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三章 周家亲事
从贾氏的话中蓝怡嗅出了几分大家族为争夺财产地位而勾心斗角的味道。蓝俊正与蓝俊辰同父异母,现在的蓝夫人虽说对蓝俊辰视如己出,但从常理来推断,她肯定是偏向自己的亲生儿子的。蓝俊正对家主之位也肯定是动心的,否则他也不会找自己想拿住蓝俊辰的证据。
试想,如果能够向蓝家人证明蓝俊辰对朋友之遗妻暗藏怀着占有之心并害得对方身死,害的其子流落异乡几乎丧命等诸事,那么蓝家对蓝俊辰的评价必定会降低,对他十分有利。
这么说来,就解释得通了。
蓝怡皱眉站起身,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自己旁观就好,可不想牵涉进去,难怪张平育让自己离蓝俊正远一点。
“瑶姨,我去二伯家把文轩接回来,咱们也该准备晌午饭了。”
贾氏点头,叮嘱蓝怡道,“最近天气凉了,你给周老爷子带上咱们配的药茶,让他老人家煮着喝。”
蓝怡点头,到外间取了两包药茶。这药茶可以暖身驱寒,乃是贾氏用十几种药材配制而成,对风寒有一定的预防作用。****远乘船到南方去考察市场时蓝怡让他带了几包,王二叔和周月娥那里也送了过去,周老爷子处还没有送。
感情的付出是相互,蓝怡嫁入周家后,周老爷子待她并没有多亲近,是以蓝怡对他也没有过多的期望和亲情,只有对长辈的尊重、尽到晚辈该尽的本分罢了。在心里。她更把王二叔夫妻当真正的长辈看待。
待蓝怡把药茶交给周老爷子,周老爷子捋着胡须看了一眼,问起周卫极这几日在忙什么。
这是挑理了。嫌周卫极这几日没过来看他。蓝怡解释道,“衙门里这段日子事情多,他每日早出晚归的。”
周老爷子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蓝怡见此,便到里屋去看在炕上玩的周飞雨、周飞南和文轩,这几日周飞雨与文轩对挑小木棍的游戏正热衷着,凑在一处就能玩许久。
文轩见到娘亲进来。炫耀地举起自己手中的一把三寸长的小木棍,“娘,你看。这些是轩儿挑的,比飞雨哥哥的还多两根呢。”
周飞雨手里也攥着一把小木棍,不服气地撅着小嘴,“二伯娘。你看着。我一会儿就比文轩弟弟多了!”
说完,便接着爬在炕上,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挑木棍。文轩也转头继续继续趴在旁边,认真看着,看周飞雨会不会在拿起一根木棍时触动其他的小木棍。
这个游戏就是每次挑起木棍时,不能触动其他的木棍,否则就算输了,是以需要十分小心。
蓝怡笑咪咪地看着两个小家伙。周二发的妻子王氏招呼她坐下,“眼瞅着天冷了。玩这个比在院子里玩泥巴要好。”
“正是呢,难得他们俩能静下心来玩。”蓝怡看王氏右手中指戴着顶针,熟练地把针顶过千层底的鞋底,“二伯娘,您手劲真大,我捺一双鞋底就得好几天的功夫。”
王氏笑呵呵地勒紧线,又穿过一针,“多做几年就练出来了,文轩的鞋是他姥姥做的吧?这针脚绣活我就做不出来。”
今天文轩穿的是一双藏蓝色的挖口布鞋,鞋头绣了红色的老虎头,鞋口用红布包边,处处透着精致,“嗯,是瑶姨做的,现在两个孩子的鞋都是她做,呵呵,我做的俩小家伙都看不上了。”
文轩和宇儿的衣裳和鞋子现在多是贾氏做的,蓝怡半吊子的阵线活现在多穿在周卫极身上,只能算是针脚匀称,好在周卫极不挑剔。
“文轩他姥姥没来之前,咱们村就属林喜媳妇针线最好,现在她可被比下去了。呵呵,要我说啊,咱们村义学请文轩他姥姥和林喜媳妇一起去教女娃子针线多好。”王氏半开玩笑地说。
贾氏不止针线好还识文断字、精通医术,现在可算得上村里最受尊敬的妇人,希望她到义学里教孩子们识字和针线的呼声也不低,大伙也希望她能教孩子们认认草药,让他们通晓基本的药理,但是贾氏并没有应下。按着她说的,教女娃子们针线陈氏比她合适,因为陈氏乃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更晓得该把哪些手艺教给她们;教女娃子们识字,她那点学问可不敢在无名先生面前班门弄斧;至于教孩子们药理,对于刚刚识字的孩子来说,系统地学习药理不太合适,且学医也要讲究天分和缘分的,贾氏自让希望择徒而授。
“家里事情多,瑶姨实在腾不出空来,再说林喜弟妹的针线活比起瑶姨可一点也不差呢。”蓝怡笑道,“二伯娘,六弟成亲要用的东西准备得怎样了,有什么需要我和卫极干的,您可不要客气。”
王氏闻言,笑容更开,“唉,唉!这还有俩月的功夫,一点点地置办也来的及,到时要短了什么,再找你们补。彩礼钱都是早备下的,成亲用的屋子也收拾妥当了,其他的进了腊月再买也不晚。倒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呢,卫鸻成亲那几天,能让客栈的张厨子过来帮着做几道菜么?”
张厨子是蓝怡的青山客栈的主厨,厨艺虽不能说精湛,但是比起附近几个村成亲时常请的那两个厨子厨艺要好很多。娶媳妇是大事,处处要的就是一个体面,若是能让张厨子过来帮着做几道大菜,对周家来说是十分有面子的事情。王氏跟周二发提过一次,周二发也觉得成,只是还没找到机会跟周卫极提,今日蓝怡过来主动提起,王氏便直接说了。
蓝怡点头道,“伯娘,六弟成亲时就别请旁的厨子了,咱们客栈里的厨子就够用,到时候让他们直接过来就是。”
虽然想到蓝怡不会反对,但是听她这样满口应承下来,王氏还是喜出望外的,“咱们这次真是又跟着你沾光了,这让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你可别为了老六成亲的事耽误了生意……”
蓝怡不认同地打断她,“二伯娘,您再说下去就显得见外了。”
王氏拉过蓝怡的手,感激地道,“伯娘说的是真心话,卫极家的,咱们现在日子越来越好过,都是沾了你的光。你没过门前,就把地租给咱们种着,还交给老四两口子收拾牡丹,后来还教给他们怎么弄凉皮赚钱,进门后又给老三家的病丫头看病出药,今年又手把手地教你二伯种温室,这一桩桩一码码的,伯娘都记在心里呢。还有,你六弟能到青山商铺里干活,也是跟着你沾光了。”
周卫鸻上个月开始,去青山山货铺内干活,现在已经通过试用期成了正式员工,工钱比起其他黄县内其他店铺要多,且每个月还能休息五天。青山商记工钱高,待员工也好,想进去干活的人很多,所以每次青山商记招人,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但是青山商记用人挑得非常细,要进去的人须经过好几道关卡测试,其中包括审查个人的背景,看是否有不良记录;根据要干的岗位,审查是否具备相应的基本能力等。上次青山商记选人,****喜透露给村里人,一帮子人去应聘,被选进去的就只周卫鸻一个,一同去的周卫海也被刷了下来。
“二伯娘,六弟能去商铺干活,靠的是他自己的能耐,我可没帮上什么。”蓝怡真诚道。虽说让****喜告诉村里人青山商记招人是她的主意,但是她真的没给周卫鸻走后门。青山商记用人的规矩是他们几个大股东亲自定下的,自然不会带头违背规矩办事,周卫鸻进去,的确靠的是他自己的能力。
王氏闪着泪光,用力握握蓝怡的手,“嗯,嗯,伯娘晓得,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未完待续。)
第四九四章 亲疏远近
蓝怡顿时无语。这件事,还真有点越描越黑的味道。
周卫鸻和周卫海一起去应聘,只进去了一个,虽然****远解释了说是因为周卫海认的字不如周卫鸻多,且在回答管事的问题上不如周卫鸻回答得好。但是周四婶张氏却认为是蓝怡的缘故,周卫海才没有进去。
因为什么?按着张氏的话,因为蓝怡看他们一家子不顺眼!不只送东西时给他们的比给周二发家的少,蓝怡平日待周卫海和周卫江也比待周卫鲲、周卫鹏和周卫鸻差很多。老王家的哥俩是青山商记的管事,要安排个人进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么,之所以周卫海进不去是因为蓝怡放了话不让他进去。谁不知道老王家的哥俩儿除了听他爹的话,就只听蓝怡这个“大嫂”的。就连蓝怡改嫁后,他们对蓝怡的态度可没有一点变化,该怎么走动还是怎么走动!所以,周卫海被拒之门外,明摆着就是蓝怡在背后搞得鬼!
这些话她虽不敢当着蓝怡的面说,但是没少在背后嘀咕,周老爷子这里也说过几次,为此周老爷子也“提醒”过蓝怡,说什么长嫂如母,周卫极是在家的这几个堂兄弟中最大的,她就是家里的长嫂,要多照顾家里的几个兄弟,不能厚此薄彼。蓝怡自然是不服气的,但也没有当面与周老爷子讲道理,不过依旧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罢了。
现在王氏又这样说,明显的是她也认为周卫鸻能进青山商记,也有她的功劳,蓝怡笑笑,不再解释,又与王氏说了几句闲话,等文轩和周飞雨玩完一局的挑木棍,便给他穿鞋,准备回家。
挑开里屋的门帘,见到周老爷子仍在堂屋坐着。
“爷爷,我们先回去了。”蓝怡轻声言道。文轩也随着母亲跟周老爷子道别,“太爷,轩儿走啦。”
周老太爷看看文轩,挤出一丝笑意,又对蓝怡道,“听说,最近客栈里来了不少梅县的客人。那两个姓蓝的公子和那个姓张的公子都是孟先生的弟子?”
蓝怡眉头一跳,直觉他提起这茬不是想给周月莲说媒,而是有别的事,“是。”
“老二家的,孟先生这三个弟子,看着可都不是普通人,家里条件都不差吧?”周老爷子看着蓝怡,直接问到。
蓝怡垂首,依旧轻声道,“嗯,在梅县他们都算是有名的富户。”
周老爷点头,心道果然如此。这三人看起来都是有能耐的,他们既然都拜入孟先生门下,那么孟先生该是有真本事的才对。
“他们三个,都是中了秀才的?”
蓝怡摇头,“孙媳妇拜师晚,与他们不熟,不知道。”
她直白的话噎得周老爷子一翻白眼,却也不好说责怪她,毕竟蓝怡是周家的媳妇,怎么也不能责怪她与别的男人不熟吧。
“卫极家的,你私下探探孟先生的意思,看能不能把你七弟也收在他门下。”周老爷子颇为自豪地道,“你七弟脑子不慢,读书也肯下功夫,若是再得孟先生的指点,明年考秀才肯定能中,再加上飞云,咱们周家明年就是一门双秀才,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你们也都能跟着沾光。”
蓝怡心中不以为然,周老爷子的长孙周飞云能不能中秀才她不肯定,但是以周卫江的人品才学,想入无名先生门下,简直是痴人说梦,“爷爷,七弟已经在县城内拜了恩师的,若再拜其他人为师,须得争得他的授业恩师同意方可。我听四婶说现在七弟的恩师乃是县城有名的秀才,学识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呢。”
周老爷子皱皱眉,张氏说话一向水分大,有三份她就敢说十分。他也不知孙儿现在拜的是哪个私塾的先生为师,但他并未听说县里哪个私塾先生名气甚高。不过改师门的确是大事,弄不好对卫江的前途影响颇大,“你明日带着你七弟过去,请孟先生看看他写的文章,就算不拜入孟先生门下,能得他指点卫江读书也是一样的。”
蓝怡深吸一口气,含笑道,“恩师到村中教书已半载有余,待人一向和气,有人登门请教学问他老人家都是悉心教导的,所以登门向他和我义兄等人请教学问的读书人很多。里正叔家的良才也在县城读书,每次回村时会登门拜访请恩师指点学问。我与卫极成亲后,曾跟他提起过此事,卫极到四叔家时跟七弟说过不可一味闭门苦读,多与人交流学问方有进益,若是有读书不通或疑惑之处,可到义学请教诸位夫子,特别是孟先生和雷夫子。他们乃是我的恩师和义兄,不是外人。”
这并非虚语,不过时间乃是在成亲之前。成亲之后领教了周卫江的品性,蓝怡也就没干过这种自讨没趣的事。周老爷子听了蓝怡的话,很是满意,点点头。
“不过,七弟却从未去向他们请教学问,他说咱们村义学教书的夫子能有多大本事,不及他在县里的先生教得好,孙媳妇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蓝怡接着道。闲谈之时,她曾向小七打听过,周卫江拜的乃是一位四十多岁姓黄的私塾秀才,黄秀才虽学问才学中等,但是破懂经营之道,私塾开得很是有声有色,门下像周卫江这样的学生就有二十几个。
周老爷子沉下脸,村里人都十分敬重村里的几位夫子,周卫江说出这样的话让他觉得自己教孙无方,“卫江年纪小不懂事,这话也就是随口说说,你不可在外人面前多嘴。”
蓝怡称是记下。
周老爷子看她低眉顺目的模样,再看看旁边安静等着的文轩,心头又升起几分不悦。若说蓝怡最让他不满的地方,就是带着两个孩子进门这件事。两个孩子都好,在村里也是出挑的,但是他们一个姓王一个姓李,都不是老周家的种!所以,蓝怡和周卫极待他们越好,他们越出色,老爷越觉得不舒坦,偏生还不能多说什么。
与外人说了,别人会觉得他这当族长的容不下人。与周卫极说?呵呵,以前只隐晦提过一次,就被他黑着脸当面顶回来,说什么“宇儿和文轩就是我的亲儿子!”
周老爷子长叹一声,磕磕烟斗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蓝怡进门的时候那厚厚的嫁妆单子他可看的清清楚楚的,再说她带着两个孩子进门也是自己点头同意的,现在觉得再不舒坦又能咋样!
算了,反正养着他们,用的也不是老周家的银子。(未完待续。)
第四九五章 觥筹交错
十一月初九,无名先生生辰之宴。众人齐聚一堂,其乐融融。
常先生饮了几杯酒,脸色越发红润,笑起来更如弥勒佛一般。他又饮了一口,感叹道,“这般好的葡萄美酒,难得,难得,天泽真是有心了。”
今日的葡萄酒是雷天泽命人从京中送来给无名先生贺寿的,言说乃是西域进贡的上好葡萄酒。无名先生虽不算嗜酒,但兴致起时也好饮上几杯,他与雷天泽在义学相邻而居时曾谈起西域的葡萄酒,无名先生赞赏‘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男儿豪气,又提起年轻时游历西域的种种见闻,对葡萄酿制的美酒也怀念不已。
雷天泽回京归府,便进宫向皇帝讨了一坛给无名先生送来。西域进贡给大周皇帝的自然是葡萄酒中的佳品,味道自然不差。
蓝怡也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葡萄酒的味道确实不差,但比起后世她喝过的好酒口感上仍差了不少。只可惜她不懂酿酒之道,否则肯定能大赚一笔。
她轻叹一声,微微晃动手中的酒杯,放在鼻子下轻闻,随即又释然而笑。旁边的小七闪着亮晶晶地双眸低声道,“周二嫂,又想到赚钱的好点子了?”
蓝怡有些无语,“你哪只眼睛看到还是哪个耳朵听到了?我除了银子,就不能想点别的?”
小七微眯桃花瞳,举杯与对面的夏重潇对饮罢,假装提鼻子轻嗅,方笑嘻嘻道,“无需耳目,只提鼻子一闻就晓得了,看到葡萄酒,一身的铜臭味儿呢。”
蓝怡呵呵一笑,坦言道,“嗯,就是觉得咱们若是能酿出此酒,应比把葡萄做成青山鲜果更赚钱。”
小七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蓝家兄弟,侧身在蓝怡耳边低语道,“周二嫂晓得葡萄酒的酿制方法?”
蓝怡眼睛一斜,“要是晓得还叹气么?!”
小七一愣,哈哈笑了起来,引来旁边几人的注意。蓝俊正长眸含着几分探究,“师妹,你与程兄在笑什么?”
蓝怡微微摇头,“没什么,只是在好奇葡萄酒的酿制方法。”
蓝俊正闻言,抬袖向常先生拱手道,“此事若想确知,须向常先生请教才对。”
两桌人把视线都集中到常先生身上,他捻须微微摇头,“葡萄酿酒之技中,最为奇特的便是此酒不用酒曲酿制,不过老朽游历西域时也未亲见。孝直,你久居夏州,可晓得此酒的酿法?”
大周疆域之内的夏州与西域相邻,拓跋孝直乃是夏州人,所以常先生才有此一问。拓跋孝直坦言道,“说来惭愧,某虽居夏州,也饮过不少葡萄酒,但也不知此事。”
众人点头,拓跋孝直乃是夏州大将,忙于军务不晓此事也属正常。无名先生道,“想来此酒的酿制应与梅子酒相仿吧,梅子酒就是不加酒曲蒸酿而成的。”
之后,他将农家酿制梅子酒的方法简单介绍一番。
常先生持酒笑道,“无名,洁琨可还是江州?明年咱们结伴去饮梅子酒,如何?你那孙儿,也有几年不见了吧?”
蓝怡听张平育说过,无名先生共有两子,孟洁琨乃为其长子,此时在江州任职。
无名先生心情颇佳,“彼时看心情如何,若是明年想去,咱们再约,提前约了若到时不想去,反而麻烦。”
常先生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闻你此言,怎得有几分你那小徒儿的口气?!”
无名先生点头,这等随性而为确实是从蓝怡那里学来的,“常兄,我这小徒弟在行事作风上,比你我更得魏晋风骨啊。”
张平育深知恩师对蓝怡的看重和赏识,连珍藏多年的名琴绿绮都随意赠与她,口头的赞誉他更是听过多次,所以此时听闻恩师此言并不觉得奇怪。但是,蓝家兄弟就不同了。无名先生一项对弟子要求严苛,甚少称赞,更别说是当着这么多人,所以他们两个齐刷刷地将目光集中在蓝怡身上,惊奇,疑惑,就连一直充当背景的蓝五此时也抬眸深深看了蓝怡一眼。
其他人的目光倒也罢了,蓝怡看着蓝俊正和拓跋孝直眼中的敌意,感觉心中别扭,不想再这个随性的问题上纠缠,“呵呵,恩师谬赞了,我哪里有什么魏晋风骨,我只是懒,怕答应了事情又忘记了徒增麻烦……常先生,恩师,若说酿造葡萄酒不用酒曲,我记起前几日读到唐朝苏敬的《新修本草》中云‘凡作酒醴须曲,而蒲桃,蜜等酒独不用曲’。虽说书中记载的蒲桃与此葡萄酒的葡萄只同音而不同字,想来应是想去不远的。”
二老点头,拓跋孝直言皮笑肉不笑的道,“周夫人竟连《新修本草》都能熟记于心,孝直真是敬佩万分。”
蓝怡看着他眼中若明的含义,坦然笑道,“小妇人的姨母略通医术,所以家中有几本医书。小妇人也是闲暇时翻来看了几眼,恰巧看到这条有趣方留神多看了几眼,有些印象罢了。嗯,闻着飘进来的香味儿,想必于伯的秘制烤羊能吃了,我去给大家端进来。”
说罢,她起身向着恩师与常先生点头致意,方挑帘出门而去。
拓跋孝直心中更是不悦,忍不住轻哼一声,与他相邻而坐的苏永琛察觉到拓跋孝直对蓝怡的敌意,心中起了探查之意,便与拓跋孝直攀谈起来。
蓝怡到院中的火堆边,在周卫极身边坐下,看他认真给烤羊涂抹调料。周卫极轻声道,“烤好了我端进去就好,你先进去吧。”
冬夜,虽有火堆,但风还是冷的,蓝怡此时未着披风。
蓝怡摇头,在他身边坐下,“不冷,等你烤好了咱们一起进去。”
刀无锋从厨房里端着两盘菜走出来,笑道,“二哥,二嫂,你们且进屋去,烤羊我照看就是。”
刀无锋不喜屋内众人清谈雅论的气氛,更喜与于伯待在厨房里研究厨道,是以一直在院中没有进去。
周卫极也到了该进屋入席的时候,便点头接过刀无锋手中的菜盘,与蓝怡轻声道,“拓跋孝直你只当未看见便是,不要因为他坏了兴致。”
蓝怡点头,“他今夜跟来,必有所图。”
周卫极看了一眼门帘,声音沉稳,“不管他所图为何,我必一探究竟。”(未完待续。)
第四九六章 出言试探
周卫极与蓝怡进入堂屋,分别落座。周卫极与无名先生、常先生等人同桌,蓝怡师兄弟四人及小七同桌而座。夏重潇正讲起商船出海之事,“虽居于东海之滨,但夏家行船多在大周境内穿梭运货,若无大批货物买卖,甚少横渡远洋,毕竟出海远洋对船只和航海之技要求颇高,若遇风险天气,一着不慎则会血本无归。”
无名先生点头,“是以远洋之行,商贾仍需借助国力,跟随朝廷的官船同去更为稳妥。自秦皇汉武以来,历代皆重海事,远行龙舟和观星定位之法日精,所到之处也越发远了。”
“恩师,秦皇派船出海是为了寻仙问道,不知他求得没有?”蓝俊正好奇地追问。
无名先生微笑,“寻仙本就是虚无缥缈之事,难于登天。生老病死,因果循环,乃为天定,纵是天子也难超脱于外,秦皇派徐福等人出海寻仙以求长生之法,如何能成。”
“若是成了,秦皇得天之寿,又何来汉武之兴?”常先生醉眼迷离,托杯道,“还是汉武因美酒之诱派唐蒙入蜀更为可靠。后汉武派十万大军扫平南越,又派商船竟徐闻、合浦出境远洋,带回诸多美食奇珍,丰我华夏五谷,功在千秋。”
蓝怡颇为感兴趣,她虽不好饮也知汉武派唐蒙寻得的就是川蜀名酒枸酱,也就是茅台酒前身。后人感慨此事,有诗云“汉家枸酱为何物?赚得唐蒙益部来。”
随之众人感慨航海之事,周卫极坐于苏永珅之旁,听众人谈论,看对面的拓跋孝直垂首饮酒默默无语。想起去年在海上擒获拓跋孝直之事,周卫极言道,“我朝也甚重海事,每年出海商船甚多。南部各州商家周某不知,不过若论登州,出海行舟最多的,当属程家了吧?”
听了周卫极的话,拓跋孝直手指微动,把目光转向小七。
小七闻言,拱手一笑,谦虚道,“周二哥,程家每年虽有商船出海,但只能说在咱们黄县算是出海最多的,登州境内出海大商户不少,旁的不说,只登州王家每年出海的船只就比我程家多。而且,梅县蓝家近十年来海上生意也是越做越大,现在规模已超登州王家了吧?”
蓝俊辰微笑摇头,“我蓝家与夏家相仿,船运生意多以境内为主。就如夏兄所言,远洋风险颇大,若遇大风浪则血本无归,商贾重利,不敢轻涉。不过近年来生意越发不好做才咬牙凑出一两只商船出海谋生,哪敢比程家与王家几十上百年的出海经历。航海之事,蓝某还要多向程公子请教才是。”
小七嘻嘻一笑,“蓝兄不愧是蓝家少主。”说话面面俱到,滴水不露。
蓝俊正听小七称呼蓝俊辰为蓝家少主,嘴角微挑,垂眸饮酒不语。周卫极又接着道,“周某听闻,蓝家今年出海的商船,收获颇丰,不止带回大批货物,也有不少东瀛人随船来我大周?”
拓跋孝直听了周卫极的话,眼中闪过寒光,转头看向蓝家兄弟。
蓝俊辰不知周卫极所问何意,还是谨慎道,“今年得天护佑,确实赚了些银子。不过随船而来的东瀛人并不多,只十余个僧侣罢了。”
蓝俊正也点头,“确实如此,船只靠岸之时我亲自到渡口看了。那些僧人一路上饱受颠簸,上岸之时有六个是抬着下来的,随后直奔医馆而去。呵呵,我听他们几里哇啦得讲话,如同鸟语,甚是有趣。”
“哦?”周卫极似也颇为感兴趣,接着问道,“蓝六公子,东瀛语果真难辨?那他们如何与医馆的人交流?”
蓝俊正笑道,“他们之中也有粗通周语的,且我蓝家商船多次到东瀛做生意,几个管事也通晓东瀛话,交流起来道不成问题。”
周卫极点头,又多问了几句东瀛之事,蓝俊辰和蓝俊正似乎不想多言,叉开话题谈论其他。
今年中秋之时,战王江边遇险,伏击之人在功夫套路上就有东瀛武术的影子,且因薛氏之言,李金刚这几个月来已对蓝家进行暗中调查,曾在书信中与周卫极提到蓝家他们与东瀛之间的关系颇为密切,不似一般商贾。不过,周卫极此时与蓝家兄弟谈起商船以及东瀛人之事,并不为试探他们,而是拓跋孝直。
李继冲后来交代他们之所以出海乃是为了绕开周军投奔金人再谋大事。李继冲说的可能是实言,但是周卫极觉得拓跋孝直的最终目的并非如此。若说为投奔金人而去,那么可行之法甚多,何必大费周章地绕到登州,夺船出海?虽不知他是如何自圆其说骗的朝廷官员和李继冲等人的信任得以脱身,但是据这一段时间周卫极调查他的行踪来看,拓跋孝直对航海之事颇为在意。所以,此时他才发问,引导着他关注蓝家和程家等出海大贾。
周卫极看了一眼拓跋孝直,眼神转深。果然不假,虽他没有言语,但是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大部分转移到蓝家兄弟身上,不知在思考什么。
不管他目的为何,只要能把他的视线从蓝怡身上引开便可。且可以通过他对蓝家的关注和试探,进一步了解他的目的。
晚宴散后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蓝怡安排夏重潇和小七等人住到青山客栈的客房中,交待管事李应好生照看后便与周卫极挑灯下山回家。
为了无名先生的生辰操劳数日,蓝怡此时方觉疲累,归家后早早歇下。待她睡熟,周卫极轻轻起身,换了夜行衣出门,与守在门口的刀无锋交代几句便纵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子夜,半月微云之下,客栈之内的客人都已归房安睡,连在堂内值夜的伙计也展开铺盖卷睡在堂内柜台边的木板上,发出轻微的鼾声。周卫极隐身在客房外的假山石中,静静等待。
半个时辰后,二楼一间客房的后窗无声打开,一道挺拔的黑色翻窗而出,轻声落在客栈的花园内。周卫极眼睛一亮,压低身形,按兵不动。
黑影落地之后俯身隐形观察片刻,便向行云院而去。行云院,乃是蓝家兄弟下榻之所。(未完待续。)
第四九七章 不共戴天
“出来了。”周卫极身侧的于伯低语道。
这个黑影,从身形和房间的位置可断出,正是拓跋孝直。
周卫极略一点头,今晚拓跋孝直没有与上次一样歇身在常先生现居的饮香院,他便知道今晚此人必有动作,“有劳于伯。”
于伯点头,二人便跟在黑影之后,向行云院而去。
拓跋孝直十分谨慎,行云院后俯身在行云院外的一块巨石上仔细观察院内的动静。
蓝家兄弟此行,共带了八名护卫。此时虽是深夜,正房门口两名负责守卫的护卫却精神抖擞,站姿挺拔,丝毫不见困乏之意。
拓跋孝直观察约一炷香的时间,仍不见动作。于伯眸光一闪,捡起一块石子扔向拓跋孝直藏身之处。
石子带着风声而去,拓跋孝直闪身躲过,但是石子落在石头上发出的响动被院中的护卫察觉,拓跋孝直也再无法隐藏身形,向投出石子的方向望了一眼。
两个护卫之一抽刀快速向着拓跋孝直攻来,拓跋孝直侧身躲过,并未还招,而是压低声调道,“西风紧,雪将落。”
护卫一愣,佯怒大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快滚,这是你能来的地方么,撒尿找茅房去!”
说罢,竟收刀回到院中,与守在门口的另一护卫道,“五哥,不过是个喝醉了酒夜游的酒鬼罢了已被我赶走,莫要扰了主子们歇息。”
蓝五自始至终并未移动半步,闻言也只是微微点头,继续守卫。拓跋孝直毫无迟疑,退身回到花园之中,于伯刚要出手,却被周卫极拉住,轻轻摇头。
二人看着拓跋孝直翻身进入客房,并未再现身。周卫极轻声对于伯道,“于伯,您老回去歇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于伯并不多问,只叮嘱道,“此人既擅用毒,你须仔细防备才是。”
周卫极点头应下,本想趁着拓跋孝直出手之际请于伯出手二人将他擒下。没想到拓跋孝直一句话就将蓝俊正的护卫唬住,这让周卫极想多留他几日。李金刚派人探查蓝家,发现颇多疑点却无法一件确切的证据证明蓝家确实有罪,且随着调查深入,发现蓝家的触角伸得颇长,表面却不显山露水,就是一个看似清浅的水潭,地下确是淤泥,深不可测,凶险异常。
拓跋孝直若能搅动蓝家的泥潭,也是一件好事。周卫极握握拳头,盯着拓跋孝直的窗户,凝神细思,这里边定有他未想通透之处。
忽然,拓跋孝直房内的灯光亮起,窗户推开,他端坐于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又将一个空茶杯放于桌对面,冲着窗外微微一笑。
周卫极挑挑眉,跃身跳窗而入,顺手关上窗户才与拓跋孝直隔桌而坐。
拓跋孝直为周卫极倒了一杯酒,“周班头,冬夜寒冷,且饮一杯热茶。”
周卫极未动,拓跋孝直晓得他的顾虑,也不多劝,自己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热茶,长出一口气,“李继迁于孝直有活命之恩,不可不报,所以夏州失守之后,某拼死保他们兄弟脱险。所以去年此月,孝直率众保主藏身于黄县石窟之中,利用地势行金蝉脱壳之计,于沙门岛夺船出海。本以为逃出生天却是被周班头下软骨散在先,又被刀无锋铁箭夺王在后,功亏一篑,孝直也因此被擒,夏军大败。某与周班头和刀无锋乃是各位其主,孝直败得心服口服。”
“你有话直说,周某是粗人,不喜弯弯绕绕。”周卫极直言道,拓跋孝直开口说的这些,他并不感兴趣。
拓跋孝直却接着说道,“孝直舍命相保也算报了李继迁的恩情。若非当今圣上怜才,又有柴公作保,某定与众位兄弟一样,难逃斩刑。此番孝直随常公至此,勘察此地暗河绘制详图,使暗河能为大周所用,孝直也可因此立功,免去牢狱之苦。所以孝直此来,并不为报仇,此乃肺腑之言。”
柴公常乃是皇亲,在太上皇面前能说上几句话,当今圣上待他也亲厚。圣上起了怜才之心又有柴公常进言,拓跋孝直能出狱也算合理。柴公常定是游历夏州时与拓跋孝直相识,且交情不浅,所以才会为他做保。
拓跋孝直这番解释,无非是表明他此行的目的,以及他若有违初衷、行不轨之事定会使得柴公常受牵连,乃大丈夫所不为也。周卫极点头表示明了,直言问道,“既如此,你为何几番为难我的媳妇儿?”
拓跋孝直长叹一声,紧握茶杯,“我有一个不共戴天之仇的仇家,与尊夫人的相貌十分相似。”
“仇家?”
“不错,孝直发下毒誓,纵粉身碎骨也要报这血海深仇。”拓跋孝直双目赤红,一字一顿言道,语气中透出无边寒意,“所以初遇尊夫人,孝直才会失态。”
周卫极点头,“我媳妇儿乃是梅县人士,容貌与其母相近,岳父一家为人本分老实,从未到过几千里之外的夏州,怎会是你的仇家?不过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罢了。若非证据确凿,怎可妄下结论,平白冤枉无辜之人。”
拓跋孝直点头,“正因如此,孝直才并未动手,而是对尊夫人进行试探。只是几番调查下来,孝直发现尊夫人身上疑点颇多。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满身才学,带着两个幼子利用两年多的时间挣下万贯家财,周班头你办案多年,经验丰富,你觉得这符合常理么?且她提出的牡丹榨油和青山鲜果的点子,来自何处?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
周卫极沉下脸,“此事与你无关,你只需知道她并非你的仇家就是。”
“周班头,我如此直言相告,乃是敬重你的为人,敬佩你是条汉子,怕你被美色所迷失了防备,走上我家兄长的旧路,最后落得名败身损。”拓跋孝直的声音急切中透着万分诚恳,“我虽不确定尊夫人就是我的仇家,但是周兄提防一二也好,周班头可暗中留意看她是否有可疑之处,若是没有最好不过,若是有所发现,也好早作防备。周班头,孝直绝非危言耸听,若她真是我的仇家,且仍在行当年之事,一旦查实,那将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未完待续。)
第四九八章 危机暂除
周卫极目光冰冷,“你若有证据,拿来便是,周某不是被吓大的。”
拓跋孝直见周卫极动怒,反而平静下来,接着道,“周班头,刚刚在行云院门口,你没有按计划当场擒拿孝直,定是也对蓝家有所怀疑吧?既如此怎会对出于梅县蓝家的夫人如此信任?”
周卫极眼神微转,“我媳妇并非是梅县蓝家人。”
“尊夫人来自梅县,又以蓝为姓,怎会不是蓝家人?”拓跋孝直人手不足时间有限,对蓝怡的调查也仅限于黄县之内,所以对她的情况所知不详。
周卫极摇头,“她姓王而非蓝,绝非梅县蓝家人。”
拓跋孝直听闻此言,点头。经过今晚的试探,他确定梅县蓝家与他的仇家确有关联,而蓝怡的容貌来历也十分可疑,两者他都要继续追查。不过周卫极和无名先生等人这样护着蓝怡,目前阶段看来他要先把重心放在蓝家身上,蓝怡这里且先派人盯着便是,她的家业在此,脱身也不容易。
“既如此,请向尊夫人转告孝直的几次冒犯之罪。”拓跋孝直直接道歉,“孝直先找机会去蓝家打探详情,寻仇家下落。周班头,可否将蓝家情况先告知一二?”
周卫极自然不可能把自己所知的全盘告知,不过提出几点加深他的怀疑倒是可行,“蓝家是梅县排名第一的大户,精通易学且族中子弟多人在朝为官,在当地颇有声望。蓝家的生意以货运、镖局为主,内下武林高手不少。你若怀疑自己的仇人在蓝家,当小心行事,再莽撞定难报血海之仇。”
拓跋孝直抱拳,“孝直再问一点,宴上班头提蓝家与东瀛人有往来,不知其门下的打手可精通东瀛武学?”
周卫极摇头,“精通与否周某不知,不过蓝家养的贴身亲卫通晓东瀛忍术乃是周某亲见。”
拓跋孝直眼中精光乍现,心下又肯定几分,“多谢。孝直自当以蓝家为主,查明仇家所在。在此之前,孝直定不会再查尊夫人之事。”
周卫极对他的言语并不全信,“冤有头债有主,你若再对我的家人不敬,周某自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不共戴天之仇的深仇,精通东瀛忍术,勾引其兄长,与我的容貌十分相似,蓝怡默念着,摸摸自己的脸,“我的容貌与娘亲有几分相仿,娘亲更不可能是他的仇家。”
“你写信回去,看家中是否有堂亲或表亲家的女儿与你容貌相近且年纪比你大一些,若是有,还请岳父查一查她的底细。”周卫极叮嘱道,“无须多言拓跋孝直之事,省得二老担忧。”
蓝怡揽镜自照,笑道,“其实,我的容貌这两年看着倒于我之前越发相似了。那个时空的人与旁人搭讪时,经常会说‘你看起来与我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之类的话,我也听到过不少次,看来真的是有人与我长得十分相似啊。拓跋孝直的仇家与我长得相似会东瀛忍术,名叫芝子,看来他的仇家是东瀛人!”
蓝怡心中发堵,撅起嘴巴,这是什么鬼运道,难怪拓跋孝直第一次见到自己就露出强烈的杀意!可是,这里边却又有不对之处,蓝怡轻捻眉心,抬头道,“卫极,你不觉得……”
额,蓝怡被周卫极的黑漆漆的脸色吓住,眨眨眼,这是怎么了?
“以前有不少人与你搭讪?”周卫极闷声问道。
蓝怡又眨眨眼,笑了起来,“是我用词不当,是聊天,不是搭讪。”
周卫极眉头不展,蓝怡看他这样别扭着也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上前轻吻他的额头,“好啦,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你一夜未睡,好生在家歇着。”
周卫极揽住要下炕的小媳妇儿,“你要出去?”
看他满脸忧色,摇摇头,“不是,夏大哥和小七他们回城之前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过来与我商量。”
周卫极这才松手,“这几天我不去衙门,待蓝家兄弟和拓跋孝直离开黄县再说。”
他能在家陪着自己,蓝怡自然是开心的,“衙门不忙么,探查石窟的事情也忙完了?”
“秋粮已运抵登州,最近衙门也无大案,都是些繁杂的小事,不急这几天。石窟探查也有人陪着,不会有差错。”周卫极担的主要是衙门班头的职责,军中职务不过是虚职,只要交代好了衙门的事情便可。蓝怡身边埋藏着诸多隐患,他不放心。
“那就在家多歇几天,宇儿早想着让你带他去踢蹴鞠呢,这下他该高兴了。”蓝怡满脸笑容。自天气变冷后,村里的孩子和男人们无事时又凑起来踢蹴鞠,欢快的笑闹声时常随着风声自晒麦场传来,蓝怡虽一次也没去看,但也能想到那场面必定是热闹的。
看她暖若冬阳的笑脸,周卫极低声道,“你也去。”
“什么?”蓝怡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也去看我踢蹴鞠。”
前年,她待他生疏得很,纵去晒麦场看过一次踢蹴鞠,却不肯看他;去年,她与他定了亲却要避嫌,没有去看过一次;今年,她是他的媳妇儿,不用在避讳什么。他想让她去看自己踢球,让她去给自己,嗯,“加油”,想看自己进球后她的笑脸,想与她和孩子踢完球一起回家。
看他期盼的眼神,蓝怡开心点头,“好,咱们一起去,我和孩子们给你加油,若是你能踢进去三个,回来给你炖肉吃。”
帽子戏法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三个么,简单得很!周卫极伸手指捏住她的小脸,语有所指,“这炖肉,我吃定了。”
怎能听不懂他言语中的暗指,蓝怡的小脸变红,点头应下,心中想着这算不算是亏了。
看她嘟起小脸蛋,周卫极笑了,低沉的笑声中带着无比的愉悦,起身穿衣,“你且在家莫出门,我去素毅那儿看看。”
周素毅秋天时进山被狼后掉下山崖又摔折腿,周素方为了寻他也摔得不轻,这倆兄弟今年冬天都在家歇着,好在都是皮外伤,明年开春不耽误干活。
见他不打算歇着,蓝怡也不再劝,“前几天我刚送了两副草药过去,你待会儿路过猪肉摊子,买些猪骨头带过去吧,总不好空着手去。”
文轩抱着小狗哼哧哼哧地跑过来,“爹,轩儿也去,好不好?”
周卫极应下,带着文轩到周老抠的猪肉铺子买下两根猪腿骨,奔村南的周素毅家而去。(未完待续。)
第四九九章 蓝五警告
送他们父子出门不久,夏重潇和小七便到了。
小七一进院子便奔着温室跑过去,先去看蔬菜的长势,与蓝怡探讨起蔬菜种植该注意的地方。夏重潇则含笑在旁边听着,并不插话,这些蔬菜在荒凉的冬日里看着悦目,小七和蓝怡脸上的笑容更让他觉得赏心。
待两人谈完农事,三人回到堂屋落座,贾氏端上茶点,退到里屋。
蓝怡也没废话,开门见山道,“小七,我看昨天蓝俊正后来没少与谈生意上的事情。若是蓝家有意与程家合伙做生意,你们要多留个心眼才是。蓝家不比梅县张家,他们家情况颇为复杂,不宜与他们牵扯过多,夏大哥,你也要留意才是。”
夏重潇点头,小七也应下,不过笑容里则带了两分无奈,“家里的生意都是大伯与大哥做主,我回去提醒他们一二。”不过,这两个人听不听得进去就不好说了。
“嗯,夏大哥告诉夏顺,若是蓝家想与咱们商记合作,婉转回绝掉。”蓝怡也晓得程家的情况,不再多说。
蓝氏兄弟到黄县这些时日,并不同像张平育那样把大半时间花在与商贾打交道上,他们多是陪在恩师身旁,并没有谈及生意诸事。不同于其他商贾,蓝家在经营上颇有几分超然的态度,他们利用自己在官府的人脉关系,做生意乃是大手笔,看不上小打小闹的买卖。所以蓝俊辰昨日言谈话语之间吐露出想和本地的商贾合作出海,让蓝怡有几分摸不到他们想做什么,只是本能的知道这不是好事,能躲则躲。
又商谈了一些商记发展的想法后,蓝怡拿出一封信,交给小七,“小七,你回城后见到梁郎中,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他。”
小七接过,见信封上乃是蓝怡的笔迹,“何必写信呢,我回去告诉他来一趟便是。”
梁进虽然难请,但是小七知道若是蓝怡有事找,他定会前来。自蓝怡及笄礼后,梁进到北沟村来的次数比他半年来进山寻药的次数还多,乃是为论乐而来。一来二去的,他不止于苏永琛、雷天泽建立了一定的交情,与蓝怡的交情也不浅,甚至可以说蓝怡的面子比小七也不小。
蓝怡可不认为自己有这样大的面子,“本是我有求于他,怎能劳烦他来回奔波呢。若非最近不宜出门,我该自己去济善堂找他才对。”
夏重潇和小七对视而笑,也就她自己这样认为罢了,夏重潇压下心中疑惑道,“蓝妹,你的字,越发好了。”
那当然,这可是一笔一划练出来的。蓝怡笑容中带着颇多感慨,“嗯,这可是一笔一划练出来的,不过恩师说只能算工整。”无名先生对蓝怡其他方面要求不算高,但是对她的字却要求越来越高了,蓝怡没少与宇儿一起练字,进步不小,她觉得自己甚至写对联去卖,也能拿得出手。嗯…起码比宇儿和周卫极的字拿得出手……
看他们骑马远去,蓝怡收回羡慕的目光关上大门感叹,“纵马扬鞭,恣意潇洒,真好!”
待转身却被身后不远的高大身影吓得贴在门上,蓝怡本能地摆出防卫的姿势,待看清此人的面容,放下胳膊怒道,“蓝五,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么?!”
蓝五看着她,面无表情。来北沟村这段时日,看嫁做农妇的她喂鸭子、放羊,照看客栈的生意,忙碌充实,脸上的笑意从未淡去,便知她在这里是快乐的,很快乐。
见这个闷葫芦没有吭声,蓝怡平缓情绪,“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语气依旧平淡无波,见到蓝怡不满的深情,蓝五难得好心的补充一句,“没人看见。”
蓝怡暗咬牙,这话听着好像自己跟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嗯,说吧。”
蓝五打量四周,意思很明显。
“放心吧,这里没人。”对蓝五,蓝怡不需要客气,更不想让他进屋。不仅是因为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还有他欠着依柔一条命,甚至可能还欠着春桃一条命。且贾氏还在屋里,进屋说话不见到比这里更方便。
“昨夜之事,不可再做。”
“昨夜的事并不是我们做的。”
蓝五沉默片刻,“这样最好,无端试探只会引火烧身,你们安稳在这里呆着便是。”
“这里是安稳的?蓝俊正为何几次找我,想探知当年的详情,”蓝怡假作疑惑道,“且他还说在蓝俊辰的庄子里见到当年伺候在夫人身边的莲妈妈,莲妈妈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你们家的庄子里?”
蓝怡的话似乎对蓝五没有任何影响,他的依旧平静,“蓝六爷那里,能躲则躲。有无名先生在,他不敢轻易动你们母子。”
“当年的事,是否与蓝俊正有关?”蓝怡追问道。
蓝五不答,“我等后日出发返回梅县,就此告辞。”
蓝怡咬咬牙,跟他说话也是够费劲的,“等一下,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蓝家是否有人和我长得很像?”
蓝五表情终于变化,带了一丝疑惑缓缓摇头,又深深看了蓝怡一眼,转身走出门洞,踪迹不见。
蓝怡走进院中,抬头四处找寻也不见他的踪影,心中暗哼一声,大摇大摆的闯入别人的院子,又大摇大摆的走掉,有功夫了不起啊,不过是欺负她家男人不在罢了。
周卫极带着文轩回来时,蓝怡正与贾氏坐在西屋的炕上做一家人的新冬衣,闲聊亚岁风俗。见周卫极进来,贾氏起身带着文轩去院子里玩,蓝怡与周卫极回到东屋,说起刚才蓝五过来的事情。
周卫极听他直接跳墙到家里来,心中不爽,“昨天蓝家两兄弟不是说今早带人进山打猎么,没想到他没跟去。蓝家兄弟表面亲和,私底下斗得很凶,蓝五说得对,这对兄弟你能离多远就离多远,该查的事情我已托李大哥帮着查着,没必要再惹他们怀疑。”
听着院子里传来文轩的欢笑声,蓝怡点头,“你说,文轩的娘亲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蓝五说他们不会伤害文轩,必要时还会请他回去做客?是蓝家不会伤害文轩,还是蓝俊辰不会伤害文轩?”
说是问周卫极,其实也是她在自问,最讨厌这种被动的、无力的处境。(未完待续。)
第五零零章 文轩生母
周卫极看媳妇儿忧心的模样,宽慰她道,“蓝五应下会给咱们报信,且蓝家那里有王爷和李大哥的人盯着,一旦他们有不利于你和文轩的举动,咱们定能提前得到消息的。蓝家当初对文轩母子下手,应是怕蓝俊辰沉溺于女色;现在蓝俊正估计是为了拿到当初蓝俊辰想霸占朋友之妻的证据,以此证明蓝俊辰品行不端不足以为蓝家少主。既然他们都知你已失忆,完全记不得当年之事,双方就都没有向你出手的必要。而且,你已拜入无名先生门下,怎么算也是他们的师妹,他们更不会轻易动你。”
“虽然看得出他们很尊敬恩师,我不觉得他们会对我有同门之谊。”蓝怡撇嘴道,自古至今,同门相残的事情可不少。
周卫极握住她的小手,屋内暖和,她的手不算凉,“你说得对,但是他们看得出无名先生对你十分看重,因此会顾忌几分。而且先生的次子于紫陌乃是江湖三大世家之一——于家堡的少主,实力不容小窥,否则蓝家也不会让两个嫡子都拜在他的门下。”
蓝怡瞪大眼睛,好奇问道,“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目光让周卫极觉得受用,又有几分无奈,“小看你的夫君了,是不是?”
蓝怡嘿嘿一笑,没想到恩师的两个儿子一个任一方官长,一个雄踞江湖,果真是一家子强人啊,想必师母也不是等闲之辈!忽然,她有几分恍然大悟,“师母定是风华绝代的江湖女侠,恩师四方游学时偶遇师母,然后喜结良缘……于伯也是师母派到恩师身边保护他的高手,恩,一定是这样,这就说得通为什么恩师身边有于伯这样的高手了!可惜师母早逝,我无缘领略她老人家的风采……若是恩师有女儿,不知该是怎么个模样……”
看她两眼放光地陷入幻想里,周卫极微笑轻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猜对了一点,于伯的确来自于家堡。”
江湖三大世家什么的,蓝怡并没有听过,“于家堡离咱们这里很远吧,否则于紫陌为何不来给恩师贺寿呢?”
无名先生素来不喜热闹,往年的生辰都是于伯煮两碗寿面便过了,他的两个儿子路远难回,身边的张平育等人送生辰礼后连面也吃不上,不过这些事情蓝怡是不知道的。
周卫极点头,“于家堡在蜀中,路途确实不近。媳妇儿,先生次子为于家堡少主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你也不要告知旁人。”
蓝怡应下,“不知道张平育跟不跟他们一起走,我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想与他商量,卫极,你陪我去趟客栈找他,好不好?”
“恩,待我先把马牵到后山坡去。”红日高起寒气退散,今日不必去衙门,黑子也可去后山坡吃吃草晒晒太阳。
“把毛驴、山羊和小白小火都牵去吧,咱们一起去。”蓝怡兴致勃勃地道,“这几日它们在家也闷坏了。”
于是,周卫极的一人一马行,变成了一家三口、三马、五羊的浩浩荡荡的大队伍。文轩骑在小白身上,大声唱着,“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噢~~风吹草低见牛羊~~”
蓝怡和周卫极均笑了起来,这首曲子文轩是跟刀无锋学来的。刀无锋唱起来苍寥豪迈,文轩唱起来则满是童趣。
“文轩唱的真好听,再唱一首,好不好?”
小家伙受到表扬,挺起小胸脯接着唱道,“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周卫极听着有趣,也跟着轻哼起来,随后变为一家三口的合唱。现在正是农闲季节,山坡农田里空旷一片,三人的歌声虽不大却传出很远,幸福,随之荡漾开来,从村中散步走来的无名先生和柴公常倾耳细听。
“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柴公常感叹道,“此声,绝胜楼台歌管。”
无名先生捋胡须,面带轻松的笑意,“常兄,与我一般在此做个寻常的教书先生,如何?”
柴公常哈哈大笑,“好,待我处理完身边杂事,定来寻你,一起教这帮山里娃儿读书识字。”
周卫极三人从山坡下来,见二老在山边闲游,蓝怡道,“常先生,恩师,到家中喝杯茶,如何?”
说完,她指着二人身后的高大房屋,“常先生莫推辞,您看,身后这排房子就是我家了。”
柴公常点头,“出来许久,确实有些渴了。”
文轩听了高兴地上前,一手拉住柴公常,一手拉住无名先生,“爷爷快随我去看家中的小狗狗们。”
孩子最是纯真,谁喜欢自己他们是十分清楚的。这两位爷爷待他和气,每次都是真心的笑,文轩感受得到,在他们面前比在周老爷子面前更活泼。这两只小狗是他的新宠,逢人便是要炫耀一番的。
周卫极上前打开房门,迎二老进去,蓝怡泡茶,几人在院中晒着暖暖的太阳,看文轩与两只小狗奔跑玩耍。
柴公常饮了一杯热茶,眼神跟着文轩的身影,微微笑着。蓝怡笑道,“这孩子自小就喜欢活物,没少帮着喂养鸡鸭,捡蛋。这几日又迷上小狗,嚷着等它们大些就带着进山抓兔子呢。”
“山里野兽凶猛,孩子去怕是不稳妥,”常先生笑道,“不过有能打虎的爹爹带着自然无妨。虎父无犬子,这两个孩子能跟在周班头身边是他们的福气。”
他听无名先生说起过两个孩子的身世,知宇儿和文轩并非二人亲出。
“周某大字认不得一箩筐,也就力气大些罢了,这两个孩子跟着我只能练练拳脚。常先生您上次说文轩长得像您的一位老友,不知您这位老友是哪里人士?”周卫极打听道,听柴公常这样说后他就留了心,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询问。
蓝怡也认真听着,文轩的长相与其母相似,柴公常或许认识依柔的家人。
柴公常眯起眼睛看着文轩欢快的笑脸,久久才道,“我的这位老友,已故去多年。”
故去多年?周卫极与蓝怡对视,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慎重。周卫极接着问道,“您的这位老友,可是意外身亡?”
柴公常闻言,目待审视地看着蓝怡二人。
蓝怡心中带着几分急切,“柴先生,文轩的容貌像他的亲生母亲。他的母亲与家人外出之时路遇盗匪,未免受辱跳水求死,被文轩的父亲救起。现在文轩的父母双亡,您说他容似您的一位故友,若是您的这位老友也是遭遇盗匪而亡……”
“他并非死于盗匪之手。”柴公常目露沉思,“文轩的亲生母亲是哪里人士?”
“她对自己的家事鲜少提起,只说是敬州人士,娘家姓姚。”蓝怡直言告知。(未完待续。)
第五零一章 兆氏余孽
周卫极观察极为仔细,从柴公常的细微动作可以看出蓝怡的话对他是有所触动的,于是接着道,“文轩未满周岁时他的亲生母亲被人所害葬身崖底,蓝怡带着文轩奔逃千里才得活命。想知道他的亲生母亲的娘家情况,只为能知道害他们的那些人的情况,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这孩子。常先生,我们夫妻把文轩当亲生儿子养着,只盼他能平安快乐长大。”
众人把目光转到文轩身上,看他追逐着两只小狗,满脸满眼都是欢乐,在明媚的阳光下,那样鲜活,任谁也不舍得让这样快乐的孩子再遭受苦难。
无名先生叹息一声,“文轩的母亲我见过两次,言谈举止大方合度,必定出自大户之家。常兄,若是不涉朝政,你可否将老友的情况告知我等?这孩子,是我的徒孙,他的亲生父亲乃是我的弟子王明哲,你也见过的。”
柴公常记得王明哲,“明哲是怎么死的?”
无名先生一字一字道,“意外落水而亡。”
柴公常长叹一声,“这孩子,果真命运多舛。我的这位老友,无名你定听说过,他便是原镇守西京的归德将军兆祥。”
无名先生愣住,蓝怡并不晓得谁是兆祥,用眼神询问周卫极,周卫极轻声道,“归德将军兆祥乃是原镇守西京的大将,永熙二十五年因谋逆被判满门抄斩。”
短短几字,血雨腥风铺面而来,无名先生和柴公常沉默不语,蓝怡瞪大眼睛,久久难以回神。永熙二十五年,乃是当今太上皇柴荣在位的最后一年,也就是八年前之事,蓝怡自然不知晓。周卫极当时他戍守边关,归德将军兆祥之名虽不及战王郭南源,却也是如雷贯耳的,后传出他涉谋逆大不敬之罪,全家一百余口皆被斩杀,边关将士人人自危,郭南源与兆祥交情深厚,得知他获罪后马上写折子派人送入京中为他求情,不想柴荣的诛杀的圣旨一日后便到西京,若非军师劝着,郭南源定会闯去劫法场救人的。
“兆将军英名远播,只可惜无缘相见。”无名先生沉声道,“没想到这孩子竟与兆将军相仿。”
柴公常面带沉重,凝视文轩许久,“行刑之前有人偷偷用容貌相似之人换下兆祥的一双儿女,后事情败露,太上皇震怒派人四处捉拿,不想这两个孩子如石沉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太上皇又下旨,若能擒住兆祥余孽,赏金万两。周班头,文轩这幅容貌,若是落入有心眼里,怕是会惹来祸端。”
周卫极深深点头,“多谢常先生告知。”
蓝怡还待追问,无名先生却冲她微微摇头。蓝怡起身行礼,“文轩的娘亲姓姚,又是敬州人士,家人是被盗匪所杀,这就对不上了。常先生,蓝怡不该追问此事,图惹您伤怀。”
柴公常站起身,虚扶起蓝怡,“无须多礼,你们爱子之心切才会如此。我们茶已饮罢,该走了。”
蓝怡劝阻道,“先生与恩师在家中用饭再走吧。”
柴公常哈哈大笑,“我可听说你的手艺比起于正差了不少呢。”
蓝怡不服气,“虽说大部分菜做得不如于伯,但是我会的几道新鲜菜色和糕点,于伯可是做不出来的。”
双皮奶于伯不会做,蛋糕于伯也不会做,哼,到底是哪个四处跟人说自己的厨艺不如于伯的?蓝怡转眼气呼呼的看着恩师。
无名先生摆摆手,“为师可没说。”
蓝怡点头,眼睛转向东邻,肯定是刀无锋那家伙嚼舌头!看不出他一个大男人,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倒与八婆二嫂有几分相同的爱好。不如这两天拉着八婆二嫂到他那里做做,俩人没准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在热炕头上补衣服的刀无锋忽然觉得脖子发凉,连打两个喷嚏,揉揉鼻子转看窗外,奇怪哪里吹来的凉风。
待二老走后,蓝怡拉住周卫极,轻声言道,“你觉得文轩的娘亲会不会就是兆祥的女儿?兆与姚只差一个‘女’字,若她是兆祥的女儿,以姚为姓也是说得通的。”
周卫极也有怀疑,“虽有点道理,但尚需多方查证才是,不过此事查起来难度不小。去年咱们回梅县,战王初见文轩时也曾问他的生母之时,听闻姓姚便摇头说不是。想必他当时想到的也是兆将军吧。”
战王与柴公常都这样觉得,看来文轩与兆祥长得应是十分相似的。蓝怡挠挠头,自己因为长得像拓跋孝直的仇家被他怀疑,文轩现在又因长得像兆祥而不得不躲着人!没想到,这里也是看脸说话的啊!
“兆祥的事情,你还知道些什么?”蓝怡问周卫极。
周卫极摇头,“也就是刚才那些,不过战王不相信兆将军会谋逆,说他定是遭人陷害的。”
“我还记得蓝五曾说过,他们不会伤害文轩,必要时还会请他回去做客。他们这样的态度,定不会是因为文轩的父亲,也不是因为文轩的母亲是蓝俊辰倾慕的女子,定是有其他的原因的。我觉得他们一定掌握了某些证据,能够证明依柔的真实身份,而且这真实身份对蓝家来说有利用价值。”蓝怡道,“卫极,你不妨暗中告诉李大哥,让他追查蓝家之事时,注意一下是否有这方面的消息。”
周卫极应下,山坡上钟声传来,宇儿放学了。
“咱们不去找张平育了,先吃饭再说。”蓝怡伸展双臂,拥抱阳光,信心十足,“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要把他们挡在院墙之外,不让他们伤害到我儿子!”
“是我们的儿子!”周卫极纠正道,“晌午吃肉汤米线,可好?”
蓝怡点头,有些不高兴地嘀咕道,“我做的饭,没于伯做得好吃,没瑶姨做得好吃。”
周卫极微微低头,“谁说的,我媳妇儿做得最好吃。”
“就你这么觉得!”
“谁说的,”周卫极转身喊道,“轩儿,你说娘亲做得饭,好吃不好吃?”
文轩抱着小狗跑过来,抬起挂着汗珠子的小脸,声音甜到蓝怡心底,“好吃,娘亲做得饭我最爱吃了!娘亲,给我做双皮奶好不好?”
蓝怡喜笑颜开,“好!卫极,你去地下室取蘑菇和木耳上来,晌午吃肉汤米线,晚上吃双皮奶!”(未完待续。)
第五零二章 传信嘱事
蓝怡把一封厚厚的信慎重地交给张平育,“师兄麻烦你讲这封信亲手交给我爹爹。”
张平育接过信,放入袖中,“我打算同蓝家兄弟一块儿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蓝怡翻翻白眼,“师兄,是蓝俊正邀你同行的吧?”
蓝俊正惯会在人前扮演无辜天真,一副乖小弟的模样,在恩师面前如此,在师兄面前也是如此。在自己面前,他虽也是一副笑模样,但却带着高高在上的感觉。蓝怡知道,在蓝家兄弟眼里她就算现在脱去奴籍、拜入无名先生门下,也还是王家的丫鬟,他们肯与她笑脸相迎已是客气。
张平育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勾起嘲讽的笑意,“且让他‘照应’一下也好,回去的路上也不会无聊。”
刚推门进来的张胜被主子脸上的笑容吓到,脚一软差点没被门槛绊倒,“哎呦”一声抓住门框,才稳住身体。
太吓人了,主子笑得太吓人了!
“呵呵,师兄,你看你把张胜吓的!”蓝怡有趣地看着张胜迅速调整面部表情,做出恭敬状。
“什么事?”张平育声音平淡严肃。
“回主子,蓝家六爷派人来请您过去吃烤肉,小的瞧见他们猎了两只黄羊出来。”张胜回道。
张平育略一沉吟,点头。
张胜正要退下,蓝怡叫住他,“张胜,你抽空到我家去一趟,把我准备的东西带过来。”
“是。”张胜充满怨念地看了蓝怡一眼,这丫头以前都是叫自己张胜哥的,现在倒好,成了主子的师妹,自己都得称呼她一声夫人!
蓝怡看他生动的表情,轻笑出声,“师兄,都是些本地的吃食,你带回去给嫂子和侄子侄女们尝尝,权当吃个新鲜。”
张平育是文轩的义父,来之时张平育的妻子给文轩带了不少东西。礼尚往来,回程的礼品蓝怡也早就准备下了。
“恩。文轩还需你多费心。”张平育没有客气。
“应该的。师兄,蓝家的情况比你想的还要复杂,你不要跟他们有过多牵涉,以免引火烧身。”蓝怡叮嘱道,“你还有一大家子人要照应呢。”
张平育看着她真诚的神色和亮的出奇的眸子,轻声问道,“引火烧身?”
“恩,朝廷已派人暗查蓝家,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蓝怡坦言道。
张平育点头,之前他调查蓝家,是因为怀疑蓝俊辰劫走文轩母子,现在文轩已经寻回,他也就没有理由再调查蓝家。不过当时调查出的一些事情引起他的兴趣,所以依旧暗中派人盯着蓝家的举动罢了。既然蓝怡这么说,看来他有必要让这些人更谨慎一些,或者干脆撤回来。蓝家若出了事,他们手下的生意肯定守不住了,这倒是个好机会。
张平育手指轻叩桌面,考虑蓝家若出事,他们哪些生意是他能够吞掉的,半晌之后抬头,见蓝怡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师兄,盘算好了?”
张平育并不觉得不妥,反而道,“明年青山商记在梅县的生意该会扩大不少吧?”
蓝怡点头,米义超将任梅县知县,一任便是三年。商记自然要利用这大好的发展时机扩大商记在梅县的规模,站稳脚跟后抢占梅县的市场,夏重潇对此十分重视,夏婉这几次与蓝怡的通信中也在与她商量扩展商记的细节。
大周对朝廷命官亲属经商之事并未明律禁止,只要他们商记做的事合法的买卖,也没有利用米义超的关系让朝廷大开方便之门,便不会引来诟病。
“那就提前恭喜师妹了。王明礼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张平育问道,王明礼明年将失去知县岳父这个大靠山,蓝怡他们收拾起他来,自然要顺手很多。
将王明礼绳之于法为王明哲报仇这件事,蓝怡并没有瞒着张平育,此时也直言相告,“王明礼十分谨慎,这半年来爹爹他们并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所以我打算再激化他和王田贵之间的矛盾,再寻机会下手。
张平育觉得此法可行,“王田贵的城府比起王明礼确实差了很多,不过此时虽贪财好色却十分惜命,想撬开他的嘴也不容易。”
蓝怡自信一笑,“是不容易,但若是鬼去撬,想必也不会太难,等到把他对王明礼的怨恨增加到一定程度,便可行事了。”
“若有需要之处,师妹直接让春荣找我就是。”张平育虽不知蓝怡打算怎么做,但他对蓝怡十分信任,这种信任是基于几次合作后对她能力的认可。
蓝怡谢过,起身告辞。张平育送她出房门,瞧见在正厅中端坐喝茶的周卫极。周卫极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看来,冲他微微点头,一双眼睛便放在蓝怡身上,不再离开。张平育见此,轻声言道,“师妹,周班头视你如珠如宝,你当珍惜才是。”
周卫极对蓝怡爱护,尊重,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不多加干涉。平心而论,张平育知道自救就算再爱一个女字,也做不到周卫极这样。蓝怡能如此恣意地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是因为有周卫极宠着,护着。
得夫若此,乃是她的福气。
“我知道。”
蓝怡走下楼梯,回到周卫极身边。
“谈好了?”
“恩,你等急了吧?”
“没有,咱们等宇儿放学一起回去吧,再有一刻便到了。”周卫极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里正叔来了一趟,他想在放年假之前几天让孩子们搬回村里读书。”
“义学的房子干透了?孩子们搬回去能受得了吗?”毕竟是秋雨停后才盖好的。
“房子盖好后就没有再下雨,天冷起来后里正叔让人在义学里生起柴火炉子烤着,应该干得差不多了。孩子们把桌椅搬回去后也就是读一两日的书就该放年假了,冻不着。”周卫极道,“不过,先生和于伯还是在客栈内再住一段时日较为稳妥。”
“恩,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不着急。孩子们搬走后咱们让伙计把房间收拾好,明年开春过来赏花的人只会比今年多。”蓝怡托腮,笑意浓浓,“明年,除了里正叔家,牛嫂和四弟家山坡上的牡丹也该开花了,咱们村的牡丹园子又大了不少,咱家后山坡的牡丹也能见不少花,想想就让人开心。”
毕竟是刚分株出来,虽说花芽不少,但也要掐掉大部分先养一年的树再说。不过就算掐掉了大部分花芽,盛开那几日也该是非常漂亮的。恩,咱们家后山的牡丹园肯定最漂亮,雪白的牡丹,金黄的菜花……”
后山坡的牡丹种好后,蓝怡又和贾氏在一排排牡丹之间种下了不少油菜籽,油菜发芽后周卫极才发现,他在地头上呆愣许久,傻笑着留下眼泪。
被人爱着,被人放在心里,滋味是这般美好。
蓝怡回神时,发现周卫极看着自己,眼神异常温柔。她的脸又羞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晓得收敛一点,自己可是这店里的老板娘,要有威信才行,威信!
想到这里,蓝怡深吸一口气,严肃地抬起头,明亮的大眼睛左右转动。还好,这桌位置靠窗,没人注意到,她满意地点点头。
她这样鲜活的表情挂在脸上,让周卫极觉得十分可爱。这个傻丫头,自己怎么可能让旁人瞧见她如此引人的一面呢。
“对了,蓝六他们有没有派人叫你去吃烤肉?”
周卫极点头,“叫了,我没有应。”
蓝怡许了给他和孩子们做双皮奶吃,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放下娇妻爱儿美食,去跟两个小白脸吃烤肉!(未完待续。)
第五零三章 月莲上吊
“爹,娘,咱们快去捡鸭蛋。别等天黑鸭子蛋冻坏了。”宇儿一手拉着爹,一手拉着娘,蹦蹦跳跳地走着,“弟弟今天怎么没过来?”
“弟弟跟着姥姥在家玩呢。”蓝怡道,“捡了鸭蛋回去,娘给你们做蛋黄焗南瓜,好不好?”
宇儿欢笑应下,拉着周卫极道,“爹,爹快点,咱们赶紧去,捡了鸭蛋还能去晒麦场踢会儿蹴鞠,牛蛋和大福他们已经过去占地方了。”周卫极有功夫,动作灵活,是村里蹴鞠踢得最好的,现在他有空教他们踢蹴鞠,这可把宇儿几个小家伙乐坏了。
周卫极任他拉着,快步往前走,蓝怡被陈氏叫住。今天是陈氏教女娃子们女红的日子。
“二弟妹,你这模样越发像个女夫子了。”她一身得体的八成新绣花裙袄,头戴簪花镀银钗,这身打扮在村里也算出挑,但也算是庄重的。
陈氏到义学已有一段日子,被村里人打趣得多了,已不会再觉得不好意思,“也只是在过来教孩子们针线时才这么穿,在家干活才舍不得。”
两人并肩往山坡下走,看着宇儿拉着周卫极奔向鸭栏,看得出两父子平日相处十分融洽。谁又能想到,人见人怕,沉默寡言的周卫极,成亲后会待她们母子这般好,陈氏替蓝怡开心。
“鸭毛衣裳的买卖做得还好么?”蓝怡忙碌着客栈的事情,这才想起来有几天没见到刘氏了,“三弟妹也有几天没见到了。”
陈氏笑容中带着满足和自信,“恩,今年给孩子们添两身新衣裳的钱总是能赚出来的。只是已经有别家也开始用鸭毛做里子,弄出被子和衣裳甚至披风,虽用的料子没咱们好,针脚也不够细密,但胜在价钱便宜,三弟妹正为这个生气呢。不过就像嫂子说的,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咱们那年卖糖葫芦和糖炒栗子,不也是刚卖几天就有人来抢生意了么。”
蓝怡点头,在这个没有专利保护的年代,一门生意赚钱大家自然一窝蜂的跟上来,所以大家才对配方、手艺等如此重视,希望的就是能保住最核心的技术,希望独占生意。像他们做的都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手艺买卖,被人模仿是在所难免的。“恩,接下来怎么打算?”
“我和三弟妹商量着做到年底就不做了,毕竟鸭毛鹅毛有限,到年底也该忙活着家里过年的杂事呢,明年开春动土后家里要开始盖房子,到时候怕是腾不出空来,嫂子你说呢?”陈氏与蓝怡商量道。这次做生意,嫂子放开手让她们自己折腾,但是遇到拿不准的地方两个人还是会跑过来找蓝怡商量。
蓝怡点头,“恩。暖和后这些衣裳也不好卖,先把房子盖上再说。”
陈氏对房子也十分在意,嫂子的房子住着有多舒坦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家里现在不缺盖房子的钱,也没必要委屈着自己。
真是应了那句话,家里有钱心不愁啊!陈氏感激地看看蓝怡,接着道,“嫂子,鸭毛衣裳比其他绣活赚钱,我想利用这段时间多试试,把衣裳做得更精致暖和,只要比别人做得好,价钱自然会上的去,就像嫂子说的,咱们本地卖不出去,走咱们的商船运到外地去卖。”
“不错,就该这样。你大胆去试,有空到城里的成衣铺子看看他们的衣裳款式,再看有没有能改进的地方。呵呵,这方面我就帮不到你了,若论针线活,我是咱们三个里最差劲的一个。”蓝怡很有自知之明。
陈氏笑道,“用三弟妹的话说,若是嫂子针线再做得比咱们好,那咱们真是没有一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没法活了。”
两人相视而笑。
周卫极和宇儿已经把鸭蛋捡完,周卫极拎着背篓走过来,宇儿望了一眼西落的太阳,焦急道,“爹,咱们赶紧回家换衣裳去踢蹴鞠吧,天再晚就看不清了。”
陈氏笑道,“也不晓得这么一个球有啥好玩的,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往晒麦场跑。大福宇儿这样的就不必说了,林喜得空了也跑去,不弄一身土不回来。现在公公他们这些老一辈人唠嗑也往晒麦场边上去,村中大槐树下反倒没几个晒太阳的了。”
蓝怡今年没去过晒麦场,还真没瞧见这样热闹的场面,“大伙图的就是个热闹,自然哪人多往哪去。”
陈氏抬头看到胡氏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心想周四发家又有热闹了,不过她不像刘氏和八婆二嫂等人一样爱看别人家的热闹,便道,“嫂子,卫海媳妇过来了,我先走一步。”
且说胡氏上前一把抓住蓝怡的胳膊,尖声嚷嚷道,“二嫂,不好了,不好了!”
蓝怡看她满头大汗、发髻散乱的模样,顾不得胳膊疼,赶紧问道,“你别急,说清楚是什么事不好了?”
“是四妹,四妹在家上吊了!”胡氏焦急地说道。
蓝怡大惊,“人可救下来了?”
“救,救下来了。”胡氏拍拍胸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二嫂,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四妹当时的样子多唬人,舌头伸出来老长……”
听闻人救下来了,蓝怡松一口气,打断胡氏不让她接着说,“五弟妹,人救下来就好,这里人多咱们先回去,可让家里人去找郎中了?”
周月莲毕竟是没说婆家的闺女,上吊这样的事情被村里人听了去对她的名声没有一点好处。胡氏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左右看看没人才低声道,“没去找郎中,婆婆说人救过来就没事。不过我瞧着四妹的脸色实在吓人,二嫂,我知道你这里好东西多,匀点补身子的给四妹吧,否则我怕她熬不过去啊。四妹要是这么死了,你也过意不去不是?”
蓝怡被胡氏的话噎着,无语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她这天马行空的逻辑。
周卫极也听到了胡氏的话,皱眉道,“媳妇儿,你先带宇儿回家,我过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五零四章 有母如此
胡氏听到周卫极要过去,吓得一缩脖子,“二,二哥,四妹救下来了,你别再过去吓着她,二嫂过去就成。”
蓝怡和周卫极均是不高兴。周卫极对胡氏本就不喜,只拿眼睛一扫,她吓得又一哆嗦,“不是,我不是说二哥吓人,我是说月莲胆小,也不是,就是,就是……”
胡氏结结巴巴地没玩,周卫极懒得与她一般见识,“宇儿,爹得去你四爷爷家一趟,你先跟娘回家,明天爹待你踢蹴鞠。”
宇儿虽为不能去踢蹴鞠感到遗憾,但也知道轻重缓急,“恩,爹去吧。”
蓝怡摸摸宇儿的头表示赞扬,“走,跟娘回家。”
胡氏见自己被晾在这儿,赶紧拉住蓝怡的胳膊,“二嫂,我的好二嫂,你可不能不帮我啊。”
蓝怡拉下脸来,“五弟妹,你这话说的好生没道理,你好端端地需要我帮什么!”
胡氏吞吞口水,又说道,“二嫂,四妹得补身子……”
“五弟妹,”蓝怡不悦地打断她,“你到底干了什么,四妹为什么上吊?”
胡氏瞪大眼睛,马上大声回道,“我什么也没干,是她自己想不开上吊的,关我什么事!”
蓝怡左右看看,胡氏知道自己又失言了,捂住嘴,满头虚汗地向蓝怡讨好的笑,“二嫂,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心肠是咱们村里最好的,三哥家花絮那病秧子你都能拿出老贵的药材来给她熬着吃。我就是看着四妹心疼,你说她本来就长得不好看,现在再成了病秧子,哪里还能说上好婆家啊,二嫂,咱们女人这一辈子图的,不就是靠着年轻姿色好时找个好婆家好男人……”
见她也不顾忌宇儿在旁边听着越说越没边,蓝怡不悦地打断她,“五弟妹,你出来这么久,不怕四婶找不到你发脾气么?”
胡氏眼睛一缩,心说她怎么知道自己是背着婆婆跑过来的。
蓝怡带着宇儿回家,贾氏正带在厨房洗菜,文轩蹲在小松鼠的笼子旁边喂小松鼠吃萝卜。
宇儿放下鸭蛋,换了衣裳要去踢蹴鞠,文轩也要跟着。蓝怡道,“宇儿,你去东院叫刀叔叔跟你们一起去踢蹴鞠,他踢得也不比你们爹差多少。”
因牛蛋和大福还在晒麦场等着,请刀无锋过去确实也不错,他小脸带笑拉着弟弟就往东院跑。蓝怡对贾氏道,“瑶姨,月莲在家上吊被救下来了,卫极已经过去,咱们俩也去看看吧。”
贾氏听了赶紧站起身,“人现在怎么样?”
“应无大碍,家里没去请郎中。”蓝怡转身用篮子装了二十个鸡蛋并十个鸭蛋,又到温室里割了一捆韭菜,与贾氏锁门赶往周四发家。虽然胡氏不着调,但是现在知道周月莲出事怎么也是要去看看的。
周四发家大门开着,门口站着看热闹的村里人,指指点点地议论着。蓝怡穿过人群进院子,向东厢房走去。周四发家三间堂屋,东西里间住的是老夫妻和周卫江,周卫海夫妻和周月莲住在两间东厢房内。
周月莲的房门虚掩着,周四婶张氏正低声严厉地训斥周月莲。蓝怡皱眉,轻敲房门,胡氏开门见着是蓝怡和贾氏,眼睛一亮,大声道,“贾婶子,二嫂,赶紧进来。”
屋内是土色墙壁,没有点灯,光线昏暗,张氏坐在炕边上,周月莲蒙头盖着被子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张氏盯着蓝怡带来的篮子,脸色勉强缓和几分,“老二家的,你们过来了。”
“四婶,听五弟妹说四妹身子不舒坦,我们过来看看。”蓝怡也没想着能见到什么好脸色,“四妹怎么样?”
胡氏不待婆婆搭话,赶紧上前一把拉下周月莲捂着头的被子。
周月莲慢慢转头看向蓝怡,张张嘴,发不出声音,但见她面色苍白,两眼红肿,脖子上的勒痕十分醒目。
“她婶子,麻烦你瞧瞧,她这样子碍事不?”张氏虽气着,但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亲生闺女,不能不管。
贾氏看向蓝怡,见她点头,才上前检查周月莲的伤势。
“喉咙伤得不轻,这几日不要多说话,不要吃油腻上火之物,将养一段时日应无妨。”贾氏如是道。
听到周月莲现在不能说话,胡氏暗暗松了一口气。张氏接着问道,“她脖子上这伤会落疤不?”
贾氏微微点头,“结痂后别抓别挠,让它自然脱落,经明年一个夏天晒晒,就不明显了。”
听到还是要落疤,张氏皱起眉头。看着周月莲的眼神带了几分同情,自己这小姑子本来就不好看,脖子上落下这么个伤疤,更不好说婆家了。
周月莲的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头发里,用牙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哭出声。
“没出息的东西,哭,就知道哭!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吊死省心!”张氏看她这样又开始咒骂。
听到张氏的话,周月莲抽泣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因嗓子伤着,咳嗽声中的嘶哑让人听了便觉得异常难受。
张氏皱眉,抬眼瞪胡氏,“你是瞎子啊!还不快给你妹妹喂点水!”
胡氏赶紧跑出去,一会儿端着一碗凉水过来,蓝怡扶起周月莲,喂她喝下几口。
周月莲说不出话,只是用手紧紧抓住蓝怡的胳膊,眼神里带着恳求,似乎这就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对于这个二嫂,周月莲是很佩服和仰慕的,只不过因为娘亲和嫂子的缘故,她不敢去亲近罢了。现在她慌乱绝望着,只想求二嫂帮她。
蓝怡拍拍她的手,“四婶,院子外边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这样下去可不成。”
张氏闻言,狠狠瞪了胡氏一眼,“还不快去让人们散了!”
胡氏哎哎地问,“娘,那我要咋说啊?”
“你是猪脑子啊,这还要我教你!”张氏翻白眼瞪着她,“就说是干活不小心磕着了。”
胡氏点头,赶紧跑出去。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村里这帮闲舌头的没事都能说出花来,现在还不知道瞎叨叨啥呢!”张氏恨恨地说道,“别让我抓着谁嚼舌头,否则老娘一定撕吧了她!”
说完,又瞪了不争气的女儿一眼。
“娘,二嫂,爷爷来了,让你们进屋去。”周卫海站在门口,小声道。
张氏马上站起来,眼神有些慌乱,“你爷爷怎么知道的?”
周卫海沉默不语。
张氏埋怨地看了蓝怡一眼,蓝怡挑眉,“四婶,有话直说,你这眼神我看不明白!爷爷怎么知道的,你看我我也不知道,直接问他老人家去。”
周卫海赶紧打圆场,“娘,二嫂,咱们快进去吧。”
贾氏对蓝怡道,“我先回去了。”
堂屋里都是老周家的人,贾氏不方便跟进去。蓝怡点头让她先回家,自己拎着篮子跟在张氏身后进屋。
堂屋内点了灯,周四发和周卫极站在两边,周老爷子坐在正位上,脸色十分难看,见到她们进来,问蓝怡道,“四丫头怎么样?”
胡氏抢先答道,“没事,贾婶子已经给看过了。”
周老爷子手里的烟袋锅子往桌子上一磕,抬头看了周卫海一眼。
周卫海转手就给了胡氏一巴掌,“闭嘴,一边待着。”
胡氏不敢反抗,捂着脸缩到角落里。蓝怡这才答道,“瑶姨说四妹伤了嗓子,得将养一段时日。”
周老爷子点头,看着蓝怡手里拎着篮子,便转头对张氏说,“这几天让四丫头歇着,做点好的给她补补。”
张氏嘴里咕哝道,“家里哪有钱给她做好的……”
“啪!”周老爷子用烟袋锅子狠敲一下桌面,吓得张氏跌坐在地上。周老爷子不看她,骂周四发道,“混账东西,四丫头不疯不傻,你们不好好给她找个过日子的婆家,琢磨这不着四六的事儿,就不怕出去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周四发和张氏耷拉着脑袋不敢吭气,周老爷子又骂了一会儿,喘口气又道,“咱们老周家,站的正行得直,站不住脚的事儿不能干,否则给人留下话柄,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卫江和飞云要考秀才当官的,这名声更是重要,你们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别动不动地就干点拉后腿儿!咱们老周家的闺女,不能给人当填房当妾,家里穷点没关系,关键是得清白,听到了没有?”
这话落在蓝怡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是个味道,对周老爷子的治家处事,又添几分不认同。周老爷子说完,看着周卫极和蓝怡,意有所指地接着训道,“你们有牲口有地,又不缺胳膊少腿吃不饭,瞎折腾啥!到了真用钱的时候,相互帮衬着也就凑上了,咱们老周家又不是没人没钱,还能差卫江赶考的钱不成。”
说完,周老爷子看着周卫极,希望他搭句话。周卫极却不言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老爷子又闷头抽两口旱烟,视线转到蓝怡身上,见她乖顺地站在周卫极身边,张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却又觉得不说点什么有损自己的威严,一口气噎着十分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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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五章 晒麦场上
蓝怡临走时,到周月莲的屋内说了几句宽慰她的话。周月莲是这一家人中最不显眼的一个,她性子沉闷不善言语,比起母亲张氏和嫂子胡氏少了尖酸,所以蓝怡对她的印象初始还算不错。不过这次她因为张氏为她说的亲事不对心思,又因为胡氏几句撺掇和嘲讽便想不开上吊,还有方才她动作和神情中对蓝怡表现出的祈求,让蓝怡知道周月莲性子里的脆弱和悲观,这样的性子,蓝怡不喜欢。
但是看她憔悴可怜的模样,蓝怡也不想多说教什么,最后道,“爷爷已经知晓了,你放心吧,有他老人家把关,定不会胡乱允了你的亲事。你不要听旁人乱说什么,自己要拿定主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能动不动地就寻死觅活的,这样只会让人看轻你。”
周月莲点头,拿眼睛看了门口的胡氏一眼,胡氏一哆嗦,“四妹,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人家小蓝公子多好,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跟了他不比去给个老瘸子当填房强!是你自己不想嫁给老瘸子又不敢说去跟小蓝公子说,等人家走了我看你上哪找这样的好婆家去,二嫂,你说说,我哪句话说的不对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早知道四妹会拿眼珠挖我,我才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呢!亏得我还巴巴地跑过去向二嫂给你讨补身子的药……”
蓝怡火气上涌,刚要说话却见胡氏身后的周卫海阴沉着脸一巴掌重重地扇在胡氏的后脑上。胡氏措不及防,被扇的往前扑了两步,“哎呦”一声撞在墙上,回头看到周卫海猩红的眼睛,抱着头不敢起来,心里则嘀咕着周卫海出去送老爷子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若是知道他在,打死她也不敢在这时候说风凉话。
周卫极也在门边,蓝怡也不再多劝周月莲,与周卫海微微点头,随周卫极出门。周卫海送二人出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二人身后跟着。
周卫极回头道,“回去吧,有十分为难的事再来找我。”
周卫海听周卫极这么说,眼睛亮了,响亮应道,“恩。”
两人踏着夕阳,向村边走去,“咱们去晒麦场,接孩子回家吧。”周卫极道,“趁着天还没全黑,陪他们玩一会儿也好。”
本来答应了陪宇儿一起玩蹴鞠,现在天还没黑,去一趟也是好的。
蓝怡想着家中有贾氏做饭,她迟一会儿回去也无不可,“恩,也有段日子没去过晒麦场了。”
秋收时蓝怡已经和周卫极成亲,家里的田没有种稻子,不用到晒麦场忙活;且她嫁给周卫极后不能再去王二叔家帮忙收稻子,周二发家劳动力足够,周四发家她更是连去帮忙的想法都没有。
晒麦场上正热闹着,宇儿和文轩、大福、牛蛋、周飞雨、周兴祖等一群男娃子笑嚷蹦跳着追逐蹴鞠,刀无锋和胖子等几个大人围在外围帮着把踢远的蹴鞠踢回去。旁边卖零嘴的货郎站在担子边上,乐呵呵地与围在旁边的几个带小孩子的妇人讨价还价;稻草垛边靠坐着几个老大娘和老大爷正在激烈指手画脚争辩什么,场面甚是热闹。
刀无锋看到周卫极二人走来,招招手,用眼神向他们示意站在人群中的拓跋孝直,拓跋孝直也看到了蓝怡二人,穿过人群走过来打招呼。
“周班头,周夫人,你们也来了。”
蓝怡懒得与他客套,向孩子们走去。拓跋孝直跟在旁边,接着道,“呵呵,没想到在这里竟能看到如此有趣地蹴鞠踢法。夏州和京城玩蹴鞠得球门都是吊在一丈高的木圈,众人把球用球棍或脚打进去算赢,比起来,孝直觉得放在地上的球门有趣得多。”
他这样自来熟地跟在蓝怡和周卫极身边,边走边说,侧眼观察二人的表情。蓝怡依旧与众人打招呼,走到人群边中看着宇儿和文轩,根本连个表情也懒得给他。
周卫极也没有与他多谈的兴致,只觉得这个人着实惹人讨厌,闲着没事不在县城或客栈内呆着,在村里乱转悠什么。
“我听村民说这是周夫人教村里人这样踢得,”拓跋孝直没被两人吓退,较之中土人士更加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周夫人是如何想到这样放球门的?”
拓跋孝直对着仇家的脸都能笑得如此灿烂,蓝怡心中“佩服”,面无表情地懒洋洋应道,“晒麦场没树没杆子,没地方挂木圈。”
拓跋孝直笑容不减,“原来如此,周夫人深谙因地制宜之妙,孝直佩服不已。”
周卫极微微皱眉,心中不悦。他抬眼看到八婆二嫂托着肚子慢慢走过来,主动招呼道,“二全嫂子。”
八婆二嫂诧异地眨巴眨巴眼睛,对周卫极这冷面活阎王今天竟主动跟自己打招呼颇感不适应,还有,他刚才是对着自己笑,是吧?
这个发现让八婆二嫂颇为兴奋,大大地笑容挂在肉包子脸上,“哎,卫极啊,嫂子有几天没见着你了,最近衙门活儿忙吧?”
周卫极语带几分无奈,特意看了拓跋孝直一眼,“恩,京中派了不少官员到县里来,确实有些忙。”
“京中来人啦,哎呦,那可了不得,可得好好招待着。”八婆二嫂惊叹道,满是八卦的问道,“卫极啊,你旁边这位公子,就是京中来的?”
拓跋孝直的身高虽不及周卫极,却也身姿如松,站在晒麦场里颇为引人注目。八婆二嫂自然注意到了他,不会放过这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
她这话问的正合周卫极心思,“恩,拓跋先生虽无官职,却是见多识广且才能深的京中贵人们赏识,因对咱们本地风俗感兴趣,所以到村中小住几日。”
京城来的,不是官,对本地风俗感兴趣,这几点马上吸引了八婆二嫂。她闪亮亮的眼睛转向拓跋孝直,“哎呦,拓跋先生啊,要说起咱们黄县的风俗,那可没人比咱更清楚了。咱们这里虽说穷,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可一定也没丢,婚丧嫁娶样样讲究,拓跋先生对哪些风俗感兴趣啊,尽管问咱。”
拓跋孝直看着八婆二嫂的肚子,后退一步,身体僵直,“在下也只是随便看看。”
八婆二嫂闻言点头,“随便看看啊,如此也好,这俗话说十里不同乡,一地一方言,风俗也差不少。拓跋先生,您从京中来,见识自然高上不少,听说京城里没有宵禁,半夜三更的也有人在街上买卖东西,饭馆茶楼通宵开着?”
八婆二嫂这样问着,引得旁边的几个妇人也围过来,“哎呦,二嫂,您这是听哪个说的,那京城里的人得多有精神啊,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做买卖!”
八婆二嫂自从开了杂货铺子,交际范围扩展到了县里,知道的自然比之前多很多,炫耀道,“自然是听县城里跑买卖的人说的,拓跋先生,真的是这样呗?”
拓跋孝直一时脱不开身,只得道,“确实如此。”
周围妇人们一阵惊奇,八婆二嫂更来劲了,恨不得拉住拓跋孝直的衣袖畅聊他个通宵达旦。
蓝怡透过人群看着拓跋孝直僵硬的表情,闷笑不已。周卫极微挑嘴角,不再理会忙碌的拓跋孝直,带着蓝怡到球门边。
胖子看到周卫极过来,大声招呼,“周二哥,明天后晌有空不,咱们一块踢蹴鞠呗?刀大哥也来,再叫上几个踢得好的,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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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六章 交颈共浴
柔和的灯光下,文轩睡得正香。蓝怡坐在炕边,摸摸文轩柔嫩的苹果脸,“瑶姨,文轩的眉眼越长越像他娘亲了呢。”
“五官长得的确与大夫人相像,脸盘却随了大爷。”贾氏笑道,“孩子是父母的骨血,自然长得相像。”
就是啊,孩子是父母的骨血,遗传自父母的基因,怎么能不像呢。蓝怡认真看着文轩,思索着柴公常的话,想着蓝家,想着文轩的母亲,想着那被灭门的兆家。
“蓝家兄弟一走,咱们总算能松口气了。”贾氏长出一口气,无论是蓝俊辰看文轩时眼中的追念,还是蓝俊正打量文轩时眼底的算计,都让她恨不得把文轩藏起来,这两兄弟在北沟村一日,她就不安十二个时辰,文轩现在是老夫人的支柱,若他出事,贾氏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按说大夫人已经去了,大爷与蓝四爷又是自小长大的情谊,蓝家再怎样也不该为难文轩才是,桃儿,但我怎么瞧着这两兄弟看文轩的眼神都不对呢?”
蓝家的事情,蓝怡不想贾氏知道太对,这于她并无益处,徒增一个人担忧罢了,又与她聊了几句便到西里间去看宇儿。宇儿也乖乖地躺在被窝里,露出小脑袋睡得香甜,蓝怡举灯端详片刻,替他将脱下的衣服叠放在枕边,轻手轻脚地回到东屋,托腮思考接下来的计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做法并不高明,防患于未然才是王道。现在围绕的文轩身边的主要危机,一是来自王明礼,二便是依柔的身世。王明礼那边蓝怡已有计划,现在关键的是弄明白依柔的身世,弄明白蓝家到底想在文轩这里得到什么。
虽然并没有进一步的证据,蓝怡却觉得依柔乃兆祥的被人救走的女儿。若真如此,一旦她的身份被确认,文轩在劫难逃,所以蓝怡在给王承德的信里,询问王明哲发现依柔的情形,以及如何给依柔安排的身世。若是可能,她想再进一步坐实这个身世。
蓝怡揉揉眉头,这件事怕是牵涉不少,要周密安排才能稳妥。
“哎……”蓝怡叹口气,看着自己的双手,“作为穿越人士,怎么自己就不能开几个金手指呢!也罢,没有金手指,就只能靠脑子了。”
周卫极进屋时,瞧见的就是自己的小媳妇握拳给自己鼓劲的模样,瞧着活力十足,眼神变得幽深,既然她有精神,晚点睡定也没问题。最近烦心的事情多,他也有好几日没有与她亲近了。
“媳妇儿,咱们……”
不待他说完,蓝怡抬眸问道,“卫极,你说战王初见文轩也觉得他长得似故人,那后来战王可有再询问此事?”
周卫极摇头,“也只是问了一句,后来再没提过,你还在想常先生说过的话?”
“恩,战王与被杀的兆祥将军关系要好。你是战王旧部,若是有人怀疑文轩是兆祥之后,会不会因此对战王不利?”蓝怡推敲道。
这一点周卫极道没有考虑过,他乃是武将,本就很少动这些歪门邪道的心思,但是蓝怡这样一说倒是真有这样的可能。战王威名远播,圣上对他虽信任却也提防,这就是为何让他在京中任职而不让他在外继续带兵的缘故。他们这批战王亲近旧部,大都与周卫极一般在军中任闲散职务,并无实权。这样的闲职既可让他们衣食无忧,也可让他们处在朝廷的眼目之下,以安圣心。
蓝怡看他沉思,接着道,“推敲常先生之言,这一点不可不防。文轩的安全重要,我更不希望因为文轩给你和战王带来危机,否则我……”
周卫极抬眸认真道,“媳妇儿,自娶了你,他们便是我的孩子,以后不许再说这样见外的话。”
蓝怡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上前拉住他的手,“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而已。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觉得咱们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恩,我再给李大哥写封书信,看看他怎么说。”周卫极应下,“常先生那里我也再去探听一二,咱们这里偏僻,几年之内文轩不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北沟村的确够偏僻,蓝怡眉头一松,对周卫极笑道,“也是,再说我看文轩对银子的兴趣比读书大得多,只要他不走仕途,这张脸也就很难被除了蓝家之外的有心人注意到。”
周卫极反握住她的手,揶揄道,“这一点像你,喜欢赚银子。”
蓝怡水亮的双眸颇为自傲地抬起,“喜欢赚银子不好么?”
周卫极憨厚地一笑,“自然是好,等他再大一些你干脆将赚银子的事情交给他,安心在家歇着就是。”
恩,这是个好主意。周卫极暗暗点头,看来有必要再培养一下小儿子对赚银子的兴趣,到时候媳妇儿也能安心再自己生几个娃儿。这般想着,周卫极方才的心思又起来了,“媳妇儿,水放好了。”
“恩,你先洗吧,我整理一下东西。”蓝怡还没有从方才的思绪中抽出来。
“天冷水凉得快,一起洗吧,早洗完也好早歇着,恩?”虽是疑问的口气,低沉的嗓音却带着十足的诱惑和肯定,不给她反对的机会,伸手熟练地脱去她的外衣和鞋袜,抱她快步走进东里间。
自从与她共浴尝到甜头后,周卫极逮着机会就要与她在水里折腾一番。蓝怡在体力上不及他,脸皮也没有他厚,只能由着他闹,好在周卫极也有分寸,蓝怡并不怕被他伤着。而且成亲这几个月来,蓝怡也渐渐能体会到鱼水交欢的乐趣,反抗的力度越来越小。
周卫极不顾她的反对,很快将她剥光放进温热的大浴桶里,自己也脱去衣服跨进浴桶,将躲在另一端的小人儿抓过来按坐在自己腿上,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媳妇儿,想死我了。”周卫极沙哑地低喃一声,用火热的唇贴着她脖子上的大动脉,感受她激烈的脉动。
蓝怡颤抖着,被迫抬起头,脖颈呈现出优美脆弱的弧度,周卫极爱极了她这样子,忍不住轻轻咬着。每每这时,蓝怡觉得自己就是被这头凶猛的豹子捕获的猎物,只能任他宰割。
很快,氤氲的浴室内盈满春色,久久不止。
待他终于吃饱,又换水将两人清洗干净后,蓝怡已经昏昏欲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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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七章 梅县生意
“拓跋孝直去了梅县?”蓝怡放下手中的《大周地志》,给周卫极递过一杯温水,冬至“他没跟常先生一同回京城?”
周卫极一饮而尽,散去周身的寒气,“恩,他去梅县身边带了常先生的四个护卫,名为保护,实则监视吧。”
常先生接了急信,连同水部员外郎马荣一同返京,周卫极并未从周知县那里探听出什么用价值的消息。不过蓝怡从常先生与无名先生告别时的言谈举止可知,应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才急着调回。拓跋孝直来此地是为了勘察地下暗河,虽说现在暗河勘察已经过半但他堂而皇之地离开也是不妥的,却不晓得他用什么理由说服了常先生和马荣。不过他离开黄县却是个好消息,起码不用天天在自己周围转悠了。不过,蓝怡有预感,他这次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走了也好,让他去查清楚,省的总打咱们的主意。”想到拓跋孝直和蓝俊正等人绞在一处的画面,蓝怡就觉得舒心,虽说知道他不就还要回来,但总比****在自己面前晃悠地好,且他再回来自己的嫌疑也该被洗刷地差不多了。
“虽说蓝家隐藏甚深,但拓跋孝直也不是省油的灯,且让他们斗去。”周卫极与蓝怡想法相同,说罢取过一个包袱,“姐让我带回的,你且收下吧。”
“姐姐那里可还好?”蓝怡接过包袱,打开看是周月娥给两个小家伙做的衣服并鞋子,虽说手艺不如贾氏但比自己强上不少。
明日就是冬至亚岁了,按着风俗这一日皇家祭天,民间祭祖,晚辈要做鞋袜献于长辈。周卫极的父母早逝,长姐如母,蓝怡虽女红不好,但也一针一线地做了鞋袜让周卫极送过去。当然,周老爷子的鞋袜也是一定要做的,她给父母做的鞋袜此时也该随着书信送到梅县了。
“还好。”周卫极去到李家村时,姐姐忙碌地准备亚岁祭祖要用的东西,他只坐了片刻便出来了,“姐说这几日事情多,等忙过去再来坐坐。”
周月娥在家时当家,嫁过去又是长媳,虽利索能干但那一大家的事情也着实不少,蓝怡想着那样的场面就头疼,好在自己嫁的是周卫极,人口简单,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便好。
又问了周月娥小叔子李建国的伤势恢复情况,知道不会耽搁明年正月里的亲事也就放下心来,等着李建国成亲后,这一大家子也就该分家了,周月娥也能轻松些。
“文轩呢?”周卫极在院子里没见到小儿子,“跟宇儿跑到晒麦场去了?”
“我后晌带他去二叔家送节礼,二婶留他在家玩,说了让咱们晚上过去吃饭。”蓝怡笑道,“林远家的三妞妞现在胖的不像话,再穿上一身棉衣,跟个球似得在炕上滚来滚去,可爱得紧。”
蓝怡给王二叔二婶带过去做好的鞋袜并梅县送过来了一些精致礼品,在那里坐了半日,王二叔一家虽知文轩不是****山的骨血但是待他的亲热并没有减少一分,真诚而亲近,蓝怡也喜文轩和宇儿与他们多接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两个孩子的成长总是有好处的。
“三妞妞才半岁,就能打滚了?”周卫极看她兴致勃勃地模样,便接着问道。
蓝怡斜他一眼,“三翻六坐八爬,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呵呵,她那个胖模样,二婶直说林远回来怕是要认不出了。”
周卫极见她生动地表情,心中暖热,他们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哪里晓得小孩子多大会爬会走,“林远这趟出门,什么时候能回来?”
林远带人到南部去推销牡丹籽油并牡丹花宴,已去半月有余,不知王二叔一家担心着盼望着,蓝怡也在等待他的好消息,“快则这月底,慢得话腊月初十也该回来了。”
林远出门谈生意,路途中有夏家的商船护送,到了地方还有张平育的管事陪同,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难处,就算有点问题以****远的能力也是足能应对的,是以蓝怡并不担心。青山商记下的几家铺子的年底促销活动现在才是蓝怡关注的重点,她和夏重潇等人已经筹备多时,就亚岁这几天的经营情况来看,效果不错。
青山商记不止在黄县经营的不错,梅县那里的生意也照样如火如荼。成亲后少了几分跳脱增了三分稳重的六子坐在青山鲜果作坊的管事房里,听作坊的圆脸小管事汇报作坊的订货情况。
“京里的鲜东果子行派了管事过来,想订葡萄和山桃鲜果各三千斤,六爷,您看?”圆脸管事问道。
六千斤鲜果可是笔大生意,六子心下欣喜但面上绷着尽量不露声色,“鲜东果子行是个什么来头?”
“是开国郡公家的商号,自前年郡公家的二公子接下果子铺后,生意越来越好”小管事恭敬回道,“他们这次派了三个管事到咱们这里商谈生意,不止咱们的鲜果,张家点心铺的蛋糕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听说是开国郡公家的生意,六子眼中露出惊喜,蓝怡在来信里交代过京中可合作的商家,开国郡公府便是其一。虽不晓得蓝怡是如何确定下的,但是基于对她的信任和本能的服从,六子对这笔买卖先划了个对号,不过一切还得按照商记的规矩来,“六千斤不是小数目,你可把咱们果子铺做生意的规矩与对方讲清楚了?”
“都讲清楚了,不赊销,不送货,货物出手检验无误后再结算银子。”小管事一一回道,“且按着商记定下的折扣,三千斤可打八五折,这也是咱们商记最高的折扣了。”
六子满意点头,“干得不错,鲜东果子行的管事再来了马上报给我,后边的事情你不必再管。另外,张家和王家酒楼的鲜果仍要优先供应,按照咱们的销售计划,留下明年开春两月的鲜果,剩下的在年底之前都要出货,后天巳时召集店里的大小管事开会时再定。”
“是。”圆脸小管事心里高兴,弯腰退下。
小管事出去不久,赵中选挑帘进来,“六爷,王春荣派人过来传话,邀您明日午时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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