓝如海,想到拓跋孝直说的那些话。
水秀摇头,表示上边并未详提此事。
蓝怡压下心中的疑惑,“你且把人送过去,早着歇着吧。”
“小的等于燕回来再去。”他是奉命保护蓝怡和文轩安全的,现在家中只她和两个孩子,故他不能出去。
贾氏很快便回来了,水秀才转身出门。
赵里正今晚轮值,就歇在村部里,见到水秀送来的低头想藏住面目的灰衣汉子,用力抬起他的下巴,看到他抹的白无常一样的脸吓了一跳,仔细辨认后,怒声道,“周全儿,竟是你这小畜生!”
“我啥也没干,就是半夜出来解手迷路跑错院子了。”周全儿死鸭子嘴硬地解释道,现在说啥也不能承认自己装鬼吓人的事儿。
“你住在客栈里,半夜出来解手能跑半个村子,涂成这样?当我们都跟你一样是傻子啊!”牛修尧一脚揣在周全儿的肚子上,转头问赵里正道,“周家村好手段啊!里正叔,您说这事儿怎么办?”
事情明摆着,周家村见不得北沟村越来越好,派人来当搅屎棍儿了。赵里正黑着脸,他与周家村的里正周德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占了先,没想到他就把这么阴损的招儿用上了。赵里正也动了真气,“修尧,去周老抠家,叫二和领上他家的大狼狗,再叫几个人一起到村口去看看,发现有人就抓回来,抓不住就直接放狗咬!”
牛修尧点头,转头对水秀笑道,“水秀哥,你能陪我走一趟么?”
不提赵里正带着人到村里安抚受惊的村民,却说牛修尧和周老抠的二小子周二和领着全村最凶悍的两条大狼狗,随着水秀到村口去捉周家村等着接应的人。脾气火爆的周二和跟他爹周老抠一样的五短壮实身材豹子眼,骂骂咧咧地道,“他娘的,待会儿找着人,你们谁也甭拦着,我非得让青子咬下他们两块肉来不成!”
水秀却对再抓住人不抱希望,周全儿是往村南山坡跑的,就算有人接应,见到自己把周全儿抓了也早就跑了。
果然,三人带着两条狗在山坡边上转悠了两圈,没有看到人影。牛修尧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山林,知道不能追进去,便道,“便宜这帮兔崽子了,水秀哥,二和哥,咱回吧。”
“他娘的,大晚上的钻林子,让狼咬死才活该!”二和一声唿哨叫回家里的两只狼狗,举着火把就要下山坡回村。
“啊!——”山林深处传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同时传出的,是愤怒的狼嚎。周二和牵着的两只自小吃生肉长大的狼狗凶悍无比,听到狼嚎毫无畏惧,汪汪叫着就冲了进去,周二和一跺脚,“回来,快回来,那是狼啊,你们不要命了!”
牛修尧拧起眉毛,“水秀哥,不是在山林里撒了药么,咋还有狼过来?”
水秀凝神听着狼嚎,“听声音是在远处,咱们的药就撒了这一个山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周二和看着水秀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迹,吞吞口水道,“我了个娘嘞,修尧,卫极叔家这长工,腿脚不比我家狗慢啊。”
牛修尧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和哥,不想挨揍就想好了再说。”
水秀取下背上的弩箭,借着月色追着两只狼狗翻过山坡快速向着狼嚎之处跑去,到了近处,被树下晃动的十几双绿幽幽地狼眼吓了一跳。那两只狼狗也被吓住,前腿扑在地上,呜呜叫着。
“何人在树上?”水秀举起弩箭,向着狼围住的大树高声问道。
“是我。”树上的于伯看到水秀手里的弩箭,“接住。”
说完,他一用力,把身旁被狼咬了一口、又被他打晕的人扔了过去。水秀在梅县孟府住过一段日子,与于正见过几次,听出他的声音刚放下弩箭,就见于正把一个大活人单手扔了过来,赶紧侧身抓住,抬头问道,“于伯,怎么回事?”
“你先回去,我把狼群引走。”于伯不再多说,跳下树后快速向树林深处跑去,狼群看也未看水秀和狼狗一眼,追着于伯跑了。
第二日天光放亮,村里人都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气冲冲地跑到村部去看抓住的两个装鬼的贼。
现在村部压着的犯人,加上程茗已经三个了,都被捆了关在柴房里。形象最凄惨的,就是被如花打了又被程自牧踹伤的程茗,再然后是昨夜被狼咬了腿的周三儿,相比之下,一脸白|粉的周全儿虽难看些,倒是最好的。听到开门声,周全儿缩起脖子,知道今天定是没好了。
果然,他和周三儿刚被压出门,两个臭鸡蛋就被砸在脑袋上,流了一脸,紧接着就是烂菜叶子、石头土块以及臭鞋底子,周全儿脸上的白粉顺着臭鸡蛋往下流,哇哇大叫,“饶命啊,饶命啊!”
“呸!你的狗命咱们还不稀得要呢。”八婆二嫂把手里的东西两个臭鸡蛋摔在周全儿脸上,从丈夫周二全怀里接过儿子,“周全儿,老娘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说,上次我们杂货店门口的熏肉是不是你偷的?”
周全儿一张嘴,臭鸡蛋便流到嘴里,满口腥臭,吐了一口吐沫叫道,“谁稀罕你那两块臭肉!”(未完待续。)
第六四四章 志同道合
牛嫂把手里的烂菜叶子砸在俩贼的脑袋上,“里正,肯定是他偷的,要不然他怎么知道是两块!可不能饶了这俩兔崽子,咱们村丢的东西肯定都是他们偷的!”
“是啊,周全儿和周三儿仗着学了点轻功,没少来咱们村里祸害,这次可不能饶了他们。”秦三的娘是从周家村嫁过来的,了解这两个人的底细,对他们早就恨坏了,她娘家养的五十只鸡就被他们偷了大半。可这俩人是周里正的堂侄儿,周家村的人拿他们也没办法,这次落到北沟村的人手里,再也不能让他们逃过去。
赵里正抬手,让大伙安静下来,“咱们村的日子,刚好过点儿,旁人就看着眼气,给咱们添腻歪来了。大伙说,这俩人能不能饶?”
众人异口同声,“不能!”
赵里正点头,“不错,决不能饶!我昨夜写了状子,让王得寿到衙门去告周全儿和周三儿夜入民宅装鬼吓人,吓的王胡氏卧病不起,家中五个孩子啼哭不止。另外,我还写了一份状纸,告周家村里正周德纵人行凶,并滋言生事,意图破坏咱们北沟村的大好势头,这份状纸,须得大伙同意签字,大伙觉得如何?”
“同意,我们都同意,告他,让他坐牢,打板子!”村里人义愤填膺。
赵里正拿出状纸,“那就麻烦大伙儿过来按手印,按完手印我就压着人到衙门去告。”
以全村村民的名义去告周里正,绝对能引起刘知县的注意并严惩之,赵里正这次也气坏了,不想再留情面,村里人纷纷上前按了手印,会写字的又签个了名,赵里正又道,“各位,咱们都是在村里住了几十几百年的老户了,村里好,大伙才能好。这些日子到村里游玩的贵人多,咱们得打起精神好招待好,再看到鬼头鬼脑找事儿的,派人盯紧了然后到村部里来报信儿,咱们决不能让一两颗老鼠屎,坏了咱们发财致富的大事儿。”
赵里正招呼完,才带着大儿子赵良秀和王得寿,套马车压着周全儿和周三儿,出村奔县城而去,在村口,见到急匆匆赶过来的周家村里正周德,他看了一眼捆着的俩侄子,陪笑脸道,“为阳兄弟,事儿我听说了,你先消消火儿,这俩不争气的东西交给我,我带回去好好教训,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赵里正示意良秀赶车,哼了一声,“我可不敢再相信老哥的为人,还是交给刘知县放心。”
若是闹到刘知县那里,哪儿还能有他的好果子吃,周德赔笑跟着马车跑在赵里正身边,“为阳兄弟,别啊,这回再最后给老哥儿个面儿,老哥记你一辈子的情。要不这样,一个月后庄稼浇水,你们村先浇,等你们浇完了我们村再浇!”
赵里正侧头看他一眼,“下轮本来就该我们村先浇,轮不到你来让,躲开!”
周德作威作福贯了,追了几步扶着老腰喘粗气看马车跑远,双手柱膝回过气来,牵过毛驴,骑驴追在后边,嘴里骂骂咧咧地道,“呸!给脸不要脸,村里刚吃上饭就抖上了!还当现在是周二愣子当班头呢!现在当班头的,可是我们村的女婿,轮不到你们来撒野,走着瞧,看哪个笑到最后!”
蓝怡听八婆二嫂说完村部发生的事情,诧异道,“高班头的媳妇儿是周家村的姑娘?”她与高峰和赵氏见过多次,还从未关心过她的娘家是哪里的。
“是啊,”八婆二嫂一边给儿子喂奶,一边担忧道,“高班头上来才一个多月,他媳妇儿就已经带了两大车东西回娘家了,月圆儿他爹到城里去进货,听说城里的店铺和摆摊的小贩儿,对高班头都有点说道儿。他跟卫极兄弟比起来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咱们以后可得小心点,别沾衙门的边儿。”
蓝怡皱起眉头,赵氏不靠谱她知道,但是高峰却不是贪小便宜的性子。八婆二嫂走后,蓝怡到苏永珅的院子,苏永珅今天轮到后晌上课,正在家中的菜园子里给大红果苗浇水。
蓝怡直接跟他说了高峰的事情,“大哥,你看?”
苏永珅放下葫芦劈成的水瓢,肯定道,“四弟为人光明磊落,不会做出欺行霸市为己牟利的事,现在传出的闲言,应跟四弟妹和其妻弟有关。下次他来我跟他提两句,让他心里有谱。”
蓝怡点头,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高峰的确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但是他在媳妇儿面前却一点原则也没有,怕是知道了赵氏仗着他的势做了什么事情,回家被赵氏哭闹一顿而不了了之吧。
这时,夏重潇和梁进前后从门外进来,蓝怡赶紧问道,“小七的伤势如何?”
梁进点头没说话。夏重潇道,“没发热,精神和脸色都还好,应该不妨事了,蓝妹,城中事多,我们这就回去了。”
梁进却抬头问道,“周二嫂,贾夫人可在家中?”
苏永珅和蓝怡同时一愣,蓝怡很快答道,“在呢。”
梁进点头,对夏重潇道,“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和贾夫人商谈,后晌再回。”
夏重潇也好奇他这个视女人如蛇蝎的家伙竟会主动寻除了蓝怡之外的其他女子,好奇问道,“你找‘贾夫人’何事?”
梁进俊目一挑,“不管何事,都与你无关。”
说罢,看着蓝怡等她带自己过去。蓝怡摸摸鼻子,“大哥,你路上小心,若是婉姐姐来了信儿,派人来知会我一声。”
说完,便带着梁进到中院,去寻贾氏。贾氏正在东院炮制新摘来的乳汁草,见到蓝怡和梁进进来,微点头示意便接着忙碌。
梁进的视线落在捣药石中的乳汁草上,药材的炮制,有烘、炮、炒、洗、泡、漂、蒸、煮等,为的是加强药物效用,减除毒性和便于贮藏、服用。羊蹄草的炮制,一般是烘干或晒干,但贾氏却在用捣药杵捣烂新摘的乳汁草,这种方法引起了他的兴趣。
“乳汁草捣碎取汁,何用?”梁进直接问道。
贾氏知梁进精通医术,也早想与他讨教,不过梁进脾气大脸黑,她没捞着机会,今日难道他主动,而炮制乳汁草又不是什么独门秘方,贾氏便直接言道,“取春三月乳汁草的汁液,再混以车前草汁液与黄猄草、石膏、赤糙米和乌豆制成丸药,可愈风寒高热。”
论起医药,梁进的话就多了,“这一方在下也知,但都是取烘晒的药煮水,也未加乌豆,在下猜想,加乌豆因是因怕病者体弱难受药性,取乳汁草和车前草汁又是为何?”(未完待续。)
第六四五章 扫地出门
贾氏微笑道,“取汁炼药丸,可提高药性。”
“哦?”梁进坐在贾氏对面的小凳子上,用手沾了药汁放入嘴中品尝,蹙眉沉思片刻,似在估量这种方法的可行性,“贾夫人是如何发现这种方法的?你开给村南王家老太的丸药,也是以此法制的么?”
贾氏摇头,“那丸药制法还要复杂一些……”
蓝怡看着聊得起兴的二人,想到刘氏那句玩笑话,忽然觉得她说的不无可能,便不再打扰二人,出门到客栈去见小七。
进入客栈大堂,便见到笑得比往日更明媚的如花靠在柜台旁磕着南瓜子,与村里的两个妇人聊得正欢。按说如花的样子是该招男人喜欢女人嫉的,令蓝怡没想到的是,她竟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客栈里的男客偷看她流口水,女子也与她打成一片,这等能力,让人佩服,尤其让她佩服,蓝怡在这方面,就弱了不少。
如花见到蓝怡,放下瓜子快步过来,“夫人,您来了。”
蓝怡点头,“程家大夫人在哪里,程自牧呢?”
如花小声回道,“程家大夫人早间在房内用饭后,一直未外出。程自牧昨晚并未与妻子小蒋氏睡在一处,而是住在七少爷隔壁,今早他出门了,我见小蒋氏脸上带了伤,应该是被程自牧打的。”
蓝怡微愣,点头表示知道,抬步上楼,去找程大夫人,见到小蒋氏也在屋内,用帕子捂着半张脸,病恹恹地坐在桌子旁。
程大夫人见到蓝怡,扯出一个笑容,“今日老身身体不适,不能去看花了。”
蓝怡坐在程夫人对面,声音冷锐,“大夫人错了,我不是来陪你看花,而是劝大夫人回家养病的。”
程大夫人和小蒋氏都愣了,小蒋氏反应过来,不悦地斥责道,“周夫人,你这是何意,我们可不曾欠下你半文店钱。”
“你们在园子内纵奴行凶,伤了我的贵客,坏了店里的规矩。若说起钱,你们是欠了的。”蓝怡忽然小蒋氏,这样的性子都不值得她出手,她看着程大夫人,掰手指算道,“你们破坏了牡丹园里的石阶,我得派人重新修缮,为求稳妥东西南三面园子的石阶得检修一遍,动用了二十人,花了一天的功夫,工钱就是二两。你们伤了我的贵客,他的医药住宿费自然要你们来付,不算用的珍贵药材,也足有二十两。除此之外,有人因你们受伤,惊了园里的客人,影响了小店的生意,你们该赔偿我的损失最少是五十两,这三项一共是七十二两,请二位连同这几日的店钱,一块结清了再走。”
“你,你欺人太甚!就你这破店,一个月也挣不来五十两!”小蒋氏顾不得捂脸,伸手指着蓝怡骂道,“小七的腿就破了层皮,再金贵的药也值不了二十两银子!”
蓝怡扫了一眼她脸上青紫的巴掌印,转头淡淡对程大夫人道,“大夫人也觉得,我算错了?”
程大夫人面沉似水,“没算错,这次的确是我们不对。”
蓝怡站起身,“既然如此,请二位结账走吧,我这店小,盖得也不结实,禁不起你们折腾。还有,贵府的七少爷,是我家莲妹的夫君,你们若是再做什么事让我家莲妹伤心,事情就不是几十两能解决的。”
小蒋氏扭曲冷笑地看着蓝怡,她不过是个小小班头的媳妇儿,一家小小客栈的东家,敢跟他们程家叫板,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跟夏莲那等庶女,称好姐妹,倒还是挺般配。果真是什么人先什么人,一样的讨厌!
蓝怡扫了她一眼,哪能猜不出她在想什么,很奇怪她这样的性子修养竟能坐上程自牧老婆的位子,“我这客栈里,住的最多的就是各地的学子,大夫人,你说年轻气盛的学子最好的是什么?”
年轻学子血气方刚,最好打抱不平和写打油诗!若是蓝怡煽动几句,让他们把程家兄弟相残的事写出去,那就麻烦大了!程大夫人见蓝怡毫不留情面,心中恨她,也将儿媳骂了千百遍,“老身教媳无方,让你见笑了。”
小蒋氏气得发抖却在婆婆的威视下不得不屈服,“是,是我这次失了分寸,给周夫人添麻烦了。待会儿我命人结账,离开客栈。”
蓝怡点头,看了一眼程大夫人,她既然这么死皮赖脸地留下来,自己再撵也是不走的,也罢,她既然不死心,那就让她待到死心就是。
又去看了小七,说了几句话,蓝怡从客栈内出来,见到与两个书生一起翻看客栈诗稿的王络梓。王络梓约十**岁,白面儒雅,举止风流,一看便是大家富贵公子的模样。他感到蓝怡的目光,抬眸看过来,双目温润如水,蓝怡略点头,转身出了客栈。王络梓从感觉来说,让她觉得还不错,只希望他不是来找事的。
昨日刚给牡丹除叶喷抹药,今早牡丹园里还有淡淡的药香,这药乃是赵尚景的独家秘方,于人无害,所以并未关园。这几日牡丹开到最胜,游人也到了最多的时候,园内的凉亭和石凳上已经有不少游人三五聚在一起闲话论诗,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蓝怡沿着小路出客栈,想去寻赵尚景商量花落后牡丹浇水的事情,却见于伯在站在绿玉院门口,向她招手。
“姑娘,烦请你把这些交给雷天泽。”于伯递过一小包东西并一张信纸,上边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蓝怡接过,小心收在袖中,“于伯,昨夜那群狼,您是怎么处理的?”
于伯捻捻手指,似是要去掉上边的血腥味,“没杀,引入深山去了。姑娘放心,这群狼几年内不会再到咱们村来滋事。”
蓝怡点头,“狼也是生灵,只要它们不主动招惹咱们,能不杀还是不杀得好。于伯,山深处缺水了么?”
于伯点头,“山里的几条溪流,水也浅了,从山上流下的瀑布看痕迹则没往年大。姑娘,村南山坡上埋郑氏的那块地方的土,得挖开用大火烧一遍,去掉土里的味道,否则那块地方,还得招来凶兽。”若不是这件事他暗中做不了,也不会麻烦蓝怡。
蓝怡看于伯慎重的表情,点头应下,好奇问了一句,“郑氏的尸首,是您取走了?”
于伯点头。
“出了什么问题,需要烧土呢?”蓝怡又追问了一句。
于伯简单答道,“她死之前服了某些药物,死后药性慢慢挥发,所以才招来野狼。”
“什么药物这么厉害,死后这么久才发挥效用?”蓝怡想着郑氏死前那段日子,应是喝了打胎和补身体的药吧,这些药不可能有此效果。
莫不是,梁有思给了她什么?(未完待续。)
第六四六章 苍鹰传信
于伯看蓝怡清透的双眸中满是关心和疑惑,摇头不再多讲,“姑娘莫忘了把东西交给雷天泽。”
蓝怡赌气地撅起嘴,“您给我的药包里就是吧,您要是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打开看看!”
于伯摇头,轻飘飘地道,“你不会。”
“谁说的,这次就会了!”蓝怡哼一声,跟于伯说话有时就是这么让人憋闷!
于伯看她气鼓鼓走开的背影,眼底闪着笑意,这单纯的丫头,很多腌臜的事情,周卫极瞒着她,雷天泽也瞒着她,自己也不想让她知道,就让她这么干净单纯下去吧,挺好,起码主子觉得挺好。他们这些人若是连个小丫头都护不住,也不必活了。
蓝怡回到家,小心取出于伯给她的药包和信纸,虽然信纸没有装入信封封好,但确是折叠起来的,蓝怡虽好奇但也没打开看,另取信纸给雷天泽写了几句话,用他给的特殊黑纸包住,取梯子到房顶上,吹起短箫,三长一短的节奏,吹了三遍,便坐在房顶上等着。
随着一声长长的鹰啼,一只雄健苍鹰收翅落在蓝怡面前,锐利的鹰眸盯着她。蓝怡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倒出一粒药丸,放在手心,苍鹰眼睛发亮,快速探头叼起药丸,伸脖子吞入腹中,又直勾勾地看着蓝怡。
蓝怡被它的尖嘴啄地手心生疼,不敢再喂,把黑纸包装入小竹管中,按在它脖子套着的环扣上,又取出一个小药包给它闻,“去吧,快去京城找你的主人,回来再给你吃好吃的。”
苍鹰明白了蓝怡的意思,展翅向上,飞入高空,鹰儿翼大善飞,很难被人捕获,是传递消息的绝佳助手。这只鹰是梅县蓝如海事发之后,雷天泽给蓝怡的,留作二人之间通信之用。
苍鹰展翅,日可千里,想来天黑之前雷天泽就能收到消息了。蓝怡看着它消失的方向,又想着远在战场的周卫极,若是他们之间也有这样的苍鹰传信,相思的煎熬和牵挂,将会减轻许多吧。
周卫极的信,怎么还没到呢?
转到边关军营。周卫极黑着脸,站在中军帐中,被军师葛砚、前锋将军鸾鹓取笑,旁边站的几个军士死死咬住唇,五官憋笑扭曲着。
“卫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们一别经年,你的字真是大有长进,不过,”葛砚拿着捏着手中厚厚的信封,拉长声调道,“文采长进得更快,四字成语都用的如此熟练了……”
葛砚手中拿的,正是蓝怡日夜期盼的家书。
因防走露军情机密,军中将士与家人通书信,都需经司信官查阅其中是否有涉及军情违规之事,若无,方可寄出。周卫极刚到营中,便急被召去营救被契丹军围困的李金刚,今日才得归来。没想到他回营的第一件事,不是吃喝睡觉,而是先跑到司信官面前交给他一封书信,让他速速查阅,因他要寄回家中。
司信官与周卫极也是旧识,越看信眼睛瞪得越大,然后如同见了鬼一般地看着周卫极,“周二哥,你什么时候娶媳妇儿了?还,还,还这么……”
司信官想了半天,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这种触目惊心的感受,憋屈啊,周二哥这样的,竟娶上媳妇儿了,咋他还没人要呢。
周卫极瞪他一眼,“看完没有?”
“没,没。”司信官憋屈地低头,越看越心塞,终于看完叠好,塞进信封,“好了,信没有问题,明日就寄出去。”
明日么,周卫极蹙眉,小丫头在家一定等他的信,等急了,她一定不会在人前哭鼻子,躲在被窝里偷偷地掉眼泪吧,想着就让他心疼。
早就躲在门口的鸾鹓猛地窜进来,拿了桌上的信跑出去,边跑边看边笑,一头冲入中军帐,交给葛砚,笑倒在地,“周老|二,竟,竟成了小娘子手中的绕指柔,哈哈,若是让铁娘子知道,非得气疯不可,不成,我得马上去告诉她,昨日她还来问周二回来没有呢。”
虽说分别四载,但这帮生死之交的兄弟聚在一处,丝毫不觉生疏,开起玩笑来还是这么肆无忌惮。周卫极扫了笑得毫无形象可言的鸾鹓一眼,“鸾鹓,我已经娶了媳妇儿,莫再开这样的玩笑。”
“怕什么,嫂夫人在家中,铁娘子还能拎着砍刀去找她不成?”鸾鹓擦擦笑出来的眼泪,站起身上前拍周卫极的肩膀,“快给兄弟们讲讲,嫂夫人是如何降服你的?”
周卫极一甩胳膊,顺手一推,鸾鹓便狼狈地摔了个狗啃泥。众人再也憋不住,他们不敢笑周卫极这个腹黑的家伙,但鸾鹓就不一样了,见他的惨样,都哈哈大笑起来。
鸾鹓不可置信地站起身,“再来!”说完便冲上前,周卫极后收半步,卸掉他的劲道,然后探双手抓住他的胳膊,顺势将他甩出大帐,众人嘴巴张大,惊呆了,几年不见,鸾鹓竟在周卫极无还手之力?
这怎么可能!娶媳妇还能助长功夫,周卫极咋练的?
周卫极掀起嘴角,上前从葛砚手中拿回自己的书信,“不服的,到帐外单挑!”
葛砚虽不会武功,眼光却极为毒辣,“卫极,你这是哪学来的功夫,不是咱们军中的套路吧?”
周卫极微笑,看了一眼惊讶的弟兄们,“自然不是,这可是我的独门功夫,想学的,拿好东西来换。”
众将士双眼锃亮,哄的上前围住他,问他要什么东西换,鸾鹓也从帐外进来,挤进去,“周老|二,说,你要啥?小爷跟你换了!”
周卫极扫他一眼,“你的话,挡掉铁娘子,否则免谈!”
鸾鹓夸张地仰天长啸,“你还是杀了我吧,这样更利索些!”
李金刚被两个兵士扶着,从帐外进来,“鸾鹓,又不想活了?”
葛砚站起身,扶着李金刚坐在长榻上,“不在帐中养伤,跑来这里看什么热闹!”
李金刚哈哈大笑,若不是他大腿的被包的象粽子,哪像个伤员,“就他们这帮兔崽子的嗓门,躺着也睡不着,还不如来看热闹。大帅呢?”
“去后营,探望柴逸将军。”葛砚眉头皱起,“已去了有一个多时辰。”
帐中玩闹的众人已静下来,神情肃穆地看着李金刚,“李将军,给咱们讲讲,前几仗都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困百草岭?”
李金刚抓了把大胡子,长叹一声,“一言难尽啊——”(未完待续。)
第六四七章 家国亲父
郭南源被川百纳从柴逸的帐中送出来,“郭元帅,柴将军受伤,心情抑郁,言语之间难以周全,您千万别介怀。”郭南源被圣上授为征契丹军帅,领禁军五万,赶到营所安兵驻扎后便亲来探望受伤的柴逸,了解前几月的战况,没想到来了柴逸旁的不讲,只口口声声将战场失利的责任推到李金刚身上,言他不服调遣,出兵接应不及时,才害的柴逸本人及军中将士死伤甚重等等。
军中何人不知李金刚乃战王郭南源的得力旧部,柴逸当着郭南源的面如此指摘李金刚,分明就是对他接任征讨大元帅心中不满,故意泄愤。
郭南源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川军师言重了,柴将军乃就事论事而已,言语周全与否又有何干?你好生照看柴江军,他乃本帅麾下不可或缺的干将,本帅望他早日康复,上马挥枪迎敌。”
川百纳不敢怠慢,连连称是。郭南源带着十名红衣亲卫,回到自己的营中,便听见李金刚正在讲他受伤的事,“柴将军半日三道急令,催我马上带兵八千去阵前支援,包围契丹军一举灭之。但当时契丹大将耶律根已率五千骑兵埋伏偷袭我军运押来到营的粮草,军中所剩守军不过一万,若出八千,营中空虚,定被契丹乘虚而入。上命不敢不从,我一面派人说明情况,一面急派张棋率兵五千前去支援,再带兵四千去迎战耶律根,迫他败走后急急赶去支援前军,才知柴将军已中了对方的埋伏,被困百草岭。”
红衣亲卫挑帐帘,郭南源迈虎步而入,众人站起行礼,郭南源抬手让众人落座,对李金刚道,“你接着讲。”
“是。”李金刚因腿受伤,两旁的人扶着小心坐下,接着道,“当时情况危急,柴将军的左臂受伤,我便请命向西山口突围牵制契丹军注意力,柴将军带领主力从东面破包围圈而出。我率四千兵士在百草岭抵抗十日,两日前草粮断绝,幸亏卫极带兵来救,否则难逃此关。”
众人沉默不语,李金刚被围十日,柴逸未派兵去援救,显然是把他当做了弃子!如此行径,怎能不让军中将士心寒!
鸾鹓一拍桌子,“气死某了!还好卫极赶到的及时,否则李将军危矣。”
战王郭南源则问道,“卫极,你是如何带兵出营的?”
周卫极脸色也不好看,“末将到营中时,张棋说李将军已断粮三日,而他几次请战都被柴将军驳回,末将请战也被驳回,只得与柴将军对上,说奉了您的军令,到营之后速带兵营救李将军。柴将军见我无兵符,自然不肯出兵,末将只得立了生死状,用剑逼他出兵。”
战王点头,事急从权,周卫极当时的做法确实不妥,但若非如此,李金刚此时还生死未卜,“方才见柴将军,本帅已跟他言明你确是奉命出兵的,以后不可如此莽撞。”
“是。”周卫极站起弯腰行礼。
葛砚捻须,柴逸托病不救李金刚,为的就是把本战失利的责任全都推到他的身上!此人气量心胸,难担大将军之名。
梁任抓了一把大胡子,“奶奶的,他这样的,是怎么混到现在的位子的?”
鸾鹓斜了梁任一眼,“他在夏州小胜两战,有人替他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便成了。”
柴逸乃是皇亲国戚,朝中自然有人帮他说话,梁任不屑地翻个大白眼,“哼,出身好,运气好罢了。”
葛砚警告地看了左右将士中几个不服不忿的几眼,“管好你们自己的嘴,出帐不可乱讲,若是哪个惹事乱军心,定斩不饶!”
“是,末将遵令。”众人站起行礼,先后退出军帐。周卫极留下来,低声道,“大帅,军师,末将有事禀报。”
战王挥手让军中的亲卫退出去,帐中只留下李金刚、周卫极。周卫极这才言道,“末将救李将军时,敌军右翼被人骚扰,才能顺利而出。突围之后,我回首远望,在右山梁上见到刀无锋的身影。”
战王虎目发亮,“你如何确定是他?”百草岭战王也熟悉,其右面山梁甚远,眼神再好,也分辨不出人的身形样貌。
“是末将与他之间,特殊的联络手段。”周卫极言道,“在北沟村闲暇时,我们琢磨出的一种远距离通信的方法。”这种方法还是他听蓝怡讲起她那个时空的谍战故事而受了启发,与苏永珅和刀无锋研究之后提出的。
“他告诉你什么?”葛砚追问道。
周卫极也不隐瞒,“东山梁巨石下,他留了消息。故末将请命,今晚去百草岭东山梁查看。”
战王沉吟,百草岭东山梁,靠近敌人腹地,极为危险。李金刚看看周卫极,建议道,“大帅,卫极此时疲乏,不宜再入敌营,还是派其他人前往为妥。”
战王点头。
周卫极却道,“大帅,无锋留下的消息,末将不知是何物,若是派旁人前往,怕他们不识得。”
战王转目看军师,卫极乃他手下悍将,战王不愿他轻易涉险。葛砚却点头,若那真是刀无锋,他留下的消息定十分关键,且周卫极机警,应能全身而退,“既然如此,还是派卫极去吧。不过,不是今夜,而是明晚,今夜你在营中好生歇息,明日再带人出发。”
周卫极应下,转身而去。葛砚又问李金刚,“契丹前锋将军耶律敬忠,真的是刀无锋的父亲?”
李金刚沉重点头,“不错。无锋在战场远远见他,当场失态,若不是我拦着他就得冲上去一问究竟。”
葛砚目光深沉,接着问,“那耶律敬忠呢,他可认出了刀无锋?”
“应没有,因为无锋半藏在我身后,面部遮掩,不易辨认。”李金刚言语之中颇多感慨,“当时从东平出发时经过北沟村去找他说起此事,无锋还一脸从容。但是真见了耶律敬忠回来后,纠结、痛苦、愤怒,当晚便喝得大醉,失声痛哭。他那样的性子,若非触痛了心,怎么会如此失态。”
战王叹息一声,“他大哭,说明对父亲还有感情。”
葛砚想到的更多,拧眉担忧起周卫极来,但是,若是要搞清楚刀无锋的事情,此行,非周卫极不可,“再派几个高手,与卫极同去。”(未完待续。)
第六四八章 吓死人了
“鬼啊,救命啊!”又是深夜,北沟村周阳家院内传出凄厉大呼,然后,又是一声声的狗吠。
巡夜的小队马上提着棍子向着周阳家跑去,还没到大门口,就见仅着里衣的柳氏哇哇大叫着冲出来,“救命啊,救命啊——”
人多胆壮,周素方领着人拦住柳氏,“阳嫂,咋得啦?你别急,慢慢说。”
“鬼,鬼啊!我起夜跑茅房,看见一个白影从我家房顶上飘过去了,是飘过去的啊!素方大兄弟,那肯定是郑寡妇啊,她,她不甘心,来锁我的命啊。”说完,柳氏回头一看,又尖叫一声,晕了过去,胖大的身躯压在周素方身上,压得他一趔趄,险些摔倒,旁边的赵世财赶紧上前拖住柳氏的胳膊。
“这可怎么办,周阳哥不在家,阳嫂一个人住,咱们也不方便进去啊。”赵世财跟周素方费劲地架起柳氏,这婆娘,真沉啊。
周二和喝住大狼狗,“你们先把她弄村部去吧,估摸着她醒了也不敢进屋去。”
村里被惊起的人听到柳氏的话,不惊反怒,“这又是哪个作死的家伙装鬼吓人来了,走,咱们去把人揪出来打死了事!”
众人举火把拿棍子冲入周阳家,也被唬了一跳,只见一条白裙子挂在树上,随风飘荡,可不就像是一个飘动的鬼魂么!
“这,这衣裳,哪来的?”周二和用竹竿把衣裳弄下来,“料子还挺好。”
村南王家的院子里,王得寿的娘亲胡氏也被惊醒了,哆嗦地抱着被子,死死握住手中的护身符,“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王得寿赶紧安慰老娘,“娘,没事,我在呢,没人,您安心睡吧。”
“衣裳你放好了没有?”胡氏不放心问道。
王得寿点头,“放好了,就放在弟妹撞的那块石头边,浇了符水压着,明早就去烧了去怨气,您放心吧。”
胡氏哆嗦地看着窗户,“得寿啊,把你爹跟你大哥叫回来吧,娘怕是熬不过去,要下去陪你兄弟了。”
天亮之后,柳氏站在村部院子中,跳脚怒骂,“哪个挨千刀的,敢作弄老娘!若是让老娘查到了,绝对饶不了他!”
赵里正瞪了她一眼,“行了,回去收拾好再出来。大伙看看,这衣裳是谁家的?”
雪白的挑线百褶裙在众人手里传过,多出几个黑印,待传到李三手里,他犹豫了一下,“我记得,得福嫂子,有这么一条裙子……”
众人沉默,看着李三的眼神玄妙起来,想起郑寡妇死之前跟李三之间传出过一些风言风语。李三脸色憋红,“你们瞎想啥!这裙子上挂开了一个口子,去年春里得福嫂跟周阳嫂去山里采菊花被树枝挂破了裙子,我和我媳妇儿挖药材恰好撞上了,不信你们问我媳妇儿去!”
赵里正咳嗽一声,暗道自己竟也跑偏了,“你看准了?”
李三点头,“应该没差。”
还没离开的柳氏一听这裙子是郑寡妇的,又吓得哆嗦起来,上前抓起裙子看了看,“是,是她的,这裙子还是我看着她缝补的……这,这不会真的是……”
赵里正心头也是一跳,虎起脸道,“瞎说什么!去得寿家问问不就知道了。”
赵里正拿着裙子到王得寿家门口,恰碰上王得寿手里拿着纸钱开门出来,便直接问道,“得寿,这衣裳,你见过么?”
王得寿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里正叔,这衣裳怎么会在你手里?这是我昨天傍晚时拿到南山坡去的啊!”
跟来的柳氏上来就给了王得寿一巴掌,“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什么拿到南山坡,分明就是你把衣裳挂到我家院子里去了,怎么着,想吓死老娘是不是?”
不待王得寿发作,他媳妇儿鱼氏上前就对着柳氏一顿抓挠,“敢打我男人,我跟你拼了!”
赵里正怒了,吼道,“闹什么!得寿,还不快拉开你媳妇儿!周阳家的,你放手!”
王得寿上前推开柳氏,拉住媳妇儿,见她脸上被柳氏抓了两道子,又心疼又生气,对方是女人,他不能对手,对着柳氏吼道,“这衣裳是昨天拿到弟妹撞头的大石头哪儿,浇了消怨念的符水压得好好的,我们出门就是要去把衣裳烧了,谁知道怎么会跑到你家院子里去的!”
“好端端的,你们烧什么衣裳?”柳氏的头发也被鱼氏抓下来一把,疼的她龇牙咧嘴的。
王得喜的媳妇儿小贾氏站出来,冷飕飕道,“昨日我二弟从衙门回来前,去飞霞观里求了平安符和符水,烧衣裳的方法也是刘仙姑讲的,不信你们去问。周阳弟妹,我三弟妹的衣裳在南山坡石头下压得好好地,怎么会跑到你家院子去,这事儿该问你自己才对!”
柳氏觉得脖子发冷,回头望向山坡郑寡妇撞破头的那块大石头,她死前的一幕在眼前刷过,“我……怎么知道!”
“爹,爹,不好啦,奶奶晕过去了!”王得寿家的小儿子跑出来,惊慌叫嚷着。
王得寿赶紧跑回屋,然后大叫两声,哭了起来,“娘,我的亲娘啊——”
鱼氏和小贾氏也慌了神,扔下手里的东西往屋里跑,小贾氏回头瞪着柳氏,凶巴巴道,“刘仙姑的叮嘱,今早我们要踩点出门,念往生咒去烧衣裳,没想到出门就碰上了你这凶神!若是我婆婆有个好歹,我们老王家跟你没完!”
她的话音刚落,屋里传出鱼氏拉长调的哭声。众人一愣,知道这是胡氏没了,再看着地上沾了土的白裙子,心头发慌。一阵风吹来,轻纱白裙随风而起,轻乎乎的向着柳氏飘去,柳氏吓得嗷一声后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白裙子却还是飘到她腿边,缠住她的脚,柳氏若被鬼抓住,全身发凉,眼睛一番又晕倒在地。
一条白裙子,吓胡氏死了,吓晕了柳氏,北沟村里的众人议论纷纷。蓝怡到王家吊唁回来,对贾氏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郑氏虽说是自己吊死的,但是她们俩心里都有愧疚,所以才会这么害怕吧。”
“好端端的,那裙子怎么会跑到周阳家的树上?”贾氏百思不得其解。(未完待续。)
第六四九章 消灾化怨
蓝怡对此倒不关心,“许是大风刮的吧,不管那裙子怎么上去的,我想,刘仙姑快来了。”
不出蓝怡所料,王胡氏下葬那天,一身道袍手拿浮尘的刘仙姑到了北沟村,在王家院子里念了半天的咒语,又跟着送葬的队伍到了王家祖坟,在那儿左掐右算,神情越发凝重,看得村里不少老头老太心头乱跳。
刘仙姑甩动浮尘,高诵道号,“无量天尊,不妙啊,不好!”
“仙姑,哪里不好?”皮猴的老娘上前,提心吊胆地问道。
刘仙姑长叹一声,脸上的悲悯之情溢于言表,“凶死的郑氏,尸骨现天,怨气难消,已化作魃,所到之处,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小贾氏强睁开哭肿的眼睛,嘶哑道,“仙姑,您去年不是已收了她的魂魄么,怎还会如此?”
刘仙姑沉重地摇头,“贫道当时千叮万嘱,要你等好生安葬郑氏,若是你们听我的话,怎么落到如此地步!”
众人不语,王得寿的大哥王得喜追问道,“三弟妹是被他娘家人带走的,我们有什么法子,仙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刘仙姑又甩浮尘高诵道号,大义凛然地盘膝而坐,“此事既与贫道有关,贫道自不会任她为祸。你们且去,贫道在此守三天三夜,定要把她收住。”
王家几人千恩万谢,疲惫归家。蓝怡听如花说了一遍后,不禁一笑,郑氏是因为服了药物被野狼挖出来,后又被于伯取走安葬的,怎么可能化身为僵尸旱魃呢!“这旱魃,她定收不住,看着吧,三日后该咱们村出血了。”
如花捂嘴笑道,“夫人讲的不差,我看那道姑眼神飘忽,脚步虚浮,根本就不像有道行的。这件事,咱们管还是不管?”
贾氏摇头,“不能管,村里人一家拿几文钱让她折腾一顿也好,也算买个安心,管了,反而落下埋怨。”
周人尚鬼尊神,就算拆穿了也没什么好处。蓝怡点头,“今年村里家家刚赚了些银钱,她这时候来,怕不是拿了几贯钱就能不走的。”
果不出她们所料,刘仙姑三日后吐血倒在王胡氏坟前,被王的喜兄弟俩扶回家。刘仙姑醒后,脸色清白,直言旱魃的怨气太深她无能为力,速派人去飞霞观,请了道行高深的师伯金成子来相助。
一身正统的八卦道袍,白发白眉白须的金成子后晌就到了北沟村,四处查看一番,先给村中众人分了护身符,然后到村部,对赵里正言道,“郑氏已经成魃躲入深山,趁夜出来行恶,想捉她十分不易。”
金成子乃是飞霞观观主的师弟,威望颇高,听他也这样说,镇定的赵里正也慌了神,“金道长,这可如何是好,您一定要帮我们度过此劫啊!”
金成子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表面露出为难之色,“若要抓住她,飞霞观的镇观之宝上品灭瘟铃乃是上选,灭瘟铃一出,此害必除!可这灭瘟铃得饮金水方能显灵……”
“金水啊——”王老头听了面露难色,他们家是有些积蓄但全换成金子也没几两,再说他也舍不得啊。
“金道长,咱们是贫苦庄户人家,实在拿不出金子来,您看可还有其他法子?”王老头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金成子长叹一声,“有是有,不过,此法麻烦一些,须得聚齐全村人之力,每家在院中摆一化怨盆,盆中置消灾钱,念咒三日……”
村中各家出代表,在村部集合,听赵里正讲消灾之法,“……,所以,咱们大伙这三日,每家在院正中摆香案铜盆,盆中放水,水中放一百零八枚消灾钱,念三日敕瘟咒,金道长也会在村南做道场给咱们村消灾,大伙可听明白了?”
蓝怡默算,村中一百七十余户,一户一百零八文,共十八贯有余,这次他们的胃口的确比上次大了不少,但还算能接受。村中各家也听明白了,消灾是好事,可要出钱,还是因为他老王家惹出的事情出钱,有人就不乐意了。
王老头是做生意的,哪能看不明白大伙的意思,拱手高声道,“这件事儿,是因我家而起,不能让大伙多破费,每家的一百文钱我家出,待会儿就给各家送过去。因为要消灾,大伙一家出八文钱意思意思就成。”自家不出钱是不能消灾的。
众人这才点头,八婆二嫂又接着喊道,“王叔,您放心吧,咱们一定置好铜盆念满三日的咒,可是,这咒是什么,咱们也不会啊。”
“是啊,”皮猴的大哥皮旋附和道,“若是念差了咒,可不是麻烦了么。”
金成子道长站起身,“这位小哥说的对,若念差了咒,不止不能消灾,还要招祸的。郑氏积怨成魃,当念的是敕瘟咒。贫道先念一遍,请大伙听好了:敕东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血瘟之鬼,恶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池之精;中央黄瘟之鬼,粪土之精。四时八节,因旺而生。神不内养,外作邪精。五毒之气,入人身形。或寒或热,五体不宁。九丑之鬼,知汝姓名。急须逮去,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今!”
众村民满脸茫然,“道长,这哪记得住啊。”
金成子道长闻言,低头沉思,蓝怡把文轩抱高,与贾氏对了一下眼神,看吧,又要出幺蛾子了。
“记不住,也有一法,贫道这就回去,写敕瘟符,贴在化怨盆上,每日早晚三拜,也可。”金成子温和言道。
如花眼角上挑,对于燕道,“写敕瘟符,得用黄金纸和朱砂,这一道符也便宜不了。”
于燕握握拳头,很想将这老儿连带他那四个徒弟一脚踢出北沟村,“你放心,夫人不会买的。”
如花捂嘴娇笑,“我家燕儿脑袋灵光了啊。咱们夫人是先生的高徒,怎么会记不住这简简单单的咒语呢。”
蓝怡白了她俩一眼,就算记得住,她也没心情去念。
回到家不久,王得喜的妻子小贾氏便敲门来送消灾钱。贾氏接了钱,又安慰她几句,道,“瞧你这脸色儿差的,进屋坐会儿,我配两副药你带回去喝。”
小贾氏与贾氏交好,也不客气,“那就麻烦你了。不过门我就不进了,还穿着热孝呢,进去不好。”
贾氏点头回西院东厢房配药,这间本是柴房的厢房已备整理出来重新粉刷后成了她的药房,两面墙放着整齐的药柜。贾氏进屋,熟练地称好药材出来,交给她。小贾氏接过,问道,“你们东院的苏夫子,今儿又是头晌的课?”(未完待续。)
第六五零章 装神弄鬼
贾氏点头,“他那院的消灾钱你交给我吧,省的你再跑一趟。这两日在家早些安歇,多喝些汤水,莫再惊了神。”
“好。金道长的敕瘟符得你们自己去村南取,道长说这符不能过三人之手,否则就不灵验了。”小贾氏又叮嘱道。
贾氏送走小贾氏,先在中院置了铜盆,放入一百零八枚新铜钱,又取了铜盆到苏永珅院中放好。
苏永珅开门进院时,见到贾氏在院中,微微一愣,含笑点头,“你来了。”
贾氏很坦然,“苏夫子,您取八枚新铜钱出来吧,村里请来了道长,要大家在院中置化怨盆,须得院主人出八枚铜钱。”
苏永珅也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微微皱眉。贾氏便劝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是放个铜盆而已,不麻烦的。”
苏永珅见她软语含笑,暗叹一声,取出八枚铜钱放入盆中,贾氏把铜盆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微微一笑,“这三日内,夫子还需早晚三拜,念诵敕瘟咒。”
“敕瘟咒?”苏永珅微愣。
贾氏点头,“这咒您肯定听过,我只记住了前几句,敕东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
苏永珅博览群书,这正统的道家敕瘟咒他的确听过,点头表示明白,不过念或不念,便是他的事了。他自认命硬,几次必死之局都没死,何惧小小瘟祸。
贾氏布置完,又取出个小盒子,“这是我新制的丸药,去火润喉,夫子觉得难受时,早中晚各一粒,饭后用温顺吞服既可。”
苏永珅这两日正喉咙痛,双手接过,真心谢过贾氏,问道,“你最近制的丸药,越来越多了。”
贾氏微笑,“是桃儿说丸药方便储存,比汤药也好服用。我试过后发现药效也不差,便试着多制一些。前几日从梁郎中那里得了几个好方子,等制成了再给您送过来。”
苏永珅觉得手中的药发沉,垂眸沉声道,“不必这么麻烦,我的身子已好很多了。”
贾氏笑容凝住,脸色微白,点头转身而去。
蓝怡带着宇儿和文轩回来时,见到贾氏垂头默坐在面盆钱发呆,便关心问道,“瑶姨,您怎么了,不舒服?”
贾氏回神,摇头笑道,“没事,在想事情,那敕瘟符,多少钱一个?”
文轩撅着小嘴答道,“五十文一个,好贵,能买十个咸鸭蛋呢。”
宇儿也答道,“也能买三斤米,够吃好几天。”
今年天旱,下等白米已由七文一斤涨到了十七文,五十文确实只能买三斤米了。上等白米,现在已经是三十文一斤,五十文只得一斤多米。
村中家家摆香案,置化怨盆,村南的道场也日日不停的念了三日咒后的未时,金成子让各家把化怨盆端到村南的道场,把盆中水和铜钱倒入大鼎之中,他手持桃木剑,念念有词地围着大鼎转了三圈。然后一甩手,便见几点鬼火凭空出现,浮在大鼎之上。
村中人脸色大变,皮猴的娘亲哆嗦着,“鬼,鬼火,来,来了,旱魃来了啊!”
两只熊猫眼的柳氏吓得躲到旁边的老太身后,口中不住地念着敕瘟咒,这咒语是她花了大工夫才记下来的,这几天白天黑夜的跪在化怨盆前念咒,就怕郑寡妇再找上他。
蓝怡看了一眼鬼火,转身招呼贾氏就抱着文轩回家,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她可没工夫看金成子这群道士在此演戏。她就说嘛,好端端的大鼎,为何上边要罩上那么大的顶棚,原来是为了能让大家伙清晰地看到鬼火!旱魃是僵尸,也能化鬼火出现了!
她走了两步,见贾氏和于燕、如花都颇有趣味的盯着鬼火,便摇摇头独自挤出人群,在这里看热闹的,不只是北沟村的村民,还有不少住在客栈里的游人,是以把道场围了个里外不透风。
文轩用手按住娘亲的肩膀,伸长脖子往里看,“娘,有鬼火,道长好厉害。”
蓝怡把他放在地上,拉着他慢慢往回走,“鬼火很好弄出来的,回去娘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
回到家,刚哄着文轩睡下,于燕就快步从门外跑进来,低声道,“夫人,那金骗子做法,郑氏现形后逃到咱们客栈中去了!”
蓝怡给文轩盖好被子,起身到屋外问怎么回事,才知道那金成子灭掉鬼火后,又烧了一张符纸,那符纸上显出旱魃之形,飘乎乎的向着客栈方向而去,金成子大叫不好,挥桃木剑追到山下,说旱魃躲进客栈不出来,今日不除,必成大患。
于燕愤愤不平道,“如花姐说,他肯定是打听一圈,知道北沟村就咱们客栈最有钱,跑过去讹钱了!我说把他揍到说实话为止,如花姐说这样不行,要您拿主意。”这几乎是于燕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可见她真是气急了。
这时贾氏也回来了,神情略慌张,她虽然也觉得金成子是骗人的,可众目睽睽之下,那旱魃的确是向着客栈的方向飘过去不见的,她也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桃儿,咱们店里的客人都有些慌神,有些已嚷着要退房了,该怎么办才好?”
水秀走进来,站在门边等着蓝怡吩咐,这等术士的鬼法,确实难破,他脑子中也只有一个“打”字。
蓝怡沉稳一笑,“莫慌,水秀,你去告诉如花和李应,先让他们稳住众人,听听那金成子说什么,一刻钟后我就过去,到时你看我眼色行事”
水秀点头快速离去。
“瑶姨,你去取碱水和火硝过来,再用黄姜榨汁兑少许水,装在小竹筒里给我;于燕,去取两张画纸。”蓝怡净手,取出一只新毛笔,挽衣袖提笔用特殊的“墨汁”做了两幅画,然后又道,“瑶姨,你在家看家,于燕,抱着这两幅‘画’,跟我去捉鬼!”
贾氏担忧地看着蓝怡,“桃儿,实在不行,就舍些银子,莫跟这种人置气。”
蓝怡脚步不停,向大门口走去,“咱们的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便宜他们这帮神棍!瑶姨放心,这点骗小孩子的把戏,骗不了我!若他不太过分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定让他们今天顶着臭鸡蛋出去,再也不敢踏进咱们北沟村一步!”(未完待续。)
第六五一章 人心冷暖
蓝怡刚出门,便遇上急匆匆赶来的王二婶李氏。李氏神色慌张地拉住蓝怡的胳膊,“轩儿他娘,你莫怕,莫怕啊,有金道长在,肯定能降住妖物。家里钱不够吧,这些你先拿着。”
李氏往蓝怡手里塞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家里就这些了,能凑够不,不能的话,马上让水秀骑马去店里拿,来回一趟也容易。”
蓝怡看着手中的五百两的银票,问道,“二婶,金道长要多少钱?”
李氏急匆匆地拉着蓝怡往客栈走,“道长说,这次必须要用灭瘟铃,启灭瘟铃得十两金水……”
蓝怡脚步一顿,怒从心头起,这金成子好大的胃口!十两金水,一千两银子!
“钱是多,但是咱们家凑凑也能拿的出来,你莫慌啊,钱没了咱们再赚,可得把瘟神捉住才成,要不然以后咱们没安生日子过……”王二婶见蓝怡脸色不好,赶紧劝道。
蓝怡更怒了,王二婶拜神敬鬼最是虔诚,现在家里虽宽裕了,一年到头连两身新衣裳都舍不得给自己置办,每月却要到庙里、道观礼捐不少香油钱。金成子这类人,就是靠吸她们的骨髓活着!
“二婶,我带的钱足够,您收回去吧。不够了我再找您要。”蓝怡把银票塞到她手里,迎面又看到匆匆赶过来的刘氏、陈氏和杨氏几个,俱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刘氏和陈氏还好,杨氏等人不知蓝怡的家底,被这一千两银子吓得腿都软了。八婆二嫂上前,安慰蓝怡道,“弟妹,咱们跟道长说说,不一定得用灭瘟铃,就算非得用,也得容咱们两日凑钱不是,这两年我攒了些钱,等回去来给你先垫补着。”
周卫鸻的妻子马氏插言道,“二嫂,这也太贵了。我娘家村里有个捉鬼的仙姑,可厉害了,明儿一早我就回去把她请过来,咱们不用这金道长!”
“……”杨氏、赵氏和牛嫂等人也七嘴八舌地提着建议,远处,简妮儿扶着三奶奶也急匆匆地赶过来。
蓝怡看着她们脸上毫不掺假的关心,心中的暖意压住怒火,笑道,“我知道,你们放心,我先去会会那金道长再做打算,到时候若需要你们帮忙,我一定不客气。”
众人用力点头,跟着蓝怡一起赶往客栈。
站在客栈门口紧急张望的胖子见到蓝怡,扯着脖子喊道,“大伙让让,周二嫂来了,让让啊。”
“哦,店东家来了,可算有个能拿主意的。东家,您快进去吧。”店里的老主顾见到蓝怡,上前搭话。
众人瞩目之下,蓝怡步履从容,面带微笑,“让大伙受惊了,妖魅之事,马上就能解决好,不会耽搁大伙午休。”
蓝怡进入客栈大门,目光从怒气冲冲的周老爷子、幸灾乐祸的周四婶张氏婆媳、如释重负的柳氏、躲闪的赵良秀媳妇儿吴氏、满含歉意的王老头一家人、满脸肃穆的赵里正和王二叔身上扫过,落在盘膝坐在大堂正中的金成子身上。
一头大汗的李应见到蓝怡,如见了救命的活菩萨,如花则还是那副优哉游哉地模样,与金成子拉闲话。
“东家,您看这?”李应擦擦汗,小心问道,一千两银子啊,他们客栈忙活了这一个月,挣得的也不过这个数!
蓝怡摆手,示意他退后。如花转头笑道,“夫人,金道长说郑氏的鬼魂跑到咱们客栈里来了,还说刚才在村南抓了一次没抓住,鬼魂怨气越来越大,化怨盆是降不住了,必须得用灭瘟铃才成。”
王老头上前,满是歉意地道,“卫极媳妇,这事儿是因我家而起,让你平白破费了。按说金水钱不该你出,可咱们家实在是出不起十两金水,只能凑出四两,再多,实在没法子了……”
他身后的两个儿子也耷拉着肩膀,四两金水就是四百两银子,这几乎是他们家全部的积蓄了。可这钱,还真的是该他们出,周卫极不在家,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可不能落下欺负妇人的话柄。
周老爷子沉着脸,六百两银子啊,他想着就肝疼,可刚才张氏算过,客栈一个月就有一千五百两银子的进项,六百两倒也出得起,“你王叔能出四两,已经是顶天了。老|二家的,破财才能免灾,银子拿出来赶紧交给道长,让他施法捉鬼。”
赵里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王二叔不悦周老爷子逼迫蓝怡,刚要开口,便见蓝怡向他使眼色,他知蓝怡主意正,便没开口。
“金道长,你折腾着全村人摆了三天的化怨盆,出了一鼎的消灾钱,还没捉住旱魃,倒把她赶到我的客栈来了?”蓝怡开口直问金成子,村中众人对此也颇有怨怼。
盘膝坐在凳子上的金成子满脸惭愧,“是贫道低估了这妖孽的本事,本以为不用灭瘟铃就能收住她,没想到功亏一篑,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怨气,贫道惭愧。”
蓝怡看他这副慈眉善目无言以对的模样,勾起冷笑,“你是该惭愧,飞霞观数一数二的仙师,连个小小的旱魃都降不住!”
金成子脸皮一僵,垂眸遮住目中的阴狠,“东家说的对,贫道愧对师长,愧对山门,无言以对。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捉鬼,若是让她的怨气再深入,日后客栈将永无宁日。”
“哦?怎么个无宁日法?”蓝怡好奇问道。
金成子长叹一声,“不信,您派人取盆水来,贫道一试便知。”
蓝怡点头,“于燕,去后厨取盆水来。”
于燕很快就端了一盆水过来,“砰”地一声放在金成子面前的桌子上。
“道长,请吧。”蓝怡抬手示意。
金成子见蓝怡不见棺材不落泪,摇头叹息着站起身,用拂尘一扫道袍,“此时客栈中的水,已被怨气所侵,化为血水,若人饮之,病痛缠身,难以医治。待贫道化去她的障眼法,你们一看便知。”
不少刚喝过茶水的人恨不得抠嗓子眼把水吐出来。蓝怡依旧笑吟吟地看着金成子,客栈引人的,一是花,二是诗,三便是水了。他的用心真毒!
客房内,小七对着拦在面前的程自牧大吼,“你躲开,我要去大堂看看,金成子这老儿,骗到周二嫂这里来了,一定不能让他得逞!”(未完待续。)
第六五二章 山外有山
程自牧怕他伤到自己,好言相劝,“周卫极当班头时,没少坏飞霞观的好事,金成子这次摆明是冲着周夫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你能怎么样,你知道怎么驱鬼还是收妖?”
小七借着夏莲的胳膊站起身,“就算不能,也得让他知道什么人不能得罪,今日若他敢骗了周二嫂的银子,明日我就带人拆了他的破道观!”
程自牧见他站起来,怒了,伸手又将他按在床上,“腿不要了是不是?周夫人又不是傻子,能好端端地被他骗了去!你且等着就是!”
小七不依,“周二嫂做生意是厉害,但她是女子,能有多大的胆量,鬼神之事本就唬人,不行,我必须过去!”
两人瞪视良久,谁也不肯退让。夏莲也担心大堂的情况,建议道,“我叫两个人进来,用凳子抬你过去,好不好?”
小七马上点头,“也好。”
程自牧抿紧双唇不语,算作妥协,跟在小七旁边赶去前厅。此时,前厅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盯在金成子面前的水盆里,等着水变色。
但是,十息过去、百息过去,水盆中的水还是清澈透明的。
“道长,看来,这郑氏的怨气,没撒在客栈内啊。”蓝怡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金成子,悠哉问道。
金成子眼皮跳了跳,咳嗽一声道,“没想到她已如此厉害,待贫道再施法!”
他又掐指念咒,然后把手指在盆上一扫,几滴水快速地落入水盆之中,旁人看不到,如花、于伯和水秀几个都看的明白,脸上泛起冷笑。
然后,水盆里的水,还是没有变色!众人均怀疑的看着金成子,不明白出了什么事。王二叔目露喜色,“咱们建这客栈时找了堪舆大师摆八卦盘、埋了避凶邪物的,看来,这鬼魅是被吓跑,逃进山里去了,没呆在客栈里。”
金成子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撒了那么多的药水,这盆水怎么可能还不变色!他伸手指沾了些水,放入口中品尝,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惊讶地抬头看着蓝怡。
这盆水里,是放了醋的,难怪不能变色!
“这盆里不是血水么,道长还敢放入口中品尝,不怕中毒了?”蓝怡微笑问道,她不怕金成子不可能自己拆穿自己的把戏,说盆中水有问题。利用酸碱度让水变色这种事,可不光他知道,现代人没有不知道的。
金成子第一局败下阵来,却还不肯收手,甩拂尘道,“无量天尊,客栈的驱邪阵法,果真厉害,看来郑氏鬼魂的能耐受阻碍,不能全部施展,还未侵入水中。如此便好办了,许不用灭瘟铃,贫道施法也能逼她出来!”
店内的人,并非都是虔诚的信徒,也有眼光毒辣的,看出了金成子的问题。登州来的王络梓此时便直接开口道,“哦?道长不怕逼迫不成,她的怨气再厉害,灭瘟铃也收不住了?”
旁边的几个书生也发出嗤笑声。金成子毕竟行骗多年,这点状况还不至于让他慌了手脚,依旧摆出一副高人模样,“这位公子,贫道是出家人,不逞口舌之快,您且看着就是。各位,且退后,给贫道空出一丈的作法之地。”
他说完,身后的四个小道士就开始站出来清场。
小七见了这样的场面,高声道,“金成子,你这个酒肉穿肠过的出家人,咱还真不敢相信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这次你再捉不住妖孽,回头七爷我就带人去扒了你的道观!”
金成子拿浮尘的手一哆嗦,赔笑对小七稽首,“七少爷,您瞧好就是。”
说完,他摆八卦阵,燃灭魂香,挥桃木剑,口中念着收鬼咒,有模有样地折腾半天,然后刺破手指,将血滴入水碗中。
如花捂嘴笑道,“咱只听过狗血能降鬼,没想到金道士的血,也有此能耐,佩服,佩服。”
众人哄堂大笑,金成子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抿抿嘴愣是压了回去。他拿起血水碗,转身泼在身后的白幡上。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雪白的幡布,慢慢显出血红的鬼影!
堂内众人瞪大眼睛,不敢再笑。金成子斜了蓝怡和如花一眼,诵道号道,扬声慢慢道,“六道轮回,神灵可谓,贫道捉鬼五十余载,也等于是乱了轮回,逆了天道,已受了天谴,此番要行的道法,不是收鬼化怨让她重入轮回,而是直接灭鬼,为此,贫道将损十年的阳寿。但是为示我宗清白,不得不如此!郑氏,你若有怨,报到贫道身上便是,不可再惊扰村中之人!”
他这番话,大气凛然,落地有声,村里几个虔诚的,如王二嫂、皮猴的娘亲、周三奶奶都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默念咒语。
这样的气氛,让金成子很满意,他开口念道,“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念完,手指在香头上一晃,两指冒出火光,点燃白幡,那血鬼影开始在火中慢慢消失,客栈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这鬼不管是收还是灭,总算是不能再折腾了。
偏这时,诡异又现,一个清晰的火鬼影忽然冒着呲呲声出现,金成子大叫一声“不好”甩佛尘念咒语收妖。
蓝怡冷笑,就知道他不会如此轻易的收手!不过也好,她的一番布置,也不算白费。
眼看着火鬼影化烟要逃,金成子取出收魂铃,抬手就要收烟。哪知那道鬼烟竟无视收魂铃,钻入于燕举着的一个卷轴内!
收完鬼烟,于燕把卷轴往空中一抛,但见卷轴在空中飞速转了几圈,然后缓缓展开,平铺着落在蓝怡面前的桌上!众人两眼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金成子更是傻了眼,傻呆呆地举着收魂铃盯着画轴,还是他背后的小道士实在看不过眼,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金成子才快速放下手臂,恢复镇定。
蓝怡抽抽嘴角,心说如花这三个家伙真是能玩!不过,这样的效果确实不错,比金成子气派多了!
“金道长,你损了十年的阳寿,也没收住这鬼么?”蓝怡遗憾问道。
金成子嘴角直抽,“你这是何宝物,如何能敌得过我的收魂铃,将鬼魂纳入其中?”(未完待续。)
第六五三章 秃顶老道
“是一位忘年交的师长临别交给小妇人的,他当时曾言道,若是有了阴邪之事,便取出此卷,定能收之。而且——”蓝怡肃穆,声音拉长看着金成子,“我那师长曾言,这上边不止能收淫邪,若有人养恶为宠以之敛财,也能清晰显示出来。是与不是,咱们一试便知。”
蓝怡说完,在众人的好奇和金成子脸上的惊恐注视下,取出竹筒,交给水秀。水秀接过,拔开盖子含了一口,喷在白纸上,白纸慢慢显出鬼影,竟与金成子刚才捉的那只十分相像!不过,这鬼影被绳子拴住,绳子竟延伸出画轴连接在金成子的拂尘之上,而他雪白的拂尘,此时已经化作鲜血般的红色!
众人看了个明明白白,转目怒瞪着金成子。
金成子也双目瞪大地看着手中血红的拂尘,哆嗦地指着蓝怡,口不能言,冲上去就要把那幅画毁掉。水秀斩断红绳卷起画轴,一脚把他踢开。
小七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指着金成子道骂道,“金成子,原来是你这老儿驱鬼骗财!小爷就说嘛,怎么捉个鬼你都能折腾出这么多事儿来!”
“大伙看明白了,这鬼也不是咱们村的郑氏所化,而是他金成子养在身边,用来骗财的,如今被我捉住,金成子,你还有何话讲?”蓝怡大声问道。
“你,你,你……”金成子眼珠乱转,看看一脸自信的蓝怡和她身后还抱着一个卷轴的小丫鬟,再看看手中的血红的拂尘,知道他今天碰到了硬茬子,掉在地上的脸是收不回来了!
还跪在地上的柳氏回过神儿,蹦起来就踹了金成子两脚,“好啊,原来是你这老杂毛惹事!我就说嘛,我弟妹那么心善的一个,怎么会变成旱魃害人!说,老娘家树上的白裙子,是不是你让这小鬼挂上去的?”
王得寿两眼爆红,“你个老东西,吓死了我娘,还要我们出银子给你养鬼!我打死你!”
众人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揍,连金成子身后的四个小道士也被打得嗷嗷直叫,直喊道,“别打我们,这都是金成子师祖的主意,我们啥都没干啊!”
这一下,更是坐实了金成子养鬼骗财的事实!北沟村民情激愤,恨不得把金成子当场打死,蓝怡见好就收,喊道,“里正叔,不能让他死在咱们村里!”
赵里正点头,让大家住手,但大伙打急了眼,哪里还听得见。于伯和水秀上前拉开众人,把金成子跪着压在地上。
金成子被揍得鼻青脸肿,满是神仙气的假发掉了,露出亮堂堂的秃瓢脑袋,粘在下巴上的假胡子也掉了一半儿,看得小七拍着凳子哈哈大笑,“金成子,你还是真是,真是假了个彻底啊,你这到底是道士还是和尚啊!”
程自牧赶忙握住小七的拳头,怕他打到自己的膝盖,两眼慎重地审视蓝怡,这个小女子,比他想的还要厉害!
金成子被押了出去,众人气够了,也笑够了,眼神又落在蓝怡身上。蓝怡强收住嘴角的笑意,扬声道,“因为这骗人的道士,让大家受惊了,如花,取香烛,烧鬼化魂,放她重入轮回!”
“是!”如花一扫往日嬉笑神情,肃穆地举着三柱清香,“不管你是谁,为何会化为恶鬼,是自愿还是被迫跟在金成子身边助纣为虐,此番遇到我家心善的夫人,概不追究,火烧罪恶,投生去吧。”
画轴燃烧,红红的火舌中掺杂着幽幽的蓝光,慢慢换化为灰烬,神奇的是,那灰烬无风而起,围着蓝怡转了一圈,出大堂飞入青山丹园,化为乌有。
众人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感受到鬼魂的善意,心生感动。蓝怡看了一眼水秀,他这阵势弄得有点过了,水秀无辜地轻摇头,眼神瞟向于伯。
蓝怡看向面无表情的于伯,暗中叹气。
“东家,您这第二幅画轴,也有此能么?”客栈内一个穿着华服的老妇人两眼灼灼地看着于燕怀中的另一个画轴,恨不得马上抢了去。
蓝怡摇头,“不,这幅画轴,比方才那幅还要厉害些,这是师长送与我,保护客栈不受阴邪侵扰的宝器。与青山客栈的相连,不可分割,是我青山客栈的镇店之宝!”
众人听了颇感遗憾,知道这画轴是要不过来了。又有人问到,“东家,不知您的这位师长,是何方高人?”
蓝怡歉意摇头,“尊师长之意,他的姓名行踪,不得泄露。”
众书生听了忽然恍然。王络梓高声问道,“可是那位留诗的青山客?”
蓝怡笑笑,不否认也不承认,“今日扰了各位客官看花的雅兴,是本店之过。李应,如花,取上等花茶和山泉水来,各位尽管饮用。”
如花满是佩服地向着蓝怡眨眨眼,转身招呼客人们饮茶。蓝怡看到小七挥挥手,被程自牧和夏莲送回客房,也就带着如花和水秀从客栈出来,去处理后续事宜。
刘氏两眼放光地看着蓝怡,恨不得冲上去抱着她亲两口,能揭开金成子这老骗子的假面具,实在是太解气了!
王老头带着一家人上前,对着蓝怡一躬到地,“卫极媳妇,这次多亏了你,咱们才没被骗得倾家荡产。这份恩情我王茂同记在心里一辈子,旁的话不多说,以后你的事就是我们全家的事儿,你只管吩咐就是。”
蓝怡侧身扶起王老头,“王叔,您老不需如此……”
不待蓝怡说完,周老头便截断她的话,“不错。这都是她该做的,同村人,本来就该守望相助。茂同啊,这些日子金骗子把你们折腾地不轻,快回去收拾收拾吧,家里还一大摊子事儿呢。”
王老头想到惨死的老伴儿,擦擦眼泪谢过周老头和蓝怡,带着全家人离去。刘氏不悦地看看周老头,冷哼一声。
赵里正和王二叔商量了一番,过来跟蓝怡道,“这金成子,咱们还是送到飞霞观,让观主处置吧?”
蓝怡接过水秀从金成子身上搜出来的收魂铃和灭瘟铃,递给赵里正,“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便出面。里正叔,金成子的事儿您做主就成,这个就是飞霞观的镇观之宝,您也拿着,金成子在咱们村里祸害了这么久,他们怎么也该表示表示才对。”
王二叔眼中带笑,“这话在理儿。”
赵里正也会意,收起两个铃铛,让人压着老小五个道士,雄赳赳气昂昂地赶奔飞霞观。(未完待续。)
第六五四章 巨石取信
草原的夜,天似穹庐,寒星闪闪。趁着夜色,周卫极三人慢慢靠近百草岭的东山梁,此处,已属于契丹军营帐的外围,一阵夜风吹来,夹杂着阵阵烤肉香和契丹军的大笑声。周卫极身后的周三提提鼻子闻着肉香,低声道,“这契丹人伙食不差啊!”
周四也咽了咽口水,觉得他们这次差事还真是苦,已好几日没好生歇息喝酒吃肉了。
周三、周四乃是蓝怡为周卫极股用来的两个贴身保镖的化名,他们跟着周卫极一起入营,对外言称是周卫极的族弟。这两人很好的执行当时接镖时的要求,日夜跟在周卫极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这一月下来,周卫极对两个人的脾性还算满意,他们很好的执行自己的任务,只跟在周卫极身边,从不打听军营中的事,也从未私向外传递消息,营中该遵守的规矩,一样不犯。
“三月底,是契丹人捕鹅之时,捕鹅是他们重要的活动,这正在烤的,应是白日捕捉的鹅雁。”周卫极对契丹人的风俗也算熟悉,低声解释道,同时眯起眼睛,仔细注意东山梁巨石周围和高处是否有埋伏或异动。
周三点头,“二哥,接下来怎么办?”若非是于紫陌亲自拜托,他们兄弟俩不会接战场保护人的任务,这种任务,报酬虽高风险也大啊。刚听到此任务时,他们还以为又是哪个将军家的少公子要到战场镀金,心中很是不屑。待知是农家妇人倾家财保上战场的丈夫平安时,心中只剩嫉妒。待见了要保护的周卫极,又与他交过手后,才知若非是人家不忍自己的妻子忧心,是绝不肯让他们跟着的。跟在周卫极身边这一月,特别是前些日子带兵破敌军包围营救李金刚,让周三周四对周卫极多了敬佩和信服。
周卫极抬手指着梁上高点处,低声道,“看到巨石西侧那个尖石没有?那旁边藏着两个人。我刚才看到他们手中有光闪过,应该是拿着利器的。你们二人从两边绕过去,埋伏在他们身后,看我信号,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趁机去巨石下查看,待会儿仍在此处汇合。”
周三看着尖石,“不能直接宰了他们么?”
“不成,这样会打草惊蛇。”周卫极又嘱咐道,“我估计,暗中还有人埋伏,不可妄动。”
周卫极匍匐前进,东山梁上的巨石,高高大大,光秃秃的一块,若要靠近,必定会被人发现。他一招手,已经埋伏在位的周三从怀里取出两只耗子,在它们的身上系上两把草,向高处扔了出去。两只饿得头晕眼花的耗子得了自由,迈开小短腿拼命地往草密处跑,“嗖嗖”两声,两只利箭向着草丛晃动处就射了过去。紧接着,两道黑影从尖石后跃出,快速靠近草丛。
周卫极趁此机会,快速贴到巨石下,仔细寻找,很快发现刀无锋留下的消息,牢记心中。几息后,另一边的周四也放出两只耗子,巨石东侧又有两道黑影窜出,周卫极趁机推草丛中,掩藏在乱石缝隙之中。很快,周三周四也撤了回来,与周卫极汇合。
周三道,“暗中埋伏的两拨至少四人,他们出手狠辣,二哥,你们的探子不会是投敌了吧?”
周卫极肯定地摇头,带着他们慢慢退回到安全处,上马回营。
契丹军众多帐篷中,一顶铺着厚实羊毛地毯的的大帐内,正在查看地图的耶律敬忠听了属下的回报,目露不悦,“你们确定,巨石旁有人去过?”
“是。属下再巨石旁撒了灰,确实有人到过巨石下,不过并未取走任何东西。”一身黑衣的高鼻梁深眼窝的耶律闵也颇为不解。
“退下吧。此事不可让锋儿知晓。”耶律敬忠低声吩咐,起身回到旁边寝帐内,与他五官颇为相似,只是脸上多了一道伤疤的儿子正翘着腿,躺在狼皮榻上,悠哉地吃着牛肉干。契丹不同于大周,放牧的牛羊多,杀牛制肉也在许可的范围内,刀无锋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这么敞开了吃牛肉,嗯,味道不错。
耶律敬忠见他这副懒散的样子,眉头皱了皱,“锋儿,这是什么样子,坐起来吃。”
刀无锋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耶律敬忠坐到椅子上,“你娘若是看到你这副样子……”
“啪!”刀无锋坐起身,用力把奶茶壶摔在地上,怒吼道,“不许提我娘,你不配!”
耶律敬忠一愣,看着刀无锋脸上的伤疤,目光含苦,“好,我不提,你莫生气。锋儿,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已才……”
“闭嘴,我不想听你废话!”刀无锋站起身,眸中寒光逼人,“放我回去,否则一切免谈。”
耶律敬忠皱眉,语气严厉道,“你是我耶律敬忠的儿子,岂有回周营的道理。为父已经答应你放李金刚一条生路已报了当年之恩,自此以后,你与周营再无瓜葛。再说,那边肯定也知道你与我的父子关系,你觉得,你回去他们还容得下你?这种话,日后不可再说,否则定引来杀身之祸。你早些歇着,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再带你去见大王。”
看着耶律敬忠挫败的转身离开寝帐的背影,刀无锋低头掩盖眸中的冷光,心中则想着他刚才没提东山梁的事情,看来周二哥已经顺利把消息取走了才对。
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营救被抓住的弟兄们,然后顺利带着他们逃出契丹营房。
耶律敬忠离开不久,耶律闵挑帐帘进来,看了一眼地上摔碎的茶壶,冷冷坐在刀无锋对面。
刀无锋看了他一眼,“怎么,又替你的主子当说客来了?”
耶律闵皱眉看着面前的少主,想到刚回帐的主子那悲痛的面容,决定把当年的旧事摊开,“耶律无锋,你若是条汉子,就听我把话说完,这些话,主子本不让我告诉你,但我今日非说不可。”
刀无锋看了他一眼,“想表忠心,找你的主子去,别在我这里费功夫。”
耶律闵坐在安然坐在椅子上,“主子是大王的表兄,当年因族乱无辜被牵连,不得不只身逃到周境,为掩身份,娶了周人为妻。十三年前,大王才得知主子的消息,派人去接他回来。当时朝内局势不稳,主子怕你们跟着回来受苦,便留下两人保护你们母子,想的是日后朝局稳定下来再接你们回来,哪知会出先后来的事情,失去了你的踪迹。这么多年,主子一直派人暗中找你,你可知,主子有多挂记你?”
刀无锋心中怒火攀升,“那两个人,从耶律敬忠走后,就一直暗中跟在我们身边,当年杀了黄浩一家的,就是他们?”(未完待续。)
第六五五章 梦中相遇
耶律闵惊喜,以为刀无锋听进去了他的话,“不错。只是他们杀人却跟丢了你,回来被主子重罚,险些丢了性命,这两人还在王府的牧场牧马,你回去一问便知。”
刀无锋面凝风暴,目若含冰道,“滚出去!”
耶律闵脸上的笑意凝住,看着刀无锋要喷火的样子心中诧异,不知自己哪儿错了,但知道把事情搞砸了,只得退出大帐。门口守卫的耶律仓见他出来,冷哼一声,“要你多嘴!”
“他气什么?”耶律闵茫然问道,知道主子派人保护他没弃了他,不是该开心吗?
耶律仓看着面前这个蠢货,恨不得浇他一头牛粪,“你说为什么?他知道有人跟在他们身边十年,就知道他们母子苦苦寻父、他娘上吊自杀都是被人眼睁睁看着的,主子知道却没理会!能不生气么?”
“我没说主子知道啊,再说不过是个周朝低贱牧户的女人罢了,他现在是咱们契丹尊贵的王族,那女人活着才该是他的耻辱!”耶律闵不服气地低声顶道。
耶律仓瞪了他一眼,“不想死的,这些话就不要在主子和无锋面前说。耶律闵,那女人再卑贱,也是他的母亲,是主子的女人!”
“哼!你这话,才不要让王妃知道才对!耶律无锋虽主子的亲生儿子,但你不要忘了,王府还有王妃和小王爷在!”耶律闵斜了他一眼,甩皮袖气冲冲离去。
回到营中,周卫极回帐马上取出包裹中的《说文解字》,按照刀无锋留下的数字,翻页查找。
“女真,海东青。”
周卫极翻完明白了刀无锋留下的消息,凝神深思后眉头渐渐展开,安心睡下,梦里,终于见到了蓝怡,这小丫头调皮地在后山坡金黄的油菜花田里笑着奔跑,就是不肯到自己身边来。害的他想亲近也不得。
北沟村家中的蓝怡,也在做着相似的梦,不过她梦到的是周卫极变成一条大黑虫,趴在金黄的油菜花上大口大口的吃花,而她是一棵小小的油菜花,战战兢兢地看着他越爬越近,抖着头上的几朵小黄花,硬生生地被吓醒了!
蓝怡抱着被子坐在被窝里,莫名地想哭,分别一月,好不容易梦到他,却梦到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虫子,还要吃了自己!
愁眉苦脸地走出屋门,遇到早起的贾氏,问她咋了,蓝怡便把苦水倒了出来,然后又补充一句,“都是今年油菜花上的虫子太多闹的,害的我做梦都是虫子!”
贾氏眼神落在她的肚子上,若有所思。蓝怡没留意她的眼神,伸懒腰打个哈欠,转身去看泡着的西瓜子。
今天天热得比去年早,瓜类的蔬菜可以翻土种籽了,蓝怡觉得也到了种西瓜的时候,便按照种南瓜的方法,先把西瓜子浸泡在水里,等它坚硬的外壳软化破开露出小小的白芽时在播种到土里去。看了碗中的西瓜子,蓝怡觉得今天可以种了。
家中人多了,做事情也方便。水秀早晨起来喂牲口和家禽,于燕帮着贾氏做饭,宇儿早起打拳,蓝怡便闲了出来,转到后山坡去看种下的番薯苗。秧苗已经缓过劲儿来,正伸展着几片小绿叶努力生长着,蓝怡露出笑意,这是种活了,想来梅县城南庄的番薯应该已经开始爬藤了吧,那边靠南,比这里该暖和四五度才对。
“周二嫂,这番薯叶长得好看,也好吃。”胖子跑过来,蹲在蓝怡身边笑嘻嘻地道。
蓝怡无语地看着他,“胖子,你吃过了?”
胖子快速摇头,脸上的肥肉抖动几下,“没啊。二嫂你看这叶子被虫子咬花了,肯定好吃啊!”
蓝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靠近麻山药藤的几棵红薯苗被咬花的叶子,皱起眉头,这还了得,自己的宝贝,怎么被小虫吃了!她上前去认真翻看,果然看到一条小小的青虫爬在叶梗上装死,蓝怡左右看,想找东西把小虫扒拉下来踩死。
胖子呵呵一笑,伸手指捏起虫子,两手一拉,便撕成了两截扔在地上,这是村里人杀虫的常见手法,“二嫂,一个小虫而已,你怕啥,给它一个手指头够他肯好几天的!”
蓝怡看着地上的两截小虫犯恶心,地方小了就这点不好,自己怕虫子这个小毛病,几乎人人都知道,“胖子,你的大红果长得不错啊。”
胖子也叹息一声,“长得是还行,不过小虫子也不少,二嫂,今年的虫子比去年多不少啊,咋办?”
蓝怡望着坡地里的幼苗,十几只雀儿飞起落下捉虫吃,但若要彻底除虫,指望它们是不成的,“别急,跟往年一样,先用盐水喷一回,再拿一遍看情况再说。”
胖子左右望望,小声问道,“二嫂,你那个仙师长,给你留下其他宝贝没,有能杀虫的不?”
蓝怡噎住,用力摇头,“绝对没有,你别瞎想了,回去吃饭吧,吃完饭再来拿虫。”
胖子看蓝怡肯定地神情,笑嘻嘻摇头道,“不了,趁着现在露水没干虫儿都跑到叶面儿上来晒暖和,我先捉一遍再回去,吃完饭露水干了虫儿躲起来也就不好捉了。二嫂,你先回吧,我待会儿把你这地里的也捉一遍。”
胖子现在勤快了,除了自家地里的活儿,蓝怡地里的活儿他也没少帮着干。蓝怡谢过他,下山坡回家吃饭,用过早饭后,先去客栈里看小七,周郎中刚给小七换完药出来,蓝怡知道小七的伤好了很多,笑容也大了些。
小七黑着脸对旁边的程自牧道,“药换好了,你也该走了吧?”
程自牧看看蓝怡,不愿出去,不过看小七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是起身离开。蓝怡看他的背影,低声道,“程自牧对你的伤,还真是上心。”
“他当然上心,盼着我早点好!”小七哼一声不再提他,兴冲冲问道,“周二嫂,快告诉咱们,那纸上的红影儿,是怎么弄出来的,又怎么连到金骗子的拂尘上去的?”
夏莲又添了一句,“还有他那拂尘,是怎么变成红色的?”
小七知道青山客便是蓝怡,所以知道那幅画肯定是出自她的手笔。蓝怡笑道,“都是些小把戏,那红影儿是用碱水画的,晾干就没了,再喷上姜黄水就能显出来。至于那把拂尘,只要手快撒点东西上去就成。”
小七瞪大眼睛,他当时在现场看着,可没见蓝怡怎么在拂尘上做的手脚,“周二嫂,佩服啊,佩服,不如等小的腿好了,咱们也扮成道士行骗去吧,以你的本事我的嘴,赚的钱肯定比种田开客栈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