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八章 雨龙归海
听蓝怡像自己询问雨龙的收法,消息灵通的八婆二嫂摇摇头,“村里的老人们也不晓得,全都好奇着呢。你瞧,里正叔说一户来一个人就成,我看村里的人能到的都到了。”
就在这时,站在大石头上的赵里正用铁锤敲响大钟,把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大伙都来了,咱们这就开始吧。抬龙的到这边来,剩下的各户到这边来交催龙钱。”
里正吩咐罢,刀无锋、赵世财、周素方和胖子四人走到刘道婆面前。另一侧,赵良秀和牛修尧站在放这大木盆的桌子旁边,手里拿着一本账册,开始叫号。
牛修尧见大伙过来,扯着嗓子喊道,“各位爷爷奶奶,叔伯婶子伯娘们,大伙别急啊,这可不是正月十五赶庙会烧香,大伙别挤扁了桌子!”
众人哄笑起来,挤在前边的周老抠的娘子抬手一拍木桌,高声笑道,“尧小子,你别睁着眼瞎咧咧,这木头桌子木头盆的,能挤扁才是怪事!”
牛修尧咧嘴一笑,“抠大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大雨下了这么久,木头都泡软啦,别说挤扁,挤方了都能成呢,要不咱为啥收雨龙啊。大伙听我说,咱们按着户叫,叫到哪户哪户就头前来把催龙钱放木盆里,省得待会儿乱了拉下谁。良秀哥,你开始喊号吧。”
赵良秀点头,把账册打开,挨户开始叫,一会儿功夫,村里百多户人家叫罢。木盆里用铜钱串成的催龙钱也半满,赵良秀和牛修尧又核对一遍数目,便把木盆抬到槐树下。装进一个红色的袋子里,挂在老槐树上。
贾氏抱着文轩站在蓝怡身边,低声笑道,“桃儿,你说这催龙钱最后怎么着?”
“那还用问,肯定是交给刘道婆带走的。”蓝怡想也不想答道,否则她不是白忙活这一场么。
贾氏也是这样想的。“村里人都盼着停雨,这雨龙收的恰是时候呢。”
“瑶姨,昨个就想问你。这一路过来都是这样大的雨水么?”
贾氏摇头,“也不是,梅县那边没怎么下雨,地皮都是干的。我听船家娘子说也就咱们这附近三县雨水多。”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忽听大伙又哄笑起来。蓝怡抬头踮脚往里看,却因为个子矮什么也看不到,便问贾氏抱着的文轩,“轩儿能看见不,里边怎么啦?”
贾氏把文轩往上举举,小家伙笑着拍手,“看到啦,看到啦。姥姥。娘,刀叔他们光着膀子出来了。身上还画着红道子。”
蓝怡瞪大眼睛,坏坏地笑了,她就说这草龙不是那么好抬的,她真想看看刀无锋那个黑脸高冷的家伙现在是什么表情。
“这天虽不算太冷,光着膀子也够受的。”贾氏含笑道,“好在这会儿没下雨,否则身上画的红道子也得给冲没了。”
刘道婆一甩手中的拂尘,取笔点朱砂,快速地画了几道符,向草龙走去,刀无锋四人在后边跟着。
刘道婆走到草龙边,高声念道,“吉日兮辰良,天帝愉兮收龙王;翱游兮归海,保四方兮盛昌。”
念完后,刘道婆带着众人向四方行礼,才把符贴在龙爪上,高喊:“龙王归海,起!”
抬龙的四人走到草龙身边,分前后左右抬起草龙,向村外走。
卡位极佳的蓝怡这才看清里边的情形。只见抬龙的四人皆右袒,露出膀臂,脸、脖颈、肩膀和手臂上都用朱砂画了弯弯曲曲的线条,模样看起来跟澳洲土著十分相似。
虽然都是土著打扮,在刀无锋和胖子身上,呈现出了极其不同的效果。刀无锋显示出来的是男子汉的力量,而胖子那白胖的胳膊和脸配上这神秘红纹,怎么看怎么喜感,难怪众人发笑。
此时已没了笑声,不管是抬龙的还是跟随的众人,都虔诚的沉默着,祈求着,希望这场雨快快停住。
抬草龙的队伍向东出村,到花溪边上。刘道婆一甩拂尘,又高声唱道:“草木兮零落,秋尽兮无芳;龙归兮入海,仙草盈兮龙帐,仙果罗兮龙床。”
蓝怡忍不住抽抽嘴角,刘道婆唱的这龙王还是个贪嘴的。
反复唱了三遍,刘道婆高声喊道,“走!”
刀无锋四人抬着草龙,走入宽阔的花溪中,看的蓝怡一哆嗦,这得多凉啊!
在众人充满希望的目光中,四人抬着草龙入溪,顺着溪流向水中央而去。刀无锋和赵世财两个个子高的还好,周素方和胖子直走到水没过脖子,才听刘道婆大喊一声,“送龙王归龙宫!”
四人放手,草扎的龙王顺流而去,进东山,归龙宫。
赵里正高呼一声,“龙王归宫,大伙散了吧。”
静默的众人这才敢呼朋叫友的三两散开,蓝怡本想等刀无锋一块回去,贾氏却拉住她,眼神示意她旁边有周老爷子,“咱们先走吧。”
蓝怡过去跟周老爷子问好后,便跟着贾氏带着孩子归家。
刀无锋先在水里洗去身上的朱砂,才走出来,因衣裳湿透贴在身上,显出一身健壮的线条,令旁边哆嗦的胖子羡慕不已。
“我说三位大哥,这离着我家近,到我家烤烤火再回去吧。”胖子招呼道。
三人皆摇头,赵世财哆嗦着抖抖衣裳,“跑回去吧,暖和。奶奶的,早知道抬龙要下水,咱怎么说也不干,冻死了。”
胖子还待再劝,就见他姐简妮儿拿着厚衣裳飞奔过来,一扬手给胖子披上,“快裹紧了,别冻着。”
胖子赶紧把衣服裹上,“姐,冻死我了,奶奶回去了没,我想喝姜糖水,多放点糖,姐,姐……”
胖子听不见姐姐的声音,一回头却见他姐拿着另一件衣裳,正双手递给刀无锋,胖子瞪眼张嘴愣住了。
“你穿上吧!”简妮儿低头,紧抓着衣裳,不敢看刀无锋。
刀无锋也有些发愣,“我不冷。”
“可也不能这么走回去啊,都湿了。”简妮儿一转眼,看到旁边还没走远的村里人看着自己指指点点的,恼羞成怒,“叫你穿你就穿,罗里巴叽什么!”
说完,简妮儿一把把衣裳仍在刀无锋身上,拉着呆呆的胖子就往家跑。(未完待续。)
第四四九章 偷梁换柱
乐香居三楼的雅间里,夏荷羡慕地看着周敏的指甲,“周姐姐,你这指甲油颜色真好看,是在哪家胭脂铺子买的?”
周敏优雅地把手伸到夏荷面前,水葱般白嫩的手指上染着桃红色的指甲油,“咱们这里的铺子,能买到这样鲜亮的颜色?这是从我家京中铺子带过来的,乃是今年最流行的颜色呢。”
夏荷闻言更加羡慕了,“周姐姐,你家在京中还有胭脂铺子啊,那这指甲油能给我两瓶么,我也想要。”
周敏嘴角一僵,还是点了头,“当然可以,不过这桃红色被我用过,不能给你了。鲜红色和蓝色还是有的。不过我娘说,蓝色不适合咱们这个年纪,我给你鲜红色吧,你不是和程家七公子定亲了么,算是姐姐提前给你的添妆罢。”
提到亲事,夏荷脸色有些不好看,撕扯着帕子没有吭声。
周敏看她这样,忍不住好奇问道,“怎么了?上次不还高高兴兴的么?”
“也没什么,周姐姐,你们快要回京中了吧?妹妹真羡慕你。”夏荷不想提自己的婚事,转而问起周敏的事情,“不知道你们何时动身?”
提起要回京中,周敏也掩盖不住面上的喜色,“进了十月就收拾着启程了,爹爹要任期满再走。”
“这么快?那你们还会来么?”夏荷追问道。
周敏暗说这样的穷地方,回来做什么。不过嘴上还是温和道,“也说不定呢,所以今日才约妹妹到这里来坐坐。下次咱们姐妹见面就不晓得是什么时候了。”
夏荷不舍地拉住周敏,“周姐姐,我和你们一起去京中看看,好不好?我舍不得和姐姐分开,你走了就没人和我一起玩了,再说你说的那些好玩的,好吃的。我都没见过也没吃过呢。”
“我也舍不得你啊,不过你现在不得在家赶着绣嫁妆么?婶母怎么会放你跟我做。”周敏也亲昵地拉住夏荷的手,“呵呵。不若你们成亲后,让你夫君带你去,到时候去哪里还不是由着你。”
夏荷被她说的脸色难看,“姐姐!这亲事还不晓得能不能成呢!”
周敏一愣。“不是已经过了草帖要下定礼了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夏荷咬咬牙,“还不是夏莲那个不要脸的贱人!”
“夏莲,你那个庶出的姐姐,怎么回事?”周敏想起那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夏家庶女,好奇问道。
夏荷咬碎银牙,“我们夏家才没有这样不要脸的女儿!她,她……哼,我都说不出口!”
夏荷越是这样。周敏越发好奇起来,抬眼看着夏荷的贴身丫鬟。“清儿,怎么回事?”
清儿偷看自家姑娘的脸色,缩脖子摇摇头,她现在可不敢惹姑娘生气。
“唉!”周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妹妹,你这是拿着姐姐当外人么?在我这里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姐姐也能帮你出个主意,还是你看姐姐要走,就不和我贴心了?”
夏荷眼中含泪,抽抽鼻子,“周姐姐,我不是不和你说,是不晓得该怎么说。你也知道我一开始也不同意嫁给程小七那个绣花枕头的,还不是我三哥说了他半天好话我娘才点头的。谁知道前两天媒人进门说亲时,说的竟是夏莲那个贱人!还说一开始她提的三房的姑娘,指的就不是我,乃是夏莲。”
竟有这样的事情?周敏愣住,“这怎么可能搞错呢?”
“就是啊!我娘当时也怒了。”夏荷眼中闪过愤恨和不甘,“可是媒人却说的头头是道,我奶奶都被她骗了过去,我娘也没有办法。”
周敏皱眉,抽回被夏荷握的发疼的手,还好新涂的指甲油没事,“可是,草帖上明明写的清楚啊,生辰八字都是有的,怎么能错了呢?”
说道这里,夏荷最是来气,“因为那贱人,生辰八字和我一样的!”
周敏张大嘴巴,一样的生辰八字,这怎么可能?
“亏你能想出这样的点子,没想到还真的成了!”梁进看着面前悠闲瘫坐在椅子上的小七,眸里闪过笑意。
小七嘿嘿一笑,“这不是多亏了夏大哥么,若不是他说还有夏家五姑娘这么个人,我都想不到这么个绝妙的主意。”
梁进看看夏重潇,“夏家五姑娘和六姑娘,八字真的是相同的?”
夏重潇点头。夏家三房的郝夫人和三老爷妾室常氏怀孕前后不差多少时日,郝夫人虽已经生了两个嫡子,但常氏也有了一个儿子,偏此子还颇得三老爷的喜爱。郝夫人怕常氏再生儿子会更加嚣张,一直想办法除掉常氏肚子孩子。但常氏极为小心谨慎,郝夫人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等到两人的肚子都到了九个月的时候,两人都由丫鬟扶着在花园里散步,不知怎得就碰到一处都摔倒在地,然后同时产子,只不过夏莲比夏荷大了半个时辰,所以晚出生半个时辰的夏荷就成了六姑娘。
“因为五妹是庶出,且六妹又有奶奶宠着,所以没有五妹那般显眼罢了。”夏重潇微笑道,“不过五妹比六妹要懂事,性子也好,若是这桩亲事成了,小七,也算你的福气。”
小七桃花瞳闪亮,却不答话。夏莲再不显眼,小七也是知道她的,且对她印象还不错,否则也不会出这个主意。
夏重潇见他如此,俊目一闪,“小七,你莫不是早就相中五妹了吧?”
小七一笑,看着展开在桌子上写有与这件事相关人物名字的纸张,“周二嫂这个点子果真不错,这样清楚的列出来后,挨个分析一遍,真是太对了。”
提到蓝怡,梁进冷哼一声,面色不善起来。
小七也不理他,“说起来,我也该去趟乐香居找程胖子一趟,新的菜单该出来了,夏大哥要不要去看看?”
夏重潇微笑摇头。
小七起身,认真低声道,“夏大哥,夏重霜那里,就交给你了,不管这桩婚事成与不成,不要伤了无辜的人。”(未完待续。)
第四五零章 为何嫁我
这场延绵不绝的秋雨,终于在秋将近之时,停止了。北沟村或者说整个黄县的人,都喜笑颜开,出门相贺。
雨停的第三日,蓝怡便和贾氏一起把西院的两个温室扣好,种下蔬菜种子,院内的菜地也收拾出来种蒜。因为昨日周卫极已经把菜园子用锹翻了一遍,所以今日种蒜便十分省事,只要化好沟,把分好的蒜瓣每隔两寸一瓣种下去就好。
“嫂子,今年咱们村里种温室的又多了几户,我听说胖子也在家挖坑弄了温室呢。”刘氏抱着孩子在旁边坐着晒太阳,二妞妞和文轩拿着小木铲在菜园子里挖土种草,玩的高兴。
蓝怡手下动作不停,含笑道,“胖子种温室的事情我知道,他前两天来找过我,询问温室的种法。”
看着被阳光晒得小脸发红的小女儿,刘氏给她解开包被,抱起来换个姿势,“嫂子,胖子这两年知道干家了,这样下去没准再过一两年就能娶上媳妇,他奶奶也算有盼头了。”
“胖子心眼不坏,如今收心踏实下来,娶媳妇是早晚的事儿。”蓝怡接着说道。
刘氏笑嘻嘻地点头,“没想到咱们村里的三个混小子,这两年功夫踏实下来两个。”
贾氏好奇问道,“说的是哪三个?”
“婶子还不知道么?前几年村里打架闹事,就离不开赵中选、皮猴、胖子这仨人,如今赵中选在梅县商记分号里干的有声有色。胖子也开始寻思着好好种地,只剩下皮猴一个还混着。若我看他是改不好了,现在又带着周吉庆那帮子人四处串游。偷鸡摸狗的不干好事。”刘氏提起皮猴,语气中满是厌恶,不过她转而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笑了起来,“贾婶子,嫂子,你们还没听说吧。村里在传胖子的姐简妮儿看上刀无锋了。”
蓝怡手一停。她认识的人少,胖子的姐姐还真是对不上号,“怎么回事?”
刘氏笑嘻嘻地道。“咱们抬龙收雨那天散了后,简妮儿给胖子送衣裳,也给刀无锋带了一件,刀无锋当时就接了。”
蓝怡眼里也带了八卦的笑意。“等得空了我去问问。若是他真有这意思,就寻媒人提亲去。”
这天周卫极回来后,蓝怡跟他说起这件事,没想到周卫极却是知道的。
“无锋那日是接了简妮儿衣裳,不过这事儿你别去说,成不了。”
蓝怡抬头看他笃定的神色,问道,“刀无锋没看上简妮儿?我听林远弟妹说简妮儿模样端正。说话做事都不错啊。”
周卫极摇头,“我不晓得无锋的心思。不过胖子的奶奶不会点头,因为无锋无田,现在算是猎户,胖子的爹就是入山打猎死的,村里人入山连尸首都没寻回来,他娘没一年就丢下他们姐弟改嫁。所以胖子的奶奶不会让简妮儿再嫁给猎户的。”
蓝怡一愣,原来还有这么回事,“连尸首都没寻回来?”
“嗯,我记得当时胖子才两岁,也是这么个时候,秋后无事他爹就带了弓箭入山打猎,去了三天没回来。他奶奶求大伙进山找,找了好几趟也没见人,他娘等了一年就改嫁走了。”周卫极叹息一声,那时他十一二岁,没跟着入山但是胖子奶奶失子痛苦的场景还记得清清楚楚。
蓝怡抿唇,停下针线,“卫极,你跟无锋说说,打猎一定要注意安全。”一个人出事,毁掉的就是一个家。
“好。”周卫极应下,“媳妇儿你放心吧,以无锋的身手是无事的。”
但总归也有危险的,蓝怡想了想,“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先不说了。不过,无锋也不是单纯的猎户啊,不如让他在村里买几亩田安置下来吧。也不晓得娶媳妇需要有多少田?”
周卫极看她操心的小模样,温暖一笑,“庄户人家嫁女儿,一是看田地,二是看男方能不能干活。按着咱们这里的规矩,少着怎么也得有五六亩上等田才成。”
蓝怡撇嘴瞪了周卫极一眼,“我嫁给你时,你才三亩上等水田!”竟然连普通票准都没够上呢!
“呵呵,”周卫极乐得开心,“不是为了田,媳妇儿相中我的什么?”
“才懒得和你贫嘴!”蓝怡被他笑得发窘,低头接着做针线。
周卫极却放下手里的木头,转身盯着她,一动不动。
蓝怡被他盯得发毛,放下做了一半的衣裳,抬眼怒瞪他,“你看着我做什么!轩儿的新积木,做好了没有?”
她这模样,就像是炸了毛的小野猫,可爱得紧。周卫极低沉笑了,“这就做好。媳妇儿,我今天从衙门出来,听说程夏两家结亲的事,有了变动。女方由夏家六姑娘,变成了五姑娘。”
“夏家五姑娘?”蓝怡没有见过夏家的五姑娘,也没听夏婉说起过,“怎么回事?”
看她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周卫极上前取走她手里的针线,替她揉捏肩膀,“听说是夏家三房搞错了,人家媒人一上门,提的就是夏家的五姑娘。”
蓝怡凝眉,“这怎么可能搞错呢,定是小七他们从中做了些什么。”
“嗯。”周卫极点头,“他们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蓝怡点头,低头思索着。
周卫极轻轻把她搂在怀里,“媳妇儿,陶记彩帛行那里,你探听的如何?”
“陶记彩帛行是去年开张的,陶掌柜是咱们本地人,不过前些年一直在梅县做纸张生意,去年才回来。估计是在梅县做生意时与王明礼的手下人认识的。”蓝怡回答道,这些消息是她让王林远通过商记调查出来的。
这和他调查的差不多,“除此之外,陶记财帛行的陶掌柜的娘子是梅县南的一个名叫十里庄的小村的人,这个十里庄是否是王家的庄子?”
周卫极乃是衙门的班头,调查户籍这些信息比王林远要方便。
蓝怡缓缓摇头,“王家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明日问过瑶姨才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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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一章 贼心不灭
贾氏在王家多年,再加上她本就擅长打听消息,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少。
“梅县南的十里庄么,”贾氏直接答道,“夏娇的爹娘应是十里庄的人。十里庄本也是王家的庄子,前年被二爷卖了出去,买家是谁我就不晓得了。”
夏娇的父亲本是十里庄的管事,自然她的家人也都在十里庄。后来十里庄被卖后,夏娇父亲的差事也就丢了,但是回到王家后在王明礼身边领什么新的差事,贾氏便不清楚了。
蓝怡冷嗤一声,双眸犀利,“这个夏娇,真是能折腾!”
贾氏也认同蓝怡的说法,“你们四个自小就数夏娇心眼最多,也最会看人下菜碟。真是什么样的家风教出什么样的女儿,她娘当年就汲汲营营地想往上爬给府里的爷当妾,崔太夫人瞧出她心思不正才把她嫁给庄子的管事,省得她留在府里生事。她嫁过去不到一年就当起家,先后生了两男一女,两个儿子在庄里也是横着走,女儿在府里也是有脸面的。”
王明哲他们这一辈嫡出的四个堂兄弟,身边都有一个伺候笔墨的小丫鬟,分别名为春桃、夏娇、秋雨和冬暖。伺候笔墨乃是个清闲有脸面的差事,所以四个丫鬟都是有些来头的。春桃自不必多说,剩下三个也都是王家的家生子,在府里或庄子上都是能说得上话的大小管事。
“陶掌柜的娘子,应是夏娇家的亲戚。”蓝怡凝眉道。“陶记彩帛行是去年开张的,也就是说派梁有思过来前,王明礼就已经派了人到黄县。”
蓝怡和王承德相认后。曾让他查过王家在黄县的生意和分号。因为梅县和黄县相隔甚远,王家的生意主要在经营饭馆和食材方面,在黄县就一间不大的果子铺。果子铺的掌柜是王明礼的人,曾到王二叔家买红果子和糖葫芦方子,也是后来到村里抓走蓝怡和文轩的王掌柜。这家果子铺自王掌柜被抓后就倒手转卖给黄县本地人,与王家再无关系。王明礼失去了周老夫人的信任,被夺了对大房的家产店铺的控制权。也没能从蓝怡手里抢回文轩,他派人到黄县监视蓝怡的行踪,查找她的错处。从去年就开始了。
贼心不灭!
“桃儿,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们派人来查,就怕他们又起歪点子。”贾氏担忧道。
贾氏所言不假。蓝怡吩咐道。“瑶姨,咱们俩须得小心谨慎,轩儿身边不能离了人。还得想法子得王明礼添点堵,让他分身乏术。对了,二房从王家老宅搬走了么?”
“已搬走了,买的新宅子在城东,与田知县的私宅相邻,是三进的大院子。”贾氏道。“二房现在人少,只二爷二夫人、两房妾室和文庭少爷。并一些下人,三进院子足够住的。”
与田知县的院子相邻,想来价钱也便宜不了。王明礼看来还是把宝压在岳父身上,也就是说,田道之任满之后的去留,对他下一步的行动有极大影响。
梅县,王明礼新宅内,挺着大肚子的田氏正由大丫鬟织绣扶着在院中散步。
田氏用锦帕擦掉额头的汗水,生气地看看头上的日头,“都快入冬了,怎么日头还这么毒辣!”
这破院子,连棵遮荫的大树都没有,更别说亭子了。想起王家的大院,田氏眼神毒辣地望着东耳房也就是王明礼书房紧闭的房门,“织喜,去把织锦给我叫过来!”
片刻后,已经成为王明礼妾室的织锦脚步匆匆地赶过来,“夫人。”
田氏吊起眼角,骂道,“你是猪脑子啊!每日就知道在屋里等着,就能把人等过去?你的腿长着是干嘛用的,看到老爷回来也不知道去跟前伺候着!”
织锦委屈地低着头,“夫人,老爷回来就进了书房,您也知道奴婢不识字,进去了也是被老爷赶出来。”
田氏被织锦头上的银簪子晃到,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一点确实怪不得织锦,她自己乃是庶出,未嫁之时也没读几本书,更别提身身边的丫鬟了。织锦一直跟在她身边,论模样还看得过去,只是这心眼比起夏娇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还得自己多点拨才是。
“织锦,跟着我进屋吧。”田氏声音轻柔下来,“织喜,你去看看厨里把莲心当归汤熬好没有。”
回到房内,田氏拉着织锦的手,“织锦,再过半月,我就该临盆了,接下来这段日子,就得靠你拢住老爷的心,别让夏娇那个小骚|货处处占了风头。等过几日,我就把那小蹄子叫到身边伺候着,老爷回来你就多往跟前凑。男人嘛,还不就是爱听点好听的,识字不识字有什么用,灯一吹床上一躺,还不是一个样子,你得多在这上面下功夫才是。你不能脸皮太薄,该主动的时候就得主动点……”
田氏这边教着织锦怎么与夏娇争宠,书房内,一身浅素衣裙的夏娇正在给王明礼煮茶。王明礼坐在书桌后,闭目闻着茶香,眉头渐渐舒展开。
夏娇看他面色渐好,嘴角勾起浅笑,婷婷袅袅地站起身,把煮好的茶放在书桌上,“老爷,这是我哥刚从外边带回的胜雪茶,您尝尝味道对不对。”
王明礼慢慢睁开眼,看了看面前茶杯中直立的银丝微微点头,慢慢饮下。大周茶以建茶最佳,建茶中又以龙茶和胜雪白茶为极精好者,王明礼偏爱胜雪茶,一杯饮下,心中烦躁已去了三分。
夏娇跟在王明礼身边多年,晓得他不喜人近身,特别是站在他身后的习惯,所以轻声问道,“老爷,奴婢给您按按头吧?”
王明礼看着夏娇身上的白底兰花刺绣褥裙,微微点头,“你这裙子是新做的?”
夏娇站在王明礼身后,双手的食指和中指熟练地帮他按压太阳穴,轻声应道,“嗯,您看奴婢穿着还成么?奴婢说太素了,偏那卖布料的老板娘说奴婢适合这样的裙子。”
王明礼深吸一口气,“还不错。”
夏娇手上动作不停,脸上却不好看起来。这种兰花裙在王家老宅时,她只见大夫人姚氏穿过!别人看不出王明礼对姚氏的那点心思,她可看的十分清楚。所以自此之后便有意无意地模仿姚氏的穿着,果真让王明礼多看她几眼。
其实,夏娇更喜鲜亮的衣裙!(未完待续。)
第四五二章 替人捉刀
王明礼喝了三杯茶,感觉头痛也好了许多。他盯着窗格透过的一束束阳光,久思不语。
夏娇见此,安安静静地退到茶具旁坐下,双手托书,似是沉入书中,不再有动作。
许久之后,王明礼收回视线,转眼看着柔美的小妾,忽然出声道,“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必等我。”
夏娇闻言心喜,温顺地点头。
王明礼出门后直奔旁边岳丈的府邸去寻田道之。田道之已从衙门回来,正在书房内练字,王明礼见礼后,便垂首站在一旁,看田道之写字。
田道之写的,乃是狂草。狂草存字之梗概,纵任奔逸,赴速急就,正适合用来抒发心中压抑之气。
王明礼垂眸,岳丈本是偏爱行楷的,今日书狂草,看来心中郁结越重了。
田道之笔势狂放不羁,泼墨挥洒片刻,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把笔放下,“你近日在读哪些书?”
王明礼弯腰答道,“回岳父,小婿正在读《汉书》。”
田道之微微皱眉,“三史九经通读之后,应融会贯通,从童生到生员,并非易事。《四书》试文和诗文应立理之上求新奇。我如今忙于政务无暇多指点于你,你须多与夫子和同窗交流才是,不可一味苦读。”
“是。”王明礼恭敬应下。他能考取童生,也多亏田道之的指点,毕竟田道之也是以进士入官的,书读得自然不差。
田道之点到即止。“宜朱快临盆了吧,府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明礼笑道,“还有半月。都准备妥当了。”
“那就好,宜朱性子倔,你这段时日不可与她斗气。”虽说田道之不会去打听女儿女婿之间的事情,但也晓得他们夫妻不和睦。
王明礼点头应下,“岳父,我听说米县丞将升任本县县令,此事当真?”
田道之冷哼一声。“哼,不过是个只懂得逢迎上官的小人罢了,我倒要看他能得志多久!”
这就是真的了。王明礼狠握拳头。知道岳父此次再留在梅县是不可能了。
“岳父,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可争一时长短。”王明礼低声言道,“知州大人那里。也行不通么?”
东平知州魏翔的夫人与田道之的妇人乃同族姐妹。田道之任梅县知县这三年,没少给魏翔送好处,现在到了关键时期,他能托的关系也只有魏翔了。
田道之摇头,“魏大人那边,自顾不暇。”
王明礼眉头也皱了起来,“岳父,魏大人那边既然有事。咱们就算帮不上忙,去一趟也是好的。总能探听些有用的消息。您公务繁忙无暇脱身,小婿和恪元可代您前去。”
田道之看了王明礼一眼,晓得他话里的意思,却觉此去并无益处,“魏大人那边的事情,不是咱们能插手的。”
王明礼不再说话,沉吟片刻,他试探着问道,“岳父,那您下任……”
田道之心下不快,觉得一向知趣的女婿今日话多了不少,“如今只能走一步说一步。”
王明礼听出岳父不愿多谈,便知趣地退下,到跨院寻田恪元。
田恪元正俯身趴在园内小亭的美人靠上眯眼晒太阳,见他走过来嬉笑道,“姐夫这是从哪里来?”
王明礼坐下,“在家中待闷了,出来走走。”
田恪元抬手把碟子里的鱼食扔进水里一把,“别人说闷了,我还信;你么?我不信!”
王明礼看着他懒散的样子,浅笑解释道,“近日书读得多了,头有些痛。”
田恪元闻言哈哈大笑,“姐夫,别告诉我你是真的打算科举入仕,这副说辞在父亲那里说说也就罢了,休得在我这里提起。”田恪元乃是个不喜读书的脾气,他也知王明礼不爱此道,现在听他以此为借口,颇为不屑。
王明礼面色不变,“自然是真的,我刚从岳父那里出来。”
听闻父亲已经归家,田恪元马上坐直身子,低声道,“你怎得不早说!”
王明礼见他这样,取笑道,“恪元,莫不是又惹了什么乱子出来,怕岳父责罚与你?”
田恪元撇撇嘴,小声说道,“这几日父亲为了气儿不顺,我哪里还敢惹乱子!”
“嗯,是为了升迁之事吧?”王明礼明知故问道。
田恪元咬牙低声道,“升迁?!哼,被米义超那卑鄙小人搅和着,不降职就是好的。米义超死抱着李通判的大腿,不晓得送了多少好处!姐夫,李通判虽是武夫出身,却极有手段,他和魏伯父对着干不是一日两日,前几日捉了伯父的错处又大肆折腾,害的伯父被圣上下旨责斥。也不晓得圣上是怎么想得,不过是短了两千石粮食罢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岳父不让他和田恪元前去。他虽不为官,但也晓得粮仓少了两千石粮食,并非小事,不过还是由着田恪元抱怨。
“父亲因为我的事受了牵连,又被米义超拿着屁大的小事为难,偏生遇着李通判这样的人。我看这次,凶多吉少!”田恪元不甘心道,“偏生是今年任满,若是明年就好了!”
田恪元的大哥田怺元如今在国子监读书,田道之和田恪元都相信他此次恩科定能金榜题名。若是明年田道之任满,多了田怺元这个儿子在京中的走动,降职起码不必考虑。
“恪元,大哥在国子监读书两年,定有不少交好的同窗吧。”王明礼状似随意地说道,“不晓得你认不认得?”
田恪元随口答道,“我只去看过大哥两次,晓得他有几个志趣相投的同窗好友,平日里吃住都在一处,他们看着关系是极好的。”
王明礼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接着提点到,“能在国子监读书的,定是有些来头的。”
“那是自然,若想在国子监站稳脚跟,只书读得好还是不成的,我大哥刚去那一年,若不是结交了国子监司业家的公子,怕也得多少吃些苦头。”田恪元与有荣焉地炫耀道,“我听大哥说,他交好的除了司业家的公子外,还有户部侍郎家的三公子呢。大哥经常帮他们写诗做义,完成课业,这些人都说大哥书读得是最好的。”
可惜没有吏部的,王明礼这般想着,面带笑意,“大哥为人仗义,所以能结交如此多的朋友,帮他们解决难题,所以大哥遇到难处,他们也会鼎力相帮,所以岳父才不担心大哥在京中孤立无援吧。”
田恪元明白了王明礼的意思,眼睛一亮,“定是如此!”
王明礼一笑,接着说道,“其实,岳父此次不能升到州府,再留在东平已无益处。不若去偏远些的县做一任,以岳父的能力定能做得有声有色,再说,偏远并非一定清苦,据我所知,登州有些县也到了知县任满之期……”(未完待续。)
第四五三章 上梁包子
赵里正一早找到王二叔家,与他说起村里盖义学的事情。
“二哥,家里扣的土坯,潮得不厉害吧?”
王二叔叼着烟斗,点点头,“盖得严实,没直淋着。”
赵里正笑道,“二哥,我过来是跟你商量个事儿,想先借你扣好的土坯盖村里的义学,你看成不成?”
王二叔一愣,“再过四五日,该入冬了,义学还要盖么?”
赵里正点头,眼神坚定,“必须得盖上。二哥,你想想啊,若是明年春天再盖,孩子们什么时候才能搬进去?”
明年春天盖上,再晾晒些时候,搬进去怕是要到仲夏,王二叔明白过来,“可是这才晴几日,能行么?”
“不行也得行!”赵里正定了主意,“趁着村里人都闲着,凑齐材料,不出十日义学就能盖起来,上梁封顶后就好说了,打窗户做门这些细活不着急。二哥,村里一边盖义学,我一边派人扣土坯补上你这里的缺口,晾晒一个冬天,明春盖房也不会耽误事。”
王二叔见赵里正已拿定了注意,也就同意下来,“用吧,不晓得够不够呢。义学还是照老样子盖么?”
赵里正笑容放大,“不是,我打算把旁边老秦家和周四家的旧宅子买下来,算到公里,多盖两间正房,厢房也多盖两间,倒座房先不盖,明年得空了再说。”
王二叔一愣,“若是多两间正房。老秦家的旧宅子就够了,为啥把周四家的也圈进去?”
“呵呵,也是听了卫极媳妇的话。我才有了这个主意。”赵里正捋胡须,言道,“你看咱们村里有了大小事情,都是到我那院子里商量,如今我爹岁数大了,禁不住吵吵。若是把周四的旧院子拆了盖上两间房,以后村里有事商量也有个固定的去处。既清静又方便。”
赵里正来找王二叔之前,去了一趟蓝怡那里,提了盖义学的事情。蓝怡本就在为明年赏花时义学的事情发愁。赵里正主动提出来她自然是高兴的,便多说了两句。
解决了土坯的事情,赵里正又跑了几家,凑够了房梁。便开始紧锣密鼓地招呼村里人清理义学的旧房子挖地基盖房。
因为要赶在上冻前把房子盖好。这次村里要求家家出力,凡事闲着的壮丁必须出工,家中没有闲丁的则要出钱。蓝怡家因为周卫极要去衙门,无法出工,不过毛驴也被赵里正点卯去拉土干活。
还是那句话,人多好干活。全村人合力盖房子,速度自然是十分惊人的。蓝怡每天牵毛驴去上工,再到傍晚去吧毛驴牵回来。眼看着义学一天一个模样。
义学是公里的事情,不像村里人家盖房。是不管大伙午饭的。但也支起大锅烧开水,让大伙歇脚时能够喝上一口热乎水,而且,上梁这日也有上梁包子。
赵里正早就与蓝怡说下,上梁包子从青山客栈订。蓝怡本想不收饭前,但是赵里正十分坚持。
“公是公,私是私,若是我家盖房子从你这里订包子,你不钱我也不会跟你客气啥,但是这公事不同,该怎么算就得怎么算。否则下次有事,咱们就不好说清楚。”赵里正认真言道,“这跟做买卖一个道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不是?”
赵里正这样说了,蓝怡也不好坚持,“那就听为阳叔的,我就收个本钱。”
赵里正笑了,“好。这次上梁的包子,得全素的。”
“全素?”蓝怡不解地问道,“咱们村里上梁包子不都是肉馅的么?”
“这是刘仙姑的意思。”赵里正解释道,“今秋动土本就犯了些忌讳,刘仙姑说不能再冲撞着神灵,全素的包子是最好的。”
道家又不是佛家,什么时候道家供奉的神仙也好起素食来了?蓝怡点头,又好奇问道,“为阳叔,既然犯忌讳,咱们的义学上梁时,还要请刘仙姑过来做法事么?”
“这倒不用。刘仙姑说义学不同于其他房子是积善的地方,更因为人多所以阳气极旺,一般的**邪气侵不到里边去。”赵里正解释道,“我还请了清安寺的高僧算过,上梁必须在立冬之日午时三刻,这样对咱们义学孩子更好。”
午时三刻,一天中阳气最浓、阴气最弱的时候。蓝怡打下保票,“您放心,我提前吩咐下去,那日的上梁包子用素油,不沾一点荤腥,上梁鞭炮响过后就拉到义学去。”
上梁这日不止有上梁包子,还有上梁糖,村里的大小孩子都聚集在义学边等着抢糖吃,贾氏带着文轩也在其中。
蓝怡亲自到青山客栈查看包子准备的情况,这上梁包子不止要求是全素的,赵立正还点数说明了不多不少,要一百零八个。
当听到上梁鞭炮响起,蓝怡带着李应和伙计拉着三层笼屉的大包子赶到义学,众人刚抢完上梁糖块,甜滋滋地吃着。
赵里正满面喜色地站在大石头上,“好啦!大伙洗洗手,咱们的上梁包子到了!今天不同于往此,咱们的上梁包子全素的,不过全素也有全素的好处,今天的一百零八个包子,能消灾去祸。今天帮工的一人一个,多出来的包子你们这帮子小家伙抽签,谁抽着了就是谁的!”
大伙本因为是全素包子不高兴着,听说能消灾去祸,又开心起来。
“周二嫂,你这青山客栈好东西可不少啊,这全素包子是啥馅的?”有人扯着嗓子喊道。
蓝怡展颜一笑,“共有七种馅,料是用足了的,保证不比肉馅差。”
“七种馅,这么多啊?”众人看着笼屉吞吞口水,“里正叔,天冷了,咱别等着了,开始分吧!”
赵里正笑道,“分吧,大伙吃到什么馅算什么馅,可不兴打架!李掌柜,打开笼屉吧。”
“好嘞!”李应一挥手,“这包子可不同于往日,大伙上眼了啊!”
三个笼屉依次打开,大伙看着就是一愣,先不说好不好吃,这包子真是好看啊!(未完待续。)
第四五四章 推销包子
热腾腾的笼屉上十八褶的大包子,包子皮就有五种颜色:白色、黄色、紫色、绿色和红色,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旁边看热闹的赵世财媳妇走到蓝怡身边,好奇问道,“这白色儿的是白面包子,黄色儿的是米子面的,紫色是荞麦面吧?剩下俩色儿是啥面的?”
蓝怡微微一笑,“紫色是荞麦面的,红色包子是白面加了大红果汁,绿色包子加了菠菜汁,就图个好看吉利。”
众人了然点头,胖子吞吞口水,“里正叔,能吃了不?”
赵里正点头,今日上工的七十多人一拥而上抢包子,拿到手里啊呜一口咬下去,皮薄大馅的素包子满口香,纷纷点头。
小家伙们见众人吃完了,便伸着脖子看着里正爷爷,眼神都是蓝汪汪的。赵里正开心,数了数在场的孩子和包子,高声言道,“俩孩子一个包子,分吧。”
“我要红的,我要红的!”
“哥,我要绿的!”
“你这泥猴子先洗手去,瞧你一把抓的,白包子都变黑包子了!”
“我不要吃黑的,哇……”
“……”
小孩们吃东西图的是新鲜好吃,抢完之后凑在一堆儿,大口咬着,看孩子的妇人们也拉过去咬一口,嘻嘻哈哈地笑着,场面融洽温馨。
大人们吃下包子再喝碗热水,又接着干活,小孩子们还没有满足。
“娘。我还要吃!”半个包子满足不了孩子们的胃口,小家伙们开始叫嚷着要吃包子。
“成,回家娘给你包去!”
“宝儿不要吃娘包的。就要吃这样的绿色大包子。”小家伙不依地叫嚷着。
李应见时机成熟,一边叫伙计收拾笼屉,一边喊道,“咱们客栈里还有呢,以后大伙想吃包子,尽管过来。从早到晚,一天都有大包子吃啊。”
宝儿娘见李应这样说。接着问道,“这大包子,怎么个价啊?”
李应笑道。“素馅的一文钱一个,肉馅的两文钱一个。”
宝儿娘点头,“也成,待会儿我跟着回去再买俩吧。带回去给宝儿他奶奶尝个鲜儿。”
又有几个妇人附和着。要跟过去看看。李应与蓝怡打过招呼,带着伙计返回客栈。
“卫极家的,你这客栈生意越发红火了啊!”人群里也有眼红的,见到众人跟了去便酸溜溜地说道。
蓝怡转头一看,这妇人是周素方的媳妇儿宋氏,便笑道,“多亏大伙儿捧场,还算过得去。”
宋氏撇撇嘴。“你这样只叫过得去?那咱们的日子就得算过不去了!卫极家的,城里的肉包子也才两文钱一个。你在村里也卖这个价,乡里乡亲的,好说不好听啊!”
蓝怡脸上笑意不改,但语气加重了三分,“素方嫂子,城里的肉包子两文钱一个,可没有青山客栈的包子个大馅足。再说了,客栈是开门做买卖,大伙吃着好,愿意买咱们欢迎;吃着不好觉得贵,不买咱们也不强着来,你说是不是?”
刘氏走过来应道,“嫂子说的对,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
宋氏扯扯嘴角还想说什么,被刘氏拉住,低声道,“素方嫂子,你这一声声的,是要干啥?”
刘氏低头,抱着孩子不再吭声。蓝怡不再理她,上前和赵里正打过招呼后,带着贾氏和文轩回家睡觉。
“娘,包子真好吃!”文轩咧着小嘴,“轩儿也还要。”
“你这小脸都吃成包子了!”蓝怡伸手掐住他红扑扑圆滚滚的小脸蛋,“再吃下去娘都要抱不动了!”
“轩儿长大了,能自己走呢。”文轩摇晃着蓝怡的手,明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娘,姥姥也没吃够呢。”
贾氏抿嘴笑道,“要不咱们今晌不做饭了,去山坡吃吧,宇儿不是也留在客栈吃饭么,咱们找他去。”
“也好。”
见娘亲同意,文轩欢呼着往前跑,贾氏赶紧呼喊道,“小祖宗,你慢些,仔细磕着碰着!”
蓝怡微笑制止贾氏,“瑶姨,让他跑吧,摔不着,再说摔了也长长记性,下次就不冒失了。”
贾氏闻言,收慢脚步走在蓝怡身边,“这周素方家的媳妇,以前也不这样,今儿是怎么了?”
宋氏与刘氏交好,以前见了蓝怡也是客客气气的,但是自蓝怡改嫁后,她的脸色就没有以前好看了,蓝怡虽没有问过,但也能猜得到。
“怕是与咱们雇了周素毅干活有关吧。”周素方与周素毅是亲兄弟,周素毅是哑巴,娶不上媳妇,但是人勤快能干,他若在家里,大小里外的活都是他的。现在蓝怡雇佣周素毅到山坡帮忙,家里的活大部分就落到宋氏头上,而周素毅赚的工钱又不给她,宋氏自然不开心。
贾氏了然的点头,“也是个心窄眼皮子浅的,现在山坡不是没活了么,雇他也只是一两月罢了。”
蓝怡一笑,“嗯,不必理会她。”
贾氏点头,“周素毅人品不错,偏生是个哑巴,否则定能娶房好媳妇。”
若非他人不错又肯干,周卫极也不会让他过来帮忙干活。蓝怡看着山坡上捆绑好的牡丹,言道,“他娘亲也为她的亲事奔走呢,说实在不成就像老李家一样从山里花钱给他买个媳妇出来。瑶姨,不都说聋和哑是连在一起的么?素毅虽不能说话,但耳朵却极好用。”
“十聋九哑,一个人听不到声音很难学会;但是哑巴却不应是聋子,他这样子该是小时候得病才哑的。”贾氏解释道,“就是不晓得他生的什么病才会如此,大体和发热咳嗽这一类有关。若去山里能寻到李家三媳妇那样的,也是个福分,就是不晓得山里人家都是什么模样,这山里又是指的那里。”
蓝怡对此也有些好奇,“我也不晓得,不过卫极和无锋到山里打猎,该是见过山里人家的。估摸着是指的那些只打猎不种田的,听村里人的意思,这些人生活得应该更不容。”
否则也不会几百文钱就把女儿嫁过来。
这般说着话,便到了客栈门口,贾氏看看不远处的树林,“天晴了,咱们抽空进山采些草药吧。”
蓝怡应下,进了客栈便看到苏永珅、雷天泽和宇儿三个坐在客栈正厅内,正在吃五色包子。(未完待续。)
第四五五章 大道无形
文轩见了,跑过去挨个叫人后被雷天泽抱着坐在凳子上,“三舅舅,轩儿要吃绿色包子。”
雷天泽给他拿了一个绿色包子,才与蓝怡和贾氏言道:“瑶姨,四妹,你们来了。”
蓝怡见桌上的包子,便笑道,“大哥,三哥,包子味道如何?”
苏永珅微笑,“不错。”
“四妹,你看厅里吃包子的人,就晓得了。”雷天泽端起碗,喂文轩喝米汤,动作轻柔耐心。
正厅内人不少,有晌午在这吃饭的义学里的孩子们,还有一些住店的客人,以及方才过来的带孩子买包子的妇人,桌上都放着一碟或两碟包子。
蓝怡笑道,“大家也是图个新鲜,得过几天才晓得。”今日包子种类多,又有买四赠一的促销,大伙自然会尝尝。
“娘,姥姥,木耳鸡蛋菜包子好吃。”宇儿吃下两个包子便饱了,“你们吃这个。”
说完,他掰开一个紫色木耳菜包给蓝怡和贾氏一人一半,蓝怡和贾氏接了开吃。
贾氏回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苏永珅,吃完包子柔声问道,“苏夫子,前些日子连着下雨,你的腿可还痛的厉害?”
苏永珅低声回道,“多亏您的药,守德今年比起往年好很多,拄拐杖还能行走,夜里也能睡着。”
“我从梅县带了些合用的草药,回头加进药里,应是有些效果的。”贾氏回去后曾想师傅请教过苏永珅这种外伤导致的腿痛该如何医治。盛婆子也说并无根治的办法,只能用药慢慢调养,并建议了几种疗效不错的草药和饮食。
苏永珅拱手道谢。“又劳您费心了。”
蓝怡明亮的双眸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雷天泽见她如此,好笑地微微摇头。
“四妹,”雷天泽唤道,“再吃点,秋冬正是该进补的时候,我记得你是最怕冷的。”
蓝怡哦了一声。拿起一个大包子接着啃,“三哥,今日立冬。回去了我把煎汤沐浴的菊花和香草给你们送过去。”
大周立冬日,以各色香草及菊花、金银花煎汤沐浴,谓之“扫芥”。雷天泽展颜一笑,“只取些你种的金银花足矣。香草便不必了。”
看着被雷天泽的浅笑吸引住目光的隔壁桌几个女子。蓝怡抿抿嘴。自己这位义兄五官棱角分明,俊朗飘逸,再配上这样柔和的笑意,难怪总被刘氏等人当作花痴对象,她看着也觉得甚是养眼呢。
“三哥不喜香草气味?这可不行哦!”蓝怡给文轩擦擦嘴角,抑扬顿挫道,“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所以,香草和君子。更配哦!”
雷天泽目含宠溺地一笑,“四妹言之有理,那香草也与三哥取一些吧,我也好过过当君子的瘾。”
蓝怡认同地点头,“孺子可教也。”
“四妹,你对屈原之作也颇为赞赏,乃是为何?”雷天泽见她吃饱了,便接着问道。
蓝怡微微歪头,直接回道,“陆机曾言‘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虽有片面之处但也中了七八分。赋之浏亮在屈原的作品中,表现的最为明显,我喜欢屈原之作的大气。”
“大气么?”雷天泽抬手轻抚垂下的一缕额发,“屈原身为宗室重臣,抱负忠君却不得策,最终败于小人之下,被君疏离外放,我看他的作品多是表忠君,也发胸中之抑怒,最后做《怀沙》投江而去,大气却不见得。”
雷天泽站的角度与蓝怡不同,所以看到的屈原更多的是他身为臣子的不足之处,以此视角再看他的作品,与蓝怡的评价就有了这样的差别。
蓝怡点头,“三哥言之有理,但是也仅是一方面。屈原的大气在《天问》一作中,一览无遗,他从天地离分、阴阳变化、日月星展诸般象,一直问到神话传说乃至圣贤凶硕和战乱兴衰等历史故事,绮丽无匹,堪称千古奇做。”
“若单从《天问》一篇来看,四妹所言不差。屈原诸作,我也最喜这一篇。”雷天则笑道,“这一片,与太白之作颇神似。”
蓝怡却摇头,“不,三哥,若从境界来说,《天问》乃在太白之上。”
“哦,四妹何出此言?”雷天泽追问道,蓝怡在很多问题上的见解,与他人不同认真思索来又颇有道理,雷天泽每与她深谈,都有收获。
蓝怡眯眼,狡黠一笑,“小妹如此说,乃是因为屈原《天问》的前二十一问,问的是‘天’,也就是‘道’,思索境界高于太白。”
“哈哈,”雷天泽拍掌而笑,“可惜他又问无答,若是有答,四妹可能就不这么说了。”
蓝怡也颇为遗憾,“能问,起码说明他在思考,在考虑这些问题,已经走在路上,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他求索就会有所得,形成自己的观点,只可惜现存的屈原作品甚少,无法得知罢了。”
“已在路上么?”雷天泽言道,“确实如此。”
“正是因为这些先贤大家在路上,虽未达至境,但也给后人辟出登山之境。学问累代而成,登高而招才可见远啊。”蓝怡感慨道。
认真听他们说话的宇儿此时眼睛一亮,“娘,这个宇儿知道,语出荀子《劝学》,是不是?”
蓝怡点头,赞扬地拍拍宇儿的肩膀,“荀子的书,你何时看的?”
宇儿看着苏永珅,“在大伯那里看到的,上边好写字宇儿还不认识,不过这两句还是记得的。”
苏永珅赞赏地点头,“宇儿善学,乃是可造之材。”
被表扬的宇儿小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苏永珅接着说道,“荀子在《劝学》中言道‘神莫大于化道’;《庄子》也有言‘不如两忘而化其道’。与《天问》的前几问,可谓同宗,不过大道无形,众说纷纭却只可意味无法言传。”
旁边一桌几个书生,倾耳听到他们几人的言论,也勾起了兴趣,其中一个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两位夫子,这位夫人,你们谈论之事小生也颇感兴趣,不知能否与众位同桌而谈?”(未完待续。)
第四五六章 她若知道
听到“小生”两字,蓝怡忍不住想起了梁有思,抬头看眼前这位“小生”。但见他目光坦然,眉眼和顺,让人观之没有违和感。
“当然可以。”苏永珅含笑点头。那书生闻言一喜,旁边几个书生也凑过来。
蓝怡见此,微微颔首致意,招手让伙计撤去桌子上的碗碟上茶,“几位公子,大哥,三哥,孩子困了,我先带他回去。”
眉眼和顺的书生闻言目露惋惜之色,“自当如此。”
蓝怡与众人告辞,弯腰低声问宇儿,“宇儿,你是跟娘回家,还是在这里?”
宇儿左右看看,“娘,宇儿想在这里听着。”
蓝怡点头,与贾氏带着文轩出门告辞,恰与一位身着暗青直缀、面容和蔼可亲的老者擦身而过。
这位老人身后跟着两个短打扮年轻人,面容严肃双目如电,一看便是护卫。蓝怡不由打量他们几眼,便坦然而去。
这样的人,定有来头,不过应与她没有交集。
三人走进客栈,寻了张靠窗的空桌子坐下。
“三位客官,是头一次来咱们这里吧?先喝口茶歇歇脚。”小二麻利地端了茶水上来,热情招呼着。
胡须花白的老者笑眯眯地道,“小二,店里的清淡小菜来两样,再来六个包子,两碗面。”
小二点头,“老人家,这菜单上列的就是咱们小店里的菜品和面,您看要什么?”
老者闻言。感兴趣地接过菜单认真看起来。
背对三人而坐的雷天泽听到老者的声音,动作一顿。
“鸡丝打卤面和红果酱面各一碗,其他的你看着上。”
“好嘞!三位客官稍等。马上就好。”
倾耳细听的雷天泽辩认出这位老者的身份,对同桌的众人歉意点头后,转身向老者那桌走去,躬身行礼。
“小侄见过常先生。”
常先生看到雷天泽,夸张地揉揉眼睛,这才惊喜道,“晋儿。你竟在这里!”
常先生左右坐着的两个护卫马上站起身抱拳行礼,未开口就被雷天泽抬手制止,“不必多礼。”
两人给雷天泽让出位置。坐到下垂手。
“先生,您怎么也到了这里?”雷天泽笑问。
“呵呵,前些日子马荣说此处发现了暗河,我便一同前来查看。”常先生捻须而笑。看了看与雷天泽同桌的正在谈论学问的众书生。“晋儿,咱们爷俩真真是他乡遇故知了。”
水部员外郎马荣算得上是常先生的弟子,深晓得他对奇山异水的兴趣,所以被派来此探查暗河,便登门拜会告知常先生,恰逢常先生此段时间空暇,便一同前来。
雷天泽笑嘻嘻地道,“若知您和马荣一块来了。小侄早就登门给您问安了。”
“哼,别给我打马虎眼!”老者不买雷天泽的账。沉声道,“别以为我不晓得,就算晓得我来了,你定藏得更深不被我发现才对!”
雷天泽嘿嘿笑着讨饶,“小侄不敢!”
常先生睨他一眼,无奈道,“宁儿那丫头到底哪点不好,让你如此避之?”
两个护卫也抬头冲着雷天泽挤眉弄眼地笑。
雷天泽尴尬挠头,顾左右而言它,“先生,您该饿了吧,包子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常先生呵呵一笑,“也罢,你们小孩子的事情,我老人家才没空管!”
说完,老者举筷稳稳夹起一个红色包子,端详片刻轻咬一口,慢慢点头,“滋味还不错。”
雷天泽讨好地抬袖轻推面前的蛋黄焗南瓜,“这道蛋黄焗南瓜您也尝尝看。”
常先生好笑地摇摇头,开始吃饭不再言语,雷天泽便安静陪坐在旁。
与此同时,苏永珅那一桌谈论正酣。
“若论起气度和文采的关系,小生认为昌黎先生所言的气盛于言最为贴切,正所谓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也。”一个青衣书生言道,“所以,为文之重,应首以修德。”
旁边的一个着土黄布衣的短须书生摇头,“非也。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和质相合才可为君子。”
苏永珅也开口道,“两位所言都有道理。气与言、文与质相辅相成,不可偏重其一,若胸中无浩然之气,行文只困于声律,只能沦汉赋之尘也。”
“苏兄所言不错,秦兄在注解王建之《同与汝锡赏白牡丹》时曾言道,青山客论文之言,‘平淡不流于浅俗,奇古不邻于怪僻。题诗不窘于物象,叙事不病于声律。比兴深者通物理,用事工者如己出。格见于成篇,浑然不可镌;气出于言外,浩然不可屈’,此说最为恰当。”短须书生摇头兴叹,“可惜青山客至今不归,吾等无缘相见。”
众人皆叹惋,转头看着雷天泽欲言又止。雷天泽接收到众人目光里的怨念,垂眸故作不知。
苏永珅也看了一眼雷天泽,低头而笑。
常先生放下筷子,露出一副老顽童的笑意,低声道,“晋儿,《牡丹诗词行本》写的不错!”
雷天泽只能呵呵,心中顿有不好的预感,“小侄不知先生也读了此书呢。”
“废话,若非如此,我老人家又怎会跑到这青山客栈来?”和颜悦色地常先生饮下一口茶,“晋儿,青山客不会是端己吧?”
雷天泽用力摇头,“不是,小侄久未听闻端己的消息了。”
“哼!”常先生放下茶杯,威胁道,“端己或青山客,我老人家今日要见到一个,否则,嘿嘿……”
看着常先生赖皮的样子,雷天泽颇为无奈地道,“‘您老人家’可刚说了没空管闲事的!”
“是啊——”常先生翘起二郎腿,靠着椅背懒洋洋道,“这两日是没空管,过两日若没准就有空了呢。”
两个护卫汗颜地互看一眼,都低头猛塞包子,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雷天泽见他这样,眼睛一转,低声道,“青山客和端己,您是见不到的。不过——”
常先生转眼威胁地看着雷天泽,“不过什么?”
“这青山客栈的东家,也是个妙人,您若见一见,也算不虚此行。”(未完待续。)
第四五七章 乃是故交
常先生眼睛闪过精光,“这客栈的东家,现在哪里?”
雷天泽温柔一笑,“她么,应在家午睡吧……”
常先生诧异地挑眉,“这倒是个会享受的!也罢,你陪我在这村子里逛逛,待这东家睡醒再去。”
“先生,怕是您要自己逛了。”雷天泽无奈摊手,“小侄乃是村里义学的夫子,后晌还得教孩子们读书呢。”
“啪嗒!”正在吃饭的护卫筷子掉在桌子上,呆愣愣地看着雷天泽。另一护卫见他这不争气的傻样,忍不住转头望天,假装不认识。不过,鹤啸九天的雷晋竟然躲在这里当教书夫子,确实是个让人惊掉下巴的大消息啊……
常先生听后哈哈大笑,“妙哉,妙哉!我老人家倒要去看看你这夫子是怎么教一帮小娃儿的,回去也好学给颜和听听!”
颜和,乃是雷天泽的启蒙恩师。提起恩师,雷天泽一改嬉皮笑脸,“不知恩师近来可好?”
常先生点头。
恰在这时,客栈后义学的钟声敲响,旁边嬉笑的一大桌孩子站起来,出客栈正门去往后面的义学。
“先生,这是义学的钟声,您果真随小侄一起去?”
常先生看着前面的孩子们挂起慈祥的笑容,“好。”
雷天泽站起身,叫过苏永珅和宇儿,“伯父,这是义学的夫子,苏永珅。守德兄,这是我的伯父。常先生。”
苏永珅躬身行礼,“守德见过常先生。”
常先生抬手虚扶,“不必多礼。”
“常爷爷好。我是宇儿。”宇儿不待雷天泽开口,跟在苏永珅身边乖乖喊人。
常先生拉过宇儿的手,上下端详一番,点头和蔼笑道,“好孩子,你也在义学读书么?”
这小家伙方才坐在苏永珅旁边,认真听他们谈论学问的模样。常先生是看在眼里的。
宇儿很喜欢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常爷爷,“嗯。”
“走,爷爷跟你们一道去。”常先生拉着宇儿起身。跟雷天泽和苏永珅赶往义学。
常先生见出门并未下山坡而是往客栈后门而去,挑眉道,“这青山客栈也是义学所在?”
雷天泽解释道,“前些日子此处多雨。村中的义学房屋被雨水冲坏不能接着用。才暂搬到客栈中。”
常先生点头。宇儿指着村中那株最古老的槐树和义学房顶上站着的不少人,“常爷爷,您看那里,那株老槐树下就是村里正在翻盖的义学,今天是上梁吉日,上梁包子就是从客栈拉过去的呢。”
遥望着义学和随着钟声陆续走出家门向客栈而来的孩子们,常先生捻须微笑,“好。好!”
几人走到义学内,常先生见到其中不少女娃子。诧异问道,“这村里的义学,也教女娃子读书?”
雷天泽解释道,“不错。从今年春开学,收了一个班的女娃子启蒙。”
对此做法常先生颇为赞同,连连称是,“后晌你教女娃子们认字?”
“非也!”雷天泽神秘一笑,“今天后晌教她们识字的乃是孟先生。您看,便是那位。”
顺着雷天泽所指的方向,常先生看到拿着书从后院竹门中走出来的孟道,瞪大眼睛紧走几步,喊道,“无名?”
无名先生见到常先生,惊喜非常,“常兄,稀客,稀客啊!你怎会云游到此?”
“哈哈——”常先生大笑着,“这北沟村的丹园,果真是卧虎藏龙啊!孟兄,你我一别多年没想到竟在此相遇。”
无名先生也捻须大笑。
雷天泽颇为好奇的问道,“伯父,您和孟先生乃是故交?”
“不错。”常先生心情甚是愉悦地点头,“无名,听晋儿说你待会儿教女娃子们识字?”
无名先生点头称是,常先生抚掌称道,“这帮女娃子果真是好福气啊!”
“哪里,老夫在此,也不过是个寻常的教书夫子罢了。”无名先生谦虚道。
常先生了然点头,“既是如此,不知孟夫子堂下可还有虚位?”
“自是有的,不过常兄可不能只听不语,这帮女娃子问题多的很,你待会儿也要替我撑一撑门面才是。待后晌课上罢,你我再好好好喝上几杯。”无名先生笑道。
“无名,你这话可就不厚道了,几个女娃子罢了,以你之才还需老哥撑门面?”常先生随着他往里走,看着嘻嘻哈哈女娃子们笑道。
“你可别小看了这帮女娃子,她们的问题刁钻,常在意料之外。”无名先生颇为享受地说,“对了,说起女娃子,有个人倒要给常兄见见。”
“哦?乃是何人?”常先生心中对着北沟村更加好奇起来,“这里还有其他奇士?”
旁边的雷天泽笑道,“常先生,此人便是小侄刚跟您提过的青山客栈的东家,也是孟先生的得意门生。”
常先生点头,“难怪晋儿说青山客栈的东家,是个妙人!看来如此,我定要见一见了。”
妙人?无名先生抬眼看雷天泽,见他冲自己眨眼,便摇头一笑没有点破。
他们口中的妙人儿蓝怡,听到义学的钟声,也悠悠醒来,翻身看着洒在窗户上的明媚阳光,露出大大的笑容,果真还是暖阳让人最舒服。
蓝怡从炕头柜里取出贾氏的卖身契,拿在手里认真看着上边小小的红色手印和王家的印章。就是这样一张薄薄的纸,卖断了贾氏的一生,让她从一个自由身变为王家的奴婢,再到现在的仆妇。
现在,是时候问问她,看她想不想脱去奴籍,恢复自由身了。
文轩还在炕上睡着,贾氏已起来,在院子里敲打晒在架子上的被褥。
“让太阳这样一晒,啥潮气也就没有了。”贾氏见到蓝怡,轻声笑道,“桃儿,今秋的柿子摘回来了吧,咱们趁着天好多做点柿子饼。”
“宇儿和文轩早就惦记着呢,前些日子浅墨和无锋去山里打猎帮着摘回来一袋子,林喜弟妹也送过来一箩筐,咱们再把山坡边上那些摘一摘,足够了。”蓝怡回道,陈氏的娘家种了柿子,每年秋天都会给陈氏送过来一些,陈氏晓得文轩爱吃这个就给蓝怡送过来不少。村东和村北的中牡丹的山坡边上,蓝怡也栽种了一些柿子树,虽说树苗不大但也挂了果。
“柿子树高枝脆,还是等卫极回来再摘吧。”贾氏不放心蓝怡登梯子上高的,叮嘱道。
蓝怡点头,周卫极也说了同样的话。其实柿子树并没有多少,她用带铁钩的竹竿就能把柿子摘下来,不过还是等周卫极回来弄吧,自己也喜欢和他一起收东西。(未完待续。)
第四五八章 风大伤眼
两人把被子翻个面,继续晒着,贾氏轻声说道,“桃儿,我带着轩儿搬到西院睡吧。西院的房子不能总空着的。”
按照风水学的观点,如果房子一直空着无人住,对财运和年轻的一代都有些不好影响。那房子是蓝怡的,在村里人眼里也是文轩的。虽说蓝怡他们都清楚文轩不是王林山的儿子,但是贾氏还是觉得不太好。
“瑶姨,冬日里咱们住在一起暖和些。”蓝怡劝阻道。
贾氏颇为坚持,“不妨事的,老房子墙也不薄,我在屋里生个炭火盆也就好了,且我在那边,家里的牲口和鸡鸭鹅喂着方便,温室也好照看着。”
在贾氏心里,她仍把自己当作下人,家里的活本就该她来做。
蓝怡微微点头,“也好。瑶姨,你觉得咱们在村子里,过得可算快活?”
贾氏真心笑着点头,“当然快活。”
“你可愿随我在这里长久住下去?”蓝怡接着问道,贾氏去梅县之前蓝怡已经问过,她的父母已经去世,家的哥哥嫂子待她也不亲近,可以说在梅县除了王家,除了师傅盛婆子,身边已没有亲人,若是能够在此安居下来,也算一个不错的归宿。
贾氏点头,“只要桃儿你和轩儿需要我,我便一直在这里。”
她是蓝怡的下人,只要蓝怡在这里她就会在这里。
蓝怡微笑着道,“瑶姨。我想给你脱去奴籍,你看如何?”
贾氏手上动作一顿,“桃儿。你说什么?”
“瑶姨,我想给你脱去奴籍,你看如何?”蓝怡又重复一遍,一字一句,真心实意。
贾氏杏眼满是惶恐地睁大,嘴唇颤抖地看着蓝怡,“桃儿。你这是要赶我走么?”
没想到她会这么想,蓝怡赶紧拉住贾氏的手,“不是的。瑶姨,你听我说。桃儿怎么回赶你走呢,桃儿是说给您脱去奴籍,咱们真正的成为一家人。瑶姨。桃儿是真心把您当长辈看待的。两个孩子也是敬着您,我早就该给您脱去奴籍的。”
一向聪慧的贾氏此时脑中混乱着,紧紧握住蓝怡的手,不停说道,“这怎么使得,怎么使得……老夫人让我过来,就是为了好好伺候小少爷和桃儿的。你们待我好不把我当下人使唤我已经很知足了。不是,桃儿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我……”
看着目光含泪,激动地语无伦次的贾氏。蓝怡便知她是同意的,轻拍她的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瑶姨,您别说了,我都晓得。你和我娘比亲姐妹还亲,桃儿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我怎么会把您当下人呢。本来您随着我来了北沟村我就该提出此事的,只是不晓得瑶姨心中的想法。如今看您对这里还算满意,而且我也已嫁人,文轩也算安稳下来了,这才觉得到了时候。瑶姨,我们需要的是家人,是真正的家人。您不能只为我们活着,您还年轻,还有大半辈子呢,也得为自己打算,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生活。”
贾氏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她何曾想到自己还有恢复自由身的一天,“桃儿,我这辈子能跟在你身边,已经很知足了。”
她知道蓝怡指的是什么,但是,现在已经晚了。若是退回十几年,回到还没有嫁人的时候,她也会有这样的奢望,如同蓝怡这般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但是现在,她不敢奢望,也失去了做梦的资格。想到丈夫去世后她受的那些苦,贾氏面色苍白,身子忍不住颤抖。
蓝怡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赶紧安慰道,“瑶姨,这不止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也是卫极的意思。我们都希望您能踏踏实实地呆在这里,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瑶姨,给您脱去奴籍,是希望您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要处处觉得低人一等。”
贾氏被戳到痛处,眼泪刷刷地掉下来,摇头哽咽说不出话。
蓝怡晓得她需要自己静一静,便起身言道,“我去温室里看看,瑶姨您听着点轩儿,这小家伙也快醒了。”
贾氏呆呆地坐在院中,眼泪不住地往下掉,直到大门口想起敲门声。贾氏赶紧取出帕子擦擦眼泪,去开门。
于伯垂首立于门口,“姑娘不在家中?”
贾氏低着头,尽量平缓声调说道,“在呢,您快请进。”
听出她声音里的啥呀哽咽,于伯微微拧眉,关心问道,“出了何事?”
贾氏赶紧摇头,抬头笑道,“没事,没事,只是因为风大伤了眼睛才这样。您快请进。”
她红红的鼻子,红红的眼睛,却带着十足的笑意,就想让于伯相信真的没事。于伯面无表情,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既然没事,哭什么呢?总觉得怪怪的。
“我不进去了。”于伯沉声道,“烦请你告诉姑娘,晚上到绿玉院用饭,先生的老友到了。”
贾氏点头应下。
“老友到了?于伯有没有说是什么人?”蓝怡从温室出来,听了贾氏的转述,心中想着恩师来此知道的人并不多,来了之后,只有她的两个师兄前来探望。一个是张平育,另一个便是王家三房的庶子王田止。这次于伯特意跑来让自己过去,看来这位老友与恩师关系非同一般。
贾氏摇头。
今日她记得恩师后晌是有课要上,还是等恩师下课后再去吧。
蓝怡见贾氏平静一些,便笑道,“瑶姨,轩儿这里我听着,西院的土炕前些日子阴雨我烧过两天,应该不潮。您去看看吧,若是潮就拿出来晾凉,过两日也好搬过去住。”
贾氏微微点头,“桃儿,我……”
蓝怡打断她,“脱籍落户的事情,咱们就不再提了,让卫极去衙门的时候顺路办妥就好。”
贾氏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含笑应下,“好,我去西院看看。”
走进西院堂屋,贾氏向着梅县的方向,跪了下去,未干的双眸又盈满泪水。
“娘,女儿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一天。”
贾氏的娘亲去世时,她已六岁,能记得事情。自小娘亲就疼她,搂着她说些贴心话,说着她长大后的事情。娘死之后,她被卖到王家,这辈子也就不由自己做主了,没想到几番波折后,却迎来这样的转机。
桃儿,是她命里的贵人。(未完待续。)
第四五九章 果是柴公
当周卫极和蓝怡带着两个孩子到绿玉院门口时,院内的小厨房已经开始飘出香味了。
蓝怡提提鼻子,“于伯好像在烤肉呢。”
周卫极也闻了闻,点头,看来这位老友是好肉食之人。
堂屋内陪坐的雷天泽见到蓝怡等人进来,站起来笑道,“来了。”
常先生向外看去,先笑了,“竟又是熟人呢。无名,你这位弟子,确实与前几个大有不同啊!”
无名先生诧异地挑挑眉,见常先生的目光落在周卫极身上,摇头失笑。
周卫极进屋,拱手与无名先生见礼后,又与常先生拱手道,“今日去石窟没见到常先生,不想您竟到了这里。”
蓝怡进门便瞧见了这位晌午在客栈门口偶遇的老先生,此时又听周卫极呼他常先生,心下便是一动,莫非,这位和善的老者,就是柴公常?
“嗯,今日偶有兴闲游,在这里与老友不期而遇,没想到周班头拜在无名门下,咱们也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常先生眯着眼笑道。
无名先生哈哈大笑,雷天泽也在旁边偷笑。
周卫极见此,笑道,“先生错了。周某乃一介武夫,拜入先生门下的,乃是内子。”
蓝怡这才上前,屈膝行礼,“蓝怡拜见常先生。”
常先生瞪大眼睛看着蓝怡,又转头望着无名先生,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无名先生呵呵一笑。深深点头。
常先生得到确认,深吸一口气笑道,“快快请起。”
蓝怡起身。回首叫过两个孩子,“宇儿,轩儿,过来见过常爷爷。”
俩小家伙上前,齐声叫道:“常爷爷好。”
常先生已经见过宇儿,此时再见文轩,常先生眼睛瞪得更大了。“好,好!”
宇儿和文轩又给无名先生和雷天泽见礼。
常先生听着他们对雷天泽的称呼,又是诧异万分。“舅舅?”
雷天泽含笑点头,解释道,“不错。蓝怡乃是我的义妹。”
常先生闻言,更是好奇起来。这个安静坐在周卫极身边的小女子。到底何德何能。让无名收为入门弟子,又让雷天泽认为义妹。当他把目光放在蓝怡身上认真打量时,蓝怡微笑着,从容淡定,不急不缓。但凭这份气度,倒也符合无名和雷天泽的胃口。不过,应远不止于此才是,否则这两人也不会先后说要自己见她。
“周夫人。你是青山客栈的东家?”常先生端着一副和蔼的笑容,开口问道。
蓝怡恭敬答道。“正是。常先生,您唤我蓝怡便好。”
无名先生微微一笑,“蓝怡,旁边的饮香院,还空着吧?”
“是,弟子已吩咐人收拾妥当了。”蓝怡知晓恩师的老友到此,方才过来时已经李应把饮香院收拾好了。梁有思离开后,饮香院还未有客人入住,此时倒也方便。
“常兄,详情不如偶遇,此次你要多留几日才是。”无名先生道。
常先生摇头,“我还需与马荣探查暗河,住在此处来回不便。”
周卫极闻此,笑道,“常先生,暗河水道多分支,不是一两日能探查清的。您不若在此住下,周某每日来回衙门若有消息能及时通知您知晓,再者您要去暗河,此处坐马车也不过半个时辰。”
常先生也想与无名先生多聚几日,听了周卫极的话便也应下。
无名先生高兴地连连点头,于伯此时做好了饭菜,众人开始吃饭,席间有酒有肉,常先生未免多喝几杯。
酒足饭饱后,众人又到堂屋坐下,蓝怡此时已经有八分确定常先生就是柴公常,不过无名先生和雷天泽都没有明示,所以她也就不问。不过,常先生和蔼可亲的样子,与她印象中的皇家王爷大有不同。
常先生此时颇为舒适,“我大周境内山脉纵横,以大青山命名者,不在少数,这都是当地人观山色而名之。我记得梅县北去几十里,那条山脉也是叫做大青山吧?”
无名先生摇头。
“正是,梅县北去四十余里,有一镇名为青山镇,那里的山也名为大青山。”蓝怡回道。
常先生点头,“没想到蓝怡所到之处,也不少。”
蓝怡微笑解释道,“不瞒先生,我乃梅县人,后嫁到此处,青山镇乃在梅县之北,也算在到此处的路上,所以途经过罢了。先生,人有同名呼之不便,山若同名,虽与当地人无异,但是若范围扩大,也会带来同等不便之处吧。”
常先生点头,“不错。但改起来也不易被人接受,只能如此唤之。”
蓝怡不由又好奇问道,“先生,蓝怡对地名也有些好奇。此县往南百十余里有一镇子,名为边海镇,虽然那个镇子并不靠海,但是其中的村子名称多与海有关,比如,海边村,海西村,滩边村等。是不是可以认为,那处原是有海的,后经沧海桑田之变,但这些名字却保留了下来?”
常先生志在山水之上,听蓝怡这么说也来了兴趣,“你言之有理。老夫也曾有过如此想法,每到一处,若考其地名,或与你所言地形有关,或与当地名人志士有关。”
“那,可不可以由这些地名辅以当地的县志等文字记载,推导出几百几千年之前或者更久之前,当地的地貌呢?”蓝怡追问道,机会难得,遇到这样的地理大家,自然不能放过机会。
常先生看着她,微笑道,“推断出千百年前的地貌,又有何用呢?”
他这话,含有考校之意。
周卫极等人也含笑听着。蓝怡微笑,直言道,“先生,正如知史明鉴一般,若是能探查出各处地形的变迁,从中得出变化规矩,是不是可以推断出未来这些地方的变化呢?”
常先生眼睛一亮,与蓝怡一言一语地交谈起来。待周卫极夫妻带着孩子归家,常先生才笑道,“无名,你这个弟子,果真是个妙人呢。”
无名先生捻须而笑,“她甚喜常兄所著的地志,今日得遇真佛,所以多言几句,让常兄见笑了。”
“哼!”常先生也就是柴公常哼道,“今晚先歇下,明日再与你算账。”
他就说嘛,无名和晋儿都要让自己见蓝怡,原来是这丫头颇好地志,想见他!不过,一番交谈下来,这小丫头确实机灵好学,他也不觉讨厌。
走了两步,柴公常回头好奇道,“无名,你这女徒弟身边带的两个孩子,论年纪该不是她所出吧?”(未完待续。)
第四六零章 蓝怡藏书
无名先生一愣,“柴兄,你怎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柴公常笑嘻嘻地道,“没什么,只不过是观这两个孩子的面向与他们夫妻不同罢了。”
“确实如此。两个孩子都非蓝怡所出,”无名先生点头,又加了一句,“不过胜似己出。”
柴公常哼哼笑了,“看来这个弟子,你满意地很呢。”
“不瞒常兄,确实如此。”无名先生捻须而笑。
周卫极抱着文轩,蓝怡领着宇儿下山坡回家。
虽说今夜无月,但满天寒星闪烁并不觉得黑,但周卫极还是提醒提着灯笼的蓝怡和宇儿,“小心脚下的三阶石阶。”
“娘,小心。”宇儿也指着脚下的石阶道,“最下边一个台阶比上两个宽不少呢,别摔着。”
“好!”蓝怡笑呵呵地双脚一跳,落在最后一阶石阶上,抬头向着周卫极露出大大的笑意。
宇儿见此,也双脚跳下去。
看着淘气的妻与子,周卫极满眼笑意,“很开心?”
“嗯,很开心。”下了山坡,便是土路了,蓝怡接过周卫极手中的灯笼为自己和宇儿照着,反正周卫极能夜视,有没有灯笼无所谓。
“宇儿也很开心。”
“轩儿也很开心!”文轩搂着爹的脖子,“爹,你开不开心?”
“爹也开心。”周卫极随大流答道,只是自己面前的三个小家伙。开心的怕不是同一件事吧。
“爹,回到家咱们还打拳不?我看常爷爷身边的两个护卫,好像很厉害呢。”宇儿回头问道。“你看他们,一动不动地站那么久。”
他们哪有一动不动,明明眼睛都转来转去的。蓝怡笑道,“打拳,娘跟你们一起。”
“好嘞!”宇儿拉着娘的手,“爹娘,今天秦夫子教了一首新诗。宇儿念给你们听,好不好?”
两人点头,宇儿抑扬顿挫地念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宇儿真棒。刚学的就念得这样熟练。”蓝怡表扬道,秦飞鹏乃是宇儿入义学时的夫子,后来因为要刻苦攻读,才又请了苏永珅帮着教半天书。两人教学之间还是有些差异的,若论起来,苏永珅教得更系统,秦飞鹏讲的内容更通俗些。
宇儿被娘亲表扬,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娘,回家打完拳。宇儿想去温室里洗澡,可不可以?”
温室种上后,升起了火墙,西院的浴桶又被搬进温室内,宇儿和文轩又爱上去里边泡着。
“娘,轩儿和哥哥一起洗,好不好?”文轩还是老样子,什么都跟着哥哥一起来。
蓝怡和周卫极相视一笑,推开家中的大门,“好,都洗,加上香草好好洗。”
晚上打完拳,贾氏带着两个小家伙洗澡,蓝怡和周卫极回到屋内。蓝怡拿出《大周地志》看着,这本《大周地志》不是她初时从夏婉那里借来抄录的那一本,而是周卫极后来送她的。比起蓝怡自己的手书,这本书上的字要规整很多。
周卫极坐在旁边,笑问道,“常先生果真就是柴公常,还真让你猜对了。”
蓝怡嘻嘻一笑,“恩师在东平颇有盛名,东平离京城很近,常先生与恩师彼此认识也属正常。不过两人的交情这样好,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无名先生是两榜进士出身,虽未做官但在京中呆了几年,想必是那时与常先生相识的吧。”周卫极解释道。
蓝怡好奇地合书问道,“这些你怎么晓得呢?”
周卫极摸着她的小脑袋,“于伯说的。”
说完,他从怀里取出一块印章,“这个给你。”
蓝怡拿在手里细看,一寸见方的青田石印章上刻的是“蓝怡藏书”四个隶楷字,手柄雕刻打磨光滑,握在手里很舒服。
“这是你刻的?”
周卫极有些不好意思,“嗯,刻得不好,你先凑合着用,以后我再给你刻块更好的。”因为送她书后,她总是在书的尾页写上何年何月何日谁赠的,却不写上自己的名字,周卫极便课这枚印章给她用。
蓝怡兴冲冲地取过印泥,翻到书的尾页,慎重地刻上去。
黑色墨书“普和七年十二月十日,周卫极”一行字之下,鲜红印泥的蓝怡藏书四个字,十分显眼,看着也格外舒服,蓝怡心里也暖暖的,“这枚就很好了,谢谢你。”
见她果真喜欢,周卫极嘴角翘起,不枉他刻坏了十几枚印章,才终于有这一枚拿得出手的,“你我之间,客气什么。”
“嗯!”蓝怡开心地又取出几本书,一一刻上印章。
周卫极看到几本书上“普和七年五月十六日,雷天泽”一行字和后边被她刻上印章,忽然又觉得不舒服了。
雷天泽这厮,还真是哪都有他!蓝怡不晓得他的心理变化,开开心心地刻完自己手边这几本书,小心地把把印章收起来。
“卫极,下次再刻一枚印章吧,还是四个字,‘极蓝藏书’好不好?”
极蓝藏书,周卫极和蓝怡的藏书,他们两个的藏书。
周卫极听了,顿时雨过天晴,挂起更大的笑意,“好。”
蓝怡把炕柜里新做好的薄棉衣取出来,“这件棉衣,你穿上试试,不合身我再改。”
周卫极脱下外衫,穿上棉衣,“媳妇儿,不是去年刚做了新的,怎么又做一件?”
蓝怡上前,帮他系上扣子,查看肩膀处和腰身是否合适,“去年那件厚,入了三九再穿,这件是刚入冬时候穿的。嗯,很合适,就这样吧,你明天就穿上,风凉了,莫冻着。三九天有去年的厚棉衣和羽绒坎肩,今冬再冷,雪再大也不怕。”
周卫极伸手把她搂住,低低说了一句,“媳妇儿,你真好。”
去年她给自己隔墙送衣服时,他就想着这样把她搂在怀里。
蓝怡把脸贴在自己新做的棉衣上,“比起你来,我做的少了许多。”他给自己盖房子,送自己书,给自己刻印章,可是自己却没有为他做什么。
周卫极火热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傻丫头,你不是把自己给了我么?”(未完待续。)
第四六一章 合作对象
乐香居的三层的雅间内,青山商记的主要股东围桌而坐,等待小七上菜。
“咱们的牡丹花宴,要卖的主要是牡丹籽油,所以菜品在用油的口感差别尤为重要。”小七严肃认真地说道,“不同于京师等地的菜色重油重肉,南部各州乃鱼米之乡菜肴丰富,口感丰饶,以细腻鲜甜为主,牡丹籽油入南部,在咱们原有菜色的口味变化之上,再添几道鱼虾蟹的菜品,今日要给大伙品尝的,也是这几个。”
小七说完,推开门喊道,“程掌柜,上菜啦!”
看着圆脸白胖的程备游一身厨子装扮,笑眯眯地端盘进来,蓝怡抽抽嘴角,才忍住没笑出声。
“各位客官,请上眼瞧了啊!”程备游声调拉长,把一个长方形的盘子放在桌子,“太公垂钓。”
但见盘子内,有一瓷质姜太公戴斗笠的姜太公,手拿鱼竿盘膝坐于盘子一侧,鱼竿另一头,乃是以嫩白虾仁摆成的白牡丹,牡丹花叶以冬笋摆之,旁边还配以几颗鲜红的含桃,让人观一新。
“这道太公垂钓,乃是以新鲜的海虾仁精制而成,这可是程掌柜花重金从福州请来的厨子做的一道功夫菜,用料讲究自不必多说,口感亦上乘,用油乃是牡丹籽油加猪油。大伙尝尝看?”小七说完,满是自信地等待大家品尝。
蓝怡道,“看着甚是不错,口感么。夏大哥,你请。”
夏重潇点头,举筷优雅地夹起个虾仁。放入口中细品,微笑点头,“还不错。”
小七不服气地瞪大桃花瞳,“夏大哥,做人要厚道!这可不只是还不错吧?”
夏重潇轻笑,“是比‘不错’还好上一些,比之我在扬州、福州和临安等地吃过的虾要好。”
程备游笑眯眯地点头认同。“夏大爷所言甚是,程某也这么觉得。”
蓝怡所到之处不多,吃食上也不是多讲究。尝过虾仁后也点头,觉得滋味挺好,随后她指着盘内点缀的几个含桃道,“这是。鱼?”
程备游无奈地看着小七。小七嘿嘿一笑。“周二嫂果真有眼光!不错,这的确是几尾小鱼。太公垂钓嘛,怎能只有虾却无鱼呢,你们看,鲜红的含桃放进去,整道菜是不是更好看了?”
王林远嘿嘿一笑,“的确是增‘色’不少,小七你这点子好。这道菜不止能卖油。还能卖鲜果呢。”
小七得遇知音,连连点头。
蓝怡也夸奖道。“小七这个思路很对,咱们青山商记的产品是一个整体,在卖出牡丹籽油的同时,还能推销青山鲜果,可谓一举两得。”
程备游见蓝怡也这样说,把求助地目光放在夏重潇身上,夏重潇无奈摇头,“看着是挺好看,林喜,你怎么看?”
王林喜认真言道,“夏大哥,咱们的商船,还未到过福州这么远的地方,牡丹籽油和青山鲜果一路运送过去,就算从梅县那里起运,也得加上人工船费等,具体的还得再算,如此下来,花宴的价钱还得往上涨,否则没有赚头。”
“南部各州富饶,只要咱们的花宴名头够大,新鲜雅致,价高不成问题。”夏重潇微笑,“夏家的商船,可通福州。”
王林喜点头。
小七咳嗽一声,“各位,第二道菜,富贵牡丹鱼,请上眼。”
富贵牡丹鱼之后,还有姚黄蟹、如花似玉粥等几道菜,众人尝之,都觉不错。
“这五道菜,再加上咱们原本的花宴主菜,应能成吧?”小七满怀希望地看着众人。
蓝怡首先表示认可,“不错。只半月的时间就能做出五道色香味都能入牡丹花宴的菜,小七功夫没有白费,程掌柜也功不可没。”
小七满含笑意地冲着程备游拱手示意,程备游十分大厨风范地颔首退了出去,给他们关上房门。
夏重潇提起正题,“那咱们这次,还是老套路?”
蓝怡摇头,“不可。牡丹诗词行本已经推出,据我所知已经到了南部各州,再以此为热点行不通。且此时正是入冬之际,并非春夏牡丹盛开之时,时机也不合适,得做一些改变。”
夏顺看蓝怡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笑道,“周二嫂,想必您已有点子了吧?”
夏重潇五人也看着蓝怡。青山商记大的方面出谋划策,还是要看蓝怡的,她总能想出奇妙地主意。
蓝怡也不客气,“咱们的牡丹花宴,卖的是油,也是咱们青山商记的招牌,要走的是高端路线,图的就是新奇雅致。要让他们认可牡丹籽油,牡丹花宴为先锋,江南多才子,咱们这次还是以诗词为题进入,我这里有两套方案,一个是霓裳羽衣,另一个是花想容……”
蓝怡侃侃而谈,将两套方案介绍完毕,“当然,这两个只是初步方案,还得进一步推敲细化,再加上咱们的牡丹诗词行本一并推广,效果应比原先好上几分才是。”
王林喜和王林远对蓝怡是怀有近乎崇拜的信任的,只要蓝怡说的,他们都认同,此时最先点头。王林喜更是开始在脑子中计算着两个方案要话费的成本,哪一个更低一些。
夏重潇考虑着实际操作的问题,“蓝妹,这两个方案难度初想不大,但是挑选合作的客栈酒肆,还是炒热烘托气氛,都得有足够的人手才成。而咱们青山商记在南部人手远不如京师附近,这次还是要寻人合作么?”
夏家的船运生意做得不算小,但是若说到客栈酒肆,也只在登州之内还成,夏重潇脑子中筛过几个商家,都觉得不合适。
“夏大哥所言不错,这次还是要与人合作。”蓝怡点头,“合作的对象,我也有了初步人员,大伙觉得梅县张家,如何?”
梅县张家,生意主要在经营客栈酒肆,据蓝怡所知,张平育的生意触角已经伸到南部。张家的人脉,夏家的船运,再加上他们青山商记的上等产品和蓝怡的推广方案,成功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未完待续。)
第四六二章 多方入手
上次推出牡丹花宴时,梅县之内合作的商家便是他开的凤仙楼,后来张平育到黄县时,与青山商记的众人见过面,商谈了进一步合作的事宜,众人对他印象颇为深刻。
“张家不错,张平育是个人物,不过,”夏重潇轻轻一点桌面,“此人十分精明,咱们与他合作,还得细之再细才是。”
夏重潇掌管着夏家大部分生意,在黄县乃是数一数二的经商奇才,他对张平育评价如此高,让小七颇为奇怪,“夏大哥,张平育还能精明过你去!再说了,就算他再精明,咱们还有周二嫂么。周二嫂,对吧?”
夏重潇转目看他这副急着拍马的小人嘴脸,无奈一笑,“蓝妹,小七这话,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这个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蓝怡看了一眼小七,“夏大哥说的不错,张平育很精明,但是与精明人合作才能赚大钱,且他这个人我很了解,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夏重潇点头,这里边的道理他都懂,能让谨慎的蓝怡说出信赖二字,张平育定是差不了的。
“林喜,你回去整理一下咱们和张家合作往来的账目,看看是否有问题,后天拿给大伙看看。”蓝怡吩咐道,“到时候若没有意见,夏掌柜回梅县时先与张平育谈一谈合作的事情,看他什么态度。”
六子的婚期还有半月,夏顺动身回梅县在即。所以要趁早定下这件事。
王林喜抬头道,“嫂子,不必等后天。你们在此稍待,我回趟商记,一会儿就把账册拿过来。”
蓝怡点头,王林喜出门而去。
“林喜越发能干了。”夏重潇感叹道,谁能想得到,两年前在自己面前还缩手缩脚,说话都磕磕巴巴的庄稼汉子。如今竟已能掌管青山商记的账房。
夏顺也赞扬道,“林喜虽话不多,却十分老练沉稳。账册上丝毫不差,的确是把不可多得的好手,把账房这一块交在他手里最是稳妥。”
商记各店铺,都有一个管记账的小账房。这些人现在都归王林喜管着。除此之外,王林喜手下还两个账房帮他做事,其中一个是夏重潇派过来的,另一个乃是商记提拔上来的。商记原本的大账房,因怕王林喜抢了他的差事,刻意刁难王林喜,在账册上做了手脚想把王林喜赶出去。但他哪里知道王林喜乃是商记的股东,不可能会做假账私取几两银子的事情。这一举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踢出商记。王林喜便成了商记的大帐房,或者更贴切的说,乃是商记的财务总管。
王林远听了,替二哥高兴,“二哥能有现在的本事,也是夏大哥和夏掌柜提点着。”其实,他心里清楚,二哥的本事大多是跟嫂子学的,嫂子对他们兄弟,恩同再造。若是没有她的悉心教导,他们绝不会有如今的模样。
几人闲谈间,王林喜带着账册回来了。
“梅县张家从咱们这里每月订走五百斤牡丹籽油,除此之外,还与山货铺每月有往来,他们的管事过来取货,经由咱们的商船运走;在梅县青山鲜果作坊开张前,他们从黄县拉过去的鲜果也不少。”王林喜说道,“一笔笔的都是按要求付钱,从未拖欠。这是账册,大伙看看吧。”
在众人传看时,王林喜又接着说道,“咱们梅县鲜果作坊开张后,那边的数目我这里没有,不过张家订的鲜果,应该少不了。”
传看完账册,夏重潇问道,“没想到张家与咱们商记的买卖来往,已经如此频繁了。林喜,若论总钱数,咱们商记与哪些商户来往教多?”
王林喜拿起另一本账册,“还有三家,分别是京师宏家,登州贺家和益都黄家。宏家和贺家都是咱们送货,黄家自己取货。”
夏重潇点头,他对这三家都算熟悉,“宏家实力雄厚,咱们这点小买卖他们不会放在眼里,从咱们这里购牡丹籽油也是图的咱们的招牌和油好;登州贺家和益都黄家势力不错,但若此次做牡丹花宴,咱们与他们合作,不及张平育。”
如此说来,张家也就是目前可选最合适的合作对象了。
蓝怡拍板道,“既然如此,夏掌柜,你回去后先抽空与张平育碰头。另外,夏大哥,既然夏家的商船已到南部各州,那么你手下的管事,对那边的情况也应熟悉才对。你不妨找两个稳妥的,问问看那边的情况,若是夏家手里有当地更合适的合作人选,咱们也不必非得与张平育合作。”
夏重潇点头,谨慎道,“我且去问问,不过隔行如隔山,他们对船舶码头,水路诸事熟悉,对酒肆之事并不在行。”
王林远看看众人,建议道,“众位,这件事,咱们为何不问问程掌柜?”
程备游经营酒肆多年,在厨艺上也甚是热衷。他为寻好的食材和厨师,可谓足迹踏遍大周,若说南部各州大的客栈酒肆他定是熟悉的。他经营的乐香居,在黄县首屈一指,不止饭菜新奇,而且价格公道,从不欺客,口碑甚佳。
夏顺转头看着夏重潇,王林远所言有理,但是程备游这个人,不止表面这么简单。据夏顺所知,他与程家大少爷程自牧往来不少,而程家大少爷与夏家三少爷两人更是一伙,和夏重潇与小七向来不对盘。
夏重潇凝眉沉思,“小七,你觉得呢?”
小七收起嬉皮神色,“林远说的有道理,咱们不必舍近求远,问程备游就成。程备游交游甚广,门路也宽,他推荐的商家定是可信的。不过,一码归一码,咱们商记内部事情不能告诉他,只说这次推广牡丹花宴就成,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来问他。”
从卖温室的蔬菜到酸菜,蓝怡与程备游打交道不少,对他评价也不错,“也好,小七,你问出来后咱们再商量。在程备游推荐的商家之中,最好咱们能派人去南部州县考察一番,选几个作为主要备选。你们觉得谁去合适?”
小七握紧拳头,他想去可是却去不得。
夏顺道,“大伙看杂货铺的彭奇,怎么样?彭奇为人机灵,以前也在酒肆做过掌柜。”
彭奇是青山杂货铺的二把手,王林远首先点头,“他应能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