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因貌惹祸
蓝怡曾与王承德提起过,她失忆醒来后曾在青山镇四海客栈内见到过张家的少东家张平育,当时王承德便感慨万分。
此时听张平育又提起此事,王承德已平静许多:“桃儿跟我提起过,可是桃儿不认得二爷您的模样,否则少爷也不会受这般波折。”
王春桃本事王明哲身边的丫鬟,她自然是认识张平育的,但是张平育却不认得她。
一是张平育为人性情冷淡,从不关注身边的下人,特别是丫鬟;二是当时春桃年纪太小,后来几年又跟在姚依柔身边伺候深居简出,甚少露面;三则是在梅县青山镇遇到时,春桃已换成了蓝怡,整个人的气质和装扮、口音完全不同,张平育不可能将她与王春桃联系在一起。
“文轩有春桃跟着是他的福气,王管家生了个好女儿。”张平育想起当时春桃自信地与他谈生意,言谈自信,条理分明,一点也不似刚刚失去记忆不知自己身世的模样,“春桃真的从山上摔下来失去记忆了?”
蓝怡点头,“所以我当时才没有认出张二爷您来。”
张平育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虽有疑惑也没有表现出来。张平育很是信守商业承诺,两人签订协议时说了不会将蓝怡卖蛋糕方子的事情告知他人,就算现在是当着王承德和蓝怡未来夫婿的面,他也不会多问。
蓝怡松了一口气,好在他没有提出自己卖他蛋糕方子的事情。否则自己还得解释怎么会有那样的糕点做法。
“王管家,你这般寻我过来,所为何事?”
王承德站起身拱手。“二爷,小人让周镇请您过来,实在是有大事想向您请教。”
王承德把蓝五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张平育听完紧皱眉头。
“二爷,依您看,蓝家要抓小女,是为了什么?”
张平育没有回答。反问道:“王管家为何要来问我?”
蓝怡直接答道,“二爷,您与我家大爷和蓝家四爷关系十分要好。想来您对蓝家的事情有所了解,我和父亲不知该寻何人打听,所以才来寻您。二则,自从大爷去世后。您和蓝四爷关系变的大不如前。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
张平育脸上的淡笑消失,恢复平日的严肃模样。他轻轻转动手上的扳指,“春桃,你将从山上摔下来的情况细细讲来。”
王承德说道:“对张二爷不需任何隐瞒,桃儿你照实说。”
蓝怡把事情讲了一遍。
张平育听完,眉头皱起:“这么说来,你醒来时并不知道是怎么摔倒山下的?嫂夫人当时也没说什么?后来你将嫂夫人埋葬带着文轩离开也没发现有人追踪?”
蓝怡点头,“是。”
张平育略一思索。脸部线条愈发僵硬,他习惯性地扣紧拇指上的扳指。冷哼一声怒道:“好狠的手段!”
周卫极见他如此,便推测道:“依周某推测,应是有人将春桃三人引入深山后再害她们从山上失足跌落。之后,文轩的娘伤到后心,只余一口气;春桃头部磕到石头,伤势不轻而昏迷;文轩不满周岁定难独活。既然三人已是死局,所以那人才没有再下杀手。”
动手杀人就会在尸体上留下蛛丝马迹,待她们的尸体被发现时衙门仵作验尸后就能顺着线索追查下去。但是,若三人从山上“意外”跌落,那么查找线索的难度就会高了许多。周卫极做班头这么久,对犯罪之人的心理也能猜测出几分。
张平育点头,接着推测道:“周兄所言甚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只想要了嫂夫人和春桃的性命,不想把文轩一起害了。蓝家通晓玄学易术,做事多会‘依占卜而行’,不妄作。蓝俊辰既然为文轩开卦算出他出门向北会遇到贵人化险为夷,按么蓝家下手之人就不会连他一起杀掉,而是留给他一线生机。”
张平育语气讥讽,蓝家颇为重视自家易学占卜的名声,不会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蓝怡眼睛一转,“那是不是说,他们做这件事时手脚并不干净,所以见着我回来才有些惊慌,怕当时的事情暴露。所以他们才两次上门,想查看我是否真的失忆难记起前事?”
“不错,蓝家行踪诡异却自称‘顺应天道’不妄害人命,所以春桃你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是真的失忆了,蓝家人应不会再关注你。”张平育眉头稍松,他从不觉得女人是有脑子的,春桃的行为和说法倒让他有几分改观。
王承德松一口气,“我明后日就带着桃儿到梅县各大医馆去一趟,请郎中为她诊治失忆之症。呵呵,桃儿,咱们先让他们认为你是真的失忆了,不能诊治。至于该如何诊治恢复记忆,咱们日后再说。”
蓝怡点头,“爹,已经过了这么久我还想不起什么来,怕是再难记起了。”
周卫极见蓝怡面色如常,不因无法记起前事而苦恼,暗暗开心。蓝怡记不起前事,定然也会忘了她那个“青梅竹马”的邻居王少言,王春荣喝醉酒后可没少提到这个名字,听他的语气蓝怡之前对那臭小子也是有几分在意的。
现在,他的小丫头记不起前事,他要趁此时机将自己牢牢刻在她的脑子里,让她心里只有他。
蓝怡见周卫极嘴角上牵,看着自己露出愉悦的神情,有几分不解,不过现在她更关注的是目前的事态,“张二爷,您说蓝家为何要对大夫人下手?”
“是啊,”王承德也难得其解,“我们与蓝家并无瓜葛,大夫人更是甚少出门,怎会得罪了蓝家的人?”
张平育叹口气。“嫂夫人这次,也算是飞来横祸。”
别人不知道,他确实十分了解的。当年从敬州河水中救起姚依柔后。不只王明哲对她一见倾心,蓝俊辰也是如此。
只是王明哲表明态度在前,将姚依柔保护的十分妥当,蓝俊辰秉着“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只默默将这份喜欢压在心底。姚依柔与王明哲成亲后,蓝俊辰几度消沉饮酒,见着王明哲时也会不经意地提起姚依柔。到王家做客时眼神也带着隐隐的期盼,希望能偶尔见她一面。
王明哲出事后,王家大乱。王承德想安排姚依柔与文轩外出避祸而找蓝俊辰卜算去往何方后。蓝俊辰当时的心态应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他为好友的死痛惜,另一方面他又为依柔失去依靠而窃喜。所以他才会命蓝五关注王承德的动向,趁机接走依柔三人。
他想的是借着照顾依柔母子的机会。多与依柔接触。就算不能获得芳心,也能时有机会与佳人相见。
这确实是飞来横祸,或者说是美貌惹来的祸事,蓝怡不知该如何评价。
王承德握拳使劲敲打自己的脑袋,“都怪我,若不是我找蓝家占卜,蓝俊辰怎会知道此事,大夫人也不会因此丧命!”
周卫极安慰道:“王大叔。不可如此。谁又能猜到蓝俊辰竟有这样的想法。张兄,蓝俊辰安排蓝五接走文轩母子。但是他却害人性命,现在还说说要瞒着蓝俊辰,指使他做此事的,可能是何人?”
张平育转着拇指上的扳指,缓缓言道:“现任的蓝家家主蓝如海乃是蓝俊辰的生父,他极为器重蓝俊辰,将他当作未来家主培养。蓝五知晓自己的主子对嫂夫人的不可言明的心思,他对嫂夫人一直存着戒备和怀疑,所以当蓝俊辰要接走嫂夫人三人时,他定然觉得竹子接近嫂夫人百害而无一利,所以出于对主子的担忧才瞒着蓝俊辰此事告知蓝如海。命他接走嫂夫人,并趁机杀害嫂夫人以绝后患的,应该是蓝如海才对。”
张平育略一停顿,又接着讲到:“就算蓝五当时杀害嫂夫人不是蓝如海的命令而是他私人所为,现在他既然能带着蓝十二和蓝十三一起去抓春桃,说明现在蓝如海定然是知道此事的。蓝十二和蓝十三乃是蓝家镖师中的好手,平时只听命于蓝家家主,就算是蓝俊辰也难轻易使唤他们。”
张平育推理严谨,条理分明,显然脑子是十分好用的,从他将从自己这里买取得蛋糕房子经营成如今的规模就知道他的经商才能也很出色,难怪能在王明哲去世后从王明礼手里抢走不少生意。
蓝怡接着问道:“张二爷,您是怎么发现大夫人失踪是与蓝俊辰有关的?”
张平育回忆往事,叹息一声:“嫂夫人不见后,王管家十分焦急,四处托人寻找。我听后觉得此事蹊跷,派张胜等人打听消息,得知蓝五当日曾驾车在附近出现过,蓝五此人行事十分小心,并未留下什么证据,我直接找蓝俊辰询问,蓝俊辰自然说此事与他无关,但是言谈态度却有几分奇怪。我当时只以为是他将嫂夫人带走并藏了起来,所以十分生气,后来多方打探和寻找也未发现嫂夫人的踪迹。”
所以,他后来与蓝俊辰的关系变僵,少了往来吧。
蓝怡看看父亲王承德,依柔出事后他没两日就被王田贵诬告关了起来,这些消息才没有打听出来。等他们父子俩从牢里放出来事情已过了太久,想要查访难度加大,要探知这些就很难了。
王承德站起身,恭敬行礼,“多谢张二爷费心。”
张平育为人冷清,想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他把王明哲当作至交才会对依柔和文轩的事情如此上心。
张平育略一点头,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虽没有什么证据,但我推测蓝家应是知道嫂夫人的真正身份的,否则现在也不会有如此举动。”
“大夫人的真正身份?”姚依柔被王明哲从河水中救起说自己只是出身富家,随父母外出被匪人所害,这等说法实则有太多隐瞒。
张平育也有几分不肯定,“嫂夫人出身必定不凡,具体的我便无从得知了。春桃,除了明哲和莲妈妈,你是与嫂夫人接触最多的人,现在明哲和莲妈妈已死,旁人想探听嫂夫人的事情定会从你这里下手。若是嫂夫人身份有疑,会给文轩和你带来不小隐患,依我之见,你带着文轩离开此处也是上策,况且王家还有王明礼在,文轩在这里着实不妥。”
张平育说完,垂眸端起茶水慢饮,不再言语。
他话里蕴含了太多的消息,蓝怡尝试着咨询道:“张二爷,您觉得应如何让王明礼放手,不再坚持要收养文轩?”
张平育抬眼,看着蓝怡真诚的神情,想了想缓缓说道:“此人心思狭小,重名重利,若要他放手不易,不过倒可以考虑从田知县那里下手。”(未完待续。。)
第一五一章 竹马少言
从田知县那里下手?
蓝怡皱眉,田知县是个伪君子,怎么从他那里下手呢?自己要拿银子去贿赂田知县?
周卫极却露出几分了然的表情。
张平育最后嘱咐王承德道,“我还有事需回去处理,今晚就回府说明收文轩做义子的事情。王管家,你明日带文轩登门拜访,我再将明哲的米粮铺、药材铺和绸缎庄做认亲礼送与文轩。承图和承青两兄弟也可趁机再回去帮你打理生意。崔典、周镇和王承图、王承青四人可用,田重虽心地不坏,经商的手腕也灵活,但此人十分惧内,我听张胜说他的婆娘和人合伙做生意亏了不少银子,怕是会拿米粮铺的银子做填补,你须得小心提防。”
王承德面色微凝,“多谢二爷告知。”王春荣也从王承图那里得了消息,据王承图了解,这次田重的婆娘会与人做生意,怕是二爷王明礼派人在其中做了手脚,为的就是抓住田重的把柄。现在张平育也知道了,看来这次事情折腾的并不小。
蓝怡也皱眉,田重她只见了一面不好做评价其为人如何。但是一个大男人被人说“十分”怕老婆,现在他老婆与人做生意亏了银子,这的确是个麻烦。
蓝怡见张平育要走,便笑着问道:“张二爷,您凤仙楼里的牡丹花宴和牡丹籽油卖的还不错吧?”
张平育虽不知蓝怡的意思,但也点头。“是添了些进项。”
他的凤仙楼是梅县城内青山商记授权的独一家的牡丹花宴经营点,这一资格拿下来不容易,前来尝鲜的人是源源不断。且青山商记总有一些旁人没有的吸引顾客的点子和卖点推出来。让张平育收益不少。他是善于学习他人长处的人,学习青山商记的思路和做法他也对自家的生意做了些改良,效果还都不错。
蓝怡提起此事,是因为她对张平育印象很好,能与这样的人合伙做生意是非常明智的选择。梅县离近京城不远,京中是商家必争之地,青山商记能在这里站稳脚跟获得发展。也好为未来铺好道路。
“青山商记下一步还要推出不少新东西,我们希望能与张二爷合作,共同把生意做大。”
张平育听了蓝怡的话一愣。笑道:“没想到青山商记是你与人开的,王管家,春桃颇有乃父之风啊。”
王承德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
上次为了牡丹籽油和牡丹花宴的事情。张平育曾去黄县。青山油铺的伙计说商号的东家有三个,他只见到了夏家的大少爷夏重潇,其他两个并未见到。当时打听也没有什么结果,没想到其中之一就是自己面前这小丫头。
“不瞒张二爷,青山商记的确是我与人合伙开的,我乃女流之辈,又顶着寡妇的名头,出来与人打交道着实不方便。所以夏大哥才在前面打头。我们青山商号入冬前后将有不少新东西要推广,若有机会。希望能与张二爷多多合作才是。”
张平育点头,真诚说道:“求之不得。”
蓝怡觉得自己十分幸运,这个年代对女子的拘束虽然没有宋明时期那么多,但也是男主外女主内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对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十分不屑。她能有王承德这样的父亲,对女儿百般宠爱,任她做自己爱做的事情;能遇到王二叔一家,同心协力致富;能遇到周卫极,尊重她的选择,不会限制她的自由;与人做生意,能遇到夏重潇、程小七、张平育这些人,他们也没有拘泥以世俗对女子的偏见,悦纳自己,所以她才能一步步地将生意展开。
其实,并不是这些人对女子没有偏见,而是蓝怡的做法让他们放下了世俗的偏见,这一点蓝怡自己没有认识到罢了。
从店铺出来后,王承德与二人分开去查看生意,周卫极陪着蓝怡回家,。
“周二哥,我离开北沟村时,义兄雷天泽给了我一封信,说是若有难处让我去东平府寻他的一个朋友帮忙。”
以雷天泽身份,他的朋友该有些来头才对。蓝怡想着张平育所说的话,从田知县那里入手让王明礼放弃收养文轩之事,田知县贪财,用银子求他怕是一点半点起不到效果,她也没有送银子给他的门路和由头。实在不成,不若去找找雷天泽的这位朋友。
周卫极替她隔开路人,“他说的这个朋友是何人?”
蓝怡摇头,“义兄写了一封信给我,信上是这人的住处,未留姓名。”
周卫极想着雷天泽可能的身份,想来他这个朋友该是大有来头的,没想到雷天泽竟肯为了蓝怡的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不过,有他在,蓝怡和文轩的事情他自会解决。
“不必去了,田知县的事情我来办,几日之后便有结果。”
周卫极的言语中自有一股由人信服的力量,蓝怡点头。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要紧事。”周卫极微微低头,神情愉悦地低声说道。
什么让人高兴的要紧事?蓝怡眨着水润的大眼睛,本能地不想去问。
她眨动浓密如扇的睫毛,似乎是扫到了自己心上,酥酥麻麻的,二人离开秀水街转入回家的胡同,“我看你脸侧擦伤已结痂脱落,身上的伤可也好了?”
蓝怡现在梳着双螺髻,耳侧留着几缕秀发,恰好遮挡着从马车上跳下的擦伤痕迹。伤口已结痂脱落,只肤色与旁处有些差异,蓝怡不喜擦胭脂,所以抬头低头动作间细看还是能瞧出来的。
“已全好了,多亏了二哥的伤药。”其实,她肚子上的淤青还没有完全退掉,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蓝怡觉得肚子上的伤比肩膀要严重些,有时还会觉得隐隐地疼痛。
周卫极点头,又叮嘱道:“稳妥些为好,那药酒你沐浴后用来揉搓肩膀和腹处,莫怕麻烦。最近天冷了,莫贪凉。”
他知道蓝怡和两个孩子夏日里喜欢喝井水冰过的绿豆沙,绿豆乃是寒性之物,多饮不宜,尤其是现在已近深秋了。
他语气里的关怀让蓝怡感动,乖巧地点头应下。
两人不再交谈,赶到小院前却遇到意外之人。
一个十六七岁面貌清秀,青袍方巾书生装扮的男子,从蓝怡家东边的院门出来,恰与他们二人碰上。
他先是一愣,目中闪过不可置信与狂喜,向着蓝怡紧走两步,“春桃,你回来了?”
周卫极有些不悦地打量他,怎得又是一个小白脸?!
蓝怡点头,“回来有几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昨晚从外地赶回,就听大哥说你带着王家大少爷一起回来了,正想过去看看,没想着在这里碰上了,这位是?”周卫极这样高大的人戳在身边,想忽略都不行,更何况他瞧着自己的眼神还透着隐隐的敌意。
蓝怡想着这该就是王少言了,没想到竟会这样碰到。王少言眉清目秀,举止文雅带着几分书生气质,确实很容易吸引春桃这样的小丫头喜欢。
周卫极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黑色气场越发明显,蓝怡收回遐想,介绍到:“这位是送我回来的黄县捕快周卫极周二哥。”
王少言露出恰当的微笑和感激,拱手说道:“周二哥,有劳了。”
有劳,多谢你送春桃回来。似乎他与春桃很是熟悉一般!周卫极点头,“此乃某份内之事。”
还轮不到你来道谢。
蓝怡觉得二人间气氛有些微妙,笑着说道:“咱们进去说话。”
王少言点头,周卫极却说道:“桃儿,你先回去,没我和无锋陪着不要出门。”
蓝怡点头,王少言听他这么说有些奇怪,不过他礼貌地没有多问。
隔壁院门打开,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露出半个身形,不悦说道:“不是让你在家好好歇息么,怎得又跑出来了!”
王少言轻声回道:“娘,我听大哥说春桃回来了,正要过去看看,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王少言的娘似乎这才发现蓝怡与周卫极,勉强笑道:“桃儿,回来了就好,婶子这两日忙,一直没得功夫过去看看。少言,你先回来,想去王大叔家也得等你爹回来一块过去。”
她的眼神在蓝怡与周卫极身上转了转,神色颇为耐人寻味。蓝怡淡笑说道:“王婶,少言哥,你们忙着,我们先回去了。”
王少言本想跟过去,却被他母亲扯住衣袖拉回院门,并当着蓝怡的面一把关上院门。
这也表现的太明显了。蓝怡觉得好笑,这大婶是生怕自己感受不到她对自己的不喜么?
周卫极忍不住伸手一点她的额头,“见着他就这样高兴?”
蓝怡好笑地抬头,“哪里,只是觉得这妇人的态度太搞笑罢了。周二哥,你去忙吧,回到家还有刀大哥在,你不必担心。”
周卫极点头,他本就是要去准备上门提亲要用的东西,好托媒人前来。
现在看来,更要抓紧了。
望着蓝怡如花笑颜,周卫极上前一步,低头轻轻说道:
“一一,这两日不要出门,乖乖在家等着我来提亲。”(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整顿店铺
田重和其妻胡氏出身贫苦,家中并无土地田产。他们本在王家一处庄子里租种田维持生计,田重为人本分脑子也灵活,经常帮着庄头跑腿办事,得些赏钱后日子过得倒也算滋润。
普和三年,田重父母染病先后故去,家里欠下一大笔银子,偏那年天旱不收闹起饥荒,田重一家饥寒难度,庄子的庄头见他家困难,竟趁机提出给田重五两银子纳他的妹子为妾。这庄头为人好色贪财,田重和胡氏自然不肯将妹子嫁给他为妾。庄头恼怒之下断了田重的差事,家里的日子更加艰难。
田重见此便与人合伙进山打猎,却从山上掉下来摔折了腿。家中无粒米下锅,更无银钱买药,庄头又上门催缴秋粮,真是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阴雨,船破又遭打头风”。
胡氏不肯屈服,瞒着田重偷偷到码头做苦力。
她出身贫苦,自小干惯了农活有把子力气,加上性子泼辣能豁出脸皮与人抢活干,倒也能换些微薄收入糊口。这点米粮都是先紧着给田重补身体看病,然后给家里的两个孩子和小姑果腹,胡氏最后才能自己扒拉两口野菜清汤。
劳累过度加营养不良,半月下来她就在码头卸货时晕倒。到码头查看货物的王明哲得知胡氏的情况后,给了她二十两银子让她回家还债照顾丈夫,并吩咐王承德去庄子上查看详情,免了当年租户的田租。
田重一家感激王明哲的恩德。田重腿能下地后便到王家给王明哲磕头,自愿卖身为奴报他活命之恩,王明哲看田重此人是可用之材。便让他在庄子上做了管事。田重做事卖力认真,渐渐得了王明哲的重用,将米粮铺交给田重打理,一家人的日子越发好过起来。
大伙都说田重惧怕胡氏,其实更贴切的说法是他感激敬重胡氏。胡氏嫁给田重后没享到一天福,却毫无怨言,孝敬父母。日日劳作,在他重伤下不了炕家里最艰难的时候,胡氏没有想别家媳妇那样抛夫弃子改嫁。而是咬牙拼命维持全家人的生计。田重为自己能娶到这样的妻子而心怀感激,所以家中大事小情都由着她,凡事都顺着她的性子来,所以才传出了惧内的名声。
经历过饥荒和穷苦的胡氏对钱财异常执着。总想着家底再殷实些才好。所以当有熟识的邻居找她合开胭脂铺子时,胡氏到待售的铺子里看了几次又四方打听后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也就不顾田重的反对风风火火干了起来。没想到她花钱把铺子装修一新正准备开张时,却发现花高价买进的胭脂水粉都是劣质假货,这一笔不止赔光了多年的积蓄还欠下上百两银子。
胡氏悔得在家哭天抹泪,拎着菜刀寻找那害她之人,才发现那邻居早就卷铺盖跑的无影无踪。田重虽埋怨妻子,但也不舍她伤心难受。到处筹措银子还账才知道那邻居到地下钱庄用胭脂铺子的名义借下了高利贷,几日的功夫的欠款连本带利涨到了两百两!
田重查到这邻居乃是王明礼的管家王承素的一位远房堂嫂。王承素自然不肯承认这门亲戚,说是早就断了往来。而这人借钱的地下钱庄与田知县的儿子又有不小瓜葛,田重心思透亮,知道王明礼是冲着自己手里的米粮铺子来的,但是后悔已晚。
王承德查明这些事情后,请示周老夫人用米粮铺账上的银子替田重还完高利贷,没想到仅仅过了一日,高利贷竟又从二百两涨到了两百五十两!
田重这些年积攒的家底都被胡氏倒腾了进去,她也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碰生意上的事情,甚至将管家的权利也交给丈夫田重。
蓝怡听王春荣说过事情经过后,仔细思量,觉得王明礼既然能冲着米粮铺下手,其他的那些店铺他肯定也会动歪心思。若是出了事情都用公帐的银子填补,多少钱都是不够的。所以她拉着王承德和王春荣将早先拟定的三家店铺的管理和分成方法细化,增加了对店铺掌柜权限的约束和监管,明晰了多条责任追究方式。
反复审查认为并无纰漏后,王承德和王春荣约了三家店铺的掌柜以及王承图、王承青两兄弟到家中吃酒,顺利签下协议。
药材铺的崔典和绸缎庄的周镇两人心知此协议不止保障了店铺经营的安全,也对他们个人有极大的益处,心甘情愿地签字后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田重十分惭愧,“王管家,小人没看管好自己的婆娘,让她惹出这么多事情差点把米粮铺都损了进去。没想到老夫人和少爷没因此怪罪小人,帮小人还了二百五十两的高利贷,还肯将米粮铺交给小人打理,小人哪能厚着脸皮要这分成呢。您放心,这二百五十两银子小人都记着呢,从今开始小人不领月钱,连本带利还清后再跟您签这协议。”
王承德对田重的态度很是赞赏,却还是劝说道:“这银子本就是算借给你的,协议你也要签下,日后你多上点心,照顾好家里和铺子,多分成还上东家的银子。”
周镇笑道:“好在东家不是开地下钱庄的,没有利滚利的算法,否则老田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咱们好好干,二百多两不算多,两年也该能出来了。”
做得好了,每年店铺的进项有一成半都是他们自己的,加上他们本来的月例,两年还上两百五十两绰绰有余,田重红着眼圈用力点头,哆嗦着提笔签字画押。
协议一式两份,王承德收起一份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说起来这件事本就是有人下了套给弟妹钻的,也不能全怪弟妹,但是你日后也得警醒着些,不能毫无防备。经这一事咱们都该受些教训,多长个心眼。大爷如今不在了,老夫人年岁已高,少爷尚不更事,咱们得替少爷守住家业,报答大爷的知遇之恩,以安慰老爷和大爷的在天之灵啊。”
几人都是深受王明哲的恩情的,此时也纷纷表态。
王春荣见桌上气氛凝重伤感,觉得也该差不多了,站起身给众人添满酒,笑道:“田叔,经这一回你的日子该好过多了,田婶怕再也不好意思拿着擀面杖追你了吧?”
众人呵呵笑了起来,田重脸皮发红,“你婶子也就是脾气急些。她悔得肠子都青了,若不是病着起不了身被我按着在家养病,早就过来给老夫人和少爷磕头了。”
王承图看着田重三人激动的表情,试探问道:“承德哥,您看我和承青回来后该干些什么?咱们秀水街的铺子这么空着也不是法子啊,张二爷说了,咱们的铺子若是接着干,凤仙楼那些老人都可以回来。”
王承德微笑道,“铺子自然是不能总空着,我已回禀了老夫人,她老人家的意思是接着开下去。你和承青这几日先琢磨琢磨咱们干点啥好,具体的咱们再商量。”
王承图和王承青对视一眼,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露出大大的笑意,王承德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这铺子无论将来做什么,他们兄弟都是有口饭吃的,自从大爷出事后,王明礼多次拉拢他们兄弟俩,但是他们知道王明礼靠不住,也不想对不起大爷,一直撑着,后来迫于生计拉着店里的老人去了凤仙楼。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再说他们在凤仙楼出入,旁人总觉得他们是做什么背主求荣的事情,看他们兄弟都怪怪的。
现在少爷回来了,王管家也被放了出来,二爷不再一手把持大房的生意。王管家的能耐他们是知道的,田重三人签下的协议他们哥俩也看得明白,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若是秀水街的铺子再开起来后他们也能签下这样的协议,将来的日子会越来越有奔头的。
众人推杯换盏,气氛融洽,王承德感叹道,“现在大房的生意散的七七八八,改日我叫上各处店铺的管事和掌柜,咱们做下来好好合计合计。”
崔典喝的脸色通红,眼睛却十分明亮,他笑着建议道:“王管家,小人觉得这一年多算是大浪淘沙,店铺管事里哪些个是忠心本份的您心里有数,不若趁此机会将人手清理整顿一番,日后各家店铺也能安心做事。”
这一年多来众人多认为王家大房气数已尽,动心思投靠二房的并不在少数。借此机会将这些人清理换下,整顿店铺人手重新开张正是好机会,崔典的建议得到众人附和。
王承德应下,问起这一年多他们都知道哪些消息,各家店铺的情况如何等情况,王春荣一边给众人斟酒,一边将他们说的事情认真记在心里。
一场酒下来,王承德父子和他们拉近了关系,众人订下以后每月坐下来聚一次,商谈铺子的事情,相互之间也可以有个帮助,互通消息。
中国的生意多是酒桌上谈成的,自古至今并为改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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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以虎为聘
酒席散后,王承德跟王承图两兄弟到秀水街的店铺查看情况,蓝怡和郑氏收拾碗碟。
王春荣最是兴奋,他原来只是王明哲身边的小厮,负责跑腿办事,哪里想过以自己十七岁的年纪能参与到店铺的管理中来,所以众人散后他还激动着,情绪无处发泄之下,便主动开始哄着宇儿和文轩玩,在炕上给他们俩当马骑。
两个孩子都是活泼好动的,几圈下来后王春荣累瘫在炕上,十分夸张地抱怨道,“没想着陪孩子玩这样累人啊,舅舅不成啦,你们自己玩吧!”
宇儿和文轩两个还没玩够,拉着他的胳膊要他起来接着当大马。宇儿小嘴里还说着,“舅舅,你太弱啦。二伯能伸着胳膊给我和弟弟荡秋千,玩好久二伯都没说累呢!”
文轩见拉不起舅舅来,便撅着小嘴坐在王春荣身上,“舅舅笨,没黑子跑得快。”
蓝怡哈哈大笑,黑子那可是真正的高头大马,王春荣跟黑子能比速度么!
王春荣瘫软如泥,“妹子,你赶紧和妹夫成亲吧,让这俩小子祸害他去。话说起来,这两日妹夫跑哪去了,也不来露个面呢。”
郑氏笑拍了王春荣一巴掌让他起来,“瞧你这没相的样子,小心你爹进来看着!卫极当然是准备下定礼的物件,娘昨个到庙里算过了,桃儿和卫极两人八字天和,甚是登对呢。”
蓝怡听了挠挠头,是她和周卫极登对。还是春桃的八字和周卫极登对呢?管他呢,反正现在自己就是春桃,春桃就是自己。左右是图个吉利罢了。
宇儿听到他们的话,跑过来搂住蓝怡的脖子,“娘,周二伯真要给我和弟弟做爹爹么,那他以后可以天天陪着我们玩了?”
蓝怡笑着点头,“是呢,宇儿喜欢不喜欢?”
“喜欢!”宇儿美美笑着。他终于又要有爹爹了。
文轩立在王春荣身上跳着喊道:“娘,宝宝也喜欢。骑大马,举高高。”
郑氏见两个孩子高兴的模样。放心笑道:“孩子心眼透亮,且最实诚,谁真心喜欢他们,他们看得明白白的。成亲了有卫极在。桃儿也能少操点心。”
蓝怡点头。见王春荣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也就冲他做起鬼脸来。蓝怡觉得王春荣与自己的弟弟年纪和性子都相仿,渐渐表露出了真正的感情,郑氏瞧着热闹的一炕人,笑得愈发开心,也不阻止他们玩闹,只低头接着做针线活。
“娘,宇儿早就知道周二伯喜欢娘。他老偷看着娘笑。还摸脑袋。”宇儿洋洋得意,为自己能发现这么大的事情感到了不起。
蓝怡如遭雷劈。这孩子才六岁啊,也太早熟了吧!
不过,笑还好理解,摸脑袋与喜欢有什么关系?
王春荣听了宇儿的话,坐起身将文轩搂在怀里,哈哈笑着:“好外甥,有出息!娘,妹子,说起下定礼,我想我知道妹夫干啥去了!我前日里听到他跟刀大哥打听山中哪有老虎呢,肯定是跑去山里打只老虎出来给爹娘当定礼啊。”
郑氏听了王春荣的话,根本就不相信,“你真是喝得脑子不清楚了,老虎是那么好打到的么!再说你爹也跟卫极说过,现在只是小定而已,只请媒人缴担红即可。”
王承德感念一年多来王林山的二叔王民善一家对蓝怡母子的照顾,所以跟周卫极说了先小定下二人的亲事,等他去见过王二叔之后再正式下定送聘。王承德处处为女儿考虑,既然她要嫁到黄县北沟村,以王林山的孀妻的身份嫁过去虽然有些受委屈,但是比澄清她的身份要容易许多,也更易被北沟村的王家人和周家人所接受。既然女儿是从王民善家迎亲出嫁,那么回了北沟村再下定礼送聘,一是全了王民善一家的面子,二则也让北沟村人知道周卫极娶自己的女儿是做足了礼数的,没有因为她是寡妇而有半分轻待。
蓝怡垂头不语,她在北沟村的时候就时常听众人说起周卫极入山除虎的英勇事迹,也相信周卫极有这样的能力。
可是,这个年代的老虎可都是野生的林中之王,不是现代那种养在动物园笼子里的大猫啊!
就算周卫极再厉害,碰到老虎也是有危险的,蓝怡怎能不担心。他当日跟自己说要去办要事,指的就是要入山打虎么?
这人,也真是,……
但蓝怡何尝不明白,他这样做是因为重视自己,重视自己的家人。
八月二十五日,是个宜嫁娶、纳采、订盟的好日子,周卫极请的媒婆一早就上门提亲。
郑氏一见到这个手里挥着大红帕子,脸上抹粉头上插花的中年媒婆,笑得十分开心,“原来是王妈妈,我就说今儿个桃树上来了两只鹊儿叽叽喳喳地叫,定是有好事呢,快进来,快进来。”
王媒婆是梅县城里有名的媒婆,周卫极能请到她来家里提亲,这在郑氏看来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穿着一身堪称职业装的王媒婆笑得十分夸张却又不让人觉得讨厌,她上下打量蓝怡和王春荣夸奖道,“王大哥,嫂子,你们俩真是好福气,这双儿女个顶个的好,我老婆子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说完,她的目光转到刀无锋身上,有点被他的模样镇住,想夸奖两句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刀无锋只做不见,转身出门回了厢房。
王承德也最不耐与这等妇人打交道,客气两句赶紧避了出去,王春荣更受不了她那火辣的眼神而避走,只郑氏兴致勃勃地与她寒暄着。
蓝怡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又端上茶水。行礼之后带着两个孩子退回里屋。
也不知周卫极给了她许多媒人钱还是她本就是这般的说媒风格,王媒婆愣是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把周卫极夸得天花乱坠,简直就是天君下凡。蓝怡在里屋听得牙都要酸倒了。这口才到了现代去搞产品推销,绝对是金牌销售啊,分成大大的有!
在圆满的气氛中喝下两壶茶水、吃光三盘点心,王媒婆才取了春桃的生辰八字告辞,郑氏送她到门口后又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靠着门说了许久话,直到王媒婆以“自己家人的事情一定好好办”的态度答应替王春荣寻几户合适的人家相看,郑氏才心满意足地回屋。
王媒婆刚走。周婆子就坐马车过来接蓝怡和孩子们去见周老夫人。这两日蓝怡没有出门,连带的周老夫人也没有看到孙儿,一直在嘴边挂念着。
王承德已向她禀明蓝家人可能掺和到了大夫人失踪的事情里。现在他们又盯上了春桃,文轩出入也不方便。周老夫人并不糊涂,虽不知道蓝家人盯上儿媳的具体原由,但也猜的**不离十。直说“冤孽。冤孽!”
周老夫人这两日也过得不消停,王明礼每日到周老夫人那里晨昏定省,殷勤周到的服侍周老夫人吃饭喝药,周老夫人不理他或是明着损他几句,王明礼只当没听见,如孝顺的亲生儿子一般。他也命人整顿二房,专门为文轩准备了屋子和书房,说是要承担起照料侄子的重任。抚养他长大成人。
另外,王明礼让管家王承素把姚依柔私库的账册和田氏从私库里取走的物事清单大张旗鼓地送到知县府。直接交给知县夫人。他不提休妻,但也没提何时接田氏母子回王家。街面上传开田氏不守规矩偷取大房之物被丈夫赶出家门,众人在责备嘲笑田氏的同时,竟觉得王明礼此举深明大义,有修身齐家之能。
知县夫人觉得自己的庶女这次做得的确不光彩,给娘家抹黑,不免要责备教育该如何守规矩守妇道,田氏寒心委屈,每日抱着王文庭在家琢磨点子。田氏自然明白王明礼此举的含义,她若不把姚依柔的私库里的物件补齐了,就别想回王家。田氏毕竟是出嫁女,长期在娘家呆着是不可能的,她焦急起来,只好咬牙取自己的私房钱填补漏洞。
王明礼这场翻身仗打得漂亮,只是他算计田氏和讨好周老夫人为自己博取名声,着实让人心寒。他这种自私自利、能屈能伸的人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旦沾上了就很难甩下来,着实难对付。
这边烦恼着,周卫极那边倒是兴奋。八月二十八这日,周卫极跟着媒人一块到王家小四合院,把春桃和周卫极两人合八字卜婚的卜书拿了出来,说了庙里的高僧根据数字推算,此二人当是天作之合,十分般配。。
周卫极按照习俗让伙计抬着装以八朵大花的络盛酒瓶和罗绢生色的花红缴担,自己拎着两只活雁、背着沉甸甸的大包袱进门,这么热闹的场景王承德家的街坊四邻自然是瞧见的,也知道王家刚刚找回的女儿这么快就有人前来提亲,都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在门边转悠。
王少言的母亲听到春桃请亲后十分开心,也不再拘着儿子不让他出门。王少言看着这大红的定礼和满脸喜气的周卫极,心中酸涩不已。
送走王媒婆后,周卫极直接把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里边竟真的是一张还带着血的斑斓虎皮,一家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不会是刚从老虎身上剥下来的吧?老虎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蓝怡心里震撼,不过这毛皮真是好看又顺溜呢。
蓝怡上下打量周卫极,见他不似受了伤的样子就安心下来。
周卫极把虎皮摊开,从里边取了两个油布包,真诚说到:“岳父岳母,这是今日的纳吉之礼。小婿身无长物,这两日去山里给您二老猎了张毛子回来做衣服。这油布里是从虎身上摘下来的肝、胆、骨头等物,一块带了过来。”
王承德夫妻也是从惊讶中恢复过来,郑氏赶紧摆手说到:“你拿了一对活雁过来就可以了。这些都是好东西,平常也难见到,卫极你还是带着去街上换些银子,以后你们也好度日。”
王承德也是劝着,王春荣伸手摸了摸老虎皮,抬头看高大妹夫的眼神就像仰望自己崇拜至极的明星偶像一般。
周卫极摆手:“这是小婿的一份心意,您二老莫推辞了。岳父和春荣在牢里被关了一年多,牢里潮湿,难免筋骨受损,这些东西正好能用上。”
郑氏正担心着丈夫和儿子的身体,听周卫极这么说也就不再推辞,直接将东西收下,看周卫极更是一百个满意。
宇儿和文轩也凑上来问周二伯是怎样抓住大老虎的,要知道老虎在他们心里是恐怖的存在,在北沟村时村里的老人没少用老虎吓唬村里的孩子。
周卫极蹲下抱起两个孩子,几句就把自己入山遇虎的事情讲的清楚,王春荣不依,定要拉着他仔细讲讲,周卫极却理所当然地说,“真的就这样而已。”
蓝怡是听过周卫极讲战事,知道相对于那等的惊心动魄,猎只老虎对他的确是不算什么。她心理感动又心疼,望着他的眼神越发柔和起来。
周卫极感觉到蓝怡的目光,垂眸望着她,满眼的笑意,蓝怡真的发现他不由自主地伸展胳膊摸了摸脑袋。
蓝怡想起宇儿的话,瞧他这幅憨憨傻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周卫极盯着她的笑脸,笑意更浓。
这感觉,真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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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吃西红柿
周卫极在王承德家和王春荣的陪伴下,吃了一顿暖意融融的定亲饭。
王家父子佩服周卫极的酒量,早就歇了把他灌醉的心思,宇儿和文轩两个小家伙还迷着听二伯打老虎的事情,不肯在里屋跟郑氏和蓝怡一起吃,挨着周卫极在外屋一并坐着。
蓝怡看这样子便跟郑氏提议干脆她们俩也到堂屋大桌上一起用饭,郑氏却不同意。
蓝怡讨好道:“娘,周二哥没来时咱们一家人不也是经常一块吃饭么?现在我与周二哥定了亲也就是一家人了,咱们一块吃还省的多刷一套碗碟呢。”
郑氏虎着脸,将女儿拉到屋内开始教育,“你是和卫极订了亲,但男女大防还要讲究。成亲之前你不能与他同席,成亲之后再回娘家,你也不能与兄弟同席而坐、同器而食。这些规矩不能错,否则让人笑话你没例数,娘会一点点交给你。”
蓝怡一听要学规矩,赶紧摆手趴在门边把门帘拉开一道缝,“我瞧瞧两个孩子吃的怎么样了。”
宇儿的碗筷已使用的十分熟练,不用人照顾;文轩虽不会用筷子,但只要将饭菜放进他的小碗里,他也能用自己专用的小勺子塞进嘴里,周卫极晓得两个小家伙爱吃什么,一遍陪着王家父子说话,一边注意给两个小家伙添菜喂汤,十分自然熟练。
蓝怡瞧着开心一笑,恰好对上周卫极望过来的目光。蓝怡冲着他会心一笑就被郑氏拉近屋里。
“瞧瞧你这小脸小手糙的。还怎么见人去?从今日起你好好养着,饭菜少做,碗筷娘来刷。娘待会儿给你买些药材、水粉回来用上,成亲之前一定要养回来才成……”郑氏拉着女儿的小手,怜惜心疼地念叨,“虽说卫极不看重这些,但你自己可不能大意了,别觉得自己岁数小就瞎折腾,过几年就知道苦了……”
蓝怡一看郑氏这滔滔不绝的样子。温馨又无奈,她今年才十五岁好不好,还没到盛开的年纪。就要开始保养了?这也太早了些。
“娘,桃儿好饿……”蓝怡拉着郑氏的手,摇晃着开始撒娇。
郑氏一听,赶紧停住拉着她到炕上的桌边坐下。端起桌上的汤放进蓝怡手中。“赶紧吃吧,先把这碗汤喝了,这是娘专门给你熬的,这桑鹅可是好东西,老妇人赏给娘一两,娘一直给你留着呢。”
桑鹅,就是现代的银耳,在大周是很贵的一种滋阴补肾的食材。郑氏得了后一直舍不得吃,虽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能回来。却一直给她省着。
蓝怡端起银耳莲子红枣汤,小口喝着,有娘的孩子都是宝,她现在是郑氏的宝。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好,王家父子坐牢时郑氏花空了家底给他们打点送饭,却一直没舍得动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和物品,现在她回来了郑氏不计银子的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希望她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蓝怡现在兜里还有两千两银子,她想着若是周卫极能顺利解决王明礼的事情,这笔银子也就没了用处,她要找机会想法子把这笔钱拿出来留给郑氏,让她不至于手头拮据。
饭后,周卫极陪着王承德喝了一会儿茶水,站起身说道:“岳父,我去趟东平府,两三日就能回来,这两日你们在家小心安全,我已交代了无锋让他保护春桃和文轩,注意蓝家的动向。若是王明礼有什么动静,岳父暂且想法子拖着,等我回来再想办法。”
王承德点头,周卫极这话就是他要到东平府去想办法解决文轩的事情,他现在虽然是捕快,但以前毕竟在边关做过郎将,想来还是有些门路的。
“出门在外一切须得小心谨慎,求人办事不易。我让岳母准备些礼品和银子给你带上,总不好空着手去。”
周卫极摇头,“岳父不需挂心,我自会准备。”
蓝怡哄睡了文轩和宇儿,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直接掀门帘出来。她十分为难,希望周卫极此去能十分顺利,但是也知道他的性子,这样为了自己和孩子的事情让他四处去求人,实在是委屈了他:“周二哥,行与不行尽快回来,别太为难。”
周卫极瞧着蓝怡脸上的担忧和犹豫,安慰道:“我自有分寸,你莫担心。”
姚依柔入土已满七日,忌讳也就少了许多,这日夏婉派人送了书信过来,请蓝怡母子第二日到米府一聚。
蓝怡由刀无锋和王春荣陪着,到米府去见夏婉。这两日刀无锋总是神出鬼没的,蓝怡时常见不到他,却又总觉得他就在暗处保护着自己。
宇儿、文轩和小金宝三个玩的高兴,蓝怡和夏婉在旁边有说不完的话。
“妹妹,昨日大哥送了书信过来,说家里十分惦记你的情况,也不晓得你何时才能回去呢,这是北沟村给你带来的书信。”夏婉取出一个厚厚的白色信封递给蓝怡。
蓝怡离家已快一个月了,二叔王民政一家因为忙着秋收无法让王林喜和王林远陪着她回来,自然十分惦念她。夏重潇给夏婉送来书信,连着王林远写给蓝怡的书信一块带了过来,他们不知道蓝怡具体在哪里,但是蓝怡说了到梅县会去找夏婉,将书信交给夏婉,蓝怡早晚能见得到。
蓝怡连忙接下,将四页书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林远在信里把家中的情况一一告知,蓝怡看着更是想念北沟村的一切。
“宇儿,文轩,你们三叔说二咩和三咩又生了五只小羊羔呢。”
两个小家伙一听,赶紧围过来,“娘,二咩生了三个还是三咩生了三个?”
蓝怡摇头,“三叔没写。这要回去了才能知道。”
宇儿直点头,“恩,咱们快点回去吧。宇儿还要给它们打草吃。”
蓝怡点头,“快了。”
夏婉见她这样,好奇问道:“妹妹,这里的事情差不多了?”
“恩。快了。”蓝怡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我与周二哥昨日定下了亲事。”
夏婉虽没有见过周卫极,却听蓝怡和两个孩子经常说起他。所以也不陌生,她真心替蓝怡感到开心,“恭喜妹妹。订了何时成亲?”
“具体的日子还没有定,娘亲想先操办了大哥的亲事再让我们完婚。”
夏婉点头,拉着她的手认真说道,“你年纪小。再过一两年也是不晚的。等你成亲时我一定回去。给你添妆送你出嫁。”
“姐姐是该回去看望姨母了,姨母一直惦记着姐姐何时能回去呢。”蓝怡每次见到夏婉的母亲秦夫人,她都会念叨几遍女儿何时才能回来的话,思念十分。
夏婉何尝不想回去呢,“是啊,金宝长这么大了,还未去给外祖母磕头呢。待我处理清楚家里的事情,每年一定寻机会回去。妹妹。说来真巧,你家在梅县要嫁去北沟村。姐姐家在黄县嫁到这里,咱们姐妹都是没福分的,都离家太远。”
蓝怡也有些感慨,她现在也舍不得和郑氏分开。奔波近千里,按照现代来说不算什么,甚至连省都没出,几个小时也就到了,但是放在这交通不便的古代,却是要在路上走七八日的。
但是,蓝怡盘算的是日后能把郑氏他们接到北沟村去,总有团聚在一起的时候。夏婉随米义超在梅县为官,等到夫君任期满三年,也是换地方的,只是不知道要换去哪里。
“姐姐,待姐夫任期满了,下任会去哪里呢?”
夏婉轻轻摇头,“现在还早着,不好说下。你姐夫也没什么过硬的门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夏婉不想多提丈夫的事情,转移话题:“哥哥说,过几日商记做好的鲜果要运到这里了,这次是六子回来,若是得便,妹妹回去时可跟他们一起回去。”
蓝怡点头,王林远在书信中也提到了这件事,说他打算跟着六子一块过来,接上她们母子一块回去。
边上的春草听到六子要回来,十分高兴,蓝怡趁机打趣道,“六子要回来,春草可开心了?”
春草羞红小脸,“蓝姑娘又取笑我!”现在夏婉身边的丫鬟婆子都称蓝怡为蓝姑娘。
蓝怡笑眯眯地不说话,这时,春兰进来禀告:“姑娘,饭菜准备好了。”
夏婉点头,众人清洗之后就在花厅内摆了饭。
因照顾几个孩子,饭菜多是酥软清淡的,夏婉亲自给小金宝喂饭,夏婉的乳娘在旁边伺候着。
“妹妹,你写的照顾孩子要注意的事情,乳娘说真是条条在理呢。你看小金宝按着你说的养起来,一年来头疼脑热的都没得过。”夏婉感激地说到。
蓝怡赶紧摆手,“姐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记得这些,想起来的就都写给你了,我在照顾文轩和宇儿时也是这么做的。”现在她不好说自己是照顾文轩自己亲自总结出来的,毕竟文轩又不是她亲生的。
夏婆子笑道:“早就听说王家大夫人如天仙一般,蓝姑娘能记得这些,定是跟在大夫人身边学来的。”
蓝怡点头,算是默认吧,将这些事情推给依柔也确实是个不多的说法。依柔在众人心里,地位超然,大家觉得她样样都好,无所不知,蓝怡是她的贴身丫鬟,能得到她一二点指点,晓得的事情自然比旁人要多一些。
“娘亲,你尝尝这个,真好吃。”宇儿指着桌子上一盘子菜,说道。春草见他爱吃,赶紧又取筷子给他添上不少。
蓝怡看到那盘红色的炒鸡蛋,甚是眼熟,赶紧夹了一些放在自己碗里,用自己的勺子舀起来送入口中,不禁眼睛一亮,“姐姐,这是什么蔬菜,味道不错。”
“难得妹妹也爱吃,这个是从京城运过来的,叫大红果,我和金宝喜欢这酸甜味道,只是你姐夫倒是觉得不好,说很是酸牙。”夏婉笑着答道,蓝怡三人会喜欢这道菜在她的意料之内。这是她特意交代厨房准备的,大红果在大周并不多见,也正好给她们尝尝鲜。
蓝怡听说后,很是震撼。
这个年代已经有西红柿了么?这么早?蓝怡脑中马上闪过十几种西红柿的吃法,恨不得赶紧做出来,她已经有一年多没吃过了啊!
既然是京城运回来的,想来还没有推广开吧。
蓝怡擦擦嘴角,满含期望地问道,“姐姐,家里这大红果可还多?若是多的话,能否送给妹妹两个,我看孩子们喜欢吃,不如取籽明年也种上一些。这东西金贵的,咱们黄县那边偏远,肯定是没有的。”(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章 大周战王
周卫极自梅县骑快马,只半日就到了东平州,洲在大周朝乃是比县高一级的行政设置,自然要比县繁华不少。东平州又因临近大周京城,其经济和文化十分发达,州府衙门自然也比梅县和黄县这等县一级的衙门气派许多。
周卫极绕过东平府衙,到府衙后的州府内高官聚居之地,拉马停在通判府门前。
通判府门前蹲坐着两个高头石狮子,将马拴在拴马桩子上,他瞧见通判府门口除了四个守门仆人外,竟还占了两个红衣捉刀侍卫。
这倒有些不寻常了,周卫极挑挑眉,快步走上台阶。他今日一身青色长袍,并未穿着捕快服,两个红衣侍卫见他上来一手按住刀柄,一手拦住周卫极,“此乃通判府,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那四个守门的仆人没有认出周卫极,只见他穿着普通但气度不凡,便客气问道,“请问这位爷,您来咱们通判府可有何事,要寻何人?”
周卫极摸摸自己剃去络腮胡须的下巴,问道:“两位可是郭王爷的亲卫?”
红衣侍卫乃是大周战神郭南源的亲卫,此乃是人所共知的,两个红衣侍卫面无表情,严肃地答道:“正是。”
这还真是巧了,周卫极露出沉思的表情,王爷乃是朝廷重臣,怎会到此?
“麻烦代为通报李通判,黄县周卫极求见。”
门人中有一人一听周卫极的名字,先是一愣。仔细辨认后认出了周卫极的模样:“原来是周二爷,小的们真是眼拙了。您快进来,小人马上前去通报。”
两个红衣侍卫听到门人的话。也放开按刀的手,只是仍没有放下看住他的手。周卫极也不闹,只静静等候。
片刻后,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闻:“周老二,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门人和侍卫都认出是通判李金刚亲自前来迎接,均露出几分诧异的表情。门人赶紧躬身行李,两个侍卫也放开了手臂。
“哈哈,周老二。怪不得门子不敢认呢,你咋变了这副模样,弄得他娘的这么齐整!”李金刚瞧见周卫极的模样,大笑道。
周卫极略显尴尬。拱手笑着说:“一年不见。李大哥倒是风采依旧。”
李金刚当了一年多的通判,却还是军中时的老样子,一把邋遢大胡子,张嘴就骂骂咧咧的,就算穿着从五品绿色圆领大袖公服,却还是一点文官该有的模样也无。
李金刚拉着周卫极进入门中,“你还真是来巧了,王爷今日刚到。正在府里歇息。”
周卫极点头,低声问道:“王爷怎会离京?”
李金刚粗旷的脸上露出几丝狡猾和机警。与他平日给人的印象差距极大,“不算坏事,王爷刚卸去兵部尚书之职,京中各方势力混乱,王爷遂称身体不适,皇上恩准他出京散心。”
周卫极点头,王爷边关大捷后回京,被当今皇帝委以重任,领衔兵部。“那王爷现在官居何位?”
“兵部侍郎。”从从二品的兵部尚书将为从三品的兵部侍郎,是降职了,难怪王爷会“身体不适”。
二人进入正堂,一脸大胡子的郭南源见着周卫极也哈哈大笑起来,“卫极,你现在这模样倒显得清秀许多,比金刚更有几分文臣样子。”
李金刚嘿嘿一笑,周卫极赶紧上前单膝跪地行礼:“卑职参见王爷。”
郭南源上前将他扶起,“战场一别,咱们足有三年未见,今日定要大醉一场。”
周卫极点头,李金刚笑道:“可惜军师没随着王爷一起前来,今日的酒少了看头啊。”
在边关时,一向严肃少于的葛军师每次醉酒后都会大发酒疯,保证酒坛子摇摇晃晃,嘴里念着之乎者也诗兴大发,是军中兄弟门最爱看的场面,今日葛军师没来,他们三人酒量都极大,有人喝醉是难了。
郭南源一笑,“葛军师还在京里替本王处理官务,你们也晓得他那一板一眼的性子,若要他放下事情出来游玩,还不打他一顿杀威棒来的痛快。卫极,你怎得从黄县跑过来,可是有公事在身?”
周卫极摇头,李金刚笑道:“那倒是奇了,多大的私事竟让你不远千里而来,难不成你小子要娶媳妇了,特地来叫老哥去观礼不成?快说说,不管是何事,咱一定去。”
郭南源坐下,也取笑道:“卫极,难得你竟有了成亲的念头,本王定得送份厚礼才成。”
周卫极的性子他们了解,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会特地赶来,郭南源挥手屏退左右,静静看着他。
周卫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咧开嘴笑道,“王爷,李大哥,还真被你们猜着了,我真要成亲了。”
李金刚“噗”的一声将茶水喷了出来,“老弟,哪家姑娘这么不开眼,跟铁娘子一样相中了你?”
周卫极笑得有几分洋洋得意,却不提蓝怡的事情,“我此次前来,的确也是有事求李大哥帮忙的。”
周卫极将文轩的事情简单讲了讲,说明其中原委,“李大哥,这事还要麻烦你了。”
李金刚点头,有些奇怪的看了周卫极一眼。这不算什么大事,周卫极竟为了未过门小媳妇的养子跑到他这里来,足见他是将这小媳妇搁在心尖子上了,没想到他也会有今日。
“金刚,梅县知县是何人?”
李金刚露出不屑的表情,“梅县知县田道之是个十足的伪君子真小人,不过此人行事谨慎,擅会逢迎。若真算起来,他与东平知府魏翔沾亲带故,魏翔的夫人与田道之的夫人乃是同族姐妹。卫极,这不算大事,待我修书一封与他,只需稍带几句,他便知如何办事。”
郭南源却摇头,“何须如此麻烦,本王正无处可去,不如随着卫极到梅县走一走,本王现在对他这未过门的小媳妇可好奇得紧呢。”
听王爷这么说,李金刚一顿,随即笑道,“正是,某近日也正闷得发慌,能再跟着王爷出行乃是大乐事啊。”
周卫极赶紧站起身拱手,“这点小事何须您亲自出马,王爷折煞卑职了。”
郭南源淡笑,“也不算是全为了你,本王此行要去要去益都办些事情。”
从东平到益都,若是骑马的确要经过梅县,周卫极点头。
他想起刀无锋的事情,“王爷,您可还记得赵无锋?”
郭南源点头,“一夜杀了仇家几十口的赵快刀,本王印象深刻。难不成他露面了?”
“不错。几日前卑职在梅县与他巧遇,不过他现在改名刀无锋,一人在梅县漂泊。”
郭南源眼神一亮,“本王果真是不虚此行,没想到竟能遇着如此多的故人。到了梅县你叫他过来,本王见上一见。”
王爷既然要见他,也就是想给他一个机会重新跟在王爷身边办事,这对刀无锋来说是重新做人的大好机会。
但是,刀无锋的出身尴尬,稍不注意就会给王爷惹来事端,李金刚劝道:“王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您若带无锋回去,怕是在军师那里也不好交代。”
周卫极也劝说道:“王爷,卑职看无锋已无心再涉边关之事,只想着落草为民,逍遥快活。王爷就随了他的心愿吧。”
郭南源看着二人的模样,叹息一声,“为何本王的旧部都是如此模样,卫极你回乡做了班头,牛刀小用;无锋一身好功夫却报国无门。哦,还有永珅,他现在身体如何?”
周卫极拱手,“有劳王爷挂心,大哥他身体尚好。”
李金刚见郭南源提起旧事情绪有些低落,赶紧笑道:“王爷,周老弟,难得咱们三人今日能在这里团聚,某已备下酒菜,咱们今日可要一醉方休。”
周卫极这一走就是五日,蓝怡极为担心,却也只能耐心等候。
五日后,周卫极终于骑马归来。
一家人把他迎进门来后,都是一脸关切的表情。周卫极瞧着面前面前几张模样和表情都十分相似的面孔,不禁咧嘴笑了。
他这一笑,大家便知道成了,都松了口气。
蓝怡更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想问又不好问。
郑氏见他这样子有些好笑,不过还是说到:“卫极,这一路回来又冷又饿的,我就去给你做些吃的过来,荣儿你先去把马喂上。”
王春荣做个鬼脸应声出去,顺手带上门,屋里只剩下蓝怡和周卫极二人。
蓝怡有些脸红,她自然明白这是家里人特地腾出地方让他们说话。
周卫极看着面前的可人儿,忍不住上前一步把她搂在怀里,鼻子凑近她的头发深吸口气,好想她。
这一路上,周卫极没少被王爷和李金刚等人嘲笑,都说他这大老粗也终于有了儿女情长,嚷着要来看看他这小媳妇到底是怎么个模样。周卫极听了一路,对蓝怡的思念自然是更加难以收拾。
蓝怡乖乖他抱着,“周二哥,这次让你为了我们母子的事情欠下人情,难为你了。”
这话听在耳朵里,如羽毛一般刷过周卫极的心,他双手把蓝怡搂得更紧。
她竟知道自己不喜求人的性子!(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章 红衣亲卫
郭南源十五岁上马为将,跟随周世宗柴荣征战南北二十余载,为大周统一全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大周定国后,周恭宗任郭南源为镇北大将军,普和四年郭南源帅部将契丹人为首的外族侵军赶出大周国土,迫其直退两百里求和。
郭南源百战成名,可说是大周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今日,当他骑马率百名红衣亲卫进入梅县时,梅县官民为之沸腾。
大周亲卫本乃周皇的侍卫,郭南源功高,周世宗在位时即派亲卫随侍其左右。为示区分,周皇亲卫着金黄亲卫服,郭南源亲卫着血红亲卫服。血红色,乃为战色,似战场获胜归来的血染征袍,观之杀意沸腾。
蓝怡带着两个孩子,由刀无锋和王春荣护着坐在秀水街王家店铺临街的雅间内,看着楼下四马一行经过的红马血衣金刀亲卫,在沸腾的民众之中,这队亲卫面容肃整,整齐划一,甚至连坐下的战马也丝毫不乱。
“城头铁鼓声犹振,鞘里金刀血未干。”蓝怡轻轻念到,这样的场面若非亲见,实是难描,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军容,非血难铸。
“娘,二伯,二伯。”文轩见到红衣亲卫之中的周卫极,伸出小胖手指给蓝怡看,虽然周卫极与蓝怡已经定亲,但是未成亲之前,两个孩子还不能叫他爹爹,只能叫二伯,这是蓝怡反复强调了许多遍后,两个孩子才勉强接受的。
四排十六名骑马的红衣亲卫身后。郭南源一身红色常服端坐马上,身边有两名腰着金带的红衣亲卫保护,其身后是身着绿色公服的李金刚和一身黑色长袍的周卫极。
黑袍黑马的周卫极和绿衣白马的李金刚。在一片纯红中显得尤为耀眼。两人也是一脸严肃,并注意着两旁的行人,保护王爷安全。
“大周战王郭将军啊,我竟然亲眼见到了大周战王了!”王春荣激动的浑身颤抖,两眼圆睁使劲盯着郭南源,不想错过他的一举一动。
郭南源一脸打理整齐的络腮长须,浓眉亮眼。虎背熊腰,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让人观之胆怯。
蓝怡瞧着他的长须,再看看李金刚杂乱的络腮胡,又发现红衣亲卫中有一半多也是络腮胡须,她转头看看同样一脸络腮杂须的刀无锋。心中有些后悔。原来。周卫极的一脸络腮胡须并非是懒得打理才如此,可能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种荣誉和身份的象征。
刀无锋神色复杂地望着一队人马,感受到蓝怡的目光后,他转目望着蓝怡柔和清澈的眉目,露出和善的笑意,连着脸上的刀疤也显得不再狰狞,“二嫂。”
蓝怡神色发僵。这声“二嫂”叫的早了吧!
周卫极怎么和他说的?蓝怡点头,目光转到周卫极身上。撅起小嘴。周卫极忽然抬头,与蓝怡目光相对,露出的笑容。在一队严肃的亲卫中,他这笑意着实太明显,围观众人瞬间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路边三楼开着的木窗,嗡嗡议论以来。
李金刚发现他的变化,再抬眼时发现窗户已半掩,瞧不清里面的情形,不禁遗憾地拉拉大胡子,周老二的这小媳妇,藏的倒挺快。
刀无锋隐到窗后,王春荣舍不得把窗户关上,见众人不看着这里后又打开,伸长脖子依旧盯着郭南源流哈拉子。
见到刀无锋站在窗后,蓝怡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刚想安慰几句,却听宇儿兴奋说到:“娘,弟弟,你们快看,黑子好像很高兴呢。”
文轩赶紧去看周卫极骑着的大黑马,认真点头道:“嗯,哥,黑子高兴。”
蓝怡也转眼看黑子,见它很亲切地用头去蹭李金刚的白马,那白马却好像没发现它一般,依旧安静前行。蓝怡有些好笑,一直十分傲气的黑子,居然喜欢这一款?不过一黑一白,倒也是蛮登对的。
郭南源率红衣亲卫过去后,后边是以知县田道之为首的梅县众官员,这群身着绿色官服的官员步行跟在马队之后,真真有那么点绿叶衬红花的意思。他们自然惹不起民众的一点兴趣,大伙随着红衣亲卫向前拥挤,一直将他们送入梅县县衙才恋恋不舍地散开。
周卫极昨日本是骑马先到了梅县,今早又赶到城外随着郭南源他们一起高调入城,田道之等人就算原本不认识他,现在也会去注意打听,很快就会知道他虽只是黄县的班头,却是郭王爷跟前的红人。
蓝怡望着文轩抿抿嘴,若非是为了自己母子,周卫极定不会听从李金刚的安排如此高调的。
她暗暗握拳,日后她要靠自己,靠自己的实力保护自己的孩子,甚至保护周卫极!文轩这一关看来是能轻易度过了,但是他还有父母的仇,还有王家与蓝家的这些人需要去应对,还有依柔的不明身份的隐患。所以,蓝怡更觉自己要奋起,不能有事就要求助旁人。
众人散去后,蓝怡本想着带两个孩子回去,宇儿却忽然激动起来,“娘,娘,你快看,那不是咱们村的赵三叔么?”
“赵三叔?”蓝怡一愣,宇儿口中的赵三叔,不就是北沟村的赵中选么,他在梅县?
年初时他随着花常业的商船离开黄县后,就没有再回来,为此他的娘亲日日担忧着。花常业也只说他留在了埠头做生意,其他的就不再明了。没想到时隔大半年,他竟到了这里。
蓝怡顺着宇儿的手,见到了人流之中高人半头的赵中选,赶紧对王春荣说,“哥,那个着棕色短衣的是我们的旧识,你快去把他拦住带上来。”
王春荣认了认人,转头下去,一会儿就带了一头雾水的赵中选进入雅间,赵中选去了身上的痞气,黝黑壮实了不少,身着一身农夫的旧短衫,似乎混得并不好。
蓝怡笑意吟吟地望着他,“三弟,没想到竟在这里遇着你。”
宇儿和文轩跑上去,喊道:“赵三叔。”
赵中选看见两个孩子,抬头认出蓝怡。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幸事,虽然蓝怡现在是一身小丫头打扮,但是她的模样赵中选怎么会认错,这是他日思也想的人儿啊。
“王大嫂,你怎么在这?”赵中选摸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是你的家人回去接你们回来了?”
差不多吧,蓝怡点头,“三弟,这是我的大哥王春荣,这是刀大哥,你快过来坐吧。”
赵中选与王春荣和刀无锋打过招呼,坐在末位,他的一身打扮着实与这雅间格格不入,但是赵中选却不觉得难为情,面色坦然。
蓝怡暗暗点头,看来这一段日子,他的确是有不小的长进的。
“三弟,你走了这么久也不稍封家书回去,婶子一直惦记着你,日日到村头大槐树下站着等你回来。”
赵中选想起娘亲,眼圈发红,“我爹和我娘他们身子骨还好?”
蓝怡点头,“都好,婶子给你二姐定了亲,婚期订的是今年十月初八,你怎么也该回去送二姐出嫁的。”
女子出嫁是要让家中兄弟背着出去的,赵中选不在家自然是不成的。
赵中选笑了,又挂上了几分痞气,“没想着我二姐那母老虎性子也有人敢娶呢。大嫂放心,离着成亲还有两个月,到时我一定赶回去。”
今日虽然是九月初四,但今年闰九月,离十月初八的确还有两个月,从梅县回黄县有十日足矣。蓝怡没有再劝,毕竟他能回去一家人就很开心了,“这两月咱们黄县有商船到梅县来送货,到时你跟着商船一起回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赵中选点头,他瞧着蓝怡这身打扮,又看看她旁边的王春荣,心中琢磨着难道她的家人难不成要她改嫁么,带着两个孩子?赵中选见识多了些,晓得这些话不是他该现在问的。
“王大嫂,你也跟着商船一块回去么?”
蓝怡摇头,“我还没定下,估计会比三弟早回去吧。”
赵中选一听她还要回去,忐忑的心安了下来,只要她回去北沟村就好。只是,自己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挣够娶她的银子!当时自己走时可是雄心勃勃地夸下海口,要衣锦还乡的。
蓝怡见赵中选面带伤感,便试探问道:“三弟,你在梅县这里做些什么?”
赵中选一愣,不好意思地说到:“我就是在埠头上做些杂活,没干什么大买卖。”
蓝怡安慰道:“三弟孤身一人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先能够凭自己寻着事情做就已经很不错了,等有了经验和本钱才能做大买卖,你要多个心眼,好好跟人学,不能冒进,机会总会有的。你现在就已经不错了,婶子见着你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赵中选本就是个无所事事在村里闲游的小混混,他的父母没少为他生气。现在他能够自食其力,没有走上歪路就已经是万幸,他的父母怎能不开心呢。
赵中选露出笑意,蓝怡这么说,是不是也为自己感到高兴呢?(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章 闻风而动
蓝怡现在是十分开心的,虽说两人不算有什么交情,但也是一个村里住着,见着他平安怎能不高兴呢。
再者,当时若不是她对花常业建议,花常业也不会让赵中选上他的商船,所以或多或少的,蓝怡认为赵中选在外不归多少有些她的缘故,现在能确认他平安且有长进,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赵中选见蓝怡笑意明显,自然更加开心了。王春荣打量着他,多少看出几分端倪。
这时,宇儿好奇地问道:“三叔,你回去了就不走了吧,过几日村里的大人们闲下来又该踢蹴鞠了,你不在的话多没劲。”
赵中选想起之前的日子,也是怀念万分,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但是他总不能在家混一辈子的。
“三叔不在,村里人们该开心了,没我在他们该能多进几个球了。”赵中选对自己的球技还是很自豪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高大迅捷的身影。
“大嫂,我刚在战王的队伍里,瞧见咱们村周老二了,他也不在黄县了?”
蓝怡笑道:“不是。周二哥是送我们母子回来的,他本就是战王的部下,所以才会出现在队伍里。”
文轩赶紧补充道:“三叔,我娘和二伯定亲啦,二伯过几天就是我们的爹爹了。”
赵中选顿时呆住,不敢置信地盯着蓝怡问道:“你和周老二定亲了?”
蓝怡十分肯定的点头。
赵中选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周老二这个阴险的家伙,自己之前每次想跟蓝怡说点什么周老二都恰好出现拦着,竟还趁着自己不在就挖墙角。先把蓝怡订了去!
“你怎么能嫁给他呢,周老二就是个粗汉子,除了有把子力气啥都没有,你看他家破的,连房顶都露着星星,绝对夏暖冬凉蚊子咬。”赵中选一急,之前磨嘴皮子的功夫又回来了。不遗余力地破坏周卫极的形象,“再说了,就周老二那坏脾气。生气了谁都不人,一拳头就能打死老虎。大嫂你不知道,他没去参军前就跟我一样,在村里闲混打架。那时村里人都叫他二愣子。整个人就是混不吝的。”
“跟我一样”,蓝怡听着赵中选如爆豆般的话语,有些想笑,他为了拉低周卫极的形象,连自己一块拉下水了。不过,周卫极原先也像他这么混过?想着周卫极端着一张严肃的脸吊着肩膀叼着草叶子,在村里闲晃悠的样子,蓝怡一阵恶寒。实在是太不搭调了。
刀无锋听到赵中选这么损周卫极,再也挂不住严肃的表情。想笑却又憋着,配上他的大胡子和刀疤,显得有些狰狞可怕。赵中选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住嘴。
王春荣却十分认真地拉住他问道:“赵兄弟,周卫极家真的啥都没有,房顶都是破的?”
赵中选挠挠头,“他家就几亩地,房子也破的不行,原先肯定是有洞的,我到房顶上去过。不过,后来周老二回来了修补过一回,应该是把窟窿堵上了。”
王春荣点头,“赵兄弟,你在哪个埠头干活,住在哪里?”一定要能寻到他,得好好打听一下周卫极家里的情况跟爹回去说说,实在不行就别让妹子跟他回去了,在梅县安家得了。
赵中选知道他是蓝怡的大哥,自然十分亲切,“大哥,我就在城北埠头干活,住在埠头边的杂货店后边。”
王春荣也十分热络地说:“那儿我知道,三弟,咱家在王家大宅后头住,就是南胡同边那一排四合院从东数第三家,你有空多过来坐坐啊。”
赵中选赶紧点头,与王春荣两个勾肩搭背地聊得开心
蓝怡满脸黑线,这俩人混熟的也太快了些。
刀无锋见状,咳嗽一声。
两人顿时住嘴,王春荣赶紧笑道:“今日不早了,咱们得赶回去。三弟有空我过去寻你,在埠头上有为难的地方,你就报我王春荣的名号,保管没人敢不把你放在眼里!”
蓝怡叹口气,怎么觉得春荣这样子和夏婉家的六子有点像了,他的名号什么时候好用到可以响彻埠头镇场子了?
“三弟,有空到家里坐坐,你若换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和大哥。还有,这两日就给家里写封家书回去,让婶子他们放心。”
赵中选点头,送蓝怡他们离开。刀无锋与他错身而过时,仔细打量他一番,露出笑意,没想到周卫极还有这么好玩的村里人,看来北沟村是个很热闹的去处。
不如,他也回去见见周家那露着星星的破房子?刀无锋心情愉悦的想到,脑子里闪过自己多年不回的家,估计连房子也没有了吧。
赵中选见这个络腮胡子带刀疤的大汉,打量自己几眼后就露出一身煞气,硬挺着才没有后退,这家伙怎么跟周老二这么像?
蓝怡刚回到家吃过午饭歇息,夏婉家的车就到了蓝怡家门口。
夏婉的乳娘见着蓝怡,客气地说到:“蓝姑娘,我家姑娘让我给您送点大红果过来。”
蓝怡接下篮子请她进屋坐,篮子足有十几个西红柿,上次蓝怡过去时说了想要几个大红果留种,当时夏婉答应她给她寻几个回来,没想到才这么几天就寻到了。
“多谢夏妈妈,您让丫鬟过来一趟就好了,这点事情怎么还劳您亲自过来。”她乃是夏婉跟前的红人,最信赖的婆子,怎么也不该为了几个红果跑这一趟的。
果然,夏婆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蓝姑娘客气了,这是我家姑娘给您写的信,让老奴一块带过来了。”
蓝怡点头,接过信展开,却原来是夏婉得知了周卫极乃是战王旧部的事情,她知道蓝怡与周卫极订了亲,所以想请蓝怡在其中拉线,米义超想请周卫极今晚聚聚。
夏婉说的十分明白,并在信中写道若觉得为难就算了。
蓝怡明白夏婉的意思,战王郭南源乃是大周重臣,若是能借着周卫极这层关系让米义超在郭南源面前露个面,拉上一点关系,对他的仕途将大有益处。
蓝怡想了想,点头说到:“我听说郭王爷明日就要离开梅县,今晚周二哥一定会在府衙内陪着,我写封书信劳烦夏妈妈带回去交给周二哥。”
夏婆子惊喜地站起身行礼,“多谢蓝姑娘。”
夏婉交代了她,若蓝怡露出为难的表情就不要再劝,毕竟她与周卫极只是定亲还未成亲,自己为了这样的事情来摆脱她也是认为两人的交情不错,没把她当外人。但是说归说,蓝怡能不能做她却不想勉强。
接了蓝怡的信,夏婆子急匆匆地告辞坐马车回米府。夏婉在府中等着,见着她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成了。
夏婆子笑道:“姑娘,蓝姑娘看了您的信,马上点头写了书信让我带给周班头。老奴就说以蓝姑娘和您的交情,这件事她肯定不能不管的,这下好了。”
米义超的庶子去世后,加上小妾在其中搅和,夏婉与米义超的夫妻关系变的十分微妙。今日米义超急匆匆地回府,询问蓝怡和周卫极的关系。他在大堂上已得知蓝怡与周卫极乃是邻居,他身边的小厮也告诉他,亲眼见到周卫极送蓝怡到家里来见夫人,想来蓝怡与周卫极的关系应当不错。
夏婉也没瞒着,直接告知。米义超虽没多说,只感叹了几句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周卫极竟是王爷旧部,与李通判的关系也十分要好之类。
夏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没有多说,待米义超走后,夏婆子劝她说这是修好他们夫妻关系的大好机会,夏婉这才给蓝怡写信。
“你将这封信亲自交给管家,让他速带信道衙门见老爷,交代明白。”
接到信后,米义超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她们这边忙碌着,王明礼那边也没闲着,他自然见到了队伍中的周卫极,也知道周卫极与王承德的女儿春桃订了亲,现在又接到岳父田道之的口信,便知道对王承德一家不能怠慢。
王明礼先派王承素去寻王承德套消息,又派小厮找王春荣打探事情,自己也到周老夫人那里请安,态度殷勤,待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郑氏也是和颜悦色的。
“伯母,今日怎么没见到文轩呢?”王明礼没见到王春桃和文轩,这两个人是不会分开的,询问春桃在哪里不合适,直接问文轩就好。
周老夫人淡淡说到:“轩儿随着他姑姑到街边看热闹去了,今日战王进城,若不是老身身子骨不爽利,也一定要出去见见战王的威风。”
王明礼依旧是一副问问尔雅的表情,“伯母身子骨好多了,战王明日就要出城北去,侄儿已安排好了雅间,到时接您和春桃妹妹去瞧瞧。”
春桃妹妹,郑氏一哆嗦,与周婆子和贾氏对了个眼神,王明礼忽然这么亲切,让她们几个实在反应不过来。
周老夫人冷哼一声,王明礼却笑着对郑氏说到:“听说春桃妹妹前几日订下亲事,怎得没送个信过来让我一块过去热闹热闹,不知订的是哪户人家?”(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章
郭南源在跟随他多年的旧部面前和蔼亲切,但是在旁人面前肃目凝神摆起官威来也是十分唬人的。
田道之不知威名赫赫的战王为何忽然大张旗鼓地到梅县来,东平知州那里也没派人送来任何消息,战王不说他哪里敢问,只得在县衙内小心侍奉着。战王虽刚现在在兵部任从三品官职,但当今皇帝老子要尊他一声皇叔,太上皇更是经常召他进宫陪驾下棋,这样的身份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八品知县敢怠慢的。
“王爷,内衙简陋,还请您屈尊到卑职府内歇息。卑职已备下酒菜为您和李通判接风洗尘。”田道之赔笑说到。
郭南源挂起淡淡的笑意,“田大人,内衙就好,无需再换。”
“是,是。”田道之赶紧应诺,“那卑职这就吩咐摆饭。”
郭南源点头应了一声,田道之退到门口,吩咐主簿蓝俊志赶紧准备摆饭。
这时,周卫极走进来,冲着王爷拱拱手站在李金刚旁边。
郭南源笑着问道:“卫极,我听金刚你说在梅县收了一位义子,可有此事?”
周卫极点头,“回禀王爷,确有此事。此子乃本县王家长房嫡子,一年多前流落至黄县与卑职做了邻居,与卑职十分投缘,卑职怜惜他父母双亡又聪明可爱便收为了义子。”
田道之暗暗皱眉,王家的长房嫡子,莫非说的是自己的女婿家?
郭南源点头,“当今圣上仁爱治国。多次提及恤养幼孤之善举可嘉,此子多大了,抱来给本王瞧瞧。”不过看他眼底的笑意。就知道他想见的是蓝怡,而非仅是文轩。至于说文轩是他的义子,乃是李金刚的主意,昨晚周卫极在蓝怡那里已经交代过此事。
周卫极弯腰称是,转头对站在门旁的米义超说到:“米大人,得劳烦您派人回府一趟,文轩今日由他姑姑带着到米夫人那里去了。想必还在您的府内。”
米义超赶紧点头,吩咐管家回去通传。
周卫极对郭南源和李金刚解释道:“王爷,李大哥。文轩一年多前被他的姑姑带着失足从山上跌落,多亏了米夫人仗义相帮才平安到了黄县。文轩的姑姑与米夫人因此结下姐妹情分,常有往来。”
郭南源点头。
这时,田道之上前行礼:“王爷。饭菜已备好。还请您移驾偏堂。”
郭南源点头,站起身说到:“金刚,卫极,今日你们可要陪本王喝一杯。田大人,米大人,本王此次出京并非公干,你们不必拘束,一块陪本王用顿便饭吧。”
两人赶紧点头。米义超躬身弯腰请王爷和李金刚先行后,轻声说道:“周兄。请。”
周卫极虽现在只是黄县的班头,但是王爷又待他十分和蔼亲近,自然众人对他也就客气不少,米义超托他的关系在王爷能与王爷同桌用餐,也是难得的几乎,对他更是感激。
周卫极笑着拱手:“米大人先请。”
说是便餐,但是田道之准备的十分丰盛却不显得过分铺张,言明都是本地的土仪,请大伙尝个新鲜。
饭后返回内衙,王明礼已抱着王文轩候在门口。李金刚一皱眉,他本以为来的会是蓝怡,没想到却是王明礼。
郭南源派人叫了他们进来,王明礼带着文轩给郭王爷磕头。文轩年纪虽小,但是也有模有样,磕完头就跑到周卫极身边,拉着他的衣服喊道:“爹爹。”
他早就想喊周二伯做爹爹,只是母亲不允许,没想到昨晚母亲忽然松口说他日后见了周二伯可以直接喊爹爹了,文轩自然是高兴地。
周卫极弯腰将他抱起,“文轩,这位是郭王爷,这位是李伯伯。”
文轩甜甜笑道:“郭王爷,李伯伯。”
郭南源笑着抬手让他近前,“卫极,这孩子长得可真是水灵呢,来,到爷爷这里来。”
郭南源今年四十有五,也的确可以被称呼一声爷爷了。
周卫极把文轩放在地上,让他去郭王爷身边。文轩也不怕生,走过去甜甜叫了声爷爷:“爷爷,爷爷是战王,宝宝喜欢。”
郭南源哈哈大笑,从手上褪下一串楠木佛珠递给他,“好小子,将来长大了要像你爹爹一样,成为男子汉大丈夫。卫极,这孩子你要好好养着,不能委屈了他。”
周卫极点头称是。
李金刚也笑眯眯地招招手:“文轩,到伯伯这里来。”
文轩抬头看着郭南源,郭南源笑眯眯地点头,他才小步跑到李金刚那里,叫了声伯伯。
李金刚摸摸他的小脸:“好侄儿。卫极,这孩子长得如此斯文俊秀,跟了你这个大老粗实在是委屈。文轩,不若跟伯伯回去,伯伯家里有哥哥陪你玩哦。”
李金刚试图诱拐文轩,郭南源拆台道:“金刚,这孩子跟了你才更委屈,你这模样比起卫极来还不如。”
李金刚假做伤心,“王爷,卑职回去就把胡子剃了,变个模样给你瞧瞧。文轩,你喜欢什么东西,伯伯送你玩。”
文轩想了想,“宝宝喜欢,伯伯的大白马。”
几人一愣,王明礼赶紧上前一步,“王爷,通判大人莫怪,我这侄儿还小,不懂得事情,只是随便说说。”
李金刚未打理王明礼,笑眯眯地问道:“文轩,告诉伯伯为什么喜欢大白马?”
文轩想也不想地回答:“黑子喜欢。”
“黑子?”
周卫极笑道:“是我的大黑马。”
郭南源笑道,“黑子喜欢金刚的白马?金刚,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看来这次你要割爱了啊。”
李金刚不舍地摇摇头,白马随了他几年,与他心意相通,哪里舍得送人。
“好侄儿,白马伯伯还得留着,你要点别的好不好?”
文轩乖乖点头:“伯伯,文轩不要,好孩子,不抢别人的东西。”
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足见平日里蓝怡对他的教导,几人暗暗点头。
这是,米义超开口说道:“文轩真是好孩子,姨丈家里有一匹小白马,送你好不好?”
在文轩的意识里,马是比家里的驴子要贵很多的好东西,娘说了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的,但是白马他又十分喜欢,于是咬着手指头转头问道:“爹爹?”
他小小年纪哪里晓得,郭南源随手给他的楠木佛珠抵得上好几匹小白马的价值了。
周卫极点头,“既然是姨丈送的,文轩喜欢就留下吧。”
文轩露出大大的笑容,“是,多谢姨丈。”说完,他又转头冲着李金刚安慰道:“宝宝不抢,伯伯大白马。”
李金刚嘿嘿一笑,拉拉下巴上的大胡子,“这孩子真不错,比我家那混小子懂事多了。卫极,你可得好好教导,将来肯定能成才的。”
王明礼前后两次听到他们提起要周卫极好好照顾文轩,他的表情微显僵硬,不过还是挂着得体的笑意。他这副样子落在李金刚眼里,李金刚自然不会漏过他的表情变化,只微微扯了扯嘴角。
郭南源仔细打量文轩的面容,总觉得他的模样有几分眼熟,似乎很像一个故人,便问道:“卫极,这孩子的亲生父母,你可了解?”
周卫极摇头,“卑职不知。”
王明礼赶紧说道:“回禀王爷,我是文轩的亲叔叔。他的父亲是我的大哥王明哲,母亲是姚氏。”
“姚么。”郭南源微微摇头,他的那个故人不姓姚,看来果真是人有相似啊。
王明礼带着文轩退下后,郭南源留下李金刚和李金刚,其余人等都已退下。
郭南源笑道:“卫极,还是没有见到你的小媳妇呢。”
李金刚也笑着附和。
周卫极笑着不提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道:“王爷,卑职今天晚上把无锋带过来拜见您。”
郭南源点头。
周卫极犹豫一下,接着说到,“王爷,李大哥,还有一事。这梅县之内有一家姓蓝的大商户,蓝家子弟众多且精通易学,他们手下养了不少的死士。我发现他们手下死士功夫都不弱,且其中一人还会东瀛忍术。”
郭南源一听,面色严肃起来,他此行正是要调查东瀛的情况的,“卫极,你怎知他用的是东瀛忍术?”
周卫极将那日追到蓝五的情况说了说,他别是蓝五使用的暗器以及他最后消失撤退的手法,与郭南源最近看得一本书上关于日被忍术的介绍极为相似。
“你是说,那人故意让你看到他消失的手法?”
周卫极点头。
郭南源沉思片刻:“本王会派人监视蓝家的一举一动。卫极,此事不可声张。”
周围及晓得其中的厉害,他们与外族蛮夷在边关征战多年,对他们的行为方式和后果啊的描述来看,并没有涉及到具体岗位的权利的事实
与此同时,蓝家大宅深处,蓝五正在向家主禀告大周战王率百名铁骑入梅县的事情。
“主子,您看,咱们这次有没有没下手的机会?”
家主蓝如海声音嘶哑,“不可,战王的铁骑实力不是咱们能抵挡的,还是别做抵挡得好,严令各处管好自己的队伍,货物也暂时不要运过来,这几天不能惹事被人看出端倪,日后有机会再说。”
“是。”(未完待续。。)
第一五九章 得果下马
郭南源第二日巳时在梅县民众夹道相送下率部离开梅县赶往益都,周卫极和李金刚将他送出十里才回来。
田道之仍等候在城口一头雾水,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为什么郭南源要来梅县住一晚。果然,战王思维莫测,不是他这等小官小吏能了解的,既然李金刚留下,应该会道明来意吧。
李金刚见他这样子哪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虽不屑与田道之为伍,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好的。
“田大人,咱们回县衙吧,最近山中匪患猖獗,应早作打算才是。”
田道之更奇怪了,山中匪患猖獗?他可没听到什么匪患猖獗的事情,不过是有几个落草为寇的流民偶尔出来抢劫行人,他派人抓了几次这些人就躲进深山不再露头了。
这点事情怎么会传到州府内,难不成这些流民大有来头?田道之越想越觉得事情严重,赶紧吩咐师爷几句,才跟在李金刚身后上了轿子,快快赶回县衙。
周卫极看得好笑,米义超上前一步说道:“周二哥,今日可有安排,我那里有几匹马,麻烦二哥帮着打打眼。正好也请二哥帮着挑匹温顺的给文轩带回去。”
周卫极点头:“也好,孩子不懂事,让米大人割爱了。”蓝怡时常给孩子们讲说话要守信用,言出必行。既然说了今日会把小白马给他带回去,就一定要办到。
旁边的蓝俊志笑着插言道,“米兄。小弟也跟着去凑凑热闹,听说你那里可有几匹好马呢。”
米义超谦虚道:“我哪里懂得什么是好马,不过是瞧着模样中看些罢了。听说蓝家有族人在太仆寺骐骥院为官,想必蓝兄对马匹也颇有研究,正好一块去帮着我看看。”
三人转身上马,慢慢赶往米义超府内,蓝俊志笑着对周卫极说道:“周兄这匹马高大神骏,双目有神,四蹄如盆。应是西北藩马吧?我家前几日刚好运来几匹西北藩马,周兄和米兄得空咱们也一并去瞧瞧,我家的马场离着米兄养马之处不远。”
周卫极点头。“也好。可惜李大哥有官务在身,他通读伯乐的《相马经》素爱相马。”
米义超笑道:“李大人身居通判,掌管东平马监所阅好马无数,我家里那几匹驽马定入不得李大人的眼。”
大周重马事。监牧已颇具规模。京畿地区计有左右天驷监四,左右天厩坊二,统隶于骐骥院;在外之监共十六个,分布在黄河南北地区隶属各州,东平之内共有两监,归属通判管理。
挑完马,周卫极回绝米义超留饭,赶回南胡同蓝怡家中。
宇儿和文轩都到周老夫人那里陪着。今日只蓝怡和王春荣、刀无锋在家,见周卫极牵着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匹马回来。
那匹小白马高不逾三尺。鬃毛浓密,体型秀美,站在高达健壮的黑子旁边显得甚是娇小玲珑可爱。
蓝怡好奇问道:“这就是姐姐家的小白马么,真的好小,它还会长高么?”王明礼送文轩回来,讲了米义超要给他一匹小马的事情,但是语气里或多或少有些责备蓝怡不会教育孩子,跟人索要东西有失教养。
王春荣接过小马栓在马厩里,很懂行地说道:“小妹,你这就不懂了。这马叫果下马,就长这么大,是专给妇人孩子骑的,这种马多是骝毛,白色的还真不多见。”
蓝怡打量一番,“这比我的小毛驴还小呢,能有多少力气,别压坏了。”
周卫极却拍拍小马的背,说道:“春荣说的不错,这是咱大周安宁的果下马,因身材矮小能在果树下行走而得名。此马虽看着较小,但是性情温驯、善爬耐驮,最适山区运货骑乘,且它耐粗饲,养起来不比毛驴费事,咱们带回去等两个孩子大些了给他们骑着玩。”
蓝怡点头,想象着一家四口出行的画面,周卫极骑着黑子,她骑着毛驴,俩小家伙骑着果下马……
好像她的档次差了一层啊,她也想换匹果下马……瞧着比她的毛驴好多了。
周卫极见她的眼神,觉得有些好笑,“事情赶巧了,主簿蓝俊志说他家的马场里恰好有几匹不错的果下马,明日我过去看看,给你也挑一匹回来。”
蓝怡赶紧点头,“二哥,挑一匹白色的,让它们凑成一对,以后生了小马也给二叔家的大福他们送一匹。”
王春荣白了妹妹一眼,“小妹,哥不是刚说了么,这种马白色很是少见的。再有,咳咳,卫极,你该叫我大哥才对。”
蓝怡和刀无锋暗笑,周卫极点头。
王春荣接着说道:“我说妹夫,真人不露相啊!你竟然是战王部下,战王真的一枪能挑起四个敌将来?”
民间将战王传的神乎其神,蓝怡白白眼,一枪挑四个,以为是串糖葫芦呢,再说敌将都扎堆呆着么!
周卫极还没说话,王春荣又连珠炮地发问:“妹夫,你在军中官职不低吧?刀大哥不是叫你‘郎将’么,郎将带多少人啊?你天天跟在战王身边么?战王那匹汗血宝马,真的是战王亲自从深山捉来的马王?”
周卫极和刀无锋对视一笑,这些话他们听得可不少,战王名盛可见一斑。
“我在军中不过是领百来号人马而已,算不得要职。”周卫极轻描淡写地说,“无锋,桃儿,后晌李大哥就要回东平了,咱们到凤仙楼送他一送。”
蓝怡点头,“哥,你去老夫人那里告诉娘一声,我后晌回来。”
王春荣点头,有些遗憾地放开周卫极,“走吧。哥送你们过去再去大宅。”
在王春荣看来,妹妹还没有与周卫极成亲,与他们两个一起出去多有不便。
刀无锋却直接说道。“二哥,我不过去了吧。”
昨日在王爷那里他已经见过李金刚,与他深谈半夜。今日李金刚明摆着是要见蓝怡的,他去了他们也不方便说话。
周卫极轻轻点头,“也好。”
凤仙楼不远,三人出了胡同穿过热闹的秀水街,街道两旁店铺都开着、小摊、叫卖的小贩们也很多。蓝怡居然看到了有人扛着糖葫芦在叫卖,价格是十文钱一串。蓝怡笑笑,有些怀念去年卖糖葫芦的日子。
“小妹。这糖葫芦是去年才有的,味道还不错,哥去给你买两串。”王春荣见妹妹望着卖糖葫芦的小贩笑,马上掏铜钱就要去买。
蓝怡拉住他。摇头。“哥,这个我会做,等买些红果回去我做给你们吃。”
周卫极想起去年蓝怡和林喜等人在黄县摆摊卖糖葫芦和糖炒栗子的事情,当时自己的心情果真如吃糖葫芦一般,酸酸甜甜的。
甜的是能见到她,酸的是她那般辛苦自己却什么忙都不能帮。
现在好了,自己怎么帮她都可以。
周卫极笑得十分温柔。
蓝怡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在凤仙楼门口辞别王春荣后开始打量这座梅县名楼。
凤仙楼邻接也是三层。红墙黛瓦,楼内玄石墨砖。朱红梁木,窗棂门楣有砖雕木刻,十分精致大气。大堂两边摆放着八扇八仙过海红木屏风,堂内错落放着故意做旧的八仙桌,搭着白手巾的店小二来回穿梭伺候,客人的交谈声和饭香酒香混在一起,犹如展开的一副油墨的古代生活画卷。
周卫极跟小二打过招呼,直接带着蓝怡去了二楼刻有潇湘清韵木牌的雅间,小二给二人倒茶点餐后退出去轻轻关上房门,街道的喧嚣和堂屋的热闹都被隔绝在雅间之外,这里就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雅间内摆放的是竹制桌椅酒具,竹榻和窗台下一排小竹盆栽,果真合得上潇湘清韵的名字,蓝怡好奇地推开窗户,入眼的是小花园内错落的奇石红叶间盛开着各色菊花,秋意浓厚,花香袭人,不由地吐出一腔浊气,吸入满肺芳香,整个心境也平和下来。
不愧是黄县最贵最好的酒楼,张平育果真有几把刷子,蓝怡不由开始思索这座酒楼若是自己的,还需要做哪些改进。
感觉到周卫极注视的目光,蓝怡抬头笑笑,坐到他对面。
“一一,李大哥从县衙出来后会直接过来,咱们先在这里等等他。”
蓝怡乖乖点头,捧起雕花竹杯饮了一口清茶。
周卫极接着解释道:“我入军营后就在李大哥麾下效力,我与他也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难道有机会聚在这里,所以我才提前带你过来见他。”
春桃还未出阁,自己就这样带她来见好友,的确是与规矩不合的,所以周卫极才多说几句。
蓝怡点头,她怎会在意那些酸腐规矩。
她从衣袖里取出一个荷包:“周二哥,这里两百两银子,你吃喝上别委屈着,该请的该送的都别失礼,我这里还有银子,这点你先收着。”
从黄县出来后一路的花销都是他出的银子,到了梅县后他需要住店吃饭、请媒人、去东平,样样都是要花钱的。
周卫极不肯收,他知道蓝怡挣这些银子不容易,他娶蓝怡是要照顾她、让她少吃苦的,又怎能花她的体己银子。
蓝怡故意拉下脸来,“二哥,到现在你还与我客气么?”
这话周卫极爱听,他们之间确实不需客气。
而且,他带的银子剩得确实不多了,本想着明日再去山中打猎换钱的,这对他并不是难事。
“一一,我每月有十两俸禄,做班头再加二两,回去后得空我就去山里猎物换钱,你无需再向以前那样辛苦。”她在田里、山坡上辛苦劳作的身影,周卫极那时只能远远看着,心疼她,却不能帮她。
蓝怡默默想着俸禄的事情。夏婉曾说过,米义超一个月的俸禄才二十五两,相对来说周卫极一个月十二两的俸禄已经不算少了。不过,当班头一个月才二两银子,比蓝怡想的要少。
周卫极一个人生活,每年有一百四十四两的收入,是足够的;他们成亲后在北沟村生活,这些钱也确实够他们生活富足,不会缺吃少穿。但是看周卫极的样子就知道他平日里定不注意积蓄,手头是没有什么银子的。
蓝怡不想伤他的自尊心,但是她日后赚的银子只会越来越多,还是提前跟他说开的好,“周二哥,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但我嫁你不是图的这个。你好好在衙门做事,我在家也多养些鸡鸭种牡丹,咱们的日子定会过好的,再说我喜欢做事,不觉得辛苦。二哥,你会嫌弃我抛头露面跟人做生意么?”
周卫极听着她温柔的话语,看着她甜美的模样和含笑的眼睛,到底几世的福气和缘分,老天爷让自己今生遇到这个善良的小丫头?
“你喜欢的就去做,不喜欢做的都交给我,只是别累着自己就好。”(未完待续。。)
第一六零章 一室安宁
李金刚进入潇湘清韵时,瞧见周卫极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挂着醉人的温柔看着他那小媳妇儿。李金刚忍不住浑身发冷,这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想揍他几拳头啊!
“李大哥来了,快进来。”周卫极似乎没有发现他那别扭的表情,又对李金刚身后的小儿吩咐:“麻烦小二哥上菜吧,快一些,咱们赶时间。”
“好嘞,厨房早就给准备着呢,三位客官先饮杯茶,饭菜马上就得。”小二利索地给三人添上茶水,转身关上房门下楼催菜。
周卫极这时才对李金刚介绍道:“李大哥,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
李金刚暗翻白眼,这叫什么介绍,连名字都省了!
蓝怡早就站起身,此时方行礼:“李大哥,为了文轩的事情让你费心了。”
李金刚方脸大胡子,个头不高却很粗壮,有点像村里卖肉的周老抠,不过他双目炯炯有神,抬手动作间带出的气势是周老抠远远不及的。
李金刚笑着虚抬手,请蓝怡起身,“我和卫极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弟妹你就别客气了。”
这声“弟妹”听的蓝怡脸红,他们这些人难道都是这么称呼么?都未定亲时高峰就称呼她“二嫂”,李金刚现在张嘴就是“弟妹”,让她应与不应都不合适,只得淡笑着坐在周卫极身边。
周卫极却很坦然,直接问道:“李大哥。怎么样,还顺利么?”
“恩,田道之是个知趣的。我谈完正事后。只随口说了一句要出来为文轩选马,他便应和说文轩跟在你身边定时文武全才的,是他的福分之类的话。这毕竟是王家的家事,咱们也不好多说。”李金刚坐在周卫极与蓝怡对面,坐姿和周卫极很像,都是背挺直,双手分开与肩同宽放在桌边。看来这是他们习惯的姿势。
既然田道之表了态,王明礼那里就不成问题了。李金刚处理的的恰到好处,他和郭南源见了文轩都只提了让周卫极好好照顾他。这在外人看来是人之常情,毕竟文轩是父母双亡的,周卫极是他的义父,自然要好好照料他。今日他又说了要替文轩选马。田道之精明事故。自然能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现在只要周卫极在王家人那里提出要带文轩走亲自照顾他,想必没有人会反对。
其实,王氏族人和王家三房对文轩由谁养着并不在意,搞定了田道之就是搞定了王明礼,只要周老夫人不反对,事情就成了。
饭菜上来后,蓝怡给二人斟酒,“李大哥。我哥说这这红烧燕鱼是凤仙楼肉菜里做的还算好的,你尝尝看。”
这是王春荣送他们进来后特意嘱咐让厨房精心做的。周卫极喜肉食,想必李金刚也不会讨厌才对。凤仙楼的招牌菜是吊烧鸭,周卫极提过昨晚田道之摆宴请战王几人用的就是凤仙楼的厨子,所以吊烧鸭等主菜昨晚李金刚已经吃过。蓝怡特意向王春荣了解凤仙楼的菜品,除了红烧燕鱼,蓝怡还点了东安子鸡、酒蟹、重九糕等共四荤三素一汤。
李金刚瞧着满桌菜,笑着点头,“弟妹有心了。”
周卫极与李金刚依旧保持着军中用饭的习惯,速度十分快,片刻后小儿撤下碗碟,换上清茶。
李金刚看着不修边幅,大大咧咧,实则十分细致,他话虽不多却让蓝怡感觉到了十足的热诚。
关心过二人的婚事之后,李金刚问道:“你跟王爷说永珅的情况还好,他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周卫极叹息一声,“寻了好多郎中都说要慢慢养着,药没少吃,不过还是老样子,不能久站,走路要用拐杖,变天时疼痛起不来。不过大哥嘴上从来不说啥,怕给我和四弟添麻烦。我们打算给他娶房媳妇,大哥一直不松口,说是不能耽误人家。”
苏永绅是周卫极军中的结拜兄弟,本是军中负责军需记账的小文员,军中有人内外勾结倒卖军需用品,在敌军袭营杀人灭口时他藏下关键账本,受了不轻的刀伤,又被马踩折了大腿,因医治不善褪落下了毛病,但他坚持着做事,直到敌军求和边关太平后才随着周卫极与高峰回了黄县安居。
“王爷当年叫他跟随王爷回京治伤,他推辞不肯去。永绅是个硬骨头倔脾气,这点你们倒是很像,难道会凑在一处。”李金刚回想着往事,看看面前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的两人,他们之间虽然很少说话,却十分默契和谐。没想到周卫极这样的闷葫芦也能讨来这样一个称心如意的小媳妇,苏永珅那样的情况,这辈子怕是难了。
以周卫极的性子,不可能放下苏永珅不管,定是要照顾他一辈子的。但以他这副大大咧咧的性子怎能照顾得了人呢,估计最后还是要落在他的小媳妇身上。不知道周卫极有没有与媳妇商量这件事,希望两人不会因此闹出隔阂才好,李金刚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待会儿该提前与周卫极先说说此事。
“弟妹,永珅你还未见过吧?他可与卫极大不一样,是个斯文人,最爱读书的,你们日后定能处得来。”
蓝怡点头,日后与周卫极成亲了,他周围的人自己都要慢慢接触,不过苏永珅是他的义兄,蓝怡与他应该不会有多少交往,所以李金刚这话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周卫极上次到东平时,曾特意寻找过前朝大家的诗集,李金刚当时笑他要转性了。前几日才知道他是为自己这小媳妇找的,为此李金刚没少嘲笑他。
周卫极怕他提起往事,赶紧转移话题,两人又聊着刀无锋以及边关的一些事情,蓝怡在旁边认真听着,并不插话。
片刻后,李金刚站起来告辞,“卫极,弟妹,官身不自由,我还有些杂事缠着要赶回州城,咱们就此别过。弟妹,我这兄弟心眼实诚,却是个闷葫芦,日后你要多担待他一些,有何不快的就直接告诉他,莫闷着自己。”
蓝怡点头应下,心理却想着他平日里可能不爱说,可关键时候话比谁都说的到位呢。
周卫极知道李金刚要骑马赶回东平,再晚了怕天黑关城之前难以到达,“李大哥,你的情分兄弟我记下了。”
李金刚拍拍他的肩膀,“无锋不想跟我回去,日后还得劳你多费心了。弟妹,我先行一步,日后得空了带着孩子到东平来玩。”
周卫极送走李金刚后返回雅间,见着蓝怡正凝眉沉思,便拉着她坐在旁边的竹榻上。
“一一,怎么了?”
蓝怡咬咬嘴唇,抱歉地说道:“周二哥,我不该任性要你剃掉胡子,你还是再留起来吧,一脸大胡子看习惯了也满不错的。”虽然还是只留下巴的一点胡须更帅,但是一脸大胡子既然是他们的习惯,那她就试着接受吧,起码他那一脸大胡子比李金刚这虬结的大胡子看起来好多了。
周卫极伸手指抚上她的唇,不让她再咬。这小丫头,是在意自己的吧,所以才会关注到这些细节,“无妨,现在留着也没有用处了。”
蓝怡正想再劝,周卫极却摇摇头,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似在想什么事情。
“周二哥,你知道么,昨日我在街上见到咱们村的赵中选了,他现在在码头做事,瞧着还不错。”
想到赵中选急切地破坏周卫极形象的事情,蓝怡忍不住又有点想笑。
王春荣知道周卫极家情况后,特地给父亲说了几句,父亲却不当回事。只提了一句若他有心,蓝怡跟着他不会缺了银子度日。
王春荣看着家中泡着的虎骨酒点头,是啊,人家随便山中转悠一圈出来就能扛回一只老虎,随便卖卖就能换座好房子添置几亩上好的田地,还愁什么银子,什么房顶的窟窿?
蓝怡当时暗暗吐槽,王春荣这小子也太好拐带了一些,也不想想哪里去寻那么多老虎/
周卫极一挑眉,那小子跑这来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死心呢。
就算他不死心又怎样,现在自己与蓝怡可是订了亲的,他惦记也没办法。周卫极挂起笑意,“他出来日子不短,也该回去了。”
“就是呢,我说了让他到时候跟着咱们商记的船回去,他二姐要成亲了,他怎么也该回去了。”
蓝怡打个哈欠,有点困了。
周卫极知道蓝怡和两个孩子都有午睡的习惯,现在看她的大眼睛含着水汽,眼神都有些发呆,显得不精神,自然是困了。周卫极觉得她这样子好可爱,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小脸,“困了就睡会儿吧,等春荣来了咱们再回去。
蓝怡想起身,周卫极却又放手,想后靠在竹榻边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般哄她睡觉。
蓝怡见此只得红着脸趴在周卫极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嗅着他身上干净的青草味,慢慢睡着了。
难得的一室安宁,难得的两人共处,周卫极将她揽在怀里,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也闭上眼睛。喧嚣的城市,热闹的街道,再难打扰到他们。(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章 贴补家用
待春荣过来接蓝怡回家时,已近申时。
蓝怡回到家,见着,刀无锋牵着果下马,宇儿抱着弟弟坐在马上,王承德在旁边小心照看。两个孩子十分兴奋,这匹小马显然比黑子还得他们的喜欢。
“娘,娘,小白真的是咱们的,要带回家么?”宇儿指着坐下的小马兴奋地喊着。
文轩小手紧抓着马鞍,冲着蓝怡咧嘴笑:“娘,小白喜欢。”
小白这名字,还真是够直白的……蓝怡笑着点头,“这匹小马就是姨夫送给你们的,咱们带回家去,等你们长大了就可以骑了。”
“太好了,太好了!”两个小家伙高兴地拍手。
王承德赶紧上去护住他们,“小祖宗们,你们可得当心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春荣也赶紧上前护着,蓝怡也要过去,却被周卫极拦住。
周卫极上前沉声说道:“文轩抓住马鞍,宇儿抓紧缰绳,都坐直身子夹紧双腿看着前边。”
两个小家伙听到周卫极的吩咐,马上做好,周卫极帮他们调整姿势后说到:“时刻注意不准撒开缰绳,要注意跟着马的节奏走,要放松看着前方,现在没人看着不准偷骑,知道没有?”
“知道了。”两个小家伙十分听周卫极的话,认真骑着。
王春荣抓住马辔头,替下刀无锋。
王承德问蓝怡道:“李大人已经走了?”
蓝怡点头,“骑马走了。李大人要快马赶回东平。耽搁不得。”
这时,郑氏从厨房探出头笑道:“让他们爷几个看着孩子,桃儿过来。咱们多整些好菜,今晚好好庆祝庆祝。”
蓝怡点头,洗手更衣后进入厨房,才发现贾氏也在。
“瑶姨,您过来了。”贾氏名贾玉瑶,前些年死了丈夫,她又没有孩子。日子过得也很是不容易。贾玉瑶与郑氏,是一起在王家长大的丫鬟,情同姐妹。多年来一直相互扶持着。
贾氏笑着点头,“老夫人让我跟着姐姐一起回来照顾少爷。”
蓝怡赶紧笑道:“老夫人身子骨好些了?”
“是呢,自打昨日起老夫人吃食正常了,睡得也很安稳。”这是因为文轩的事情有着落。老人家放下心事之故。担忧的事情少了,自然心情也就好多了。
老夫人认为文轩能有此运道是菩萨保佑,所以更加潜心修佛,得空就到后院佛堂诵经,不理俗世。
三人有说有笑的做好饭菜,男人们推杯换盏喝得开心,蓝怡与郑氏、贾氏在内屋带着两个孩子吃得十分温馨。
饭后,贾氏在屋内照顾两个孩子。蓝怡一家与刀无锋、周卫极聚在堂屋内说话。
王承德先是感叹道:“卫极,此次真是多亏了你。”
周卫极谦虚推让:“我不过是跑腿罢了。得多谢王爷和李大哥肯帮忙。”
提起战王,似乎王承德的激动一点也不比王春荣少,“没想到我这辈子能亲眼见着战王,卫极,我都晓得,若不是你的缘故,战王和李通判怎会为了咱们家的事情跑到梅县来?大名鼎鼎的大周战王率着血衣亲卫来一趟咱们这小小的梅县有多不容易啊,竟然还是为了咱们家的小事呢。”
周卫极见岳父如此激动,还是实事求是的说到:“岳父,王爷会过来,是有事要办顺道的。”
王承德摆手,表示他都知道,还是激动十分感慨几句,王春荣也摇头叹息,“可惜咱没能与战王说上话,否则这辈子死也值了。”
郑氏怒道:“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王春荣笑道母亲不喜欢这些,赶紧打打自己的嘴巴。王承德也收回心思,轻声说道:“这几日我已到梅县的各大医馆转过几圈,将桃儿的症状说了。他们都说桃儿既然脑中的淤血都散了还是没有记起往事,日后想起来怕是难了。”
王承德不知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女儿想不起旧事多少让他有些遗憾,但是因为记不起发生过什么而躲开蓝家的追查,也算是件开心的事情吧。
周卫极点头,“蓝家这几日也安静下来,不过咱们还是不可大意。”
王春荣冷哼一声,“蓝五那个忘恩负义的,我去找过他几次他都推脱不见,我这里也没得到什么消息。不过张二爷身边的胜子说,蓝五不知什么缘故,被蓝俊辰罚了,罚得还挺狠的,真是活该!”
刀无锋与周卫极听此消息对视一眼,周卫极说到:“岳父,我明日与蓝俊志去蓝家马场,打听他们的事情,希望可以打消他们对付咱们的念头。”
王承德点头,“卫极,你如何打算?”
周卫极直接说到:“解决蓝家的事情后,我打算回黄县去,衙门还有事情,我不能再拖着不回。”
周卫极要回去,蓝怡和孩子们按说一块回去是最安全的,郑氏和王承德脸上都露出不舍的神情,他们与女儿相聚还没有多长时间,怎么舍得分开。
王春荣搓着手,“爹,明日妹夫去蓝家马场,我想跟着一块去,也挑匹马回来骑。”
蓝家马场养的都是好马,王春荣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郑氏瞪他一眼,“你好端端地挑马做什么,难不成以后大宅到家这段路你还要骑马不成?再说了,养马须得好草好料地伺候着,家里哪里有这份闲钱!”
王春荣不好意思地拍拍脑袋,他知道家里没有闲钱,且他养马也确实没有多大用处,但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还是不想放过,“娘,您想啊,过几天妹夫和小妹他们回黄县,我和爹爹怎么也得送她们回去才放心啊,去黄县这么远,没匹好马多不方便,您也不放心是不是?”
郑氏犹豫,儿子说的有道理啊。
周卫极也说到:“春荣既喜欢就养一匹吧,日后出入也方便些。无锋,明日咱们三个一块去,你也选匹好马,回去好骑着。”
王春荣听了笑的十分夸张,不过还是纠正道,“卫极,你要叫我大哥的。”
无人打理他,蓝怡则好奇刀无锋会跟她们一起回去的事情,不过现在也不是多问的时候。
“爹,老夫人会同意少爷跟我们一起回去么?”
王承德点头,“少爷现在跟着卫极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老夫人定不会反对。再说二爷那里虽然不再执着于收养少爷,但是他明里暗里没少破坏大房的生意,王田贵与王田柱与他之间也出现了争执,少不得要牵扯出不少事情,少爷再在这里也不安全。”
郑氏也说到:“当然,若是卫极与你能留在梅县,老夫人肯定是十分高兴的。”
他们一家也会很高兴,说完这话,全家有意无意地看着周卫极,周卫极却直接说到:“岳母,黄县那边还有太多事情,我们无法脱身不回去。日后我会多抽时间带着桃儿和孩子回来看望二老。”
郑氏暗暗叹息一声,就晓得是这样的结果。
王承德也没有再劝,只说到:“咱们早点歇着吧,明日里还有许多事情呢。荣儿,你到堂屋跟我睡,卫极你就别回去了,与无锋一起住在东厢房吧。”
周卫极点头,刀无锋却说到:“德叔,让春荣与周二哥一起在厢房吧,我搬回胡同里住着。”
现在蓝怡与周卫极定亲了,所以他住在这里还算合适。刀无锋过来时就是为了保护蓝怡和孩子,既然他们现在已算安全,且还有周卫极护着,那么刀无锋再呆在这里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王承德却劝说道:“不是过几日你跟着卫极一起回去么?不若先把南胡同的房子退了吧,家里宽敞,能住的下。”
刀无锋却摇头:“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住在这里也不方便。”
众人散后,蓝怡跟着王承德夫妻走进东屋。
郑氏拉着蓝怡让她坐在炕边上,蓝怡从怀里掏出五张银票,放在郑氏手里:“娘,这时五百两银子,您收着吧,也好贴补家用。”
这么大一笔银子郑氏不肯收:“家里不缺钱的。”
王承德也推拒着,蓝怡却认真说到:“爹,娘,我这次回来身上带着两千多两银子,本是为解决文轩的事情预备的,现在既然文轩的事情已经解决,这部分钱也就没有用处了。爹娘留着也好度日不是,再说了,爹和哥的身体还需要调理,过些日子也要给哥说亲了,家里少不了用银子的地方的。”
郑氏仍不肯收,蓝怡坚定的将钱放进他的手里:“娘,女儿今年跟人做生意赚到的可不止两千两银子,我哪里用的完。您不收是定要让女儿担心么?女儿大了,本就该奉养双亲的,对不对,爹?”
王承德看着女儿,欣慰地点点头,“桃儿她娘,你收下吧。咱们女儿有出息了,晓得心疼爹娘了。这部分钱除了贴补家用,剩下的都留着给你置办假装,好让咱们女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郑氏听王承德这么说,也就把银子收下,日后给女儿置办几件像样的嫁妆陪送过去,也是很不错的办法。
蓝怡见他们收下钱,也开心许多,转移话题道:“爹,青山商记的货明日该到梅县码头了,我想跟您商量一下秀水街店铺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六二章 林远到来
梅县城北埠头船来船往,装卸的工人如同蚂蚁一般,将一袋袋、一箱箱的货物搬上或搬下货船,船头的吆喝声一直不断。
埠头除了货船,还有不少载客的船只进出。自古多情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埠头上送别的人群执手相看泪眼,道不尽的小心珍重,诉不完的盼君早归,直到船夫吆喝开船后,船上船下的人儿泪眼汪汪,挥手相别,喊声不断,直到船儿挂帆远去,消失在水平面上。
这边厢是一派伤感送别,那边厢是欢喜重聚。在埠头上翘首盼归的人们终于见到自己分别多是的亲人故友乘船归来,喜极而泣,诉说离肠。或有离家几载甚至十几载的游子风尘仆仆归来,在埠头上捧一把泥土跪地大哭,尽情宣泄着思乡之痛。
更有那满怀期待等着游子归来的人儿,过尽千帆皆不是,肠断白萍洲,变成一尊尊望夫石,不再回头。
蓝怡坐在旁边的茶肆里,看着面前这一幕幕,感慨万千。在这通信和交通都不发达的大周,离别或聚首真的是最惹人肠的事情,也不知赵中选每日处在这样的情境之中是怎样排解自己的思乡之情的。
“小妹,你早上去王家,老夫人怎么说?”王春荣陪着蓝怡坐在茶肆中,问到她上午见老夫人的事情。
蓝怡从江面上收回心神,笑道:“还好。老夫人想亲自谢周二哥一番,我也觉得周二哥该与老夫人见上一面。就替他应了下来。老夫人有意让文轩随着周二哥一起回黄县,不过她想派几个丫鬟婆子家丁跟着一同回去。”
想起这件事情蓝怡就有点头疼,周老夫人言下之意。至少要派七八个仆从跟着伺候文轩,甚至连教文轩启蒙的夫子也想着一并请过去,并且要在黄县县城给给文轩置办宅子等。
蓝怡听着,就尝试劝她一块搬到黄县去居住,这样蓝怡一家子也不用分开。
周老夫人却想也不想的摇头:“老身的家在这里,实难离开此处。”或许老人家都是重土难迁的吧,就算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她的亲人。但是还有她的回忆在,有她熟悉的一切在,所以周老夫人并不想搬。
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要为文轩守着这份家业,要为自己去世的儿子报仇。
王春荣一听周老夫人打算派人过去,眼睛马上亮了,“老夫人要派人跟着少爷过去?”
蓝怡看着他希翼的目光。不忍地打击他:“哥。老夫人不会离不开爹爹,也不会派你过去的。”
“哥知道。”王春荣慢慢点头,他瞧见蓝怡关心的神情,转移话题笑道,“小妹,田知县今早把二爷叫进知县府,二爷出来时脸色极为难看,估摸着是受了一顿排头。”
刀无锋看了他一眼。王春荣虽表面上笑嘻嘻的,但实则心思细腻。很能替别人考虑。这样重情重义的性子很像王承德,但他毕竟年轻,很多时候还是更喜欢凭着喜好和直觉做出本能应对,或许由于自己的经历,他很欣赏王春荣这一点。
“想来是田知县不同意他休妻吧。”蓝怡推测道。
“田知县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昨日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织锦和田婆子回王家二房忙活了大半天才会去。听二房的下人说,她们忙着清点库房内的东西呢。”王春荣消息最是灵通,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街面上关于咱们二夫人盗取大夫人私库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前几日三房搬家时还有不少人借着帮忙来扫听二房的事情呢。也就是这几日战王到梅县的事情勾起了大伙的兴趣,议论声才慢慢压下去。”
蓝怡点头,战王离开后关于他此次出行的事情还是众人关注的重点,若是田氏能借着这个档口悄没生息地回了王家也算是个机会,就是不知道王明礼是怎么打算的。
刀无锋一直注视着周围的行人和江面的船只,远远看到三艘商船从北而来,商船上的货物不少,船吃水很深,行得也比较稳慢。船上挂着的镖局旗号正是蓝怡说的那家押送青山商记货物的镖局。
“二嫂,船到了。”
蓝怡和王春荣抬头,果真见到三艘大商船缓缓而来,靠近码头。
夏婉家来接船的家丁夏末,也跑过来,“蓝姑娘,咱们的商船快到了。”
夏末是青山商记在梅县的负责人,处理大小杂物。本有他来接船就是够的,但是这次王林山会随着商船一并过来,所以蓝怡才到埠头等船。
商船停靠埠头后,晒得更黑的六子第一个跳下来,他身后是一身土黄长衫的王林远。六子与夏末打过招呼,夏末指给他们蓝怡所在之处。
交代夏末接货,他们快步走到蓝怡面前,见着蓝怡的打扮先是一愣,赶忙行礼。
“六子,三弟,你们这一路还顺利吧?”
六子挠挠头,“货物装的满当,船行得慢,不敢快走,所以耽搁了时辰。”
蓝怡点头,“平安到达就好,早些晚些没有差别。三弟,家里可还安好?”
王林远恭敬地说道:“家中一切都好,就是都惦记着大嫂和两个孩子。爹娘实在不放心,让我跟着一块过来看看大嫂这边可还顺利。”
蓝怡八月初五离开,按着她的计划应该是一个月就能回去。但是二叔王民善等人实在放心不下,就算再农忙也让王林远出来看看她这里的情况。
“有劳二叔二婶挂心了,这里的事情已差不多了,我正盘算着过几日回黄县呢,所以才没有给家里去信,不想三弟却先到了。”
王林远听见蓝怡说要回去,马上笑着应声,“太好了。大嫂,咱们一道回去。”
蓝怡一走,他们全家就少了主心骨,做什么都少了以前的精气神。刚才看着大嫂的打扮,王林山最怕的是大嫂不再回北沟村。
“呵呵,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忘了给你们介绍。”蓝怡赶紧给四人相互介绍了一番。王林远听到王春荣乃是蓝怡的亲生哥哥,替她感到高兴,能寻着亲人就不算白辛苦这一遭。
王春荣笑着与王林远打过招呼,又一锤六子的肩膀:“夏浓,你小子出息了啊,这都当上商记的管事了。”
六子笑嘻嘻的回道:“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叫六子,叫六子么。你也不差啊,没想到你小子愣头愣脑的,竟能有王大嫂这么灵光的妹子。”
夏家这一辈的几个家生子,名字是大爷夏重潇起的,都和节气有关,分别是夏浓,夏末,夏至,夏伏,夏初等,六子自小就不喜欢“夏浓”这个名字,一直琢磨着让夏重潇给他改一个,不过夏重潇说了,“好名字都差不多了,只剩下夏荫、夏二伏和夏三伏三个,你自己选一个吧。”
因这三个名字实在是更难听,所以六子只得忍着。
“大哥,你和六子是认识的?”
王春荣得意地笑道:“那是,咱们梅县大户就这几家,我和六子早就相互认识。”他们只是认识,并不算太熟悉,不过现在有了蓝怡这层关系,自然显得亲近不少。
蓝怡点头,“三弟,这批货都是什么?”
“主要是鲜果,还有咱们油坊出产的核桃油和牡丹籽油,剩下的是青山杂货铺的东西。”
六子笑道:“王大嫂,天色不早了,你和林远哥、春荣先回去吧,我看着卸货就成。”
“不用,货物要紧,你们先安排着卸货,收拾妥当了我和三弟再回去。”
王春荣担心妹妹的安危,“小妹,你先和林远回家,我帮着六子卸货就成。”
蓝怡点头,“也好。六子,那就辛苦你了,回去替我和姐姐说一声。”
刀无锋和王林远一左一右护着蓝怡回南胡同,蓝怡在路上问着家里的事情,王林远一一答了。
蓝怡也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世,“三弟,我实在是对不起二叔二婶,对不起去世的林山。”
自然,一切还是以她是真的失忆为基础介绍的。
王林远呆愣的回不了神,“大,大嫂,你……,我哥……宝宝他……”
蓝怡知道让他接受王林山没有娶妻,没有生子,自己不过是冒名顶替的事情需要一些时间,他们怪罪自己也是合情合理的,“林山是真的没了,前几日周二哥已取了他的骨灰回来。三弟,不管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嫂,我是真心实意地当你们是一家人的。若是你们能原谅我,我就是林山的妻子,宝宝就是林山的儿子。”
一年多的相处,王林远相信蓝怡的不是有意欺瞒他们,也知道在失忆的情况下她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合情合理,只是少了这层关系,他们和大嫂似乎被拉开了不少,但是大嫂的真诚他是感受得到的。
“大嫂,我晓得这不能怪你。我也不知道该说啥,这一年多来咱们是真的拿你和宝宝当一家人的,现在我也拿你当我的大嫂。只是,只是,唉,我也不晓得该咋说才好。大嫂,你容我想想。”王林远脑子还乱着,理不出个头绪。
蓝怡点头,“三弟,详细的事情咱们回家再说,这一路上你也累了,先好好歇息歇息。对了,周二哥现在也住在家中。”
“恩。啊?”王林远更反应不过来了,周卫极怎么会住到大嫂家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六三章 贾氏玉瑶
周老夫人换下礼佛的素服,身着暗紫色浅黄牡丹纹妆花褙子,宝蓝盘锦镶花裙,戴珍珠头面,锦缎富贵花纹眉勒,在堂屋见周卫极。蓝怡第一次见周老夫人穿的如此庄重,听郑氏说她之前也是喜欢奢华的,丈夫和儿子去世后她才的衣着才逐渐素淡下来。
“周班头,老身多谢您仗义相助。”周老夫人由周婆子扶着,给周卫极行礼。
周卫极错身相让,“老夫人,您不必客气。您是文轩的祖母、春桃的义母,自然就是我的长辈,受不得您如此大礼,您直接叫我卫极便好。”
周婆子扶着老夫人起来,笑道,“老夫人,周爷是春桃的未婚夫婿,再说您和周爷同姓,没准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就是呢,王管家,今日没有外人,你们夫妻也坐吧。”周老夫人笑请周卫极到主座,“卫极,不知你祖籍何处?”
周卫极哪里肯坐主坐,他把王承德让到主座坐下,自己陪坐在一旁,才开口答道:“我的祖上一直在黄县居住。”
周老夫人点头,“卫极,今日请你过来,一是感谢你为了文轩的事情奔走,二则是为了文轩和你们一起回去的事情。老身无能,无法照看亲孙,只能拜托你了。”
周卫极点头,没有搭话,周老夫人接着说到:“不知卫极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现在已是深秋,再过几天就是寒露节。我们带着孩子走不快,我想着怎么也得在霜降节前赶回黄县,再拖下去恐路上不安全。”他们出来已有一个多月。也该回家了。
霜降之后的确不适合出行,这样打算是对的,也就是说最迟半月文轩就要和周卫极一起回黄县了,周老夫人将文轩搂在怀里,她才与孙儿相聚半个多月又要分开,自然是依依不舍。
可是,王明礼虎视眈眈。蓝家人蠢蠢欲动,让文轩和春桃再呆在这里也确实不安全。
“也好。此地距离黄县千里之遥,你们早日出发也稳妥些。只是轩儿这一走。祖母在想见你可就得明年了。”周老夫人伤感起来。
文轩充满童趣地说道,“祖母,宝宝跟爹爹学骑马,骑马看祖母。”
宇儿也赶紧说道:“我也有马。比弟弟的高一些呢。我陪着弟弟一起来看祖母。”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郑氏将宇儿搂在怀里亲亲。蓝怡想象着两个孩子骑着果下马从黄县到梅县,还真是很可爱的场景呢,那八条小短马腿,走过来也得好久啊。
王承德解释道:“老夫人,少爷前几日拜见郭王爷,米县丞许给少爷一匹白色果下矮马,昨日卫极又到蓝家马场选了一匹回来。少爷和宇儿一人一匹,正稀罕着呢。”
从蓝家马场选回来的那匹果下矮马是红色的。只比那匹白色的高了些许,也是十分匀称健美。宇儿更喜欢这匹,给它起名为小红,蓝怡实在受不了一匹英俊的公马被叫做“小红”这么俗艳的名字,说服宇儿给它改名为“小火”。是以,现在南胡同王家的小四合院里拴着三匹马:黑子,小白和小火,给刀无锋和王春荣选的那两匹马则直接寄养在王家的马厩里,家里实在是放不下了。
好在王林远不会骑马,否则还要多准备一匹才是。马在这个年代可是奢侈品,他们这样一匹匹的买回来郑氏心疼了许久。
周老夫人听到孙儿要骑马,既开心又担忧,“两个都是祖母的好孩子,不过你们还小呢,踩不到马镫,骑马可不安全,没大人护着千万不要自己骑。”
在大周,富贵人家的男孩长到13岁时,父母要给他们备新马鞍、马嚼,以祝贺他“手及马鞍,脚及马镫”。文轩现在三岁,宇儿也不过七岁,就算果下马再矮小,他们骑马也是早了些。
蓝怡也不放心他们骑马,“您放心,我会看好他们的。”
“有桃儿在我自然是放心的。”周老夫人放开文轩,看他小步跑到周卫极身边,很依恋地趴在他的腿上,周卫极伸手轻拍他的背,两人看起来十分和谐,“不过,卫极要忙着衙门的事情,桃儿你也要忙里忙外的,还要照顾两个孩子,日后成亲了再有自己的孩子,哪里忙得过来。不如多带几个人回去,也好轻快些。”
周卫极已听蓝怡说过此事,他摇头拒绝道,“老夫人,不必担心这些事情,日后我自会安排。”
一一和他都不喜欢家里人多,就算忙不过来需要买人来伺候,那也要是他挑来的,而不是王家送过来的。
周老夫人微僵,但是周卫极是一家之主,蓝怡早晚要嫁过去听他的,他不同意自己想安排也是白搭的。她本来还想提提给文轩在黄县城内买座宅子置办田产,也好让他们一家子安居乐业,但自见到周卫极她便知道此事是行不通的。
只是又回到那偏远山村,也太委屈了自己的宝贝孙儿了。
周卫极见周老夫人的表情,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老夫人,在吃食用度上,我绝对不会亏待文轩的。卫极读书不多,也晓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意,文轩和宇儿是我的儿子,我自当严格教导他们成人,他们不只要识文断字,还要勤练武功,成为响当当的男子汉大丈夫。”
周老夫人展眉,文轩身上的担子十分沉重,若是有周卫极这样的严父在身边教导确实不是坏事。有他教导,文轩或许能成为文武全才的志气男儿,长大之后有一番大作为。
但是,周卫极出身不高,又在军中多年,武功是没问题,但是读书却是不行的。在那样的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好的夫子?
“卫极,我晓得你的意思,男儿就该三更灯火五更鸡,勤读苦练成才。再过一两年文轩也该开始读书了,我想着给他请位德才出众的夫子启蒙才好。我听桃儿说北沟村是有义学的,我打算请两位夫子到义学去教书,也好指导宇儿和文轩。”
这应该没问题了吧,又不是放在家里,而是义学里。周老夫人想着。
周卫极点头。
“这时还得王管家多费心,打听一下有真才实学的夫子的情况。”
王承德拱手称是。
蓝怡忍不住笑笑,想起上次来的时候碰上王家三老爷王格知的事情。王格知主动与自己套近乎,打听黄县北沟村的情况以及青山客的事情,对蓝怡要回北沟村十分神往,恨不得要一起回去。
王格知痴迷书画,也算是有真才实学的。不过,蓝怡对三房的人都没什么好感。他们对大房的事情是作壁上观,就算书画再好又有何用,读书更重要的是修德。王格知父子在这一方面比起她的义兄雷天泽来是差了许多的。义学内有雷天泽在,她也不愁两个孩子的教育问题。
周卫极见到蓝怡含笑,转目扫了扫她,也微微露出笑意,自从开始准备回程后,蓝怡并没有什么不愿的情绪,这让他十分开心。
周老夫人看到两人的神色互动,笑着一抬手,周婆子赶紧给她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桃儿,这个你手下。”
蓝怡摆手:“这些桃儿收不得。”
蓝怡直觉地不愿意给周老夫人叫母亲,毕竟她还有亲生母亲在,周老夫人认下她也是为了文轩。
“收下吧,这是我给你的添妆,恭贺你和卫极二人百年好合。”周老夫人笑道,“卫极也不会反对的。”
周老夫人既然这么说了,蓝怡便不好不收,郑氏也点头让她收下。
“明哲儿时读的书我也让人整理出来装箱,给文轩带回去看看。还有一事,”周老夫人顿了顿,接着说,“虽说卫极不想带下人回去,老身还是想让玉瑶跟着你们一起回去。玉瑶性子安稳底细,她略通医术,照料孩子和怀孕生产的妇人最是拿手。有她跟着,两个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必惊慌,桃儿成亲后怀孕也好有人照料,须知这生孩子可是女人过鬼门关,丝毫马虎不得。况且,玉瑶孤身一人,跟你们过去省得在我这里受苦,她的卖身契我也一并放在盒子里了。”
贾氏听到周老夫人这样说,出身跪在地上,眼泪落了下来,直说舍不得老夫人。
前两日郑氏就跟蓝怡说了周老夫人有此打算,蓝怡仔细考虑后也并不反对。贾氏知根知底,性子安稳,最主要的是她精通医术,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有个家庭医生跟着,绝对是好事。
周卫极听到这地上跪着的妇人会看病,还能在桃儿以后怀孕生产时照顾她,也就不再反对。
老夫人让周婆子扶起贾氏,慢慢说到:“玉瑶,这些年你跟在老身身边没少吃苦头。让你跟着春桃去,也是想着让你给她帮把手,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你不可违背。再者,春桃也是你看这长大的,她与你一向亲厚,你随着她回去也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蓝怡也站起来走过去,拉起贾氏的手,“瑶姨,我是个没经验的,以后您可要多提点我一些,咱们一起照顾好文轩。”
周老夫人把贾氏的卖身契给了蓝怡,从现在起蓝怡就是她的主子了。贾氏含泪给蓝怡行礼,擦干眼泪退到一旁,蓝怡看她面容平静,应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未完待续。。)
第一六四章 蓝怡选才
定了回程的日子,一切就变得紧迫起来。
郑氏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和女儿分开,很想劝说女儿呆在身边,等着成亲之后再过去。她还有好些事情没教会女儿,她不晓得好些规矩,甚至连一朵花都绣不好。
但是,文轩要跟着周卫极回去,女儿不可能与少爷分开,自然要一同回去的。王林远这几日住在家里,一声声地尊女儿为“大嫂”,态度十分恭敬。郑氏对他十分中意,有这样的儿子,女儿现在的“婆家”还是十分不错的。
虽说委屈,但是女儿既然要回北沟村,嫁给周卫极,顶着寡妇的名头是肯定的。郑氏只想着多给女儿准备东西,备足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不只如此,现在女儿要回去,老夫人会准备文轩少爷的东西,女儿吃的用的自然是要她这个做娘的准备妥当。郑氏每日盘算着,恨不得把所有女儿能用到的都给她带上才好。
蓝怡看着这大包小包的东西,温馨又头疼,再让郑氏和周老夫人这么准备下去,她们怕是只能租好几辆马车拉着了。
“娘,咱们去米粮店买些种子吧,我想着回去种。”还不如拉她去逛街买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
“也好,咱们买了种子顺路去绸缎庄看看,买两匹厚布给你做冬衣。你带得那几件怎么能成,娘这几日裁减了教你怎么做,走之前把今年的冬衣做好。”郑氏絮叨着。带着蓝怡到田重掌管的米粮铺。
米粮铺是打通的三间铺面,宽敞明亮,店铺内的伙计热情地招呼客人。见郑氏母女进来。一个小伙计认出郑氏乃是东家的管家娘子,上前恭请二人进雅间,端上茶水点心殷勤伺候,“田掌柜请了郎中回家看病,小的马上回去请掌柜的回来。”
田重的妻子胡氏身子骨还没有好利索就非要给周老夫人和王承德磕头,又吹风受寒,胡氏节俭。坚持说喝两碗姜汤养养就好,不肯花银子买药。田重这次不肯依着她,请了最好的大夫回去为她诊治。
“不必麻烦。咱们过来只打算买些平常少见的种子回去种。伙计,种子在哪里,你拿过来给咱们瞧瞧。”
伙计很快带了很多罐子过来,罐子上贴着标签。蓝怡发现这个年代的粮食和蔬菜比她认为的要丰富很多。其中竟然还有大红果也就是西红柿的种子,只是标高出其他种子不少。从中也可看出这家米粮铺子生意门路之广,难怪会被王明礼惦记上。
蓝怡挑了半天,大红果、芹菜、金花菜、木耳菜、矮黄、梢瓜和冬瓜等种子各买了两包,叫做芋魁的芋头和麻山药嘴各买下十五斤,让伙计直接送到南胡同家中。
“桃儿,这些种子买回去,是你自己打算种。还是要送给旁人?”种子每包重为一钱,听着不多。但是若论粒来算是不少的。种子粒小的如大红果的种子一钱足有一千五百多粒,蓝怡买了两钱,就算是出芽率再低,这些种子都种下也得好大一片的。郑氏虽不事耕种,但大体也有些概念。
蓝怡笑着摇头:“哪能都是自己种呢,女儿只种着两亩田罢了。种下够家人吃的,剩下的种子女儿打算分给村里的人家。这些种子在黄县那边见不到,种出来大伙也能添个菜,改善一下伙食。”
郑氏拉着女儿的小手走出米粮店,叮嘱道:“你回去后可不能整日在田里晒着,姑娘家晒黑了算怎么回事。田租给村里的客户种,山坡上的牡丹多雇两个人收拾,你不是说院子里种了一大片菜园子么,种几个就够了。走,咱们到旁边的脂粉铺子和绸缎庄看看,娘听说这两日珍珠粉和燕窝便宜了些,咱们去买些带回去。市面上新出了一种抹脸的玉容膏,娘听你瑶姨说这膏是十几种药材配制的,用了只有好处。还有洗头用的头油也得多买些带上,黄县那边偏僻,难买到好的,……”
蓝怡暗中叫苦不已,被郑氏拉着一路逛下来,大包小包的买下不少“必备”之物。
不过,她也趁机把梅县主要街道的店铺情况观察了一番,盘算着青山商记在梅县经营的机会和方案。
梅县繁华,离着京城只一日的路程,水陆运输通畅,可以作为青山商记货物的中转批发集散地,这件事他们早已定下,并且由夏婉的陪房夏末负责。
夏末为人老实厚道,在经商一途上可说是中规中矩,他会严格按照吩咐办事,但在开发新的市场业务上欠缺灵活应变。这样的人是个合格的中基层管理者,所以把梅县的店铺生意交给他,生意不会出什么意外,但也别想发展壮大,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有牡丹花宴和牡丹籽油这样的好噱头,商记却不交由他来做,而是选了与张平育合作的原因。
青山商记,现在最缺的是人,能够执掌一方生意的掌柜,不仅要脑子灵活,还要忠诚于商记。若只靠着蓝怡等几个青上商记的骨干,商记的发展速度势必受到限制。
现在蓝怡与王承德父女相认,等于在梅县又有了一层可靠的保障。王承德久浸商场,经验老道眼光毒辣,现在有他帮忙照看着,这边的生意渐渐做大,把梅县做成青山商记的第二大市场,并以此为基地将生意扩展到东平和京城之内,蓝怡觉得是可行的。
王承德可以相帮,却不能成为主力。近两年王家大房生意伤筋动骨仅剩下三成,正是百废待兴之时,王承德是管家,又被周老夫人寄予厚望,自然要将主要精力放在王家的生意上。青山商记不可能主用他,同理。也不能启用王春荣和王承图、王承青三人,他们和田重等人是王家经商的主力。
虽然王承德是蓝怡的父亲,她又算得上是文轩的监护人。但是她并不打算把王家的生意与青山商记的生意混为一谈,这是十分不明智的做法,起码在文轩执掌生意之前她不打算对王家的生意多加干涉。
但是,她打算与父亲再见一次张平育,他所执掌的张家生意、王承德主管的王家生意和商谈青山商记可以结成战略联盟,长期合作,这样对三家都无害处。当然。借着三家的合作也可以挤垮王明礼的买卖,王明礼不善经营,这对王承德和张平育来说并不是难事。
如此。青山商记在梅县的负责人选,进入到蓝怡的视线范围内的只剩下两个:六子和赵中选。
六子与春草成亲后,可以让他主负责这边的生意。但是短时间内,黄县的生意还离不开六子。
赵中选此人观察力极强。做事不拘一格。又不失正义,稍加约束和管教,绝对是个可用之材。蓝怡想着若是他不打算回黄县老家谋生,倒是可以让他先给夏末做助手,让王承德和张平育帮忙指导一番。半年或一年后观察成效,若是可能就让他负责青山商记的生意,再有夏末这样性子的在旁边监督辅佐,应该能成。
“呃…”蓝怡忍不住笑笑。赵中选与周卫极两个不知怎的就是互看不顺眼,他遇到周卫极时简直还是以前那个无赖。无所不用其极的破坏周卫极的形象。
周卫极每次见到赵中选也是一张黑脸,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出去了事,让人瞧着十分搞笑。起码,王春荣和刀无锋就看得津津有味。
至于刀无锋,蓝怡有些头疼,周卫极没有说为什么他要跟着一起回黄县。周卫极性子很稳,他不说自然有不说的原因,蓝怡也不想问。刀无锋功夫不错,但他的身世可不好处理。
虽说事出有因,但刀无锋身上毕竟背负着几十条人命,蓝怡对他在极端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不敢妄下判断。几十条人命啊!对于蓝怡这个生在和平法制年代的现代人来说,这无异于是杀人魔头了。但是显然,周卫极对此并不在意,似乎刀无锋杀人在他看来理所应当,更不会因此对他有所提防和偏见。但蓝怡仍觉得他是一颗埋藏不深的地雷,随时有炸掉的可能。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刀无锋的老爹,那可是姓耶律的!耶律是契丹的大姓、国姓,虽然现在大周与契丹修好,但保不齐哪天就会再打起来。到那时,刀无锋一旦被人认出来,给他扣个死罪的牌子是非常容易的,与他亲近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蓝怡很自私,她不是不欣赏刀无锋,不是不想与他做朋友,但是她首先要确保自己家人的安全。
所以,一旦刀无锋打算留在黄县,他的身份问题,蓝怡觉得一定要跟周卫极商量妥当,确保万无一失。
这样想来,现在真的有好多事情要着手啊!蓝怡一拍脑袋,握握拳头,她要加油了!
郑氏发觉拉不动女儿了,回头看她这副样子,佯怒着一点她的额头,“桃儿,你又乱想些什么,娘说的话你有没有记住?!”
女儿这次回来后,多了爱发呆胡想的毛病,郑氏为此没少教育她。
蓝怡吐吐舌头,“娘,女儿都记下了,咱们快些回去吧,您看天都要黑了呢,该回去做饭了。”
郑氏抬头猛地发现几步外站着有人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皱眉将女儿挡住。
一直在暗处保护蓝依母女的刀无锋也闪身出来,站到蓝怡身侧戒备着。
这样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还有刀无锋在侧,不应该有什么问题才对。蓝怡好奇侧头从郑氏身后相前看,意外地见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一身憔悴的邻家竹马王少言,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脚下生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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