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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全文阅读

作者:蚂蚱不吃鱼     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txt下载     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决裂

    见秦王没有出言喝止自己,蔡泽方才继续大胆说道:“赵国目前据有河西之地,对我大秦来说,较之攻取河东,取河西要容易许多。一者,上郡在我大秦手上,王上只需遣一偏将挥兵西进,再令上郡之兵南下,赵国首尾不能兼顾,河西必然易主。二者,河西地平,没有险阻,不像河东有河水为天堑。河西若是收复,上郡之民则倍增。我大秦东可去太原、上党与赵、韩争锋,南可略魏之河东,兵指洛阳。当然,一旦攻打河西便是得罪了赵国,韩国又素来忌惮我国,我大秦虽强也不能与天下为敌。臣建议拉拢魏国,不攻打河东,安心东进。如此,汾河以西入我大秦,皆在王上一念之间!太原既下,与韩国争雄于上党,得之,邯郸、新郑皆在覆巢之下,王上大业可期!”

    蔡泽之言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自兵败以来,秦国奉行的是亲赵以抗韩,连带着与韩国交好的魏国也成了秦国打压的对象。然则韩、魏两国封死了秦国南下、东进的道路,秦国困守关中,只能任由六国争雄而不得入。和武关、函谷关相比,河东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了。所以秦国自然而然地整天研究如何拿下魏国的河东,打开东进中原的突破口。谁也没想过,拉拢魏国打压赵国!

    魏国可以被秦国拉拢吗?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不可能!毕竟魏国和韩国的关系实在太好了。而且魏国跟韩国连横未久,魏国就借助韩国对赵国的压制,轻易地获取了赵国的三座城邑。恐怕魏国君臣正偷着乐吧!但仔细分析一下,离间魏国和韩国的关系未尝不可能。

    原因很简单,魏国是扩张了不假,但相比韩国的扩张速度。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谁也无法否认,韩国正在成为中原地区举足轻重的大国。而一个强大的韩国绝对不符合魏国的利益。要知道,北方的赵国已经强大如斯,东面的齐国也隐隐成了庞然大物,南面更是第一大国楚国。和其他国家相比,魏国才是绝对的四战之地。其中,河东更是一块飞地。魏国上下缺乏安全感,比任何一个国家都需要强援,可燕国太弱,第一个被排除了,秦国自然而然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不少人暗暗点头,但也有人很快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丞相魏冉就是其中一个。

    “若是与魏国连横,取西河之地,我大秦无疑和赵国为敌。若是韩国趁势拉拢赵国。抗衡我们大秦,何解?”

    蔡泽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取西河之地必然与赵国交恶,韩国多半可以说服赵国,联合攻我大秦。但那个时候,汾河以西怕皆是我大秦之土,再不济,西河之地也归我大秦。我们完全可以沿河据守。敌久攻不破自然败退。况且按臣对韩国的估计,韩国非无大利不会强攻。韩、赵两国由太原攻上郡。得之,皆赵土。赵国即使分地给韩国,于韩国而言也是飞地。因此,于情于理,韩国不会全力攻打我们!韩国若想尽全力攻打我们,必然自武关或者汉中用兵。如此,便不会与赵国合兵一处,而是兵分两路攻我关中,我大秦到时也可凭借峣关等雄关坚守!以逸待劳,败韩正当其时!”

    见蔡泽侃侃而谈。魏冉心里暗暗承认自己快要被说动了,但宦海浮沉数十载的魏冉实在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想法极其美好,但结果不尽如人意。因此还是贴心提醒道:“魏国与我结盟,即是得罪韩、赵两国,两国若是发兵攻打大梁,我们大秦为之奈何?”

    “当救!当急救之!”蔡泽回答得毫不犹豫,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大梁一旦被围,魏国必失抵抗之心,转而亲韩、赵两国,我大秦前功尽弃矣!不过,我们不需直接援救大梁,只需兵发新郑,韩国必然慌乱。韩国既惊,赵国必然惶恐。如此,大梁之危自解也!”

    魏冉点了点头,显然赞同蔡泽的说法,却是有些担忧地说道:“可眼下函谷关在魏国手中,魏人深知函谷关的重要性,会允许我们借道吗?假途灭虢的道理魏国不会没人不知道!”

    蔡泽摇了摇头,笑着回道:“大梁若是告危,魏国比我们大秦要着急地多!到时候,魏国自然为我们大开方便之门!等击败韩国,我们先取三川,再下南阳,届时,汉中、巴蜀于韩国已是飞地。不出十年,我大秦复有席卷天下之势!”

    秦王听了颇为意动,征求似地看向魏冉。群臣大都如秦王一般,受够了日复一日地骚扰河东而不得尺寸之地。赵国的阳奉阴违和明哲保身将秦国的最后一丝耐心已经磨掉了。秦国群臣只想着尽快地破局,哪怕为此得罪赵国。赵国?真要打起来,赵国绝不是秦国的三合之敌!这是属于秦国的骄傲。

    魏冉默然无语,蔡泽的计策似乎是秦国眼下唯一的出路。然而,与韩国争雄,与赵国为敌,魏国的心意到底有多坚决呢?又能承受多久的压力?

    念及于此,魏冉还是鼓足勇气说道:“王上!臣以为可以派遣一使者游说赵国,赵国若是同意出兵自太原南下协助我们三月内攻克河东,或者同意我们大秦借道太原,说明秦赵结盟尚可维持。毕竟河东在手,我们秦国的局面为之一振!函谷关早晚必然复归我们大秦!届时,东窥中原变局,待大势一乱,趁势取三川、颍川,吞周而逐鹿中原,如此也未尝不可!”

    秦王想了想,还是没有弗了魏冉的心意,笑着打趣道:“那就依丞相之见!派遣使者游说赵国!赵国若是不答应的话……”

    迎着秦王征询的目光,魏冉拜谢道:“若是赵国不肯,臣请命前往大梁游说魏王,必定令魏国答应连横之事!”

    “好!”秦王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大笑道:“诸位爱卿,今日不必早归。权且留在宫中用膳!”

    “谢王上!”群臣深深作揖道。

    两个月后,秦王的使者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咸阳城。作为对两国继续结盟的最后一次尝试,秦国不可谓不重视。秦国宗正带着最大的诚意,忍着夏日的酷暑,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抵达数千里之外的邯郸,诚恳地表示想请赵国帮秦国拿下河东,以牵制越来越强大的韩国。

    赵国的反应极为热情,但热情的身后却是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负责接待的赵国丞相、平原君赵胜表示赵王身子不佳,先带着秦国宗正游遍了邯郸附近的山山水水,趁着游兴正浓的时候,委婉地表示赵国损兵折将,拿不出兵马支援秦国。至于秦国提出的借道,为了不让赵国百姓产生不好的错觉。招致什么风言风语,自然而然地是最好作罢。赵国对于秦国,唯一可以贡献的就是些许的粮草和船只、箭矢,以及默默地加油祝福了。

    在邯郸滞留了十天后,秦国宗正才见到赵王。秦国宗正做了最后一次努力尝试,然而结果却是依然没有变化。如果说有变化,那就是赵王希望秦国主动攻打韩国,赵国则负责牵制韩国主力。原因嘛。自然是回报韩国的一箭之仇——中牟之恨被赵王引以为耻。

    起初,赵王确实没觉得割地退兵是什么错。更遑论什么耻辱了。但如今邯郸不知道哪里冒出这么多的风言风语,百姓们虽然大都不识字,不明白城内大街小巷的“大字报”上宣传的是赵王的恶行——割让城邑是奇耻大辱,提拔饿死主父(即赵武灵王)的凶手公子成、李兑更是不忠不孝,**后宫这些子虚乌有的则是亡国之君所做的事。赵王自然恼羞成怒了。

    身为当事人的公子成、李兑已然作古,徒留赵王成为千夫所指万人议论的对象。虽然所有的人都对赵王越发恭敬,但赵王总觉得他们在心里对自己指指点点。毕竟做了亏心事,如此隐秘的事情被人知晓,是个人都受不了。君王也是人,所以赵王不能免俗。有了如此重的心理暗示。赵王可谓喜怒无常。宫中已经有十多个内侍、宫女被杖毙。秦国这次向自己要兵,赵王自然不悦。上次邯郸之围,韩国为何有那么多的兵力可以调动?还不是秦国不给力,牵制不了韩军主力嘛!拿赵国子弟的血肉去为秦国卖命,赵王做不到!真要做了,还不知道有什么风言风语再次袭来!

    战事刚休,民怨初起,以平原君为首的宗贵们自然想休养生息,用时间来冲淡所有不好的影响,对秦国提出的联合攻打河东的主意兴趣自然不大。贤若蔺相如的平民阶层出身的卿大夫们则是想着秦国和魏国死拼,巴不得两败俱伤,然后收渔翁之利。

    赵国君臣却是不知道,秦国这次的试探是给赵国的最后一次机会,赵国若是同意,秦国此后十年将专心牵制韩国,争夺中原之地;赵国若是不应,秦国则掉过头,与赵国为敌。

    也许是觉得秦国宗正的态度太客气,客气到要委曲求全,敷衍了秦国宗正一番后,所有的臣子们都忙着去抓邯郸城内的细作,向赵王表忠心。谁也没有意识到,秦国宗正一行的车马无比失望却坚决地西行,距离邯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得到了最终的答案,魏冉感慨了一句“时也!命也!”就辞别了秦王,一步不回头地往大梁而去!根本不需要隐藏行踪,也没有携带重金,魏冉只带着一名书童、一名驾车的车夫就出发了。

    涉泾水,过栎阳,直至洛阴东面的潼关,一路颠簸,魏冉渐渐清楚了如何说服魏国。原本游说魏国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魏冉本可以推托,秦王在临行前也已经反复暗示过了。这次出使魏国不比往常,魏国若是意决,很有可能将出使魏国的魏冉缉拿入狱或者献给韩国以表忠心,魏冉甚至有性命之虞。

    魏冉的身份决定了这是一个很大的筹码,当然,魏冉位高权重,也说明了秦国对魏国的重要。这是一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事情。事成,自然是大功一件,但魏冉已经封无可封;事败。却是身首异处。但魏冉已经看开,秦王不负他,他又怎能负秦王呢!最坏不过是客死他乡,化为一捧黄土罢了。这一世,权势、美女、财富,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魏冉都享受过了。现在到了回报的时候。何况世事如梦,魏冉但求不愧于心即可。

    潼关守将敬畏地看着一脸淡然的魏冉,露出了钦佩的神色,忍不住好奇说道:“丞相要东去大梁的话,不如沿着河水一路泛舟,既舒坦又安全。走陆路的话,耗时长久,一路颠簸不说,沿途还都是敌境。小人读过些许书。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况且前面就是函谷关,魏国已经闭关多年,怕是不会为丞相开关。小人还是派些人护送丞相绕道吧!”

    对于这个好心的守将,魏冉露出了一抹欣赏的神色,能够在身为丞相的自己面前侃侃而谈,还有理有据地想要说服自己,倒是一个妙人!有多久了,自己听到的都是自己想听到的声音。那些违背自己的。质疑自己的要么被贬谪罢用,要么被流放打压。自己的身边再也听不到不同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是战战兢兢地费力讨好自己,迎合自己,不敢忤逆自己。自己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对的。他们一丝不苟的去执行去落实,从不去计较更多。哪怕自己是错的。

    魏冉却是不知道,潼关守将乃是第一次见到他。对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一概不清楚!如果是白起在这里,他自然是紧张地说不顺一句话。但魏冉现在的打扮就好比一个最普通的士子。还是最贫困的那种士子,不然为何一个侍卫都没有呢!魏冉的和蔼可亲给了潼关守将莫大的鼓励和勇气,是以他方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呵呵,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我正要去魏国,前面的函谷关就有魏军。不正好告知他们我过来了嘛。听到我这个秦国丞相来了,他们自然是如临大敌,不,应该是诚惶诚恐地派人将我护送到大梁呢!差遣魏军为我效劳,岂不是一件美事吗?!”魏冉笑着解释道。

    稍微停顿了下,魏冉继续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关中了,关东这些年变化太大,趁着这个机会,刚好了解一下中原风土人情。如果一路泛舟,朝发函谷而暮到洛阳,这路上未免单调了些!至于担心陆路不安全,这天下朗朗乾坤的,我又没携带多少财帛,谁又会打我的主意呢!哈哈!速速为我开门吧!这函谷,我熟得很,不用派人护送。”

    见魏冉说得轻巧却坚决,潼关守将也不敢怠慢,当即命人打开潼关大门,放其东去。无论如何,魏冉是大秦的丞相,又是代表秦王出使,忤逆他等于忤逆秦王,忤逆秦王就是死罪!魏冉虽然现在很好说话,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会听从自己“合理”的建议!

    满是敬畏地看着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潼关守将心里默默地为魏冉祈祷。此去千里,别君容易见君难,潼关守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这般和蔼可亲、言语谦和的丞相。

    城头上的大多数秦军皆是不知晓马车上坐着的是什么大人物。居然可以让一向严厉的潼关守将露出谦卑的目光,更打开关闭许久的城门,亲自送出三里之遥。他们只能疑惑的看着那辆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马车,思量着是哪家的贵人脑袋发热,居然不走水路走陆路,哪怕他们打扮地再人畜无害,也会被魏军乱箭射死或者收押为奴吧!河水(即黄河)在函谷的这一段水道虽然不能通行大船,但载十几个人的小船还是可以的。贵族的想法真的难以捉摸!

    离开潼关后,魏冉一行三人就扎进了长达一百四十里的函谷。行进间,但闻黄河之水滔滔,但见峭壁林立,苍松劲柏。猿声哀嚎而畏高,空谷传响,不绝入耳。由于秦、魏两国正处于敌对状态,函谷两端的函谷关、潼关皆是处于封锁状态。这也直接导致了之前人烟鼎盛的函谷彻底成了鸟兽的天堂。行走在苍茫的函谷里,魏冉不觉得孤寂惆怅,反而觉得心绪很是宁静。这里没有朝堂的纷争,没有尔虞我诈的腹黑,没有你死我活的争执,有的只是纯粹的宁静,纯粹的祥和。唯一不便的就是需要自己取水,自己做饭,这些自然有书童、车夫代劳,但光是看,就让魏冉生出许多乐趣。朝堂的郁闷,对国势的担忧居然为之一空。

    行不过两日,一座高大的城邑落在眼前!说是城邑,其实是抬举。其城窄不过容一辆马车通行,长却有二十里之长。上刻“函谷关”三字,苍穹有力,力透纸背。魏冉知道,自己的魏国之行,由此伊始!(未完待续……)

第二章 有客咸阳来(1)

    八月的北方已是微寒,霜露既降,木叶尽脱,唯松柏不凋。秋风起而知天意凉,函谷关的西门,戍卒在这深秋的午后,正百无聊赖地小声聊着家常,盘算着早些交班,回去喝些热酒,在炕上美美的休息。

    毕竟函谷关已经一年多没有战事了,秦魏两国各自闭关锁国,老死不相往来,函谷关又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再精锐的士卒面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山林,早已变得非常懈怠。

    好在魏国也知道承平已久的函谷关会让士卒变得懒散,因此都是三个月一次调动。这一批戍卒等到九月份的时候就可以返回故乡。所有的人都开始隐隐盼着回家去见分别已久的妻儿,哪里还有多少心思放在戍守上。

    但今天显然是一个例外,西门的戍卒勉强打起精神,将刀枪剑戟强弓劲弩指着城门口的那一辆普通至极的马车,还有马车旁边的三个人——一名老者,一名车夫,一名书童。如果换一个地方,戍卒们绝对不会如此如临大敌。可这里是函谷关!已经足足有一年的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从关中来到函谷关了。这里多的是走兽禽鸟,而人已经绝迹。

    他们是谁?为何可以穿过潼关来到函谷关?有没有恶意?会不会是秦军的细作?所有的戍卒心里都在揣测着。不少人更是跃跃欲试,多久没有见到关中的来客了,如果对方真的是细作,那一份功劳就摆在面前啊!

    执掌函谷关西门的魏军军侯名叫魏信,因为治军严谨,所以被派到最要紧的西门。说来也巧。魏信巡视城防,防止有人偷懒的时候,刚好看到这辆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没有一丝慌张,没有一丝犹豫。平常地就好像进一座普通的城。

    “车夫的定力很好!其身形沉稳,膂力应当不错!有趣!有趣!”这是魏信对来人的第一印象。

    待马车停下,车内下来两个人。一个老者,一个书童。标准的普通士子打扮,但正因为普通,所以衬出来人的不平凡。能够穿过潼关,坦然来到函谷关面前,怕是秦国没几个可以做到!至少,来人应该深得秦王信任!但这并不意味着魏信要给予对方尊重,一个下马威还是必要的。

    所以一名大嗓门的魏军戍卒咧着嗓子,大吼道:“兀那老头!这里是军事要地!等闲人不得靠近!刀枪无眼。箭矢无情!速速离开!否则,别怪军爷我让你饮恨在此!”

    一听此言,书童和车夫明显立马就怒了。普天之下,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如此讥讽他们家大人!换做数年前,单凭此言,魏冉就可以请得大军将对方抄家灭族,哪怕对方是一国权贵也不例外!虽然如今秦国落魄,魏冉却不失可以搅动天下风云。岂容此等小儿猖狂。

    看着对方嚣张的模样,魏冉也不生气。只是略微作揖,朗声说道:“去告诉你家大人,秦国丞相魏冉在此!我与魏王有要事相谈!请开城门,迎我入关!”

    戍卒明显一愣,怎么也想不到,城下如一普通士子打扮的会是威名赫赫的秦国丞相。没有护卫。只有一名书童、一名车夫为伴,什么时候,秦国丞相这么落魄了?!与其相信对方是秦国丞相,戍卒明显更愿意相信明天秦国就会向魏国求降!这根本就不可能嘛。这等大事,完全超乎了戍卒的想象。戍卒只能求助似地望向魏信。等着魏信教他如何答复。

    魏信的眉头下意识地拧成一团,对方是不是秦国丞相一勘验就知。如果对方是冒充的,就准备着拿命来抵罪吧!可如果对方是真的呢,自己该不该放对方一行三人入城?!虽然对方说得洒脱,但万一自己不准他们入关的消息捅到魏王那里,少不得受些责罚。算了,反正自己上面还有校尉,这种头疼的事情还是交给校尉去处理吧!现在还是以拖时间为主,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想好了应对之策,魏信对一旁的戍卒耳语一番,然后就派人火速通知校尉去了。如果对方真的是秦国丞相,己方还真要严阵以待。免得让秦国小觑,以为魏国不堪一击!

    “秦国丞相?”戍卒故意大着声强调‘丞相’二字,将头摇地像拨浪鼓一般,自顾自地说:“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啊!这丞相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一次出行不是成百上千人跟随!你看看你,就一个书童一个车夫,我们村子里的士子都能整一个比你还好看的马车出来游学!老人家啊!就算你骗得了我,也骗不了我们家将军!趁着将军还没来,你还是赶紧逃命吧!这样的骗术,行不通啊!三岁小孩都能识破!”

    听着戍卒貌似关心实则讥讽的话语,魏冉脸色不变,止住了蠢蠢欲动的车夫、书童,笑着回应道:“我这里有吾王颁发的国书,有相印,你们派一个人识字的人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嘛!不要告诉我,你们没一个人识字!”

    戍卒挠了挠头,憨憨的说道:“那倒不至于!主要是你们这一身打扮啊!看着就像是骗子!秦国什么时候穷成这样样子了?!真是可怜。我们信陵君喜欢结交宾客,老人家你要是有一技之长,不如绕道前去大梁。想要开城门怕是不大可能,这种事情不是我可以做主的啊!”

    饶是魏冉涵养好也要动怒了,对方顾左右而言他,明显是拖延时间,还时不时调侃自己。早知道,魏冉该听从秦王的建议,带上一大队人马了。虽然有被韩国发现的可能,但总好过现在被一个魏军戍卒轻视。这世道啊!还真是以貌取人!自己的低调作风没想到给自己招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魏冉想要再次出口,请函谷关守将派人勘验国书的时候,函谷关的西门却是轰然打开了。数十名精装的戍卒整齐有序地冲了出来,排成两列。当先一名将军面如桃花,信步走了出来,说道:“不知穰侯远道而来。失敬失敬!”

    魏冉心情大为舒畅,总算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了,但也不由好奇,问道:“将军如何识得本相?”

    守将微一冷笑,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说道:“七年前,穰侯领兵入北宅。围大梁,我曾远远见过穰侯一面。那时函谷关还在贵国手上,想不到七年后,我能在函谷关再次遇见穰侯。”

    魏冉神色有些尴尬,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秦国那个时候屡屡伐魏,杀其子民,毁其良田,所犯下的罪行可谓罄竹难书!想不到,守将也是那段历史的亲历者。果真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啊!对于对方讥笑大秦日薄西山,魏冉选择性地忽略了。转而作揖道:“有劳将军迎接了!”

    “我为此间主人,穰侯乃是客,自当迎接!”守将不卑不亢地回道。言语之间颇是自得,示威似得表示函谷关是魏国的土地,秦国要看自己的脸色。

    双方依次入得观城,分宾主之位落座,查看了魏冉的信物后。函谷关守将沉声问道:“穰侯是要前往大梁面见我王?”

    “然也!请将军通融放行!本相的车马里一无违禁之物,二无细作之人。堂堂魏国。总不会害怕我们三个人搅动魏国的风云吧!呵呵。”魏冉作揖道。

    函谷关守将点了点头,回道:“那倒不至于!虽然吾王有令,不得擅启关卡。但穰侯只带一仆一童,又是访我大魏,本将还是可以开方便之门的。不过是担一些干系罢了。”

    “多谢将军!”魏冉连忙作了一揖。

    “不过”,对方语气一转。怅然道:“一车一仆一书童,委实有些艰苦了。此去大梁千里之遥,若是没有人暗中照应,王上该怪罪我待客不周了。我这里私下做主,调一百精兵护送穰侯东去大梁如何!”

    魏冉何尝不知道对方表面上是关心。实际上却是要监视自己!真有一百名魏武卒在侧,自己势必束手束脚,达不到刺探诸国情报的目的。韩国一定会知道自己的到来,由是大为戒备,甚至干脆派人虏获自己。但如果不答应对方的话,对方怕是更加戒备,怀疑自己的居心。双方好不容易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信任也就烟消云散了。

    见魏冉默然不语,函谷关守将顿时露出不悦的神情,说道:“怎么?穰侯怕会不方便?”

    “这倒不是!”魏冉开口道,有些为难地解释道:“眼下天下人皆是知晓我秦国与赵国友善,贵国却是刚刚占据赵国的三座城邑……”

    “穰侯是在担心自己出使大梁的消息被赵国知晓,得罪赵国?”守将平静地说道,内心却是幸灾乐祸,自己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非也!非也!”魏冉摇了摇头,笑道:“赵国知晓也好,不知晓也好,于我秦国没有分别!我是在替贵国担心,贵国依附韩国,韩国若是知晓我前往大梁,必然怀疑贵国是不是倒向我秦国。到时赵王遣一辩士游说韩王,韩赵两国兵发大梁,贵国岂不危矣?”

    守将默然不语,这种情况的可能不是没有,但更有可能的是魏冉在诓骗自己。魏冉形单影只,秘密潜入大梁,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自己倒是不急于拆穿,但一定要防备他暗中使坏。因此,无论如何,明面上都要有人跟着魏冉才好。一百人的护卫队确实太多了,太引人注目了!

    魏冉趁势说道:“本相也知道将军的好意。不如这样,将军派遣五人护送本相。当然,为了遮人耳目,不能穿着皮甲。将军意下如何?”

    守将权衡了下,五人足以看住魏冉一行三人了,何况,明面上是五个人,自己暗中还可以派遣数十人跟踪魏冉。倒是不怕魏冉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善!就依穰侯之言。”守将下了最后的决断。

    “有劳将军!”

    是夜,魏冉一行三人在函谷关留宿。函谷关守将则挑出了斥候营中最机灵勇武的五人监视魏冉,又额外挑出三十名或精于格斗或精于追踪的精锐,负责明天以后远远缀着魏冉一行。当然,更重要的是亲自写一封战报,上报给魏王。告知秦国丞相的到来。没有一个人会想当然的以为,魏冉会平白无故地去大梁周游一圈,无功而返。派一国丞相为使游说敌国,其心要么叵测要么大有深意!否则,干嘛冒着这么巨大的风险呢?!

    次日,朝阳起而大地暖。魏冉一行别离函谷关,一头扎进广袤无际的关东土地。首站即是曲沃(这个时期各国同名的地名较多,安邑以北百余里也有曲沃),沿着河水一路东进可抵陕、焦两邑,这三座城池皆属于魏国,其北有河水天堑,其南崇山峻岭,非禽鸟不得越,其西乃函谷险关。魏冉心里默默感叹。如此形胜地险之地,自成一方天地,只要将士用命,十倍之兵也难攻克!

    如魏冉想象的那样,在这里耕种的庶民才不管是秦国统治他们还是魏国统治他们。重要的是安稳,是平静。和他们的交谈,魏冉发现,当地人除了担心时不时被征召到河东戍守边境。日子还算过得去。不过,得过且过的态度还是让魏冉感觉到一股暮气沉沉。如果不是身后的魏军催促的厉害和阻挠,魏冉可以了解地更详细一些。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心灰意冷吧!秦国还有军功刺激,魏国呢,除了强制的命令,什么也没有。士卒又怎么会主动卖命呢?!

    再往前一百里即是渑池。从这里开始,一路往东,皆是韩国的地盘。至于西周、东周两个小国,兵不过万人,早就在前两年暗暗向韩国服了软。算是韩国的地盘了。可想而知,对意欲挑拨韩、魏关系的魏冉来说,这一段路程是最危险的,但也是魏冉最期待的。天知道,韩国若是知道秦国丞相在自己的辖地上,绝对不会以礼相待。“苦口婆心”地劝说魏冉留韩,为韩国“效忠”,从而打压秦国,这肯定是韩国最愿意做的事情。魏冉必须足够小心,避开韩国的一番“美意”。

    韩国的强大不在秦国之下,缺少的只是底蕴而已。对一个被压制在中原百十年的国家来说,五年扩张三倍的土地实在有些太快了。哪怕三川、南阳本来就属于韩国,扩张两倍的国土也有些瞠目结舌了。魏冉一直想了解,韩国冒着得罪天下的风险,疯狂地圈地,其背后的底气到底是什么。是被压制已久后的疯狂,穷兵黩武,与天下为敌;还是隐忍多年,有着巨大的屏障。这些都是魏冉所好奇的。

    渑池这个地名对魏冉来说实在太熟悉了些。十年前,为了专心讨伐楚国,魏冉游说秦王促成了秦赵两国的君主在此集会。集会上,秦国占据了上风。如果不是蔺相如的据理力争,赵国怕是要大失颜面。那个时候的秦国,天下都要小心翼翼地看秦国的脸色行事。可如今,斗转星移,渑池归了韩国,当初修筑的宴台也物是人非了吧!

    “大人!今夜我们是在渑池留宿还是在野外扎营?”一名魏军沉声问道。

    说话的乃是一名魏军什长,自从领命护送或者说监视魏冉一行前往大梁后,他和他麾下的四名魏军就表现得很是客气。这倒不是他们怕了魏冉身上秦国丞相的头衔,毕竟对方官再大,也不是魏国的,管不到自己。他们只是恪守军人的本分,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

    客气是客气,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要完全听从魏冉的命令。就像之前,魏冉旁敲侧击地打听魏国河东的虚实,他们自然闭口不言。哪怕魏冉转而向魏国百姓下手,他们也会多加阻挠。因此从曲沃到渑池,一路上逗留的时间少之又少,为的就是不让魏冉了解太多魏国在河东的虚实。凡是不利于魏国的,他们全都是不说不做。但眼下到了渑池,到了韩国境内,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了。魏冉若是急着赶路,他们自然毫无怨言地跟从,若是要逗留,他们也权且听之任之。

    “我好久没有回渑池了,加上一路奔波,年纪大了,身子太累,今天就不着急赶路了,今晚就在渑池留宿吧!”魏冉淡淡地说道。

    渑池是韩国边境上的一个城邑,西望函谷关,东守洛阳,南倚三川,北望河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想来韩国在此一定屯驻了不少兵马,窥一斑可见全豹,其他边境城邑怕是大抵如此。魏冉很是兴奋,终于可以见到韩国的真面目了。韩国到底有多强大,发展到什么程度,皆可以由此看出几分。

    前行十里,人烟越来越密集。行人不绝于缕,有说有笑,让魏冉产生以为这是和平盛世的错觉。魏冉不禁暗暗点头。若是庶民朝不保夕,食不果腹,是决计不会如此欢愉的。商业的繁盛直接印证了庶民生活的富足。不过,魏冉印象最深的还是平整的驰道。马车行驶在上面,居然只有些许的颠簸。和走在其他路况上相比,这种程度的颠簸几乎可以忽略了。若是大军借此行军,速度要快上三分。运送粮草更是便宜至极。在得知韩国除了刚得的巴蜀、汝南还没有开始修这种水泥路,三川、颍川、上党、南阳皆是已经修筑了后,魏冉不禁为之侧目。但惊讶的还在后面,渑池城已经历历在目!(未完待续……)

第三章 有客咸阳来(2)

    入得渑池城,天色尚且不晚,魏冉便信步往城中最热闹之处走去。渑池的繁华超出了魏冉的预料,西市所售之物,粮食、布匹、纸张、香烛等一应物品一盖有之。如此只是说明物品之丰,魏冉惊讶的是来往行人的衣着。民若贫,或衣不蔽体或打满补丁,韩国百姓的衣着虽然不算最新,但也不旧。其面无菜色,脸色红润,足以说明家境不错。

    再往前行不过里许,魏冉忽闻有人起争执。看热闹也是国人天性,概不分古今。很快,前面十余步就聚集起黑压压的的一片人。魏冉也是十分好奇,韩国学秦国一般,治国以法,法不严则无威。如果是在秦国,遇到这般的,一概投入狱中,各鞭笞二十,罚没财帛。理由很简单,这些庶民有过多的精力,不思为秦国开疆扩土,却用于内耗,国家增能提倡?!魏冉倒是想看看,聚众闹事的人在韩国会有什么下场。

    魏冉听了一会,不仅有些讶然。事情起因之简单,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两个年轻人游街,其中一人踩到了另一人的鞋。被踩鞋的人自然要求道歉,踩鞋的却是认为对方突然停顿,才导致自己躲闪不及,踩掉了对方的鞋,自然不是他本人的错。双方各执一词,继而当街辩理,才引来那么多路人围观。

    如此芝麻般的小事,在魏冉看来,双方各自退让一步,相视一笑就好。但双方皆有同伴在场,事情有了争执,已经事关颜面的问题,故而没人肯让步。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堵塞街道的风险,魏冉也清楚。接下来怕是衙役出场,各打三十大板的情形了。

    但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偏偏出乎魏冉的意料。两人眼见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居然各自向对方作揖,然后摆手,一副“请”的模样。不过,他们脸上的挑衅表情和不屑的眼神。完全没有身上谦让的影子。围观的群众大概知道了事情很快结束,居然一下子都散去了。只留下数个无所事事的行人,饶有兴趣地跟着双方往前面走去。

    “这算怎么回事?”魏冉极其疑惑地暗自纳闷道。双方一起做一个手势,然后并肩往城中心走去。事情就这样解决了?难道他们为了这件小事就要去面见县令吗?不应该啊!任何时候,民都不该愿意见官的啊!他们的装扮可不是什么士子,而是庄稼汉。

    “算了!跟上去瞧瞧!我倒是要看看,韩国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很快,魏冉跟着闹事的双方走进了一个看似校场的地方。只不过,这里没有点将台。没有各种器械,有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箭靶。奇怪的是,箭靶除了最中央的是红心外,周遭的一圈圈皆是标记着莫名的符号。而且,还有不少人在这里,有人露出炫耀的恣意笑容,有的垂头丧气如丧考妣。愤怒者有之,羞愧者有之。得意忘形者有之,恭敬谦和者有之。

    眼看着两人缴纳了数个布币。自有两个衙役模样的人将一张普通的弓和一壶箭矢分别交给两人。两人各自查验了对方的弓箭,确定没有问题后,站在箭靶数十步外,弯弓而射之。十支箭射固定靶,十支箭射移动靶,一刻钟内。一壶箭尽皆射完。

    自有人将他们的成绩统计出来,告之他们。一个明显负责仲裁的人开口道:“张用,固定靶十中八,七十环;移动靶十中五,三十环。合计一百环。苏月,固定靶十中九,九十环,移动靶十中二,十环,合计一百环。然则,苏月中靶十一,不及张用中靶十三,故输!”

    “我不服气!”被踩到鞋子的苏月大呼委屈,说道:“我要和他比试剑法!”

    韩国法律已经规定了,若是有争议的双方比试箭术,所得环数一样,以中靶数量多者优先,以中移动靶数量多者优先,以中移动靶环数多者优先。或比较剑术,前提是对方同意。若是对方不同意,除非你比他的爵位更高。

    负责仲裁的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张用,苏月愿与你比较剑法。你若愿意,可收对方两枚布币,此次比试结果作废。”

    “我不愿意!”踩人的张用回答地很是干脆利落。他自己很清楚,自己擅长的本来是箭术。今日虽然发挥不佳,但没想到对方更是一个草包,所以赢了下来。剑术自己学了还未多久,万一败了,受了伤,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自己也清楚,剑都是包裹了好几层布帛,受伤的概率不大。不过,自己为什么要给对方机会呢?!自己就是要气一下对方!当然,因为自己还没有获得爵位,如果对方有爵位的话,自己是无法拒绝的。但眼下韩国有爵位者都喜欢佩戴韩王制定的佩饰,对方除非是扮猪吃老虎,否则决计不可能是贵族!

    苏月气的咬牙切齿,就差杀两个敌人,自己就可以封爵了,虽然是最低的那一种。但眼下自己还是一介平民,压迫不了对方。自己擅长的是剑术,至于箭术只是粗通而已。毕竟,上阵的时候,大都是短兵相接,那些弓箭手的战果实在不好统计。反倒是像自己这样的剑手有袍泽作证,杀一个就是一个战果。所以自己才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了练习剑术上,没想到今天却是栽了一个跟头。

    “我给你十个布币,你敢与我一战吗?”想了想,苏月忍着肉痛,问道。既然不能以爵位强迫对方,那也只能利诱来给自己解气了。

    张用却是连连摆手,对方这么笃定,愿意下这么大的筹码,自然是觉得他稳赢了。但自己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算了!今日我还有要事!等你练好箭术再跟我说吧!你要是早说输不起,跟我道歉。也不用来这里仲裁了不是?!”

    得到了张用明确回复的仲裁开口了,说道:“既然张用不愿意和你比试,你又是无爵之人,那今日就是苏月你输了。按我韩国法律,你需要缴纳五个布币或者受鞭笞三十。苏月。你选哪个?”

    “缴纳五个布币。”苏月没好气地说道。

    “好!山阳镇苏月缴纳五个布币。”仲裁一边接过苏月递过来的布币,一边用毛笔记录了下来,并且好心提醒道:“王上有命,私斗者鞭笞八十,罚没半数家产,戍守边疆三年。年轻人。莫要冲动!”

    苏月神色一凛,正色回道:“我省得,多谢提醒!”

    ……

    魏冉看着这一慕有些瞠目结舌,韩国居然如此解决民间纠纷。先以严苛的法律禁止私斗,看起来,只要不发生什么让人头破血流,手腿断折的,一些推推搡搡的小冲突都不属于私斗。不能私斗,只是推推搡搡的话。肯定不能让双方满意、解气。这也简单,双方各自不服气的话就缴一笔费用先比射箭,谁厉害谁就是对的,输的人不仅损失些财帛,更重要的是丢了面子。

    两拨互不服气的人在接受了仲裁结果后就各自散去,魏冉隐隐约约听到苏月的同伴笑话他应该早点把箭术练好,否则也不会吃一个暗亏。可以预见,为了找回面子。苏月回去后一定刻苦训练箭术。为了以防万一,就连剑术也要练习。如果有千千万万个像苏月一样的人呢!千千万万个失败后刻苦练习箭术的人呢!韩国怎么不可以由此培养起了一股尚武之风?!在尚武和军功、爵位等切切实实的利益联系起来的时候。还有谁会不支持呢?!

    尚武之风在韩国大行其事,这样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一旦韩国有了战事,韩国可以随意征调百姓从军,韩国可谓全国皆兵。毕竟人人都会射箭,精于射箭,都会用剑。精于用剑。这就是赵国翻版的胡服骑射嘛!

    想到这一慕的魏冉不禁暗自担忧,如此下去,韩国的强大还有哪个国家可以阻止!山东怕会皆属于韩国吧!

    在魏冉看来,韩国的变法一个最大的破绽就是关于收归土地国有,恢复什么井田制。这完全就是倒行逆施!怎么可能如人意呢!秦国当初可就是靠着一条允许土地买卖。获得了上策阶级的支持!为了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财富,秦国的上层自然不遗余力地要求扩张土地,借此获得巨大的利益!韩国却是要放地主阶级和权贵阶层的血,这几年过去了,怎么就没听到多少韩国内乱的消息呢?!

    很是不解的魏冉在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城郊的村落,打听虚实。在魏冉看来,农人们是不会说谎的。他们最能写照一个国家的现实,毕竟世人都知道,农桑为国家之本,若农人心有怨气,这个国家就很有可能发生大的动荡。

    魏冉问:“韩国恢复周礼,实行井田,你们心里没有怨言吗?”

    渑池农人答曰:“老先生有所不知,此井田非彼井田。一者,我们不需为王上耕种专门的土地,而是按照人口划分土地,按照收成十抽三的比例上缴国库。多余的粮食我们可以自用,国家也会以财帛来收取。二者,王上命我们以村落而居,设书堂,教我们孩童识字断文,修水渠,灌农田,此大利也!这和之前的井田倏然不同。三者,国家虽然不允许土地买卖,但可租赁,租期逾百年也可以,只需在官府备案,官府就会承认。这土地虽然是国家的,但只要我们不谋反,子子孙孙皆属于我家,这对我们自然没有影响。况且我们韩国屡屡获得大片土地,只愁土地没人要,怎么会愁土地不够用呢!我们若有军功,还可以获得额外的土地!每村产粮种桑最多者还能免除赋税!这多好啊!”

    魏冉默然,韩国如此是绑架百姓,只要他们永远忠于韩国,国家自然任由他们处置自己的土地。这和允许土地买卖又有什么不同呢?!对豪族来说,不过是费些事情,签订租赁协议罢了。再有就是,自己租赁的土地主人谋反了,国家要收回土地。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地方上的豪族还不竭心竭力地帮助韩王稳定地方局势啊!再加上韩国新占领的许多土地是空余无主的,韩国牺牲些眼前利益,以极低的价格租赁给地方豪族开发。等五年后收回。可谓一本万利!还缓和了和地方豪族,尤其是那些没有爵位的豪族的关系!

    “种粮食最多,种桑树最多的肯定是你们村子里最富庶的地主人家吧!韩国的新法岂不是变着法子免除地方豪族的赋税徭役?”魏冉心里不甘,反问道。

    农人笑吟吟地解释道:“老先生有所不知啊!这个是有限制的,首先是十口以下的人家,其次是拥地不能超过一百亩。那些真正有财有地的豪族家里的人口怕是不止十口吧?!其名下的土地。包括租赁的在内,也远远超过一百亩!这条法规明显就是针对普通的人家。不过,依照老汉来看,那些大老爷们也是鼓励我们多生呢!”

    “何出此言啊?”魏冉有些不解地说道。

    “你想啊!新法已经规定了,每家多生育一名男子可以得到多少的国家补贴。现在又拿免除赋税徭役来说事。想要成为每个村子里种地最多种桑最多的一家,肯定需要很多的人手啊!人多力量大嘛!人丁不旺的话,拿什么来和别人比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老先生?”农人理所当然的说道。

    “呵呵,倒是这个道理!老人家真是见多识广啊!”魏冉有些尴尬地说道。饶是自己饱读诗书。居然忘了这么简单的道理。

    农人却是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这些道理我是琢磨不出来,但村子里教书的先生懂啊!老汉也是听他闲扯的时候留心记下来的。”

    不过看他的表情,显然,能够让眼前这个谦恭有礼的老“士子”折服,农人心里还是有几分骄傲的。农人已经下定决心,等回了家,一定要自家的娃加把劲。早日成为读书人。

    魏冉黯然不语,示意手下打赏了眼前这个“憨厚”的农人。倒是引得农人激动不已。别看对方衣着很是普通,但出手很是阔绰啊!随便丢下的一块金子就抵得上自己全家半年的收成。

    又连续走访了附近的几个村子,魏冉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论。言韩国新法大利者数不胜数,少数几个抱怨的,居然是因为韩国收取了巴蜀后,不少在当地教书的士子被调离前去任职。导致自家的娃没有人来教!因此很是不满。

    魏冉还有幸见到了在其中一个村落教书的士子,攀谈了一番。通过交谈,魏冉发现对方是霸王之道杂之,即主张法家和儒家的学术并用。其人说不得有大才,但稍加磨砺。为一县之令还是绰绰有余的。

    魏冉好奇地问道:“我观先生有大才,奈何屈居于此,为一书匠呢?往来皆是白丁庶民,学问怕是不得寸进,大才也不能舒展!”

    士子答曰:“(颍川学院)院长曾言,欲要治民,先要近民。不近民不知民何以治民。且夫入仕为官,在乎在王上教化百姓!如今百姓民智未开,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辈教化百姓自当由孩童开始。且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老先生切莫不要小觑庶民的智慧啊!须知官若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魏冉不由被这个道理惊呆了,对方是被洗脑了吗?明明是韩国利用他们士子来教化百姓,怎么成了他们主动要求锻炼自己!那什么舟啊水啊的理论,夏商时期还可以这么说。但如今是君王掌天下之权,庶民都是温和的羔羊嘛!官员们代表王上管理万民,谁敢不听?!你见过一群羔羊推翻一只猛虎?!

    “我听说,如今秦王谦恭而礼贤下士,不好专权,喜欢纳谏。商鞅之辈自山东诸国投秦,络绎不绝。先生与其困守于斯,何不西投大秦,早日舒平生之志!”魏冉诱惑道。

    这一刻,魏冉已经下了决定,只要对方愿意投靠大秦,自己一定恳请秦王授予他不低的爵位。韩国实在太蛊惑人心了,什么舟啊水啊,简直是悖论!

    士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回道:“秦国?不去,不去!”

    “先生何出此言?”魏冉很是疑惑道。秦国也不错啊!虽然这几年风吹雨打,日子有些凄惨。但毕竟强国的底蕴摆在那里!何况,越是这样的情况,秦国越是需要人才。人才一旦来投,越容易被重用,越容易出头。

    “秦国者,虎狼之邦,反复无常!贤若商鞅者,助力孝公变法图强,可结果呢,秦国强而商鞅身首异处,不得善终。楚怀王信秦王之言,入武关而会盟,秦国扣留之,致使怀王郁郁而终。我辈耻于与秦国为伍矣!且夫秦国屡败于韩国,只剩关中之地。韩国乃中原之国,以信义著天下,愈战愈强。何况今函谷闭塞,即使急于求成者想要入秦也不能入也!”

    魏冉为之气绝!(未完待续……)

    PS:太忙了,刚码好字

第四章 有客咸阳来(3)

    魏冉一路过宜阳,顺洛水东行,先是驻足洛阳,再沿着颍水南下,直抵颍川学院所在的阳翟,与诸士子辩驳,后游新郑,等抵达大梁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下旬。在韩国境内停留的一个月,魏冉也深刻了解了韩国的风土人情。许多以前不成熟的想法在脑海里渐渐成行。

    对魏冉的到来,魏国给出的待遇既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上大夫段干崇代表魏王负责接待。身为丞相,如果是赵国的平原君,韩国的张平,齐国的田单来访,魏国负责接待的一定是丞相、信陵君魏无忌。基于这一点的话,魏国的待遇不算高。但考虑到魏冉是秘密访魏,秦魏两国的关系实在称不上友善,段干崇又是魏王的宠臣,这个待遇又不断低。

    魏冉自然知道段干崇是负责来试探自己来意的,因此酒过三巡后,不等段干崇开口,就主动说道:“冉此次前来,乃是为秦魏两国大计而来!”

    段干崇笑而不语,心里面却是震惊老练的魏冉居然主动开口,失去了谈话的主动权。在双方试探的阶段,含而不漏,引而不发乃是最高的境界。直抒胸臆是不错,但却落在了下风,容易被对方轻视。

    出于礼貌,段干崇微微点头,身子前倾,正色道:“愿听穰侯高论!”

    魏冉先是长叹了一口气,故意吊足了段干崇的胃口后才缓缓说道:“冉从咸阳来时,赵王遣使至,意欲游说我国,想要举两国之兵攻打贵国!吾王犹疑不决。”

    听到魏冉爆出的这个猛料,段干崇就是一惊。秦国可是跟魏国的河东郡接壤的,这次魏国之所以在大好的形势下没有继续攻略赵地。就是忌惮秦国大举出兵。如今韩国已经退兵,赵国肯定谋求报复。韩国强大不易攻取,魏国自然成了赵国的首选目标。若是秦国答应了,魏国又要大动干戈,损伤元气了。即使保住河东,代价必然不菲啊!

    心里激荡不已。段干崇却是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如果对方真的有意同意赵国的提议,就决计不会和自己说了。想到这一层,段干崇回道:“邯郸近在咫尺,赵国怕是不敢大动干戈。至于贵国,我想也不会充当赵国的马前卒吧!”

    魏冉对此不置可否,见没有吓到对方,转而笑道:“呵呵,若有河东为贺礼。做一回马前卒又何如!”

    段干崇脸色一变,魏冉不等段干崇出言反驳,就解释道:“韩国刚下巴蜀,又设汝南,正是整饬吏治,安民抚民之时,怕是不会为了贵国大动干戈。齐国新败,田单因病请辞。国内正是动荡之际,又怎么会顾及贵国呢!赵国自太原、西河攻河东。我大秦自内史攻河东,单凭河东数万兵马,怎么挡得住秦赵两国的攻打呢?!怕是贵国的援军尚未过河水(黄河),河东已然易主。河东既丢,函谷关又怎可独存?”

    段干崇为之默然。确实如魏冉所说,秦赵两国若是齐心。从南北西三个方向攻打河东,河东兵力必然捉襟见肘,韩国只要稍微一犹豫,河东必然失守。邯郸近在咫尺不假,但单单凭着魏国的兵力。很难拿下。

    不过,对方明显是在吓唬自己。段干崇也不会轻易上当,跟着对方的思路走。稍一沉默,段干崇轻轻反问道:“秦王若真有此意,穰侯又何必来我大梁呢?”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魏冉点了点头,附和道:“然也!朝中群臣有人赞成,有人反对,所以吾王犹疑不决。”

    “那不知穰侯是赞成呢还是反对呢?”

    “冉自然是反对。否则,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大梁?!”魏冉笑着回答道。

    段干崇笑问道:“敢问穰侯为何反对。”

    魏冉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魏国者,中原之国也!都大梁,西望韩国,东临齐国,北倚赵国,南接楚国。魏国强则可睥睨天下,天下莫不敢视。魏国弱则为人鱼肉,天下莫不敢欺。文侯、武侯时,武卒横行中原数十载,挡者披靡,是为强。如今嘛……”

    段干崇脸色一红,如今的魏国实力确实不怎么样。但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好,当面说出的话就是侮辱了,虽然是事实。段干崇就欲反唇相讥,毕竟河东还是魏国从秦国手里夺来的呢。秦国连失颍川、河东、河西、南阳、汉中、巴、蜀七郡之地,往些年的威风早就没了。真要计较起来,还不如魏国呢!

    魏冉哪里会给段干崇开口的机会,摆摆手,继续说道:“如今魏国据有河东,又占据函谷关这样的天险之处,虽然不及文侯、武侯时,倒也称呼不上弱。然则……”

    段干崇脸色刚刚变得好一些,又开始紧张起来。然则,然则,怕是就是然则。段干崇心里面将魏冉的亲属问候了一圈,忍着没有出口,就是想看看魏冉到底想要说什么话。

    “然则今天下大势已然变化!六年前,韩国仅有两郡之地,国力尚不及贵国,如今却据有八郡之地。韩国之强,已经不下秦、赵两国,远在贵国之上。上大夫以为然否?”

    见段干崇点头承认,魏冉才继续说道:“再说齐国,田单火牛破燕已经有十年之久。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国力恢复渐涨,虽然新败,但却瑕不掩瑜,灭鲁国,收淮泗之地。贵国若是不谋发展,不用三五年,齐国国力怕是要跃居贵国之上了。上大夫以为然否?”

    段干崇默然不语,虽然自己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魏国虽然收了河东,但齐国收的土地更多。若是没有外来的压力,齐国安心发展的话,等消化了这些果实,国力肯定在魏国之上!如果齐王贤明一点的话,如同韩王那般,那魏国干脆不用活了。夹在韩、赵、齐三国之间。加上一个大国—楚国,魏国表示日子很难过啊!

    魏冉胸有成竹地继续分析,“往稳妥处说,五年后,除了楚国,韩、魏、齐三国将均强于贵国。就连楚国,怕也会不弱于贵国。贵国虽然不弱,但邻国更强。没有文侯、武侯时的国力,贵国以为韩、齐两国还会继续连横吗?到时,贵国将步履维艰,这正是冉最担心的地方!”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国家也是如此。经魏冉这么一说,段干崇也发现魏国可谓危机四伏。虽然不排除魏冉夸张的成分,但这个倾向却是正在发生。除非。除非魏国继续扩张土地,方能止住被吞并蚕食,沦为韩、赵、齐角力的噩运。

    “敢问穰侯计将安出?”段干崇收起了请示之情,正色问道。对方既然来大梁,就决计不希望魏国被削弱。否则也不会浪费唇舌给自己分析局势。毕竟赵国、韩国、齐国的强大绝不符合秦国的利益!

    魏冉轻轻吐出了两个字——连横!然后不疾不徐地解释道:“魏国东临齐,西靠韩,河东郡和大梁更是被韩国隔断。若是和齐国、韩国连横,齐国和韩国只会越来越强大。魏国却是越来越削弱。毕竟魏国地处中原,韩国也好。齐国也罢,决计不希望一个强大的魏国出现。韩国将函谷关、河东郡让给魏国更是包藏祸心,想要借魏国的力量抵挡秦国,借秦国的力量消耗魏国,韩国好安心攻城略地。这次韩国取巴蜀就是一个明证。”

    段干崇略一思量,确实如此。从一开始和韩国连横。得益最大的就是韩国。魏国为了拿下函谷关,更是被韩国割了两百里的土地。如今的形势就是魏国为山东各国,尤其是身后的韩国守住了进出中原的最快捷的通道——函谷关,更是用河东牵制了秦国大量的兵力。韩国呢,先后借机拿下汉中、巴蜀。更是和楚国易地,夺取了两百里靠近中原的土地。反过来想一想,如果函谷关在韩国手里,河东在韩国手里,面对秦国一波接着一波的反扑,韩国绝对是没有机会拿下南阳的,更遑论汉中、巴蜀!

    魏冉见段干崇露出深思的表情,不经意露出得意地笑容,不过被很好地掩饰住了,继续蛊惑道:“如今贵国和赵国已经势如水火,韩国更是一直将贵国充当马前卒。齐国、燕国不理纷争,安心发展。遍观天下,唯有我秦国还有楚国可助贵过一臂之力。”

    “穰侯的意思是让我们魏国叛韩而和秦国结盟?”段干崇终于确定了魏冉的目的,下意识的问道。

    “然也!我秦国困守关中,魏国困守中原,皆需要强援!普天之下,再没有比我们两国更需要彼此的国家了。”魏冉一脸笃定地说道。

    段干崇却是笑了笑,说道:“那赵国何解?想要我们归还平邑、马陵、观泽以和赵国和解,怕是不能啊!”

    段干崇可是很了解魏王的性子,这吃进嘴里的,想要他吐出来,不是不可能,前提是把他打得吐出来,或者用更大的地盘来换!这三座城邑在魏王手里还没热乎呢!魏国更是为此损兵折将,白白献出来的话实在有损国威啊!

    魏冉却是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道:“若是攻打齐国或者韩国,所得的又何止平邑三座城邑。明日还请上大夫代为引荐魏王,一应事宜悉由冉来谈。”

    段干崇点头称是,反正自己的任务就是套出魏冉的来意。魏冉能不能说服魏王根本不在段干崇的考虑之中。双方各自达到了想要的目的,便闲扯起天下各地的风土人情。攀谈了一会后,段干崇就告辞了。王宫里,魏王可还在等自己的信呢!

    魏国王宫里,魏王罕见的没有纵情声色,而是和丞相信陵君魏无忌、郎中令卫庆、中大夫缩高、中大夫颜恩、国尉辛等一干重臣在等着段干崇的到来。秦国派遣丞相魏冉秘密访魏到底是有什么目的,魏国君臣皆是不知。眼下魏国毕竟执行的是亲近韩国、齐国的策略,虽然齐国怂包了些,但韩国可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强国。一个处理不当,惹恼了齐国不要紧,惹得韩国不快就得不偿失了。

    对于魏冉的来意,刚才君臣也讨论了一番。不外乎是要挑拨韩、魏两国的关系,或者是为赵国出头下战书或者拉拢自己。如今秦赵两国已经是天下有数的强国,韩、魏、齐三国的连横都隐隐落在下风。毕竟连横的国家越多,关系越是复杂,越难协调。像秦、赵两国这般利益冲突不多的地方,实在是少见。因此君臣都很是怀疑。也很是好奇,秦国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是苦等了一个半时辰后,段干崇姗姗来迟,将魏冉的来意转述一遍后,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安静当中。

    魏王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秦国想要和我们魏国连横,这倒是少见。寡人本来以为,秦国至多不过是想要拉拢我们,让我们保持中立,互不侵犯。如今却是要我们弃韩连秦。诸位爱卿对此事怎么看?”

    信陵君魏无忌苦涩一笑,说道:“王上!函谷关、河东皆在我们手上,秦国若是要我们中立,还怎么进入中原和韩国一较高下呢?于秦国而言,拉拢我们,与他们秦国连横,对秦国才是最有利的!如此,他们可以借道函谷。直接进入三川之地。”

    “那依照丞相之见,寡人该不该答应呢?”魏王面色有些犹豫。心里却是有了计较。韩国近在咫尺,秦国却是远在千里之外。若是答应了秦国,那就是彻底把韩国得罪了。到时候韩国兵发大梁,自己拿什么来抵抗呢?若是不答应的话反而还好,反正和秦国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这次得罪了也没关系。

    信陵君不知道魏王的想法。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分析道:“韩国、秦国皆是大国,如今我们已经得罪了赵国,决不能再得罪近在咫尺的韩国。王上可知楚怀王之事?当初楚国和齐国合纵抗秦,秦国派张仪行离间之计,以数百里之地相诱。怀王贪利。断绝了和齐国的关系,也没有得到秦国的土地。秦国反而和齐国连横攻打楚国,楚国丧城失地,元气大伤!”

    魏王心下一惊,坚定了拒绝秦国的心意。秦国可是出了名的不讲信用啊!如果自己答应了秦国的提议,韩国一怒之下和赵国连横一起攻打魏国,秦国反悔了不出兵,加上喜欢占便宜的齐国,魏国还不是有灭国的危险啊!即使不灭国,也要割让大片的土地才能平息两国的怒火。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啊!

    一向和信陵君有些不对付的缩高当即反对道:“王上!臣以为丞相之言有失偏薄。秦国之所以使出离间之计,乃是因为当时楚国和齐国实力太强,为山东之首,秦国恐惧,才出此下策。可如今形势已然变化,若是诓骗我们魏国,于秦国没有丝毫好处。秦人讲求利益,怎么会任由韩、赵两国伐我魏国而坐视不理呢!若是果真有此事,臣愿以死谢罪。到时请王上割地而联合韩、赵伐秦,以补割地之损失。”

    见魏王暗暗点头,缩高趁势说道:“大梁西方者,韩国也!今韩国已有八郡之地,人口已有三百万之众!带甲之士逾五十万!今日之韩国非数年前之韩国!韩国六年而吞六郡之地!其志必在一统天下,王上不可不察。臣听闻,邻国强则不利于己,邻国乱则己国强。王上若是不思削弱韩国,大祸恐至也!以臣之见,不如暗交秦国,引其兵入三川,如此,秦、韩相斗于三川,颍川、上党、南阳三郡必然惊恐,汝南、汉中、巴、蜀四郡之地亦不能安。韩国自顾不暇则我魏国稳如泰山也!”

    “大梁东方者,齐国也!齐国吞鲁,并淮泗之地,犹如数岁之孩童,稍有不察,即可一日数变。为魏国大计,不如伐齐而使其乱。得寸则我之寸,得尺则我之尺。齐国弱则魏国强,岂不是上策?然我魏国与韩、齐两国有连横之约,王上若下令攻打齐国,韩国必然不满。为王上计,暗交秦国以抗韩,亦为上策也!”

    魏王为之一喜,如果按照中大夫缩高的说法,背离韩国交好秦国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主意。穷则变,变则通。魏国也似乎到了应该改变策略的时候了。毕竟按照现在的策略魏国所得的利益有限,远不如东西两侧的邻国。

    只要和秦国达成一致,既可以腾出兵力,名正言顺的压制齐国,扩张土地,还拉来秦国这个免费的打手兼保镖。毕竟眼下齐国正在消化鲁国、淮泗这片新占的土地,韩国更是在消化汉中、巴、蜀区域,全都不愿意轻起战端,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魏国却是没有多少要消化的土地,若是等齐、韩两国消化完,魏国就完全成为附庸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搏一搏,搏出一个光明的前程来。所谓富贵险中求嘛,一直跟着韩国是安全,但魏国想要成为强国,恢复文侯、武侯时期的荣耀,就不得不压制一下强势的邻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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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客咸阳来(4)

    眼看魏王被与秦国连横的利益所诱惑,已然心动。国尉辛赶忙站了出来,反对道:“王上!臣以为连秦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魏王有些疑惑,按照中大夫缩高的分析,秦国的诚意十足,魏国没道理拒绝啊!毕竟,韩国眼下太过强大了,再不加以遏制的话,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秦国。引秦、韩两国相争,魏国经略齐国,上策鄢耳。

    缩高则是没好气地说道:“国尉何出此言?莫非国尉以为与韩国连横,坐任韩国壮大才是上策乎?”

    国尉辛摇了摇头,解释道:“臣以为,韩、赵、秦三国皆是当世强国也,我们魏国皆不可轻易得罪。于魏国而言,最好的莫过于三国相争,我们置身事外。”

    魏王点头,承认国尉辛所说的不错。但还是提出自己的疑问,说道:“魏国地处中原腹心之地,想要独善其身,怕是不能乎!”

    “若是以前,的确很难。但臣以为,眼下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国尉辛信誓旦旦地说道。

    魏王顿时来了兴趣,如果能引得韩、赵、秦三国大战,天下势必一番混乱。魏国完全可以浑水摸鱼,比如联合燕国攻打齐国,联合齐国攻打楚国,不一而论。

    “王上还记不记得,邯郸被韩国所围时,秦国在我河东佯攻,等我魏国援军一到,即偃旗息鼓一事?”

    “寡人自然记得。”魏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但对国尉辛突然这么问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其所以然。

    国尉辛指着舆图,微微露出讥讽之意,说道:“邯郸被围,赵国何其急也。然秦国只不过佯攻。太原郡赵军主力更是蛰伏不出,仅派人骚扰。由此,臣可以断定,赵国忧惧秦国的强大,想要借邯郸一事,引我国与魏国对决。秦国则是忌惮赵国的示弱。不愿意为赵国出头。秦赵两国嫌隙已生,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

    “仅凭这一战,国尉就断定秦赵两国貌合神离,貌似有些牵强了吧?”缩高提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诸位请看,关中以南乃是汉中,以东乃是三川、河东,以北是匈奴,以西则是月氏。秦国轻易不会和匈奴、月氏开战,想要开疆扩土的话。只能东进或者南下。然而,汉中在韩国手中,基本堵死了秦国南下的可能。东进的话,函谷关又在我们魏国手上,亦是进退维谷。对现在的秦国而言,困守关中乃是一条死路。虽然绝对的安全,但却无法增强实力。若是秦国没有和赵国联合,大可由上郡入太原。继而南下或者东进。然则现在秦国和赵国交好,最后一条生机也断绝了。因此臣才断言。秦国一定是意识到这一点,才和赵国貌合神离。”

    “与赵国连横,对秦国而言,弊大于利。诸位可以想象一下,若是秦国背离赵国,取西河之地。复上郡,继而经略太原,则形势大为改良。近者,可取韩之上党,继而吞二周(西周、东周两国)。虎视中原。远者,北上雁门、云中,继而灭燕,居高临下,待中原有变而南下。”

    魏国君臣不由侧目,若是秦国真的按照国尉辛说的这样做,那局面何止大为改观,简直是逆转啊!由原来的困守关中到窥周室九鼎,局面一下子回到了十多年前。

    见众人认可自己的猜想,国尉辛继续语出惊人道:“秦国若是可下太原,韩、赵必然惶恐。三国鏖战于太原,哪里会有什么精力来顾及中原之事。我们魏国待机而动,或伐齐或伐楚,皆在王上一念之间。”

    中大夫颜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说道:“于秦国而言,经略太原自然是一着妙计,但兹事体大,赵国必然震动,韩国必然忌惮,秦国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以臣之见,秦国最稳妥的办法应该还是和我们魏国连横,借函谷关入三川,只和韩国鏖战才是。国尉觉得能挑拨韩、赵、秦三国鏖战吗?若是秦国不从,何解?”

    魏王连连点头。上大夫段干崇刚才转述魏冉的来意时,已经明确表示秦国希望借道函谷关入中原,而不是北上太原。现在要说服秦国改变初衷,和赵、韩两国同时对峙,这个难度怕是不一般的大。当然,若是事成,魏国所获得的好处远甚于前者。

    国尉辛望了眼对方,承认道:“中大夫的担心是应该的。但如果仔细计较一下,这件事成功的可能很大。一者,秦、魏连横一事,着急的是秦国而不是魏国。魏冉之言,不过是骇人听闻罢了。即使不与秦国连横,我们也可挑拨楚国、燕国伐齐,削弱齐国的势力。”

    群臣点头同意国尉辛的说法。即使魏国什么动作都不做,齐国强大也是三五年以后的事情。秦国却是处于一个不变即死的窘迫境界。对秦国来说,每蛰伏在关中一天都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既然如此,我魏国就占据了主动。秦国想要和我魏国连横,自然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假途伐虢的道理诸位都清楚,我们魏国也不可能轻信秦国。不然,若是秦国借道函谷关的时候,趁机拿下函谷关,我们魏国将悔之莫及。因此,臣以为,让秦国借道函谷关实属不智。即使秦国守信,不动我函谷关,秦国只要在三川站住脚,函谷关就有腹背受敌的风险。若是秦国再节节胜利,收回河东对秦国易如反掌!到时秦国再背盟,我魏国将损失惨重!”

    信陵君魏无忌开口道:“国尉所言甚是有理。不过,对秦国而言,他们虽然着急连横。但应该也不至于冒着惹恼韩国、赵国的风险,对我们的提议言听计从吧?”

    国尉辛笑了,回道:“丞相且听臣说完。秦国若是取太原,自然是得罪赵国,也让韩国忌惮。这种情况下,因为我们魏国不需要做什么,于秦国而言。与我们魏国连不连横没有分别。可正因为如此,我们魏国的作用才突出。”

    “国尉的意思是?”魏王完全不明白国尉辛的意思,这到底是该和秦国连横呢还是不连横呢!自己都听糊涂了。

    国尉辛解释道:“启禀王上,按照臣的猜测,魏冉此次前来的最主要目的不是和我们魏国连横,而是和拆散我们和韩国的连横。”

    望了眼群臣。国尉辛叹了口气,说道:“对秦国而言,上策自然是和我魏国连横,如此可经略三川,专心对付韩国;中策乃是攻取太原,与韩、赵两国对峙;下策乃是攻打函谷关或者河东。”

    “刚才臣说了,秦国的上策对我魏国是中策,秦国的中策对我魏国是上策,秦国的下策对我魏国是下策。秦国既然肯派丞相魏冉前来。自然是不会选取下策了。只要我们魏国肯背离韩国,秦国最主要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能不能说服我们魏国和秦国连横,反而对秦国不是特别的重要,王上以为如何?”

    “国尉的意思是说,秦国已经做好了经略太原的打算?我们若是被魏冉说服了,秦国自然经略三川。若是不能,也可以经略太原。韩国失去了我们魏国,又挑拨了我们魏国和齐国的关系。剩下的就是韩、赵、魏三国间的角力?”信陵君魏无忌恍然大悟地说道。

    自己之所以反对和秦国连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觉得韩国距离大梁实在太近了。秦国又素来不将信用,倒是没有想得那么深远。经过国尉辛这么一分析,顿时茅塞顿开。和秦国连横也好,不连横也好,对魏国来说影响自然不一样,但都有利有弊。国尉辛却是隐隐指出了一条路。那就是“独善其身”。表面上看,地处中原决定了魏国无法独善其身,但这个“独善其身”却不是置身事外,而是左右逢源。

    想象一下吧!秦国得到了魏国的许诺,安心攻打太原。韩国囤积重兵防备秦国可能的入侵,赵国则是摩拳擦掌想要报仇。这个时候,魏国就成了一块很大的筹码。韩国、赵国为了对付秦国,自然希望自己的后方——魏国老老实实的,不要闹出什么麻烦。秦国也是希望魏国不要在函谷关兴风作雨,不要在河东磨刀霍霍。魏国完全可以左右逢源,既不支持韩国,也不支持秦国、赵国,如此反而是对三国最好的支持。趁着这个机会,魏国南下或者东进,还不是魏国自己决定的吗?

    魏王自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只要自己明日的态度**一些,又不给秦国实际性的好处,秦国经略赵国的太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魏国不用担心北方的赵国,因为赵国将完全被秦国吸引住;也不需要担心西面的韩国,因为太原发生战事,上党也不安稳,上党若是丢失了,新郑还能独善其身吗?更不需要担心东面的齐国,因为魏国很快就会打压齐国,让他们陷入不断的内耗当中,齐国想要强盛起来,还要看看魏国答不答应呢!

    “诸位爱卿可还有别的意见?若是没有的话,明天的朝会就按照国尉的意思来处理,如何?”魏王难得意气风发地说道。

    “王上英明!臣等没有异议!”群臣齐声回道。

    “好!诸位爱卿今晚就留在寡人的宫中用膳。来人啊!速备宴席!”

    “谢王上!”

    次日,朝会上,秦国丞相魏冉接受了魏王的召见。

    “穣侯不在咸阳侍奉秦王,远道来寡人的大梁所为何事?”有了计较的魏王装作露出兴趣的样子问道。众人却是知道,现在的客气是为了待会好讨价还价,总不能一下子把对方吓走吧!这毕竟不是待客之道。

    “臣此来大梁,乃是为王上大计,为魏国大计而来!”魏冉回答地滴水不漏。这也是每个使者的固定说辞。总不能直接说是为了坑你而来!为了谋求自己的富贵而来吧!

    “哦?”魏王故作疑惑,反问道:“如果寡人没有记错的话,魏、秦两国交恶已久,贵国更是前不久伐寡人的河东。穣侯此来是代表个人呢还是秦王呢?如果是代表个人,寡人愿意授予穣侯高爵厚禄。如果是代表秦王,寡人不是不大相信。毕竟,楚怀王前车之鉴。当为寡人教训。”

    魏冉早就料到魏王会出言讽刺,早有准备的魏冉不疾不徐,不愠不火地回道:“臣此次前来,乃是以丞相之职代表秦王,王上的好意,臣怕是不能接受了。至于怀王一事。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五国合纵伐秦,不也是无疾而终吗?当今乱世,两国相交,自然以利益为上。臣自以为有大利于贵国,王上还是可堪一听、一信的。若是王上听后不以为然,大可将臣驱逐出大梁。”

    魏王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敢请穣侯赐教!”

    魏冉微微作了一揖,说道:“臣在咸阳时,曾听手下来自大梁的门客说王上做太子的时候。素以恢复文侯时的霸业为己任,不知是真是假。”

    魏王脸色稍显尴尬,那不过是自己为了取悦先王随口说的话,怎么让魏冉知道了呢?!这种事,自己还真不好否认。不然,岂不是证明自己胸无大志?!但也不好承认,现在的现实可谓一个巨大的讽刺!尤其是和隔壁的韩王相比,简直不值一哂。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魏国也断开疆扩土了。而不是到处割地求饶。

    见魏王并不出言附和,魏冉自顾自地说道:“臣以为这件事应当是真的。遥忆文侯时。魏国横行中原,所向披靡,连臣都是心向往之。王上若是可以光复文侯之业,是为美谈矣!”

    魏国群臣默然不语,同时很是不解。默然不语是因为时过境迁,魏国早就失去了当初的霸业。北方的赵国已然崛起,西方那个跟着自己混的小弟都成了庞然大物,而且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发展起来的。不解的原因是不知道魏冉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件往事,是在激励自己吗?疑惑讽刺自己?

    说完这句。魏冉脸色一变,正色道:“韩国者,小国尔。追思过往,魏、秦、齐、楚、燕、赵六国皆有称霸中原之时,唯独韩国不求进取,随遇而安,是为弱国。可遍观当今天下,韩国已然隐隐居于首位。窃以为,魏国想要光复文侯时的荣耀,韩国当为大敌。”

    魏王难得地点了点头,却是笑道:“韩国乃是我魏国的盟友,应该担心的是贵国吧!”

    魏冉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数个月前,韩楚两国易地,韩国以五百里之地换楚国的两百里之地,韩王却是喜形于色。王上可知为何?”

    魏王不语,静等魏冉的分析。

    魏冉随即解释道:“颍泗之地,近中原也。黔中之地,偏僻之所在。韩王以额外的三百里之地,换基业所在。因此才顾左右而言大业可期哉!韩国分明是想称霸中原,一统天下。魏国紧邻韩国,若想保全,要么连横他国,要么负隅顽抗,像眼下的这样交好韩国,乃是取祸之道。”

    “我秦国虽然不济,但有八百里关中之险,韩国想要攻之,我秦国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待韩国气衰,连横他国而伐之,祖宗的基业就保全了。可魏国却是没有天险,一马平川。若是等韩国削弱了楚国、赵国,韩国越来越强,魏国也就越来越弱,王上又要拿什么来实现文侯时的荣耀呢!窃以为,我们秦国要远比魏国安全。至少,我们虽然屡战屡败,却是在削弱韩国,而不是帮助韩国强大他们!”

    魏王为之默然,问道:“敢问穣侯计将安出?”

    魏冉这才胸有成竹地说道:“想要光复魏国的荣耀,就不能任由韩国强大。毕竟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韩国数败我们秦国,我们秦国引以为耻。不如允许我们秦国借道函谷而入三川,如此,韩国自然被削弱,魏国也可以保全。对贵国而言,想要壮大实力,无论是经略齐国还是经略楚国,系听王上之见。”

    魏王听后却是连连摇头,说道:“不妥不妥!函谷关实在险要,若是贵国假途伐虢,寡人的函谷关就有失守的风险。到时候,贵国霸占了函谷关,占据了主动权,攻不攻打三川皆在一念之间。我们魏国却是得罪了韩国,韩国必然大动干戈!”

    魏冉心里暗暗摇了摇头,这就是名声不好的坏处了。秦国以前坑了太多的国家,魏王明明已然心动,却忌惮秦国是在诓骗魏国。不过,换做自己是魏王,也很难相信。毕竟,相信秦国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函谷关又太过重要。

    “若是我们秦国食言,贵国完全可以联合韩国攻打函谷关!臣也愿意留在大梁为质!如何?”魏冉提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魏王依然摇头,说道:“在秦王眼里,穣侯不一定比函谷关重要。至于联合韩国攻打函谷关代价太大,赵国也会横插一脚,不妥不妥!”

    “那王上要如何才能相信我们秦国的诚意呢?”魏冉干脆听魏王出的价码。

    魏王则是忍着内心的激动,说出了魏国的条件!(未完待续……)

第六章 田单请辞

    不出意料的,魏冉最终答应了魏王的要求。秦国想要的,不过是魏国与韩国决裂罢了,而魏国从一开始就抓住了秦国的命脉。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秦魏两国约定,只要秦国攻打太原郡,魏国将袖手旁观,甚至会寻机攻打齐国。毕竟,秦国也不希望,在韩、赵、秦三国大战的时候,东方的齐国韬光养晦,成为心腹大患。齐、魏一旦交战,魏冉相信,楚国和燕国也会耐不住寂寞出手的。

    心满意足的魏冉施施然回到了咸阳,有着魏国暗通款曲,一路护卫,魏冉的一路上可谓有惊无险。不过,饶是如此,等魏冉回到咸阳也已是十月。这个时候,关中已经飘起了第一场雪。

    既然确定了要和赵国决裂,秦国上下开始做各式各样的准备。秦国君臣连续商议了三天,最终还是决定,把交战的日期推迟到明年春耕以后。一者,筹备战事需要一个月左右,现在做准备,等开战的时候已经是深冬,行军不易。秦国想要的是奔袭战,想要的是一战而下河西。若是被行军耽搁了,让赵国可以集结起大军,那就有“热闹”看了。二者,趁着这个冬天,秦国可以编练大军,同时派出细作收集足够的情报,相比一个月后的匆匆进军,伤亡无疑会小得多!三者,异人目前还在邯郸,这可是太子柱钟意的继承人,秦国自然还需要时间来将异人转移出邯郸。

    是的,谁也不清楚为什么,太子柱怎么会突然有意立异人为世子。坊间流传的版本千奇百怪,有人说是太子柱看上了异人的孝顺本分,有人说是太子妃华阳夫人和异人投缘,还有人说是先王托梦给太子。告诉太子异人乃是天选之人。这样的无稽之谈的特点就是越传越邪乎,不过人们还是喜欢把这个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太子柱和华阳夫人赐下了无数的珍宝,托人送给远在邯郸的异人属实。如果不是这样,谁也不会空穴来风说异人很有可能会成为大秦的未来太子殿下。有心人士却是猜测,华阳夫人怕是彻底断了为太子生子的念头。转而要过继一个庶子到自己名下,扶他上位。如此,华阳夫人就可以成为王后,王太后,富贵得享几代人了。

    作为中间人的吕不韦,此时正在邯郸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院里和异人对饮。谁也想不到,吕不韦在咸阳停留了不过两个月,就为异人争取到了世子之位。至少异人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完成了从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苦逼质子到未来秦国太子的华丽转身。这明明就是**丝的逆袭!异人每每想到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激动地难以入眠!

    异人被立为世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现在欠缺的就是异人平安的回到咸阳,再举行一个过继仪式然后昭告宗人府、告祭先祖。

    “先生的大恩大德异人无以回报,等异人登上王位,一定给先生封侯,赐予丞相的高位!”异人又举起酒樽,满是兴奋地保证道。

    这也是异人的小心思,自己毕竟还没成为世子。哪怕成了世子,还有太子之位在前面。更遑论王位了。想要这一切顺利的话,自己必有有一个强援。而吕不韦就是最好的借力。他既然可以为自己谋得世子的位置,自然也可以扶植自己上位了!眼下两人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吕不韦连忙作揖,丝毫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吕不韦心里很清楚。别看异人现在对自己很客气,那是需要仰仗自己。等他登上王位,独揽大权的时候,完全可以一脚把自己踢开。自己想要赢得异人长久的信任,就要在一开始把他摆在很高的位置上。而不是立一点功劳就沾沾自喜,得意忘形。

    “公子现在毕竟还没有认祖归宗,万不可得意忘形。否则,若是有心人搜过公子的失礼,告诉华阳夫人,引出一番波折反倒是不妙了!”吕不韦提点道。

    “异人受教了。”异人也是还礼。自己终究喜难自矜啊!听说为上位者最忌的是喜形于色,让人看出自己的心中所想。想要不被人轻视的话,城府还需要锻炼加深。现在只是太子河华阳夫人给自己送了许多名贵的礼物而已,还没有真正的立世子,要淡定,要淡定!

    见异人收起了自己的得意之情,吕不韦心中暗许,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说道:“不韦来时,华阳夫人再三叮咛不韦,要提醒公子防寒。这邯郸毕竟严寒甚过咸阳,公子不可不察。若是受了风寒,别人还会误以为公子身子差,难挡秦国大任!”

    “异人晓得!有劳夫人挂心了。”异人遥望着西方,露出回忆向往的神色。自己还没被立为世子呢,就有这么多的讲究。等自己成了世子、太子,那规矩更多。犯一点错的话,都会落在有心人眼里,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富贵,不易啊!

    吕不韦不再言语,异人也意识到吕不韦的交待完成了,当即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之情,故作平淡地开口问道:“敢问先生,不知太子和华阳夫人那里可有说异人何时归咸阳认祖归宗?”

    似乎觉得自己急切了一点,异人解释了一句,用很是担心的语气说道:“先生也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如今太子的诸多庶子,不在咸阳的仅异人一人而已。若是有人恶意诽谤异人,或者安排刺客行刺异人,异人怕是再无机会登上王位。还请先生多多费心。”

    吕不韦心里就笑了,异人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这个问题问的真是没有含量。自己出了千金为异人买通上下的关系,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异人能够登上秦王大位吗?自己是商人,讲求回报,自然是决计不会让煮熟的鸭子飞掉的。在护送异人回咸阳一事上,自己可比异人还要急切和关心。

    “公子不必担心,快则今年。慢则明年,公子就又可以在咸阳了。公子也知道,华阳夫人那里需要为公子的回归铺一下路。有几个太子怜爱的庶子不除,夫人也是寝食难安!公子也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多多结交宾客,让他们传颂公子的贤名,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如此。公子回到咸阳,太子也会对公子刮目相看!”

    听了吕不韦的解释,异人彻底放下心来,回道:“如此,异人就按先生之言照办!不足之处,还望先生赐教!”

    “公子说笑了!此乃不韦的职责所在,自当全力协助公子!”吕布正色回道。

    齐国,临淄。

    田单因病请辞而齐王屡屡拒绝的戏码已经上演了一个月了,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半分停止的迹象。这也成为临淄百姓在齐军“击退”赵军后的第二个谈资。谁也不知道,一直做得好好的丞相田单怎么突然要辞职了呢!好在“英明”的齐王深知田单重要性,一再挽留,还悬赏重金来寻找可以“医治”田单的名医。

    丞相府上,原本在坊间盛传的应该“病怏怏”的田单却是在与上大夫貂勃相对而坐,丝毫没有一丝病色。奇怪的是,貂勃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反而多了几分无奈之情。

    “丞相!以勃来看。这场闹剧适可而止吧!”貂勃用略带乞求的语气说道。

    田单没有接话,只是斟满了貂勃眼前的茶杯。望了眼窗外,久久不语。茶叶渐渐散开,浮浮沉沉,满室飘起了沁人心脾的茶香,但这丝毫不能让貂勃的心绪宁静半分。无他原因,齐王趁着田单不在的日子。可是将所有的心腹都安插进了朝堂。如果这些心腹都是德高望重或者有真才实学的也罢了,问题是里面大都是善于溜须拍马之辈。毫无疑问的,整个朝堂是乌烟瘴气。貂勃不能不担心,长此以往下去,齐王身边都是些奸佞小人。齐国如何富强?!如今可以抗衡这**佞的,将齐王往明君道路上指引的,普齐国之下,非田单莫属了!

    貂勃说完这句话后,整个房间内就陷入长久的死寂当中。田单似乎陷入到深思当中,貂勃则是静静地等着田单的回复。他清楚,依照田单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齐王的小动作,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对齐国的影响。

    良久,田单长叹了口气,说道:“上大夫,单实在是太累了,辞去丞相一职,对单,对齐国都是一件好事。你又何必劝阻我呢?”

    貂勃还以为田单是因他驰援临淄误期导致齐王冷落他而生气,当即笑着安抚道:“丞相!王上个性执拗,难免误信小人谗言。此次驰援临淄,求稳求胜乃是先决之条件,丞相并无过错。丞相大可与王上促膝长谈,消除芥蒂!君臣和睦,岂不美哉?若是君臣不和,燕国发兵来攻,岂不是置齐国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田单却是摇了摇头,回道:“上大夫还不知其中的道理!单若是继续占据丞相之职,恐怕大祸将至矣!”

    貂勃面色随之一变,听田单此言,莫非是有人要挟田单,若是如此,那一切都很好解释了。不过,按照自己对田单性情的了解,不应该啊!田单不应该是贪生怕死,瞻前顾后之人。

    田单自顾自地说道:“自古君臣相处讲究一个义字,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王上却是喜怒无常,所断悉由己意,听不得意见。单不才,有复国拥立之功,王上虽然用单,却也忌惮单。上大夫可知范蠡、文仲之事?勾践者,枭雄也!范蠡、文仲二人佐之灭吴,称雄于天下,然勾践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范蠡功成身退,安享余生。文仲却是痴恋富贵,落得身首异处。今日不忘,前日之师。单屡屡劝谏王上,王上隐忍不发,若是继续占据高位,乃取死之道哉!”

    貂勃眉头拧成一团,有些不信地说道:“丞相言过其实了吧!王上虽然固执,但决计不会害了丞相性命!况且丞相威望名扬天下,于情于理,齐王不会自坏名声!”

    在貂勃心里,齐王虽然不过中人之姿,贪好小利。但绝不是残暴之徒。否则,自己早就辞官归隐了。又何必在朝堂上暗助田单打点朝政呢!也许是前段时间的风言风语吓坏了田单,毕竟任谁听到自己被传言要谋反,都要战战兢兢吧!田单一再坚决辞职,不应该是臣子的作风!

    田单长叹道:“最难琢磨帝王心,圣意难测啊!上大夫又怎么肯定。王上没有杀我之心?当今赵王,礼贤下士,却是任由主父(赵武灵王)饿死在沙丘行宫,何也?还不是利欲熏心。正因为我的威望太重,王上才忌惮。如果王上真的有心信我用我,又何必在我称病的这段时间,将亲信塞满朝堂,将平日里与我走得近的官员贬谪、下放?”

    貂勃默然不语,心里面却是十分理解齐王。换做是自己。也会夜不能寐吧!一个人有“补天之功”的王室子弟毕恭毕敬,礼贤下士,举国都言其贤,说他是再世周公,有这样的臣子,君王可是烦心地很。重用吧,怕他是奸佞小人蒙骗世人,不重要吧。那就说明自己是一个昏君,矛盾的很。

    自己虽然清楚田单决计没有谋反的心思。对齐国更是忠心耿耿,但问题是王上不信啊!王上一面挽留田单,一面驱逐田单的心腹,摆明了是架空田单,田单心寒不是没有道理。可站在自己的角度,又希望田单可以忍辱负重留下来。匡扶齐王,重振齐国的声威。

    看着貂勃为难的神色,田单也不想坏了两人的情谊,反而安慰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我的声威太大。齐王束手束脚的,心思全都放在压制我身上了。这样对齐国实在是太过危险。相反,我若是急流勇退,王上不但感恩于我,还可以专心国事,岂不很好?上大夫也不用担心,我退下来,反而能更好的帮助齐国。至少,王上遇到大事的时候,可以听一听我的意见,而不是怕我心怀鬼胎,暗中给自己谋利!而且……”

    “而且什么?”貂勃纳闷地问道。心里面同时感慨,也许真的像田单所说的,王上和田单两人只能留一个。君臣之间,留下的只能是国君。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一种妥协。田单以退为进,换来了齐王的感激和信任,齐王则是获得了独一无二的权威。三五年内,齐国上下还知道田单。三五年后,深居简出的田单还有几人能记住呢?到时候,齐国能发出声音的只有齐王一人罢了!

    田单自知失言,自嘲地笑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貂勃也没有追问下去,只当田单是感慨自己。貂勃知道,田单真的辞官以后,为了最快的削弱他自己的影响力,怕是要搬出临淄了,两人以后见面必然不容易。就是容易,为了避嫌,自己也要尽量避免来田单府上。这就是所谓的人走茶凉。如果自己肆无忌惮地来找田单聊聊国事,齐王必然不喜,将自己列为田单一党。少了自己,这齐国朝堂上还有多少人真正为齐国着想呢!一时之间,貂勃只觉得前途渺茫。要说服固执的齐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尤其是少了田单这个德高望重的人!

    “丞相还有什么交代的吗?”貂勃深深作了一揖,请教道。

    田单也是有感,站起了身子,说道:“王上喜好专断,但又朝令夕改。譬如两年前,王上见韩国强大,意欲效仿变法却是因各方阻挠,无疾而终。为了齐国社稷、齐国百姓,还请上大夫多多劝谏王上!不要让王上贪图小利,受小人蒙蔽!”

    貂勃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但同时心里暗暗叹气,这个任务可不简单。齐王不吃几次亏是不会记住这个教训的!至于小人,朝堂的小人实在太多了。看来自己有必要拉拢一批人。换做以前,貂勃自然不屑。但随着田单的离去,为了抗衡这**佞,貂勃不得不要拉帮结派了,哪怕是乌合之众,也好过自己单打独斗!

    田单继续说道:“齐国北临燕国,西靠赵、魏,南临楚国。我们侵占了楚国的淮泗之地,断无修好的可能,鲁国也是新定,因此对待南面决不可松懈。北面的燕国更是我们齐国的世仇,这些年,燕国专心经略辽东,看似对中原没有半分兴趣,我却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上大夫以后辅佐王上,要加强和燕国的走动,省得他们搞一些小动作。至于赵国更是我们的大敌,绝不是我们齐国眼下可以对付的,切记切记!”

    “单听闻,国虽大,好战必亡!燕、赵、楚三国,皆是与我齐国有隙!在单看来,最好的计策莫过于联魏以制楚,连韩以制赵,至于燕国,数年之内不宜开战。燕国不伐我,我们也绝不伐燕!待五年后,视时局而动!切不可轻启刀兵,否则悔之晚矣!”(未完待续……)

第七章 燕国之谋

    公元前268年十月,齐国丞相田单再次“因病”上书请辞,这一次齐王没有再拒绝,而是赐千金,赏东海万亩良田,供田单“养病”之所需。一番感人泪下的依依惜别后,田单辞别了临淄,直往东海而去。

    少了田单的约束,齐王如同笼鸟入林,鱼跃深海,开始按照自己的所思所想治理国家。一系列旨意颁布下来,倒也中规中矩。这倒让貂勃的心里稍微安稳了下。虽然齐王喜欢用一些小人来制衡朝中大臣,但原则性的大是大非上,还是拿捏地准的。

    田单一走,丞相的位置自然就空缺了下来。许多大臣以为貂勃是最有希望接任的。一者,貂勃素来受齐王倚重;二者,貂勃的威望无可比拟,毕竟是最早追随齐王的功臣。哪料到,齐王却是做出了一个意外的决定——任命上大夫后胜为丞相。

    上大夫后胜是何人?乃是王后的弟弟。其人素来没有什么大才,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些许口舌之利。丞相的位置何其重要,齐王居然推出了外戚执政,实在让人费解。众人哪里知道,齐王担心的就是一个贤明的丞相处处掣肘。后胜是自家人,对自己又是言听计从,这是其一。没有大才,爱惜性命,自己不用担心他谋反,这是其二。威望不足,位置不稳,需要自己扶持才能坐稳,自己可以随时罢免,这是其三。齐王就是看中了这三点才任命后胜为相。

    齐王也清楚,哪怕自己不任命后胜为相,等太子继位,一样会封后胜为相。与其这样,不如早一步调教调教后胜,树立他的威望。如此,也能让他成为太子将来的一个助力!

    接到田单罢相的消息,燕国最是开心。回忆往昔,如果不是田单坏了燕国的大计,齐国早就不复存在了。一个矗立在山东的燕国将游刃有余地争霸中原,与赵国争雄。而不是像现在,因为忌惮赵国而不敢南下经略齐国。

    但现在,机会来了,齐国自断一臂,又刚刚新败给赵国,这个时候不欺负下齐国,简直对不起自己!

    燕王兴冲冲地将丞相将渠、长大夫剧辛、中大夫栗腹、亚卿荣蚠、昌国君乐间等一干重臣召集起来,商讨伐齐的可能。

    听到燕王有意伐齐,昌国君乐间当即站了起来。说道:“王上,齐国虽然新败,但亦有三十万大军。王上说要伐齐,臣不知王上要达成什么目标,是取三五城即可,还是要攻破临淄,灭亡齐国,还请王上示下。”

    燕国叹了口气。说道:“寡人自然知道,单凭我燕国的实力。决计难以攻克临淄,灭亡齐国。这次伐齐,自然是尽可能多地攻占齐地。至于攻占多少,量力而行。亚卿领兵多年,相比知晓分毫。”

    亚卿荣蚠出列道:“若是齐国不备,又有五万大军在手。臣有把握攻到麦丘。若是齐国已有防备,臣以为攻克饶安即可。不过,麦丘南下百余里即是济水,齐国若是得知麦丘失守,一定举大兵反扑。”

    群臣皆是点头不已。临淄距离麦丘只有两百多里,燕国的势力一旦拓展到麦丘,齐国必定将其视为心头大患。燕国即使想要守住麦丘的话,代价也一定不菲。相对来说,攻克饶安对齐国的刺激反而不会那么大,值得燕国考虑。

    燕王暗许荣蚠谋定而动,自己本来也没打算一下子侵占那么多齐国土地,能攻到饶安,足矣!毕竟也是百里之地嘛!稳妥起见,一步步削弱齐国,等齐国弱小不堪的时候再一举吞并,大仇可报!

    “那亚卿的意思认为出兵可行了?”燕王开口问道。

    荣蚠连连点头,回道:“臣以为可行!齐国这些年先是吞并半个陶郡,又灭掉鲁国,拿下半个淮泗之地,已然有复苏的迹象!相反,我们燕国除了在辽东拓展了些土地,实力几无寸进。眼下正是打压齐国的好时节,否则再过上几年,齐国实力大增,我们燕国想要压制,难矣!”

    燕王不置可否,转向昌国君乐间问道:“昌国君以为如何呢?”

    乐间知晓燕王心意已决,何况攻打到饶安,将边境向南拓展百余里又非好高骛远之举,当即微微作揖,道:“臣亦赞同亚卿之谋,不过,臣有一疑惑,这漳水以西的方圆百里之地,不知王上打算取不取?”

    燕王脸色一变,齐国在漳水以西有百余里之地,取之易,守之难。若是燕赵交好自然无虞,一旦交恶,这百里之地须臾之间就能易主。自己对要不要攻占这块地一直不能做主,避而不谈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既然乐间在这里把话说了出来,燕王正好征求下群臣的意见。心里有了计较的燕王气定神闲地问道:“寡人也很是烦恼,昌国君有何高见,不如说说。”

    “以臣之见,饶安、平原以西的齐地有一郡之地,得之,可收民七万户。其中,漳水以西方圆不过百里,民却有三万之众。为燕国大计,这百里之地自当取得!”

    中大夫栗腹忍不住出言问道:“漳水以西取之易,守之难。赵国垂涎齐国久矣,如此,我们岂不是得罪了赵国?!不如联合赵国伐齐,赵国取漳水以西的百里之地,我们取饶安、麦丘等城。”

    长大夫剧辛当即反驳道:“臣以为不妥!赵国已是庞然大物,若是再增其地,广其民,我燕国所受掣肘更深。即便为了稳妥联合赵国,也大可游说赵国,使赵国攻打安阳、高唐等地。”

    燕王暗暗点头,燕国独自攻打齐国的话不是不可以,但伤亡终究大了一些。最理想的莫过于联合楚国或者赵国一起伐齐,其中,尤其以联楚最佳。一者,燕、楚两国可以南北共进,不会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二者,淮泗之地齐国新占未久。楚国投入多一些兵力的话,说不定可以一口气打到原鲁国之地,到时候,齐国可就真的“热闹”了!

    次之的则是联合赵国,好处是因为燕、赵、齐互相接壤,燕赵伐齐的话可以统一行动。坏处的话也很明显,那就是存在利益的分歧。仔细看一下舆图,就可以清晰地看出,赵国已经完全包围了齐国的西面,南北纵横千里;而燕国和齐国接壤的河间之地东西不过百余里宽。赵国若是发大军将燕国拦腰截断的话,燕国将和中原隔绝,如同秦国眼下的局势。尽可能地增加燕国的纵深,自然就成了燕王的首选。在燕王的设想中,如果不得已要和赵国联合伐齐。那最好的莫过于齐国自聊城方向伐齐,燕国自河间南下,如此互不冲突,各凭本事。

    “丞相怎么看?”燕王没有表态支持哪一方,问向将渠。

    将渠面色郑重地回道:“王上若是安于现状,燕国若是甘愿屈居赵国之下,大可将漳水以西的百里之地双手送上,以此来换取赵国对燕国的信任。不过。王上若是有意制衡赵国,不受赵国摆布。这漳水以西的百里之地万不可断送。”

    见将渠说得郑重,燕王不由好奇地问道:“丞相是说这百里之地,寡人大可取得?”

    “然也!王上为何忧心赵国,历代先王为何交好赵国,盖莫不是因为赵国的代郡距离蓟城不过两百里之遥。王上若想改变局势,就要占据漳水以西的百里之地。赵国一旦不利于燕国。王上大可连横诸国,由吕城逆漳水南下,兵围邯郸。至于赵国会不会对我们燕国不满,王上莫非忘了,公主乃是韩国的王后吗?”

    燕王心下稍安。赵国是强大不假,但却是刚刚败给韩国啊!如果不是因为韩国不和齐国相邻,自己大可联合韩国攻打齐国,完全不需要看赵国的脸色行事。经丞相这么一分析,漳水以西的百里之地燕王是志在必得!这可是改变燕国的第一步,若是第一步就示弱,赵国还指不定继续打压齐国呢!

    也不一定,现在韩、魏、赵三国争雄于中原,赵国不大可能再把燕国树立成敌人,赵国应该不至于打压燕国。

    当初韩、赵、魏、燕四国结盟的时候,赵国把齐国作为他们志在必得的猎物,可如今四国之盟早已分崩离析,韩国、魏国更是刚刚占据了赵国的几个城邑,燕国完全可以不受这个盟约的约束了。这次正好可以作为燕国对赵国态度的一次试探,赵国再强,也不能蛮横到自己吃不到也不让别人吃的地步。

    主意已定的燕王点头附和道:“丞相所言甚是!当今之世乃是大争之世,争则生,让则亡。鲁国对齐国如此言听计从,也不能逃亡国之祸。寡人心意已决,发兵伐齐,攻占饶安以西麦丘以北的所有齐地!”

    群臣默然,静等燕王接下来的吩咐。听燕王刚才的语气,伐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要不要联合赵国或者联合楚国都有待商榷。恐怕接下来的就是商议这件事,还有如何应付韩国。毕竟现在齐国和韩国交好,燕国一旦伐齐而齐国向韩国求援的话,又会演变成一番混战。

    这一次,燕王直接提出了自己的主意,说道:“寡人意欲派人游说楚王伐齐,若是楚王拒绝,再游说赵国,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善!”丞相将渠惜字如金地第一个附议。

    “臣等无异议!”群臣左右相望了下,齐声回道。这也是最稳妥的主意了,齐、燕、楚三国实力均等,不会出现像赵国那样客大欺主的事情。如果实在无法,再去游说赵国,想必赵国不会拒绝。

    昌国君乐间欲言又止,燕王暗暗记在心里。见心腹大臣们一致倾向连楚伐齐,燕王拍了板,说道:“那就请长大夫替寡人去一趟郢都,游说楚国可好?”

    剧辛俯首道:“臣遵命!”

    “诸位爱卿公事繁忙,回去后各司其职,为伐齐多做准备。昌国君留下,寡人还有事情要问。”

    “喏!”

    送走了群臣,燕王饶有兴趣地问道:“昌国君,寡人刚才看你欲言又止,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告诉寡人!这连楚伐齐一事。事关国运。昌国君但说无妨!”

    乐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臣倒是不担心楚国不会同意,而是担心韩国的反应。”

    燕王不知其意,疑惑地问道:“赵国唯恐我们被韩国拉拢,韩国也怕赵国拉拢我们,互相制衡之下。我们伐齐应该不怕韩国的阻挠。即使韩国想要阻挠,等韩国大军进入齐国,战事怕早就结束了。昌国君多虑了吧?”

    “回禀王上!臣担心的乃是不能长远!左右逢源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齐国、魏国者,之所以可以获利乃是因为依附韩国。如楚国者,困守一隅,乃是因为特立独行。燕国想要崛起,自身的位置决定了无法与赵国并存。所以臣以为,何不早日交好韩国。就比如这次的伐齐,我们可以借助公主向韩王吹吹枕边风。一来向韩国示好。表示我们对韩国尊重,二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可齐国目前和韩国交好,我们却是要偷袭齐国,提前告诉韩国恐怕不合适吧!”燕王对乐间的提议很是不解。

    “这也正是臣欲言又止的原因。眼下齐国虽然和韩国连横,但观其盟并不是牢不可破。韩国想要称霸中原,势必提防齐国的崛起。王上看看舆图就知道,眼下齐国的面积可是比齐闵王时还要大!齐闵王时,齐国可是曾比肩秦国!”

    “昌国君的意思是说?”燕王试探性地说道。

    “臣愿意为使。为王上出使韩国,试探韩国的口风。以待王上抉择!”乐间突然长揖,恳求道。

    燕王稍一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若是韩国也支持燕国伐齐,削弱齐国,那燕国可做的文章就更多了。这也是搭上韩国这条船的捷径啊!不能错失良机!乐间做事素来有乃父之风,谨慎稳重,想来不会让自己失望。

    半个月后。昌国君乐间抵达了中原的腹心之地,韩国的繁华所在——新郑。因为人口的激增,新郑的外城郭这些年不断向外拓展,相比五年前,足足拓展了十里。这还是工匠全都移到了汉邑的缘故。否则根本容纳不开。到现在为止,新郑的人口已然将大梁、邯郸比了下去,跃居中原第一大城。

    接到昌国君的拜帖,丞相张平很是疑惑。这些年来,燕国对韩国一直保持一种不冷不淡的态度,置身于天下纷争之外。不过,因为韩国王后乃是燕王之妹的缘故,每年必定有一拨燕国使者往来于蓟城、新郑之间,转赠兄妹间的小礼物。只不过,这一次,燕国的使者来得未免太早了些,阵势也隆重了些。要知道,以前都是一名下大夫代表燕王过来,时间也是十二月。现在呢,却是封君领队,时间也只不过是十一月初。

    昌国君乐间是谁,乃是望诸君乐毅之子。听新任颍川郡尉乐乘说,乐间颇具乃父之风!不过和乐毅善于用兵不同,乐间更擅长的是处理政事。因为刚正不阿,直言进谏,乐间很受燕王的宠信。张平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个改善燕、韩两国关系的契机!何况,远道而来即是客,自己若是招待不周的话,王后可饶恕不了自己。张平也想试探下对方的来意!燕国如此一反常态地派遣重臣,背后的目的很耐人琢磨。

    推掉了手头上的所有事情,张平吩咐管家,除了韩王的诏令,谁也不能打扰自己接待贵客,然后就前往书房等候乐间去了。

    不一会儿,乐间就在丞相府管家的带领下走进了书房,张平起身快趋了几步,走到乐间身前,作揖道:“昌国君远道而来,未能远迎,罪过罪过!”

    乐间被突然其来的热情‘湮没’掉,略一失态,长揖道:“乐间不请自来,打扰了丞相的休息,倒是间的罪过了!惭愧!惭愧!”

    张平连连摆手,笑道:“平倒是巴不得昌国君多来‘打扰’呢!哈哈!说起来,平仰慕令尊久矣,却未能一见。一直听闻昌国君颇具令尊之风,如今得尝一见,果不其然!”

    “间的本事不及家父十之一二,都是时人谬赞!倒是丞相和令尊五代相韩,谓为美谈,让间颇为羡慕!”乐间谦虚道。

    张平心情顿时大好,这也是自己最为自豪的事情。自己的父亲张开地历任韩昭侯、韩威后、韩襄王时期的丞相,自己则是以丞相之职先后辅佐先王——韩釐王和当今韩王,所以才有人称呼自己家族是五代相韩。张家的韩国政坛的威望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家族可以比拟的。

    虽然之前没有和乐间打过交道,但仅仅是凭着寥寥三言两语,张平也大概捏准了乐间的秉性。果真如坊间传言,乐间谦虚而谨慎,这样的人城府不深,但却直言敢谏,有古君子之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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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兄弟之辩

    “昌国君远道而来,可是身负重任?”双方一落座,坐在主位上的张平就开玩笑似的说道。

    乐间自然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来意道出,只有试探出韩国对齐国的真实态度后,自己才能决定要不要把燕国的计划对韩国和盘托出。现在时机自然没到,因此乐间只是打了个哈哈,笑着回道:“是也不是!吾王甚是想念公主殿下,特意命臣带来了些蓟城的特产送于公主殿下,并书信一封。”

    张平点了点头,故作感慨道:“燕王真乃性情中人哉!一年往来蓟城、新郑的使者不绝如缕,诉说衷情。不过,昌国君却是平见过的身份最高之人!”

    张平可不相信乐间跋涉千里,只是为了带些特产和书信给王后。这样的小事,一个大夫足以胜任,像昌国君这样的封君,一定背负着什么重任。可惜,乐间也没耿直到一下子就说出来。自己还需继续试探啊!

    乐间有些赧颜,露出诚挚的笑容,说道:“除了给公主殿下送礼,(乐)间还有些私事正好要请教丞相。”

    “愿闻其详!”张平感兴趣地说道。

    “我的族兄乐乘一事!”乐间顿了顿,明显是给张平思考的时间,然后才有些忧虑地说道:“武安兵败后,族兄与我失联!我派人到邯郸搜寻他的下落,发现族兄的家人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很多关于族兄的传闻,有人说他兵败身死,有人说他兵败投降,种种说法,不一而论。所以我想冒昧地请丞相帮忙打听一下,我的族兄是生还是死。若是生。在何处,我也好去访。若是死,尸首在哪,我也好送他还乡。”

    张平一脸动容,他可以从乐间的语气中感受到一股真诚。想来,乐间和乐乘的关系应该很好!哪怕是乐乘战死。乐间也想收集乐乘的骸骨,送归故乡安葬。不过,这样正好。乐间绝对想不到乐乘已经被韩国收服,留为己用。一个平白的人情可以送出去了。

    “呵呵!昌国君切莫担心!你的族兄活得好好的,而且身居高位,其家人也是平安无虞。”

    听到张平这样的答复,乐间脸色一喜,急切地问道:“他们在哪?”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歉然地说道:“(乐)间失礼了。丞相勿怪!”

    张平连连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此乃人之常情,平又怎么会怪昌国君呢!相反,平很钦佩昌国君的真情流露。”

    感慨了下后,张平随即将乐乘兵败后如何和李牧打赌,赵国如何为了保全邯郸主动交出乐乘的家人,韩王如何看中乐乘任命他为颍川郡尉的事情一一道来。乐间也明白了自己牵挂已久的族兄居然就在新郑,心里不由感慨天意弄人。乐乘想以死明志。奈何赵国却主动抛弃了他,不给他尽忠的机会。最后让韩国捡了现成的便宜。

    “如此说来,(乐)间倒不用住在驿站了。”乐间最后打趣道。

    “哈哈!如果昌国君不嫌弃,倒是可以下榻寒舍!”张平也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道。

    “哪里!哪里!丞相说笑了!(乐)间和族兄好久没见,正当秉烛夜谈。丞相之请,只能恕难从命了。不过,下次若是来新郑。(乐)间倒是希望可以下榻贵府!到时候,丞相莫要嫌间的叨扰!”

    “好!到时平一定扫榻欢迎!为昌国君大开中门!”张平也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乐间的这句话纯粹是玩笑之语,没想到却是一语成谶。二十年后,两人说起此事也是唏嘘不已。

    族兄乐乘身在新郑并身居高位一事完全不在乐间的计划之内,但对乐间却是一个意外之喜。原本打算见面当天就和张平聊聊天下时局的乐间改变了自己的最初计划。而是决定先向自己的族兄——乐乘,请教韩国政事堂的风向,以策完全。

    有了这样计较的乐间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再没有往时局、政事上引,而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长里短,各地的风土人情。张平也是闭口不提国事,而是说起了风花雪月之事。

    如是过了一个时辰,两人一起用过了晚膳。张平亲自将乐间送到中门,然后指派一名管家亲自带路,将乐间领至乐乘府上。自有早就得到消息的乐府仆人在路口等候,都是后话,暂表不提。

    单说丞相张平在送走乐间后,就急匆匆地往王宫而去。韩王接到张平在宫外求见的消息也略微惊讶了片刻。张平这个人行事像来稳重,今天是休沐日,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得准入宫,张平一见到韩王就张口问道:“燕国的昌国君来新郑了,王上知道这件事吗?”

    “寡人还没收到这个消息,怎么,他去拜访过丞相了?”韩王反问道。

    张平点了点头,回道:“臣刚刚派人送他去了乐郡尉的府上,昌国君说他是受燕王嘱托,来拜见王后。不过,臣觉得燕国必有所图。”

    韩王微微颔首,如果只是寻常的拜见,燕国没有必要派出昌国君出面。昌国君因为他父亲乐毅的关系,往来于燕赵之间,在燕赵两国都有不错的声望。这应该是燕国释放的一个信号,加强和韩国联系的信号,韩国没必要欣喜若狂,且看看对方的来意再说。

    “寡人知道了,想必昌国君明日就会拜见王后。丞相且先回去休息,明日便知分晓!”韩王淡淡地说道。

    “臣告退!”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张平相信韩王知道该怎么对待昌国君。

    与此同时,新任颍川郡郡尉乐乘的府邸上,乐乘、乐间兄弟二人正在长吁短叹。原本乐毅在世的时候,乐毅身在赵国,乐间身在燕国,父子二人游走于燕赵之间,备受重用。乐毅死后,乐乘又在赵国为将。深受赵王、平原君倚重,乐乘、乐间兄弟二人也能相互照应,得享富贵。只是造化弄人,两人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新郑见面。

    闲扯了一番这些年的遭遇后,乐间开口说道:“如今兄长在韩颇受重用。倒也好过在赵国。我在蓟城时颇听韩王之贤,不知是真是假。”

    “王上若是不贤,又怎么可能五年收六郡呢?!呵呵,贤弟你能来新郑,怕是身负燕王重托吧?可否跟为兄说说?”乐乘语气一转,问道。

    乐间点了点头,回道:“不瞒兄长,王上此次派我出使新郑,确实是有重任!”

    乐乘关切地问道:“为兄是否能帮得上忙?不过。事先说好,若是让我背弃王上出卖韩国,那就打住。我的性子贤弟是知道的。”

    乐间呵呵一笑,打趣道:“这个忙兄长自然帮得上!兄长放心,我怎么会让你为难呢?!”

    乐乘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回道:“那就尽管说,不要客气。”

    “兄长以为这天下大势如何?”乐间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乐乘却知道乐间所问必然有深意,慎重地思考了片晌。才谨慎地回道:“韩、魏、齐三国连横以抗秦、赵两强,双方可谓势均力敌。燕国、楚国对中原纷争无能为力。精心发展,天下算是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不过,以为兄来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改变这天下大势。实在不好说,说不好。”

    乐间点了点头,赞许道:“愚弟也是这么认为。单说我们燕国,亲赵也好,亲韩也罢,足以打破天下的平衡。楚国也是同样的道理。”

    “燕王打算浑水摸鱼?”乐乘下意识地问道。如果燕国继续中立的话,自己的族弟乐间绝不会有刚才的那一番言论。听他的语气。燕国怕是耐不住寂寞要出手了。只是不知道,燕国是要亲赵呢还是亲韩呢!

    乐间对此不置可否,反而神秘兮兮地笑道:“兄长以为齐国如何?田单罢相一事可曾听说?”

    乐乘暗暗思量乐间这么问的背后含义,同时不偏不倚地回道:“齐国取鲁国,并淮泗之地,实力增长地还是很快的。不用十年光景,必然成为韩、赵一般的强国!田单罢相一事为兄有所耳闻,齐国失一臂膀,让人惋惜。不过,对燕国来说,这倒是一见好事!少了田单坐镇,齐国怕是难免一番震荡。”

    “兄长在新郑,可曾听到什么流言?齐国毕竟交好韩国,田单罢相后,对齐国的实力影响不小。韩国若是想用齐国来制衡赵国,怕是要打上不少折扣。韩王就没有派人游说齐王,将田单留任吗?”乐间不甘地追问道。

    “这个……”乐乘面带犹豫,还是诚实地说道:“齐国即使再交好韩国,也终究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不会受人摆布。齐国丞相的任免我们韩国说什么也插不上手吧!何况,田单是因病请辞,想要留任也不能做到。”

    乐间心里隐隐有了自己的猜想,韩国上下对田单罢相一事如此漠不关心或者说是如此冷静,心里面怕也是忌惮齐国太强。自己适逢其会,提出伐齐一事,想来韩王应该不会反对。

    “兄长,愚弟在这里跟你透露一句实话,王上想要伐齐,兄长以为此事韩国不阻挠的可能有几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乐间直抒胸臆。

    “什么?伐齐?不妥!不妥!”一听到乐间告诉自己燕国要讨伐齐国,乐乘连呼不妥。齐国可是韩国的盟国,若是齐、燕开战,韩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兄弟二人可就要因此反目成仇了。这不是乐乘想要看到的场景!

    “兄长为何认为不妥?燕、齐两国的世仇已然三代,齐国灭亡了鲁国,又和南方的楚国大打出手,占据了淮泗之地,实力大增。我们燕国又怎么会坐视齐国一步步强大呢?!”乐间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燕国和齐国一旦交手而齐国不敌的话,韩国必然出兵。燕国可不是韩国的对手啊!”乐乘苦口婆心地劝道。

    “呵呵”,乐间一笑,摇头叹道:“这可不一定!论行军打仗,我不及兄长的百分之一;但论对时局的判断,兄长却不及我的一半。齐国乃东方的大国,二十年前与秦国争锋丝毫不落在下风。韩国这些年扩张的太快。虽然韩王很聪明,用利益稳住了地方的反对势力,但总归需要时间来消化新占的土地。我观韩王此人,喜好冒险,争大利,而只给盟国小利。盟国若强。韩王心里必然忌惮。在这种情况下,燕国伐齐,互相消耗,韩王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出兵援助齐国呢?!”

    丝毫不理会乐乘的震惊之意,乐间继续解释道:“巴蜀新定,汝南新设,对韩国来说,最重要的是稳固新占的地盘。而不是大举用兵。何况,韩国喜好逐利,千里奔袭,援助齐国,齐国又能给韩国什么好处呢?据我所知,齐王的性子贪婪,可不会像魏王那般有魄力,愿意用两百里之地。来换取函谷关周边的百里之地啊!因此我以为,燕国伐齐。韩国必然不救。兄长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反目成仇,兵戎相见!”

    乐乘长叹了口气,回道:“怕是不尽然,齐国毕竟是韩国的盟友,齐国有难而韩国不救,魏国必然心寒。两国一旦疏远韩国。身处中原四战之地的韩国将孤立无援!这样的后果王上不可能不知道。为兄倒是以为王上必然救援齐国!”

    眼见说服不了对方,乐间也不强求,反倒是哈哈一笑,说道:“伐不伐齐,救不救齐。皆不是你我兄弟二人可以决定的。为人臣子者,尽忠直言利弊即可,难不成还要以死力谏乎?兄长,你好好跟我讲讲韩国的新法,我可是感兴趣的很!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乐乘望着乐间纯真的笑容,不由一阵恍惚,这一幕何其熟悉,虽然眼下各为其主,不过浓浓的血缘关系却是断不开的。何况,韩国的王后可是燕王的亲妹妹,两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算有什么龃龉,也能重修旧好!算了,暂且抛开国事,痛快畅饮一番吧!自己是一个武将,又是兄长,难道还怕了对方不成?!

    “好!不醉不归!”乐乘也是痛快地说道。

    翌日,朝会后,韩王见到了只身前来拜访的昌国君乐间。对于乐间的到来,韩王谈不上多么热情,太过热情反而显得娇柔做作。依照惯例,很自然地,韩王留乐间在宫里用膳,算是招待王后的娘家人。只不过,因为昌国君的身份高了一些,韩王纡尊降贵陪同了下。

    闲聊了会没营养的话题,王后就以照看太子为由聪明地告退,只留下韩王和昌国君乐间两人在后花园。谁都清楚,接下来是属于两个国家的博弈,容不得闲杂人等的打扰。

    “寡人听闻昌国君来新郑的时候,一路途经齐国、赵国、魏国,不知寡人的韩国和这三国相比,如何?”韩王一脸期待地问道。

    “王上的韩国自然强大,不下赵国,齐国、魏国望尘莫及。”乐间恭敬地说道,眼见韩王脸色一喜,乐间语气一转,悠悠说道:“不过,臣来的路上听闻齐国的百姓说,齐王锐意进取,君臣一心,先灭鲁国,再吞淮泗,齐国的疆界前所未有的大,用不了几年,齐国将成为第一流的强国,天下莫能抵挡!”

    “哦?”韩王露出感兴趣的样子,说道:“寡人的韩国可是比齐国大得多,齐国百姓不可能不知道吧?”

    “臣听闻商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其地广而士卒众多哉,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楚国之广远胜秦国,然秦国能以百里之地而拓土千里,屡败楚国,楚国屡屡割地请降。王上以两郡之地抗秦,收三川,并南阳,取汉中,克巴蜀,秦国龟缩关中不得出,这样不正是说明地域的大小和国力的强弱没有关系吗?王上若是以为韩国疆界大过齐国就以为韩国强过齐国,臣私下不敢赞同!即使今日齐国弱于韩国,王上又怎么肯定十年后,齐国不能强过韩国?要知道,齐闵王时,齐国还没有吞并鲁国,依然可以和秦国争雄。眼下的韩国没有强过那个时候的秦国,齐国却吞并了鲁国外加淮泗之地!”

    韩王深深作了一揖,回道:“寡人受教矣!”也许这些年韩国扩张地太顺利了,韩王经过乐间一番提醒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得意忘形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自己终究小觑了这个时代人的智慧!

    乐间也是还了一礼,直呼道:“王上贤名传扬天下,能以两郡之兵起事,连收六郡之地,使山东各国不受暴秦残害者,皆王上之功也!”

    “不过是自保罢了,让先生见笑了!”韩王谦虚道,随即问道:“不知先生来寡人的新郑,有何指教?”

    “臣知王上素有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特意向王上献计!”乐间语出惊人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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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对于乐间的说法,韩王不置可否,只是饶有兴趣地说道:“愿听先生之见!”

    乐间也不慌张,对付韩王这样从善如流又素有主见的君王,自己必须剖析利弊,而不是泛泛而谈,指望三言两语就让韩王同意燕国伐齐是不可能的,但对方一旦同意,燕国获利必大,这个险值得冒。

    “臣听闻,中原乃龙气之所在,得中原者得天下。关中者,天下之脊,中原之龙首也。夏都安邑,商汤都亳,周都雍洛,皆中原之囯也!如今王上的韩国囊括洛阳,钳制关中,若要灭周,易如反掌!不过,臣以为,灭周尚不可取。”

    “何也?”韩王出言考校道。

    乐间呵呵一笑,说道:“洛阳者,地不过方百里,民不过万户,乃天子所在,如同鸡肋耳,得之,于韩国实力增长无大益,于韩国仁义之名有大害。”

    韩王暗暗点头,周天子在这个时代是各国互相兼并的一块遮羞布罢了。虽然各国都不把天子放在眼里,甚至早就没了朝贡,但无可否认,谁要是敢灭周,其他各国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可以联合讨伐。强如秦国者,也是在将山东各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后才灭掉了周国。韩王自认韩国还没有强到和天下为敌的地步,自然不愿意出风头,成为众矢之的。

    乐间继续说道:“天下各国,可堪和韩国一决雌雄者,不过是秦、赵两国而已!虽然秦、赵两国如今连横,对抗韩国。但臣以为,这种局面不会维持太久!”

    韩王终于表现了几分兴趣,不由问道:“先生何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乐间自信满满地说道:“秦国原本据守巩、洛之地,凭借山河之险。窥伺中原,然则连年战败,退守关中,关中又是接连内乱,这就是所说的智谋、勇力都陷入困境之人!赵国起兵邯郸,先取太原。再克河西,所向披靡。然则现在却是不得寸进,既为齐国、魏国所趁,又割中牟于韩国。韩国却是连战连捷,名震天下。如今秦国和赵国的命运都掌握在王上您的手中,您若是帮助赵国,赵国就会获胜!您若是连横秦国,秦国就会得利!眼下秦、赵虽然联合,但却有嫌隙。赵国忌惮秦国进入中原。记恨秦国在邯郸被围困时不全力救援;秦国却是烦恼赵国占据的河西、太原挡住了秦国进军中原的道路。只要魏国的河东、函谷关不被秦国攻占,用不了多久,秦、赵自然分道扬镳,到时候就是韩国得利的时候!”

    见韩王露出喜色,乐间继续蛊惑道:“臣私下为王上考虑,不如让秦、赵两国都得到好处,共同存在下去,三分天下。鼎足而立!这样势必没有人敢率先发难!依照王上您的贤明,韩国的五十万披甲之士。联合燕国,出兵到空虚之地,控制他们的后方。顺应民心,举着周天子的旗号,向西制止秦、赵两国的争斗,使士卒免于死亡。向东蚕食魏国。攻取淮泗之地。天下之人,谁敢不从!王上以恩德安抚诸侯,拱手安居,礼让贤士,那么天下诸侯都将竞相朝拜韩国。不用二十载。韩国愈强而诸侯愈弱,到时王上集合半个天下的人口、财力,西进灭秦,收八百里关中之地。再北上灭赵,令诸侯臣服,改朝换代,易如反掌乎!”

    韩王点了点头,承认对方的主意不错,不过也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于是信口问道:“燕王想要讨伐齐国?”

    乐间深深作揖,道:“然也!齐国与韩国互不接壤,韩国即使伐齐也不过是得到数块飞地而已!燕国则不同,得齐国尺寸之地即为燕国尺寸之地!相比一心想要光复齐国声威却又屈居王上之下的齐王而言,燕王无疑更富有诚意,对王上更为敬重!燕国伐齐,齐国必然誓死抵挡。到时候两国互相削弱,得利的还是韩国,还是王上您啊!”

    见韩王还是面带犹豫之色,乐间接着说道:“齐国近海,多盐,故国家富庶。平原多,粮食足,故人口众多。北有河水(即黄河)天堑,南有山脉阻隔,东有大海屏障,易守难攻之地。王上若是任由齐国发展,十年以后,恐不能制也!燕国者,远离中原,地广人稀,北有东胡掣肘之患,西有强赵心腹之敌,唯有诚心依附韩国,方有喘息之机!且燕王乃王后之兄,素以信义著称,齐王却是贪图小利,不值深交!臣思索再三,以为王上当答应燕王的请求!”

    韩王暗暗在心里计较了一番,燕国的人口限制了燕国难有大的作为!河间之地宽不过百余里,换句话说,燕国在齐国经略再多的土地,随时都有被赵国腰斩,一分为二的可能!这种情况下,燕国一旦做出了依附韩国的决定,确实只能一条道走到黑。齐国的地理位置过好,韩王既要用之也提防之,反而不如和燕国联合!

    想到这里,韩王终于起身,长揖道:“先生之谋!寡人深信不疑!可若是楚国眼见燕国伐齐,也要伐齐,为之奈何?”

    削弱齐国自然是不错,但也不能让燕、楚两国瓜分了齐国。否则,岂不是培养起了两个更强大的敌人吗?!

    乐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回道:“燕国伐齐不过数万之兵,楚国亦是如此。齐国却是举全国之兵以抗,如此,不正好可以削弱齐国吗?燕、楚、齐越是削弱,韩国的声威越能影响三国!这不是正是臣所说的使诸侯来朝拜韩国吗?”

    韩王大笑道:“以先生之才,屈居燕国岂不可惜!寡人听说先生的族兄乃是新任颍川郡郡尉乐乘!先生何不来寡人的韩国,这样兄弟二人一同身居高位,也是一桩美谈!”

    乐间却是推辞道:“先父临终前曾嘱咐臣侍奉燕王,臣不敢违背其志。何况,臣在燕国对王上的作用要远比在新郑起的作用大得多!”

    韩王眼色一转,漫不经心地问道:“先生提出如此良策。岂不是对燕王不忠乎?”

    乐间心里面顿时一机灵,知道自己回答稍有不慎的话,就将前功尽弃。不过却强迫自己镇定地回道:“燕国能得享太平,万民安居乐业,乃是先父一直以来的追求。臣自认为没有辜负燕王,没有辜负先父!帮助王上即是帮助燕国。这两者并没有冲突!”

    韩王连连长吁短叹,感慨道:“先生真乃忠义之人哉!”

    三日后,携带着韩王馈赠的厚重礼品,乐间一行人踏上了返回蓟城的归途。昭仁殿里,御史大夫范睢一脸恭敬地对批改奏章的韩王轻声说道:“王上!昌国君已经走了!”

    韩王放下手中的毛笔,舒展了下筋骨,笑道:“文兴侯觉得乐间之见如何?”

    范睢斟酌片刻,回道:“虽不中,亦不远乎!”

    韩王来了兴趣。笑问道:“哪里不足?寡人倒想听听看!”

    “启禀王上!臣以为楚国之强,远超乎乐间的考虑。想要齐、魏、楚臣服,我们韩国要花费的时间不少啊!二十载的时间怕是不够!”

    “呵呵,寡人晓得文兴侯的意思,寡人是不会好高骛远的!不过,我们的十年之约,寡人还是很有信心提前完成的!”韩王打趣道。

    范睢神色一阵激动,自从大梁夜谈之后。韩王再也没有提及此事,范睢还以为韩王早就忘了呢!没想到。韩王一直记得,只是不说而已!

    韩王将范睢的表情看在眼里,一个君王想要让自己的臣子对自己忠心,必须做到言而有信,否则朝令夕改,还不乱了套!丝毫没有邀功之意。韩王淡淡地说道:“寡人刚刚接到咸阳细作传来的消息,文兴侯可知秦国丞相魏冉前些日子去了哪里?”

    “坊间传闻魏冉在家中养病,莫非有假?”范睢惊讶地说道。

    韩王摇了摇头,笑道:“养病是假!借病外出是真!细作上报说魏冉秘密出使魏国,虽然具体的内容不得而知。但想一想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当然,对文兴侯你却是一件好事!”

    范睢点了点头,回道:“魏国若是不利于我们韩国,王上一定要发兵拿下函谷关,哪怕是将河东拱手相让也无妨。三川郡可要比河东郡重要的多!”

    的确如范睢所说,河东即使落在秦国手中,韩国也有太行山和河水(黄河)天堑可守。但若是让秦国大军进入三川,那就危险了。秦军东可往颍川、汝南进军,南可略南阳、汉中并巴蜀,韩国即使击退秦军,付出的代价也会不小。最大的可能就是双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平分三川而立。

    “寡人已经派人加强咸阳、大梁方面的情报搜集,魏国若是反戈,确实不利于我们韩国!正当防微杜渐!不过,魏国若是背韩,文兴侯以为寡人要不要兵发大梁?”韩王问道。

    所谓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魏国和韩国紧邻,若是被秦国拉拢过去,可为韩国心腹大患!韩王心里在犹豫,要不要趁着这个大好机会一举灭掉魏国,或者重创也好!唯一担心的就是韩国灭魏的影响力。魏国可远远不是卫国、鲁国之流可以比拟的。其他国家势必惶恐,对韩国大生忌惮之心。不过,巨大的利益和维持韩国信义之名,究竟哪个对韩国更有利一点,韩王心里还没有决断,所以才想听听范睢的意见。

    范睢见韩王并没有多么狂热的兴奋之情,知道韩王对灭魏一事不过是随口一说,而不是垂涎已久,先是放下心来,才徐徐说道:“臣以为此事不妥!”

    “我们韩国前几个月才刚刚击败赵国,令赵国割地求饶。魏国若是背韩,赵国必然高兴。这个时候,王上发兵攻打大梁,有灭魏之嫌,无疑是和天下为敌。秦国、赵国必然领兵来救,齐国担心步魏国后尘,也会发兵救援大梁。至于楚国,楚王好利,凡秦、赵、魏、齐伐韩,他们怎会置身事外?大势一成,燕国即使想要帮助我们韩国也会忧惧,不敢南下。韩国虽强。又怎么敌得过整个天下。到时巴蜀动乱,秦国取南阳,并汉中,王上好不容易经营的局面就会付之一炬,毁于一旦!臣以为不妥!”

    “寡人受教矣!”韩王作揖,长叹道:“秦国数围大梁。赵、燕、齐三国屡救,盖莫是因为唇亡齿寒的道理,不愿秦国一家独大。灭魏确实不合时宜。寡人也是认为魏国即使不仁,我们小施惩戒即可,万不可让秦、赵两国相趁!”

    范睢躬身回道:“王上明见!今之乱世可谓战国,战国七雄,互相征发,各有胜败。胜者取数百里之地,败者连横他国以抗之。王上大可收魏国要害丰腴之地。但不可轻易攻打魏国都城之所在。臣听闻,置釜以沸水,置蛙于釜中,蛙遇险则跳。置釜以冷水,置蛙于釜中,蛙优哉游哉而不知跳,这时再以柴薪热釜,蛙虽欲跳。不能也!攻打大梁犹如置魏国于沸水之中,只会使得魏国对韩国深以为惮。王上何不今日收三城。明日攻五城,长此以往,魏国不以为痛,待韩国羽翼丰满,不惧诸国联合,王上发兵直捣大梁。魏国上下必然请降,岂不更好?!”

    韩王哈哈一笑,温水煮青蛙的实验自己若是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19世纪末外国人所做的,想不到古人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故事的道理是好的,但却是臆造的。不过,韩王自己是不会点出,相反却是很是欣赏范睢的直言。

    范睢则是有些莫名其妙,心里面却是高兴自己“说服”了韩王。一时之间,君臣倒也其乐融融。

    楚国,郢都。

    收到燕王派人送来的厚礼,楚王可是高兴坏了,还以为楚国的地位提高了许多。否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燕王怎么会派遣重臣来为自己送礼呢!

    仔细计较一番,自从自己从陈县返回郢都,好事就接连不断。秦、韩两国争先拉拢自己,再就是楚国攻城拔寨,取得了五百里的土地。如今韩国重视楚国,齐国、魏国也不敢骚扰楚国,远在北疆的燕国更是敬重楚国。至于龟缩在关中的秦国,受困于北方的赵国,没有一个可以骚扰到楚国。楚王只觉得自己的生活很是惬意。乘车游云梦泽,访巫山神女,大宴宾客,这样的生活能不惬意吗?

    长大夫剧辛对着把玩玉器的楚王作了一揖,说道:“臣此次代表燕王来拜见王上,乃是有一件大利相送!王上若是收取,远胜殿外的十匹骏马!”

    “哦?”楚王停止了把玩玉器,外面的骏马可各个都是千里马啊!对方居然说还有更大的利益相送!楚王当即兴冲冲地问道:“敢问长大夫利从何来?”

    “利在淮泗!”剧辛直言其说,道:“淮泗之地多为平原,物产丰饶,民多而粮广,可比两郡之地!齐国得之则齐强,楚国得之则楚强!燕国如今有心报和齐国的世仇,齐燕两国一旦开战,淮泗必然空虚,这是上天赐予王上的大好机会。臣以为,为楚国计,为王上计,王上当派兵征战淮泗!”

    楚王脸色一喜,自己可是垂涎淮泗已久了,如果不是忌惮打不过齐国,早就发兵去打了。如今田单被罢相,隐居的地方——东海正属于淮泗,若是可以拿下淮泗,岂不是可以把田单一起抓住了吗?不过,这会不会是齐国的计策呢?田单可是一位名将啊!即使罢相了,威望摆在那里!一时之间,楚王露出犹豫的神色!

    剧辛自然不清楚楚王在想什么,还以为楚王是在担心劳师远征,被齐国发现。当即继续游说道:“楚国地方四千里,披甲之兵四十万众,有燕国牵制齐国主力,王上自可一战而下淮泗之地!既得淮泗,王上北可觊觎故鲁(国)之地,西可窥伺魏国,天下哪国敢不重视王上的楚国呢!诸国必将派遣重臣交好楚国,此大利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楚王点了点头,自然清楚其中的好处。韩楚两国易地的时候,韩国曾经做出保证,只要楚国攻打淮泗之地,韩国绝不阻拦。因此,至少楚国不用担心韩国会横插一脚。楚王唯一担心的就是田单身在淮泗之地,能够和他抗衡的景阳伤势还没痊愈,楚王担心打了败仗,伤了士气啊!

    “长大夫先行下去休息,寡人明日给你答复,如何?”说完,不等剧辛的回复就安排宦者令将剧辛带了下去。

    命人急匆匆地传唤了几个重臣,楚王甫一见面就开口问道:“燕国欲要伐齐,想要寡人出兵淮泗,牵制齐国,诸位爱卿怎么看?”

    “臣以为可行!淮泗之地多为平原,民多而粮广,可比两郡之地!此大利也!不能不取!”丞相芈梁首先出面赞成。

    左徒黄歇也是附议道:“臣也以为可行!得之,西可经略故宋之地,直通大梁,北可抵挡齐国。”

    两个重臣表了态,新近宠臣苏代也是开口道:“淮泗之地乃霸业之根基,燕国伐齐,齐国必然囤积大军于北线,我楚国顺淮水而下,取之不难!燕、楚两国南北呼应,败齐,易如反掌乎!臣亦赞同伐齐一事,并举荐安平侯项承为将,为王上攻取该地!”

    项承一脸肃穆地说道:“只要王上愿意相信微臣,臣必当取淮泗之地以报王上!”

    楚王点头,得到了这样的保证自己也就放心了。至于田单,不过是一个失宠之人,稳妥起见,大不了派人暗杀就好了!如今心腹大臣全都赞成伐齐,自己若还犹豫反而不美,就同意燕国的请求吧!淮泗之地啊!终究还是属于楚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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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个小兵的战争(1)

    进入十二月,北方已是下了第三场雪。大如鹅毛的雪花将大地装扮成雪白的世界。老人言,瑞雪兆丰年!不少人喜上眉梢,盘算着明年的收成应该不错,可以有些余粮给自己的孩儿、婆娘扯几匹布,置办几件衣裳!因为严寒,鸟兽近乎绝迹。这苍茫的原野间,似乎只有村落里燃起的袅袅炊烟,才能证明着大地上还有人类活动的踪迹。

    年年难过年年过,日日难熬日日熬。对身在燕国平舒的赵虎一家来说,今年的冬天格外难熬,原因在于赵虎的父亲病了。放在现代,疟疾这种病算不了什么,但在这个年代,医师们拿这种病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家里面少了一个壮劳力不说,还需要分出一个人来照料。年方十六的赵虎过早地接过了家庭的重担,体验了持家的辛酸。

    摆在赵虎面前的最大问题是赚钱,赚越多越好的钱。只要有了钱,就可以请到更好的医师为自己的父亲治病,父亲痊愈了,这道坎也就过去了。但这个世道,让一个十六岁的半大伙子怎么赚钱?赵虎想过许多办法,去给人打零工,在城门口给人跑腿带路,趁着天晴进山砍柴甚至冒险打猎,但忙活了一个月,所赚取的钱不过是堪堪维持父亲平日所需的药费。家里可以变卖的东西都已经变卖了,可以典当的东西都典当了,但父亲的病离痊愈,还有一段不短的路。这段路,足以决定父亲的生死,足以决定这个家庭的兴衰。

    一个算不上机会的机会来了。十二月,燕王征兵的消息到达了平舒城,这个燕长城最东端的小邑。平舒人的性格如同城池的名字,性平和宽舒。小城虽然少了些喧嚣。却也多了几分人情味。征兵消息的传播无疑是飞快的,在这个没有一丝娱乐活动的寒冷冬天,燕王的旨意沦为街头巷尾最大的谈资,总算是调动了平舒人的情绪。没过半天,几乎每个平舒城的百姓知道了燕王下令平舒城贡献五百精兵,赵虎也不例外。

    这个时代。百姓应招入伍纯属“义务劳动”,不仅没有薪资拿,相反还有掉脑袋的风险。也许是担心三军不够卖命,各国陆陆续续颁布了不少奖赏制度,以鼓励士卒们奋勇杀敌。能让财迷小气的权贵们拿出财帛来鼓舞士气的事情,其中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当今乱世虽然连年征伐,但只要不是灭国之祸,少有一个国家会举全国之兵。这也意味着。虽然每年各国都有旨意下发征召士卒,但总有一些人可以在家从事农桑。参军的危险摆在那里,不幸被抽为入伍服役的人,但凡家境稍微殷实,自然可以拿出一笔钱财来找人替自己入伍。反正郡县的长官关心的是人数,至于本该是张三服役的变成了李四服役,则完全不在郡县长官的考虑之中。

    赵虎的父亲去年刚刚服了役,今年的旨意又不过是抽调五百青壮。远不及平舒城全部青壮的四分之一,自然不在今年服役的行列之中。按照乡里。五百个名额很快分派完了。那些被抽中服役的,自然是叫苦不堪,但也无法。要怪只能怪自己的运气不好,上一批服役的人只是戍守了边疆三个月,而自己这一批却要真刀实枪地奔赴战场。

    上战场的消息绝不是空穴来风。平舒的县尉是本地人,自然有着本地人护短的传统。偷偷放出风声说这批戍卒要登上战场可谓一个不小的人情。毕竟,上战场的伤亡率太高了,那些没有后的还能趁着出征前找个婆娘撒个种,有后的则可以交代些后事。这也是平舒的传统,或者说整个燕国的传统。

    替人服役的价格被迅速炒作了起来。不少靠此为生的闲汉(并不是宋代那种经济发达时期纯粹以帮闲为主的人,在战国时期,不可能有这类人的存在。本书中指的是冬季闲暇之人)有了施展的余地。一个人一百五十个刀币,概不讲价!这个价格已经近乎一个五口之家辛苦一年的纯利润,还是风调雨顺的时候。不少原本想找人代自己服役的人权衡了下,放弃了这个念头。但更多的人纷纷拿出家中的积蓄,换来此次的平安。

    人就是有从众效应,大家都在权衡利弊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肯掏钱来买平安,所有的人都会出来买。一百五十个刀币看似多,但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又不值一提。不过是辛苦一年罢了,这个钱值得花。许多人可是记得,平舒城有几次也是接到了征召青壮上战场的旨意,可那几次,最多活着回来的也不过是五分之三,能够完完整整回来的,更是不到一半。谁又能保证,自己的运气那么好,会是那幸运的一半人呢!

    似乎意识到买官们的“慷慨”,卖客将自己替人服役的价格抬的越来越高,渐渐超过了两百个刀币。但人群的购买“热情”已经完全调动了起来,近乎抢人般地自己哄抬着价格。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早不下手就被别人抢走了。一桩桩各取所需的交易顺利达成。留下的人越来越少。

    闲汉毕竟是少数,敢于替人“活命”的闲汉要么命硬,要么武艺高强。很快,这些人都有了买家。双方各自谈拢好了价格,一拍两散。赵虎饶有兴趣地看着闲汉们气定神闲地在一刻钟之内,就赚到了自己生平从未见过的那么多的钱,心里面暗暗流了口水。如果有这么多的钱,自己的父亲的病怕是可以好了吧!犹豫再三,赵虎还是没敢上前加入到闲汉的行列。也就是在赵虎犹豫的时候,买卖的双方各自散去了,街角变得空荡荡,除了赵虎,再无一人。

    赵虎清楚地记得,最后剩下的一个闲汉成交的价格最高,足足有二百二十个刀币。这也吓退了几个很想雇佣他服役的几个买官。随着闲汉们由多到少,由有到无。不少被抽到服役的买官失望而去。这一幕,给赵虎很深的印象。

    这次的服役想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上头的大人们不可能要求明日就出发。赵虎长叹了口气,准备折身回家。今天的钱财还没着落呢!这都晌午了,再不想些办法,父亲的药可就只够今晚的了。医师说了。如果断了药,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赵虎转身的刹那,街角猛地出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伴随着“等一下!等一下!”的声音,硬生生让赵虎回转过身。赵虎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步伐急促、满脸汗珠的中年人,看他的体态就知道,对方一定疏于锻炼,可也从侧面反映了。对方的家境殷实。道理很简单,你见过一个食不果腹的人大腹便便吗?

    “请问……”周围只有自己一人,赵虎很确定对方喊的肯定是自己,但问题是自己确确实实不认识对方,赵虎这才疑惑地开口,想要问询对方的来意。

    来人却是连连摆手,止住了赵虎,喘着粗气说道:“终于让我赶到了!说吧!替我服役你想要多少钱?”

    来人名叫张明。家里面做些小生意,家境颇为殷实。这一次。张明不幸被选中,成为要服役的五百人中的一员,因此可是急坏了。接到里长的通知,立即就急匆匆往这里赶,可是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平舒城里的闲汉本来就不多。也就三四十人而已。虽然舍得花钱雇人帮自己服役的人也不多,但这次是上战场,不比往昔,总有人舍得花钱买平安。张明自然知道有价无市的道理。

    在来的路上,张明接连听到几个不好的消息。往年不过一百多个刀币的价格现在已经上涨到两百多,就这样,那些找到替自己服役的人还沾沾自喜。张明已经做好了被“放血”的准备,当然前提是自己的速度够快,能够抢在别人出手前拿下所剩不多的闲汉。

    跑到近前,看着眼前这个魁梧的青年,张明不由感慨自己的运气实在不赖。赵虎的早熟和自小打磨的身体成了张明误以为对方是闲汉的最好证据!毕竟,敢卖命替人服役的,身体不行怎么可能从战场上活下来。而赵虎一身的补丁似乎也成了另外一种证据——这年头,家境殷实的,谁会出来卖命呢?!而且,在张明看来,能够在这个时候在这个街角出现的,除了闲汉就是自己这种被抽中要服役的。如果赵虎是要服役的,看他的打扮也知道对方出不起钱雇人服役。那自然就是第二种情况——对方就是闲汉。

    赵虎一听张明的话语,就知道自己被误会了,当即下意识地伸开手指,想要说道:“我不是闲汉!”

    但一阵大风吹来,纷纷扬扬的雪花迷住了人眼,硬生生吹跑了赵虎的后三个字。张明只看到对方伸出了五个手指,耳朵听到“五百”的字眼!

    “什么?对方想要五百个刀币?这可是自己辛苦一年所能净赚的钱了!刚才自己在路上听到的价格不过是两百二十个刀币,这价格涨得太快了吧?!”张明有些后悔自己来的晚了。对方看似憨厚,实际上却是想要借机狠抬价啊!这帮闲汉,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小觑不得!如果自己的表情不是那么急迫,应该还有得商量!

    赵虎却是着急地望了眼天色,起风了,这雪待会说不定还会下大,自己再不抓紧的话,今天的钱可没有着落了。明早自己的父亲还要吃药呢,无论如何,今天都必须赚上两个刀币!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赵虎第一时间下了结论。

    想到这里,赵虎拔腿就要离去。可这一切放在张明眼里,却又是另外一层意思。对方摆明了一副自己爱买不买的心思,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样。想来自己刚才脸上的犹豫让对方很是不满了,自己这个时候若是再砍价的话,对方说不定还要提价甚至转身就走。算了,誰让自己那么爱惜自己的小命呢!就让对方占一次便宜吧!

    赵虎哪里知道,自己刚才的那句“我不是闲汉”在一阵风雪的影响下,硬生生被对方听成了“五百”,自己忧心父亲不耐烦和对方闲扯的表情,又被对方理解成有恃无恐。也就是张明刚刚发了一笔横财,否则换任何一个人来。也不会给出五百刀币的天价,也就是张明惜命,否则换一个人,也不会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重要!

    所以在下一秒,赵虎听到了一个人生中从未听过的天籁般的声音,张明很是痛快地拿出一小块金子。说道:“五百个刀币!不多不少,分量刚好!现在你可以同意替我服役了吧!”

    赵虎眼睛一下子亮了,整个世界除了眼前的这块金子和他自己,似乎再无其他的东西!一个名叫**的声音在他心里拼命地喊道:“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这块金子就是你的了!你的父亲的病就有着落了!你家的破房就可以修葺了!你母亲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你妹妹就不用忍饥挨饿了!”

    另一个叫做理智的则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不能答应!不能答应!你根本不是闲汉!你根本没有战场的经验!虽然你武艺不错!但个人的武艺在战场上又有多大的作用呢?!你除了杀过野兔,根本就没见过血!上了战场,你九死一生!”

    很显然,**最终战胜了理智。毕竟这笔钱对赵虎,对赵虎一家实在太过重要了。赵虎第一次决定欺骗别人。张明因此听到了自己盼望已久的回复——“好!我答应你!五百个刀币!我替你服役!”

    虽然不明白赵虎刚才为何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说这句话的时候更是打着颤音,但这丝毫不影响张明愉悦的心情!自己的小命终于保住了!人是活的,钱是死的,钱花没了还可以赚!人死了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虽然五百个刀币着实不少,但能免去这一场祸事,也算值了。

    担心节外生枝的两人迅速前去官衙那里交割了手续,赵虎领取了自己的号牌。按上了自己的手印,这桩交易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谁也不能反悔!明日在官衙门口集合的人,由张明变成了赵虎,仅此而已!双方各取所需,谈不上吃亏,谈不上上当。

    怀揣着一大笔钱财,赵虎只觉得自己步履既轻快又沉重。自己身上可是怀揣着自己一家四口的命运啊!疑心疑鬼之下,赵虎多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穿街走巷,绕了一圈才溜进自己的家门。

    望着在院子里懂事地熬着草药的妹妹和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的母亲,赵虎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妹妹这才十岁。天气已经如此寒冷,却是穿着薄薄的衣衫。母亲更是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满头白发。自己已经长大了,就不能让他们再吃苦了!原本还有些后悔的赵虎顿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用命换来家人五年的祥和,换来父亲的康复,也是值得的。

    “哥!你回来了!”赵虎的小妹最先发现了赵虎的到来,言语中透露着欣喜。在小妹眼里,自己的哥哥是最厉害的!什么都难不倒他!家里面前些日子就断了米粮,可自己的哥哥每天都能赚钱回来!给父亲买药,给自己买吃的!等自己长大了,一定也像哥哥那样赚钱!

    小妹可是记得很清楚,家里断粮的时候,许多人踏上门来,游说母亲,说是要把自己卖了嫁人或者当奴隶!这些坏人,幸亏自己的哥哥赶跑了她们!不然自己可惨了!听说那些人最喜欢折磨小孩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哥哥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了许多,甚至超过了父亲!

    乖巧的小妹随即发现自己哥哥的眼里含着热泪,有些着急地向屋里喊道:“娘!哥哥哭了!你快来看看啊!”

    看她想起来又不敢起来的样子,显然脚下的釜中熬煮的草药对火候有着极高的要求,也正是因为此,小妹着急地快哭了!自己的哥哥怎么了!怎么掉眼泪了呢!是谁欺负了自己的哥哥了吗?哼!等我长大了一定收拾他们!

    赵虎的母亲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一眼望见正在擦拭眼泪的赵虎,顿时就急了,不停地拍打着赵虎的身子,关切地说道:“怎么了,儿子?谁欺负你了?怎么哭了?伤着了?在哪里?快给娘看看!”

    赵虎破涕为笑,说道:“没事!娘!儿子没事!”

    “傻孩子?没事哭什么?你老实告诉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这天煞的,外面的活不好干!你回家照顾你爹吧!娘出去赚钱!”

    赵虎连连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儿子就是想你们了,娘,你看,我今天赚了好多钱!爹的病有救了!有救了!”边说着,边把百十个刀币和一小块金子从贴身的衣服里拿了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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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个小兵的战争(2)

    赵虎的母亲顿时被眼前的一大堆钱惊住了,自己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自己的儿子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在一个上午赚那么多钱?!因此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儿子肯定是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往轻处说是偷窃,往重处说是杀人越货。

    一个巴掌就毫不犹豫地直接打了过去,赵虎的母亲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颤抖着身子说道:“你!你!你这个逆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

    赵虎的委屈无以复加,一下子就哭了,用沙哑地声音说道:“娘!孩儿没有!这些都是孩儿用命换来的血汗钱!每个刀币都是干干净净的!”

    “用命换来的血汗钱?”赵虎的母亲念叨着,疑惑地问道:“你卖身为奴了?”随即又自己否定了这个可能,那些有钱人抠门的很,不可能拿这么多的钱来买自己的儿子当奴仆。

    “有人出五百刀币请孩儿替他去服役,孩儿答应了下来!”赵虎解释道,随即补充了一句,说道:“对方误以为孩儿是闲汉,至于为何多出将近两百个刀币,孩儿也不知道!娘!你从小将孩儿带大,应该知道孩儿不会骗您!孩儿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官衙那边看看,孩儿已经画押了!”

    赵虎的母亲终于相信了眼前的这一切,但随即有些戚戚,泪流满面道:“我苦命的孩儿啊!你怎么不跟娘亲商量一下就自己做主了呢!那战场上刀枪无眼的,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娘怎么向你父亲交待啊!走!你替谁画的押,娘去求他去!这个差事咱不能要!要了就是死啊!”说完就要拉赵虎出门。

    小妹明显被这一幕吓到了,也是哇哇大哭。赵虎却是出奇地固执。没有被自己的母亲拉走,而是倔强地说道:“娘!没事!孩儿知道轻重!爹的本事孩儿不敢说学了十分,**分总是有的。爹现在病重,家里急需用钱。娘你的身子又不好!你看看小妹,现在衣衫还那么单薄,也该置办几身衣裳了。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实在是等不得啊!医师说了,只要用上好点了药材,爹的病还是可以治好的。您不用为我担心,用不了一年,孩儿就能回来看您和爹了!我发誓!我保证还不行吗?”

    赵虎母亲的眼泪却是愈发不可收拾!都是自己无能啊!都是自己做父母的无能啊!居然要连累儿女要为自己卖命!正因为赵虎说得句句切中要害,赵虎母亲才觉得自己很是羞愧。

    见小妹不知所措地哇哇大哭,赵虎抱起小妹,笑道:“小鼻涕虫!再哭就没人愿意娶你了哦!哥哥跟你打个赌,你若是赌赢了。我给你置办好几身新衣服怎么样?”

    “呜……呜呜……小妹……不要哥哥…….走!哥……哥……你别走……好不好,小妹……不要……新衣裳!”

    赵虎强忍着泪意,用手摸着小妹的鼻子,强颜欢笑道:“哥哥不走,哥哥只是出趟远门,给爹赚钱治病!小妹,你想不想爹快点好起来啊?想的话就不许哭!否则的话,等爹好起来。就不要你了。”

    似乎被赵虎的话吓到了,小妹果然止住了哭声。但还是有些不信,抽搐着地说道:“哥哥……不许……骗……小妹,我们……拉钩!”

    “好!拉钩!”赵虎没有一丝犹豫,将自己的小拇指伸了出来,小妹也是伸出自己的小手指,两个手指相互缠绕。双方互相盯着对方。一起来回滑动着小手指,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现在你相信哥哥了吧?”赵虎宠溺地问道。

    小妹这才破涕为笑,似乎这样约定好以后。自己的哥哥就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赵虎的母亲则是站在一旁,意识到赵虎的心意已决,何况这种事一旦在官府画押,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只能是无奈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母子(女)三人终于不再哭闹,想到还在患病的父亲,赵虎急急说道:“娘!你把这些钱收好!我这就去把城里最好的医师寻来!让他给爹看病!”

    说完不等赵氏的反应就径直跑了出去。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了赵虎一家的门口,累的气喘吁吁地赵虎领回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老者进屋,略一搭脉,便开口说道:“令尊的疟疾怕是有一月有余了吧!”

    “是啊!老先生!我爹现在情况如何?”赵虎急切地问道。赵虎的母亲、小妹也是一脸忐忑地望着老者,生怕对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语。

    老者略一抚须,不疾不徐地说道:“也就是令尊正值壮年,身子棒!换做他人,十条命里也要去了九条!不过,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令尊身子再好,过得三五天,神仙也难救!”

    赵虎一听此言,就要下跪恳求老者,老者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三人稍安勿躁,说道:“不过,幸好你找到了我!别的不敢说,治疗疟疾我可是有祖上的秘方!你现在就随我回家取药,一日三副,不用两日,令尊就可醒转。吃上十日,令尊就可下床。不过,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令尊想要下地干活,怕是要养上两个月的时间!”

    “多谢老先生!多谢老先生!”赵虎连连道谢!赵虎的母亲赵氏则是又哭又笑,心里面暗暗悸动不已,还好及时请得这位名医,不然这病情再耽搁一下,岂不是回天乏术!

    老者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谢我!你出一百刀币的诊金请我,我若是救不了令尊,哪里对得起你的报酬呢!不过一码归一码,这后续的药费也不低啊!你还得给我五十刀币!”

    “晚辈省得!晚辈省得!只要老先生能救我爹,多少诊金我们都认了!”赵虎忙不迭地说道。

    从老者那里买回了头两日的药材后,赵虎嘱咐母亲小心煎药,便上街去置办年货去了。对赵虎来说。今年的春节注定了无法在家中度过,甚至很有可能,这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新年,和家人相处的时间甚至只剩下最后一天,因此时间显得格外宝贵。

    赵虎领着自己的小妹给她买了她最爱的几种吃食,再扯了十几匹布给双亲、小妹置办衣服。又买了两袋香喷喷的白米,加上鞋子、盐巴、一头尚未成年的小牛、还有父亲一直想喝又舍不得喝的美酒、防身的匕首,加上几十斤棉花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一百个刀币不知不觉就花光了。

    对小妹来说,这是自己这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不仅吃到了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好看的。刚才的不开心很快就抛之脑后,完全被身边的小牛和满车的玲琅满目的东西所吸引了。小妹不停地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赵虎宠溺般地一边附和。一边小心闪过行人。

    回到家中,母亲赵氏已经将草药煎好。赵虎帮忙伺候着父亲喝下草药,眼见父亲拧起来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赵虎一家不由大松了口气。有多久了,没看到过自家顶梁柱这么轻松地睡一觉。也许那个老者所说的两日见效是真的!不过,可惜啊!明日下午赵虎就要去集结了!怕是看不到赵虎父亲醒转的一幕。

    想到这里,赵氏不由暗自垂泪。赵虎贴心地说道:“娘!忙乎了一天了,孩儿给您做饭吧!”

    “不!我来做!我来做!”赵氏一边擦着泪水。一边起身站了起来。自己的儿子就要出门远征了,自己这个当娘的怎么也要做几个拿手好菜犒劳犒劳。为了这个家。真是苦了儿子啊!就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给他做饭,看他娶妻生子!

    “一起来!一起来!”小妹起哄道。

    “好!一起来做饭!小妹,你想吃几个菜啊?让娘给你做!”赵虎笑道,接着昏暗的烛光,悄悄擦了下眼泪。

    “额……我想想!我要吃好多好多的菜!满满一桌子菜!”一时兴奋想不出来答案的小妹耍赖般地说道。

    “好!好!好!全都依你!”赵氏没好气地说道。

    忙活了半个时辰。赵氏果真做出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虽然中间赵虎一直试图劝阻,但赵氏摆明了不听。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自己,赵虎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了。小妹倒是高兴坏了,这道菜吃几口,那道菜吃几口。可怎么算,自己的小肚皮都装不下这么多的饭菜!还真是苦恼呢!小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还有一种烦恼叫幸福!

    赵虎趁着吃饭的间隙对母亲赵氏说道:“娘!院子里的那头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老是喂些干草,要整一点五谷杂粮!这样才能长得快!等入了春,青草长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耕田了!那时候爹也痊愈了,正好驾着牛耕田!不会那么辛苦!”

    “我还买了几袋白米,听说这个最养人,等过些日子给爹煮一下,补补身子。床上的那十几匹布还有棉花,娘得空的时候做几身厚的衣服,现在您穿的太薄了,容易得风寒。家里的被褥也该套几床新的了,棉花应该够用!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把家里的债都还清了,娘就不要那么辛苦,出去做活了。床下的酒不要让爹多喝,等他身子痊愈了,再由着他喝吧!”赵虎一件又一件事情地叮嘱道。

    赵虎的母亲赵氏一开始还是连连点头,后面则是眼泪噗噗地向下掉,怎么也止不住,又怕小妹看到,只能拼命地将脸埋在碗里。

    赵虎像是哄孩子一样地捶打着母亲的背,小声说道:“娘!不要哭!孩子向你保证,明年过节前一定回来看您!我打听过了,这些年的战事都不会持续太久。您儿子是谁啊?您就放一百个心吧!不过,爹醒来肯定会发现我不在了,您就告诉他我跟着一个行商去闯荡去了!这家里的牛和他看病的钱都是我问行商借的,要干上几年才能回来!省得他为我担惊受怕的!千万不能让爹知道我上战场的事情,知道吗?”

    “知道!知道!”赵氏哽咽着说道,说着说着。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赵虎搂在怀里,口里念叨着:“我苦命的孩儿啊!娘对不住你!娘对不住你啊!”

    一时之间,原本其乐融融的画面被全家的痛哭场景所取代,唯有赵虎的父亲像个没事人一样,睡得正是香甜!

    次日一大早。赵虎就起床了。院子里随即响起斧子砍柴的咔咔声,一刻钟以后,第一锅热水已经烧开,正好可以用来喝水、洗脸。另外一边的釜中则是荡起一股草药的芳香,按照医师的嘱咐,这一釜的药需要用文火熬制两个时辰,马虎不得。一日三次,就需要六个时辰。

    如是忙活了两个时辰,赵虎一家用过早膳正好伺候赵虎的父亲服药。过了一夜。赵虎的父亲脸色更好,眼皮隐隐跳动,但却每每在紧要关头无法睁开。不过,饶是这样,也让赵虎一家欣喜若狂。

    等到了中午,越发临近集合的时间,赵虎终究没有等到自己的父亲醒转。因为畏惧严苛的军规,只能带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匆匆往校场而去。穿过两条街,赵虎隐隐听到身后有人是呼唤自己。一转身。果真就看到自己的小妹正气喘吁吁地往自己这边跑,虽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满脸兴奋地大叫道:“哥!哥!爹醒了!爹醒了!”

    虽然是腊月寒冬,寒风刺骨,但赵虎一下子觉得进入了五月天,当即转身往家狂奔。怕小妹跟不上自己的速度。赵虎经过小妹身旁的时候,顺手就将小妹抱了起来,完全不管这一幕多么骇人。

    赵虎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自己的父亲醒了!自己的父亲醒了!”醒了就是活过来了!自己家有救了!天没有塌!天没有塌!哈哈!哈哈!

    冲进家门,赵虎一眼就看到了还很虚弱的父亲。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和眼眶就要溢出的泪水,赵虎轻声说道:“爹!你还好吗?”

    赵虎的父亲伸出一只手,想要轻抚赵虎脸上已经控制不住的泪水,终究因为没有力气而放下。赵虎见状,紧紧握着父亲曾经有力现在却虚弱无比的手臂,哽咽道:“爹!医师说了,再吃上十天的药,你就可以下床了!用不了一个月,你就又生龙活虎了!到时候我不听话,你还拿鞭子打我!我这回不躲!”

    赵虎的父亲勉强地点了点头,积攒了好半天的力气才说道:“爹明白,都明白!这些日子苦了你们了!”

    “不苦!不苦!只要爹没事!我们吃的苦再多也没事!”赵虎笑道,赵氏则是喃喃说道:“你放心,有虎子在,你安心养病!安心养病!”

    赵虎的父亲欣慰地点点头,勉强说道:“累的慌!容我先睡会!先睡会!”说着说着,居然沉沉睡去。

    听着父亲沉稳的呼吸声,赵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意识到再不抓紧就要错过集合时间的赵虎急急说道:“娘!我得走了!爹的药还要按时给他吃!待会让小妹去请那个医师过来给爹号号脉,安安心!娘你放心,既然爹能醒过来,离痊愈也就不远了!”

    望着转身离开的赵虎,赵氏也是急急说道:“一路当心啊!家里有我,孩儿你放心吧!”

    赵虎却是已经没有时间回头,只能一边跑着一边挥舞着手臂,示意自己知道了,只留下一个越累越模糊的身影给身后已经泪眼婆娑的母亲和半是迷惑半是明白的小妹。

    事实证明赵虎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刚刚入得校场、进入队列,截止的时间就到了。一名千人将模样的军官一刻也不耽误,马上令人核对了花名册,应到五百人,实到五百人,这才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

    花了小半个时辰将五百人按照乡、里、亭编制好,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什,五十人为一属,一百人为一伯,五百人为一曲。自有经验丰富的老卒充任相应的伍长、什长,至于属长、伯长,非德高望重者不能任,曲侯以上的则必定是蓟城指派的人选方能任职。

    赵虎不过是一个新兵,自然是多听少说,不过这也给他的袍泽们一种稳重的感觉。赵虎的伍长名叫赵勇,为人豪爽,和赵虎倒是本家,不过两家的距离隔着可有十几里地,平日里可没有什么交集。

    什长则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名叫黄永彪。别看他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三句话蹦不出一个屁,但听伍长赵勇说,这一百人当中,真要拼起命来,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赵虎暗暗记下了。

    和赵虎一伍的除了赵勇,还有铁匠陈巧,农民李广,土郎中卫生,不多不少正好五个人。五人今后就是一个锅里面刨食的,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不过,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众人相互熟识了不过一刻钟,就被喝令重新集结。再过了一刻钟,五百人的军队就开拔上路了。

    这一天是十二月六日,赵虎暗暗记下了这个日子。怀揣着对未来的复杂心情,赵虎第一次离开家门,离开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踏上未知的征途。下一站,是生是死,没人知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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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个小兵的战争(3)

    一路南行,每天行军不过四五十里,等到第三日黄昏的时候,平舒城的五百士卒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河间。

    河间地处燕、赵、齐三国交界的地方,多平原,少山地。眼见越来越多的大军汇聚于此,所有的燕军都意识到,这场战事的规模应该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往些年,燕国和其他国家不是没有过冲突,但那都是几千人小规模的战事。双方伤亡了数百人是顶上天了,可现在,无边无际的帐篷告诉每一个人,那些当权者们绝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

    什长黄永彪依然是沉默寡言,只是在不断地磨着自己的长剑。就连平日嬉笑怒骂的伍长赵勇也没了往日的放浪形骸,开始检查自己的武器,不时比划着什么。有感与此,赵虎他们全都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恼了对方。更重要的是临战前的恐慌渐渐散了开来。谁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土郎中卫生最是胆小,但事关自己的性命大事,居然敢鼓足勇气向伍长赵勇问道:“伍长,咱这是要打谁啊?齐国还是赵国?”

    平日里素来好说话的赵勇却瓮声瓮气地吼道:“俺哪里知道,你想知道啊?问伯长去!”显然,赵勇的心情很是不好。

    卫生双手不停地搓着,陪着笑说道:“俺和伯长说不上话,要不你跟什长说说,让他去打听打听?”

    赵虎、铁匠陈巧、农民李广这时也都期待地望着赵勇。身为一名燕人,他们倒不至于怕死,但怕的是等死。最起码,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吧!

    赵勇长叹了口气,说道:“怕是伯长也不知道!何况,是齐军也罢。赵军也好!还不是上头一个命令下来,我们就要去卖命?!管他齐军还是赵军,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两双!”

    “那伍长,你觉得是哪个?”土郎中卫生不甘心地问道。

    “呵呵,俺觉得最好是齐军!知道为啥不?齐军好杀啊!咱们燕国的王后可是赵国的贵人。是娘家人,俺觉得不大可能和赵国打。要真是和赵国打,也没必要跑这么远。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伍长说得对!俺也觉得应该是齐国!土郎中,是不是敌人是赵国你就吓得尿裤子了?”铁匠调笑道。

    “俺可不会!俺是听说赵国的士兵很多是骑马的,俺怕追不上他们,捞不到军功!”被其他男人嘲笑胆小可是奇耻大辱,土郎中卫生立即强辩道。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是骡子是马。都出来溜溜!咱们战场上面见分晓。等上了战场,可别给俺逞强,这刀枪无眼的,谁冲的快,死的快!到时候婆娘孩子归了别人,你们就后悔去吧!”伍长赵勇大大咧咧地说道。看着大家紧张的心情稍微一消,心里面不由的松了口气。

    这样折磨人的等待好在没有维持多久。赵虎一行在抵达河间后的第三天就接到了集合的命令。一番没多少营养的激励后,大军就一路向南开拔了。敌人的身份变得愈发明显——是齐军无疑。要知道,河间往南50里就是齐国的地界。

    不少人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不是赵国就好。齐国虽然也强,但终究不如赵国。堂堂的名将田单都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赵奢玩弄于股掌之中,损兵三万有余,想来齐国也强不到哪里去!

    前些年,燕国可是把齐国欺负地够惨了。出征的这批燕军,要么曾经跟随乐毅南下攻打齐国;要么是听着乐毅灭齐的故事长大的。对齐国可是有着天然的心理优势!何况,齐国唯一能打的田单被罢免了。无论怎么想,齐国都不应该是燕国的对手才是!

    人说第一次上战场的人要么很走运,要么很倒霉,赵虎无疑属于后者。抵达齐国边境上的武遂城后。被编入前军的平舒兵就拿着匆匆赶制好的云梯,在身后弓箭手的掩护下,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之所以说是决死,那是因为军法严苛。击鼓不进者,斩之!鸣金不退者,斩之!没人敢转身去试一下身后执法队手中的长剑是否锋利。一旦下达了命令,所有的人只能服从!向前冲锋还有一条活路,向后败退则是死路一条!

    何况,因为燕军的突袭,武遂城头上的齐军明显一阵慌乱。一阵阵紧密的锣声让整个武遂城慌乱的无以复加。燕军清楚,这是自己最大的机会。趁着守军还没有完全集结起来,一举拿下城头或者城门,这场战争就没了悬念。自己的小命也就可以得以保全。

    齐军当然不会不战而降,密密麻麻的箭雨不停地射进燕军的冲锋方阵里。身在方阵中的赵虎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双腿只觉得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不断有箭矢射进袍泽的身体里,发出“噗噗”的声音,加上各种惨叫,尚未接战,赵虎就觉得自己从修罗地狱里走了一圈。

    身在方阵的好处是人多,你永远不知道会是哪个倒霉鬼不小心中箭,相对而言,自己中箭的概率就低了。毕竟燕军那么多,城头上的齐军稀稀疏疏,箭矢有些显得不够用。但坏处自然也是有的,因为阵型的关系,限制了个人腾转挪移的空间。一旦你发现有箭射向你,你唯一能祈祷的是它不要射中要害,或者力道不足以破开皮甲,至于躲开,那是妄想!

    赵虎就亲眼看到一个自恃武艺高强的人想要躲过箭矢,结果冲撞了他人,被后续一个接着一个的人生生撞倒在地,沦为肉泥!反倒是那些腋下、肩膀中箭的,咬着牙没有掉队,活到了现在!

    赵虎这一伍人的运气不错,至少冲到城墙下的时候,除了土郎中卫生不小心扭到了脚以外,其他的人没有受一点点伤。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但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那就是攀岩到城头。

    对燕军的到来。齐军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滚石、檑木、金汁接踵而至,一副送燕军脱离苦海的架势。燕军所能做的就是赶紧将云梯竖起来,抢夺城头的至高点,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葬身城墙底下。

    什长黄永彪拿着长剑。直接推搡着一名燕军开始攀登云梯,自己则紧随其后。赵勇也知道,现在城墙底下不见得比城头安全,趁着燕军还没有集结起来,一鼓作气拿下城头才是王道。否则,自己这一拨人不死伤大半,身后是不会有援军过来支援的!道理很简单,将军想用自己这一拨人的性命来试探齐军,齐军若是有诈。燕军主力就免去了上当的机会;齐军若是没诈,那燕军主力就可以四面强攻!

    自己这一批人的性命在将军的眼里不值得一提,甚至可能只是几个冰冷的数字。但自己如果想活下去的话,就要杀光城头的齐军。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残酷世界,也是这个时代的冰冷法则。

    “陈巧!你先上!俺紧随其后!李广!你跟在俺后面!赵虎,卫生,你们在后面掩护!”赵勇吼道。

    这样的安排是比较合适的。铁匠陈巧的力气最大,而且人如其名。也善于用巧,正好适合冲锋陷阵。赵勇这个伍长其貌不扬。属于刺客型的,经验最丰富!等城头的齐军被陈巧吸引住的时候,赵勇正好可以抽冷子干掉几个齐军。齐军肯定会为他们的大意付出代价。李广虽然是农民,但也是一个兼职的猎户,一把飞刀使得还是不错的。正好可以跟在赵勇身后补缺口。赵虎身手较为敏捷,一旦陈巧、赵勇、李广在城头站稳脚跟。赵虎可以火速增援。至于卫生,因为脚扭的关系,战斗力削弱了不少,但排到最后面壮壮威还是可以的。何况,一旦登上城头。后路基本上就断了。卫生这种人平时胆小则已,一旦拼起命来,战力还是可以的。

    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紧张,排在黄永彪前面的第一个燕军还没来及亮出武器就被齐军一剑削掉了脑袋。黄永彪心里大喊一声晦气,心里面却是不敢小觑。刚才齐军的动作一气呵成,看来也是演练过许多次的。在这个战场上,稍不留神就是找死的节奏。这是黄永彪用无数的鲜血和泪水总结出来的。

    还未来得及将一只脚放在城头,三股恶风就袭来。黄永彪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左右两侧各刺过来一只滴血的长剑,正面则是一把长枪。这几乎是一条绝路!三把武器几乎封死了黄永彪可以躲闪的所有空间!如果是换做平地上,黄永彪大可以就地打滚或者急退!但在三丈高的城头上,这样的想法显然是在找死。

    没有一丝犹豫,黄永彪完全是凭借着本能,脚下一发力,跳起了尺许。就是这尺许的距离,成了生与死的分割线。三名齐军万万没想到,这名燕军居然敢如此冒险。要知道,对方可是在三丈高的云梯上跃起。没有一定平衡和力道掌握的人,谁敢拿这个来冒险。用力轻了会撞在云梯上,用力猛了,脚下的云梯说不定就会散架。往左或者往右一点更是会直接坠下城去,沦为一滩肉泥。

    但也正是因为黄永彪的一跃,双方的形势彻底倒换过来。原本占据上风的燕军虽说不至于沦为险境,但也不过是堪堪和黄永彪维持个相当。更重要的是,双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战场上,这样的优势极为重要。

    身在半空的黄永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解决正面的长枪手,他对自己身后的属下威胁最大;第二是左右两边的长剑手,他们近战的杀伤最大。望了眼长枪手身后的齐军,黄永彪果断选择将剑向右手边的齐军砍去。无他,因为右手边的齐军长剑手露出一刹那的惊慌之色。就是这一刹那的惊慌,让黄永彪决定将对方作为突破口。

    先声夺人!黄永彪只用了一个最简单的劈刺,就将右手边的齐军人头砍下。完成劈刺的瞬间,黄永彪居然还有余力顺势刺向左边的长剑手。

    在见到自己的袍泽在面前被敌人斩杀,大多数人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心悸害怕想要逃跑,还有一种就是怒火冲冲鼓起勇气报仇。左边的齐军长剑手无疑属于后者。眼见黄永彪的长剑刺来,这名齐军不退反进,欲要格挡,给身旁的袍泽争取机会。一旁的长枪兵也很快反应过来,想要借机偷袭。哪料到这不过是黄永彪的一个虚招。硬生生止住前进的姿势,黄永彪转身刺向了长枪兵。齐军长枪兵大骇。就要收势变招,但却已经来不及了。黄永彪手中的长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进了齐军长枪兵的胸膛,长枪兵手中的长枪还差一点点就可以格挡住胸口的长剑,但就是这一点点的距离,成了生与死的距离!

    左侧的齐军长剑手大喝一声,就要为自己的袍泽报仇。这时候正是黄永彪旧力未去新力未生的时候,齐军长剑手狰狞着,幻想着下一刻躲避不及的黄永彪被自己斩杀当场。可惜他忘了,这不是属于三个人的格斗。一名燕军及时地冲进了城头上。为黄永彪解了围。长剑贯胸,怎么看,这名齐军长剑手都没办法救过来了。至死都不服气的齐军长剑手也只能无奈地倒下,沦为一具尸体。

    当然,很快齐军反应过来,前来支援。但已经在城头上站稳的黄永彪,又怎么会容许齐军将自己这一拨人赶到城墙下面去呢!黄永彪硬是凭着自己的武力,守住了身前三尺长的地方。

    等到赵虎登上城头的时候。燕军已经占据了城头足足七尺长的地方。不过这也是极限了!齐军自然知道这种局面发展下去的风险,源源不断地齐军不停地挤压着燕军的空间。用人命来换取燕军的退却。就算骁勇如什长黄永彪者,也受了大小十几处伤。

    但城头毕竟狭窄,双方空有多余的兵力却施展不开。而且士气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本来旗鼓相当的双方,随着齐军久攻不下而燕军先退后进,发生巨大的变化。越来越多的燕军涌上城头。双方已经杀红了眼,这个时候所有的个人武力都打了折扣,因为根本没有腾挪的空间。人挨着人,人挤着人,所有的人只能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武器刺到对面。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根本没有一方退缩,哪怕是最胆怯的人想要后退也是不可能,因为身后的袍泽在拼命地向前挤,身在最前方厮杀的人,除非战死,只能一步步向前推进。

    很不幸的,赵虎就在双方交战最惨烈的第一线。赵虎早已不记得自己斩杀了多少齐军,身上的布甲早已被鲜血浸透,被冰冷的寒风一吹,刺骨般地冷。不停地喘着粗气,身体传来的感觉告诉赵虎,自己已经疲劳至极,但赵虎却不敢妄动,也不能妄动,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这名齐军。心里面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吼叫着,“杀了对方!杀了对方!杀了他你就可以活下去!”另一个声音则是不停地劝说着,“放弃吧!放弃吧!你已经太累了!只需要一刹那,你就可以永远安息!”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赵虎不想死,所以只能不顾疲惫,鼓起勇气杀向对方。齐军也是下意识地向前挥出了长枪,他也不想死,所以只能将死亡送给对方!在齐军看来,赵虎俨然是一个杀神一样的存在,为了活下去,赵虎曾用牙齿咬,用拳头打,将当面的敌人杀光。他手里的长剑在一次次的碰撞中生出了许多的豁口,他的脸上沾满了血迹,但这一切都不妨碍他凶狠的目光。双方谁也容不得失败,因为失败意味着死亡。

    齐军发现了赵虎的双腿在微微颤抖,这说明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齐军很自信,自己手里的长枪一定先一步刺中对方,杀死对方。事实和齐军预料的一样,他的长枪确实先刺中了赵虎,只不过刺中的不是心窝,而是肩膀。只不过,因为发力太狠,长枪贯穿了赵虎的肩膀,齐军也因为收力不及,硬生生扑向了赵虎。赵虎哪里肯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用自己的重伤换来了一击必杀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死的就是自己。

    齐军在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自己中计,待要反应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赵虎改刺为劈,齐军长枪兵一颗硕大的头颅飞刀了半空。残余的身子颈部喷出热血,一下子就将赵虎染成了血色。

    “杀!!!”赵虎狰狞地叫道。

    这个时候,轰然一声,武遂的城门被撞开了,大批的燕军主力如同决堤的洪水涌进武遂城,一发不可收拾!所见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武遂已破!降者不杀!武遂已破!降者不杀!”近万名燕军齐声怒吼道。配合着赵虎一时无两的声势,城头的齐军心慌意乱之下,接二连三地丢掉手里的兵器,尽皆投降!

    武遂城破!赵虎则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地!(未完待续……)

    PS:关于棉花,《尚书?禹贡?扬州》中有“岛夷卉服,厥篚织贝”的记载。这个时候中国虽有棉花却少见于北方,不好意思记错了。

第十三章 齐国的对策

    “襄王十六年,冬,腊月,燕师伐我,甚急。五日既取武遂、观津、吕城三邑,围扶柳。王欲发兵急救,楚师伐我,克下邳,围郯邑。”——《战国传?齐传》

    齐国,临淄。

    接到楚国大举进攻淮泗流域的消息,齐国上下皆是慌了。昨天齐王才下令征召八万大军,准备北上解扶柳之围,现在南面的楚国又来凑热闹。摆明了是要趁火打劫,不让齐国消停!不对!齐王随即意识到,燕国、楚国进犯的消息前后间隔不超过三日,分明是两国秘密联合的。否则,不会这么巧合一起攻打齐国。

    齐王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说,不少大臣也是纷纷附和。现在看来,这应该是早有预谋的。燕国、楚国都和齐国有嫌隙,有一个来攻打,齐国就要颇费周折了。现在来了两个,齐国有些吃不消了。

    新任丞相后胜当即献言道:“燕、楚两国之所以联合,所图谋的不过是土地而已!臣听闻,以利益联合者必定也因利益而分!王上何不派遣一使者前去游说燕王,割两百里之地,以让燕国和楚国断盟。王上再联合魏国,一起讨伐楚国,从楚国身上讨回失去的土地。”

    齐王大悦,觉得后胜之见颇和自己的心意。虽然割让两百里的土地有些肉痛,但能换来楚国的淮泗之地的话也不吃亏。毕竟楚国的淮泗之地地域之广,远不是北边的两百里土地可以比拟的。自己只不过占据了小半个淮泗之地,就大受其利!若是可是将淮泗流域全部收在囊中,不仅可以报得先王的大仇,还能增长齐国的国力,何乐而不为呢!何况。燕国已经占据了自己的百余里之地,再让他数十里的地方也没什么。不能因小失大啊!

    上大夫貂勃立即出言反对,道:“启禀王上!臣以为丞相之见万万不妥!”

    历代齐国国君,还没有不战而降的呢!齐国若是真依此见,燕国兵不血刃就取得百里土地!那些为了守城而做出牺牲百姓如何看待齐国,燕国怎么看待齐国?怕是前者心若死灰。再无向齐之志;后者则是讥笑齐国的软弱,以后会愈加愈烈地欺凌吧!

    齐王却想不到这一点,顿时不高兴了,兴味索然道:“丞相之谋乃是远见!上大夫何以认为不妥?”

    对拆自己台的貂勃,后胜也没好脸色,略带几分讥笑道:“愿听上大夫高见!”

    貂勃长叹一口气,说道:“齐国自立国以来,历代君王,暴霜露。斩荆棘,才有眼下的数千里之地。王上怎可听信小人的一面之词,就将两百里土地拱手相让与敌国呢?!以臣来看,割地以求燕国退兵乃是下策,诚不足取也!”

    后胜大怒,想要叱呵。但又唯恐自己应声就说明自己是那小人,还有那君前失仪之罪。心里面一时之间,十分犹豫。

    齐王面色也是十分尴尬。自己听信小人的话,那岂不是说明自己也是昏君一名。因此当即反驳道:“安平君(田单)病归东海,寡人手下无可用大将!前线来报,燕国出兵八万,领兵的是燕国大将荣蚠。南面的楚国又是出兵六万,安平侯项承领兵。此二子者,皆通晓军事之人。士卒归心。眼下齐国人心不稳,为之奈何?就算安平君能带兵出征,也不过是解一路之敌,南北不能兼顾!燕、齐两国乃是大仇,寡人忧心燕国屠我百姓。愿主动退让,平北疆之乱。等集合大军,击败楚国,休养个三五年,再北上夺取失地,如此不是甚好?何况,淮泗之地多沃土,得之,足以成霸业乎!”

    貂勃连连摇头,作揖长叹道:“齐国,四塞之国,地方两千里,披甲之兵数十万,粟如丘山。三军之良,五家之兵,进如锋矢,战如雷霆,解如风雨。今王上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齐国百姓,莫不效死!燕国近乎亡齐,此大耻也!今燕国不过发兵八万,王上不思举大兵而破之,却有割地乞和之论,臣窃以为不值也!百姓若是闻之,捶胸顿足以为憾事;士卒若是闻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

    环顾了大殿内的群臣,见群臣闻之色变,貂勃遥遥向北作揖,道:“王上言齐国上下无可用之人,臣以为不妥!今齐国上下仇燕者不可胜数,闻王上出兵伐韩,百姓箪食壶浆以送王师!勃虽不才,亦能守莒城六年而不失于燕国大军。王上若忧无可用之人,勃愿请命出征,以败燕师!”

    齐王被貂勃一番言语高高捧上天,心里面飘飘然,却又不忍心拒绝丞相后胜的意见,百般苦恼之下,只得道:“楚国伐我,为之奈何?”

    貂勃拍着胸脯说要帮自己解决北面燕国的威胁,齐王心里面认了。无非是多加一些兵力,不让燕国继续在齐国北面驰骋罢了。可南方的楚国派谁来对付呢?齐国有声望的人可指挥不了这么多的大军,有能力的又没多少声望。若是败了,对士气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这下应该采纳丞相后胜的建议了吧!联合魏国伐楚,想想利益还不是一般的大呢!

    “楚师不足为虑,臣有上中下三策,以供王上参考。”貂勃恭敬地回道。

    “愿闻其详!”齐王提起了些许兴趣。

    “下策,集合十万大军,沿沂水南下。王上可命人到处宣扬,言说安平君已然病愈,被任命为主将。如此,楚国必然惶恐而退兵。”

    齐王直接摇了摇头,自己正在全心全意地消除田单留下的影响力呢!如此一来,田单的声望岂不是又要拔高了许多!若是事成,田单一个临危救主的名声跑不了。若是事败,自己就损失了许多大军。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见齐王毫不犹豫地拒绝,貂勃也大概猜出了齐王在顾忌什么。田单明明没有生病,却要装病,远离朝堂,以全君臣之谊。齐王却不能冰释前嫌。哎,实在令人叹惋!

    貂勃心里暗暗摇了摇头,继续道:“中策,王上派遣使者游说楚王,表示燕、楚伐齐,齐国势必不能支持。迫于无奈。王上正打算派遣大臣前去大梁,游说魏王,表达臣服魏国的意向。若是魏国肯救齐国,齐国愿献出半个陶郡,换取魏国出兵,两国一起攻占淮泗之地!楚国若是不想遭到齐、魏两国的围攻,不如提前割让百里之地,提前和齐国达成盟约,联合攻打魏国。”

    齐王暗暗点了点头。这个设想倒是和自己的初衷不谋而合。楚国若是想全力攻取被自己占据的淮泗之地,绝不是仅仅出兵六万的事情。楚国之所以这样,无非是忌惮韩、魏两国在背后可能的算计!韩国屡屡开疆扩土,新收巴蜀两郡之地,不大可能和楚国为敌。但魏国可能啊!楚国本来就不怎么强,有齐国帮忙,魏国足以将楚国打得丢盔弃甲!

    在这种情况下,齐国自己放出风声。以重利——富庶甲天下的陶郡为诱饵,让楚国对潜在的齐、魏联盟心生忌惮。齐国就可以在魏国、楚国之间左右逢源。不动一兵一卒,不损一里之地,只是一个风声也能逼迫楚国退兵。操作得当的话,楚国甚至会献出土地给齐国来抗衡魏国!

    当然,没有万无一失的计策,这个计策也有不足的地方。那就是楚国识破了齐国的心思。死活不上当,反而去拉拢魏国。魏国在看清形势后,一定也会借此来要挟齐国。到时加以利用,自抬身价,看齐、楚两国给出的价码待价而沽。齐国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因此,使者的人选就显得很关键了!必须让楚国惶恐,立即和齐国合纵,否则,必然夜长梦多,横生变故!

    “不知上大夫的上策是什么?”齐王这次是真的提起了兴趣。中策已然不错,齐王很好奇,貂勃会提出什么让自己惊喜的上策。

    “上策名曰驱虎吞狼之计,燕师伐我,引赵攻燕;楚师伐我,引魏攻楚。”貂勃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齐王不明其意,疑惑地问道:“如上大夫所言,魏国可堪一用,为我齐国助力!可赵国刚刚打败我们齐国,又素来和燕国交好,怎么会反而助我们齐国攻打燕国呢?!”

    “王上可曾听说二桃杀三士?”貂勃没有立即作答,反而问起了典故。

    齐王点了点头,回道:“此晏子之谋!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侍奉景公,以勇力搏虎闻名。晏子过而趋,三子皆不起。晏子乃奏景公,以两桃令他们三人争功,羞而自杀!上大夫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貂勃微微一笑,解释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桃子只有两个,却有三人要分,不能也!土地只有一块,却有两国要抢,亦不能也!燕国若是真的交好赵国,又怎么会不与赵国连横呢?王上何不派人告知赵王,这河水以西的齐地乃是齐国想要割让给赵国的,想要赵、齐两国摒弃前嫌,从此亲善。齐国有意臣服赵国,尊赵国为盟主,可眼下燕国正在攻打这片土地,齐国上下惶恐,想要帮赵国打下这片土地,又怕不能击败燕国。赵王听说后,一定会仰仗自己国力强大,与燕国相争!燕国国力虽然不及赵国,但恐怕也不愿意轻易献出攻占的土地!两国僵持的时候,王上再派人去游说燕王,表示赵国的强大不符合齐国、燕国的利益,燕国只需割让百里的土地给齐国,赵国势必认为齐、燕两国已经联合而心生忌惮。这样,最后得利的反而是我们齐国!”

    “妙计!妙计!”齐王抚掌大笑。若是此计可以成行,眼下的危局须臾间就能成为齐国获利的契机。依照赵王贪得无厌的本性,这个计划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齐国可以在燕、赵两国间左右逢源,当然,重要的是掌握好平衡。至于南方的楚国,扯起魏国的大旗,让楚国心生忌惮,足矣!

    丞相后胜一见齐王已经完全抛弃了自己的主意,心里面立即就着急了。这可是自己上任丞相一来,第一次提主意。事关自己的权威,容不得不谨慎。即使心里面承认貂勃的计策不错。后胜依然强辩,不打算就此认输。

    “王上!臣以为此计虽好,但却太过行险,不能为持国之道!”后胜出声道。

    “那丞相有什么补充的吗?”齐王对自己的小舅子还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怎么说他都是自己提拔的人,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无论是出于维护他权威的必要还是为了安抚自己的王后。自己都要多听听他的意见。

    后胜得到了齐王的眼神鼓励,心里面大是舒畅,侃侃而谈道:“赵国者,大国也!远胜于燕,也胜于齐。若是依照上大夫的计策,赵国出兵,臣以为,燕国怕是不会如上大夫所言的那般坚守。相反,燕王很有可能胆怯而双手送上河西之地(河水以西的地盘好几块。大家不要误解),到时候,我们齐国白白损失了百里之地,大不利也!”

    “是啊!是啊!不可取!不可取!”后胜一系的大臣纷纷附议。

    齐王点了点头,心道也不是没有后胜所说的这种可能。齐王望向貂勃,希望貂勃给自己一个保证,也说服丞相后胜。

    貂勃佯作没有听到,径直向齐王作揖道:“燕国虽然不如赵国强大。但王上别忘记了,韩国的王后可是燕王之妹。赵国若是逼迫燕国过急。燕国完全可以向韩国求援!赵国可是刚刚败给韩国,割让了中牟、临虑两邑,不可能不忌惮韩国。如此,燕国可以有恃无恐,不交出河西之地。”

    “可如此一来,上大夫所说的派人游说燕王割地与我齐国联合一事。岂不就成了泡影?”后胜自以为抓住了貂勃话语中的一个漏洞,幸灾乐祸的说道。

    不少大臣暗暗低语,燕国既然可以倒向韩国,又何必要向齐国割地呢!貂勃的想法有些前后矛盾,自相情愿了吧!

    貂勃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说道:“臣刚才所说的乃是燕国对付赵国的说辞,但对燕国来说,却并非真的如此!燕国此去新郑,有千里之遥,赵国真若猛攻河西之地,未等燕国使者抵达河西,河西已然易主矣!在这种情况下,燕国求救于韩,再急也是无助于事。相反,我们齐国近在咫尺,完全可以利用燕国的这种心理,游说燕国割地。何况,即使韩国这次及时救援,解了河西之围,但赵国距离燕国太近,安全可以三番五次地对燕国用兵,难道每次韩国都能及时来援吗?我们齐国毕竟紧邻燕国,于燕国来说,援助更加方便!所以臣以为,燕国很有可能答应。”

    “王上!臣以为这些都是上大夫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后胜一边摇着头,一边作揖道。

    “那丞相的意见是……”齐王问道。

    “启禀王上!臣以为当立即派人前往邯郸,游说赵王,仍旧以百里之地位诱,鼓动赵国出兵!但这百里之地,绝不是主动割让给赵国的,而是作为赵国出兵打败燕军的答谢!如此,赵国因利而出兵,而非因义而出兵!可解上大夫之策的弊端!”

    齐王有些明白了后胜的意见!按照上大夫貂勃的想法,这百里之地是齐国准备好,要献给赵国的,以表达臣服的意向。现在燕国来抢,那就是不给赵国面子,赵国如果不给齐国出头,那以后天下诸侯谁还信奉赵国呢?!按照丞相后胜的想法,这百里之地是齐国准备送给赵国的,但如今被燕国抢去了,齐国气不过,想要借兵,赵国答应的话,那百里之地就是感谢赵国的谢礼了,赵国肯定贪图利益而答应下来。

    眼见貂勃露出思考的神情,后胜继续道:“赵国若想取这百里之地,势必大动干戈!如此,我们齐国可以隔岸观火。若是赵国不愿意出力,这百里之地自然和赵国无缘了!如此,我们就占据了主动!至于赵国会不会不上当,臣也想过这个问题,答案是大有可能!”

    “愿闻其详!”齐王开口道。

    “燕国者,远离中原,地处赵国腹背。赵国如今有意争霸中原,所提防的不在于秦、不在于韩,也不在于魏,而在于燕。何也?赵国想要经略中原,主力必定南下,燕国若是有不臣之心,赵国恐有破国之祸!如今燕师伐我,王上只需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告之赵国,言燕国有进军中原之志,赵国必然出兵!”后胜一句一顿地解释道。

    齐王点了点头,朝貂勃问道:“上大夫以为如何?”

    貂勃想了想,这个主意和自己的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估计是丞相想要立威,自己没必要一直唱对台戏,当即说道:“臣无异议!”

    齐王大喜,道:“如此,就依丞相之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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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说魏论赵

    事关生死存亡,齐国定计以后,立即开始行动起来。负责游说魏国、楚国的人选很快定了下来,即是苏秦之弟苏厉。而游说赵国、燕国的使臣也有了计较,那就是齐国隐士鲁仲连。

    一番造势后,苏厉一行的车马优哉游哉地驶入了大梁城。对于齐国眼下的窘境,魏王完全是抱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思。听说苏厉从临淄而来,又有一桩对魏国很有利的好处,魏王索性也就召见了苏厉。

    “先生不远千里,来寡人的大梁,不知有何见教呢?”魏王一上来就问道。

    苏厉作揖,谦虚道:“不敢!臣不敢说有什么高见,但确实有些拙见,以供王上考量!”

    魏王回礼,道:“愿闻先生之见!”

    “魏国地方千里,披甲之兵四十万,地四平,诸侯四通,条达辐凑,无有名山大川之阻。南与楚境,西与韩境,北与赵境,东与齐境,卒戍四方,守亭障者参列。此四战之地也!魏南与楚而不与齐,则齐攻其东;东与齐而不与赵,则赵攻其北;不合于韩,则韩攻其西;不亲于楚,则楚攻其南。此所谓四分五裂之道也!且河东孤悬于外,函谷受制于人,大梁距离新郑不过百里之遥,韩国若是有异心,王上的魏国就危矣!”

    魏王听得胆战心惊,惶恐道:“计将安出?”

    前些日子,秦国丞相魏冉来大梁的时候,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渲染了韩国对魏国的威胁,魏王心里是十分赞同的。君臣商议了一番,所得出的结论就是引秦、赵、韩三国相争于中原,魏国趁机发展。魏王现在很好奇。苏厉会提出什么好的意见,若是可行的话,魏王自然会采纳。

    苏厉微微一笑,宽解道:“如今韩、赵不容,相互争斗,王上大可以待价而沽。左右逢源!如此,剩下值得担心的莫过于齐、楚两国。齐国者,地方两千里,披甲之兵四十万,王上若取之,举天下之国,莫能挡之!楚国者,地方四千里,得山川之泽。产四时之丰,王上若取之,因之足以成霸业。”

    “可齐国也好,楚国也罢,都非我魏国一国可灭的啊!”魏王长叹道。

    苏厉点了点头,说道:“然也!所以臣以为,莫如联合一国削弱另一国,共分其地!”

    “那不知依先生之见。该联齐伐楚还是该联楚伐齐?”魏王问道。

    “臣以为,伐齐不如伐楚。一者。楚国虽有富大之名,其实空虚。其卒虽众,却不敢死战,一战即溃。原因盖莫乎楚国宗贵醉生梦死,压榨百姓,百姓莫不大失所望。民心既失。谁又会为国家死战?!二者,齐国善战,田单虽然去位,但声威犹在。以燕国之强,近乎亡齐。然田单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即倒。魏国再强,也没有燕昭王时的燕国强大。魏国若是倾举国之兵而伐齐,田单必然领兵反击,魏国伤亡怕是很大。三者,齐国紧邻燕、赵,楚国只与魏、齐接壤,而不和燕、赵相邻。魏、齐伐楚,得寸既为己之寸,得尺既为己之尺。魏、楚伐齐,燕、赵必然寻机略齐,到时魏国得到的齐地必然不多。”

    眼见魏王心动,苏厉继续蛊惑道:“如今,燕、楚两国伐齐,齐国不能久挡。臣从临淄来的时候,听坊间传闻,齐国有意割让陶郡之地,以和魏国联合伐楚。臣私下以为,这是魏国千载难逢的良机,王上若是错过,必然追悔莫及!”

    魏王大喜道:“齐国真有此意?”

    当初秦国与山东诸国交恶,齐、魏两国趁势平分了秦国的陶郡。陶郡的富庶可是甲天下的,如果齐国愿意交出剩余的半个陶郡之地,那无异于得到三倍乃至五倍的土地。此大利也!魏王怎能错过呢!

    苏厉微微点头,回道:“臣以为此事应该无虞!王上若是答应帮助齐国击退楚国,一起攻打淮泗之地,齐国必然感激涕零。这小小的半个陶郡之地和齐国的安危相比,算不上什么!和地广粮多的淮泗之地相比,也算不上什么!”

    魏王大笑道:“善!寡人这就派遣使者前去游说齐国如何?”

    苏厉笑着摇了摇头,回道:“臣以为齐国几日后就会派遣使者来大梁,王上静观其变就好!不过,王上倒是可以现在就集合大军,屯兵魏、楚边境。如此,齐国一旦献出陶郡,魏国可以立即出兵!齐国势必敬畏魏国出兵之迅速,楚国则以为魏国君臣一心、政令畅通无阻而恐慌。如此,天下莫敢小觑。这淮泗之地,魏国取之,易如反掌!”

    “就依先生之见!”魏王觉得这个计策不错,只要自己得到齐国的口头许诺,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了。现在就屯兵,到时候打楚国一个措手不及!淮泗之地自己可是垂涎久矣了,自己拿了齐国的好处,自然就要与齐国消灾。

    “来人啊!去给寡人取两百金!寡人要赏赐给先生。”魏王说完向身旁的内侍吩咐道。

    “喏!”内侍领命而去,不一会就有一个装满金子的盘子递过来。苏厉也不推辞,直接就接受了,然后以为魏王打探齐国消息为由,主动请辞。不过,出得大梁城,在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后,苏厉却是径直往郢都的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赵国,邯郸。鲁仲连静静地望着平原君,等待平原君的决断。他有百分百的信心,平原君一定会答应援救齐国,虽然理由只有一个。

    平原君心里面犹豫再三,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说中了自己的软肋。如果真的像鲁仲连所说的,齐国在燕、楚两国的围攻下,割地求饶,亲近燕国。那么燕国的势力就将进入中原,赵国就会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我现在就为先生引荐王上,如何?”平原君赵胜作揖道。

    鲁仲连微笑着颔首,道:“固所愿。不敢辞耳!”

    入得王宫,平原君引荐完毕就退到一旁。赵王对颇有贤名的鲁仲连有所耳闻,也大致知道了对方的来意。不过,赵王可不想援救齐国。赵王的性格想来是睚眦必报,齐国要不是占领了安阳,赵国又何必出兵。赵国不出兵,邯郸兵力又怎么会空虚,邯郸兵力不空虚,又怎么会败给韩国有割地之耻!在赵王看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齐国!赵国不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攻打齐国,就已经很是仁慈了。

    “事急乎?齐国要遣先生来?”赵王故意揶揄道。

    鲁仲连神色不变,从容不迫地回道:“不急!”

    赵王笑意更浓,道:“燕、楚伐齐,齐国往来奔走的使者不绝于履。如此还是不急,寡人很是佩服贵国啊!”

    鲁仲连不怒反笑,恭敬地回道:“王上也知道燕、楚伐齐,齐国不能久支。所谓穷则思变,变则通。一些大臣上书齐王,请求向燕国割地,请其退兵,齐王犹疑不决。齐王之所以不答应。乃是因为士卒效死,战况不急。等齐国真的着急了。齐王自然同意此见!”

    赵王脸色一变,尴尬道:“不知所割之地何处?”

    “河西百里之地乎!不多不多!”鲁仲连不以为意地说道。

    赵王心里暗慌,如果让燕国得到了这百里之地,燕国距离邯郸就更近了!更重要的是,再往南二百里就是中原的腹心之地,燕国完全可以参与到中原的战事当中。与列国争雄。赵国想要攻打齐国的话,再也不能经河西之地,而是要走平原或者聊城。甚至于,燕国有把赵国一分为二的危险!

    “河西之地肥沃,割之岂不可惜?”赵王试探性地说道。

    鲁仲连心道重戏来了。立即变得痛心疾首,说道:“虽然心疼,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齐国毕竟弱小,这些年燕国秣马厉兵,着实厉害。南面又有楚国作乱,齐国南北不能兼顾,只好臣服燕国,全力对付楚国!”

    赵王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齐国怎么不向寡人的赵国求援呢?”

    齐国臣服燕国?这样的场景赵王想想就觉得可怕。当时五国伐齐,打败了下齐国后,秦、韩、魏、赵四国就各自回家了。哪里想到燕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以弱胜强,差点灭亡了齐国。幸亏燕昭王死得早,齐国又冒出来一个田单,打败了燕军。否则,山东(太行山以东)就会出现一个庞然大物,称霸中原。现在想想,赵国还觉得后怕。如今燕国死灰复燃,派遣大军南下攻打齐国,应该就是一种试探了。赵国、魏国反应不大的话,燕国就可以逐步加强兵力,蚕食齐国。赵国、魏国反应激烈的话,燕国只能是暂且放弃向南扩张。

    在赵王看来,齐国眼下的危机自己正好利用一番,警告下齐国,让齐国意识到,谁对齐国更加重要。但眼下齐国迟迟没有使者前来,倒是来了一个隐居的名士。万一齐国因为赵国前不久歼灭了三万以上的齐军而对赵国心生嫌隙,以为无法向赵国求援,那赵国岂不是冤枉死了?!

    赵王的这些小心思,平原君和鲁仲连自然是不知道的。鲁仲连只是觉察到赵王的语气明显松动了,看来赵王也很想援救齐国,只是抹不开面子。

    “王上愿意援救齐国?”鲁仲连故作惊喜道

    “咳咳”,赵王是说出那句话后就后悔了,但木已成舟,干脆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承认道:“寡人正有此意!先生意下如何呢?”

    鲁仲连作揖道:“王上高见!若是楚国伐齐,王上大可不必理会。但若是燕国伐齐,王上若是不救,恐为赵国祸患矣!”

    “请先生赐教!”赵王一脸肃穆地说道。

    “齐国者,东方之国也!北有燕、赵,西有魏,南有楚,以良田之广,百姓之众,足以养兵数十万。然齐王不思进取,沉迷酒色,此赵国之幸事也!先前,齐国之所以背赵而盟韩,盖莫乎赵攻齐甚急,齐国不能挡。故结韩以自保。今燕国有南下经略中原之志,王上若是隔岸观火,不以为意,燕国必能击败齐国。齐国行割地之议,唯有亲魏或燕,到时。赵国失一强援而多一强敌,盖为不智也!但若王上发兵而救之,燕国畏而臣服于赵,齐国感而朝拜于赵,王上以齐国之粮,燕国之兵,南下与韩、魏争锋,韩、魏不能敌也!”

    看到赵王砰然意动,鲁仲连加了最后一把火。说道:“王上若是救齐,臣保证可以说服齐国献出河西百里之地,以供王上赏赐有功之臣!”

    赵王眼中精光一闪,喜形于色,急道:“先生若能为寡人取得河西百里之地,寡人愿意拜先生为客卿,赐千金!”

    鲁仲连摆了摆手,却是拒绝了赵王的心意。感慨道:“臣既不求财,也不求名。只愿这天下少些干戈。王上若是可以称霸中原乃至一统天下,这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赵王想不到鲁仲连居然胸怀天下万民,一时之间也是感慨万分。与鲁仲连相比,自己的格局还实在有些太小了啊!不愧是世外高人啊!可惜却不能为我所用!

    深深作了一揖,赵王叹服道:“寡人受教矣!”

    鲁仲连也还了一礼,施施然道:“如此。臣这就为王上游说齐王。”

    “有劳先生了!寡人这就命人集合大军于中山,只等先生凯旋,就发兵救齐如何?”

    “然也!”

    韩国,新郑。

    自燕、楚伐齐以来,在韩王的命令下。天下各国的情报源源不断地向新郑传来。各国的使者往来奔走相告,想要为各自的君王争取最大的利益。连横合纵之说,不绝于朝堂。蠢蠢欲动者有之,蛰伏静观者有之,韩国却是游离物外,一副超然的姿态。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次洗牌的机会,韩国却不愿参与,这自然引发了许多人的无尽遐想。有人认为,韩国是不喜前段时间齐国不用心伐赵,所以有心借此惩戒齐国。加上王后的影响,韩国更加不好干涉燕国伐齐一事。至于楚国伐齐,似乎应证了韩国更加信任近在咫尺的楚国,而不是齐国。

    这也就很好解释韩王为何对齐国派出的求援使者避而不见,而是打发丞相张平轻飘飘地回复了一句,“巴蜀不平,汉中不安,唯恐秦国攻韩,不敢救也!”

    再有两天就是新年了,可燕、楚伐齐引出来的事情却是愈发热闹。赵国屯驻大军在中山,要求燕国退兵返回河间;魏国则是屯驻大军在魏、楚边境上,蠢蠢欲动。所有的人都隐隐猜出了赵国和魏国怕是不甘寂寞,要出手了。开战半个月,五个国家就卷入其中,一番更大的动荡在酝酿无疑。在这个对比下,一直按兵不动的韩国和秦国就显得很是反常,这种反常在一些人看来,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

    关于韩国出兵的流言越来越多,有人言之凿凿地说韩国要攻打魏国,因为楚、魏两国爆发战事的可能越来越大,楚国已经向韩国求援;有人神秘兮兮地说韩国要攻打楚国,原因嘛,自然是落井下石,前段时间韩、魏、齐可是盟友;有人则是大胆推测韩国要攻打赵国,愿意就在于赵国要求燕国退兵,燕国又不从,只能利用王后的关系周旋争取。

    和外界流言蜚语满天飞的市井不同,昭仁殿里是另外一种氛围。出外将兵几近半年的太尉暴鸢回朝述职,因为临近年根,各郡的长官也陆陆续续抵达新郑,一时之间,大殿内的两千石高官多了不少。除了巴蜀两郡新定,汉中、南阳不平,需要有郡守、郡尉留守外,其余各郡的郡守、郡尉皆是来参加朝会。

    御史大夫范睢按照各郡的考核成绩,宣布了韩王的命令,各郡长官或赐田地或晋升爵位或平调他职,不一而论。

    待范睢宣布完,韩王感慨道:“寡人继位之初,韩国有上党、颍川、三川、南阳四郡之地,兵不过三十万。方是时,秦国据函谷关以窥中原,赵国隐有南下灭韩之志,魏国不服于韩,楚国交好于秦,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赖先王庇佑,众臣之力,韩国连收汉中、巴、蜀、汝南四郡之地,西囚暴秦于关中,北败赵国于邯郸,东收齐、魏之心,南服楚国之志,使其不敢逆强韩,此皆赖众爱卿之功也!”

    “王上贤明,臣等敢不效犬马之劳!”众臣轰然应道。

    韩王笑着摆了摆手,回道:“齐桓公虽贤,无有管子,无以成霸业;勾践虽明,无有范蠡、文仲,无以灭吴。寡人深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治理天下,绝非靠一人之力,无有各位,韩国何以令天下臣服!”

    “如今,形势虽然大利于韩国,但寡人以为上下皆不可轻视。魏文侯、魏武侯时,魏国何其强大,武卒横行中原数十载而天下莫能与之敌,然则四面树敌,武侯在时,魏国尚有积威。武侯一死,各国夹击而魏国霸业卒。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今流言四起,有言韩国当伐齐或赵或魏或楚,诸位以为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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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燕国入彀

    张平、范睢等人皆知韩王心意,因此闻听此言后都是一言不发。倒是太尉暴鸢刚刚返回新郑,不知韩王心意。但听韩王举魏文侯、魏武侯之例,显然是不愿意韩国树敌过多。国虽大,好战必亡的道理暴鸢何尝不知。在暴鸢看来,对韩国来说,最要紧的是将巴蜀、汝南经营好,而不是大动干戈,去争夺百里之地!

    心直口快地暴鸢想到此点,当即出声道:“臣为王上巴蜀镇守巴蜀,感慨良多。臣以为,如今韩国所患的非地不广,非民不多,而在乎治民。举韩国八郡之地,民七十万户,可集合精兵六十万,王上若以之东攻魏,南伐楚,北击赵,西略秦,无有不胜!然国虽大,好战必亡。汉中、巴、蜀三郡远离中原,王上若要用之出击,经略他国,非三五月无以成行。如今秦国细作翻山越岭,离间百姓,以重利赏取韩军项上人头者。百姓惊惧,巴蜀不安。韩国实际可用之兵不过四五十万。臣闻,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王上若是罢兵,不与他国争利,三五年内,巴蜀可为韩国粮仓,百姓莫不效死。到时王上再与诸国争雄于中原,岂不更好?”

    韩王面不改色,无喜无忧,道:“太尉的意思是不理会燕、赵、齐、魏、楚五国之争乎?”

    暴鸢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此乃臣之见,不敢隐瞒王上!”

    “那诸位爱卿的意思呢?今日之论,无有对错,诸位可以畅所欲言。寡人但欲上下一心,如此韩国如指臂使,诸侯莫不敢欺!”韩王鼓励道。

    太常王方站了出来,作揖道:“燕、楚伐齐。而赵、魏欲救齐,臣以为我们韩国可以按兵不动,但动之可能更好!”

    韩王不语,静听王方接下来的言论。王方侃侃而谈道:“韩、魏、齐本为一体,今齐国求援,赵国救之而韩国不救。世人必以为韩、齐有所嫌隙而轻韩,此一弊也!齐国寒心,恐为赵国拉拢!此二弊也!但,王上若是派兵救齐,兵马不需过多,五万即可,则楚国必然退兵。到时齐国上下感恩,王上收齐国之心岂不更好?!”

    司寇司马德闻言站了出来,摇头道:“臣之见和太常有所不同。燕、楚伐齐。而赵、魏欲救齐,韩国若亦救齐,无非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齐国自以为三晋重齐而自恃,韩国更难收齐国之心。如今赵国为利逼迫燕国退兵,臣以为此乃一个良机。赵国所患者,燕国也。王上不如发兵攻赵,则赵不能支。如此燕、齐相斗,魏、楚相争。燕国亲韩而远赵,此韩国之福也!”

    韩王心里暗暗摇头。韩国主动攻打赵国,一个不小心战事就失去控制,到时得利的反而是秦国。山东六国捉对厮杀,这是秦国一直以来想要看到的。

    果然,太仆黄勃出言反对道:“秦国如今休养生息,我们韩国和赵国若是爆发战事。绝非韩国之幸!臣以为,攻齐,不义也!伐赵,不智也!不如攻魏,牵制魏国。如此。楚国可集大军专心伐齐,齐国则无力北上,燕国则因而得利!既避免了和赵国的直接冲突,又间接帮助了燕国,削弱了齐国,打压了魏国,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群臣顿时议论纷纷,攻打魏国?魏国近在咫尺,韩国向来奉行的是亲魏的策略,黄勃乃是韩王的心腹出身,他这一番说辞,难道是韩王的暗示?韩国的对魏策略要变了?不少人心思开始活泛开了,不过也谨慎地没有轻易表态。

    宗正韩泽不由的皱起眉,疑惑地问道:“魏国距离新郑不过数十里之遥,乃韩国东方门户,若是伐魏则魏必反,或亲赵或亲秦,绝非老成谋国之道吧?”言外之意,却是质疑太仆黄勃信口雌黄,缺乏远见!

    太仆黄勃闻后也不着恼,笑着对韩泽解释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黄)勃懂得!若是魏国一心向韩,唇齿相依,韩国自然无虞。然当今战国之世,今日连横,明日合纵,不过一宿之变。魏国据函谷关而立,河东和大梁被我们韩国一分为二,于魏国而言,非长久之计。所谓穷则思变,秦、赵两国若是派人轮番游说魏国,魏国也许今日亲韩,明日亲韩,但以后呢?不如趁魏国与楚国即将开战的良机,兵发大梁,迫使魏国割让函谷关,一劳永逸!或者直接奇袭函谷关,交好楚国。”

    郎中令蒙骜下意识地望了眼卫尉李牧,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时机尚未成熟的答案。魏国乃中原大国,赵国也好,齐国也罢,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国的中原东征西讨。韩国之前的扩张之所以没有引起列国的忌惮,无非是因为韩国只和秦国发生冲突,没有触犯他国的利益。所获得的土地也都是偏僻的,离各国太远,各国是鞭长莫及。但韩国若是真的敢攻打魏国,兵围大梁的话,其他国家绝对很有可能群起而攻之!何况,魏国兵多粮广,想要逼迫魏国就范,何其难也!

    “臣以为,攻打魏国获利虽多,但时机尚未最佳。”群臣望去,却是发现说话的乃是典客陈筮,乃是前朝元老,说话分量实足。

    陈筮叹气道:“中原乃四战之地,得之易,守之难。今魏国与秦、赵、齐、楚、韩五国相邻,韩若伐魏,魏国必定恼羞成怒,韩国一统天下的野心也会随之暴露,成为众矢之的。当是时,臣以为莫如静观其变。赵国虽然要求燕国出兵,但燕、赵并未接战;魏国虽然屯兵魏、楚边境,但魏、楚也未相争。加上一个虎视眈眈的秦国之侧,韩国若是先动,徒让秦国待机而动,后发制人乎!韩国不动,则赵、魏不敢猛攻燕、楚,齐国可借此喘息,时局僵持越久。五国的损耗越大,到最后得利的反而是韩国!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李牧连连点头,说道:“臣也是此见!韩国连年征战不宜大动刀兵。只要燕、赵、魏、楚、齐互相僵持,损失不大,我们韩国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以收渔翁之利!除非两方的平衡打破。否则不宜干涉!”

    “臣附议!五国相争,韩国静观其变,乃上策也!伐楚、伐魏时机都不成熟,只会令各国忌惮,失韩国仁义之名!不如待两方斗个两败俱伤之际,再协调和解,如此,诸侯必定将更加重视韩国!”李牧轻声说道。

    韩王脸色一喜,这样的场景在春秋里倒是常见!两方互不服气。到最后只能是请第三方调解。韩国若是真能让五国各自退让、罢兵,韩国的威望将无可比拟,一个盟主的帽子好处可是甚大的。

    御史大夫范睢笑着说道:“魏、楚,大国也!灭之绝非朝夕之功。五国若是混战,秦国势必不甘寂寞。臣也以为我们韩国不如静观其变,秦国不动,我们则调停五国之争,获名!秦国若动。我们则寻机略地,或魏或楚。或赵或齐,得利!”

    “臣附议!”丞相张平淡淡地说道。

    群臣互相对视,心里面翻起惊涛骇浪。坊间传言韩国马上就要出兵,看来是空穴来风了。韩王的心腹张平、范睢、暴鸢、李牧、蒙骜如今的意见一致,那就是静观其变。要知道,这可是韩国现在仅有的五个封侯之人。深得韩王宠信,这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说明韩王的倾向实际是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反对按兵不动,支持出兵的人已经将自己的理由一一道来。但依然说服不了韩王。再争执下去的话,似乎没了意义。是时候下最后的结论了。

    韩王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寡人常思先辈,国虽强,亦不可与天下为敌,此乃刚不可持久的道理。为取百里之地就与魏国龃龉,不智也!韩国北与赵境,西与秦境,东与魏境,南与楚境,四战之地,不可不察。楚、魏不叛韩,则寡人不与楚、魏为难。韩国的大敌乃是秦、赵,韩国的盟友乃是楚、魏。”诸位爱卿切勿再议,寡人心意已决,不出兵,静观其变!”

    “王上圣明!”群臣齐声说道。即使心里再不甘心的大臣也明白,韩王心意已决,多说无用!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执行韩王的意志,而不是试图说服韩王!

    五日后,燕国,蓟城。

    鲁仲连对着燕王侃侃而谈道:“赵国所忌惮的,乃是燕国进入中原,所仰仗的,莫过于燕国弱于赵国。如今王上尽取河西百里之地,中原离燕国近在咫尺,赵国视燕国为心腹大患,王上不可不察。若是依照赵国的吩咐交出河西之地,燕国的脸面就会大失,王上的威望就会跌进深谷。若是拒绝交出河西之地,燕国就面临着赵国的攻击且不能战胜,这是臣替王上焦虑的地方!”

    “先生所言非虚!赵国欺人太甚,寡人为之奈何啊?”燕王长叹道。

    中大夫栗腹所言一语成谶,赵国还是要和燕国抢这百里之地。不过,战前燕国君臣也商议过这件事情,那就是向韩国求援。如今派到新郑的使者应该就要抵达了,一切顺利的话,也还需一些时日。不过,燕王却不后悔。赵国越是反对燕国做的,燕王越要做。燕国想要崛起,进军中原,飞扬跋扈的赵国就是燕国必须迈过去的一道坎。

    鲁仲连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臣有一计倒是可以解王上燃眉之急!”

    “先生请说!若是有效,高官厚禄,任由先生取之!”燕王大喜道。

    鲁仲连作揖,神色肃然道:“赵国之所以敢要挟燕国,无非是因为燕国没有可靠的盟友。王上也知,燕国只与赵、齐两国交界,其中更与齐国是世仇。这就导致了燕国不得不依附赵国而立。赵国所喜,燕国不敢相争。赵国所恶,燕国不敢求取。如中原者,赵国不愿燕国南下,燕国一取河西之地,赵国即来相争。盖莫乎赵国唯恐燕国强大而不得制衡!燕国若是言听计从,长此以往,赵国越强则燕国愈弱,诚危机也!”

    长叹了口气,鲁仲连追思道:“(燕)昭王筑黄金台,结四方有才之士。上下一心,经营二十八载而起兵伐齐,齐王身死,临淄城破,齐国仅余两城之地,臣以为。子之乱燕之辱消矣!(齐国借平定燕国相国子之内乱的名义伐燕,差点灭掉燕国,齐、燕两国由此势不两立)王上何不摒弃前嫌,与齐国交好,如此,赵国势必忌惮燕、齐联盟,不敢进犯燕、齐两国。若是燕、齐不和,只能让赵国得利,或联齐伐燕。或联燕伐齐,赵国得大利而燕、齐获小利,臣以为不智也!”

    燕王皱了皱眉,暗忖齐、燕两国各自都差点将对方灭掉,计较起来,半斤八两,也确实没有理由一直死斗下去!赵国这次趾高气昂地要求燕国退兵,着实刺痛了燕王敏感的心。索性就和齐国罢兵。联合齐国抗赵。但燕王也清楚,大臣们反对的声音应该不小。毕竟燕国好不容易雄起了,又被齐国的田单打回原形,实在是一种耻辱。另外就是让燕国先服软,骄傲的燕人怕是低不下这个头。

    鲁仲连自然是看出了燕王的犹豫之情,说道:“如今魏国囤积大军于楚、魏边境,伐楚之志愈加明显。有了魏国的牵制。齐国势必更加游刃有余!等齐国抽身出来,联合赵国伐燕,燕国危矣!王上还在犹豫什么呢?臣虽然不才,却自信可以齐国放弃成见,答应和燕国会盟。”

    燕王脸色一喜。道:“先生所言非虚?”

    鲁仲连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臣以项上人头保证,只要王上愿意与齐国结盟,臣必定可以游说齐王与燕国结盟!不过,臣有一个条件!”

    “先生请说!”燕王回道。心里面却是暗忖对方只要不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又保住了燕国的颜面,自己完全可以答应。

    鲁仲连作了一揖,道:“王上也知道,此次所有的事情,盖因燕国伐齐而起,如今燕国还占据着齐国的河西之地。如果齐、燕结盟的话,这是一大阻碍啊!”

    燕王面色顿时犹豫起来,吞吞吐吐道:“寡人损兵折将,好不容易占据了一块靠近中原的土地,如果轻易送还的话,怕是引得群臣非议,将士寒心啊!”

    鲁仲连很是体贴地点了点头,安抚道:“这河西的百里之地,臣倒是可以为王上保留住。”

    “那就好!那就好!”燕王惊喜地说道。只要可以保住这百里之地,燕国就不算一无所获嘛!自己就有了交代!但燕王却是忘了,鲁仲连若是没有深意,怎么会故意说起这块方圆百里的土地呢!

    果不其然,鲁仲连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臣虽然可以说服齐国放弃夺回这河西之地,但王上也要献出相应的土地补偿齐国,否则,纵使苏秦张仪再世,也难让燕、齐结盟,让燕国免于此难矣!”

    燕王心里一下子纠结起来。以百里之地换百里之地,看样子燕国是没有吃亏,但也没有赚便宜!如果拒绝这个建议的话,显然齐国、赵国会联合起来发兵,攻打燕国。到时候燕国就算勉强保住河西之地,伤亡怕也要超过数万,需要耗费的粮草也会不计其数。就算韩国出兵伐赵,牵制了赵国的部分兵力,燕国的伤亡也会不小。

    如果接受了这个建议,自己需要割让的土地假定东西宽五十里,长度的话应该是沿着河间、平舒一线直至易水的长度,可这样的话,齐国的疆界就越过了燕国长城,燕国的长城防线对齐国就是形同虚设了。当然,割让的这块土地东西宽度再宽一些的话,南北长度可以不到长城一线,但造成的后果就是河西之地将近乎成为燕国的飞地,齐国想要截断就截断。燕国本土和河西的联系通道只有一二十里宽。

    意识到这一点的燕王一时之间难以抉择,只能试探性地说道:“河间之地宽不过百余里,若是割让给齐国,河西之地就是飞地!守之难矣!先生还有什么其他主意吗?”

    鲁仲连也是为难地摇了摇头,燕王脸色顿时露出失望之情,心想如果真的如此,自己只能是从长计议了,或者至少争取群臣们的支持再行割地之议。

    这个时候,鲁仲连却是突然开口道:“倒是有一计,就是不知道王上肯不肯割爱?”

    “先生请说!”燕王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惊喜。

    “燕国只要漳水以西的土地,漳水、河水中间的地方归还给齐国,同时,帮助齐国夺回平原、卢县两地!如此,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燕王沉吟片刻即有了计较,平原孤悬河东,算是赵国的一块飞地,取之不难,卢县周遭也是无险可守,此事大有可为。燕国真正在意的是漳水以西的土地,将漳水、河水中间的地方还给齐国也是无妨。

    “好!寡人就听先生之见!不过齐、燕两国要先会盟,寡人才会帮助齐国拿回平原、卢县两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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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介绍:
一个多了份记忆的韩国太子,一个热血争霸的时代! 当他醒来时,齐国复国未久,弱小不堪;楚国刚开始衰落,声威尤在。魏国、燕国早已过了最辉煌的年代,成为二流强国。外有强大的秦国、赵国虎视眈眈,内有宗贵的浑浑噩噩,醉死梦生。 身为战国七雄最弱小国家的太子,是进是退?是生是死?他能否改写亡国的历史?还是被历史洪流冲的粉身碎骨? 在夹缝中求生存,在抗争中赢尊严。且看一代明君如何带领弱韩走上争霸扩张的道路。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