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一八零章 爱当坦诚
蓝怡被周卫极的动作吓得不轻,紧咬下唇,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不敢动,墙头足有两米半高啊,这掉下去可是会摔坏的,他也真是大胆。
只听他在耳侧轻声道:“莫怕。”
蓝怡点头,她当然不敢动,乖乖地伸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气息。虽然这样不合规矩,但是她也好想他,有很多话想与他说。
周卫极感受到她的动作,手臂收紧,搂着她从墙头跳下,稳稳地落在地上,单手提起篮子抱她进屋。
温暖昏暗的灯火下,越发显得屋内四壁暗淡,多年前粉刷的墙壁已发出暗黄色,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斑驳的土坯,屋里的几件家具比蓝怡家的还要老旧。东屋炕上铺着一张半旧的深蓝粗布炕单,暗红油漆的炕桌桌面漆色也剥落了大半,从中间裂开一条明显的缝隙,上边摆着一个茶壶两个茶碗。炕的一角整齐地叠着一条薄被,窗户上的窗纸是新换上的,关得严实,感觉不到冷风。
蓝怡好奇地左右打量,没有看到房顶的破洞,屋内有一种老房子特有的气味,不算难闻。房子的状况比赵中选形容的要好,也比王春荣说的要好。王春荣到了北沟村,曾到周卫极家参观过,回去后摇头叹息不已,拍着胸脯说周卫极不盖房子就不准她嫁过来,而一同参观的王承德也是一脸认同地点头。是以,周卫极房内的情况虽不算好。也超出了蓝怡的预期,现实高过预期,自然是让人惊喜的。
蓝怡打量完。才反应过来她还被周卫极搂在怀里。她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推推他,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周卫极却把蓝怡微微托起,用侧脸蹭着她的头发,嗅着她身上的淡淡花香,这香味早已在他的心里发酵,变浓。
这样的感觉。好像他们是两只偎依取暖的山林野兽,让蓝怡觉得有些暖意却又升起更浓的涩意。
这就是周卫极生活的地方。他在这里出生,又在这里目睹双亲去世。从这里出发应募入伍,隔了十年又回到这里,孤身面对已破败凄清的房屋。对于他来说,这里充满了各种回忆吧。
房子收拾粉刷一遍还能住人。他本就没什么积蓄。盖房子怕是要掏空家底的,“周二哥,这房子收拾收拾还是不错的,先别翻盖了吧?”
周卫极拍拍她的背,把她放在炕上,“姐跟你说了?还是翻盖吧,不妨事。”
蓝怡点头没有多说,伸手把炕桌上的篮子打开。饭菜一一摆好让他先吃饭,“二哥。这栗子白米粥我熬了一个多时辰,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见她如小媳妇般的跪坐在炕上忙碌着摆饭,周卫极眼神越发深暗,眼底似酝酿着无边的情绪。他没有坐到对面炕桌对面,而是挨着蓝怡坐下,端起粥几口喝下半碗,粥熬得很好,一路暖进胃里。
“不错。”
他接过蓝怡递过来的筷子,夹起五花肉就着热腾腾的白馒头吃了起来。
他吃饭的速度还是一样的快,蓝怡把碗筷收拾好,又变戏法般篮子里拿出两个小罐子,放在桌上,“周二哥,这个罐子里是腌好的五香鸭蛋,你回家饿了就热着当菜吃。这里边是羊奶粉,我加了盐炒过的,一点也不甜,你尽管冲着喝别省着,喝完再拿,家里还有。”
去梅县的路上蓝怡发现周卫极好肉食,口味也偏重,她带的甜味的羊奶粉他不喜欢喝,所以这次她在奶粉里加盐做成咸味的。
周卫极点头,又忍不住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姐今天跟他说,能寻到这样的小丫头,是他的福气。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蓝怡有些紧张,她接着说道:“天越发冷了,若是忙得太晚了你就歇在衙门里别来回跑,省得受冻;若是回来的早,晚饭不用再点火另做,我一块做好给你递过来。”
周卫极依旧不说话,收紧手臂低头看着她。那明亮的眼神让蓝怡觉得他就是山林里的豹子,而自己是他嘴边的一块肉,只要他张嘴,随时可以把自己吞下去。
这感觉太弱了有没有?她更紧张了,想赶紧回家。蓝怡有个毛病,她一紧张就喜欢说话做事,排解情绪,“周二哥,你的衣服给我取一件吧,我照着尺寸做件鸭绒的寒衣,等数九了你就穿上,很暖和的。去梅县前我给你做的手套和护膝现在也能戴了,你别嫌难看,暖和才是最要紧的。你看,我身上穿的这件也是鸭绒做的,比棉衣还舒服呢。”说着她伸手撩开自己的外衣,让他看自己穿的羽绒坎肩。
周卫极眼神一暗,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衣服,蓝怡才知道自己干了多蠢的事情,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这年代,哪有在男人面前给人家看自己穿了什么衣服的?她又犯糊涂了,脑子缺根弦的!
蓝怡的脸都红透了,拉他的手想放下自己的外衫。周卫极却不动,他手掌的温度透过羽绒坎肩,烧红了她,蓝怡拉了几次没有拉动,又羞又恼地抬头瞪他。
周卫极忽然把她提起来,擒住她的唇开始啃咬,凶猛炙烈。蓝怡被他吓到,瞪大眼睛,唇被他啃得酥麻,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她推拒着向后退,周卫极却顺势把她压倒在炕上。
蓝怡被他的动作吓坏了,这样的经历她从未有过,很怕他停不下来。她心跳如鼓,双手推着他宽厚的肩膀。
周卫极的重量哪是她的手劲能推开的,感觉他越发激动,蓝怡只得张嘴咬了他的唇。
根本没经验的她哪知这举动更是火上浇油。周卫极被她这一咬,根本感觉不到疼。而是觉得自己被烧去了最后一分理智,长舌顺着贝齿探入她的口中,焦急地四处扫荡。噙住她的小舌开始吮吸翻舞。
蓝怡头开始发晕,紧张得忘了呼吸,感受着他火热的气息,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不够,不够,周卫极的心催促着想要更多。他却猛地停下来,低头埋在她的颈边。用双臂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粗重地低喘着平复自己的激荡,不断地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样会吓坏她。
他抬起头,看见他的小丫头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浓密的睫毛颤动着,粉嫩酡红的小脸比春日里的桃花还美上千百倍。泛着水光的红肿双唇比世上最香的酒还勾人品尝。周卫极的喉头发紧。用脸蹭着她的小脸让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她的眼睛比平日更显水润,带着慌乱却又如中秋的月光般照着他,让周卫极的心感到从未有的温暖踏实。
还好,她没有被自己的孟浪吓坏,也没有感到厌恶。
“一一,我等不了了。你及笄后咱们就成亲吧。我找人看过了,明年六月二十四就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他抵着她的额头,沙哑地说道。
听他这么说。蓝怡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能摊熟鸡蛋了!
他真是等不了了,自己六月十八及笄。成亲的日子就要紧跟着定在六月二十四,委实也太明显了些。今日听了周二姐的话,又见了他的生活环境,蓝怡心里也想早点成亲好照顾他的生活。
可是,“周二哥,爹娘不是说先等大哥成了亲再张罗咱们的亲事么?”
蓝怡晓得爹娘的意思,等大哥成亲再张罗她的婚事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还有就是她还太小,这么早成亲也怕她的身子受不住。
周卫极眉头皱了起来:“春荣要成亲最快也得一年之后,若是岳母给他寻不到合适的,咱们两个岂不是要一直拖着。一一,你及笄时岳父岳母都要过来,咱们顺便把亲事办了,省得二老来回颠簸,对不对?”
周二姐还说这家伙是是个闷葫芦,不会说话!蓝怡碎念着觉得好笑,伸手推他起来,这样的姿势实在太,没法说了。
看着他紧张得望着自己,蓝怡眼睛转转,“周二哥,你怎么又不叫大舅哥了?这些不都是提前说好的么,咱们现在改主意订下日子,怎么跟爹娘交待?”
周卫极听她不反对,咧嘴笑的高兴,拉起她捏捏她的小鼻子说道:“这些你莫担心,交给我就好。一一你只管乖乖在家等着嫁过来就好。”
蓝怡听他口口声声唤着自己的小名,也不知他知道了自己是来自异世的孤魂,会怎样想,“周二哥,若是,若是我不是春桃,也不是这世间的人,你还能接受我么?”
大周人供神敬鬼,她没有确认他能接受之前,不敢轻易说出口,怕他厌弃或害怕自己,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瞒着不说?蓝怡并不想这样。自己是要与他结成夫妻的,夫妻之间最珍贵的是什么?是真诚和悦纳,她不想在心里留着这个的疙瘩,这会让她觉得自己不够真诚。她要的爱,是坦诚的,是毫无保留的,首先她要做到这一点。
见自己的小丫头像个做错事等待被骂的孩子般紧张地扭着手指,咬着下唇不安地望着自己,周卫极虽对她的话里的意思不解,但还是十分肯定地答道:“要,怎样我都要定你了。一一,你这是怎么了?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周二哥,等以后我再详细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蓝怡得到肯定的答复,心里略安,等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他,今天她过来的时间太长了,再不回去肯定会被贾氏笑话,“周二哥,取一件衣服给我吧,天不早了。”
周卫极摇头,“我不怕冷,先紧着你们几个的做。”小丫头怕冷,去年冬天穿的像个小棉花包,既然鸭绒更保暖,就该多做几件穿上,他本想着去打几张狐狸皮给她做衣服的,可是小丫头不准他现在进山打猎。
怎么会有人不怕冷呢?“我们的都做好了,家里的鸭毛还有剩余的。周二哥,快一点,我要回去了。”
看小丫头有点急了,周卫极挑挑眉,站起身伸直胳膊。
蓝怡看他的动作忍不住满脸黑线,今晚这是怎么了,总出这种状况!她也只得站在炕上,用绳子丈量他的肩宽、臂长、胸围、腰围等尺寸,并打结记好,暗算着给他做一件羽绒服需要的鸭绒,够给自己做一身了。
周卫极看她忙碌,眼里露出丝丝暖意。
蓝怡收拾好后,连绳子一起装进篮子里,“周二哥,我回去了。明日我给你做一条厚棉被递过来,天再冷了你也生上火炕,别只图省事。”
她的衣柜里还有几条棉被,却都不合周卫极的尺寸,他盖住肩膀就得露着双脚。
周卫极自然地又把她抱在怀里,“棉被姐去年就做好了,你看。”
他打开边上的衣柜,灯光照进柜子里,现出整齐叠放的几件换洗衣物,旁边放着一条青布被子,蓝怡伸手摸了摸,被子的厚度还够用。
也是,他还有亲姐在,怎么会让他冻着,蓝怡有些不好意思,“好了,送我过去吧。”
周卫极双眼含笑,习惯地嗅嗅她的香味,想起第一次接近她的情景。今年上元节,她和宇儿去看花灯被挤在人流中摇摇欲坠,当时他心都提到嗓子眼,快速挤过去把她们抱在怀里。那是他第一次抱她,这小丫头用大眼睛满含感激地望着他,小嘴一张一合地道谢时,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管住自己的胳膊。当时心里就奢望着,若能一直拥着她,该多好。
“一一,不许再自己去清理圈坑,也不许去树林里砍柴,这些等着定亲后我来做,记下了?”语气里满是关怀,又满是霸道,他不想再看到她再吃力地做这些男人该干的活。
定亲后他们就是未婚夫妻,相处起来也就少了许多忌讳,周卫极终于能名正言顺地为她做些体力活。
蓝怡乖乖点头,感觉到心里的酸涩顺着血液蔓延开来,流进嘴巴和眼里。这个霸道的大男人,是真的心疼她,把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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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一八一章 一场冻雨
闰九月初六晚上,果真如王二叔所料,天气急变,冰冷的雨水夹杂冰渣砸落下来,给山间的万物穿上了一层冰清玉洁的外衣,第二日一早,这层尚未来得及化去的冰层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犹如水晶宫般的童话世界。这,就是俗称的冻雨。
不过随着太阳的升起,这层冰衣化为水滴,很快落入泥土中。蓝怡看着这样的场景,并不觉得可惜,反而松了一口气。现在距立冬还有八日,这场冻雨来的太早了。她怕坡地里刚露头两寸的麦苗受不住,急匆匆地穿上木屐跑去二叔家。
“老大家的,我正要去地里看看,你那温室怎么样?”王二叔扛着铁锹出门。
蓝怡也就没有进去,随着二叔一起下地,“多亏得了二叔的叮嘱,这两天晚上我都是下了草栅子盖好的,温室里的菜还好。”
也不知小七那边怎么样。
“二叔,这场冻雨来的太早了吧?”
王二叔皱眉望着大青山,“是有些早了,往常都是在山顶上,今年被风带下来了。这个冬日怕不好过啊。”
蓝怡也皱眉,农民靠田吃饭,若是田里的越冬麦冻伤了,明年肯定会减产。田地减产意味着很多人要饿肚子,甚至出现更恐怖的情形。
村南的田里,已有不少人下田查看麦苗的情形,相互交流着彼此的担忧。
王二叔带着蓝怡查看一圈,叹息道。“咱们山坡上的麦子还好,但水田里的怕是伤了根。”
水田撤水拔掉水稻后,翻耕种下小麦。土壤比坡地湿潮,所以这场冻雨的伤害更大。
蓝怡看着冻过的麦苗,颜色依旧嫩绿,还显不出伤害,但她相信二叔的判断,“二叔,咱们去山坡上看看吧。也不知牡丹怎么样?”
王二叔把挖开的泥土又填回去,自信说到:“牡丹没事,好在咱们今年手脚麻利。”
“这还多亏了二叔。您带着大伙忙活十几天,才能赶在冻雨前捆好了牡丹棵。”捆绑牡丹用的是稻草,里边还填了不少枯叶保暖,想来是不成问题的。
二人感到山坡上时。花匠赵尚景正查看牡丹的情形。也是后怕不已,“咱们这是没啥事,赵里正那边就不好说了,他前几日刚运回来一批三年生的牡丹苗,估摸着还没弄好。”
赵里正有自己的门路,不只从蓝怡他们手里买了一批牡丹苗种在山坡上,还从外边运来几百株三年生的牡丹苗种上,以期牡丹能早几年开花结籽。
王二叔用铁锹磕磕木屐上的泥土。“老大家的,你先回去。我去你为阳叔那看看。”
蓝怡向赵里正家的山坡望望,见到几个人影在忙活,这场雨真是够让人糟心的。
“赵大叔,如今冻雨落下来,估摸着山林里的情况更糟,您今年还是别入山寻草了吧。”
赵尚景有些丧气地点头,“民善兄弟还真是料着了,不过就算不下冻雨,只我一个老头子入山也走不了多深,牛家兄弟忙着山货摊子没空,雷夫子也出了远门,没人能与我搭伴进山的。”
雷天泽八月初时带着浅墨去往边塞,至今未归,蓝怡遥望已被积雪隐隐覆盖的远山,边塞估计更冷了,也不知雷天泽那边情形如何。
“王大嫂,我打算这几日收拾收拾就回家过年,明年天解冻再回来,你看可还有事?”
今年闰九月,多出一个月的时间就显得今年的冬季要漫长很多。虽然还没有入冬,不过山坡上已无事,也不需再有人守着。
“您忙活一年,也该回去歇歇了。”蓝怡允下,“今年的工钱,我回去让林喜算好给您送过来。”
六子去了梅县,夏顺忙着铺子的事情,山坡这里是林喜负责。蓝怡曾说过,若是今年的牡丹秧苗赚了银子,将分给赵花匠半成,奖励他一年多来在山坡上的辛勤看护。
“多谢王大嫂。”赵尚景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笑意,在这山坡上养牡丹,虽然住的差了些,但是不用受气,工钱一点不少,年底还能拿些分成和奖励,这样的好事在被夏家赶出来后他想都不敢想。
“说起来,前天进城采买,我好像瞧见青山油坊的张管事和夏家三少爷前后脚从一家铺子里出来,张管事面色可不好看。”赵尚景犹豫着,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他在夏家多年,自然见过张管事,也知道他现在跟着夏顺管理油坊。张管事为人实诚,办事也底细,但是他当时从铺子出来慌慌张张的,一会儿功夫夏家三少爷也从铺子里出来,笑容得意,瞧着就有些不寻常,“王大嫂许是不熟悉,夏家三少爷乃是六姑娘的胞兄。”
蓝怡点头,夏家六姑娘夏荷是害得赵尚景不得不离开夏家、甚至在黄县城内都寻不到差事的元凶,蓝怡去年带着两个孩子去黄县园子里赏菊花也曾与她发生争执,对她印象很不好。夏家三少她也有所耳闻,处处与夏重潇针锋相对,他与张管事有接触,确实不寻常。
“多谢赵大叔,这事您和其他人说过么?”
赵尚景摇头,“王大嫂,这也不见到有事,大半是小老儿想多了。”若不是蓝怡几家对他真的很好,以赵尚景的性格,是不可能多嘴的。
蓝怡点头记下,“赵大叔,这事我会留心的。待会儿我让宇儿给您送些咸鸭蛋过来,听说您好吃这个,多点带回家给大婶和孩子们尝尝吧。”
赵尚景不好意地搓搓手,“王大嫂,这怎么好意思。”
但是,王大嫂做的鸭蛋确实好吃,旁处没得买。赵尚景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了,能带些好吃的给家里人尝尝鲜,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赵大叔。您这就见外了。”蓝怡对这个沉默的老人很有好感,“赵大叔,若您家里人闲着,您明年过来时带着家人一块过来吧,咱们山坡上本就要雇人的。”
赵尚景一愣,遂瞪大眼睛,露出狂喜。“多谢王大嫂,今年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这可是大好事,蓝怡他们给的工钱高。山坡还有住的地方。最关键的是赵尚景能与家人住在一起,这对于常年离家在外做低贱花匠的他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
蓝怡回家吃饭后,叮嘱贾氏照顾好两个孩子不要他们今日出门,她则牵出小毛驴进城买东西。小毛驴见主人只牵它出来进城。高兴地用脑袋蹭蓝怡的肩膀。用眼神斜着两只小矮马,其意自明。蓝怡笑笑,这家伙自从当上老大后,似乎相当有危机意识。
这一场雨,让蓝怡感到不安。她先去济善堂,打算买些草药。
今日赶巧是济善堂的梁进坐堂看诊的日子,堂前早就排起了长队,蓝怡进去瞧见梁进沉着脸端坐在桌后问诊。她直接到柜台前取出纸条。按着贾氏的吩咐买了橘皮、白术等几味这边山里不产的药材,这些加上她从山林里才回来的黄芪、板蓝根、佩兰、贯众、金银花、连翘、薄荷、菊花等。贾氏说可以配出药方,做成香囊、熏香或者直接煮水喝下,预防和治疗伤风受寒效果都不错。今年有贾氏在,她一定要多和贾氏商量多做准备,照顾好一家人的身体。
随后,她转到布店,买做羽绒服的绨绸。绨绸乃是粗厚光滑的丝织品,是大周家境稍好的男子做外衫常用的料子,价格着实不便宜。她平时买的棉布都是**文一尺的,做里衣的细棉布也才十几文一尺,绨绸竟要五十文一尺,一匹布就要五两银子。家里虽然还有些棉布和麻布,但适合做羽绒服的绨布不够给周卫极做衣服的。按着这边的规矩,等到周卫极提亲送定礼后,蓝怡是要回礼的。这回礼应是她亲手做的衣服,这部分布料现在也该制备了。
从梅县带回来的布料蓝怡大多送了出去,只剩了两匹素绫。素绫是用纯桑蚕丝织成,质地轻薄柔软,色光漂亮,她留着给家里人做里衣用。虽说贾氏也带了两匹周老夫人赏的上好布料,但那不是她的,蓝怡自然不会动用。
货比三家后,她选了性价比最高的一家,然后跟掌柜的几番讨价还价,花去三两五钱买了一匹去年的绨绸存货和几块布料,又跟老板讨了三尺麻布和一包布头,才满足的出来。
赵尚景说的话,蓝怡不得不防,她骑着毛驴赶往青山油坊。
冻雨对油坊没有什么影响,依旧是一番油渍浸透的场景。
今日赶巧,张管事和夏顺都不在油坊内。
“刘管事,夏掌柜和张管事都去了哪里?”
刘管事是油坊内的小管事,身份低并不晓得蓝怡的真实身份,但也知道她是王林喜和王林远的嫂子,所以态度还算恭敬,“夫人,夏掌柜去了哪里小人实在不知。张管事这几日似乎家里有事,经常晚来早走。”
蓝怡面色平静,接着问道:“现在咱们油坊里还存有多少牡丹籽,已榨出了多少油?可否带着小妇人去瞧瞧?”
刘管事听了蓝怡的要求,面露难色,“夫人,小的只是管着榨油的,没有库房的钥匙。再说咱们油坊管得严,除了几个东家,只张管事能命令库房的人干事,小人实在是……”
蓝怡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从油坊出来后,她骑驴赶往小七的温室基地,小七果然在温室里忙碌。
“王大嫂,今日赶巧了,夏大哥也在呢。”小七乐呵呵地带领蓝怡看过他的“劳动成果”,温室里的黄瓜已经开花,长势不错,蓝怡上次过来给小七的芹菜籽和大红果籽他也种了下去,还没有发芽,“你们两个可得留下来吃饭,小的让人炒俩小菜,就用温室里长得菜苗。”
蓝怡自然拒绝,去寻了夏重潇,把油坊张管事的事情告诉他。
“夏大哥,咱们油坊的库房和油坊,是谁管着?”
夏重潇一向带笑的面上凝重,“咱们的牡丹籽和榨好的牡丹油存在两个去处。一是油坊里,二则在青山杂货后的库房里。油坊里的主要是张管事负责,我这就派人去看看。”
小七面带怒容,“夏大哥,这还有什么好看的,肯定是夏三又出妖蛾子了。凡是有他在的地方,准有坏事!张管事再老实,也架不住他折腾。夏大哥,这事得快,张管事知道咱们不少事情,夏三与我大哥走得近乎,我怕我大哥那边……”
“我知道,放心吧。”夏重潇打断小七,对蓝怡说到,“蓝妹,这事交给我,林喜那边你也说一声,让他昨晚明日来见我。”
小七焦急地搓着手,蓝怡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们不方便说话,“夏大哥,你们小心些,这事须得谨慎,不可伤了人心。小七,我就先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八二章 换贴下聘
油坊的事情,蓝怡并不想直接插手,夏重潇他们几个的能力,处理这点事情还是绰绰有余的。她要考虑的,是如何从这件事情里吸取教训,建立更完善的人员监督机制,防范某一个人掌握的职权过大而对青山商记的生意造成损失。大周商铺里用的管事和掌柜多是主家的仆从,仆从的生杀大权都握在主子手里,所以她并没有将防范这些人的道德风险当作大问题。现在看来,必须把这件事请纳入重点考虑和改革范围。
当然,这是个事关全局的重大问题,需要通盘考虑,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回到家中,按着贾氏的指导,蓝怡按照尺寸裁剪出两片布料,最后拼接缝在一起成为一件羽绒服,尽量不破坏布料。
裁剪好的缇布做胆,然后把羽绒装进去平整好,再按照贾氏教的,用复杂的针法把布料和羽绒缝合在一起,确保不脱绒不钻毛,这就要花去两三天的功夫。周月娥带着媒人初八到二叔家提亲时,蓝怡还没有做好羽绒服的内胆。
周月娥是村内嫁出去的姑娘,娘家与二叔家离着不远,相互知根知底的,双方对婚事都很满意,加上媒人在中间妙语连珠地夸奖,整个过程自是欢声笑语不断。周月娥已起好草帖子,上书周卫极的生辰八字,王二叔也取出蓝怡的生辰八字,与她换过草帖。
周二姐去了寺庙,以草帖问卜。得吉卦,男女不相克,庙里的僧人言此女有旺夫之象。月娥自是大喜。添了不少香油钱,拿着问卜结果回到北沟村,先到二伯家禀明周老爷子,得到老爷子首肯后,才去了二叔家。
王二叔一家虽然知道王承德和郑氏已经卜算过蓝怡与周卫极的生辰八字,不过王二婶还是骑着毛驴去了一趟庙里,得来的结果自然是大喜的。
蓝怡很好奇大周核算男女八字是否相合的标准。她只粗略知道是根据双方生辰八字的年柱、日柱以及大运、流年的关系测算出来的,大多数情况下是相合的。若不相合,双方若想成婚。则需要多捐香火钱请庙里的僧人化解,只是成亲夫妻双方若出现不和谐之处,如争吵、无子、早丧等,还会翻出当时批算的八字说事。
两家对过卜算结果。商谈后分别起定帖。男方定帖中叙周卫极家祖上三代名、讳。议亲者是周家第几代第几位男,生辰八字,主婚之人(因周卫极父母不在堂,主婚乃周卫极之祖父),并将家中田产、宅舍等俱列在帖子上,送到王二叔家过帖。
二叔取出王承德早已写好的定帖回了。蓝怡的定帖内容与周卫极的相仿。上面详细写着她的情况:议亲人,生辰,房奁、随嫁首饰、金银、珠翠。帐幔等物及田土、屋业、山园等。
过帖后,双方家长均无异议。两人的婚事算是定了下来,都不用男女双方亲自露面。其实,按着大周的婚俗,若男女双方下定帖之前相互不认识,会有相亲这一环节。
相亲时,男家择日备酒礼到女家,或借园圃,或在湖舫内,两亲家相见。男家以酒四杯,女家则添备双杯,取男强女弱之意。如果双方新人中意即以金钗插于冠髻中,名曰插钗;若不如意,则送彩缎二匹,谓之压惊,婚事也就作罢了。当然,女家待嫁女出场是比较隐晦的方式,蓝怡经常听到八婆二嫂八卦谁家谁家相亲的趣事,各种乌龙。
她与周卫极是邻居,这个环节自然也就免了。蓝怡收到周卫极的定帖后,才晓得他祖父名周大运,父亲为其三子周三发,母亲张氏。周大运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分别叫做周长发、周二发、周三发和周四发,寓意十分吉祥。
周卫极乃周三发独子,祖上三代无人为官,俱为农籍,只周卫极是从九品校尉。蓝怡看着“从九品”三个字呆了呆,从九品还是最小的吧。李金刚是从五品东平通判,蓝俊志是正九品梅县主簿,周卫极比他还低了一个等级。不过,好歹也算是个官了,蓝怡笑笑,她对这些并不在意。
定帖上还写着周卫极有三亩水田四亩坡地。田产在北沟村也不算多,村内农户不足百,除了周地主等富户,一般人家水田加坡地也有十几亩。
她自己的定帖上,田产只写了十五亩的坡地和妆奁、随嫁首饰、金银、珠翠,帐幔等物,这些都是王承德与郑氏之前就订好的,并说明只是草贴,待成亲之前还要再添妆若干。北沟村内原王林山的水田、坡地、房产都在宇儿和宝宝名下,他们算作是王林山的养子。
闰九月十六日,周月娥连同周二发的妻子王氏、周四发的妻子张氏三人,带媒人到王二叔家正式下定礼。定礼在村内规格算是顶级的:活雁,活羊,活鸭各一对,载着成双八朵大花的络盛酒瓶花红缴担,罗绢银胜八枚,四匹绸缎和四盒茶饼。媒人又呈上销金色纸四幅,分别是礼书和礼单。
王二叔全家喜气洋洋地接下定礼。男家定礼越多,代表对女家越重视,对婚事越满意。何况这次还是周卫极的两位婶母和长姐亲自下定,给了蓝怡极大的脸面。
王二叔在宅堂中备香烛酒果,告盟三界。随后置了回礼,回礼较为简单:淡水二瓶,活鱼五个,筋一双悉送在元酒瓶内,称为回鱼筋。相对于周家丰厚的定礼,王家的回礼显得简陋不少,这是考虑到蓝怡的寡居身份,再嫁不可太张扬,否则惹人闲话。
两家请媒人相互来往并没有背着村民,大伙很快都晓得周卫极与王家的蓝寡妇订了亲事,又是一番议论。八婆二嫂、牛嫂、吴氏等与蓝怡关系要好的自然是恭喜她,但也有郑寡妇和周阳媳妇等不乐见二人结合的,频出恶语。
二十六日,周月娥又以羊酒、四时冠花、银头面和彩缎等物到王家下聘,这些物什加上次的定礼,晃花了村里人的眼睛。一般庄户人家娶媳妇,哪里见过这么大排场,也足见周家对蓝寡妇的满意和重视,村中妇人羡慕嫉妒中对蓝怡的轻视和闲言碎语消去不少。
其实,下聘的东西大都是周卫极从边关回来带给姐姐的,周二姐看着都是好东西,就留了下来给弟弟讨媳妇用。再加上这些年周卫极的田地收的租子和周卫极送给她的银两,周月娥共凑足五十两给弟弟盖房子用。周卫极晓得长姐家度日不易,只收下十两。
王二叔接下聘礼后,双方将日子订在明年六月二十四,周家送来的定礼和聘礼,蓝怡只留下一匹绸缎,一匹彩缎和头饰等物,其他的都留给二叔一家。
这次王家的回礼乃是蓝怡给周卫极做的衣服鞋袜,俱是这些日子赶出来的,缇缎棉布都有,还有一身紫红的衣裙,一看便是做给周月娥的。周月娥拿着回礼兴冲冲地给弟弟送了过去。
“卫极,你瞧瞧弟妹这手巧的。”周月娥拿着蓝怡给周卫极做的衣服在他身上比划,“快穿上给姐看看合适不?”
周卫极从善如流,脱下外衫穿上蓝怡新作的长袍,藏青色长袍十分合体,周月娥捂嘴笑道:“弟妹眼神真好,这尺寸做的,一点不差呢。”
周卫极眼里带着笑意,却也心疼小丫头这么短的时间赶出这些衣服。
“咦,这是什么?”周月娥取出包袱地下的一件轻巧的暗青色棉布对襟冬衣,摸着十分软和。
周卫极想起那晚,目色更柔,“这是她用鸭子毛做的,说穿在身上轻巧防风。”
“家里养的鸭子毛?那东西还能做衣服?”要知道农家的鸭毛鸡毛,多箍在烧火做饭用推拉风箱内风箱扇上起密闭作用的,再有便是**毛掸子,哪里想过还能做衣服,“弟妹的手就是巧,快,穿上给姐看看。”
周卫极细心地脱下身上的长袍叠好,又把冬衣穿上,蓝怡考虑到周卫极的活动量大不惧冷,内胆中加的鸭绒并不多,肩膀和胳膊处稍肥,留出了活动量。周卫极穿上长度正好盖住小腹,果真轻巧暖和,连着他的心也火烧火燎起来。
“我了个乖乖,姐活了这么多岁数,见过用棉絮、甘草和细麻填的冬衣,也见过有钱大户人家用狐狸皮制成的裘衣,哪里鸭子毛还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周月娥围着周卫极转几圈,抬眼看着弟弟,戏虐道,“你这次真是捡到宝了,难怪这大冷的天你非得骑马跑一趟梅县,应是把婚期定了下来。”
想到岳父岳母见他登门是呆掉的神情,周卫极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是周知县派我去梅县送些重要公文,顺便订下日子。”
岳父岳母不愿意这么早嫁女儿,王春荣更是急得跳脚,不过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要说弟妹的手就是巧,小脑子也不知咋长的,晓得红果子能做糖葫芦,会种牡丹,会扣温室,样样都能赚钱。”周月娥乜斜他一眼,感慨道。
周卫极认同的点头,想起蓝怡那日说过的话。她说自己不是春桃,也不是这个世间的人,那她到底是谁?周卫极收起嘴角的笑意,沉着而坚定,不管她是谁,来自哪里,他们已经定了亲,她就是他的,跑也跑不掉。
周月娥没有注意弟弟的变化,她急匆匆地站起来,“鸭子姐也养了十几只,鸭毛可比棉絮便宜多了,我这就去问问弟妹怎么个做法。”
说完,也不等弟弟反应过来,急匆匆地出门转身去了蓝怡家。周卫极和蓝怡的亲事已经订下来,可以当做亲戚正常往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八三章 人为财死
定亲后,蓝怡的日子与以往并无不同,不过是要加紧时间做手工——绣嫁妆。从梅县回来时,娘亲郑氏取了之前春桃修好的两套被面和床幔让她带回来。背面和床幔上堪比工艺品的绣工和图案复杂精致到让她两眼发花。若是春桃真的如她梦中所见穿越到了现在,变成了自己,这手艺也能让她穿金戴银住上花园洋房了,自己就算是研究生毕业,最多也就是留在学校当个清贫教师或找家大企业朝九晚五的上班拿死工资,与人家可是没法比的!
其他的绣品郑氏和贾氏可以帮她做,但嫁衣一定要蓝怡自己做。好在,成亲的日子在夏天,蓝怡只做外裳和里衣便好。
说起夏装,蓝怡还是有些无奈的。大周女子夏天为了凉快,穿长裙里面是不穿亵裤的,就算是穿,为了方便,亵裤也是开裆的,蓝怡很难以接受这样奔放的穿着,自己做了几条内裤和几件文胸。内裤还好说,文胸花费她不少心思,废了不少布料才做出能穿上身的样式,款式是最简单的,所以夏天她内衣里不穿肚兜,只穿文胸。但是现在要成亲,肚兜也是要绣的,按着规矩还是复杂的石榴百子肚兜,看的她直头疼。
逢着周家村集日,蓝怡和宇儿吃过早饭把山羊和小火小白牵去山坡,一家四口锁上大门去赶集。宇儿和文轩挎着小包骑着毛驴,蓝怡和贾氏步行。依着两个孩子的意思,是要骑马的。不过蓝怡和贾氏都不放心,还是毛驴更稳妥一些。
贾氏在梅县时多在内院,现在和蓝怡她们走在乡间小路上。呼吸着寒爽的空气,看着四处的庄稼和远山白云,心情格外舒畅,嘴角也带了笑意。
宇儿两个高声唱着儿歌,蓝怡也轻声和着,其乐融融。
蓝怡买了些日常用品后便让宇儿两个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今日出来主要是为了带贾氏和两个孩子散心的。
农闲了。集市上人不少,卖东西的商贩自然也多,两个孩子手牵手跑在前边。专找卖杂货的摊子。牛蛋前几日买了彩猴面具戴着四处炫耀,宇儿和文轩等小伙伴很是羡慕。今日过来他们便想买更好看的回去,蓝怡答应给他们多买几个送给小伙伴,且不用花他们自己的罐子里的铜钱。最后两个孩子在货郎担子上选了八个动物面具。猪、牛、羊、豹子、野猪等都有。蓝怡选了两个粉嫩可爱的打算回去送给二叔家的两个妞妞,十个精致的面具也才二十文,实惠的很。
蓝怡本想买些碗筷,家里人多了自然要多准备些,可惜转了半天没有寻到中意的,便决定改日去城里看看。贾氏在集市上一直注意着两个孩子,自己没有买什么东西,看得出来。她的心情还是很好的。
四人回村时,不少村里人见到这一家四口都上来打招呼。蓝怡和贾氏礼貌回应,宇儿两个遇到认识的也张开小嘴奶奶伯娘的叫人,自是遭到无数表扬。
周卫极和蓝怡定亲后,宇儿和文轩跟村里的孩子们打了好几架,因为村里孩子嘲笑他们要换爹,没人要了。
蓝怡早就和他们谈过很多次,他们知道娘亲以后不会不疼他们,还多了个爹爹一块疼,村里人说的都是假的。娘亲还说了,谁说他们坏话、欺负他们,就直接上去揍,揍不过娘亲带着他们去揍。他们还有大福、牛蛋和三娃子等小伙伴帮着,加上宇儿跟周卫极学了拳脚,打架凶猛厉害。
周卫极回来知道孩子被谁欺负了,也不多话,踢蹴鞠时将那家的大人揍的鼻青脸肿。蓝怡抽肿周阳媳妇的壮举使她恶名在外,这一家子人凑一块都不是好惹的,村里嘴碎的也就不敢乱说,小孩子更是被大人耳提面命警告不准招惹这一家子,很快便没人敢在孩子们面前乱说。
除了这几家几口的厉害,王二叔家这两年日子好过了,在村里人面前说话渐渐有了分量。王二叔和赵里正都肯替蓝怡说话,众人都是刊载眼里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今年村里的闲人不多。现在就算农闲,大伙要么想趁着上冻前进山多弄出些山货,要么忙着种温室、腌制酸菜,自然没时间聚在一块唠闲话。
毕竟,唠闲话哪能有赚银子更实惠?
“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不贪财的人,只是看你出不出得起价钱,找不找得到让他动心的物件!”
程家落华院,两男子端坐于花园凉亭内,其中一人一头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的髻於头顶,炯炯的双眼在他古铜的脸上愈显得锐利,清矍的脸庞英俊而跋扈,健壮的躯体在隐在紫红长袍内仍显张扬,他把盏望着冬日的萧索中犹不肯凋落的金盏银台菊,薄唇抿出冰冷的笑意。
此人,乃程家大少爷,程家小七的堂兄程自牧,而他对面坐的男子脸庞白皙精致,一身白袍显出几分飘逸俊雅,本应超脱俗世的面容却生了一双微挑的桃花眼,顾盼生情,此人乃是夏家的三少夏重霜,程自牧的至交好友。
夏重霜修长冰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里的玉盏,看到旁边持酒的小丫鬟偷看自己,抬眸含情微笑,看得小丫鬟两颊飞红,埋首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程兄此言甚是。那张启一张平常面容,谁能想到他有个拿着当眼珠子的如花似玉的女儿。那丫头见了程兄一次就芳心暗许,我家六妹几句话就引的她为了得到程兄的亲睐登墙传书。呵呵,程兄艳福着实不浅。”
程自牧露出锐利的双目露出明显的厌恶,抬首饮下盏中物,举杯让丫鬟倒酒,谁知那小丫鬟偷见夏重霜后正春心萌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程自牧浓眉拧起,哐地一声将玉盏摔在石台上,“没眼里的东西,滚下去!”
小丫鬟吓得脸色苍白,哆嗦着用衣袖擦干净桌面赶紧退了下去。
夏重霜笑眼旁观,“程兄,何必动怒,把小美人吓得如这霜打的菊花般,多扫兴致。”
“喜欢你自带回去。”
“罢了,小弟家里这等姿容的菊花可不少,你这落华院内本就没几个丫鬟,还是留着吧。”
程自牧皱皱眉,“张启那边你问出了什么?”
夏重霜桃花眼依旧含笑,“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张启虽疼女儿,却是个有主心骨的。宁愿让把女儿嫁给一个寒门书生也不肯与人为妾。我用他家女儿写的书信相挟,他只肯交出牡丹籽榨油的方子和万斤牡丹籽,更多的却不肯透露。”
程自牧冷哼一声,“你这次也太心软了。”
夏重霜叹息一声,“程兄,张启乃是我大哥的管事,我不好做得太过伤了和气。再说,小七本就跟我大哥走得近乎,他们再怎么折腾还不是在程兄的眼皮子底下,你怕什么!”
遇着程小七的事情,程自牧总是难维持理智,“只怕他们这次可不是小打小闹。牡丹籽榨油也就罢了,小七把留在我这里的私房钱都要了回去,说是要干点大事,我怀疑他在青山商记内投了股份。青山商记动作不小,若是由着小七跟他们折腾,怕他会野了心。”
“张启虽管着油坊,却不是青山商记的主事,据他说青山商记每次商量大事,都是夏重潇、夏顺父子和王家兄弟闭门商谈,他也难知详情。”
“北沟村的王家兄弟,小七几次跑到北沟村去就是找他们?”程自牧
夏重霜点头,“听说,还有他们寡居的大嫂蓝氏。王家兄弟本就是老实的庄稼汉子,自从他家大嫂回来后才开始种牡丹折腾油坊的事情。张启说,这油坊本就是我大姐和蓝氏投股做的。还有就是酸菜的生意,也是出自蓝氏之手,程备游跟小七的酸菜生意可是没少让人眼红呢。”
“一个寡妇,能有多大本事!”程自牧皱眉,“小七向来不屑这等女流,相必是她得知小七的身份,想从他这里捞些好处!哼,此女只会带坏小七,留不得!”
夏重霜桃花眼微肃,揽袖伸出修长的手臂给二人斟满玉盏,“程兄,暂不管她是什么心思,此女动不得。她刚跟衙门的周班头定了亲,周卫极此人,咱们不惹为妙。”
程自牧眉头皱的更紧,厌恶道,“周二竟能看上一个寡妇?看来她还真有几分狐媚手段。”
夏重霜却眯起桃花眼摇摇头,“这蓝氏小弟远远见过几次,姿色容貌一般,瞧着还像个正派的,只不过那双眼睛还算水灵,勾人心神。程兄,京中传来消息,战王明贬实升,被圣上委以重任,大张旗鼓出京。前一段时间又传出边关不太平,若是战事再起,当今圣上必重用战王,而他这些蛰伏于各处的心腹旧部必定重聚战王麾下,不可不防。”
程自牧点头,“张启那边,不成就放手,别因小失大。”
夏重霜站起身,如猫儿一般颇为优雅的伸伸懒腰,“放心吧,我晓得。出海的商船何时启程,这次程兄还要亲自前往么?”
“那边风头紧,今年天气也着实蹊跷,商船取消了,今冬不再出门。”程自牧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高兴事,锐利的双目眯起,显出几分柔和。(未完待续。。)
第一八四章 商记改革
青山杂货铺后的管事房里,青山商记的五大股东齐聚一堂,面色凝重。
蓝怡和夏重潇坐在主座上,王林喜、王林远和夏顺分坐两旁
张启的事情,让夏顺自责不已,“蓝夫人,大少爷,张启的事情都是小人疏忽所致,给油坊造成了这么大损失,小人愿负全责。”
张启是青山油坊的管事,是经夏顺介绍到油坊里做事的,夏顺作为青山商记的掌柜对张启的工作有监管职责,现在张启出了事,于公于私他都该承担大部分责任。
夏重潇叹息一声,“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张启一向细心实诚,在夏家几十年从未出错,咱们对他也是太放心了,没想到重霜会从他的家人那里下手拿捏他的短处。”
凡人都有弱点,被人拿捏住七寸就是致命的。主位上的蓝怡也开口道:“夏掌柜,你先坐下吧。前一段日子我忙着自己的家事,商记的事情多靠诸位操劳,到现在没来得及细问,你且说说这次张管事给油坊带来了多大损失。”
蓝怡与周卫极定亲后,夏顺等人觉得再称呼她为“王大嫂”有些不妥,所以改称她为“蓝夫人”,这已是十分尊敬的称呼。
夏顺坐在下垂手,恭敬回道:“蓝夫人,小人已多方查实,张启被三少爷威胁,交出了牡丹籽榨油的方子,还答应从油坊库房内运出万斤牡丹籽以此交换三少爷手里的私信。因为咱们油坊管理严格,牡丹籽只被偷运出两千斤。第二批牡丹籽在向外偷运时被咱们人赃并获。”
蓝怡心里估量着,接着问道:“牡丹榨油的方法,他全说出去了?”
夏顺微扯胡须。长处一口气:“张启还算有良心,没有将牡丹籽需要浸泡才好去壳的事情告诉三少爷。不过,咱们油坊人多眼杂,知道浸泡牡丹籽的不在少数。只是这浸泡牡丹籽所用的配料方子,除了咱们只两个老成持重的师傅掌握着,旁人难以得知。”
这还算不幸中的万幸,蓝怡点头。接着问道:“除了方子和两千斤牡丹籽,张启是否还向夏重霜吐露了其他消息?”
张启是油坊的主要管事,他知道的事情并不少。比如他知道蓝怡在油坊里持有股份,牡丹籽榨油的点子和方法来自于蓝怡以及青山商记下一步的发展规划等要事,若是这些都被夏重霜得知,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就需要做出更改。
“夫人持股的事情。他也说了。其他的并未吐露。”
蓝怡点头。这也算不得什么,“尚好。大家都说说吧,这次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那夏重霜,长得与夏重潇容貌有几分相似,似乎还比他多了几分飘逸,只是那双桃花眼每次都端得一副大众情人的模样,让蓝怡不喜,没想到此人还有与文轩的二叔王明礼一样的爱好。喜欢来阴的,这样的人最是讨厌。
夏重潇首先发言。“牡丹榨油的方子咱们本也瞒不住,旁人若有心琢磨还是能琢磨出来的。所以这个不算多大的损失。”
众人点头,蓝怡下垂手坐着的王林远首先发言:“还好浸泡牡丹籽去壳的配方还在,这个配方咱们得看管好了,旁人要想琢磨出来,也得花点功夫。不过,我想着咱们不若选几家油坊把这方子公布出去,也好与同行打好交情。”
夏顺对王林远的建议很是赞同,“林远这建议不错,夫人和大少爷有所不知,黄县油行的行老已经多次与咱们联系,希望咱们加入油行成为行户。小人认为加入油行是早晚的是早晚的事情,不若借这次机会与行老与行户套好交情。配方咱们可以卖出去,想必大家也愿意花钱买。”
大周商业发达,社会分工细密,行业组织愈趋发达。各地州县各行各业,无论经营内容大小,皆置为行,如肉行、鱼行、果子行、牛行、马行、梳行、纸行、茶行、米行、麦行、糠行、面行、木行、大货行、小货行、花行,以及送殡的杵作行、介绍雇佣买卖的牙行等,行会首领称行老,行会铺户称为行户。行会是工商诸业自我保护、自我约束的民间自治组织,规范行户的行为,在力役工钱和产品、货物价格的统一对行户具有一定的约束力,也得到了大周衙门的认同和默许。
蓝怡深入了解过,加入行会有利有弊,但对于一般商户来说是行会是必须加入的,他们一开始没有加入油行,是因为油行是用油菜籽榨油的,牡丹籽榨油是新鲜事物,行老对此还持观望态度。他们的杂货生意就已经加入了小货行,说来很巧,小货行的行老,正是夏重潇。
“夏大哥,咱们现在除了牡丹籽油,还有核桃油等油类,日后只会越做越大,油行行老什么时候改选,咱们油坊能不能拿下这一职位?”
夏重潇点头,“难度不大,我可以试试。配方的事情可以作为一个契机,咱们稍后再议。林喜,你且向大家说说今年牡丹籽的事情。”
林喜拿出账册,翻开念道:“今年咱们三家的山坡共收牡丹籽四千二百斤,我父亲留下一百五十斤播种,余下的都已运入油坊仓库。从各地买来的牡丹籽共计十万斤,共计十万四千零五十斤,榨油已用三万余斤。现存的六万余斤牡丹籽,四万斤在咱们的青山杂货铺后的库房内,剩余皆在青山油坊库房内。”
这么多?蓝怡暗暗惊讶,“如此算来,损失的两千斤牡丹籽也不算太多。”
夏顺却摇头,“若折成银两,已有几百两了。现在张启还关在大牢内,不知大少爷打算如何处置他?”
张启是夏家的家奴,犯下这样的错误。夏重潇就算把他杖毙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夏重潇目露寒光,“这次的事情,好在是蓝妹发现的早。才没有造成重大损失。但他此行着实可恨,不重罚不足以震慑商记。”
夏顺也知如此,但还是为他求情,“大少爷,张启上有老母在堂,下有幼子待哺,还请大少爷留他一命。”
夏重潇凝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蓝怡轻咳一声,“夏大哥。张管事此事,若按规矩,该如何处理?”
“证据确凿,杖毙或重罚后贬为下等奴才。”
按现代的商业罪量刑。大周的处罚已经是很重的。蓝怡不想在这里争论人权的问题,接着问道:“若张启不是奴籍,又该如何处理?”
夏顺答道:“按行规,应赔付油坊的损失,再赶出油行永不再用。”
这也不算清了。“张启还算有点良心,大哥,留他一命吧,算是积德了。”
夏重潇想起妹妹夏婉来信说起又怀有身孕之事。也点了点头,夏顺赶紧跪下叩头:“多谢大少爷。多谢蓝夫人。”
“夏掌柜,此事虽怪不得你,但是我在这里还是要说上两句。”蓝怡让林远扶起夏顺,“俗话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次的事情咱们得接受教训,警醒一二。为何张启能够私自把库房内的牡丹籽运出两千斤?若是当时他运的不是牡丹籽而是牡丹籽油,咱们这次的损失可就不是几百两银子了。”
夏顺惭愧点头,“夫人教训的是。”
蓝怡并未多说,转而提道:“张启之事也说明咱们商记的管理还存在极大的漏洞,需要进一步完善。在这里,我想提出四点改革,供大伙参详。”
蓝怡此言一出,众人马上坐直了身子,夏重潇也转头看着蓝怡,“蓝妹,你一向是最有主意的,且说说看?”
蓝怡取出自己写好的议稿,咳咳,她现在的毛笔字,算是勉强拿得出手了,“这些是我自己琢磨的,还不算完善,大伙且先听听,不好的地方咱们再改。其一,是日常管理问题。咱们要理顺各项管理流程,规定各项管理工作所必需的几个关键步骤,并由专人负责,严格把关,切不可把所有权力,特别是决策权、监督权和资金货物审批权交由同一人手上。尤其是重点物资的出入仓库,一定要严格把关。具体的做法我写在了纸上,带会儿大伙传看后咱们再商量。”
众人纷纷点头。
“其二,是关于商记的商业机密保密问题,咱们不可只靠良心或口头约束,还应有更严格的泄密惩罚措施。一般错误可依行规处理,但是若犯了泄露商记商业机密,则需从严处罚,至于怎么个处罚方法以及该签订什么样的协议咱们再细细协商。”
“其三,是关于选人问题。咱们商记的生意会越做越大,启用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咱们这些股东应下放部分权力给下边的合格的管事,让他们放开手脚为商记做事。所以对于商记管事的任命,咱们应该建立一套更严格的标准。我认为应首先明确各管事职位的基本要求,然后是明确够了什么资格才可以胜任或升任管事,咱们制定出来后所有人应严格执行。”
“其四,关于中高层管事的工钱月例的问题。咱们不能只罚不奖,各管事除了基本的工钱外,不论奴良,还应根据商记的经营状况给予一定的分红,这部分钱应占到他们工钱的一个较大的比重,至于比重是多少咱们再商量。再有,为了根据管事的工作成绩给予分红,各管事的工作表现咱们一定做好评价,制定出评价管事工作成绩的具体标准,让大家心服口服。最后一点,咱们还应加强对管事的关心,比如管事的工钱可以不全额支取,凡存在商记账上的,咱们给高出市面的利息,若管事工作连续三年以上表现优良,咱们可以再增加奖励,比如奖励宅子、其子女可优先安排入商记工作、若管事或其家人生病咱们商记可报销药费、除了每年的年节外,还可以给管事一定的日期休息等。当然,这些措施不只针对管事,对商记的伙计也可部分适用。”
蓝怡所说的内容实在太多,众人尚待消化,蓝怡取出一叠写好的纸张,“具体的我都写在了这上边,夏大哥你先看看。咱们不急着定下来,大伙先看清楚,咱们再一一敲定。这些事情虽繁琐了些,但是若制定好了,必定是事半功倍甚至是一劳永逸的。”
这一年多来,蓝怡的能力是得到商记诸人的一致认可的,现在提出这些现代有利改革,他们接受起来也更容易些。
夏重潇细细读罢,拍手称快,“蓝妹,你所言甚好。不过大哥还有一条不明,若给管事们月钱和分红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惠及其家人?这部分开销应是不小的。”
蓝怡叹息一声,将王明哲建的米粮铺的田重之妻胡氏被人骗去钱财的事情讲了一遍,“大哥,再对比这次张管事出事的事情,若是有人眼红咱们商记从诸位管事这里下不去手,自然要拿他们的重要家人开刀的。咱们的管事甚至一般伙计,除了在店铺了做事,还有家人还有他们的生活,咱们不可能样样顾到了,所以笼住人心最为重要。而笼络人心的方法,也无外乎动之以情受之以惠,当然这个惠及的范围和具体的做法还要大伙商量,我只是提议一二。”
夏重潇沉思,蓝怡所说的道理不深,相对于大周严罚的做法,的确更有价值。
蓝怡又接着说到:“大伙也知道,这次能提前察觉张管事和夏重霜的事情,多亏了花匠赵尚景提醒。赵大叔之所以这样做,是感怀咱们对他的好,他的这一举动应该引起咱们的思考。管理商记不能只靠罚,让众人惧怕,更应让众人归心,若是咱们措施得当,每个人都能像赵大叔一样为咱们商记打算,咱们何愁商记没有前途?”
“大嫂说的不错!”蓝怡的脑残粉王林喜马上举手赞成。
蓝怡冲他笑笑,接着问道:“大哥,我有点不明白。夏重霜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八五章 定窑白瓷
夏家三少夏重霜,大费周章的撬动张启,肯定不会只为了榨油的方子和万斤牡丹籽?夏重霜此举,站在蓝怡三人的角度,也确实难以理解了一些。蓝怡想起之前听说他与夏重潇不合的事情,想来他此举应另有深意。
夏顺偷偷抬眼观察大少爷的脸色,三少爷这么做,的确是有其他的目的,夏顺认为个中原由不好明说罢了。
夏重潇知道自己欠蓝怡三人一个解释,若是这生意只是他和妹妹的也就罢了,这里还有蓝怡她们五成的股份,就不只是自己的事情了。
“蓝妹,夏重霜此举,实则是冲着我和小七来的。”
听夏重潇竟直接提及因由,夏顺颇为惊讶得抬头,他没想到夏重潇对蓝怡和商记的事情已经这么看重,竟肯将这些事情告知。
蓝怡歉意笑笑,“夏大哥,我并非想打听你的私事。夏重霜此举是针对你更是针对咱们的商记,我们必须对他的意图了解一二,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夏重潇坦然地点头微笑,“蓝妹,林喜,林远,你们也晓得,夏家嫡子有五人,分数大房、二房和三房,家祖尚在,所以未曾分家。我这三弟夏重霜虽面上一副与世无争之貌,实则自小处处与我针锋相对,凡事我要做的事情他都要掺和一脚。重霜能力非凡做事向来不拘一格,且交友甚广。他……最喜见的就是我受挫挨罚,不过三弟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只喜些小手段,经此一事我会对他更加提防,大伙放心便是。”
牵扯到夏家的秘辛。蓝怡他们也不好多问,“有这样烦人的兄弟,大哥平日定不寂寞。”
夏重潇一愣,苦笑道,“确实不寂寞。除此之外,重霜与程家大少爷程自牧私交甚厚,程自牧对小七……一向管束甚多。他此举未尝没有通过张启打听小七的动向之意。小七这几日怕是不方便来商记了。青山鲜果那边的事情还要大伙多辛苦些,至于小七的温室,蓝妹。估计还要劳烦你多跑几趟了,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管理。大伙要记得,除了咱们几人,对外切不可说小七入股的事情。只说他只是好奇来寻我便是。”
大伙点头。蓝怡叹息一声,“小七又被禁足了?温室那边的管事既然明面上是大哥请来的,还请大哥多嘱咐一二,我只能帮着照看一下蔬菜长势,至于销路还要大哥多费心思。”
夏重潇点头,“冬日难行,蓝妹得空去一两次即可,蔬菜销路有程备游盯着。想来不成问题。”
想到乐香居的掌柜、眯眯眼的白胖子程备游,蓝怡猛然觉得好久不见。但此人给她留下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夏大哥,我觉得程备游是个能用之才。”
夏重潇听了,一向儒雅的脸上居然露出几分便秘的难看表情,不过很快被他遮盖过去,“此人能力自然不容小窥。他是程自牧派来监督小七的,但似乎又脱离的程自牧的掌控,与小七走的更近,我也说不好他到底站在哪一边,蓝妹还是不要与他太过接近,尤其不是不要让他知道你与小七私交甚好之事,省得惹来麻烦。”
蓝怡挑挑眉,怎么越听越觉得有点无间道的意思?夏顺则一副呆愣地看着夏重潇,没想到大少爷竟说到了这等地步,程备游的事情他知道的都没有这么清楚。
夏重潇见一向机警沉稳的夏顺难得露出这等表情,露出几分笑意:“夏顺,你要记住,除了我与婉妹,蓝妹也是你的主子,凡是与商记有关的事情,蓝妹要知道的,你都可直言相告。”
夏顺恭敬起身应下。大少爷说的是“与商记有关的事情”这个尺度已经很大了,他是夏家的老人,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少。不过蓝怡做事向来有尺度,他也晓得大少爷的意思,分寸之间不用再细说。
蓝怡见已无事,便站起身,“好了,稿子大伙也看过了,若是没有异议咱们就各自回去思考几日,下次开会时再具体商量。”
林远站起身伸个懒腰,“六子和小七都不在,看来年前咱们是不得闲了。”
夏顺笑笑,“越忙越好,越忙说明咱们商记的生意越好。”
蓝怡却故作神秘的摇摇头,“夏掌柜,等咱们理顺了这些日常琐事流程,把事务放到管事手里,咱们几个开会只讨论攸关商记发展的大事和重要的人事任免,可是会比现在轻松很多呢,到时候咱们还可以边垂钓小酌边开会呢。”
众人听了蓝怡的话,相视一笑,前景果真是美好诱人的。
夏重潇伸指一点蓝怡的额头,“有蓝妹的妙计,大哥就等着做个悠闲的江畔渔叟了。今日乃开炉日家里正热闹着,走吧,随我回家,母亲念叨你好几日了,定亲之事蓝妹要好生与她老人家说说才是。”
十月一日,是大周的开炉日,有司向宫廷进暖炉炭,各大寺庙设开炉斋,有钱人家这日也要新装暖阁,低垂绣簾,老少团圆,浅斟低唱,以应开炉之序,夏家自然也是有不少节目的,蓝怡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姨母那里我改日再登门拜访,今日还要去买些东西。”
夏重潇也不勉强,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家。蓝怡是与林喜、林远一起坐牛车来的,她要去买东西两人自然陪着。
“大嫂,要买些什么?”林喜牵牛车,回头问道。
天气越发冷了,蓝怡把手藏在袖子里,“买些碗筷回去,家里的不够用了。”
王林远听了,笑道:“大嫂,买碗筷何须去别处转,咱们的杂货铺里到了一批曲阳定窑的白瓷,我记得大嫂喜欢白色瓷器吧?不如咱们去挑挑?”
定窑白瓷和京师附近的钧窑青瓷是大周知名瓷器,价格自然是不便宜的。青瓷古朴大气,蓝怡很喜欢青瓷摆件和挂件,但餐具用的瓷器,她更喜欢白瓷,觉得白色更能衬托出食物本身的色泽。
“用不得这么好的,就是买几个日常用的,家里孩子还小,定窑白瓷摔了可惜。”这些瓷器,若是留到现代,绝对是值钱的古董啊,蓝怡总有些舍不得。
林喜拴好牛车,劝道:“大嫂,定窑白瓷虽贵,但成本却只占三成,咱们这一批是直接从曲阳进货拉过来的,其中上好的被挑了去做贡瓷,这是官家挑剩的,大嫂多挑几个用着。”
这就是自家有铺子的好处啊,片刻之后,店内的伙计把蓝怡挑好的瓷器装箱小心的放在牛车上,三人慢悠悠地回北沟村。
“咱们这瓷器品质不错,只是这样摆着着实不上档次,装瓷器的盒子也简陋了些。咱们可以设计些漂亮精致的高档木盒,将成套的碗碟装进去,这样不仅好看,也防摔,价格自然就上去了。”蓝怡建议道,合适的包装可以提高商品的观赏和保护价值,大周的包装多是运输包装,销售包装做得还不够精致。
“大嫂说得对,听说进贡到宫里的碗碟就装在精致的香檀木盒内,里边还配以锦绸,很是漂亮呢。”王林远应道。
王林喜现在凡是都用数字说话,“这样的木盒,用枣木、桉木和水曲柳即可,镂空雕刻花纹再漆以彩漆,绝对漂亮,成本价也不及瓷器的一成,但我估摸着售价可提高三成不止,这事能做。”
王林喜由一个沉默寡言的庄稼汉子飞速蜕变成一个精明沉稳的商人,让蓝怡十分有成就感,“二弟说的不错,你们再想想,咱们的杂货里,还有不少好东西也可以按着这个思路改改。那些打算挑礼品送人的,定十分喜欢这漂亮大气又实用的东西。”
王林喜和王林远得到鼓励,开始兴致勃勃地提出更好的建议,蓝怡也认真思考,提出自己的想法,半个多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下车时,王林远好奇问道:“大嫂,这大白瓷碗你买了四个,是要做什么用?盛饭喝粥个头也太大了些。”
蓝怡脸一红,这几个大碗是给周卫极准备的,他胃口大,家里的小碗吃着不够过瘾,蓝怡不想让他总对着罐子吃。
现在只要周卫极在家,蓝怡就会给他准备晚餐,做好之后直接敲墙递过去,两人也会隔墙说几句话,温馨而甜蜜。
周卫极吃完后,总是把罐子和碗刷得干净,篮子里有时会给蓝怡放些小礼品。有时是这边难得见到的果子,有时是他给蓝怡买的书籍。昨日,他就送了蓝怡一本前朝诗人轶事,中间还夹了一张纸条,约她今晚酉时两刻相见。
周卫极的字比她写得好很多,工整漂亮,很有力道。古人都是自小学习写毛笔字,她这个半路出家的自然是比不了的。
想到他那冷清清的家,蓝怡这次准备了足量的吃食,打算陪着周卫极一起用晚餐。
开炉日大小也算个节日,算是两人一起过节了。当然,她晓得以周卫极的耐冷程度,是不可能会这么早生起火炕的。(未完待续。。)
第一八六章 重在沟通
“周二哥,今日去父母坟上送过寒衣了么?”
十月初一,标志着寒冬的到来,大周民俗不止是家中开炉取暖、为远方的亲人寄送寒衣,也担心冥间的祖先灵魂缺衣少穿,因此这日要祭祀先祖,祭祀之物除了食物、香烛纸钱等一般供物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冥衣了,谓之送寒衣。而寒衣节也与春季的清明节、上巳节,秋季的中元节,并称为一年之中的四大“鬼节”。
这日一早,蓝怡已经同王二叔一家到祖坟上填土,并给王林山和其父母送了寒衣。家人对去世亲人的惦念和关怀总体现在细微之处,今年家中日子富裕了些,王二叔让王二婶给祖先准备的,除了惯例的冥衣外,还添了一斤棉絮。
点燃棉絮时,王二叔跪在坟前絮叨着,“爹娘,大哥,托老大家的福,今年家里的日子好过了,这些棉絮你们用来添衣,若是不够再托梦告诉民善。大哥大嫂,小弟做主把老大家的许给周家老二了,日后她就是咱们家嫁出去的闺女,两个孩子还是林山的儿子,是你们的孙子。你们放心吧,香火断不了……”
听着王二叔一脸郑重忧伤地与去世的亲人交谈,蓝怡觉得心里发酸,生死离别之苦,话语难描。王二叔素来节俭,家中富裕了平日也舍不得称肉,今年虽是丰收年,但是黄县的去籽新棉絮每斤也近百文,他烧给亲人却丝毫不觉得浪费心疼。
王林山的骨灰从梅县取回后。并没有大张旗鼓地下葬,只王家几人挖开他的墓穴放了进去,并找僧人在坟前念了两天经文。所以现在王林山的坟里,是他真正的骨灰,蓝怡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明年,寒衣节该她该要给周卫极的父母准备祭祀之物了吧?蓝怡有些羞涩,赶紧将篮子里的饭菜取出来摆好。
抬头却发现周卫极直愣愣地看着她。
这呆熊,难不成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周二哥,今日去父母坟上送过寒衣了么?”
蓝怡今日穿着宝石蓝色衣裙。外边披着暗红色翻兔毛披风,越发称得她肌肤白嫩水灵,双唇红嫩。周卫极收回眼眸。看着炕桌上蓝怡摆好的两副碗筷,露出笑意,“早上和二伯他们一起去烧过了。”
她当然不知道,“父母”二字在周卫极耳里。有多动听。
晚饭是米线。加了各种菌类的浓浓的大骨汤,配以温室内鲜绿的菠菜,撒上小香葱和香油,暖和又有营养。
蓝怡取出今日买的大碗,提过篮子想把装米线的两个罐子拎出来,周卫极却先她一步端出罐子放在桌上,利索地盛一碗米线,放在她面前。蓝怡的碗比周卫极的小了许多。
“这大碗是铺子里新到的,我瞧着不错就买回了几个。”
周卫极点头。“是清水河边那家青山杂货铺么?”
蓝怡笑眯眯地点头,“恩,那也是我们几个开的铺子。”
她坐在炕上,慢慢感受到了炕的温度,解开披风脱了下来,“周二哥,你也烧上火炕了,好暖和。”
因为小丫头要过来,怕她冻着今天早上就烧上了,不过这些没什么好说的。两罐子米线,蓝怡只吃了一碗,剩下的都进了周卫极的肚子,他吃的很满足很温暖,解开了脖颈处的扣子。
蓝怡看他没穿羽绒服,便问道:“这么冷的天气,周二哥怎么不穿羽绒的寒衣呢。”
周卫极见她处处关心自己,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开心,手臂又不自主的伸展去摸脑袋:“天还不冷,等数九了再穿。”
怎么会不冷呢,她早就穿上了。蓝怡皱着小眉头说道:“周二哥,不要省着,我又给你做了一条薄棉裤,冷了你也穿上,羽绒的护膝也要戴着。棉花和鸭毛家里还有不少,你仔细冻着生病。拿过来的熏香和药你可用了?”
这小丫头,要把自己裹得同她们一样才安心,“都有用,一一放心,这天气还不算冷。在边关时那里比咱们这冷上许多,我也是只一件皮袄就能过冬,冷不到的。”
蓝怡不再多说,取出新做的棉裤、外衫和棉袜放在炕边,又从篮子里取出一罐核桃粉和菜团子:“二哥,核桃粉你还是用开水冲开喝就行。这些是我和瑶姨新做的糜子面肉菜团子,你放在屋外冻着,饿了再热来吃。”
周卫极接过菜团子放进西屋,过来后拉着蓝怡的小手,她的手暖暖的,并不冷,不过等米线的热乎劲下去,还是会冷的。
“一一,这些日子生病的人多,你别只顾着我,自己的身子也要照顾好。过来挨着我坐吧,暖和些。”
他今日很规矩,蓝怡也就乖乖地任由他拉着手做在一起,“周二哥,你今日找我说有事要商量?”
“恩。想着跟你说说盖房的事。”
听他愿意和自己商量,蓝怡很是高兴,“二哥,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着盖四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两间。西厢做饭和放杂物;东厢两间盖宽敞些,等咱们成亲后,我想着把大哥接回来住。”周卫极说完,仔细观察蓝怡的脸色。这是他找她商量的主要原因,在梅县时李金刚曾叮嘱过他,这样的事情要跟媳妇好好说,万不可一个人拿主意。
周卫极口中的“大哥”是指义兄苏永珅。苏永珅本是秀才,在周卫极从军的边关教书度日。敌军攻城时他帮着守城,那是一场惨败,大周军民死守三日终被敌人攻破城墙,死伤大半,郭南源帅部赶到时,周城已是满目疮痍,敌军一番烧杀抢掠后,苏永珅的家人都被烧死。周卫极他们掩埋尸体时,发现苏永珅还尚有一息,才把他救了回来。
苏永珅养好伤后弃笔从戎。跟着周卫极他们一起练军,几次要求上阵杀敌,誓要将外族诛杀赶出大周。但他一介书生,虽抱着战死沙场、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死志,奈何体力微薄,只被留在后军通粮官手下做事。
普和三年,敌军调虎离山偷袭周营。苏永珅为保重要帐册,设计引开敌人,身中数刀被马踩折右腿。伤好后便瘸了腿,身上的刀伤变天就会疼痛难忍。次年,郭南源大败敌军,他也报了灭门之仇。生无可恋。周卫极和高峰见他如此,回乡时便硬拖了他回黄县安置在城内照料。
高峰成亲后,与妻子赵氏便搬进城,也好就近照料苏永珅。但赵氏在家娇惯,饭食都做不得,最后反倒成了雇婆子照料她的吃食。高峰闹过几次,赵氏只哭回娘家也无改进。
周卫极有心把苏永珅接回来照料,可是他经常离家。也实在没有照料人的本事,这才一直凑合着。前些日子蓝怡送过来的吃食。周卫极带了大半给苏永珅,现在家里要盖房子,他自然有些动心,想将苏永珅接回来照料,总比在城内住着要安生许多。
虽说在他看来,照料苏永珅是理所应当的,但赵氏的态度和李金刚的话让他也担心蓝怡是否会心中不愿。
“一一,大哥他能照料自己,只是变天时身体疼痛做不得饭食,需要你辛苦一些,多做他一份饭菜。桃儿,我知这事为难你了,但大哥在城里,四弟妹日日吵闹不得安生,我瞧着大哥也难受得很。”
多做一个人的饭食没什么,但是家里住进一个陌生男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让她觉得有些别扭。不过,看着周卫极小心翼翼的望着自己,蓝怡不想拒绝,便点了头。
“好。”
周卫极见她考虑许久,心里正忐忑着,没想到她却带着笑意应了下来。他虽早知蓝怡心地善良不会拒绝,还是觉得对她不住,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一一,委屈你了。”
蓝怡见他这样,心里舒服很多。
周卫极又轻声解释道:“我入营后不久便与大哥住在同一帐中。那时我年纪小,脾气也暴躁,只晓得跟人争斗打架,是大哥教我读书和做人的道理,帮我补衣留饭,我受伤动不得也是大哥日夜不离地照顾我。一一,大哥现在无依无靠,身体也是坏了无法维生,我不能不管他。大哥原也是个教书的秀才,学问极好,连军师都很赞赏,你们肯定谈得来。”
雷天泽那厮,不就是因为多读了几本书才能与自己的小丫头谈天说地,还腆着脸认了小丫头做义妹么,大哥博学多识,小丫头见了大哥定不会向四弟妹那样的态度。
周卫极本是个沉默的,现在他说了这么多,蓝怡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她抬头认真说道:“周二哥,你遇事肯和我商量、考虑我的感受,我很开心。这件事你做得对,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何况苏大哥待你如此,咱们成亲后就把苏大哥接回来吧。”
她每句话都说到了周卫极的心坎里,让他觉得浑身舒服,不自觉地收紧双臂,蹭着她的发髻低喃:“一一......”
蓝怡任他蹭着,对他每每开心感动就喜这样做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反对,却总觉得这更像山间野兽表达亲昵的方式。
这个傻子,自己又没做什么,只几句话便让他如此开心。
“周二哥,这件事你还没跟苏大哥提过吧?”
周卫极点头。
“你下次进城,还是和苏大哥商量一下,这件事还得他同意才成。咱们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确是个安家的好地方呢。而且,瑶姨还会通晓医理,也能帮他调理身体。家里还有宇儿两个,只要苏大哥不怕吵,总不会寂寞无聊的。”
周卫极听了,露出欢快的笑意,“好,我明日便同大哥和四弟说。”
“周二哥,刀无锋现在何处?”周卫极不许蓝怡再叫他刀大哥,而刀无锋也改口叫了蓝怡二嫂,她也就直呼其名了。
周卫极动作一顿,“无锋现住在城里,照料大哥。最近天气不好,大哥起不了身。无锋与大哥本是自幼相识的邻里,关系很好。”
刀无锋到黄县后,先去拜访苏永珅,见他的情况不好就留在家中照看。赵氏见刀无锋长相凶恶也不敢惹他。再说,那套两进的小院,本就是周卫极和高峰凑钱买来给苏永珅住的,赵氏再不高兴也不能赶人。
“苏大哥那里,没有请人照料么?”
“大哥不喜旁人近身,只雇了个婆子做饭洒扫。”
蓝怡心中有个主意,试探着与周卫极商量:“周二哥,我有个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八七章 天寒未雪
周卫极看小丫头态度认真,便也正色问道:“什么想法?”
“苏大哥来了,住在厢房有些不妥。苏大哥有骨气有主见,定不愿长久寄人篱下,咱们待他再好,他心里也会不舒服,不利于养病。”蓝怡斟酌着说,“这院东边的院子我看一直空着没人住,二哥可知那院是谁家的?不若找主家询问院子卖不卖,若卖的话你跟苏大哥商量以他的名义买下来,让他在村里落户。明年翻盖房屋时一并盖两套院子,院墙开个小门,这样苏大哥既有独立的院子,咱们也方便照顾他,村里人也能少说点闲话。二哥,你觉得呢?”
这个建议除了考虑苏永珅的感受,蓝怡也是为了自己生活得舒服顺心,照顾苏永珅的饮食没有问题,但她也想有自己的生活空间。
蓝怡的主意让周卫极眼前一亮。是啊,他自己怎没想到呢!大哥居住在城里,弟妹赵氏多有意见许是因为居于同一院中之故,若是自己能给大哥再置办一套相邻的院落,无论从哪方面来考虑都是十分合适的。
“一一说的对!这样确是稳妥。东边是大伯的老房子,除此处外,他们在村西还有一处新盖的院子。不过大伯一家都去登州城内,平日并不回来住。我这就给大伯写封书信,定能成的。”
蓝怡高兴地露出满口小贝壳牙,笑得可爱,“这些就交给二哥了。我一直好奇呢,为何咱们这一排院落比村里其他家的院子要长很多?”
像王二叔、赵里正等人家的院落都是方正的。只这一排是长条型的院子。蓝怡曾丈量过,她住的院子东西宽四十米,长六十米。周卫极这院长度与她的相同,只宽度更窄了些。
“咱们这一排院子圈地时,起一排院子浪费,起两排地方不够,很多家看不上,觉得不方正的院子住着不聚财。”周卫极看她像个好奇宝宝的样子,耐心解释道。“况且咱们这里地方大人又少,大伙为了安全和热闹都喜欢住在村子中间。咱们虽住得靠边,但院墙都圈得高。野兽跳不进来。”
方正的院子还能聚财?蓝怡没有听过这个说法。不过她现在明白了为何自己家院墙圈得高,且院墙边上没有像村里很多人家那样种着桃杏李子等树,原是为了防备野兽跳进来的。
“等到地买下来,咱们再盖院墙时。也盖高一些。”买下周卫极东边的院子盖房子。他们就是村东北角最靠近山坡的人家了,院墙盖高些也很有必要。
周卫极见她认真的模样,想着她踩着小凳都够不到墙头每次都要自己抱她才成,这样挺好,“好,再圈高些,院子中间开着小门,你个头矮也不妨事。”
个子矮小是蓝怡的致命伤。“我以前个头很高的!二哥没发现么,我今年已经跟三弟妹一样高了。明年肯定就能追上二弟妹!”妯娌三人中,陈氏比刘氏高,刘氏比蓝怡高,今年蓝怡长高不少,已经超过刘氏,让她颇为自豪,且她自己认为超越陈氏指日可待。谁让她是妯娌三个中最小的呢。
瞧着她瞪大眼睛气鼓鼓的样子,周卫极觉得十分可爱,拉过来搂在怀里接着蹭,“恩,肯定能。”
以前个头很高?自己去年初见她时,她站在大门边只露半身,那时比现在要矮。周卫极又想到她说自己不是春桃也不是世间的人的事情,她没有开口,他也不多问。
周卫极这样,是把她当孩子哄了!蓝怡翻翻白眼,接着说正事,“周二哥,圈院墙的时候也照着我那院盖上茅房,后边挖圈坑和猪圈,咱们村里的赵瓦匠会弄。”
现在村里这样的茅房不少,周卫极是见过的,“可还要挖个地窖?我瞧着放东西倒是方便。”
“不用了,那个地窖够咱们用了。”蓝怡摇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咦!二哥你什么时候去地窖看过?”
周卫极一顿,闷声说道,“七月里把你和孩子从贼人手里救回来后,我怕家中有埋伏,每晚都仔细查看,地窖自然也下去看过。”
蓝怡想起那段日子心中感慨,“二哥,辛苦你了。”
周卫极不语,大手放在她弱小的肩膀和小腹上,当时她被踢伤,自己心神俱裂却只能默默守护。
蓝怡感受到他的想法,“二哥,我的伤早好了,一点也不疼。”
“……”周卫极低喃地说了一句,蓝怡没有听清楚。
“房子盖好后,屋里的家具装饰和铺盖我来布置,好不好?”这么做也是怕他银子不够用又不肯用她的,现在盖两套房子,用的银子肯定会更多,“家具用品本就该女方配嫁的。”
周卫极点头,依旧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
“二哥,我最近准备的饺子和包子,你喜欢吃哪个,我再多弄些。”蓝怡这些日子包了不少韭菜虾仁、蘑菇猪肉、白菜猪肉以及素三鲜馅的水饺和馄饨,她还蒸了不少两个孩子爱吃的酸菜猪肉和干马齿苋熟肉丁的大包子,这些都有周卫极的份。周卫极不忍她每天等着自己回来送饭,叮嘱她不必等自己,所以蓝怡包好的水饺和蒸好的包子冻好后让宇儿和文轩过来跟他学打拳时带给他,周卫极回来再自己煮着吃。
周卫极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做的熏肠比城里卖的还要好吃。不如,一一告诉我是怎么做的,我也学着弄点。”
她灌肠用的都是实打实的好肉,调料是她和贾氏精心调制的,加上按照现代工艺熏烤而成,味道自然不差。
蓝怡笑出声:“二哥不必学,我再灌一些就是了。除了这个口味的。还有几个口味也是不错的。不过二哥不能只吃肉,我送过来的蔬菜你也要吃,否则容易上火的。你自己也熬些粥吃。养养胃。”
见她皱着小眉头等着自己回复,周卫极笑了:“傻丫头,我已独自过了这些年,晓得照顾自己。”
晚秋那场冻雨后直到小雪节气后,天一直没有降雪,时冷时热的天气使抵抗力弱的老人孩子们开始出现咳嗽、流鼻涕、发烧等症状,药铺和医馆的药材都开始涨价。村里人得病也只能熬着,形势很不乐观。
蓝怡和贾氏做的预防类似疾病的香囊、熏香和药剂现在发挥了作用,蓝怡送了熟识的人家药剂。她们自己也几个每日用着,两个孩子没有生病。到这时,蓝怡越发觉察出贾氏的价值,对依据天气变化调整膳食、调理身体贾氏深有研究。她们一家子都受益匪浅。
村里人都知道蓝怡晒了不少草药。家中有人生病买不起药时,他们托八婆二嫂和刘氏等人找蓝怡讨药,好回去喂给家人治病。留足了自家用的药材后蓝怡也不小气,问明症状请教贾氏,只要她说能用的药材,蓝怡都会包一些让她们带回去,药钱自然是不收的,还告诉大家要开窗通风。屋里熏醋去味,也要洗澡勤换衣服等细节。
村里人吃了蓝怡家开的药。感冒受寒等小病几副药下去也就好了,他们感激蓝怡和贾氏,带着鸡蛋、肉等好东西登门致谢。因此,蓝寡妇家的贾婶子会看病抓药的事情很快传遍全村,甚至周围村民也过来讨药,蓝怡库存的那点药材很快也就没有了。且蓝怡和贾氏十分低调,都说只能瞧瞧小病,劝大伙病重了还是要去寻郎中诊脉,好在这时,隔壁周家村的周郎中和城里的济善堂等处也开始了义诊和送药,疾病的伤害才没有进一步蔓延。不过,北沟村里还是有三位体质虚弱的老人病逝了,这股哀伤直到赵中选回来才冲淡了些。
赵家二姐成亲前两日他才赶回来,大包小包的带了好些东西,喜得在日日在村口张望的赵大娘两眼泪汪汪地搂住他不住捶打。赵中选本就嘴甜,几句话就哄得老太太破涕为笑,一家子很是热闹地嫁女儿。
回门那日,蓝怡也带着两个孩子过去凑热闹,赵家的席面是高档次的八凉八热,凉菜和热菜都是四荤四素,有鸡、有鱼、有肘子。除了肉菜,素菜也是很长脸的,赵大叔也扣了一个温室,第一批菜已经长成并卖了回头钱,摆席面用的都是自家产的蔬菜。这样的一溜八张大桌子在院内摆开,村里人家家派了代表过来吃席,赞不绝口。都说比去年周四发家娶儿媳妇还上档次,让来吃席面的周四发家新娶的儿媳妇胡氏脸色很不好看,频频用眼神斜看蓝怡。
蓝怡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她哪里知道胡氏心里认为是因为蓝怡教给大伙种温室,赵家才能摆得出这样的席面。
蓝怡被她斜得多了,自然不高兴地瞪回去,比眼大谁不会啊!
红光满脸的赵中选带着腼腆害羞的姐夫过来敬酒时,见着蓝怡一双大眼睛瞪着自己,着实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露出了不该有的表情,赶紧端正面容,整理衣服。
赵中选跟着张平育和王承德等人学习做生意,加上六子的不停灌输,他对蓝怡那份不可言明的心思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敬佩。
赵家二姐的亲事忙完,赵中选又赶回梅县,言说那边的生意太忙,他脱不开身。儿子这般忙碌赵家老夫妻也很欣慰,并不拦着,通过王林远的转述,蓝怡也知道了梅西那边的青山鲜果等生意开展的还算顺利。
还有,更让蓝怡感到高兴的,就是爹爹王承德带来的书信,王明礼那边和王田贵、王田柱两兄弟因为争夺店铺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王田贵不算精明,但王田柱并不好对付,让王明礼颇为挠头。另一方面,王明礼占有大房的铺子被周老夫人收回交给王承德打理,王明礼自己的手下的店铺也因此受了不小的影响。他几次耍阴招都被王承德等人棋高一着的算计了,让他处处受挫,不敢轻举妄动。
夏婉托赵中选带给蓝怡的书信中,除了提起她和孩子安好,也花了几页纸的篇幅和她探讨梅县生意的事情,笔墨之间明显可以感觉出她的情绪比之前要好了很多,蓝怡自然是开心的。
大雪节气后,天仍旧没有下雪,蓝怡担心小七种下的几十个温室,骑着毛驴赶去查看,没想成,却在温室内遇着一脸憔悴的小七。
坐在一室绿油油、满是黄花的黄瓜秧前发呆小七,见着蓝怡进来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傻笑着问:“王大嫂,为什么每片黄瓜叶子上开七八朵花,却只长一根黄瓜条呢?”(未完待续。。)
第一八九章 灵堂风波
四人到达花家村已近申时,蓝怡叫醒已经摇晃着睡着的文轩,在挂了白布的大门前停下。不同于北沟村这样由各姓先后聚集起来的村落,花家村大半人家都姓花,都是同族,所以姥娘去世后,院门口支起了帐桌,由捆着麻绳的外五福的族人帮忙记帐,院内支起了两口大锅,护丧人正指挥着厨子烧水造饭。
王林喜把牛车拴在大门外的老槐树上,跟着蓝怡和文轩一起进院。护丧人见着他们进来,马上上来招呼。
“大嫂,这是咱们村赵里正的小舅子,咱们喊他坡舅。”王林喜在蓝怡耳边低语,王林喜记性一项好,见过几面的人大都记得。
“坡舅,辛苦您了,姥娘她老人家怎么就忽然去了呢。”蓝怡面带悲伤,与花坡见礼。
花坡四十多岁,瘦长脸,三撇小胡子,一对三角眼,一双耷拉眉,这样的五官凑在一起,十分喜感,“林山家的,林喜,家里人已经给婶母沐浴袭衣了,你们先进去见老人家最后一面吧。”
按照大周丧葬习俗,人死后亲人要为她洗浴、洗发。洗完要换上新衣,用棉球塞耳帛布裹头戴上幎帽,再用一尺布盖在脸上,死后第二日小敛,给去世之人穿上两到三套衣服,由子孙把尸体放在棺中,第三日加棺盖下钉。蓝怡她们来的算早,逝者未入棺,按着规矩是可以见老人最后一面的。
护丧人带着蓝怡三人进入灵堂,灵床前的奠桌上放着做好的肉、酒、香炉等物。众男子在灵床东,妇女在灵床西,按备份和远近分别跪坐。蓝怡只见着白压压有的满屋子人。
蓝怡带着林喜和文轩跪下,众亲属哭声就响了起来,男子多是哀声齐哭,妇女们则热闹很多,边哭边喊:
“啊——我的娘亲啊!您怎就狠心撇下女儿去了啊——”
“奶奶啊,您睁开眼再看看孙媳妇吧……”
按说,这样的场合。蓝怡也该声泪齐下,悲伤难抑地来上一段才符合礼数,让众人知道她对死者的离世充满不舍和伤痛。
她在路上还以为自己会哭不出来。但现在被满屋子的哀伤渲染下,她的眼泪也刷刷地掉下来,唱哭她不会,只得哭喊着老人:“姥娘。姥娘。姥娘,……”
文轩听到娘亲的哭声,也哇哇大哭起来。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哭声渐歇,有人上前扶起蓝怡三人,劝他们莫过度悲伤。
老太太生养了六个孩子,王林山的母亲行四,上有三个哥哥,下有一妹一弟。都已成家,此时都在灵堂内。蓝怡带着文轩一一上前见礼。
王林山这一辈的表兄弟姐妹有十大几个,不少也已成亲育子,除了去过北沟村几次的花常业和花常东,蓝怡对其他人的印象都很淡,只点头打过招呼。
见礼过后,王林喜带着文轩到男宾那边与主丧人说话,蓝怡在西侧与王林山的舅母、姨母、表嫂、表弟妹等人跪坐在一处。
“林山家的,你咋来的这么晚?”王林山的大舅母嘶哑着声音问道,语气中有几分责怪。
蓝怡两眼通红,嗓子也是哑的,“大舅母,我接着表弟的信就急匆匆地带着文轩过来了,现在天寒上冻,路上不好走,所以慢了些。”
“弟妹怎么过来的?”一个胖脸年轻妇人问道。
蓝怡认得她乃是大舅花展元的长子花常业的媳妇何氏,“大表嫂,我家二弟套牛车送,我和孩子都是坐牛车过来的。”
“弟妹家连牛车都有了,这日子真是越过越红火。”何氏酸溜溜地说道。
“牛车是二叔家的。”蓝怡淡淡说道,“舅母,姨母,姥娘到底是怎么去的,她老人家身子骨一向挺硬朗的啊?”
跪坐在最靠近灵床的王林山的姨母这时猛地抬头,“林山家的,你进来后还没见过姥娘呢吧?”
众人皆静默下来,按说蓝怡错过了给老人家沐浴袭衣,老人现在也已经盖上白布,并没有规矩要求她必须瞻仰逝者遗容。毕竟她是年轻人,难免怕见死人。但是,若蓝怡与老人家感情亲厚,主要要求瞻仰也是可以的。花家姨母这样直接提出来,语气里明显的怒意让人无法忽视,都静等着蓝怡如何应对。
蓝怡不知花家姨母的怒意从何而来,她站起身,靠近灵床,“姨母,姥娘生病之时外孙媳妇离得远,没到床前尽孝,今日又来得晚,没赶上替姥娘沐浴袭衣。外孙媳妇前些日子给姥娘做了一身新衣裳,本想着亚岁节前给老人家送过来过节穿的,今日也带过来了。”
说完,蓝怡打开包袱,露出一套缎面酱紫的衣裳,“舅母,姨母,我本想着小敛时再请示大舅,亲自给老人家换上的。”
大周习俗,死者入敛时要把死者所有的衣服放在旁边备用,穿在身上的都要是生前没有穿过的新衣服,且可以穿多套。一般读书人穿三套衣,大夫穿五套,诸侯七套,公九套,一般有条件的人家,都可以穿里外三套。
蓝怡是外孙媳妇,给老人家准备装裹衣裳已是尽到了礼数,现在她主动要求给老人家穿上已经是十足的孝义。
“哼,娘入敛穿的装裹,还轮不到你假好心。”花家二姨哼道,“你是心虚,不敢见姥娘最后一面吧!”
听了花家姨母的话,周围的妇人交换神色,没人帮腔也没人替蓝怡解围。这边的静默引起东侧众男子的注意,纷纷望了过来,王林喜正抱着文轩与花常业说话,见大嫂双手托着衣服站在灵床前,也停止说话看着。花常业眉头皱起,刚要起身却被花常东拉住。
“姨母,您这话外甥媳妇就听不明白了。姥娘的装裹衣服本就该我的婆婆准备的,婆婆去世的早,如今外甥媳妇替婆婆给姥娘准备装裹衣服,当然是实心实意的。这衣服是我买布一针一线给老人家做的,为何要心虚?”蓝怡直视着花家二姨的胖脸,花家二姨此时披头散发,双目通红,模样有些骇人,蓝怡一副坦然,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她。
蓝怡说的句句在理,花家姨母无法反驳,更怒起来,她猛地站起身,就要拉开姥娘脸上的白布,却被王林山的小舅母拉住。她挣脱记下,胖脸通红,怒指着蓝怡,“好你个蓝氏!明明就是你害死你姥娘的,她老人家本来好好的,若不是吃了你带来的药,怎么会突然去了!你个不安好心的骚|货,林山才去了一年就急着出门子改嫁,娘就是被你气病的!”
蓝怡哪被人这么侮辱过,她面色怒红,双手托着衣服上前,站在花家姨母面前。花家姨母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哑声叫嚣道:“早就听说你是个泼辣的,怎得,现在被我说中了,要伸手打我不成!你打啊,你有种就打死我!”
蓝怡没有看她,把包裹里的衣服取出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姥娘的灵床边。花家姨母见了更是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将衣服扫到草席上去。
蓝怡抓住她的胳膊,冷冷说道:“外甥媳妇不知你这样,是对姥娘有怒,还是对我不满。我虽年轻,但也知道姥娘刚刚去世招魂,她老人家此时就在屋内看着呢。姨母为老不尊、口出秽语,是对她老人家的不敬。”
屋内闹成这样,护丧的花坡也被人叫了进来,听着蓝怡的话,再看看满脸通红挣扎着要抓人的花家姨母。他沉声说道:“二姐,你这是干什么!”
花家姨母怒喘着,颤抖着手指着蓝怡,“好你个下作的东西,别以为你姥娘去了你就无法无天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害死姥娘就得偿命!”
王林喜听她口口声声侮辱大嫂,哪里还忍得住,“二姨,这屎盆子我们王家可接不起。我大哥去世后,大嫂规规矩矩地带孩子守寡两载,现在改嫁也是我爹做的主,那日我过来请姥娘的话,姥娘当着一大家子人高兴地点了头,叮嘱我们要按着规矩来,不能委屈了大嫂和孩子,我们这才回去三书六礼地按着规矩办事。你说姥娘是被我们气病的,那咱们大伙就好好理论理论,我们王家是小门小户,也不能平白担上这不孝的名声。你口口声声得骂我大嫂,是当我们王家没人么!”
花坡赶紧劝着王林喜,“林喜,你别动怒。二姐,你这话是过了。”
花常业也问道:“二姨母,奶奶她老人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脾气,当日咱们好几个人都在场,对林山弟妹改嫁的事情奶奶笑着亲口应下的,您这是听谁说奶奶不同意的?”
说完,他扫视一圈跪坐在女席的众人,见自己的媳妇心虚得挪动屁股往后退了退,眉头皱了起来。
王林喜怀里的宝宝挣扎着要下地,“坏人,坏人,欺负娘,宝宝打你!”
花家姨母见文轩小小年纪不惧场,挥舞着小拳头要打自己,马上又找到了由头,“蓝氏守规矩就把孩子教成这样!哼!”
蓝怡上前抱过文轩,安抚着:“文轩,娘怎么教你的?
文轩抱着娘的脖子,怒瞪着花家姨母,“孝顺长辈,当好孩子。有坏人,先跟她讲道理,改,讲不通,就打!老不尊,坏!”(未完待续。。)
第一九零章 蓝怡讲理
文轩稚嫩间断的话语,意义十分明了,花家姨母的做派确实是为老不尊的,这么小的孩子都看得明白。
蓝怡不管众人怎么看,她对孩子的行为十分肯定,“说的对!先听娘怎么跟她讲道理。”
花家姨母气得仰倒!怎么着,先讲道理,讲不通这蓝氏还敢伸手打她不成!
“诸位舅舅,舅母,我不知你们一声不吭,也是认为姥娘不同意我改嫁,被我气病了么?是的话,就站出来说说!”这满屋子的人看着蓝怡被花家姨母欺负却作壁上观,蓝怡心中发凉,怎么能让他们好过。
众人面面相觑,都把视线集中到花家大舅花展元那里。他是花家长子,他是家中长子,也是这次的主丧之人,按说花家姨母闹成这样子,他早该开口的。
花展元虽对妹妹的行径不满,但对蓝怡的做法更是不赞同,“你们这是吵吵什么!母亲刚去世就要扰得她老人家不得安宁,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花家姨母不惧大哥,梗着脖子哭道:“我这次豁出老脸不要了,也要给娘争这口气,不能让她老人家死的不明不白的!”
这模样,让灵堂内外的花家人都瞪大眼睛,花家姨母这么闹,难不成真的是蓝氏害死了老太太?
蓝怡站在灵堂正中的祭桌前,朗声说道:“姨母这么吵吵,人已经被她丢了,咱就不怕把话说开。外甥媳妇担不起害死姥娘的罪名。大舅,你且说明白,姥娘对我带着孩子改嫁。是赞同的还是不赞同的?”
花展元皱眉,“她老人家没有反对。”
“那也就是赞成的。”蓝怡转头,看着一脸猪肝色花家姨母,教育怀里的文轩,“文轩,你且记住,‘见未真。勿轻言;知未的,勿轻传。’意思就是要弄明白怎么回事再开口,不能没有理由的张嘴瞎说。这样有失礼数,被人笑话。”
花家众人被蓝怡几句话噎住,却说不上反驳的话来。林家姨母浑身的肥肉痉挛般的颤动,面容更加扭曲。王林喜冷哼一声坐下。观察众人的表情。
“见未真,勿轻言;知未的,勿轻传。娘,宝宝记住了。”文轩一字一句的大声念出,“二叔和舅爷说老姥没生气,姨奶没看到,说老姥生气,不对。被人笑话。”
“好你个蓝氏,不敬长辈。教着孩子拐着弯的骂我!”花家姨母被文轩当着这么多人教训,再也挂不住了,“你姥娘明面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就是生气的!”
“姨母,事情明摆着,何须我拐着弯的骂你。她老人家是实诚性子让你平白说成口不对心的虚伪做派,我这当外孙媳妇的可不依。”
现在成了是花家姨母在污蔑老人家的名声,花家众人无法反驳。众人心里明白,蓝怡年纪轻轻的死了男人,改嫁是早晚的事情,更何况她还为王林山规矩的守了两年空房。现在还是王家做主让她改嫁,人家也按着规矩来请示老太太,里子面子都给了,以老太太的为人,应该不会生闷气的。
“你,你…”花家姨母颤抖着手指,说不上话来。
“我回乡两年,姥娘对我多有关照,我也从心里对姥娘敬爱不已,姨母口口声声的说是我害死姥娘,到底是为什么?”蓝怡悲伤言道,“你且说个明白。”
王林喜也出言道:“是啊,当着老太太的面,当着大舅和坡舅的面,你说清楚,是白的就黑不了。若是这满屋子的人做不了主,咱们就请族长,再不成就报官,让衙门老爷好好断一断这天大的委屈。”
护丧人花坡皱着八字眉吊起三角眼,不满地看着屋内众人,今天是他护丧,再闹下去他的脸面也不好看。不过,事关老太太的死因,他也不好拦着不让蓝怡和王林喜问明白。
花常业的媳妇何氏见众人被镇住,开口帮腔:“弟妹现在是不怕见官,谁不知道你要改嫁给衙门的班头,见官了还有咱们的好!”
旁边也有一个年轻媳妇附和道:“大嫂,你可别说了,姓周的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让他听了去还有你的命在!”
众妇人纷纷应和,何氏得到众人的支持,马上有了底气:“我不怕,他们有种就过来,咱们花家是平头老百姓,硬骨头可一根不少……”
“闭嘴!你再瞎吵吵就滚出去!”花常业听她满口胡言,怒斥道。
何氏见花常业狠瞪着自己,马上委屈地掉眼泪,看着蓝怡的眼神越发不善起来。
蓝怡才没心思看她的表情,把歪楼拉回来,“姨母,外甥媳妇等着呢,你且说明白!”
花家姨母喘着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浓痰才说道:“咱们几个看的清清楚楚的,娘本来好好的,吃了你送来的药就不成了!”
蓝怡皱眉,她与贾氏做的香囊和配置好的防治伤风感冒的草药,的确是让王林远送到了花家村一份,但是若说这药能吃死人,是不可能的。
“我的确托人送了药和香囊过来,但是这些都是最稳妥的防病强身的药草,不会出这种事。”
王林山的大大舅母却不认同地开口,“林山媳妇,是药三分毒,老人家身子骨弱,难免受不住药力。”
“我也知是药三分毒,配置草药的事情自然慎重,香囊里装的是姜、佩兰和橘皮,熬制的草药里是银花、贯众、板蓝根、荆芥穗和苏叶等几味药材,这些药药性平和,吃了并无副作用。”蓝怡做事底细,贾氏开出的香囊和草药,她也没有盲从,而是查了书籍找人咨询过的,“这些药方,我是找城里济善堂的梁进郎中亲自查看过的,梁郎中也说是是益气固表的好方子,我才配的。”
黄县济善堂的梁进名声很大,大伙都信服他的医术,蓝怡说着方子是找梁进看过的,自然没什么大问题。
蓝怡不待众人开口,又接着说道:“这香囊和草药里的药材,除了我亲自入山采的,就是从济善堂买回来的。除了我和两个孩子,村里不少人家也都用着。今年天气反常得病的不少,我挂心姥娘和诸位长辈的身体,才买了草药配好让三弟送了过来。不知大伙都用了没有?”
花家众人低头,蓝怡送过来的香囊和草药,他们自然是用了的,都没出什么问题。
王林喜冷冷说道:“这香囊和药方,城里的几家药堂都觉得好,配了不少发给大伙用来治病。远的不说咱们说近的,周家村的周郎中也说能用,建议大伙熬着喝预防着。现在药铺里的药材价格涨了多少倍你们都清楚,我大嫂辛苦不计较价钱,买来孝敬长辈是她有孝心。”
“大舅,姥娘生病是请哪位郎中看的?郎中怎么诊断的,开的什么药?今早病重时又请得哪位郎中给姥娘看过,郎中是怎么说的?”蓝怡直接问花展元。
老人家病重,自然不可能不请郎中,花展元应道:“请的是周家村的周郎中,周郎中说娘是体虚风寒,开了草药。”
周郎中蓝怡接触过多次,除了那会宝宝体质过敏,她对周郎中的医术和医德还是认同的,“周郎中是怎么说的?”
花展元不语,花常业开口接道:“周郎中说奶奶是前些日子吃多了凉东西,又起夜受风才咳嗽发热,开了药让好生养着。本来老人家身体已见好了,昨日的饭食还吃得不少,不知怎么睡下就没有起来。今早周郎中过来给老人家诊脉,也没说个明白。”
“大表哥,周郎中开的什么药方?”花常业还算是这些人里比较讲道理的,蓝怡直接问他。
“周郎中开的药方,是在弟妹哪来的草药基础上又加了几味散热养胃的药,让奶奶早晚服下。”花常业如实说道,他不认为蓝怡的药有问题,否则周郎中也不会让老人家接着吃。
蓝怡点头,看来这事得找周郎中问问清楚了。
“周郎中可还在村内?”现在得病的人多,周朗中是个认真负责的性子,一般他出村诊病,村内的病人都会排队跟着等,所以没有半日他回不去。
门口有人喊道:“在呢,我刚瞧见周朗中去族长家了。”
花家现任族长,正是今日护丧人花坡的父亲,也就是北沟村赵里正的岳父。
王林喜对花坡说道:“坡舅,这事事关重大,咱们还是请周郎中过来问清楚为好。”
花坡不认为是药方有问题,让周郎中来有点要家丑外扬的意思,“家父身体不适,所以今日请周郎中过去诊脉,现如今怕是还没看完呢。”
“老爷子身体没问题吧?我记得您家离着不远,我这就去瞧瞧,大嫂,你穿着热孝不方便,还是带着孩子到牛车上等着吧。”王林喜站起来就往外走。
王林喜这么做,真真就是打脸了。
“林喜,你这是什么话,干嘛要到牛车上等着,咱们还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么?”王林山的二舅不高兴地开口。(未完待续。。)
第一九一章 风波初定
王林喜淳朴少言,见人就是一张憨厚的笑脸,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比三弟王林远心眼实诚,木讷好欺。王林喜并好欺,而是不计小节,遇事忍让三分,俗话说泥人尚有土性,这样性子的人一旦急起来不是三两下就能摆平的,这些人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尊敬的大嫂,真当他王家没人不成!
听了花家二舅的话,林喜扯起嘴角,眼神却冷的没有一丝笑意,“没影的事都能被你们拿来当理说,刚我可是亲眼瞧见二姨要伸手打人,一屋子老少闷头看热闹,这不叫欺负?但凡有眼睛的都瞧着呢,花家人多,我王林喜就不信没一个有良心、讲道理的!要真是没有,我们王家也走不起这门亲戚!”
王林喜的话语大伙都听明来了,断不清今天的事,不能给大嫂一个公道,王家就要与花家断了这门亲戚。在花家人眼里,王家人对蓝氏改嫁应该是有怨气的,他们刁难蓝怡王家人也该乐见才是,没想到王林喜却如此为要改嫁的寡嫂撑腰。断亲,两家老死不相往来,在村民意识中是十分严重的事,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众人打量和审视的目光,并没有让蓝怡慌张,她叮嘱王林喜:“二弟,花族长他老人家生着病,咱们是该过去问候的。你代大嫂走一趟吧,若周朗中还在,你且等着他给族长诊完脉过来再请他过来。族长身体不适,就别麻烦他老人家出门了。你放心。咱行的正站的直,我就在这为姥娘守灵,尽我和文轩该尽的孝道。”
她抱着文轩。跪坐在本来的位置上,不再说话。王林喜甩开花常业和花常东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花坡见了心急,对着白压压发呆的众人喝道:“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说完,他跟随在花常业身后快步去追王林喜,也好回家问父亲这事要怎么处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是骑虎难下了。花家众人面面相觑,都没底起来。花展元埋怨地看看妻子和二妹,转头与三个兄弟低声商量对策。
花坡家的大门盖得十分敞亮大气。是花家村头一号,但凡见过的都不会走错。王林喜快步走到大门前,恰好碰上背着药箱的周郎中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等候他去看诊的病人家属。
“周郎中。您老人家还在这。真是太好了。我是北沟村的王林喜,我爹是王民善,家就住在北沟村村北头。前些日子我和村里人到周家村给您送过草药,您老还有印象不?”王林喜快步上前,拱手行礼做介绍。
周郎中在附近几个村子行医多年,大多数人都认得,对这两年变化甚大的北沟村王家印象尤为深刻,“老夫自然记得。林喜,可是家里有人病了?”
王林喜摇头。把花家二姨说老太太吃了大嫂送过来的药突发去世的事情讲了一遍,“我大嫂和孩子现如今还在灵堂跪着呢,周郎中,姥娘去世前您给她老人家诊脉开药,对实情最是清楚,还请您移步过去一趟,否则怕我大嫂和孩子今日出不了花家大门。诸位乡亲,我晓得诸位等着周郎中到家中给家人看病,还请乡亲们容个情。”
说完,一躬到地。
他身后的花常业面色不佳,花坡更是站着一语不发。
众人纷纷摆手,“周郎中,人命大事,您老先去瞧瞧吧。”
“胡闹!”周郎周一甩药箱,快步走向花展元的家门,王林喜紧随其后,众人见有热闹可看,都呼啦啦地跟着。
花坡见众人走了,一跺脚快步走进家门,去寻老父亲。
花展元院内,众人心不在焉地各自闷头忙碌着,院内四位僧人不算响亮的诵经声和木鱼声听的十分清楚。
“周郎中来了,周郎中被找来了。”无知好事的孩子们先跑进来,嚷嚷道。
花展元几个兄弟还没有商量出头绪,现在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蓝怡跪坐在地上,没有起身。
“周郎中,您且说说姥娘的病情和死因,让这满屋子的人明白明白。”进入灵堂后,王林喜朗声说到。
周郎中扫视众人,“老夫写得明白,老太太几日前身热起伏,头重身重,困乏纳呆,胸闷脘痞,腹胀便溏,渴不思饮,苔白腻兼黄,脉象濡滑,乃饮食不周、外感冷气而起的伤寒湿热之症。”
众人无语,周郎中之言晦涩难懂,他们哪里听得明白。
王林喜接着问道:“周郎中,姥娘为何今早没有醒来就去了?花家二姨说是我大嫂送的草药害的,那草药您也知道也见过的。”
花家姨母眼巴巴地看着周郎中,众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下定论。
蓝怡此时却有点走神了。现代医患关系紧张,一旦病人突发死亡,病人家属通常会把悲伤转化为对医生和医院的怒气,认为医生无医无德害人性命,不大闹一场誓不罢休。而在大周这里,若郎中医术和医德得到众人认可,即使他治疗的病人去世大伙也不会怪罪到郎中头上,反而出现眼前这一幕。
跨越两千年,这里边的差异,不得不引人深思。
周郎中接着说到:“老夫人年逾花甲,正气虚亏,身热夜甚,神昏不语,乃邪气胜精气衰之状,其脉在皮肤,似有似无,乃无根之脉,老夫早上便已言明此乃大限将至。王家大嫂送的药老夫看过也给乡亲们开过,属防病固本之方,何来害死人一说,纯属无稽之谈!”
周郎中晦涩的前半句话众人没听明白,但是后半句大伙听得清清楚楚——花老太太的死与蓝怡送来的药,并无半点关系。
既然周朗中早上就说明白了,花家这么闹,到底是为了什么?大伙面色神情十分精彩,不住打量灵堂内或跪或坐的众人。
蓝怡这时才站起身,给周郎中行礼:“小妇人多谢周郎中道明实情。”
花家姨母从灵床前站起身,犹自不信地怒问周郎中:“您老可不能昧着良心胡说,我娘身子骨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到了大限!”
周郎中气得胡子颤抖,“老夫行医多年,良心二字从未失过!你等若是不信,自去报官,请衙门仵作前来验尸便知。老夫告辞!”
等着看病的众人随着周郎中离开,王林喜平静地站在灵堂中,“周郎中的话大伙都听见了,姥娘去世与我大嫂送的药并无关联。”
“怎么会是这样的,我不信!”花家姨母的眼神不住在花家大舅母和何氏等人身上转悠,“明明是蓝氏害死娘亲的,你们说话啊!”
花家众妇人不自在地往后缩缩身子,不敢抬头。
蓝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站起身,“诸位舅舅、舅母,二姨,若是还有疑问,我马上去县衙击鼓报官,连夜请仵作前来查看,姥娘尸骨未寒,外孙媳妇再不孝也不敢耽误明日老人家的小敛。”
花家众人无语以对,现在事情是明摆着呢,他们哪里敢去见官丢人,但是让花家姨母和花展元开口承认是冤枉了蓝怡,他们拉不下这个脸面。
王林喜见他们这副样子,怒道:“大嫂,咱们赶牛车快点,天黑前还能到衙门。”
花常业急了,“爹,您老倒是说句话啊!”
花展元咳嗽一声,不自然地说道:“见什么官。林山家的,这事是你姨母不对,你姥娘去世她悲伤过度,迷了心智,难免语气重了点。你们做晚辈的这时候该多担待几分。”
听花家大舅一句悲伤过度迷失心智,就要将所有事情含糊过去,蓝怡心中发凉,面色更冷了。
王林喜望着蓝怡,见大嫂摇头意思是不去见官,他也知道见官不过是吓吓这些人,不过看花展元等人的态度,王林喜气不顺讽刺道:“姥娘死了,咱们心里都难受。大舅吃的盐比咱们走的路还多,什么时候见过伤心难受就满嘴胡言,硬给晚辈扣屎盆子的长辈?咱今日真是长了见识!好在有周郎中肯说句公道话,屎盆子才没给我大嫂扣上,否则我大嫂就得背一辈子的骂名,人前人后抬不起头来。这要怎么个‘担待’法?”
花家姨母先听亲大哥说她是失心疯,后又被王林喜这样说,顿觉无比委屈,扑在灵床前大哭起来:“娘啊!您睁开眼看看,他们合着伙的欺负你亲闺女啊!娘啊——”
她这样声嘶力竭地一哭,灵床西侧的女眷们刹那间回过神来,都扯着嗓子开始大哭大喊。灵堂内外的人们听着哭声又把注意力转到去世的老太太身上,是啊,人死为大,万事当以老人家风光平稳入葬为重。
花展元等人暗松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王林喜头上的青筋蹦起,握紧拳头怒视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始作俑者,花常业硬拉着他坐下,小意宽解赔罪。
花家姨母一通哭罢,抬头见蓝怡抱着文轩垂头跪坐在第三排,双目闪过得色,花家的众女眷也是边哭边观察蓝怡的表情,彼此交换眼神。
灵堂内的哭闹声大人都听着头疼,文轩一个小孩子更觉受不了,他搂着娘亲的脖子,在她耳边软语道:“娘,宝宝想回家。”(未完待续。。)
第一九二章 花氏族长
“好,咱们回家。”
蓝怡亲亲文轩的小脸,站起身,王林喜虽然在于花家的男人们讲道理,但眼光一直注意着大嫂,见她站起身,王林喜也站起来,“天不早了,大嫂,咱们回去吧。”
“天寒地冻的,你们今晚就歇在这吧。”花展元客气一句,说完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花常业。
花常业不吭声,从心里,他知道蓝怡和林喜不会留下来,而他也希望他们回去。花家的乱事,他们得自己解决。
见花常业不吭气,花家二舅的脸色皱眉转头看自己的儿子花常东,却见自己的儿子呆呆地盯着地上的草席发呆,根本就没注意周遭的情况。
王林喜正气着,没有应声。蓝怡脸上也没有一点笑模样,“大舅,家里还有孩子和一大摊子事情,我明早再过来。”
花展元点头,蓝怡只是外孙媳妇,不必日夜守灵。
大舅母和姨母等人见蓝怡要走,着急起来,大舅母频频给三舅母使眼色,三舅母面色犹豫,还是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林山家的,让孩子和林喜回去吧,你今晚留下来,咱们娘们儿给你姥娘守灵,也不枉她老人家心疼你一场。”
花家三舅见自己的妻子竟开口提出这样的要求,再琢磨她们今日的行径,明白过来,扯扯嘴角目露失望和伤心,见丈夫这幅样子,三舅母也垂下头,掉下眼泪。
这样被强留下来。肯定是没好事的,左右在这群人眼里她已是不孝的,蓝怡何必留下来受气。再给他们抓住自己把柄的机会。她把文轩交给王林喜抱着,跪下给姥娘三叩首,“姥娘,外孙媳妇不孝,就先回去了,明早再来看您。”
花家姨母见她这副做派,蹦起来粗喘着吼道:“不想守灵就立马给我滚出去。别在这假惺惺地各应人!”
蓝怡站起身,伸手扫掉膝盖上沾的几根稻草,抬眼看着她。握握拳,这泼妇当她是泥捏的不成,是该好好教训她,让她长长规矩。
就在这时。花坡扶着父亲进来。花老族长自然听见了花家姨母的话。不悦地斥道:“这里是灵堂,不是菜市口!你这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花老族长面容虽与花坡有八分相似,但是两道白色长眉为他平添了一股威势,花家姨母见族长进来,也不该再吭声,又缩回灵床前老实跪着。
“花族长,我王门蓝氏规矩本分,今日到花家奔丧。进门就被姨母骂得体无完肤,她口出恶语。侮我害死姥娘,不准我为姥娘准备装裹衣裳,不准我给姥娘叩头,不准我回家看护幼子,花家真是好门风、好规矩!蓝氏今日算是长了见识!”蓝怡毫不客气,直言讽刺。
花家姨母怒瞪双眼,“你,你个小——”
“住口!”花族长冷眼扫过花家姨母,转视花展元,“展元,你是支门立户的长子,是今日的主丧人,怎们由得她们闹成这样!二妮,你乃外嫁女,尽好你的本分老实给弟妹守灵,这里的事还轮不到你说话。”
花族长说完咳嗽几声,冲着蓝怡点点头,才颤巍巍地迈步进屋。
主丧人花坡和一脸惭愧的花展元扶着花老族长坐到祭桌东侧,花坡客气说到:“林山家的,林喜,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套车回去吧。”
王林喜也不客气,“老族长,咱们不是不守规矩的人家,现如今姥娘的丧事为重。当她老人家如土为安后,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花族长面色微沉,轻轻点头,“去吧,仔细着路,常业,你去送送。”
“是。”花常业躬身行礼,伸手要抱文轩,文轩一拧身子扑在二叔怀里,给他一个后脑勺。
王林喜侧身抱好孩子,恭请蓝怡先出灵堂。
花常业伸手扶蓝怡上牛车,蓝怡侧身躲过,利索地跳上牛车,抱过文轩搂在怀里。
花常业面带惭愧,干巴巴地说道:“弟妹,今日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姨母她,她,她也是一时糊涂,表哥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
蓝怡给文轩围好披风,淡淡说道:“院里人多事忙,表哥不必送了,二弟咱们走吧。”
花常业静静地跟在牛车边,陪他们出花家村,遥望着三人连头都没回地转过山坳,消失不见。
花溪自山间缓缓流出,溪边风折的枯草随风悉索,一派凄凉。花常业呆立凝望着水面下撤后露出的鹅卵石,憔悴消瘦的面颊上闪过深沉和坚定的神情。
看来,到该做决定的时候了,再这样下去家里人还不知要折腾多少事情出来。
虽说经历隋唐之后的社会动乱,当时曾显赫一时的门阀士族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但是大周立国之后,周世宗柴荣认识到家族资质组织对于稳定地方的重要性,因此下了几道旨意,重建新的家族制度,收宗族,厚风俗。
以血缘为基础,族内选出社会地位、经济实力、管理能力等方面优秀的族人任族长。族长是一族的最高首领,对内主持宗族祭祀,管理族产,执行对族内人员的赏罚,协调族内关系;对外协助官府管摄本族成员,催交钱粮,处理与乡里邻族的关系等等。像花家村这样由花姓族人构成的村里,族长也兼任里正,其在族人和村民之中的重要性和地位不言而喻。
花展元恭敬地敬茶,恭立在侧。
花族长右手持杯,左手翻盖,轻吹杯中茶叶。长白眉随着升腾地热气而动,隐得他苍老干枯的面容越发难懂。他这样慢慢饮茶,让屋内的众人一颗心都随着他的吞咽动作七上八下。
“我花家族规是什么,展元,你念念。”
“是,”花展元微抬首,“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
“啪!”花族长重重地把茶杯置于祭桌之上,众人的身子跟着一缩。
“你们记得就好,弟妹刚过世,你们就折腾出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丢了花家脸面。二妮是外嫁女,我约束不得她;展元,你既为一房长子,若约束不了弟妹子侄,我自会请出家法!”花族长倒立三角眼,“别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明白你们在干什么,没点本事你们就别瞎折腾,平白让人笑话!”(未完待续。。)
第一九三章 花家沉船
花族长几句话摔出来,花展元额头见汗。
花坡扫视屋内众人,心中暗想还是父亲有水平,说出的话句句在理,却让人难明其意。
别瞎折腾,不是别折腾,族长口中的“折腾”是指哪件事?灵堂内的花家男女各有各的想法,皆是低头沉默不语。
花族长见花常业迈步进来,花族长脸色稍缓,“常业,人送出村了?”
“是。”
对这个族内孙辈中的佼佼者,花族长一直很看重,他扫了一眼不成器的花展元,又看看沉默的花展周几人,将视线重新定格在花常业身上,“你们,好自为之。”
花常业忽然抬起头,“族长爷爷,等祖母入葬后,请您为我们这一房做主分家吧。这次家中沉船损没的银子,都算在孙儿身上。”
众人皆惊。花展元看着高大沉稳的儿子,张张嘴没有说话。花家大舅母露出惊恐地表情,“你个傻孩子,也得了失心疯不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凭什么要都算在你身上?”
说完,她扫了一眼花家三舅母,冷哼一声。
三舅母本就单薄地肩膀缩了缩,抬眼望向自己的丈夫,花家三舅花展周站起身,“我也赞成分家,这次损没的银子,我和常业分担。”
他说完与妻子四目相对,有沉痛,有歉意,更有执着坚定。花家三舅母怔怔地望着丈夫,眼泪迅速滑落。滴入膝下的草席中,无声无息。
“你这当亲叔的,也好意思说出口!”花家大舅母嘀咕道。“若不是你们几个疏忽,何至于——”
花常业的胞弟花常和向来以大哥马首是瞻,他见大哥一脸沉静地拿定主意,知道母亲再争下去只会让大哥更加难做,“娘,你别说了,这件事咱们听大哥的。”
花家大舅母被噎住。她看看两个占成一线的儿子,眼中露出惊慌,“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花展元左右看看,叹息一声,摇摇头。
花家姨母见此,一甩乱发。“算在谁头上我不管。分家也没我的份。娘把商船的一股利给了我,不管损没的银子算在你们谁头上,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分到今年的银子!”
花家大舅母扫她一眼,“二妹这话说的好笑,娘是分给了你一股,不是‘一股利’,看来你真是悲伤过度,得了失心疯了。”
花常业的妻子何氏马上出生附和婆婆的话。“就是!做生意本来就是赔赚不定的,哪有只分银子不摊风险的好事!”
眼见着几个女人又要吵吵起来。花常业面沉似水,花族长不悦地看着这群眼皮子浅的妇人,喝道:“好了!还有完没完!你们老子娘还躺在屋里没入土呢,分家的事日后你们商量清楚了再找我!现如今先把丧事办好才是最正经的。”
说完,他站起身,由花坡扶着,颤颤巍巍地出院门回家。
“爹,他们这一支分家的事情,您老怎么个主意?”
“坡儿,展元兄弟四个,老大没本事只会看妇人脸色却摊上两个好儿子,老二闷声不响却最有心眼,老三还算厚道可惜无子无底气,老四就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书呆子,分家是肯定的,不过怎么个分法咱们不管,省得没事惹一身骚。等他们吵完拿出主意自然会来请我去主持大局。”花族长细心教子,“你且记着,凡事以大局为重,一碗水不可能端平,总要有人吃些亏有人占些便宜。吃亏的是老实厚道的,占便宜的是掐尖的,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咱们就不必替人强出头,不这样事难平。”
花坡将父亲的话认真记在心里,慢慢消化。
花族长咳嗽一声,抬眼看看渐黑的天色,“西山止景而月出,阴阳互转而相得。常业是个有出息的,却没摊上个好娘、好媳妇,怕是还有的熬。”
花常业的妻子何氏乃其母的亲侄女,由母亲做主自小给定的娃娃亲。何氏好吃懒做上不得台面,却也没办过什么太出格的错事,加之她上有亲姑婆母相护,下有两子傍身,自然有恃无恐,所以她明面上虽惧怕丈夫花常业,但实际上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里。
有这样的妻子,的确够糟心的。花坡想起蓝怡的言谈动作,“爹,我瞧着蓝氏是个主意正的,王林喜对她从心往外地敬重。”
花族长点头,从暖袖里伸出手,捋捋花白的三撇胡须,“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寡妇,能让夫家给她做主带孩子风光改嫁,的确有几分本事,你姐说,蓝氏改嫁的是北沟村老周家的二小子?”
花坡点头,“正是呢。周家的二小子周卫极前些年应募参军回来后一直在衙门做事,姐说蓝氏与周卫极两家就隔着一堵墙,但是两人都是规矩本分的。三月前蓝氏和孩子被拐子迷了去,多亏周卫极才救了回来,一来二去哦地才结下这门亲事。不过大妮子回来说,这周卫极与蓝怡早就看对了眼,私下早有往来。”
大妮子是花坡的长女,由花族长做主嫁给赵里正家的二儿子赵良才为妻。
花族长皱眉,“一个外嫁女不在家相夫教子,没事总回娘家做什么!老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咱们大妮子心眼实诚,分不出好赖人,你好好教教她什么人能亲近,什么人不能亲近。”
赵良才的妻子小花氏未嫁时就与王林山的姨母亲近,后来与花常业的妻子何氏来往不少。前些日子回娘家,她没少往何氏那里跑。
“儿子知道了,大妮子自小咱们就宠着惯着,没吃过一点苦,更不晓得人心险恶,是该好好教教,回头我也跟大姐念叨念叨。”
“良才书读得好,你大姐夫有门路又肯为他花心思出银子,良才将来定能出人头地,到时咱们家大妮子就是官家夫人了,不长点心眼可不行。”花族长看得更为长远。
花坡含笑应是,“还是爹您看得准,给大妮子定了这门好亲事。”
花族长颇为自得,进了自家大门腰也直了起来,步履轻快,“你婶子的丧事,我就不过去了,你好好看着,别出大漏子就成。”
“是。”
“你也警醒着点,不能太过。好狗护三邻,好汉护三村,北沟村的周家二小子算是条汉子,交好他没有坏处。”(未完待续。。)
第一九四章 沉船因由
“大嫂,你放心,今日咱们的委屈不能白受,我回去就跟爹说!”王林喜见蓝怡总是沉默不语,以为她在为今天的事情难受,“这样的亲戚,咱们走不起。”
一方面,蓝怡不是王林山的真正的妻子,文轩也不是王林山的血脉;另一方面,花家村众人这两年待蓝怡母子,并没有多亲近,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他们这日这一出明显着是要挑事的。
“二弟,今日多亏了有你在。”蓝怡感激说到,“若是只我带着文轩,还真不知要闹到什么程度。我总觉得今日的事情蹊跷,姨母那人虽刁钻了些,但上次见面时对我还算客气,怎么这次这么针对我?花家的舅母和表嫂弟妹等人,甚至舅父都默认看着,他们到底是图什么?”
事出必有因,蓝怡认真思索着。
王林喜挥动鞭子,“可能是因为大嫂要改嫁的事情,让她气不顺。”
花家姨母三十岁守寡并未改嫁,自己带着三个孩子守着夫家过日子,现如今大嫂带着孩子改嫁,在她看来是十分不应该,也让他羡慕嫉妒恨的。花家姨母不是不想改嫁,只是她本就脾气冲,模样又难入眼,偏生要求还很高,一般庄户人家自然不会娶这样的寡妇;而那些年老鳏夫或家里条件不好有点毛病的,她又看不上,这才一拖再拖的错过了。这些事情王林喜并不想让大嫂知道。
蓝怡对花家姨母的事情,多少有些耳闻。不过,“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她今日这样无理搅闹。应该还另有所图。她硬要诬陷我害死姥娘,应是想让我认下这个罪过后,再做些什么,花家最近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没有?”
王林喜能明白大嫂问这话的意思,大嫂以前教过他,人做事肯定是有目的的,必须了解清楚才能推断他们的行为;大嫂还讲过。人行动的目的大致可分为争名和图利两类,而花家人这么做图利的可能性更大。
“倒是没有听说,今日在气头上。也没来得及细打听。”虽然进花家就觉得气氛不对,但王林喜也认为这是花家老夫人突然去世,让众人陷在悲伤里还没有缓过神来,并没有多想。“大嫂。今日累了,待会儿你带着孩子先回家休息,我跟爹商量商量,再去为阳叔家问问。”
里正赵为阳是花家的女婿,且他消息一向灵通,现在也只能去他那打听了,“大嫂明日早上在家等着,我到时再来接大嫂一块过去。”
“辛苦二弟了。明日我不打算带文轩过去。你也就别跟着跑了,商记的事情你也脱不开身。我自己骑驴过去就成。你放心吧,他们不能待我如何!”蓝怡自信说道,“为阳叔那边你也不要说太多,扫听不到消息也无妨,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目的三日之内必明了,我以不变应万变,守规矩地去为姥娘守灵,三日下葬后也就无事了。”
“商记的事情再忙,也及不上大嫂的事情。”王林喜把蓝怡送到家门口,“大嫂,我就不进去了。”
蓝怡抱着文轩下牛车,“我现在穿着热孝,就不出门了,二弟辛苦些。”
“大嫂见外了。”王林喜憨厚笑笑,着实看不出今日下午在花家时的犀利模样,“咱们本就是一家人。”
“二叔,是一家人,宝宝喜欢。”文轩适时发表自己的观点。
王林喜笑得更开心,“二叔知道。”
周卫极靠在自己家的大门内侧,听到蓝怡回来,打开大门。
“从花家村回来了?”
蓝怡点头,文轩伸胳膊要周卫极抱,周卫极自然地把他从蓝怡怀里接过去,单手抱着拍拍,“冷不冷?”
文轩摇头,撇着小嘴委屈地说,“二伯,他们欺负娘,打她!”
周卫极虎目圆睁,上下打量蓝怡,“伤到了哪里?”
今日发生这样多的事情,蓝怡本来没觉得什么,应对得很好,但是现在被周卫极这样瞧着,她也鼻子发酸,委屈地想哭,“没有受伤,二哥,文轩的意思是说花家姨母与我发生了些争执,她不对,想打她。”
“恩,宝宝打她!”文轩点头,在他和宇儿的认知里,周卫极就是他们的爹爹,娘被欺负了他们很自然的就想从周卫极这里寻求帮助。文轩的小脸贴向周卫极的脖颈,却被他的胡子茬扎到,皱眉伸小拳头揉揉脸,又摸摸周卫极的粗硬的胡子,“二伯有胡子,扎扎。”
周卫极替他揉揉小脸,虽然蓝怡语气平淡,但是他还是听出了一些异常,想将小丫头也搂在怀里安慰安慰。蓝怡有多坚强他自是清楚的,能让她觉得委屈,定是花家人做的太过分!
“他们做了什么?”周卫极立目皱眉问蓝怡。
王林喜觉得自己站在这里颇为无用,拍拍脑袋说到:“周二哥,大嫂,我先回去了。”
周卫极看看左右无人,低声说道:“林喜,有件事许是你们还不知道。花家的商船,前日在黄县去往登州的山间水路上出事了。”
王林喜和蓝怡一愣,都看着周卫极。
“他们共四艘商船,行进到险阻处遇着大雾。本该靠岸待雾气散去再行船的,但花展周因时间紧急,催着商船前行。浓雾之中他们遇到水匪,水匪将三艘商船的龙骨弄断,伤了几个伙计,抢走了不少货物。”
周卫极也是今日才从衙门里听说这件事,衙门派人去查看,水匪带着货物已隐入深山暗水,踪迹难寻,被凿断龙骨的三艘商船打捞上来也不能再用了,花家这次损失极大。
蓝怡和王林喜对视一眼,十分惊讶,“二哥,我今天在花家还碰到三舅花展周和大表哥花常业,他们都在灵堂内守着。”
“他们应该是今早才赶回来的。”周卫极说到,“好在二人都没有受伤,不过商船上的伙计有两个伤势颇重,好在水匪还不算穷凶极恶,没有伤人性命。”(未完待续。。)
第一九五章 你的夫婿
商船买卖和运输货物,风里来雨里去,担着不小风险,挣得是辛苦钱。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也确实够让人糟心的。至于船上的伙计,大多是撑船之人,撑船、打铁、卖豆腐是自古至今最为辛苦的三个行当,花家商船虽设有风帆,能借助一定的风力,但也是要依赖撑船人才能顺利往来于江河之上。撑船人多出自穷苦人家,是家里的主要支柱,他们倒下去多这些家庭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
蓝怡琢磨明白花嫁众妇人打算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了。她不悦凝眉,若是花家人好好与她商量,她多少也会伸手相助,但是她们想通过这样手段从自己这里拿到好处解决燃眉之急,绝对不可能。
“二哥,你知道花家的商船上拉的是什么么?”
“三船棉花和布料,还有一船皮子,都是御寒过冬的物件。”
蓝怡抽抽嘴角,难不成水匪提前得着消息,打算劫了这一货物做今冬的棉衣?
王林喜面色凝重,“有了周二哥这消息,为阳叔那里我就不用去了。大嫂,看来就是因为这档子事,他们才会这么刁难于你。我今晚好好跟爹和三弟合计合计,大嫂好生在家歇着,莫担心。”
王林喜匆匆去后,周卫极抱着文轩,走进蓝怡家的大门,“先吃饭吧。”
贾氏已将饭菜准备的差不多,见周卫极进来又利索地添了几个馒头在锅内,饭菜很快摆在厨房内的矮桌上。
宇儿见周二伯抱着弟弟进来。先拉着他去看过家里的小矮马,本想磨着周卫极教他们骑马,却被娘亲催促着吃饭。
因为没有外人在。也就没有男女分桌,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周卫极吃得很快,吃完后他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遛马,等蓝怡和贾氏收拾完餐具,才对贾氏说到:“贾婶子,我今日有些事情要和桃儿商量。还得麻烦你照料宇儿和文轩了。”
贾氏点头微笑,“你们去吧,这本就我该做的。”
按照岁数来说。贾氏大周卫极不过四五岁,周卫极这样一本正经地叫她“贾婶子”,让蓝怡听着有些好笑,但也寻不出更好的称呼。
“瑶姨。今日文轩也累了。您弄点水给他在温室内擦洗擦洗,我一会儿就回来。”
周卫极这次没有带着蓝怡翻墙,二人光明正大的走的大门。
待进入周家后,周卫极关上大门,领着蓝怡入屋内。
“二哥,今天你还没来得及生火炕呢?我帮你点上吧?”周卫极白日不在家,自然不会动火烧炕。这边农户人家的火炕一般是连着灶台的,烧火做饭时也就一并烧了。向蓝怡和周卫极这样不在堂屋垒锅台做饭而是单设厢房的。火炕是需要单设一个简单的小灶台烧火暖炕。
周卫极却一把拉住她,搂在怀里。“一一,告诉我花家村的事。”
蓝怡现在已经缓过情绪,不好意思地推开他,简短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林山的姨母硬说是我拿去的药害死姥娘的,好在给姥娘看病的周郎中在花家村未走,过去说明实情也就无事了。”
这小丫头,刚见着自己时委屈成那个样子,事情定不是这样简单,定是隐藏了很多详情的。周卫极对她总是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的性格,很是心疼,他多想她能更依赖自己,受了委屈就像文轩那样讲给自己听,让自己替她出气。
不过,这急不来。
“没事便好,明日我陪你去花家村。”
蓝怡愣住,他这是要去替自己出气么?
“二哥,林山的姥娘刚死,以咱俩现在的关系,你不好去露面,就算打着询问花家商船出事的由头也不好。”蓝怡劝道,“明天二弟和三弟会陪我过去,不过就算我一个人,他们也不敢太过分,你放心吧。”
“咱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去的确不好,不过就算不去,周卫极也有自己的法子替她出气。
什么关系?他们还能是什么关系!蓝怡不好意思地垂头,“二哥,是我的未婚夫婿。”
周卫极眼里露出暖意,伸大手扶住她的肩,“一一记住,遇事不必太逞强,还有我在。”
蓝怡轻轻点头。
“二哥,你要和我商量什么事情?”
周卫极主要是想问她花家村的事情,不过蓝怡不想说,他也就不再勉强。
“前些日子给大伯去信,他已同意了把东边的院子转手与我。大哥那里我也与他商量过了,大哥也同意搬到村里来住。”有刀无锋帮着,虽然花了些功夫才说服大哥,但是他总算应承了下来。
只是四弟高峰很是反对,一直说要苏永珅住在城内的宅子里,由他们夫妻照料。为此,他们夫妻两个关上门又大吵大闹一顿,四弟妹第二日就哭着回了娘家,高峰也不肯去接她回来,就这样僵持着。
想到四弟妹的样子,周卫极颇为头疼,他与女人打交道少,但是见着的女人都是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让他颇为心烦。
只他的一一,不会这样子,周卫极眉头又舒展开,露出憨憨的笑容:“明年开春我就收拾着拆房子翻盖,家里还有一些晒好能用的木材,我再从村里人手里淘换一些出来,也就够了。盖房时多请村里人帮忙,五月里就该能收拾妥当住进去。”
蓝怡打量四壁,开春就收拾着拆房子,那他要住在哪里?
“二哥,盖房子多请几个帮手也很快的。不如等天气暖和些再拆?开春时天还没出九,很冷的,拆了房子你要住在哪里,不如过了春分再说?”他们这里虽海拔不高,又三面环山,但是冬日还是很冷的,蓝怡睡觉都要盖两层厚被子。
周卫极听出她浓浓的关心,伸展胳膊拍拍头,笑道:“也不是都拆掉,你没去过大伯家的东院,那院里的东厢房是新盖没几年,还能用。我到时把屋里的东西归置归置搬过去在东厢房里住着就好。咱们的房子要早点着手,我怕开春春耕那会儿,衙门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忙活。”
他一定要早着手,五月里就把房子收拾好,等蓝怡嫁进来时就能住上敞亮的新房子。这样才能不委屈自己的小丫头,完成对岳父岳母的承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