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二章 流水无情
她的长发未梳起,柔顺的垂在肩上身前,露出自己以为很坚强的笑容,把所有不安都压在心底,不肯说出口。这样的蓝怡,让周卫极更心疼,更舍不得放开,“三月初四王爷从京中出发,我要在三月十五之前赶到边关,送你和文轩回家后,就该出发了。”
快马加鞭,也来得及。
蓝怡点头,“好。”
说完,就趴在周卫极怀里不再说话,现在她不该慌乱,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相信周卫极,相信自己。
周卫极抬手挥灭蜡烛,躺在床上,把她的头置在心口,轻轻问道,“蓝怡,告诉我,薛氏,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蓝怡身子一僵,听着周卫极有力的心跳,摇摇头。
周卫极用手指缠绕着她的发,叹息一声,“你便是不说,我也知道。能让你这么不安,定是与我有关吧。她说边关战事不利,说我受了重伤甚至战死了,是不是?”
蓝怡不语,手指攥住周卫极胸前的衣襟,吸了吸鼻子,既然他已猜到了,就没必要再瞒着,把薛氏说的话告诉了周卫极,又言道,“你别乱想,那些都做不得准的。现在和她原本经历的不一样了,上一世战王已经死在福州海岸,没有挂帅出征。”
原来真的是这样的,周卫极心疼她,心疼她把这件事压在心里,不告诉自己,“傻丫头,你该早点告诉我。上一世,我是孤身一人,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这一世不一样,这一世有你在,我回倍加惜命,活着回来见你的。”
蓝怡用力点头,“好,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周卫极笑了,胸膛震动,声音传入蓝怡耳中,坚定而有力,“好,一定算话。”
送别了雷晋一行人,蓝怡和周卫极到米府,与夏婉辞行。夏婉听蓝怡要明日启程,微微发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蓝怡抱歉地道,“本来打算跟姐姐一起回去的,可卫极有事,所以我们急着赶回去。姐姐莫急,你先把身子养好,再上路也不迟。”
夏婉本就略沙哑的嗓音,加上上火更显得磁性十足,看蓝怡一脸愁容却不说什么事,她也就不再问,只是叮嘱她路上小心,“也好,回去咱们姐妹再聚也不迟。妹夫那里若是有我和你姐夫能帮上忙的,你一定不要客气,直接告诉我。”
这话,到了张平育面前,又听他说了一次,蓝怡点头应下。张平育看着蓝怡略红肿的双眼,能让她这么担忧的,定不是小事,本来他还打算跟蓝怡商量弄两条大商船接下蓝家的生意的事情,不过此时却显得不合适了。
“师兄,我走了后,梅县青山商记的生意合作的事情,你直接与赵中选商谈就好,他现在是分号的大掌柜。”蓝怡却先谈起生意上的事,“最近蓝家的镖局和货运生意受挫,想必有不少人打这一块肥肉的主意,按着我父亲的意思,王家大房的生意还是以稳步发展为主,近几年内不打算再扩大。师兄也不要去碰蓝家的生意,他们家没有伤到根本,很快就会缓过来,现在出手不算明智。”
张平育转着扳指的手微顿,“蓝如海都被捉了,蓝家现在还被官兵围着,还能缓过来?”
蓝怡肯定道,“**不离十,师兄暂且不要动,再等等也不迟。”
张平育知道蓝怡的消息比自己的灵通,点头记下,打算再打听清楚之后再做打算,“你们在登州那边开杂货铺的事情,筹备的如何?”
蓝怡虽然离开黄县有一个多月,但是商记的事情还是知晓的,“按照年前的计划,杂货铺在三月初三开业,没几日了。”
三月初三,是上古轩辕帝的生辰,也是本朝太上皇的生辰,是个大吉的日子,年前他们就选好了这一天开业,六子已经赶了过去,有他在,店铺的经营又多了一份保险。
张平育轻敲桌面,“登州地界里,有张家三家商号,做得还算稳妥,你们初入登州商行,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有人引领为好。想必夏重潇已有打算,不过多一条路子也多一份保障,你让登州分号的管事去张家商号一趟,我已吩咐下去,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他递过一封书信,交给蓝怡。蓝怡接过,对张平育十分感激,“师兄,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以后有钱一起赚!”
张平育微微一笑。在商言商,他帮蓝怡不为别的,而是合理投资,投资的就是蓝怡的经商头脑和青山商记的良好的发展势头,“好,师妹有了新点子,莫忘了师兄这一份。”
蓝怡很是匆忙,告别张平育,又到杂货铺见了赵中选和鲜果作坊的管事方舟,与他们商谈了接下来这几个月商记发展规划,再出来时,已经是晌午十分了,如花跟着她走马灯似得转了这一大圈,肚子早已开始打鼓了,“夫人,咱们回王家用饭?”
在凤仙楼自己与张平育谈事情时,如花就要了两碟点心坐在门口吃了,没想到现在竟又饿了。蓝怡看看她的波澜壮阔,似乎隐隐明白了她发育这么好的原因,“跟我去南胡同,娘亲在家等着我呢。”
如花没去过南胡同,跟在蓝怡身后左右打量着,这里的房屋鳞次栉比,看得出住了不少人,没想到王家的大管家竟住在这样的地方。蓝怡还未走到自家的大门口,就见到隔壁的大门打开了,王少言推门走出来,他见到蓝怡,满脸喜悦,快走两步上前,“桃儿,总算见到你了。”
蓝怡客气地一笑,“你找我有事?”
王少言脸上的笑容微凝,心中发苦,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王家小少爷在桃林遇险受伤,伤到了那里,要不要紧?后来又有贼人入王家偷窃,你可惊到了?”
“我很好,多谢关心。”蓝怡心中叹息,语气也更显疏离,“还有事么,没事我回家了。”
王少言摇头,看她就要进门时,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刚刚放榜,我考中秀才了。”
蓝怡回头,笑容真诚地道,“是么,恭喜你,这下王婶该开心了。”
最开心的,不该是你么,咱们明明约好了,我中了秀才咱们就成亲的,可你却忘了,把我忘得干干净净的。王少言站在胡同里,失了魂。
如花看了他一眼,怎能看不出他对蓝怡的感情,再看蓝怡关门后的表情,也应该是知道的,忍不住仰头叹息一声,“流水无情恋落花,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蓝怡被她这不伦不类地两句诗,念得无语,“如花,这两句诗不是这么用的。”
如花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奴婢觉得,念着挺顺口。”(未完待续。)
第六一三章 血光之灾
码头,最是伤离别之地,岸边的依依杨柳枝,被人折下不少,交到行人手中,遇留其驻。夏婉把小金宝交到米义超的手中,也上前折了一根长长的柳枝,送与蓝怡,“折柳相赠乃是送离人的旧俗,妹妹,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愿你我早日重逢。”
蓝怡接过柳枝,眉眼弯弯地笑了,“姐姐,你我相约牡丹花季,如何?”
夏婉回头看了一眼丈夫,用力点头,“好,定不爽约。”
米义超见周卫极这么急着走,隐隐猜测与边关战事有关,但是周卫极是个嘴紧的,不肯透漏一分,米义超也只能旁敲侧击地问两句,“昨日收到州衙的公文,要调梅县粮仓的三万石粮食,明日便要出仓装船运往登州,按说登州粮草丰足,足够守城禁军之用才对。”
周卫极接话,说的却不是米义超要听的,“黄县周边几县自去年冬天便没有降雪,今春也是少雨,不少农田已显旱象,调粮草或是为了应对旱情。”
米义超听到有旱情,脸色凝重,他深知旱情之恐怖,就算不太严重,有河水灌溉土地,但是随之而起的虫灾也足以毁掉一年的收成。商户见到旱情定会提前囤积粮食哄抬粮价,造成一方恐慌,甚至出现流民之乱,提前运粮草预防着也有可能。
“新任的黄县知县刘过更刘大人在凤翔任县丞时,曾遇上凤翔大旱,此番定能做足准备,不至使民怨沸腾。黄县山多水足,半年不下雨,也不至于旱死庄稼,近二十余年内,登州无旱情,此番也应只是虚惊一场。”小金宝看着哥哥和文轩在旁边折柳枝编帽子,扭着小胖身子就要下去玩,米义超看他穿了厚底鞋,便把他交到乳娘手中,让他在地上行走两步。
米义超祖籍登州益都,对登州之内的情况了解一二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听他之言,可不止是了解一二这么简单,连刘过更的情况他也耳熟能详,看来,他在这些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再看他的行事作风,周卫极觉得,此人的官途,定不止于知县。不过,他汲汲于此道的文官做派,让周卫极不喜,也不愿与他多说,见王承德和郑氏已将一马车的行李搬到船上,便与众人辞行,要出发了。
郑氏拉住蓝怡的手,百般叮嘱,王春荣见她们母女说起来没完没了,忍不住在旁边打断道,“娘,行了,过些日子老夫人去黄县,不是又见到了么,你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
郑氏挖了他一眼,放开蓝怡,又拉住文轩叮嘱了半晌,才放他们上船。为了快些赶回去,这次坐的是张家的快客船,船夫就有十六人,若是不遇风雨,五日既可抵达黄县。蓝怡带着文轩在船中上下转了两圈,才回到船头,兴致勃勃地看着两岸不管后退的青山。如花跟在两人身后,见到对面驶来的小船,低声回道,“夫人,前边船头站立的,乃是蓝家的蓝仕济和蓝仕常,看模样是冲着咱们来的。”
蓝怡顺着她指的方向,见对面驶来的小船上并排站立两个老者,皆是一身道袍头梳道髻,迎风而立,宽袖道袍随风而动,颇有几分仙家气度。虽然都是白发,但其中一老者的头发稀疏,只在头上挽了小小的道髻,脸上苍白无血色,想来这个就是被蓝如海囚于地下五年的蓝仕常了。
小船速度也不慢,靠近后白发童颜的蓝仕济右手立在身前,行道家礼高声问道,“贫道蓝仕济,敢问您可是周夫人?”
在大周,穿道袍梳道髻的并非都是出家的道士,但自称“贫道”的,一定是出家的,蓝怡还礼,“正是,不知蓝道长有何贵干?”
周卫极从船舱走出来,令如花带着文轩回去,自己护在蓝怡身边,垂目看着蓝家两位老者。两人又和周卫极见了礼,抬手送出一块玉牌,周卫极伸手接住,便听蓝仕济说道,“周大人,周夫人,您二位对蓝家的恩情,蓝家上下铭记于心,这块玉牌赠与周夫人吧。”
周卫极微微蹙眉就想扔回去,不想再与蓝家有任何瓜葛,蓝仕常看出他的意思,直接言道,“此牌虽不大,但能驱邪避祸,阻他人卜噬巫算。”
周卫极听了微动,听闻蓝家有三块玉牌,一块在蓝如海身上被雷晋带去了京城,还有一块赠与当今圣上,这难道就是另外一块了,不是说丢了么?此牌确实是个好东西,对蓝怡来说更是如此,留下倒也是好事。
不过,他还是心中不爽快,蓝家这么大张旗鼓地来送玉牌,是怕其他人不知道么?
蓝怡看着蓝仕常,在他苍白的脸色里看到了晦涩难懂之意,想到他被蓝如海关在地下多年,或许知道些什么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心中略略不安。转身看着周卫极握在手里的玉牌,这块玉牌虽说是好东西,但是给她带来的却一点好感也没有。她抬眼看向周卫极,周卫极微微点头,把玉牌扔回到蓝仕济手里,“此物珍贵,我夫妻福薄,佩戴了怕会损,多谢道长好意。”
蓝仕济微愣,点头把玉牌收进袖中,“周大人,贫道观你面相,似有血光之灾,忘大人好生珍重,不可冒然行事。”
既然他们连玉牌也不收,想必自己送出的平安符,这两人也不会要的,是以蓝仕济并未多次一举。周卫极嘴角微勾,既上沙场,怎会没有血光之灾的,这蓝家老道还真有几分道行,“周某记下了,多谢道长。”
蓝仕济又看向蓝怡,笑容慈祥,“周夫人,此地一别,你我应无缘再见,且听贫道一言,若想此生安稳,不可涉远水。”
蓝怡微微点头谢过,蓝仕济和蓝仕常又行礼,乘船而去。回到船舱,蓝仕常脸色微沉,“这个周夫人,有些蹊跷,难怪蓝如海会擒她换魂,六弟,你怎么看?”
蓝仕济望着苍茫的青山绿水,幽幽言道,“她是否蹊跷,与我蓝家再无关系。目前最重要的,是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三哥,以后蓝家就交给你和俊辰了,我后晌起身,去京城一趟。”
蓝怡跟着周卫极回到船舱,还在思考蓝仕济说的话,“浮生大师曾说过,我不可跨出大周王土,现在蓝仕济也说我不可涉远水,两人说的乃是一个意思,卫极,这蓝仕济或许真有些本事。”(未完待续。)
第六一四章 两村争水
他说周卫极有血光之灾,蓝怡忍不住又担心起来,周卫极见她面又忧色,微笑道,“血光之灾而已,不防事,别担心。”
蓝怡点头,想到周卫极带在身上的琉璃母珠,又想到浮生大师说的不可妄动杀念,到了战场,怎么可能不动杀念不杀人呢!这又该怎么破?由不得她心中不安啊。
分别在即,周卫极片刻不想与蓝怡分开,甚至眼神都不想从她身上移开,蓝怡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让他不安,便压下所有的心绪,尽情享有与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到了夜里,等文轩睡着,周卫极便拉着她早早睡下,尽情欢|爱,恨不得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而蓝怡也尽量配合他,江上行舟,做这档子事更是别有一番美妙滋味。
一路无风雨,第四日便到了黄县之内,文轩坐船已是烦了,听闻今天能下船高兴地来回奔跑,蓝怡看着水面和两边的青山,微微蹙眉,是她的错觉么,总觉得江面好似比往年要低了些,再看青山,也不如往年深翠,想到今春还未降雨,她心中的担忧又浓了几分。
下船后,一家人租了两辆马车,浩浩荡荡地赶回北沟村。途径李家村边周月娥开的分茶店时,蓝怡带着文轩下车与周卫极去见姐姐,没想到进门见到坐在柜台后的确是李建国。李建国见到周卫极夫妻,眼中闪过心虚,很快堆着笑脸迎上来,“周二哥,二嫂,你们这大包小包的,是打哪来啊?”
周卫极环视店内,蹙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李建国微退后半步,小心翼翼地说道,“娘身子不舒坦,大嫂在家出不来,所以让我来店里照看着。”
蓝怡笑问道,“建国兄弟,我姐夫和子齐可在后边?”婆婆身子不舒坦儿媳妇在家照料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李月娥在家照料,姐夫李建业也不必和儿子李子齐也不必一起在家一同照料吧。
李建国被蓝怡笑道心中一苏,眼神不由自主地发直,蓝怡敛了笑,周卫极一个眼刀子扔过来,扎醒了他。李建国赶紧说道,“大哥不在,子齐在后厨呢,二哥二嫂,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回去我定转告大哥知道。”
说完,他的眼神落在周卫极拎着的三个包袱上,恨不得把东西一把夺过来。周卫极微皱眉,让蓝怡带着文轩回马车等着,他转身到后厨去寻李子齐。到了后厨,见到李建国新娶的媳妇儿竹氏坐在案板边包混沌,子齐正满头大汗的剁肉,旁边还有一个烧火的面生的婆子。
见到周卫极进来,李子齐放下大刀,用围巾擦擦额头的汗,笑道,“舅舅,您回来了,舅母跟您一块回来了么?”
周卫极点头,把手里的包裹递给他,“你爹呢?这么就你一人在店里?”
竹氏缩起脖子,假装没看到周卫极。他那张黑脸和放着凶光的鹰眼,她看着就害怕,又想到这是她家的事情,周卫极一个外人也管不到,才仗着胆子站起身,笑道,“周二哥,这里脏。子齐,带着你舅到店里说话吧。”
李子齐点头,随着周卫极到店中坐下,才低声道,“我奶奶做主,把这家店给了三叔,我爹跟二叔在家浇地呢,村里挨号日夜浇地,今天好容易才轮到我们家。”
周卫极看看拔着脖子偷听的李建国,没多说,只把东西交给李子齐,“这是你舅母买给你们几个小玩意儿,你带回去吧。告诉你娘,我明日过来。”
李子齐跟着周卫极出来,见到蓝怡和文轩。蓝怡见他身上的衣服沾满油污,脸上满是疲惫,有些心疼,“不能只顾着生意,该歇息的时候要歇会儿,忙不过来再雇个人手也不能把自己累垮了。”
李子齐只比蓝怡小两岁,如今也算是半大的少年了,他的性子随了父亲,少语勤快,干活不惜力气,是个让人安心又心疼的孩子。李子齐听了蓝怡的话,微笑道,“这几天是农忙,等过几天就好了,舅母刚回来,快些回家歇着吧,等过两天忙完了,我和弟妹过去看您。”
文轩连连说好,“子齐哥,那个小包袱里是我买给你和两个姐姐的果脯,可好吃了,你回去别忘了分给她们吃,还有,我还带了好些好东西,等你们过来了咱们一起玩儿。”
子齐笑了,“好,等得空了咱们一块玩儿,我带你们去捉黑马虫和金龟子,今年油菜花和树上金龟子可多了。”
春天花开叶绿的时候捉黑马虫和金龟子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做的事。黑马虫不只吃树叶和花,也啃根,尤其喜欢糟蹋油菜,捉回来可以喂鸡,让家里的鸡多生蛋,所以大人们也不拦着孩子们去捉。
蓝怡听到地里虫多,不禁担心起自己种在后山坡的油菜,也不知道被黑马虫和金龟子祸害成什么样了。周卫极再上马时,脸色并不好看,蓝怡也知道他担心姐姐,“要不你现在进村去看看把,我们几个先回村,没几步路了。”
周卫极摇头,“明日再来。”
又行了一阵,忽然听到前边吵吵嚷嚷的,周卫极骑马快行几步,发现是沿溪的两个村子为了争水浇地动了手。今年雨水少,不少越冬麦的解冻返青水还没浇上,眼看着溪里的水越来越少,人们便红了眼,都想先浇地,武力就成了解决先后顺序的最好办法。
见两个村子各有四五十个青壮年举着锄头铁锹打急了眼,地上已经头破血流地躺倒了好几个,周卫极怕出大事,跳下马大喝一声,“都住手!”
人群正中心打急了眼的众人哪里听得见他喊什么,依旧举着锄头招呼,清西村的里正见到周卫极,如见到救星般扔了锄头扑过来,“周班头,是小老儿无用啊,按规矩该轮到我们清西村浇地了,可清东村还拦着水不放过来,咱们被逼的没法子了才动了手,周班头,你可得给咱们做主啊!”
清东村的里正捂着受伤的额头,理直气壮地叫嚷道,“是往年是一村浇三天就放水,可今年地干,三天哪够用的,咱们没交浇玩,怎么给你们放水!周班头,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周卫极瞪了他们两个一眼,“还不快让他们住手,出了人命你们哪个都逃不了!”
俩人同缩脖子,“劝,劝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六一五章 回村有喜
周卫极瞪了两个愣头青般的里正一眼,惹出事来压不住,他们的里正是当到头了!
他也不再呼喊,直接上前两手抓住打得正欢的两个,甩手就扔到了溪水里。蓝怡的马车赶到时,就到看周卫极像下饺子一般,把二三十人都扔到了水里,溪水虽然浅,但是还能没过人的腰部,三月初,溪水还凉得很,被扔下去的人都冻得打哆嗦,一头热血也被冻没了,抬头看着站在岸上的周卫极,左右看着都不敢爬上去。
溪边长大的没有不会水的,周卫极也不管他们,命两村里正先把伤员抬回去医治,好在他们用的都是钝器,没伤及人命,周卫极令清西村的里正到县衙请衙门裁断此事,他则冷眼看了看水里的一帮子落汤鸡,带着马车就要回家。
清东村的里正问道,“周班头,何必再去衙门,这事儿您就帮我们做个主吧,村里人都等着浇地呢,跑趟衙门一天又过去了,时间不等人啊。”
周卫极上马,“我已不在衙门当差,这事儿我管不了。”
蓝怡看着满地的锄头铁锹和身上带血的村民,再看道两旁比往年黄瘦的野草,她也知道这几个村每年为了浇地都会发生些争执,但都没听说打成这样。没有水,庄稼就没有收成,农户就要绝收断粮,好在她在地窖里村里足够一年吃的粮食,不必担心饿肚子。想到商记的生意,蓝怡又忧心忡忡的,山货铺子肯定已经受到影响,若是旱情再持续下去,青山鲜果作坊今年也无法运转了,甚至油坊都有可能停产,看来得赶紧跟夏重潇他们商量对策才是。
小儿不知母亲的忧虑,远远望到北沟村,文轩高兴地大喊,“娘,快看啊,快看啊,是咱们村到啦!咱们到家啦!”
他欢快的语气感染了蓝怡,遥望着山下村落中升起的袅袅炊烟,蓝怡也由心而发的笑了,“恩,咱们到家了,这个点儿,你哥该放学了呢。”
文轩乐得手舞足蹈,赶紧从包袱里翻出一包精致的果脯,这是所有果脯后只种类最多也是个头最大的一盒,被他抱在怀里,指着包袱里剩下的小盒子,一个个念道,“这个是给哥哥的,这个是给姥姥的,这个是给奶奶的,这个……”
蓝怡摸摸他的头,这小家伙有了好吃的从来不吝啬与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分享,“不急,待会儿让爹爹把这一大包都放在你的炕头上,你算清了再一个个的送就好。”
文轩快乐地点头,“娘,大黑和二黑的骨头呢,在哪个包里?”
蓝怡抽抽嘴角,今早吃的排骨面,文轩硬要把骨头包了要带给家里的两只小狗,周卫极也由着他,让店家用油布包了带回来,“在这儿,一共八块,每只狗几块?”
“四块!”文轩高声答道,欢乐的抱着骨头,“大叔,您的马车再快点,好不好?”
车夫的鞭子在空中甩了个响哨,“好嘞,小家伙坐好了啊,咱们再快点。”
蓝怡看着文轩左手的盒子和右手的油包,笑了,伸手把他抱在怀里,看着外边渐渐靠近的村子。毫不意外地见到村外架起的浇地用的翻车,村里人也在忙着浇灌土地,她眯起眼睛,这是前世近视眼留下的习惯,纵然现在眼睛不近视了,想要看清东西,还是下意识地眯着。很好,山坡上的牡丹望过去都绿油油的,不似带着病态。
两辆马车进村,村边浇地忙碌的村里人停下脚望过来,看到周卫极便知道是蓝怡回来了,不出一顿饭的功夫,蓝怡母子回家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是以,蓝怡刚把行礼帮下来把车夫送走,刘氏便端着十几个馒头过来了。
“嫂子,你这点儿回来,贾婶子定没做上你们的饭,恰好我蒸了馒头,还热着,再炒个菜就能吃了。”刘氏放下馒头,见搂着娘亲哭得鼻子头发红的宇儿,笑道,“宇儿,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不羞啊!”
宇儿不好意思地把头扎在娘亲怀里,舍不得放开,娘亲一走就是将近两月,他想娘亲想得狠了。
蓝怡单手搂着宇儿,见刘氏一身轻松,便问道,“二叔不是说开春就盖房么,现在还没破土?”
刘氏眼角耷拉下来,垂头丧气道,“别提了,全年秋天说盖,雨就没个停的时候,今年春天说盖,雨一滴也不下!家里忙着浇地还来不及,哪能腾出功夫盖房啊,再说不把地收拾好,大伙也没心思过来帮工盖房啊。爹现在的脸色一天不一天难看,没事我都不敢往北院去,前儿个林远就莫名其妙地被骂了一顿。”
蓝怡点头,盖房是大事,偏生赶上这么不顺当的时候,王二叔自然心里不舒坦,后晌她过去的时候也得小心着点儿才是。刘氏放下馒头便回了,蓝怡刚回来,等她歇息过来她们有的是唠嗑的时候。
有了刘氏带过来的馒头,贾氏又炒了四个菜做了一锅白面疙瘩汤,招呼周卫极和蓝怡吃饭,“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好在温室里的菠菜、芹菜等还长得不差,咱们才没断了新鲜蔬菜。快吃吧,来,轩儿,姥姥喂你,让你娘好好吃饭。”
文轩扑到贾氏怀里,宇儿依旧赖在娘亲身边,一家人围坐一桌吃饭,旁边也支起另外一张矮桌,于燕、如花和水秀三人坐在一起吃饭。贾氏炒的菜好吃,于燕很快就吃下去三个馒头,看得如花和水秀直伸脖子,见她这么不客气。水秀也甩开腮帮子,很快吃下四个馒头,蓝怡微微一笑,很好,又来了个比于燕还能吃的。
“瑶姨,听卫极说,二全嫂生了个男娃?”蓝怡吃饱后,又喂了宇儿半碗疙瘩汤,才开始与贾氏聊起闲话。
贾氏微带笑意,秀美的五官舒展开,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成熟韵味,看得如花都自惭形愧起来,“恩,正月十六那天晚上生的,足有七斤八两,是个大胖小子,乐得二全一家放了半夜的鞭炮,满月时更是摆了三十多桌,全村人都请了过去。”
七斤八两,这个头可真不小了,八婆二嫂得男,周二全有了后,一家人的心病算是除了,这是回村听到的第一件喜事。(未完待续。)
第六一六章 山坡花开
饭后,哄睡了文轩,蓝怡拉着宇儿的手,送他去上学。除了刚上学那一月,蓝怡已许久没送他去上学了。宇儿很开心,开心地想一直待在母亲身边不离开,让母亲跟他一起在学堂读书,他不想让母亲离开他片刻。
蓝怡送他到教室门口,看他坐在小凳子上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是那样小小的一团,明明还这么小,却已经如此懂事,不任性了。牛蛋、大福和胡三几个见到蓝怡,大声喊着婶婶或伯母,蓝怡才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跟他们打过招呼,在义学门口候着恩师孟道。
虽说义学校舍的左右厢房盖得也很结实宽敞,但是蓝怡还很坚持让恩师住在客栈的雅院里,独院清幽,孟道也很喜欢,便没有搬回校舍。
见着蓝怡,孟道问了她回来的一路情况,得知周卫极又要出征,孟道点点头,“男子汉大丈夫,正该趁着年轻去拼搏,建功立业,你莫拦着他,以卫极的性子,适合走这条路。”
蓝怡称是,“先生,若您下学后有空,我想向您请教几个问题。”
孟道见她双目微散,便知是心头有疑,“你可到山上寻我。”
蓝怡出了义学,见到卖肉的周老抠正咧着大嘴冲她笑,“弟妹,你这一走可时候不短啊,有俩月了吧?”
蓝怡见他笑得殷勤,微笑回道,“娘家路远,路上来回也得半月。”
“嫁这么远,就是不方便。”周老抠搓搓手,“弟妹啊,你回来了还没去客栈看过吧?最近客栈里可住了不少人,生意红火啊。”
再有半月就是牡丹花期,游人纷至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两月将是青山客栈最赚钱的时候。更何况去年他们印发了第二本《青山丹园集》,名为《青山丹园诗稿》,诗稿中收录的皆是去年游览青山丹园的游人墨客留下的诗词中的精品,这本诗稿由蓝怡做序,孟道、雷天泽和苏永珅等人执笔评词,其中也夹入了他们几人的几首律诗,这本诗稿发行的范围本是在大周北方的诸州,后来因为牡丹籽油卖到中南部各州去,两本诗稿的影响不小,所以慕名而来的游客比去年更多。这是一个良性循环,丹园越有名,来的人就越多,留下的诗作就越好,今年,不知村东的三四十亩牡丹花盛开,村南村北的牡丹花也都会竞相开放,美景更胜去年,必会让游人不虚此行。
赵里正早在一月前就整修上山下山的道路,再山下摆摊买东西也得经过里正同意,拿了牌子才能去卖。他想的,就是利用这次机会,让北沟村也能办成每旬一次的集日,以后村里人买卖东西便不必再去西邻的周家村了。
对于办集市,周老抠自然举双手双脚赞同。村里就这一条东西的正街,若是办集市肯定在这条街上,他的猪肉铺子可是黄金地段,每集定能卖出不少肉去。是以,他今年憋足了劲儿,要翻修铺子,再把旁边的一块地方圈进来,等过些日子开个小食肆,专卖各种加工肉食。现在村里的地皮翻了两番,他手里的存钱就不够用了,是以他打上了蓝怡的客栈的主意。
“弟妹啊,老哥跟你商量个事,你的客栈需要的肉多,客栈人手又不够,我家里你那两个侄子都在家闲着呢,不如让他们去客栈里帮跑俩月的腿,咋样?”周老抠眼巴巴地看着蓝怡。
蓝怡没拒绝也没赞同,“我离家多日,客栈里的事都是李应在管着,也不知他怎么安排的,等我问问还有没有空位置。”
青山客栈的伙计可是个肥差,一日管三顿饭,还有至少三吊的工钱,村里不读书的少年郎们都想挤进去,蓝怡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周老抠家的有四个儿子,若说力气是有,但是脾气也都不小,干不来跑腿的活儿。
蓝怡走了两步,又遇到李三媳妇和赵世财等人,言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问蓝怡能不能给他们指一条能赚钱的路子,今年天旱,大伙心里明白,靠着田里的出息,怕是吃不饱饭的。
一圈下来,蓝怡心情也有些沉重,她转过最后一排房屋,向自家的山坡望去,不禁眼前一亮,山坡上的油菜花开得正好,一排排的随着坡势起伏,虽没有铺满山坡,但也颇有规模。蓝怡快步走上山坡,先经过自家的那四亩坡地,坡地刚翻耕过,散发着泥土特有的芳香。穿过坡地,走上上坡,蓝怡发现自家的油菜长得比村里其他家的都好,油菜根部洒了一层农家肥,前些日子又浇过一次水,所以地面还微微有些湿润。
蓝怡看着花间嗡嗡叫的蜜蜂,再看看已经发芽抽叶的牡丹,心中满是欣喜。
这一定是周卫极做的,一定是他。牡丹施花前肥浇灌应该是在一个月前,不可能到现在还是湿润的,油菜浇水晚,因怕再次浇灌会影响牡丹生长,故而在油菜根部培了一条细细的田垄,这条细细的田垄,一看就是周卫极的杰作,因为只有他才会这样不惜力气地从下边背土上来。
蓝怡心中酸疼,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嗅着满山的花香,把头埋在膝盖上,静静感受着这片田园。
周卫极站在山坡下,一眼就看到坐在花里的蓝怡,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不语不动。蓝怡若有所感的抬头,见到山坡下的周卫极,笑着向他挥挥手。周卫极仍静静地看着,多少次,在梦中见到这片山坡开满油菜花,都没有现在见到的更美。
只因这花海里,有了她。
周卫极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地迈上自己的山坡,走向自己的妻子,心情已平复许多,“就知道你来了这里。”
“文轩睡醒了?”蓝怡拍拍身旁的石头,示意他坐下。
周卫极坐在石头上,却转身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还没有。”
虽说村里人都在村南忙着浇灌田地,村北这里没有人,但青天白日的在外边这样亲近,还是让蓝怡觉得羞涩,掰开他的大手就要下去。周卫极锁紧,一本正经解释道,“石头凉,你坐着伤身子。”
蓝怡只得让他抱着,好在有油菜花挡着,就算有人也不会一眼就发现他们。(未完待续。)
第六一七章 你的心意
“油菜花你又浇了一遍?”蓝怡拉过旁边的油菜花,轻轻翻看,的确有被黑马虫咬过的痕迹,不禁微微皱眉。
周卫极点头,“二伯说该浇水,我就浇了一遍。”
“就算要弄土垄,也没必要从下边背土上来,多沉啊。”蓝怡摸着他大手上的厚茧,眼气中带着微微的责备。前些日子他有多忙她完全想象得到,他怎么还能抽出空来做这么细致费力的活计呢。
周卫极看着山下的坡地,解释道,“也没多沉,顺手也能平整坡地,你不是打算过些日子种番薯和西瓜么,我已经撒了粪肥浇灌过,又托了二伯深耕了一遍,你看可还能用?”
周卫极对种田也是一知半解,做这些事都是认真询问了周二发之后才行动的,他想的,就是在出征前尽量帮蓝怡多做些事情,再多做些事情。其实,这片山坡他完全可以叫几个人来帮忙,一两日的功夫也就弄好了,可是他偏偏一筐一筐地在夜里背土上来,一条土垄一条土垄的拍好,一脚脚地踩着翻车浇水。
这和蓝怡当时自己一条沟一条沟的刨土种油菜籽一样,他不想让别人插手。这片油菜,是蓝怡种给他的,是为了圆他心中的梦。
还好,在出征之前,油菜花开了,开得还不错。
蓝怡看着山下的坡地,眼眶微微发红,“能用,瑶姨已经把番薯种在温室里,再过半个月就能移栽了。西瓜过两天我也种下去,等到你出征回来,肯定能吃上。”
“好,我一定回来,吃咱们自己田里长的西瓜和番薯。”周卫极接下去,“除了种这些,还要种什么?”
蓝怡掰着手指,算道,“田垄上可以种些瓜果,今年的大红果等就在家里的菜园子种,足够咱们一家吃了。其实,早知道水秀和如花跟着回来,我就把咱们都三亩水田收回来,反正他们俩闲着也是闲着。”
周卫极笑了,让两个武功高手下水田插秧,也就自己的小媳妇想得出来,“依我看,不如让如花到客栈去帮忙,至于水秀,先让他在家做些力气活吧。”
以如花的性格、相貌和身材,还真适合到客栈当个火辣掌柜,蓝怡呵呵笑了,“不错,不错,回去我就跟如花说,看她愿不愿意去。”
忙里偷闲地在山坡坐了片刻,两人回家,先带了礼品到周老爷子那里。周老爷子对蓝怡离家两月很有意见,颇为不客气地道,“卫极忙着衙门里又忙着家里,日夜不得歇着,你既然回来了,就把该你做的事情做好。”
周卫极微微蹙眉,蓝怡拉住他的衣袖,恭顺称是。
“爷爷,过两日,我要出征去边关带兵打仗,家里大小的事情,都要交给蓝怡做主,她年纪轻,若是做得有什么不丁对的地方,等我回来爷爷跟我说就是。”周卫极也不废话,直接说出来意。
周老爷子听他这么护着媳妇,心里不高兴,不过更关心的是孙子要出征打仗的事,“好端端的,怎么又要去打仗,不去不成么?”
周卫极不语。
周老爷子满脸担心,刀枪无眼,孙子虽然命硬,但是到了战场上哪个还能得了好,“朝廷又要征兵了?”
周卫极摇头,“应该不会。”
周老爷子知道周卫极性子倔,决定了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自己再劝也没用,忍不住看看蓝怡,皱起眉头,两人结婚也有半年了,怎么这孙媳妇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周卫极上了战场若有个好歹,这不是要绝了三房的香火么。又想到去年年底蓝怡让宇儿入周家族谱的事,周老爷子的眼神变厉,莫不是她早就知道周卫极要走,才有了这个后手?
“老二媳妇年轻,家里这么一大摊子事儿,交给她怎么能成,还是我帮你照看着点吧,你在外边安心就是。”
周卫极知道老子在想什么,硬生生地顶回去,“家里的事情交给蓝怡,我很放心。前两日我又从外边买了两个下人回来,再加上家里还有瑶姨帮忙,蓝怡足能应对,爷爷,您老人家尽管安心便是。”
周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孙子一脸坚定,孙媳妇也不吭声,他也不好硬插手进去,只得全了两句让他们回家准备出征用的东西。
周卫极又带着蓝怡去了一趟赵里正和王二叔家里,请他们在自己不在家时,帮忙照看。两人对周卫极又要出征也是忧心忡忡的,王二婶甚至决定第二天一早就骑驴进城给他到寺庙里去求道平安符。
这样一圈转下来,便是接近傍晚了,蓝怡和周卫极到山坡上去见无名先生。
“恩师,卫极要去边关迎敌,难免杀生,黄县清安寺的高僧浮生大师说过卫极杀戮过重,若要平安度日需多做善事,不妄动杀念。可他此番又要出征,杀戮再说难免,这该如何是好?”这个问题,她曾问过自己,曾问过清安寺的主持清英,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今天来寻恩师,就是为了听听他的观点。
“按佛法解释,杀也分善恶,这些道理你们都懂,我要说的便是,战。”无名先生解释道,“《孙子兵法.谋攻篇》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卫极,老夫听闻边关战事胶着,朝廷有意派战王出兵,可有此事?”
无名先生虽处荒村,但消息一点也不闭塞,周卫极也不隐瞒,“正是。今日已是初五,圣上应已下了圣旨了。”
无名先生点头,“郭王爷骁勇善战,他身边的谋士葛砚有不下于诸葛孔明之才,有他们领兵,此战便先胜了一半。伐谋者,需知己知彼,有葛砚在,他定能出奇招致胜,只不过已老夫对他的了解,奇招必定也是险招吧。”
周卫极也很了解葛军师的用兵之法,无名先生所言不差,甚至葛军师招他们回营,要做的的就是这奇招,其中凶险,不可在蓝怡面前明说,“先生所言甚是。”
“既是险招,必定要在关键之时扼住敌人咽喉,一击致命。此杀,可解兵困,可解两国之争,可谓之善。”无名先生道,“卫极,你虽上沙场,但不可妄杀,该知何时当杀才是。”(未完待续。)
第六一八章 何处有水
说完,他看了看于伯,于伯会意,对蓝怡摆摆手,叫她出去商量事情。蓝怡跟出去,于伯严肃着一张脸,问道,“今年旱情初现,姑娘可有打算?”
蓝怡摇摇头,“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细细了解,于伯,您老有什么主意?”
于伯摇头,“没有,但老奴知道,若是花溪没了水,此处便不可留。”
蓝怡被噎住,“花溪水不会断的。”
于伯却摇头,“老奴听闻,花溪上游离着远的几个村子,已经开始挖河道要引花溪水过去灌溉田地,若是他们引走了溪水,自然就没了。”
蓝怡心头慌跳,“这事儿您听谁说的,里正他们可知道?”
“应是不知吧,昨日我闲来无聊,顺着花溪向上追溯了几十里,偶然间发现的。”于伯叹口气,幽幽道,“这样的事,就算知道了,也拦不住的。”
蓝怡想到回来的路上见到的两村争水的场面,眉头蹙紧,“花溪自花家村出山,经周家村流入咱们村,再入山,是哪个村子打它的主意呢,离着花溪近的,难道是北山头村?”
于伯目露赞赏,“不错,就是他们。”
蓝怡站起身,“这可不行,我得去告诉里正叔,花溪水现在勉勉强强够三村用,再让他们分了去,浇灌农田都不够用的。”
说完,她快步走下山,直奔赵里正家而去。赵里正听了蓝怡的话,脸色凝重地去了村部院子,敲钟叫了几个村里的骨干商量片刻,召集了四个壮丁举着火把骑马出村,直奔周家村而去。北山头村在周家村的西北,他们要截水必定要从周家村上游截,这不是北沟村自己的事情,要跟周家村联合起来共同商量应对。
周卫极与无名先生从屋里出来时听了于伯的话,周卫极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回家牵马去追赵里正等人,花溪水不可断,按地理位置北山头村更接近清溪,他们就算要引水,也该从清溪挖渠才对,把主意打到花溪上,应是因为花溪下有只有周家村和北沟村两个村子,且两村最近因为北沟村要弄集市正闹着,他们想浑水摸鱼罢了。
“蓝怡,来,跟我说说蓝家的事情。”于伯去炒菜,无名先生招手唤蓝怡过去,刚听周卫极说了几句蓝如海的事,他觉得甚是奇怪,便让蓝怡详细将给他听。
除了拓跋孝直与自己的谈话,其他的事情蓝怡都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无名先生听后长叹一声,“蓝如海这几年变化确实大了些,没想到他竟会做出如此大道难容之事,蓝家危矣。之末与紫陌相交多年,我也曾见过他多次,没想到他竟是兆将军的儿子,文轩的亲舅舅。”
摆好饭菜的于伯问道,“桃之末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这些年下来老奴也未察觉他用的是假面。姑娘,你说如花和水秀跟着你回来了?”
“恩,桃大哥让他们两个跟着回来保护文轩。”蓝怡接过于伯递的筷子,右手食指叩桌致谢,“呵呵,如花还说,她那张脸也是假的呢,不过我看着不像。”
于伯眼中精光闪过,“好。”
蓝怡夹起炒的金黄的鸡蛋,看着又恢复沉默的于伯,总觉得他要打什么坏主意。不过,以她对于伯的了解,就算是问了他也不会说的,只是给自己添堵而已,便转移了话题,“于伯,您多次到山里溜达,咱们三面的山山,哪里有水可引入村中来?”
无名先生微愣,“从山中引水,这并非易事。”
蓝怡微笑,“恩师,若用寻常的凿山取水肯定不成。但是咱们南山里有主子,伐竹制成水管引水出来,却也不算难。这样引水虽然不用用于浇灌土地,但是若旱情持续下去,用来引用也好啊。”
无名先生眼睛一亮,频频点头,“你这主意,甚好。不如这两日就动手把咱们常饮的那眼泉引入客栈中,泉水甘甜,泡茶煮饭都是极好。”
蓝怡点头。于伯言道,“村子三面环山,北面无水,东面和南面的山都有水,若是要引下来的话,还是东南那边的水较为合适。若天再旱下去,近些的地方也只有那里才能有水。”
蓝怡抬头,在落日的余晖中看着东南高耸入云的群峰,那几座山峰常年被雪覆盖,春夏雪化了便是溪流,但是看着可不近的。
蓝怡回到家,一家人也正在围在桌子边吃饭,苏永珅也过来了,是以今天的主桌上是苏永珅、贾氏和两个孩子。
今晚吃面条。按照北沟村的规矩,出门饺子进门面,晌午时间仓促未吃上面条,只能晚上补了。
苏永珅已经吃饱,盛了一碗面汤慢慢喝着,听文轩讲他这两个月的趣事。蓝怡进来时,文轩正讲到与文登和金宝一起钓鱼,一屋子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的。蓝怡想到这孩子去年春天说出一长句话还有些费劲,今年春天却可以绘声绘色的讲故事了,语言表达能力进步真乃神速。
“文登弟弟掉进水里,也没哭,也不让人下去扶,自己爬上来的,三婶知道了把他在屋里关了三天,还让他喝了好些姜汤水。文登弟弟说,水可辣了。”文轩说完,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面汤,“祖母说我没照顾好弟弟,罚我摘了好些椿芽,然后让周妈妈做成椿芽饼,让人给文登弟弟和婉姨家送了过去。”
贾氏满是怀念的道,“周妈妈做得椿芽饼最好,说来我也有好些年没有吃到了。”自从大爷出事后,周老夫人没了兴趣,周妈妈也想不起做椿芽饼了。
“没有姥姥你做的好吃。”文轩认真道,“真的,姥姥做的饭最好吃了。大伯,您说是不是?”
苏永珅笑着点头,“轩儿说的对。”
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赞同文轩的话,贾氏脸略红,低头喝汤掩盖。蓝怡看她如此,再看苏永珅一脸文雅的浅笑,心情也好起来,没想到自己离家两月,这两个人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
下边一桌的如花见此景,闷头吃吃地笑了。蓝怡扫她一眼,道,“如花,明日你随我出门去趟城里。于燕在家歇息,水秀便跟着瑶姨忙家里的杂事吧。”
于燕的伤还没好利索,是不能动的,她泄气地闷头吃面,总觉得如花来了她在家里就像是多余的。(未完待续。)
第六一九章 和你一起
蓝怡梳洗罢,便见宇儿抱着枕头坐在炕上,见自己回来两眼闪亮亮地,“娘,我今晚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蓝怡擦着头发点头,“好,弟弟呢?”
“他已经跟姥姥一起睡了。”宇儿开心道,弟弟睡了,爹爹出去了,今晚娘亲是自己的了。
自从蓝怡成亲他们搬到新家后,宇儿便很少跟她一起睡了。蓝怡开心地铺好被褥,让他睡在周卫极的被子里。
宇儿略一犹豫,小心翼翼又问一遍,“娘,我想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蓝怡明白过来,笑眯眯地把两个枕头摆在一起,两人挨着睡。宇儿贪恋母亲的味道,小心搂着母亲的胳膊,“娘,这样疼不疼?”
蓝怡侧头亲亲他的小脸,“伤的不是这个胳膊,不疼的。现在已经结痂了,正痒着,再过几天痂掉了就好了。”
宇儿这才抱紧母亲的胳膊,认真道,“要是我跟在娘身边,一定不会让娘受伤的!”
这孩子,今年虚岁才八岁,周岁还不满七岁,虽说会了两下拳脚,但是那样的情况他也保护不了自己的。蓝怡摸摸他的小脸,“恩,当时的情况很危险……”
蓝怡仔细讲了一遍,着重说了那些人的凶狠和于燕受伤的事,随后道,“宇儿,就算你在,也打不过那些人,若是以后遇到危险的情况,你不能只顾着保护娘亲,要先保护好你自己,明白么?你若受伤了,娘会更心疼的。”
宇儿皱起小眉头,仔细想了当时的情况,然后有些泄气,“我要努力吃饭,努力长大,保护好娘亲。”
蓝怡微微一笑,“你已经够努力了,这样很好,不需要再努力了,那样会累的,娘想你开心快乐的长大,该玩儿的时候也要玩儿,知道不?”
油灯下,母亲的眼神柔和而慈爱,宇儿努力咧嘴笑笑,然后躲在母亲怀里,终于说出那句话,“娘,宇儿这两个月,天天想你,好怕你再也不会来,不要宇儿了。”
说完,小家伙又哭了起来。蓝怡也眼圈发红,“傻宇儿,这里是家,你在这里,娘怎么会不回来了。只是那边出了些事情,所以没有按时赶回来。”
“娘,下次你再出去,带上宇儿好不好?”宇儿抬起头,“落下的书可以回来再补上,宇儿再也不想跟娘分开了。”
蓝怡被他哭得心里软软的,保证道,“好,只要宇儿愿意跟着,娘以后出远门都带上你。”
小家伙这才破涕为笑,搂着娘亲说起山上的鸭子和家里的鸡生的蛋比冬天多了,三咩半夜生了小羊,毛驴踢伤了小白的腿,二黑跑到大门外边差点被三奎他们几个捉走,又说客栈的生意很好只是跑腿的伙计小安子不够勤快,桌子擦的不干净还摔了碗,李掌柜罚了他工钱等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便睡了。
周卫极丑时归家,见到屋内的灯还亮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头挨着头睡在炕上,小脸都红扑扑的,嘴角都挂着笑意。
蓝怡醒来时,在周卫极怀里,宇儿在她怀里。他呼吸绵长,睡得正沉,蓝怡便一动不动地由他抱着,让他再睡一会儿吧,明天,他就要走了。
虽然想让他多睡,但鸡鸣一遍,周卫极便醒了。蓝怡便轻声问昨夜的事情,才知道还好他们去的及时,北山头村的小河道还没有挖通便被他们堵住了。
“没有衙门的允许,私挖河道是要被罚的。北山头村的里正被捆了起来,连夜押送去了衙门,现在城门开了,应已到了。”周卫极轻声道,“经此一事,他们定不敢再打花溪的主意。”
“若是再旱下去,花溪的水会干么?”蓝怡担心问道。
周卫极肯定道,“两三月内不下雨,花溪不会干,只是水面低了,浇灌农田会变得困难,到时翻车也不见得能用上。若是到了芒种还不下雨,那么问题便大了。”
芒种时,收了麦该放水插秧种水稻了,到时花溪无水定会引起恐慌,“希望不会如此。”
周卫极轻柔蓝怡的小手,“咱们家里的水井打得深,应不会没水。到了那时,你莫管山上的牡丹和坡地里的番薯和西瓜,只管好家里人就是。东西没有了,咱们再种,可明白了?”
蓝怡点头,“我知道孰轻孰重,你放心吧。”
“地窖里的粮食,足够咱们一家食用到明年春天的,爷爷、姐姐和王二叔他们家里也都有存粮,你无须忧心。家里的粮食不可让旁人知道,若是有人来借,也不可轻易借出去,只能留着自家吃,可明白了?”
蓝怡又点头,“你放心吧,我都知道。”
周卫极还是忧心,这丫头心软,还是要叮嘱瑶姨和如花他们一边才成。起身后,周卫极吃过早饭就出门到周月娥家,蓝怡则带着如花进城去济善堂找梁进。
“梁郎中,我想要上好的刀伤药、解毒药、还有你那些阴人的特效药。”蓝怡开门见山地道。
梁进看看她拎来的一篮子野菜,脸色十分不好看,“周二嫂,这些东西换药,你真是打得好算盘。”
蓝怡素知他的性子,丝毫没有被他的脸色吓到,“哪是换呢,这点东西怎能跟梁郎中的药相提并论,不过是顺手带过来给你尝尝鲜罢了。换药的东西,等三个月后再给你。”
梁进抬谋见她眯着大眼睛笑的得意,眼底柔和了几分,不过脸色却更臭了,“周二嫂又得了什么奇怪种子?今年天年不收,梁某不觉得你能种出来。你刚回来,还没去小七的温室瞧过吧,他那儿的情况,可不大好。”
蓝怡眼中闪过忧色,小七的温室已种了一年有余,里边滋生难以清除的病菌也有可能,“我抽空去看看。”
梁进点头,不再提小七的事,而是问起蓝怡的伤,“你受伤了?”
蓝怡不在乎地抬抬胳膊,“被刀划了一下,已结痂了,无事。”
梁进不悦地看着蓝怡的胳膊,“为何不用梁某给你的刀伤药?”
蓝怡瞪大眼睛,这他也能闻得出来:“呵呵,小伤,舍不得用那么好的药,你的药是留着救命和救急的。”
梁进满意地点头,“这次要什么药?”
蓝怡双眼放光,嘿嘿笑了笑,“上次的药再一样来一份,再要两瓶驱虫药和驱狼的药。”(未完待续。)
第六二零章 两位壮士
“你要入山?”梁进不赞成地皱起眉。
蓝怡微笑,“不是,是卫极,他明天要出征了,去把契丹人赶出大周。”
梁进凝视着她平静的神情,半晌才到,“好,后晌过来取。”
蓝怡带着一张当票,到黄县最大的程记当铺里用二百两银子赎出一只密封的黑箱子,让如花搬到马车上,才赶去青山杂货铺。
青山商记的主要管事除了王|林喜外都不在杂货铺内,分别赶去了登州、淄县和济县新开的杂货铺分店。王|林喜这些天身兼数职,恨不得把自己劈开分做几半,见到蓝怡回来,他喜出望外,“嫂子,你可算回来了。商记里有好些事需要你拿主意呢。”
蓝怡坐下来,认真听林喜一件件地说完商记的事情,才开口道,“山货铺的生意暂缓,鲜果作坊能收多少鲜果就收多少,若是价格比去年贵一倍了就停收,利用咱们的商船,从南部各州和梅县买新鲜水果过来生产,品类我都写下来了,待会儿交给你;油坊的牡丹籽照着每日的正常量榨,你去查咱们还有多少核桃,开始榨核桃油,天旱人也容易上火,核桃油对老人孩子的肠胃最好,肯定卖得快,关于促销的事情,交给油铺的二管事勤生去办,他脑子活泛,这点事情肯定能干好;四家杂货铺照原计划进行,就算天旱也对咱们的生意影响不大。还有,我已托张平育给咱们运来十船米粮,应在五六日后到黄县,你安排人腾出一部分仓库,把粮食妥善收下,着专人看管,以备不时之需。”
林喜连连点头,听完后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嫂子,还有就是益都黄家的大掌柜几次过来跟咱们谈合作的事情,想在益都也开一家杂货铺,走咱们的货路和管理法子,现在他们的大掌柜就在咱们的店里呢,你看?”
“我记得益都黄家跟咱们商记合作不少,商誉也还好,是吧?”蓝怡轻敲桌面,细细思量着。
“不错,去年黄家买进咱们的油、山货、鲜果和其他杂货共五前三百二十一贯,都是先给钱再运的货,黄家的大掌柜手段眼光都不差,为人也算厚道,只因为黄县官商之间的关系复杂,咱们才没在那里开分店的。”王|林喜回道。
蓝怡点头,“这件事且容我再想想,林远和夏掌柜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也得十几日之后。”王|林喜苦恼道,“嫂子,你说得对,咱们商记发展,最缺的不是钱,而是人,现在越发捉襟见肘了,虽然几个提拔上来的管事也算能上手,但是要独挑大梁还得有些时候。”
蓝怡欣慰地笑了,“二弟,不错啊,‘捉襟见肘’这样的成语都会用了。商记发展不是一天的事情,咱们不能着急,一步步来,人手也要一个个地认真挑选,宁缺毋滥。”
王|林喜被蓝怡表扬的有点不好意思,点头记下。
“你周二哥明天要出征去打仗了,我明天不能过来,后天吧,后天我过来见一下益都黄家的掌柜,听你跟他谈谈合作的事情。另外,想办法把小七叫过来,我有事找他。”
王|林喜听到周卫极要出征,心里便是咯噔一声,替嫂子担忧,性格使然,他也只说了一声,“好。我今晚就回村去。嫂子,你直接见黄大掌柜,妥当么?”
蓝怡点头,梅县的事情已经解除,青山商记的发展也越来越稳妥,她是时候走到明面上了,对外,就言称自己是商记的二当家吧,一把手还有由夏重潇当着更妥当。
与林喜用过晌午饭,蓝怡去梁进那里取了药,又去于家堡在黄县的支点领了两个人,便匆匆地赶回村里。
到了家里,却见姐姐周月娥在家中坐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痛哭,贾氏在旁边劝着。
“我这个不懂事的兄弟啊,上次不声不响地就走了,回来时带着一身的疤瘌。好容易安生了这几年娶了媳妇过日子,咋又要去那拼命的地方啊!我就说咱家不缺那点银子,能花钱找人顶着他的名去不就行了,可他偏不听,非得自己去。你说他要是有个好歹,让我怎么活,怎么对得起弟妹啊!”周月娥扭着帕子,哭得肝肠寸断,“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见到蓝怡,周月娥起身一把就把她拉住,“弟妹啊,卫极最听你的话,你明摆的告诉他不让他去,要是他非要去,你就跟他闹!撒泼上吊地闹!再不行就跟他闹合离!”
如花瞪大眼睛,崇拜地看着周月娥,挑起大拇指,这大姑姐还真是不差。蓝怡知道周月娥心疼弟弟,但是她怎么舍得让他那么为难,“姐,咱们闹起来,也是让他难受,就算留住了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啊,让他去吧,他答应了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姐放心吧。”
周月娥看蓝怡眼里闪着泪光,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我的傻弟妹啊,这话你也信!相信男人的嘴,不如相信猪会飞啊!不行,咱们不能让他去。”
蓝怡差点笑了,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是徒劳,只得指着身后的两个人对周月娥道,“姐,你看到没,这两个人是我招来保护卫极安全的,他们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有他们日夜跟在卫极身边,他想出事也难!姐,待会儿卫极回来,你可要帮我劝他,一定要让他把这两个人带在身边才能放他走。”
周月娥擦擦眼泪,眼睛先落在蓝怡身后的如花身上,愣了愣,才转到那两个黑衣青帽的汉子身上,疑惑地看着他们,“弟妹啊,他们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蓝怡用力点头。
周月娥仍旧不信,抽抽鼻子就要接着哭,蓝怡身后的两个高手早被周月娥的哭声吵得头皮发炸,见她又要开锣,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提内力旱地拔葱跳起一丈来高,稳稳地落在梧桐树上,另一个抬手轻松地把四块摞在一起的青砖劈成两半。
周月娥和贾氏看得目瞪口呆,蓝怡忍不住扶了下额头,想着于紫陌到底靠不靠谱,找的这俩高手怎么看着像是江湖卖艺的,这么沉不住气,不过也好,起码周月娥不哭了。
“好厉害啊!”周月娥两眼放光地看着树上的“大侠”,“壮士,您快下来吧。”(未完待续。)
第六二一章 乖乖听话
梧桐树上的“高手”大哥一脸世外高人模样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冲着蓝怡点点头。蓝怡努力扯起嘴角,“水秀,先带他们到客栈去落脚,两位壮士,明日卯时启程,你们且在客栈内好生歇息。”
周月娥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声问道,“弟妹,这俩人你是花多少钱雇来的,定不少吧?”
蓝怡怕吓到她,只报了个余头,“恩,足足五百两呢。”
还没出大门的两人听了脚步一趔趄,差点摔在影背墙上。周月娥却瞪大了眼睛,五百两银子,我了个乖乖!这下,她觉得心里有了点底,“弟妹啊,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也是个法子,有他们替卫极挡着些,总能少受点伤不是。”
蓝怡点头,何至于此,她的准备还多着呢。
待周卫极听到姐姐安生下来不哭了才从苏永珅的院里回来,向蓝怡投去感激的眼神。
蓝怡见他惴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这日后晌直到安歇,家里十分热闹。村里人都听说周卫极又要出征,几乎每家都来了人叮嘱他几句,让他记着家里,早些回来。这些人看蓝怡时眼里多少有些同情。
这个小寡妇,嫁了汉子没多久,咋又摊上这样的事呢,莫不是……
王二叔和赵里正见有些人越来越不收敛,垂下脸来,招呼着众人分别回家,让蓝怡和周卫极早些休息。
周月娥又拉着周卫极叮嘱半天,才不放心地睡下。宇儿和文轩一左一右地搂着爹爹,不舍分离,这一夜,两人守着两个孩子,看他们静静入睡。周卫极才终于腾出空来,与蓝怡道别。
“家里的事,爷爷不会插手,我已交代了里正叔和王二叔帮忙照看着,有什么事,你只管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没人敢拦着你。”周卫极叮嘱道,“只有一点,凡是量力而行,不可劳累。”
蓝怡点头,认真地看着周卫极,“你放心,我会好好的。那两个保镖你要带在身边,不可把他们支开,听到没有?”
周卫极早被姐姐说了无数遍,点头,“镖行不接战场的买卖,这两人你是从哪找来的?”他能想到的,就是于紫陌,桃之末和拓跋孝直这三个人。
果然,蓝怡道,“让于紫陌师兄帮我找的,你放心,他们绝对靠谱,身手虽然比不上蓝甲,但是比桃之末和蓝俊辰他们不差,有他们在你身边当护卫,你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周卫极不忍心拒绝,只是问道,“你用什么条件换来的?”不管用什么条件,都该他去还才对。
“用银子,你放心就是,咱们最不差的就是钱。”蓝怡自豪地微笑,又打开炕上的黑箱子,从里边取出一件护甲,递给周卫极,“你换上看看合身不?”
周卫极接过,微愣,这是一件软甲,入手微沉,却看不出是什么制成,他套在身上。蓝怡满意地看着这件长马甲样式的护甲,很好。
“这件护甲是哪来的?”不会又是于紫陌那里买来的吧?
蓝怡用自己的匕首在护甲上扎了扎,画了画,对它的效果很满意,“不是,这是拓跋孝直的,他存在程家的当铺里,你先用着,他现在用不到。还有这个,你戴在手腕上,这里边装的是毒针,你看这里有开关……”
蓝怡细细解释,这个真的好想她以前在电视上见到的暴雨梨花针,也不知道拓跋孝直是不是受了电视剧的启发设计的,总之,很好很强大。
周卫极小心地接过盒子放好,生怕蓝怡伤到自己。
蓝怡又变戏法一般,从身后取出一个药盒子,“这是我从梁进那要来的药,跟上次我带到梅县去的那些一样,你该都认识,这几瓶是刀伤药、驱虫药、驱狼药、追踪药、**药、化骨药……你一定要收好,别弄错了,这些药配合着毒针一起用,效果应该不错。”
蓝怡越说,越觉得发冷,这多出来的十余种药,都是梁进主动添进来的,她现在怀疑这家伙的毒术比医术还要好。
周卫极接过盒子,深深地看着蓝怡。她真的把自己放在心里了,才会这般认真的给自己准备东西,恨不得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裹起来,“媳妇儿,还有么?”
“有。”蓝怡取过她给周卫极准备好的衣裳,“这里边是你的换洗衣裳,春衫和夏衫各三套。这个荷包里,有一千两银票和几十两碎银子,虽说在边关用不到什么银两,但你还是带着些,万一用得到呢。这个包裹里水囊等小东西,你都带上,别怕麻烦,反正是黑子驮着,用的时候就知道方便了。”
周卫极把东西都接过来,码放在炕边,接着又问,“还有么?”
蓝怡点头,“剩下的都是吃的,我收在厨房里了。你在路上吃,到了那里不能饥一顿饱一顿的,该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吃饭,能喝些热汤最好,不可多喝酒,不可睡在湿地上……”
“好。”周卫极吹灭灯,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躺在蓝怡身边。
蓝怡把该准备的东西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懊恼道,“还有什么呢,总觉得落下了什么,可一时却想不起来。”
周卫极笑了,低沉悦耳的声调扫过蓝怡的耳膜,“还有你啊,傻丫头!”
说完,他翻身压在蓝怡身上,深深地看着她,最想时刻带在身边的,就是你啊。可战场凶险,怎舍得她去冒险呢。娇娇小小的一个,偏要装作大人模样,他只想把她安安稳稳地护在怀里,可是现在却不得不离开。
蓝怡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小声道,“孩子们都在呢,姐姐也在隔壁,别闹。”
周卫极低头亲亲她的鼻子,“乖,听话,给我,嗯?”
昨夜没机会要她,过了今夜怕是半年不能近她的身子,周卫极哪还能忍得住。蓝怡也舍不得他,配合着他的动作,藕臂紧紧攀住他的肩膀,抬起头,在他的侧脸上细细啄着,挽留的话她说不出,只能用行动来表达。
娇娇怯怯的低吟陪着粗重的低喘,弥漫在屋子里,久久不歇,谱写着世上最让人沉醉的曲调。(未完待续。)
第六二二章 他走之后
牡丹花,似乎是忽然间就开了,漫山遍野都是,大朵大朵的,好似白云被大风刮下来,挂在鲜绿的枝头,又被夕阳染上点点残红,没得让人窒息。北沟村的三面山坡上,都栽满了牡丹,开的最胜的是东山坡蓝怡他们那四十余亩,然后是东北角和南山坡赵里正以及牛文田、周二全等人的四十余亩,再然后就是北山坡上蓝怡和几户人家去年新栽种的那一片。
北山坡上蓝怡的牡丹虽然大多移栽的是几年生的牡丹,但今春萌芽时,赵尚景为了让植株长得更壮实,剪掉了不少花芽,所以开花的牡丹不多,零零散散的白,与还未完全开败的金黄菜花,拼出了不同的景色,倒也算相应成趣。起码,前来游玩的人们对此还算认可,蓝怡在客栈的诗本上就看到有五首诗写的事这幅场景。
蓝怡拿着诗本,觉得“黄白本是俗中物,两花相和却无他”这一句,写的颇为不错,故提笔在下边点评几句,然后提着笔又往下看。今年客栈内的留诗的本子,不同于去年,本子很大,一页只写一首诗,留白之处皆是后来人对此诗的评语,其中有不少神评论,让蓝怡看了忍俊不禁。更有些画得好的,直接在本子上画图配诗,意境更胜一筹。
自从周卫极走了,蓝怡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于是乎更勤快的来往于山坡、家和商记之间,不肯歇息,只有忙着,才让她能够暂时忘记那刻骨的思念。
他离开,还不到十日,蓝怡便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甚至想不起他在时是什么感觉了。她拿着笔,看着桌上的白纸,久久难落。无名先生给她布置了课业,让她做三首应景的诗,可她坐在桌前,看着别人的诗自己提笔却不成句,待落下时,只写了“独行独坐,独唱独吟还独卧”这一句。
然后,蓝怡扯起嘴角,笑了。以前上应用心理学课程时,老师曾说过,若是不开心了,便强迫自己笑,当你的嘴角扯起超过三十秒,心情也会随之变好的。
蓝怡现在,便是这么做的。笑,让自己笑,让自己开心,不让旁人担心她。
李子齐满头大汗地抱着刚换下来的一摞床单和被罩,走出客栈的后门,便见到舅母笑得极为开心地看着桌子,他不由得好奇看了一眼,不明白为何一句惨戚戚的诗会让舅母笑成这样子。
“子齐,过来歇一歇,喝碗茶水。”蓝怡见他满头大汗,有些心疼,这孩子干活实诚,不惜力气,李应夸了他好几回。
李子齐憨厚地笑笑,蓝怡看着他与周卫极有些相似的眉眼,心中的思念又开始泛滥成灾。
“不累,舅母,店里生意好,我得快点把这些拿下去让人清洗了,后天就得用上。”客栈干净,客人退房走后,蓝怡不似其他客栈那样扫扫床便了事,而是要把被罩和床单枕套都要取下清洗之后再用。这些换洗的东西,交给了村里的李三媳妇、周素芳媳妇和简妮儿等几个利索干净的人,她们接了会保证当天洗好让太阳暴晒干,再用铁熨斗熨平整,第二天送回客栈,按件计算报酬。
店里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客栈内的房间都是爆满的,甚至后院的柴房都清理出来住了客人。蓝怡很满意,李应很开心,如花很高兴。现在,如花是客栈的女掌柜,分了李应一半的工作,但是蓝怡并没减李应的工钱,所以他很开心;如花因为每天可以见到很多俊俏公子,并能光明正大的与他们聊天,所以很高兴。
八婆二嫂抱着一个半月的儿子月圆儿到客栈内晃悠,见到蓝怡便拉着她说闲话,“弟妹啊,如花话多却不轻浮,看似大大咧咧却干事底细老道,是把好手啊。”
蓝怡颇为赞同八婆二嫂的话,在管理客栈方面,如花确实是把好手,一个人做着自己擅长又喜欢的事,是最幸福的,看看如花就知道了,“恩,有她帮着,我省心许多。月圆儿,来,婶婶抱会儿。”
月圆儿正月十六丑时出生的,那时的月亮又大又圆,才得了这个名,蓝怡看着他圆胖的小脸,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贴切。
同样圆胖的八婆二嫂看蓝怡逗着小月圆儿,想问她怀上没有,周卫极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她没个孩子傍身可怎么办,想问,又不好问,蓝怡这两天才精神些,“里正说,今年山坡上的牡丹,不摘花了,等游人散了给大伙分银子算是补偿,不知能补多少?”
牡丹花可以吸引游人,摘花瓣晾干当药材卖就不合算了,“虽不知多少,但总比咱们摘花卖要多就行。”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先聊着,就见胖子连滚带爬地跑进客栈,奔着蓝怡扑过来,如花身形一闪,就拦住他,“胖子兄弟,仔细别磕着碰着,三奶奶刚定了相看媳妇儿,你可得好好保重这张脸哟。”
胖子甩甩头,搞不明白如花掌柜怎么忽然就跑自己前头来了,他喘着粗气,对蓝怡道,“二嫂,你能出来一趟不?”
蓝怡站起身随他到外边,胖子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喘着气道,“二嫂,不好了,我刚从南山里回来,见着两只野狼刨窝,把把郑寡妇,不,是胡嫂子的尸首,刨,刨出来了。”
蓝怡一怔,“你看清了,真是她?”
“是,是李三媳妇儿说的,去年胡嫂子的娘家兄弟把她埋在山里时,李三媳妇儿见着了,那块儿地方就是她说的那儿地。”胖子擦擦汗,“二嫂,咋办?”
李三媳妇儿说的那个地方蓝怡也知道,离村子不远,怎么会有野狼出没,“里正叔呢?”
“他带着人去查看花溪了,这可咋办啊,来村里的赏花的贵客,有两群到山里转悠去了,若是被他们看到了,或是遇上野狼就麻烦了。”胖子焦急地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出了事,知道里正不在,他第一个想找的,就是周二嫂。(未完待续。)
第六二三章 在家喝风
饿了一冬跑出来的野狼是极其凶狠的,蓝怡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马上拿起脖子上的哨子,吹了三声,片刻后,最先跑来的是于伯,然后是水秀,迟了几步的是于燕,蓝怡马上言明情况,“于伯,您对山里的情况熟悉,烦您跟着胖子去埋尸首的地方,仔细辨认是不是郑氏,若是,先掩埋好。这是驱狼的药,你们带着,撒上一些。”
于伯也不多话,拿了药快速地向南山坡而去,明明看着不快,但与胖子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大。
“水秀,你拿着驱狼药,在村子周边的山坡里撒上一些,不必多了,有点味道就行,东山坡和南山坡进了游客,你见到他们,让他们赶快撤出来,注意安全。”蓝怡很庆幸今天把驱狼的药带了出来。
水秀点头,快步离去。
随后,蓝怡看着于燕眼巴巴的样子,本想说让她回去养伤的话压了回去,改道,“你去通知咱们东邻的牛文田大哥,说山里有野狼出来,让他带着几个有经验的到山里赶狼,然后,回去保护文轩,明白么?”
于燕眼神一暗,点头也快速离去。
上次野狼伤人,还是去年秋天,那是周素毅兄弟两个被咬了,后来那群狼被周卫极和刀无锋杀了,怎么还会有野狼来呢,莫不是又搬来了一群?蓝怡摸摸腰间的短刃,眼神沉下来。幸好前两天派去引泉水入客栈的人没有遇到狼。
现在客栈内泡茶做饭的水,便是周卫极和于伯经常去打水的那眼山泉,用空心的竹竿引入客栈后用来泡茶,博得不少懂行的客人的称赞,甚至有人走时还买陶缸特意带两缸水带走,为此牛嫂和八婆二嫂家的杂货店进了不少大小不一的陶缸回来,就是为了卖给这些打算带水的客人。
最先回来的,是于伯。蓝怡赶紧上去问情况,“的确是郑氏,坑挖得太浅,所以才被刨了出来。野狼我没有遇到,守在那儿的李三媳妇说野狼奔着山里去了。”
于正眼神发沉,总觉得这件事里透着蹊跷,详情还得再查,“姑娘,告诉村里人,这几天不得入山。”
“好,辛苦于伯了。”蓝怡匆匆告辞,到义学边上的村社内叮嘱正在轮值的赵世财,言明情况后接着道,“这件事,世财哥要讲究说话的方法,不能惊了客人。”
赵世财点头,“放心,我晓得怎么办,弟妹,你那块山坡客人最多,最要注意。”
蓝怡明白,她已吩咐了如花,让她知会客栈内的客人要小心行事。既然来赏牡丹和野花,就不要入山了。
“哎呀!麻烦了,咱们村里有几个人入山找兰花去了,现在估摸着还没回来呢。不成,我得赶紧去问问。”赵世财一拍脑袋,快步就往外走,忽然又回头对蓝怡道,“弟妹,周老五好像也去了,要不你去问问?”
蓝怡点头,转身去周四发家。周四发自然不在家,从村里来往县城的路线现在火爆,他每日都赶着牛车接送客人赚钱。周四婶张氏和周卫海的妻子胡氏不知道跑哪去找人唠嗑,家里只有周月莲在。
“我哥昨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二嫂,怎么了,出事了?”周月莲小心翼翼地问道。
蓝怡没直接说,“五弟进山干什么去了,跟谁去的?”
“说是进山挖兰花出来卖,跟谁去的我也不知道。”周月莲低头,继续一针一线地绣着帕子,蓝怡不说,她也不多问。
挖兰花!去年村里有人从山里挖了两棵兰花出来,被来赏花的文人看上,发了笔外财,今年进山挖兰花的人就比去年多了。可是,奇种的兰花得在深山里才能寻到,山深了野兽自然就多,凶险无比,这横财哪是那么容易发的!
蓝怡回道家中,见文轩和两个妞妞玩的开心,刘氏在旁边抱着三妞妞与贾氏边聊天边挑豆子,再过几天,该是点豆子的时节了。
见蓝怡回来,刘氏双眼锃亮地问道,“嫂子,郑寡妇的尸首被野狼刨出来了,这是真的?”
蓝怡点头。
贾氏露出担忧的神色,“可不能让孩子们到山坡上玩了,万一被狼叼了去可就糟了。”
村里的山坡外围,都挖了壕沟,上边并遮盖了树枝,虽然能挡住一部分野兽,但这壕沟已经有两年了,野狼聪明,想必早就摸明白了跳过壕沟的办法。
“婶子放心,偶尔有条野狼也没啥,它们不会到人多的地方来,孩子们不入山就没事儿。”刘氏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嫂子,你听说了不,村里人传着说郑寡妇是横死,死后成了旱魃,咱们这次闹旱灾就是她的鬼魂折腾的,我本来也不信,可现在却有点信了,要不是她,她的尸首能被野狼挖出来?野狼可吃生肉的,肯定不是为了吃罢!”
蓝怡微微抿嘴,严肃道,“三弟妹,当着孩子,不能说些胡话。”
刘氏低头看着自己怀里啃麻花磨牙的三妞妞,抬头嘿嘿一笑,不再提起,但心里猫爪似得痒着,恨不得马上找八婆二嫂等人去交换一下信息。便在这是,蓝怡家的大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胡氏急匆匆地跑进来,见到蓝怡,老远就开始嚎,“二嫂,村里人说山里见了野狼,卫海进山里两天还没回来,这可咋办啊!”
蓝怡微错身,躲开她的手,劝道,“五弟妹,你别急,只是南山里见了两只野狼,不见得五弟他们就会遇上。他们一块入山的人多,定警醒着,见了野狼也晓得躲避的。”
胡氏拿着粉红的帕子擦擦眼角,不高兴地道,“二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遇到呢?”
贾氏抬杏眼看看胡氏,语气不紧不慢地问道,“老五家的,你这么盼着他们遇到狼么?”
胡氏恼怒,“我怎么可能盼着,怕还来不及呢?!”
“这么怕,你为啥让周老五进山挖兰花去?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兰花长在深山里,莫说野狼,那里有老虎也不奇怪!”刘氏见不得胡氏这副腔调,直言道。
胡氏瞪起眼睛,“林远嫂,你说的倒轻松!今年庄稼指望不上了,不豁出命去,咱们这没人帮的泥腿子庄稼户,还能干什么赚钱!”
说完,她看了蓝怡一眼,又酸溜溜道,“你们是能安安稳稳的在家数银子,我呢,在家喝风!”(未完待续。)
第六二四章 欺上门来
不待蓝怡说话,刘氏马上呛声道,“胡三娘,你要不要脸啊!你们一家子不缺胳膊不少腿、没病没灾的,凭什么让人帮着!”
胡氏叉起腰就要跟刘氏开吵,蓝怡皱起眉,“五弟妹,你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就是要斗嘴的?”
胡氏咬牙瞪了了刘氏一眼,刘氏冷哼一声,照旧悠然坐着逗三妞妞玩,“二嫂,你家里人多,让家里的下人进山去找找卫海吧?算我求你了,你五弟要是有点什么,我们这一家子,日子可咋过下去啊!”
蓝怡坚定地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周老爷子带着张氏迈步进来,满脸不高兴地扫过大院子。很好,院子里,老老小小的一窝,一个他们老周家的人都没有!
胡氏瞟了蓝怡一眼,眼中满是得意,转头哭着对周老爷子道,“爷爷,您可得救救卫海啊——”
周老爷子瞪她一眼,“哭什么,晦气!”
胡氏顿时被噎住,一口气没喘过来,“咯”地一声打了一个嗝,刘氏忍不住笑了。周老爷子来了,文轩跑过来喊道,“太爷爷。”
周老爷子勉强应了一声,“一边玩去,我跟你娘说点事儿。”说完,他看了贾氏和刘氏一眼,刘氏眉梢一挑就要说话。蓝怡拦住她,“爷爷,您屋里坐。”
刘氏气鼓鼓地低下头,贾氏只冲着周老爷子微微点头,继续安然地在院子里捡豆子。周老爷子哼一声,进屋坐下。张氏和胡氏也跟着进来,站在周老爷子身后,蓝怡端了茶水给周老爷子倒上。
“别忙活这些,让你家里的长工马上进山去找卫海,找不到就别让他回来。”周老爷子理直气壮地吩咐道,“这点事儿都干不了,养他这个大活人干什么,吃闲饭么!”
蓝怡冷下脸,“水秀已经被我派出去到村周围的山坡里洒防狼药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再说,就算他回来了,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到山里去找五弟。”
张氏不高兴的插话,“老二家的,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家一个长工,比你五弟的命还金贵?”
“那是。娘,您没看到么,二嫂家的丫鬟奴才,穿得比咱们都好,命当然也比咱们金贵啊!”胡氏赶紧敲边鼓。
周老爷子觉得被蓝怡扫了面子,脸色更臭,“王氏,你这是要忤逆长辈么!”
蓝怡脸色平静地道,“孙媳妇不敢。爷爷,大青山山高林密,绵延无边,五弟他们入山又是寻兰草,去了哪里都不知道,该怎么找,您指出个明道儿来,孙媳妇一定照办。”
周老爷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确实,进茫茫大山里找人,谈何容易!胡氏眼睛一转,“我知道,他们从东边入山的,二嫂,你让他从东边进山找人。”
“既然如此,就让他从东面入山找吧。”周老爷子今天拧上了,顺着胡氏的话说道。
蓝怡答道,“好啊。既然如此,五弟妹再去村里寻些人,我就派水秀跟着一起入山找。”
“寻人干什么,他一个人就够了。”胡氏狡辩道,“再说了,现在村里人都忙着赚银子,哪有空帮着咱们进山寻人,花钱雇人去找,咱们家里都没米下锅了,哪能拿得出这份银子。”
蓝怡直接道,“不是一帮人进山的么,找其他几户,一块进山寻去。”
胡氏被噎住,看着周老爷子。不待周老爷子和张氏说话,蓝怡就问道,“爷爷,孙媳妇儿说的不对么?”
周老爷子微微点头,这也有道理,“老五家的,你去问一问,看能集起几个人来再说。”
胡氏犹犹豫豫地不动,张氏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磨蹭什么!”
胡氏走后,周老爷子端起茶,先看了看茶杯,端着架子慢悠悠地喝上了,不再搭理蓝怡。张氏低着头,不断地抹着眼角,不时抬头哀怨地看蓝怡一眼,蓝怡坦然地站在一旁,当做没看到。
“老|二家的,不是四婶埋怨你,家里的客栈生意那么好,你五弟找了你好几次,你怎么就不能给他安排个活呢,若是你肯让他在客栈干活,他怎么会跑到山里去啊!”张氏说完,不甘地道,“你店里剩下来喂猪的剩菜,都比咱们过年时吃得好!”
蓝怡挑挑眉,针锋相对地道,“四婶,不是我没给五弟安排,是他不肯干。店里的剩菜,都是客人点了吃剩下的,来的人有钱自然吃的好,他们吃剩了不喂猪,还能干什么?”
张氏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你让卫海去搭着手巾当店小二跑堂,这不是臊我们的脸么!”
“哦?那四婶你说,干什么不臊你们的脸?”蓝怡觉得好笑,“我的店里,除了跑堂的,就是厨子,要不就是运货的车夫,四婶看着哪个合适?”
“不尽然吧!卫极的店,他兄弟能去干这些下人们干的活?我看以卫海的机灵劲儿,当个掌柜的也够够的!”张氏大言不惭地说道。
蓝怡真笑了,“掌柜?四婶,五弟会打算盘记账么,他熟悉客栈的生意路数么?”
不等张氏开口,周老爷子直接发话了,“不懂可以学,哪个是天生就会的,我看卫海也是这块料。”
张氏马上挺直腰杆,得意洋洋地看着蓝怡。哼,周卫极那个凶神不在家,周家的事情还不是老爷子说了算,老爷子发话了,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
“老爷子说的是,卫海再差,也比店里那个卖笑的如花掌柜强!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也是你们家的奴才,她刚来就会管帐了,说不准还不如卫海呢。”
蓝怡懒得与她争,“如花记账做买卖都是把好手,比李掌柜还强。若是不信,就让她和五弟比比。爷爷既然说了让五弟到店里学记账当掌柜,我也觉得挺好,五弟能学出来也是条出路,爷爷放心,我吩咐下去,李掌柜一定不像旁的店掌柜一样藏着掖着,该教的都手把手教给五弟。”
周老爷子挺直腰杆,张氏也满脸喜色。
“但是,”蓝怡话锋一转,“当学徒可不比做伙计,这算是拜了李掌柜做师傅,五弟学出来前,可没工钱拿,若是李掌柜坚持,他多少也该交点束脩的。”(未完待续。)
第六二五章 杀狼取皮
张氏瞪大眼睛。
蓝怡接着道,“一般跟在掌柜的身边当学徒,脑子灵的两三年也就能学出来了,以五弟的机灵劲儿,估摸着两年就能学会。到时候若他真能当掌柜,咱们再说。”
“没工钱,那怎么成,老爷子,您看看,这不是要白使唤人么!”张氏不干了。
周老爷子没吭声,当学徒的确是这个规矩,他就算脸皮再厚也得顾着村里人的嘴。
张氏不甘地嘟囔两句,不再说话。
“我的客栈,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踏实能干活的就要。子齐不也在店里跑堂么,那孩子说什么了,天天干得比谁都底细!子齐比五弟,还小五岁呢。”蓝怡平静说道,“二姐知道我给子齐一个月三贯工钱,跑过来埋怨我,说让他在店里一天三顿吃得饱饱的,还能学东西,哪有拿工钱的道理,硬是不肯收,是我劝了半天她才同意的。不说子齐,店里的车夫三和、后厨烧火的素毅和四和,哪个不是认认真真地干活?”
周三和,是周老抠的三小子,周老抠死乞白赖地向让他到店里当厨子,可是他那两下子实在拿不出手,也不喜欢颠勺,便求了蓝怡在店里赶马车,让他弟弟周四和在后厨帮工学做饭。
张氏的老脸有点搁不住,周老爷子也觉得凳子坐着不算舒坦。院子里的贾氏低着头,眼角全是笑意,他们以为周卫极不在家,蓝怡就能由着他们摆布,真是笑话!
旁边坐的刘氏更笑得欢快,她就是知道嫂子平日里看着温顺,若是对方不讲理,她能说死你!
“四婶,你口口声声的说我店里如何,家里如何,这些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刚到村里时,就带了几两银子,用钱买了荒山,一块石头一铁锹的开荒种牡丹,如今的日子是我辛辛苦苦换来的。我刚到村里时,四婶就喜欢站在路边说闲话,这么多年,还是喜欢说闲话,只是说闲话的地方,倒越来越多了。好日子是干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张氏憋得脸通红,门外的刘氏实在忍不住了,抱着孩子笑出声来。这时,水秀回来了,站在屋门口,手里拎着两团皮毛,恭敬回道,“夫人,三面靠村的山峰,我已撒满了驱狼药,顺便把南山的两只野狼也杀了,这是狼皮,尸首被小人分解扔到深山去了。”
家里的两只黑狗看着狼皮,浑身的毛炸起,俯下身呜呜叫着。张氏看着血糊糊的狼皮,全身发凉。刘氏则一脸崇拜地看着水秀,高手啊,这就是高手啊!
蓝怡点头,“辛苦了,把狼皮那去给东院的牛大哥,让他帮着熟好,然后去歇着吧。”
“不必麻烦旁人,小人也会,这就去村东水边熟了,顺便放放驴。”水秀拱手,拎着狼皮出门,说来也奇怪,家里有羊有马,有鸡有鸭,水秀偏偏对那头懒惰贪嘴膘肥的毛驴情有独中。
文轩见了狼皮也喜欢,蹦跳跳的跟着水秀出门去看热闹,蓝怡也不拦着,转头对周老爷子道,“熟皮子放驴也不耽搁进山找人,待会儿弟妹回来了,我再让人去叫他。”
周老爷子瞪眼看着蓝怡,心说找屁啊找,狼都被宰了、变成皮子被人熟去了!看着刚才那个叫水秀的长工脸不红气不喘,身上连点血都没沾,周老爷子就觉得心里有点打突突。
偏在这时,胡氏扭捏捏地进来了,“爷爷,剩下的那几家,都不肯派人进山去寻……”
蓝怡微微一笑,是个有脑子就不会派人去,她恭顺地问道,“爷爷,您看怎么办?”
“既然如此,再等一两日,若是卫海不会来再进山去找。”周老爷子站起身,就要出门。
门口的贾氏笑吟吟地道,“老爷子,您难得过来一趟,留在这院吃饭吧,卫极不在家,这院儿您可得常来转转,您来了我们才有主心骨,要不然这一家子又是女人又是孩子的,让人欺负了也只能偷着哭去。”
周老爷子脸红赛猪肝,哼一声就往外走,蓝怡跟在身后,关心地道,“爷爷,等狼皮熟好了,我给你送一张过去,您不是容易腰疼么,再过冬有狼皮捂着能好点。”
张氏听了腿一软差点摔倒,赶紧抓住旁边的胡氏才撑住。胡氏蒙圈地以为婆婆也想要狼皮,马上接话道,“二嫂,有狼皮也给咱一块吧,公公的腰也不好呢。”
蓝怡笑吟吟地看着她,不说话。胡氏被她看着发毛,又被婆婆用力掐了把胳膊,不敢再说话,灰溜溜地跟着走了。
待他们三个出门走远,刘氏坐在小凳子上,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不行了,可笑死我了!嫂子,笑死我了,哎呦!”
蓝怡弯腰扶住三妞妞,这小丫头虽然才十个月,但已能单手扶着走一段路了,看她这样子,蓝怡就想起刚遇到文轩的时候,他可不就是这么大么,一晃这孩子已经满街跑了,“走,伯娘抱你去村部转一圈。”
刘氏是个好热闹的,站起身就跟着,顺便叫上大妞妞和二妞妞,“走,咱们去客栈吃包子,晌午不做饭了。”林远不在家,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嫌做饭麻烦,客栈的包子好吃又实惠,两丫头都喜欢吃。
贾氏放下装着黄豆的簸箕,“别买包子了,在这儿吃吧,大妞,二妞,告诉姥姥,想吃吃什么,姥姥给你们做。”
两个妞妞抬起头,异口同声道,“要吃米粉。”
“好,吃米粉。”贾氏对蓝怡道,“回来时称半斤瘦肉,再买点卤豆腐。”
蓝怡点头笑了,卤豆腐是苏永珅爱吃的东西,贾氏肯主动迈出一步,蓝怡也替她开心。刘氏见能蹭饭吃,也就不走了,在家帮着贾氏打下手。蓝怡到了村部,告诉赵世财狼已经被打死而且周围的山也被洒了驱狼药,无须太过担忧,而她则带着三妞妞去买肉。现在天气渐渐热了,所以她都是现吃现买,明明只要半斤瘦肉,周老抠却大方地给了她六两,“弟妹,这头猪是刚杀的,新鲜,你带回去给孩子们炒着吃。”
更难得的是,他大方完,旁边卖卤肉的周老抠的媳妇也包了拌好的卤猪耳递给蓝怡,“弟妹,这个拿回去给贾婶子尝尝,看嫂子这手艺长进了没有。”
她卤肉的法子是经过贾氏改良的,味道比别家要好,所以生意很好。
蓝怡也不客气,接过来说了几句便抱着三妞妞往回走,“三妞儿,若是再晚一点,就能赶上你两个大哥哥放学了,咱们就能一块回去吃饭呢。”
蓝怡转头看着义学紧闭的黑漆大门,街道上纷纷攘攘的人群也无法穿透进去,扰乱孩子们的学习,若倾耳细听,能听到郎朗的读书声传出来,稚嫩又充满希望。
“呦,弟妹,你又有生意上门啦,这马车看着可是大户人家的。”周老抠示意蓝怡回头看。
蓝怡回头,见到车帘上用金线绣着的“程”字,便知这是程家的人到了,只不知是哪一个,不过一定不会是小七就对了。小七,最不喜欢这等排场。(未完待续。)
第六二六章 程大夫人
程家的精致骚包马车停在义学门口的老槐树下,却没有人下来。旁边骑马的短胡管事从马上下来,向着坐在石头上唠嗑的两个老太太拱手,“老人家,这是村里的义学吧,不知里边的学生几点下学?”
“是啊,午时下学,没多大会儿子功夫了。”村里的老太太若是以前看到这样衣着整洁的大户人家管事,定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利索。可最近来村里的看花的大户人家不少,这样的管事她们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真是搞不懂,几朵牡丹花而已,白花花的,有啥好看的,让这帮子人一**地跑到山疙瘩里来转悠。
管事听了抬头看看日头,午时,午时也快到了。蓝怡微微皱眉,把三妞妞交给旁边看热闹的赵黑珠媳妇,“珠嫂,麻烦你帮我把这肉带回去,再告诉瑶姨,我还有点事,待会儿跟宇儿一块回去。”
赵黑珠氏赵里正的堂侄,住的离蓝怡家并不远,他媳妇儿也没问蓝怡要干啥,反而喜滋滋地带着三妞妞走了,这趟帮贾婶子带东西回去也能多跟她说两句话,这可是大大的好事。
蓝怡走到大槐树下,坐在石头上,村里的几个老太太见她坐下来,有些奇怪,“卫极家的,今儿不忙了?”天天就看她忙的脚打后脑勺的,咋有功夫坐下来跟她们唠嗑。其实不光是蓝怡,这段时间村里的年轻人都忙着,浇地的浇地,赚钱的赚钱,能闲着的也就是他们这些干不动活的老骨头了。额,也不是所有老骨头都闲着,周胖子的奶奶可腌了茶叶蛋和咸鸭蛋牡丹园子门口坐着小凳子卖呢。
蓝怡笑眯眯地大声道,“忙是忙,就是看着时辰,差不多该下学了,想等着宇儿一块回去。”
大伙都知道蓝怡心疼两个孩子,也不奇怪,“昨个我听大孙子说,宇儿又被杨夫子夸奖了。”
另一个老太太也羡慕道,“可不是,我听胡三儿说,他们一个班里,字写得最好、书背的最快的可就是宇儿这孩子呢。我看这孩子在过几年,肯定能中秀才,到时候你可就不光是秀才娘子,还是秀才娘了。”
“老嫂子,说啥呢!”旁边的老太太赶紧打断她,蓝怡以前是王|林山的媳妇,那是秀才娘子,现在人家嫁给了周卫极,可就不是了。
方才的老太太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言,想到周卫极那张大黑脸,心里打突突,虚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哎呦,人老了就是糊涂,卫极媳妇,婶子可不是有意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蓝怡看着虽然和气,可吵架绝对是把好受,没见村里的周阳媳妇见了她都是绕着走么,这老太太心里也慌。
蓝怡笑眯眯地摇头,“几位婶子夸我家宇儿,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这时,蓝怡看到前面的马车晃动了两下,车帘打开,一个衣着光鲜的婆子先跳下来,恭敬的抬手扶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从车上下来。这妇人头戴镶水头极好的翡翠眉勒,身着绛紫色褙子,上用金线绣着不断头的万字,脚下一双滚金边的黑色绣鞋,鞋底也是雪白的。只见她伸出手,扶着婆子踩着凳子下马车,保养得极好的手指上带着三枚镶宝石的戒子,手腕上海带和一指宽的白玉镯子,看得几个老太太眼睛瞪大,纵使村里来了这么多夫人,也没见哪个穿的这么富气。
蓝怡认得此人,乃是程家的大夫人,程自牧的娘亲蒋氏。蒋氏看到蓝怡,白玉盘般的脸上挂起了笑意,“蓝怡,方才在车里听着声音觉得耳熟,没想到真的是你。”
蓝怡暗中挑挑眉,心说自己什么时候和她熟悉到可以称呼名字了,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站起身笑着回道,“伯母,我们夫妻就住在村里,在此遇到我,也不算奇怪。”
蒋氏脸色微僵,很快又笑道,“是了,听小七媳妇儿提起过,老身一时忘记了。听闻这村里的牡丹花开得好,老身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村里如此热闹。”
说完,她左右看看,见从中卖卖东西的皆是些粗鄙乡下人,还有在蓝怡旁边弯腰缩着脖子一副农民揣抬头小心翼翼又羡慕地望着自己的老妇,眼里露出藏不住的优越感。
蓝怡心中冷笑,“伯母的马车,停错地方了,看花应把马车停到村南的空地去,怕伯母不知路吧,要不我让人引着您的马车过去?”村南的晒麦场和客栈的后院,现在是停放马车的地方,村里派了专人在那里看管着。
蒋氏长眸一转,“也好。管家,你跟着去把马车挺好,这里人来人往的,莫挡了人家的路。”
管家领命,命车夫赶着马车走了。蓝怡看由婆子扶着仍旧站在自己身边的蒋氏,心中哪能不明白她打得什么主意,“伯母,您怎么一人过来了,看花,还是热闹些才好。”
蒋氏也打太极拳,“老身也是偶然兴起,便来了,不知村里的哪的花最好,又有哪里可以落脚吃些东西,眼看晌午了,老身还真有些饿了。”
“夫人,您要想吃东西,再往东走,看到山坡上那个三层楼的客栈了没,那可是咱们村里最好的吃饭歇息的地方了。”蓝怡身边的一个老太太凑过来,笑嘻嘻地回道。
蒋氏扫了一眼她缺了一颗门牙的老脸,似是没听到一般,又笑看着蓝怡,老太太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讪讪地退回到石头上继续缩着晒太阳。
“我家婶娘说的没错,伯母,山坡上的客栈的确是村里最好的落脚歇息的地方了。不瞒您说,那家客栈是我开的,我领您过去吧,顺便给您介绍一下村里的情况。”蓝怡说完,抬手示意蒋氏跟着自己走。
蒋氏微笑点头,却不迈步跟着走,而是转头看向周老抠家的卤肉摊子,“也好,嗯,这时什么味儿,闻着怎么这样香呢?”
周老抠的媳妇儿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夫人,咱们这可是独家秘方的卤肉,不光闻着香,吃着更香啊,您看,要不要来两斤,这猪耳朵和猪头脸,都是极好的凉菜呢。”
蒋氏看着摆在街边下等人才吃的藏东西,眼里满是趣味,笑着对蓝怡道,“看着是不错。”
她愿意花银子,蓝怡自然不拦着,“伯母,这卤肉的确好吃,我刚还买了些带回家呢。”
蒋氏闻言,示意婆子上前去买点回来,婆子哪能不知道自家的夫人的意思,过去磨磨蹭蹭地挑了些卤肉,周老抠的媳妇儿利索的称好,切司用蒜汁和香油拌上,用干净的新鲜小荷叶包上,双手递给婆子,“八十五文。”
蓝怡嘴角一抽,她还真是会看人开价,回头还是跟赵里正商量一下,村里做生意的也得讲究点诚心,不能只是一锤子买卖坑一个算一个,这不是长久经营的办法。
那婆子看一眼肥脸婆娘油乎乎的手,把银子扔在摊子上,“不必找了。”
周老抠和媳妇的眼睛,都亮了,连忙把银子收在钱匣子里,笑得比山坡上的野菊花还灿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