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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蚂蚱不吃鱼     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txt下载     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四章 试探

    安阳,城守府。这一日的城守府甲士环立,戒备森严。往来逡巡的侍卫不敢高声,生怕惊扰了里面大人物。

    与府外如临大敌小心谨慎的氛围不同,府内却是载歌载舞,歌舞升平。魏国大将晋鄙亲自前往齐国丞相田单处,商议共抗赵国大军一事。田单以美酒美姬相待,共贺两国各取赵国两百里之地。

    赵国大军自从抵达聊城后,迟迟没有动兵的意向。晋鄙和田单都是知兵之人,他们可不认为赵国大军是怕了。如今齐魏联军数量仅比赵军多一万,但却处于守势。如此明显的示弱行为,一方面是打定主意消耗赵军,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对赵军战力的深深忌惮。依托坚固的营寨和城防,田单和晋鄙自认为立于不败之地。若是野战,胜负不过四六开,甚至三七开。

    将歌姬屏退,田单再无在众人面前谈笑风生的形象,转而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晋将军,赵奢大军抵达聊城已经十余日,却迟迟未动,莫非在酝酿什么阴谋?单心中甚是不安啊!”

    晋鄙微微颔首,开口道:“赵国已失四百里之地,韩国依约屯兵涉邑,邯郸流言四起,太子丹更是遇刺,值此内忧外患之际,赵奢理应迫不及待地和我们决战然后回援邯郸。但他却按兵不动,鄙也是不解。”

    “莫非赵奢以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应该清楚,强攻安阳伤亡必大。想借此迷惑我们,待我们松懈后,再行偷袭?”田单不太确定地说道。

    晋鄙摇头道:“应该不是!邯郸人心不稳,赵国急需一场胜利稳定局势。只要我们严阵以待,赵军的机会少之又少。这一点赵奢很清楚。鄙倒是听说赵国不少大臣纷纷上书,要监国的太子丹颁旨,令廉颇率军南下,保卫邯郸。平原君往来于武安、邯郸之间,说服太子丹令廉颇未奉诏不得入邯郸。”

    田单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如今赵王受太子丹遇刺的刺激,加之流言四起。说其是害死主父(即赵武灵王)的真凶,赵王猝然病倒,将大权交给太子丹,令平原君赵胜辅佐。赵奢身为平原君一系的将领,肯定要以一场大胜来巩固平原君一系的势力。如晋鄙所说,赵奢想要等自己一方犯错太过愚蠢。既然如此,赵奢按兵不动愈发显得怪异。

    “晋将军,不知为何,单心中甚是不安。莫如我们派少量兵力诱赵军出营。一探虚实?”

    晋鄙眉头下意识地一皱,在战场上,比拼的就是耐心。赵军迟迟不动,说不定就是想要借此迷惑自己。自己一方若是按捺不住,落进赵军的圈套反而不妙。但用兵也讲求知己知彼,赵军大营守备森严,自己派出的斥候不得近赵军大营十里之内,对赵军的动向可谓一无所知。赵军真的在耍什么阴谋诡计的话。自己无法察觉就会落在下风。

    罢了!反正是田单提出的用少量兵力试探,就让齐军前去探路。试试赵军的深浅罢了!想到这点,晋鄙摆出一脸笑意,言道:“田丞相所言甚是,鄙愿派三千精骑做贵军后援!”

    田单暗骂晋鄙狡猾,想要试探赵军,至少也该有一个万人队的规模。魏军只肯派出三千人,还是见势不妙可以后撤的骑兵,其心可诛。但自己的担忧日甚,赵军除了前五天广散斥候探听消息外,已经有五六日没有动静。事物反常必有妖。直觉告诉田单一个巨大的阴谋渐渐成型。

    “那就多谢晋将军美意了!我齐国愿意出一万精兵佯攻赵军大营!”田单遥指着赵军大营方向,意气风发地说道。

    “一切当小心为上!”晋鄙虽然希望赵军杀杀齐军的威风,但也不愿意齐军和占据上风的赵军发生鏖战。毕竟,到头来,齐军的损失越大,自己一方的压力越大。

    次日,一万齐国大军整装待发,缓缓向二十里外的赵军大营袭去。赵军斥候在第一时间将齐军的异动报之副将燕周。燕周不以为意地一笑,齐军终于按捺不住了。可惜,现在晚了一些。五日前,赵奢已经领十万大军突袭临淄,想来现在已经攻到了昌国一带。临淄现在怕是鸡飞狗跳,一片慌乱吧!

    虽然自己只有五万大军,但依照田单的谨慎和晋鄙的中规中矩,就算要试探自己的虚实,出兵也不会多。果不其然,稍后,赵军斥候探明了更详细的敌情——敌军是以一万齐军为主力,三千魏国精骑为侧翼,放弃固守的策略,主动发动了双方对峙以来的第一次攻势!

    环顾四周,燕周沉声问道:“何人愿领兵为我军斩将夺旗?”

    话音未落,校尉赵茄立即抢道:“末将愿往!”赵奢领军奇袭临淄并没有带上军中第一猛将赵茄,这已经让赵茄大为不满。如今齐魏联军来犯,赵茄说什么也要斩获首功。因此赵茄说完后就百般委屈似地环视同僚,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功劳。

    但这样的苦肉计其他校尉是不会上当的,功劳面前人人自谦互让绝不是赵军的作风。这只是敌军试探性的攻势,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任何一方都不会轻易投入绝对的主力。哪一方不惜命,哪一方的胜算就高上三分。而且,一旦分出胜负,处于下风的往往会撤退。首战更多的是激励士气,引诱敌军犯错。相比全军混战反而安全三分。赵军将领自认为以一万精锐对一万三千齐魏联军胜算颇高,尤其是对留守的骑兵校尉赵勇来说。

    赵国骑兵的骁勇名扬天下,骑射之精,天下诸国少有能敌。随着马鞍马镫的普及,骑兵的威力更是厉害三分。若不是粮草不足,赵国完全能做到控弦之士数十万。赵勇当仁不让地抢道:“末将愿带麾下五千精锐,为将军取齐军校尉首级!”眼下之意却是暗讽赵茄需要带领麾下的一万车步卒方敢迎战敌军,自己只需五千精骑就可堂而皇之地击败敌军,孰优孰劣,一目了然。赵茄如果识趣,自当主动放弃与自己争功。

    赵茄自然知晓,若论冲阵,自然是赵勇麾下的骑兵占优。但论持久,还属自己麾下的车步卒。斥候报曰,齐军方阵厚实,四面皆有大盾,又有弓箭手压住阵脚,加之三千齐军骑兵帮忙牵制,自己以一万车步卒破齐军方阵,需要不短的时间。但一旦破阵,赵军单兵更强的战斗力就可以发挥出来。一旦陷入混战,魏国骑兵队自己的威胁近乎于零,胜利就是囊中之物。赵勇倒是可以轻易地破阵,破阵后齐军倘若变阵,令赵军骑兵失去速度,呵呵,那就有热闹瞧了。骑兵失去了速度还有什么?一无是处!居然还说五千骑兵破阵,当真是三千魏国骑兵的泥捏的吗?!

    赵茄当即讥讽道:“五千铁骑破阵?!不知道赵校尉到时候打算带多少人回来!”

    赵勇面色一红,强辩道:“齐军怯懦,一旦失势,自然望风而降。三千魏军,不足为虑!”

    燕周不悦地瞥了眼赵勇,也不点破两人的置气,随口说道:“本将也不以多欺少,齐魏联军既然以一万三千人马攻打我们,本将自然也还以一万三千人马!赵茄,赵勇听令!”

    “末将在!”赵茄、赵勇神色一凛,正色回道。

    “赵茄,本将命你率麾下一万大军迎击齐军,务必破阵,扬我大赵声威!”

    “喏!”赵茄大声回道。

    “赵勇,本将命你率麾下三千骑兵,截击魏军骑兵。务必令齐魏两军不能相互声援!”燕周又吩咐道。

    “喏!”

    两人奉了燕周的军令,各点兵马,一时之间,赵军大营中军令旗挥舞,喊声不断,人马攒动,好不热闹。

    田单与晋鄙一起站在一个小山坡上,遥望赵军大营,但见其营垒分明,守备森严,旗帜林立,不知掩多少精兵在内。担任先锋的一万齐军行进到距离赵军大营不过十里的地方,赵军营寨大门就被人打开,与齐军相当数量的赵军鱼贯而出,列阵在前。

    齐军愈发谨慎,放缓了前进的速度。三千魏军则手执长枪,蓄势待发,严防赵军冲阵。毕竟谁都清楚,赵国有数万铁骑,不容小嘘。但赵军似乎打定了主意不以多欺少,仅仅派出了三千铁骑和一万车步卒后就径直关闭了营寨,示意己方不会再追加兵力,大有一副等派出的赵军击败齐魏联军后再收兵的架势。

    “田丞相”,晋鄙指着远处的赵军,故作坦然地笑道:“赵奢还真是和我们针锋相对!我们出一万步卒三千骑兵,他也出一万步卒三千骑兵!我们若是全军压上,他岂不是也会主力尽出?!”

    田单大有深意地望了眼赵军的方向,长叹道:“兵对兵,将对将,针尖对麦芒。赵奢这是想用同等的兵力击败我们,让我们知难而退啊!单还以为他会固守营寨,毕竟这样的损失会小上很多。我们且看看胜负如何吧!邯郸人心不稳,赵军的战力可未必最佳!”(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齐王的决断

    齐国,临淄。

    齐王最近的日子很是惬意。三个月前,齐王指挥十数万大军攻克了赵国侵占已久的高唐,声威大涨,随后带领群臣告祭太庙,风光异常。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则是丞相田单,领五万精兵增援高唐,却被平原君伏击,虽然不过损失了万余人马,但却丢了面子。在有心人士的渲染下,齐王对田单既往不咎,恩宠愈加,是为贤君。

    一个月前,齐王更是力排众议,冒着得罪赵国的风险,与韩、魏两国定计,意欲收复赵国侵占的十数座城邑。十日前捷报传来,田单领兵收复安阳方圆两百里的故土。伐赵一事取得空前的成功。

    满朝文武不提田单之功,对齐王却是极尽歌功颂德。毕竟,当初田单最是反对伐赵。如果不是齐王的“一意孤行”,怎么会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群臣也就选择性地忽略了田单,对伐赵计划的制定者——齐王多有美誉了。

    上大夫貂勃却是忧心忡忡,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现在只不过是刚刚开始,齐国趁着赵国不备占了大便宜。但赵国眼下已经反应过来,派遣了十五万大军增援前线。齐魏两国共计有二十万大军,但算上战损和需要留守的军队,真正可以抗击赵军的,就算比赵军多几千几万也是有限。眼下的战事已经不可避免地陷入到胶着的局面。拖得时间越久,对齐国越是不利。因为北方有一个最大的变数——燕国。

    燕国表面上不理中原战事,实际上未尝没有坐山观虎斗的想法。燕王继位以来,搜罗人才,虽然被韩国抢去了大半,但亦有所获。收归群臣为己用后。燕王更是屡屡对东胡用兵,虽无大胜,但声威日隆。假以时日,未尝不会成为齐国的心腹大患。

    齐王却是愈加刚愎自用,听不得群臣的意见。甚至群臣愈是反对,齐王愈是坚持。哪怕是君王后的意见也渐渐不再听从。更遑论上大夫貂勃的意见了。

    这一日,齐王又在大宴群臣。国内风调雨顺,国外开疆扩土,为王如此,于齐王而言,夫复何求!可惜,好景不常在,一个噩耗的到来打破了齐王大好的心情——赵国大军已经攻克昌国,前锋距离临淄不过百里之遥!

    齐王顿时就慌了。赵国大军不是正在和田单、晋鄙的主力对峙吗?!怎么突然就杀进了齐国的心腹之地,还攻克了昌国?!恍惚间,齐王脑海中浮现了当初燕国大军攻克临淄,将临淄搅得天翻地覆,齐军四处逃命的情形。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兄、大臣们人头落地,身首异处,自己易装成平民侥幸逃离尸山血海。那是一段不堪回事的往事。哪怕齐王继位,也不时从噩梦中惊醒。赵军眼下和当初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燕军何其相似。都是在自己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雪亮的屠刀挥向临淄。挥向自己!

    齐王大惊失色,群臣何尝不震惊非常!人生大起大落的实在太快,实在太刺激了,但齐国君臣明显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上大夫貂勃最先反应过来,死盯着报信的使者,厉声问道:“你可知道欺君的下场?”

    使者一愣。以为貂勃在怀疑自己谎报军情,泪流满面道:“小人不敢撒谎!城破时,我家大人田县令纵火烧毁了粮库,投身火海,绝无生还的可能。”

    貂勃追问道:“赵国大军四面围城!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使者没有一丝迟疑。跪道:“从地道侥幸脱困!我家大人说深受君恩,却没有守住昌国,已无面目面见王上!”说到这里,使者面露悲壮之色,言道:“小人读书虽少,也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田县令于我有活命之恩,今大人辞世,家人无一幸存!我已代大人向王上示警,已无遗憾,当在九泉之下侍奉大人!”说完,尽然径直撞石柱而死。

    貂勃唏嘘不已,对方以死明志,可谓壮士。如果不是自己的逼迫,想要试探对方是否为赵国细作,结局怕会两样。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赵国大军直指临淄,齐国大危,是战是和,当速做计较。

    齐王这个时候终于缓过神来,望着尚有余温的血迹,惨然道:“传寡人的旨意,将这位壮士厚葬!”

    侍卫们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收拾了大殿,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了宴饮的心情,一应的酒食也一并撤了下去。也就是趁着这个功夫,群臣们渐渐放下了心中的紧张。毕竟赵军还未打过来,往日的风度渐渐回到这群“肉食者”身上。

    “王上!前几日丞相还传信说赵军迟迟未动,并没有大的战事发生。如此看来,赵军当是置我齐国与魏国大军于不顾,偷袭临淄,所带粮草必然不多。当务之急乃是火速征召各郡县起兵勤王。待赵军粮草断绝,临淄之围自解。”一名老成持重的御史进言道。

    “不妥!不妥!”当即有人反对道:“临淄之兵只有三万之数,赵军来势汹汹,其粮既少,必然急切间想要攻破临淄。赵军的战力诸位是知道的,临淄压力必大。若是征召各郡县青壮,兵少则不能解围,兵多则耗时必久。不如速令丞相领军回援临淄,方为上策!”

    “然也!然也!”有人当即起身附和,赞同道:“安阳距离临淄不过四百余里,大军疾行四五日即可抵达。赵军再如何强攻临淄,我们也能力保临淄五日内不失。王上乃万乘之躯,临淄乃国祚所在,不容冒险,一切以稳妥为主!臣亦赞同此计!”

    此言一出,附和者络绎不绝。人人皆知道,田单是齐国仅有的名将。眼下临淄遇险,众人自然而然地希望解围的乃是田单。换做是他人领军,还真怕打不过赵军。至于聊城方面的赵军会不会待机而动,从后方骚扰田单的大军,这就不是大家考虑的事情了。毕竟,勤王本来就是田单应尽的责任嘛。何况有近十万魏军侧应,赵军怕是难以掀起什么风浪!

    貂勃见齐王意动,心中大道不妙。这些子大臣,身在危局,第一反应就是如何自保。说的好像田单的十万大军不在临淄,临淄随时都会失守似的。要知道,临淄可是有三万大军的,还有数万青壮可以征调。赵国大军总共才十五万,又在聊城留下了不少的兵力迷惑齐魏联军,临淄真要坚守的话,起码可以坚守几个月。但也许燕国攻破临淄的阴影还在,齐国多数大臣们居然未战先怯。将田单调过来容易,可这就能解临淄之危吗?貂勃可不这样认为!

    趁着齐王没有开口,貂勃正色道:“启禀王上!急调丞相回军临淄一事,臣以为万万不妥!”

    一石激起千层浪,貂勃一言引得群臣纷纷侧目。倒是几个人言微轻的御史、大夫们眼神一亮。眼下局势对赵国极其不利,赵军如此破釜沉舟,明显就是想要对齐魏两国分而破之。田单大军回来容易,再出去就难了。齐王生了退意,单凭魏国又怎么敢经略赵国南部呢!坚壁清野是齐国眼下最好的策略,只要撑过一段时间,各地援军集结,赵军必然主动后退。唯一不好的就是少不得要落一些面子。

    齐王面露疑惑,不解地问道:“上大夫何出此言?赵军马上就要兵围临淄了,各地援军征召需要时间,调丞相大军回师是最快的解围办法了!“

    貂勃向齐王作了一揖,摇头道:“王上还记得桂陵之战吗?魏国大军包围邯郸,克之,赵国向我齐国求援。威王令田忌为将,孙膑佐之,领军反其道而行之,围攻大梁,逼迫魏军回师,于中途伏击,大败之。”

    “上大夫的意思是说担心赵军会伏击丞相的大军?”齐王瞠目结舌道。

    “然也!”貂勃忧心忡忡地说道。

    齐王有些不信地说道:“桂陵之战时,魏军刚刚攻克邯郸,又是昼夜兼程,急于回师邯郸,人困马乏,这才中了我们齐国的埋伏。寡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丞相大军已经多日没有战事,士气正旺,体力正佳。丞相又乃知兵之人,自是不会如庞涓一般轻敌冒进。大不了寡人在旨意上提醒丞相这一点就是了。上大夫的好意寡人心领了,然救兵如救火,临淄绝对不可再次陷落。否则,寡人有何面目见历代先王?!”

    貂勃还欲争辩,道:“王上莫如向韩国求援!韩国五万大军屯兵涉邑,领兵的又是名将李牧。只要许以重利,韩国必定派李牧直捣邯郸。平原君的数万大军完全不是韩军的对手。邯郸若危,赵国大军又有什么心思攻打我们临淄呢!”

    齐王脸色一变,貂勃还以为自己的游说起了作用,当即继续分析利弊道:“丞相大军已经不足十万,围攻临淄的赵军却当有十万以上。即使丞相用兵谨慎,然赵军之强,远在我齐军之上。我军侥幸赢上三两场,损失也必大。如果王上一定要调丞相回援临淄,莫如向魏国求援。有晋鄙大军支援,方有一战之力!”

    齐王脸上阴晴不定,决然说道:“寡人心意已决,火速征调丞相回援临淄!至于向韩、魏求援一事,也一并去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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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出兵

    “王上!王上!江州大捷!江州大捷啊!”宦者令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红润的脸上写满了喜色,也挂满了汗水。

    韩王然自然晓得,一直侍奉在附近的宦者令绝不会因为这短短百余步的奔跑就累成这样。气喘吁吁,满脸大汗无非是邀功而已,因此也不点破。在韩王然心里,韩国在巴郡获胜无可非议,毕竟蜀郡内乱,蜀郡秦军自顾不暇,无法支援巴郡。巴郡秦军则是与楚军交战,分身乏术。其主力在巫县一带,巴郡心腹之地可谓空虚之至。如果蒙骜的五万大军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取巴郡全郡,那韩王然就该考虑给蒙骜换换位置了。只是,韩王然确实没想到,这才过了半个月,就传来捷报。

    接过宦者令手中的战报,韩王然粗略一扫,先是看到战果——巴郡郡守张若战死,两万多的秦军主力仅不足一千人逃入山林,其余尽皆战没,江州易手。再看战争经过,秦军内讧,阆中三日而下;朱亥设伏,全歼张若前军,继而赚取江州;筑坝拦江,水淹秦军,十面埋伏,逼死张若。环环紧扣之下,一个月前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将楚将景阳东逐三百里的张若身首异处,令人唏嘘不已。

    战报里,蒙骜告知韩王然,目前,大军兵分数路。其中,一部分赴其余七县,收降秦军,毕竟这几个县秦军多者不过五百人,少者仅有两百人,只需两千人马,秦军自然望风而降;副将卫云则领八千精兵顺流而下,攻打鱼复、巫县两地,张若在此留有五千秦军。蒙骜相信,只需持张若首级,秦军必然大乱。即使不请降,秦军也将兵无战心将无战意。蒙骜则自领三万大军西进,攻打蜀郡。

    攻打蜀郡自然不在韩王然的计划里。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蒙骜在接到一万韩军自汉中抵达葭萌关。蜀国余孽和秦军激战于成都附近的消息后,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韩军出人意料地迅速歼灭了秦军在巴郡的主力,这超乎了韩国的考虑,也超乎了李冰父子的考虑。韩军没有做好攻打蜀郡的准备,但李冰父子又何尝做好了迎击韩军的准备!以不备对不备,狭路相逢勇者胜,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真要是等秦军准备就绪。韩军即使想要攻下蜀郡,所要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菲。

    “这个蒙骜啊!”韩王然没好气地说了声。

    一旁的宦者令见韩王然哭笑不得,很是不解,大着胆子问道:“王上!蒙将军为王上攻克江州,不用一个月更会全取巴郡之地!理应高兴才是啊!”

    韩王然指着手中的战报,无奈地说道:“巴郡可填满不了他的胃口了!他还想为寡人全取蜀郡!”

    宦者令瞠目结舌,一时之间不能言语,然后听到韩王然的吩咐——请尚在新郑的三公九卿前去昭仁殿议事。

    丞相张平最先接过战报。既是心喜又是忧虑,待群臣皆看过战报后。最先开口道:“王上!臣以为巴蜀两郡秦军不过八万之众,如今仅剩不足一半,蜀郡李冰父子手下更只有不到三万,吞并蜀郡时机已经成熟!既然蒙将军已经领兵沿江水逆流而上,不如派汉中出兵三万,由葭萌关南下。两路夹击成都。成都既下,蜀郡必成囊中之物!唯一可虑者,莫如粮草。”

    治粟内史刘光当即答道:“南郑屯有十万石粮草!足够大军调度!王上但有所需,臣立即安排人装运粮草。”眼下之意却是告诉在座的大臣不需为粮草费心。

    御史大夫范睢沉吟片刻,正色道:“王上!蜀道难行。自江州逆流而上到成都更是艰难。相比较而言。由葭萌关南下倒是方便许多。依臣来看,秦军用不了多久就可击败蜀国余孽。到时,蒙将军麾下便会成为孤军,即使勉强打到成都,损失也必大。因此臣也赞同令汉中出兵,大举南下。如此遥相呼应,令秦军自顾不暇,方为上策!”

    宗正担心地说道:“如今我们在汉中、武关囤积重兵,秦国如鲠在喉,也是征召了大量军队,意欲和我们抗衡。汉中又只有八万大军,贸然抽调三万大军南下,会不会造成守备空虚?秦国若是得知,兴兵来犯,该如何是好?!”

    太仆摇头,安抚道:“宗正大人多虑了。只要暴太尉五万大军一日不离武关,秦军一日难安。毕竟无论走故道、斜褒道也好,子午道也罢,皆有两百多里的崎岖山路要行,耗日持久。走武关入秦则不同,路途更近,出关既是咸阳。我们抽调汉中精锐南下攻打蜀郡,秦军知晓怕也要一月之后,那时就算蜀郡还未攻下,我们也可以从武关发动强攻,吸引秦国注意力。”

    宗正沉默不语,大概还是觉得有些冒险。但用兵一味求稳,如何取胜?!兵者,死生之道,不可不察,但瞻前顾后只会受制于人,受制于敌!

    韩王然这时开口了,既然开口就是一锤定音道:“寡人心意已决,令汉中郡尉魏辙(就是后世的黄石公)领三万精兵攻打蜀郡!治粟内史,务必在大军出征前准备好粮草!”

    “臣遵旨!”刘光恭敬地回道。

    韩王然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巴郡在半月或者一月内必入寡人彀中!还需劳烦丞相拟定好一份各县县令人选,其人需才学兼备。”

    张平也是记下不提。如今韩国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的制度,对于新占领的土地的各级官员的任命,丞相及其所属郎官负责提交名单,韩王然若是觉得可行,直接下旨任命。若是觉得值得商榷,则退回。若是极为不满,则直接扣留,韩王然在朝会上会直接宣布。

    当然,为之防止被人非议说刚愎自用,一些重要的职位,比如郡守郡尉的任命,实行的是类似公开选拔。在职的官吏或者毛遂自荐,或为人举荐,皆可竞争,上书自己的执政理念,韩王然若是满意,自然录用。当然,韩王然一旦属意某人,少不了为其主动造势,证明其乃大势所趋,好堵住这朝廷悠悠之口。总而言之,韩国信奉的是唯才是用,唯才是举!出身再也不是决定一个人前途命运的唯一因素,贵胄子弟可富,但若想贵,必须有才。

    在定下了攻打蜀郡的决定后,典客奏道:“王上!齐国派遣使者前来求救,说是赵国大军兵围临淄!”

    君臣听后就是一愣,前段时间不是才听说赵奢领十五万大军与齐魏两国十五万联军对峙于聊城、安阳吗?怎么这么快赵军主力就突袭了临淄呢?这件事真是蹊跷非常!

    典客何尝不是这样认为。田单和晋鄙也是一代名将,居然让赵奢神不知鬼不觉地摆脱了齐魏联军的纠缠!齐国临淄更是陷入赵军围困的危险当中!自己接到这个消息后,自然不敢怠慢,正想要告知韩王然,就接到韩王然议论政事的通知。因此等韩王然一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齐国使者是如何说的?”韩王然皱着眉头问道。自己刚刚决定在南线增加兵力,以攻克巴蜀为主,齐国就来求救,这也太凑巧了!汉中的八万大军调走三万后,韩国在汉中将处于守势,在南阳处于攻势。想要援救临淄的话,只能从上党、三川、颍川三郡着想了。

    典客当即回道:“齐国希望我们可以在上党发动攻势,逼近邯郸,迫使邯郸方面下令赵奢大军回援邯郸!”

    典客刚刚说完,大殿就陷入一片沉默。现在,在上党涉邑,李牧的五万大军正和平原君的五万赵军对峙。谁都清楚,有一万羽林军辅佐,李牧真要击败平原君如探囊取物,但韩王然一再下令李牧没有自己的命令万万不可主动深入赵境。现在齐国心急火燎地想要韩国猛攻邯郸,韩王然会同意吗?

    御史大夫范睢最是清楚韩王然的打算——作势牵制赵军,好安心让齐国魏国和赵国死拼,齐魏只要齐心,赵国决计讨不了什么好处。但现在三国爆发战事还不到一个月,甚至可以说还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事,赵国大军就包围了临淄。齐国更是惊慌失措地来求援,想要韩国将赵军主力吸引回去!如果就这么答应了,韩国相当于白忙乎了一场,相反,倒是齐国和魏国各自捞了赵国两百里的土地,赚了许多。

    “齐国也向魏国求援了吗?”韩王然长叹了口气。

    自己并不是害怕和赵国发生冲突,也不是顾忌伤亡,而是这样做并不会给自己,给韩国带来实际的好处。表面上看,齐国魏国正在巴结自己,韩国隐隐有一方大佬的气派。但这个讲求利益的乱世,齐国、魏国亲近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可以给他们带来好处。就好比这次的伐赵之谋,齐国魏国是看中了可以赚取大量赵国土地的好处。自己则利用天下把目光转到中原的机会,趁势一举南下,平定巴郡乃至蜀郡,占据南方的半壁江山。

    典客点了点头,说道:“齐国使者说齐王派了两拨人马,还有一拨是前往大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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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韩国的计较

    在听到齐国也向魏国求援后,韩国君臣不由面面相觑。莫非齐国还不知道河东目前紧张的气氛?信陵君前些日子刚刚领五万大军增援河东,防备秦赵两国大举入侵。虽然白起只是领两万精兵屯兵在河水对岸,丝毫没有渡河攻击的架势,但魏国却不敢有丝毫小觑。毕竟白起的名声摆在那里。说不定白起是想欲擒故纵,待魏军松懈,再强渡河水呢!没人敢打这个保票!

    这也就导致了随着河东局势的紧张,魏国能够直接调动的兵力相应不足。征召大军自然可以解决兵力不足的问题,但齐国现在缺的就是时间。齐国自然希望魏国可以派晋鄙领军解临淄之围,毕竟魏国的近十万大军就拜在边境上。但与此同时,魏国不可能不考量援救临淄所要付出的代价。

    毕竟谁都清楚,赵国的十五万大军不可能全部都去临淄。赵奢多半留下了不少的兵力在聊城,一方面是要保住聊城不失,另一方面何尝不是牵制齐魏两国的大军!只要晋鄙、田单的主力敢全部东进,聊城的赵军势必蠢蠢欲动,魏国刚刚从赵国手里攻克的,还没捂热乎的平邑、马陵、观城三县之地就有丢失的危险!这恐怕是魏国君臣不愿意见到的。

    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魏国认为,领兵的田单声望既高,又坐拥十万大军,加上陆陆续续征召的青壮入军,又是本土作战,没理由不能击退赵奢的大军。能够看到齐赵两国拼个两败俱伤,肯定是魏国乐于见到的。赵国衰弱意味着魏国大可游刃有余地经略赵国南部,开疆扩土。齐国衰弱则意味着魏国少了一个直接的竞争对手。毕竟赵国南部就那么大,齐国退出,魏国可独吞赵国南部十一城邑!即使魏国可以出于长远考虑。答应齐国援救临淄,也肯定不会让晋鄙出动主力,有三万已是极限!

    不少韩国大臣纷纷意识到这一点,内心也是唏嘘。魏国想要将侧重点放在守卫河东和保住侵占的赵土,这无可厚非。韩国也想趁着这个混乱的机会一举攻克巴蜀,在战略上包围秦国。为灭楚创造先机。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与这个相比,解临淄之围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韩王然则在心里反复权衡利弊,既然是利弊就要先假设结果。田单领兵回师临淄,只有两个结果,要么逼退赵奢,要么败于赵奢之手。至于双方战局焦灼,则不在考虑。毕竟对深入齐国境内的赵国大军来说,越早结束战斗越好。否则单单是粮草的消耗就足够赵奢头疼了。双方如果斗个旗鼓相当。赵奢铁定主动退兵。

    从历史上看,田单一生除了火牛破燕之外,鲜有胜绩。在复国行动中,更是受阻于聊城一年之久,全赖鲁仲连游说才兵不血刃地收复聊城。其后世地位之高,多半是古人敬其品行。毕竟田单携复国之功,声望一时无两,本可取齐国王室而代之。却甘愿交出大权,古之周公也不过如此。

    齐襄王掌权后。对田单多加刁难,田单也是以国家大局为重,对齐王的权威多有维护。后来,赵国以三座城邑加上五十多个乡镇换取了田单,齐王对此求之不得,加上忌惮赵国。顺水推舟地将田单送了出去。田单象征性的领十数万赵国大军攻克了燕国三座小城,就开始磨洋工。赵国视其为积累,只好将其扣留在赵国。第二年,齐襄王身死,主少国疑。君王后辅政,当政者忌惮田单巨大的声威,更不敢接其归国。田单受封都平君,终老于赵国。

    所谓时势造英雄,按照史书推测,田单高义,善于守城。若无五国伐齐一事,田单可能终老于一小吏。但火牛破阵成就他的赫赫声名,一举位列当世名将。然成也火牛,败也火牛。他越是高洁惜名,越是不容于齐王。终其一生,未能辅佐齐国复兴。相反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留下周公之名!

    赵奢的情况和田单有些类似。赵奢为赵国王室偏远一支,沙丘之乱后不容于赵国,亡命入燕。然而是金子总会发光,赵奢在燕国凭借自己的才能硬生生做到了一郡郡守的高位。在赵国时局稳定后,投归故国。先为一收税小吏,不畏强权,说服平原君缴纳赋税,继而进入赵王视线,掌管全国赋税。

    秦军占据阏与,居高临下进攻韩国。韩国向赵国求救,赵王问询众臣意见,廉颇等人皆言不可救,唯有赵奢知道赵王心意,以狭路相逢勇者胜安抚了赵王焦躁的心。当然智如赵奢者绝不会简单地就是强攻阏与,于是,一场被后世忽略的经典战役——阏与之战以赵国的完胜告终。赵奢一跃封君,成为当世名将!然而,其后的命运多舛,竟然没有一次领兵出征的机会。结局自然的郁郁而终,也许上天感慨其命运,一报还一报,他的儿子赵括敲响了赵国覆灭的丧钟!

    韩王然认为,赵奢、田单皆是知兵之人,赵奢善攻,田单善守,两者可谓一时瑜亮。然而现在双方却要硬生生地在平原上决战,如果不是考虑到田单巨大的威望对齐军士气的加成,还有齐军是本土作战的因素,韩王然已经可以下断言田单多半凶多吉少。但现在,结果真的很难说。

    如果非要指定一个人获胜的话,韩王然还是愿意相信赵奢获胜的可能性更大。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临淄危在旦夕,田单重名,对齐王的命令不敢违背,自然是着急救援临淄。两个旗鼓相当的人,一方心里有了担心,开始慌张,这仗就输了一半。

    不过,田单即使兵败应该也不至于全军覆灭,最坏的结果应该是韩魏放任齐国兵败后,齐国畏惧赵国,向赵国乞降媾和。这样的结局自然不是韩国想要看到的。至少在赵王挂掉前,韩王然想要齐国魏国为自己挡住赵国的威胁,自己好专心对付秦国或者楚国。

    “如此看来,援救齐国将是自己的唯一的选择。”韩王然暗暗思量道。至少不能让齐国大败,甚至要求再高一些的话,最好是齐国和赵国斗一个旗鼓相当。双方都要看到获胜的希望,他们才有继续斗下去的心思。

    “寡人意欲令李牧挥师五万攻打武安,众爱卿以为如何?”韩王然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群臣当即傻眼了。田单有十万大军,乃当世名将。赵奢不过是赵国一个后起之秀,没有多少拿得出的战绩。加上齐国是本土作战,源源不断的大军正在召集。怎么看齐国都不会怎么失败啊!齐国向韩国求援,不过是想要韩国攻打邯郸,减少他们自己的损失!韩王怎么就没看出这一点呢!

    只有典客陈筮当即赞同道:“我韩国以信义著天下!眼下齐国臣服我韩国,遇险而向我们求援,救之乃义不容辞之举。若是坐任赵国犯齐,齐国不但会心生嫌隙,魏国怕也会对我们阳奉阴违。若是帮助齐国击溃赵国大军,齐国心生感激还是其次,天下必然知晓我韩国之义。王上称霸天下,韩国名声传颂四海之内,大业可期矣!”

    韩王然听后只是笑了笑,自己在乎的可不是什么虚名,而是切切实际的利益。自己又不能告诉群臣田单不是赵奢的对手,齐国多半凶多吉少,为了防止齐国被打怂一蹶不振,自己只好敲打敲打邯郸方面。让赵国也知道,韩国的厉害!自己小心翼翼地遮掩住韩国的锋芒,几乎没有和赵国发生多大的冲突,隐忍多年,现在也该拿赵国试一下了!

    不过,宗正韩泽计较的是实在的利益,攻打巴蜀他不反对,毕竟巴蜀地广人稀,可以满足许多豪族对土地的渴望。但为了一个虚名和赵国死扛,还要深入邯郸面对赵国大军。韩泽窃以为不值!哪怕解了临淄之围,齐国也不会对韩国死心塌地。既然这样,不如不救。当然,直接反对韩王然是不明智的,所以他走了一个迂回路线,说道:“王上!臣听闻赵国以平原君为主将,乐毅族侄乐乘佐之,领五万精兵扼守武安!路险而城坚,攻打怕是不易。不如派五万精兵兵出新郑,对外称十万,直奔临淄。赵国听闻后,必然畏惧,如此,临淄之围可解!”

    一闻此言,太常王方、司寇司马德、少府陈穗等人皆面露喜色,窃窃私语。如此可博取巨大名声还没多少伤亡的好事他们很想举双手赞成。但这无疑和韩王然的想法相悖,见韩王然眉头皱的很深,不好再言语。

    丞相张平这个时候开口了,说道:“新郑距离临淄愈千里之遥,等召集五万大军抵达临淄,怕是要有半个月之久。舍近而求远,怕是不妥!”

    韩王然来了兴趣,问道:“丞相也赞同寡人的想法?”

    张平点了点头,反问道:“王上不觉得赵国和秦国靠地太近吗?”范睢闻言眼中的精光一闪,韩王然则是一喜。英雄所见略同啊!(未完待续……)

    PS:关于田单、赵奢两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仔细查阅下赵奢的一生,还是很有趣的,大家感兴趣的不妨翻阅下。

第六十八章 谨慎的田单

    就在李牧日日煎熬于和赵军的无聊对峙时,总算盼来了新郑允许自己出兵的消息!这对李牧来说,不异于天籁之音。

    王上召令——卫尉李牧择机领五万大军攻打邯郸,逼迫赵奢大军回援邯郸。时间不限,路线不限,方式不限。韩王然完完全全将五万大军交给了李牧,任由他天马行空的发挥。

    接到韩王然的诏令后,李牧就召集军中一干校尉,宣布了攻打邯郸以解临淄之围的决定。众将听后大喜,议论纷纷。若不是受制于之前韩王按兵不动的命令,诸将早就摩拳擦掌,想要给对面的赵军厉害瞧瞧。如今闻得消息,各自请战不已,其中又以韩腾(就是历史上灭韩的内史腾)最是争先。

    不知道从何时起,坊间开始流传韩军战力最强者,骑兵当属羽林军,步卒当属虎贲营。可向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军人又都是好胜心极强,自然不甘落人身后。这次能够被调集到李牧麾下威慑邯郸的自然是精兵,在半个多月的相处里,少不得各自切磋一番。李牧也深知用兵如治国,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闹出人命,由得他们胡来。

    起先双方的比试内容仅仅限于单兵的武力,后来见不分伯仲,就慢慢地变成了双方的布阵、各种情况的演练。这也由此拉开了羽林军对友军长达半个月的“蹂躏摧残”之路。无论是百人规模,千人规模还是万人规模,步卒一无胜绩,最好的一次堪堪打成了平手,这还不排除羽林军故意放水的可能。

    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步卒四万,自然占据大多数)。真的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许多人第一次见识到了骑兵,尤其是重骑兵和轻骑兵组合的威力。以往只是起骚扰、追逐敌军作用的骑兵一旦装备了马具,猛攻步卒方阵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这也导致了韩腾主动请战的时候,其余四名校尉居然不敢争抢。

    李牧自然清楚众人为何不与韩腾的羽林军争功。众将一方面是对羽林军的战力心服口服,另一方面涉邑以东一马平川,赵国无险可守。正好可以发挥出羽林军作为骑兵的机动性。平原君领兵五万已经西出武安三十里结寨,数百名赵军斥候严密监视涉邑,其恐可见一斑。不过,李牧这一次的决定终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在军中,唯一不能质疑的在于主将的命令。为了保证行动的严密性,李牧开口了。

    “胆敢议论军事者,立斩之!”说完竟然拂袖而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诸将摸不着头脑。

    说好的攻打邯郸呢?!说好的军功呢?!卫尉大人该不会怕了吧!但任谁也不敢追出去问李牧真实的想法。没听到吗?胆敢议论军事的立斩之!自己若是没死在敌人手中,反而死在自己人剑下,不仅成了笑话。最关键的是还没有抚恤金!

    就在李牧拂袖而去的时候,齐国境内的田单大军堪堪到达距离历下不足三十里的地方,而历下距离临淄还有近两百里的距离。

    自安阳出发,五日行军两百里,这真算不上一个多快的速度。尽管齐王的使者一波接着一波催促,但田单依然我行我素,不肯下令全军疾驰。桂陵之战的教训就在眼前,既然齐王的使者还能跑出来报信。说明赵军的攻势也不怎么强。至少,还没有将临淄围的水泄不通。

    “看上去。赵奢不过是想将自己的主力调离。”田单心里暗暗想道。

    前出的斥候将越来越详细的军情上报给田单,田单也总算知道了包围临淄的赵军至少有十万人。而自己呢,麾下只有八万大军。虽说后军有晋鄙率领的三万人马支援,但这更多的是安慰性的。真正想要击退赵军,还是要靠自己。只有战局进入僵持,双方不分胜负的情况。魏军才会做最后一击。这是田单的打算,也是晋鄙或者说魏国的想法。

    既然清楚自己不占优势,田单故意放慢行军速度也就情有可原了。沿途征召青壮入军的做法初见成效,还未进入历下,田单麾下的大军已经堪堪增加了一万。兵力越多。胜算自然越高。在田单的计划里,等到了临淄城下,自己手下最好有十五万大军,最起码也要有十二万,这样以三敌二,吓也能吓跑赵军。

    至于沿途放出风声,说齐国举国之兵正在源源不断地往临淄而来,齐魏两国联合出兵二十万正在往临淄进发,这些或真或假的消息都是攻心之言,意在扰乱赵**心。田单派出数千名斥候、骑兵,遮蔽战场,阻挡了赵军从齐军身后获取消息的可能。

    在田单看来,临淄城下领兵的多半是赵军主将赵奢,赵奢只要有一丝怀疑,一丝担忧,田单就有信心生生吓跑对方。毕竟这里是齐国的土地,这块土地上是齐国的子民,深入敌国境内,稍有不慎就有后路被断,全军覆灭的危险。赵国不敢冒这个险,赵奢更不敢拿赵国的国运打赌。

    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田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将军!昌国急报!”侍卫长的声音打断了田单的思考。回转过身,田单面色如故,实际却激动不已,强按住兴奋之情,淡淡问道:“念!”

    “君侯在上,末将自领精兵五千东略昌国,沿途未见赵军一兵一卒,时昌国为赵军所克属实,然赵军三日前焚尽城中粮草,掠财帛无计,已北上邯郸。昌国之民莫不言赵军残暴者,末将请令,固守昌国乎抑或北上争利,乞待君侯之令!”

    听闻齐军光复昌国,众将大喜。虽然是赵军主动放弃的,但功劳也是记在参战的齐军头上啊!众人莫不对当初主动请命,要求牵制昌国赵军的偏将一阵羡慕!早知道自己就该去了!他们却下意识地忘了,在得知昌国为赵军所破,赵军多半屯驻不少大军在昌国后,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保护大军侧翼。因为谁都清楚,与其冒着危险孤军深入面对数量不详的昌国赵军,不如留在田单身边。

    田单却是毫无喜色,赵军的这张牌打得太不知其所以然了。昌国地处临淄南部,距离临淄更只有一百五十里之遥。这样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地赵军居然说不要就不要。有昌国在手和没昌国在手的差别可大了。至少昌国在赵军手里,可以让自己顾忌,不敢在临淄以南毫无忌惮的用兵。

    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多的考虑,一名校尉当即恭喜道:“恭喜丞相!赵军这是未战先怯啊!对方一定知道我齐国举国之兵正在源源不断地聚集,想要在临淄以西或者以北收拢大军,抗击我们!这样,就算他们大败,也有后路可逃!”

    这样的解释有三分道理。齐魏联军自西往东向临淄进发,即墨、高密一带也开始陆陆续续征召大军,意欲向西援救临淄。赵奢不可能不考虑自己的后路,毕竟和整个齐国大军比起来,他们的兵力远没有那么多。即使齐军的战力再不堪,也可以堆死赵国这支精锐之师。赵军想要退兵的话,自然是向北或者向西。

    “前方的斥候有没有最新的消息?”田单没有立即回话,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齐魏联军自安阳出兵,就没有和赵军主力遭遇过。一路遇到的小股赵军斥候,也是一战即退,根本没有和齐军斥候交手的**。对于联军沿途经过的城邑,赵军更是好心的没有留下兵力阻挡,甚至没有一兵一卒的骚扰。联军的进军变得愈发容易,如果不是知道赵军就在临淄城下,齐军甚至会产生一种郊游的错觉。这哪里是在打仗啊,分明就是在国境内举行的武装大游行!齐军由一开始的如临大敌到百无聊赖,每日行军四十里即安营扎寨,日子说不出的惬意。

    可田单总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愈是小心翼翼。这种感觉在赵军放弃昌国后变得越来越强烈!就是因为一切太正常了,田单心里才很是不安。赵军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换做是自己,要么在敌军主力到来前攻克临淄,逼齐国就范,要么是围点打援。赵军没有猛攻临淄,第一个想法肯定不是!围点打援嘛,自然要对敌军的动向一清二楚。可赵军的斥候越来越难以寻觅到踪迹,摆明了一副让齐军安心北上的架势,这算是怎么回事?!赵奢总不会是善于占卜,不用派出斥候就对自己的动向一清二楚吧?!这样的反常行为让田单的心里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也许是觉得自己这样的疑神疑鬼再发展下去,还未见到赵军就要疯掉,田单心里坚定了一个信念,无论赵军怎么出招,自己步步为营就是了。不要命的斥候大把大把地撒出去,等到了临淄城下,以堂堂之兵击败赵军!

    “传本将的命令,田方固守昌国,不得擅出!”田单道出了这个命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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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入秦献策

    就在赵奢将田单一步步引入埋伏的时候,蜀郡的郡守李冰终于接到了开战以来最好的消息——叛军之首陈和在玉垒山下兵败身死,三万叛军大部分被斩首,少部分投降。如此,持续动荡了近一个月的蜀郡终于再次平息了下来。秦军的损失实际很小,除了在一开始吃了不小的亏,后续可谓占尽了上风。若不是叛军四处游走,裹挟百姓作战,秦军平乱的时间还能提前一点。

    心情颇为愉悦的李冰也是胃口大开,晚餐消灭了整整三大碗米饭,外加两条水煮鱼。可惜,李冰愉快的心情没有保持多久。晚餐刚用过不久,武阳就传来急报。韩军兵锋出现在距离武阳不过五十里的地方,武阳危急!李冰的脸色瞬时变得铁青!

    “巴郡已经失守了吗?”这是蜀郡郡守李冰在紧急召开的军事会议上提出的疑问,也是所有人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江州失守的消息在蜀郡仅仅有少部分人知道,何况那个时候,李冰正在忙着调集大军镇压叛乱,对江州的战事鞭长莫及。在李冰看来,韩军只不过使出了一些小手腕拿下了江州,但张若手下还有接近三万的战力。考虑到张若可是能文能武的智将,即使不能击败入侵的韩军,想要在半个月内失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眼下事实就摆在眼前,张若很有可能败了,甚至于全军覆灭,否则出现在武阳城下的韩军如何解释?!几乎所有的人都默认了巴郡已经易主的事实。

    盯着身前的蜀郡舆图,李冰的眉头拧成一团,经过了这场叛乱之后,蜀郡急需休养生息,可惜韩国在吞并巴郡后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用之兵堪堪有两万五千人的蜀郡不可谓不空虚。更关键的是,在接连失去了北面的汉中、东面的巴郡这两个屏障,蜀郡已经是飞地中的飞地。韩国大军自南方而来,秦军若是后退,也只能退向西面,可西面是茫茫的雪山。也是一条死路。看上去,死守成都是唯一的出路。

    “来犯的韩军有多少?”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不少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如果可以击败即将抵达武阳的韩军,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大不了蜀郡封闭四关,固守不出。守住一两年,说不定秦军还会打回来呢!但不少人也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想要打回来,谈何容易!

    “武阳方面称韩军至少有三万之众,领兵的打蒙字大旗。当是蒙骜无疑!”李冰长叹道。

    蒙骜?那个最擅长攻城破寨的蒙骜?!不少人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跌落下去。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攻下大半个巴郡,在秦军眼里,蒙骜俨然成了克星。

    “郡守,大不了拼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立即增援武阳吧!”莽撞的人立即献言道。韩国的大军会源源不断地前来,秦军眼下也只能顾及眼前。至于长远的,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嘛,要么死要么降。看天命吧!

    李冰面色沉重地望了眼对方,没有言语,相反却是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族兄李毅,等待他的意见。李毅毕竟是蜀郡的郡尉,用兵的话,于情于理。李冰都愿意听他的意见。

    李毅脸色也不好看,任谁带领麾下的士卒披星戴月平息叛乱,正想好好休息的时候,又听报敌国大举入侵的消息,脸色都不会好看。但李毅又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拿主意的事情向来对李冰很是信服。见李冰眼睛中闪过的一丝不忍和怜悯,李毅心下也是软了。

    “打就打!怕个球!老子早就想会会蒙骜这个家伙了!如今他不请自来,老子正好和他比一比谁的剑利!你们谁愿意跟我去会会蒙骜?”李毅故意大大咧咧地说道,丝毫没有大战前的紧张。

    “末将愿意!末将愿意!”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受恩于李毅,对于一个肯和大家同甘共苦,没有丝毫家子气的人来说,李毅这样的人最是被人爱戴!加上李毅每次冲锋在前,武力上佳,众人皆是服气。有时候信服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尤其是在军中。

    “好!”李冰也是大为感慨,韩军来就来吧!真当蜀郡的秦军是那么好欺凌的吗?!不战而降绝不是李家的作风!即使兵败战死也好过窝囊地乞降!

    蜀郡的战争机器迅速开动起来,五千先锋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武阳!后面是李毅亲自带领的一万中军!后军则是由大大小小的船舶组成,负责运送粮草。李冰亲自坐镇成都,安抚刚刚经历叛乱的蜀郡。

    秦国,咸阳。

    太子柱兴高采烈地从咸阳宫参加完朝会回来。太子柱不能不高兴,一向对自己要求甚严的秦王在朝会上表扬了自己,原因有两个,第一是这段时间自己将朝事打点的井井有条,第二则是因为自己的教子有方。异人这个名字,太子柱可是好久没听到了。

    最开始听到异人为秦国立下了大功,太子柱还一愣。誰让自己的庶子那么多,有二十多人。一向风流成性的太子柱只能叫出自己宠妃所生的几个儿子的名字。至于平日里名声不显的异人,太子柱很是回忆了下,才记起那是自己在邯郸逗留时几度春风和一名婢女生下的庶子。好像自己当初派异人到邯郸为质时,这个婢女也就是夏姬还哭着求了自己三天。

    太子柱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自己一年半载也难见异人,更别提对他管教的事实。他只是下意识地发现,以前不放在自己眼里的夏姬和异人还是有些用处的。太子柱高兴之余,本想将之前备受冷落的夏姬很是滋润了一番。夏姬自然表现得很是诚惶诚恐,不过还是从太子柱的口里得知了自己唯一的骨肉——异人在邯郸的出彩表现。

    有人开心自然就有人郁闷。子傒在得知异人被秦王表扬后很是愤怒。所谓子凭母贵,华阳夫人不能生育,自然便宜了太子柱的另一个宠妃——子傒的生母婉妃。不少大臣暗中将宝押在子傒身上,就是看中了他的生母是除了华阳夫人外太子柱最宠幸的。如果华阳夫人三年五载生不出个王子,子傒很有可能会在太子柱登基后被立为太子。子傒与众多兄弟的交往中。也莫不以未来的太子身份压过对方一头。服从子傒的自然是顺风顺水,和子傒作对的,在婉妃的挑唆下,他们的生母要么被冷落要么被处处针对,直到对方服了软,这样情况才会结束。

    异人在咸阳生活了不过三五年就被派到邯郸为质。对于这个谨小慎微的弟弟,子傒的印象不深刻。毕竟子傒是一个立志继承秦国大业的人,对于一个生母不受宠本身有没有大才的人,子傒不可能投入过多的观众。哪里想到,异人这个名字就像突然蹦出来一般,进入了秦王和太子柱的视线。子傒当即对异人用上了心,他相信,小心驶得万年船。秦王的身子大不如前,太子柱随时有可能上位。悬空的太子之位决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否则对自己就是倾覆的灾难。

    夏姬自然不清楚,她的儿子在邯郸大放光彩之后,太子后宫里就多了几双藏在暗处的眼睛,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下朝的阳泉君优哉游哉地趁着马车返回自己的府邸。他的姐姐正是太子妃,未来的秦国王后华阳夫人。有这么一个大靠山,阳泉君几乎不用怎么立功就封君。何况。丞相魏冉和自己还有亲戚关系。大家互相利用,富贵更加无忧。当然为了挡住天下的悠悠之口。他这个君位还是在军队里镀的,毕竟秦国以军功论爵位嘛!每天,阳泉君只需到朝会上点个卯,附和下太子柱的意见就好。这样的生活实在是惬意地很。阳泉君已经计划好了,待会回到府邸先补上一觉,用过膳食后找人钓钓鱼听听曲下下棋。遇到合适的美貌女子就纳进府来。

    只不过,尚未入府,阳泉君就被一个高声叫卖的珠宝商人所吸引。阳泉君左右无事,令随从止住了马车,探出头来。这一看不要紧。阳泉君一下子被对方手里的五色石所吸引。一个浑然天成的马踏祥云赫然在目,其色彩缤纷,多一分则显混乱,少一分则显单薄,颜色、形状都恰到好处。

    “这个琉璃怎么卖?”阳泉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阳泉君丝毫不介意对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急而哄抬价格,他只想要将对方手里的祥瑞据为己有。至于价钱,呵呵,这天下还有自己买不起的东西吗?!

    扮作商人的吕不韦先是一阵喜悦,待看清开口的是自己等待已久的阳泉君后,故作讶然道:“我看大人不久就会有灭身之祸,怎么现在还有闲情逸致购买如此宝贝呢?不卖不卖!”

    阳泉君登时大怒,对方不卖就不卖吧!居然还诅咒自己有灭身之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阳泉君第一时间下了决定,对方不过是一介商人,听口音还不是本国商人,自己一定要免费得到对方的稀世珍宝,然后再把对方下进牢狱狠狠折磨一番!否则,自己的声威何在,颜面何存?!对自己这样的富贵人士来说,财帛只不过是一个数字,最重要的是保住颜面!

    吕不韦见对方上钩,动了真怒,当即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大人且听小人一言。大人无功于大秦,全赖太子柱为取悦华阳夫人而被举荐给秦王,大人才得以重用。如今大人富贵加身,公卿侧目,百官不平。小人常听人说,以色貌之美取人者,必以色貌之衰弃之,一旦华阳夫人色衰爱驰,大人将何以容身于朝廷?”

    阳泉君听闻后为之一愣,居然无言以对。对方说得确实不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亲姐姐贵为太子妃,太子柱对其宠爱有加,几乎达到言听计从的程度,自己也决计不会得到秦王的重用。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秦王也很乐意扶植朝野中太子柱的势力。但富贵不可持久,太子柱眼下着迷于华阳夫人的美貌,等华阳夫人年老色衰后呢,必然失宠。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时候自己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

    吕不韦趁机说道:“小人听说太子柱深受秦王宠信,秦王身子已经大不如前。将来继承秦王之位的自然是太子柱。到时候太子柱继位,一定会选立太子!华阳夫人虽为太子妃,却没有子嗣。所以说,这太子之位一定会从诸多庶子里选定!小人听说子傒的生母婉妃深受太子柱宠幸,太子柱已经属意子傒。将来执掌后宫的自然是太子之母。到时候华阳夫人即使没有年老色衰也必然失势,大人难道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吗?”

    阳泉君听后悚然,对方分析的事情自己确实没有想到。除了华阳夫人,确实是婉妃最受太子柱宠幸。最糟糕的是婉妃为太子柱生下了子傒而华阳夫人没有一儿半女。如今太子柱只是太子,不立世子可以宽容。等到登基为王,为了秦国的稳定,选立太子就会成为很自然的事情。即使太子柱可以拖延一时,终究也会受不了来自朝廷的压力,立太子之位。到时得势的只能是子傒一人了!

    想到这里。阳泉君就急了,也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一名普通的商人。如果是普通的商人,肯定不会在知道自己身份的前提下,故意以言语相激。对方既然说出了这个问题,自然就会有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计将安出?请先生救我!我必不负先生大恩大德!”阳泉君着急地恳求道。

    吕不韦故意长叹了口气,装作故作高深的样子,说道:“大人是当局者迷了!大人所虑者不过是华阳夫人没有子嗣。若是有子嗣,这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依照太子柱对华阳夫人的宠幸。将来秦国的太子必然是华阳夫人所出!”

    “可华阳夫人没有子嗣啊!”阳泉君不明所以地问道。莫非对方是在暗示自己赶紧催促华阳夫人怀孕?要是这一个主意,那就算了。自己的姐姐若是能生的话何必等到现在!

    “眼下华阳夫人圣宠正隆。太子柱对其可谓言听计从。夫人若是在这个时候从诸子中选其贤者而收为己子,请立为嫡,安国君必然听从。他日太子柱登位之后,此子必为太子。如此一来,太子柱为王,夫人可备受宠爱;即使太子柱龙御归天。有此子得承王位,也不会有后顾之忧。大人一家的权势可代代相传,稳如泰山。此所谓一举而收万世之利,大人何不劝夫人及早安排?一旦夫人色败貌衰,想要进言只怕也无用了!”吕不韦娓娓道来。

    阳泉君闻后大喜。对方说的计划果真妙啊!华阳夫人生不出子嗣不要紧,收养一个不就好了嘛!不过仔细考虑了一下,又有隐忧。

    “先生此计甚妙!只不过太子柱有庶子二十多人,众多庶子皆有生母,华阳夫人当选何人为养子?再有就是,我担心夫人即使对其视若己出,恩宠甚佳,其人却阳奉阴违如何?”

    选一个养子不难,但难得就是选对一个人。如果对方在刚开始的时候对华阳夫人言听计从,等成为太子后却是却之千里。夫人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再央求太子柱废掉他的太子之位再立太子吧!即使太子柱答应,群臣还不答应呢!如果对方的生母再母以子贵和华阳夫人争宠,那就更热闹了!这万万不是阳泉君想要的一个结果!

    吕不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所以刚才小人才说要选贤!小人在邯郸经商的时候,常听众多公卿说公子异人的贤良。小人也曾慕名拜访,也果真如传言所说,其人彬彬有礼,勤奋好学,有君子之风!谈及为秦赵友谊而质于邯郸,每每情难自禁,暗自垂泪。其说非为孤单而伤,乃是思念太子殿下和夫人,挂念两人的身体,思念之情,溢于言表。他知道自己在诸子之中名声不显,辈分也是居后,加上其母卑微,且身居国外,孤立无援,愿意归附夫人!夫人若是能将其收为养子,异人必将感激涕零,这无异于再造之恩。对夫人来说,也是多了一个助力!依照他的品性,一旦异人登基,他必将对夫人和大人言听计从!到时候,秦国大事还不是大人和夫人主持吗?”

    阳泉君的眉头随着吕不韦的话渐渐舒展了开来,异人刚刚为秦国立下了大功,他的贤良应该不会有假。名声既然已经打响,华阳夫人将其收归养子,太子柱肯定不会反对。他的生母夏姬身为卑微,乃是婢女出身,向来对其他妃嫔是言听计从,没有丝毫的主见。华阳夫人将来肯定压制得住对方!双方可谓一拍即合,只要自己可以说服华阳夫人,这事就成了八分。剩下的两分就是华阳夫人的枕边风了!此计,可行!阳泉君迅速作出了判断。

    “先生请随我一起入府详谈!”阳泉君深深作揖道。

    “固所愿不敢辞耳!”吕不韦回礼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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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井陉之战

    赵国,井陉。

    太行山绵延数千里,首始于河内,自河内北至幽州,共百岭,其山多虎熊出没,豺狼并行其中,人迹罕至。从上空眺望,太行山一路蜿蜒,将偌大的北方一分为二,太行山以东称之为山东,以西称之为山西。

    韩、魏、赵、齐、楚、燕六国国土或大半或全部位于太行以东,故为山东之国,也是中原文化的发祥地。与之相比,山西可谓蛮荒之地。因为这片土地的原住民是戎人、狄人,不习中原文化,时人多歧视之,这也是身在山西的秦国为何一直不容于天下列国。

    有太行阻隔,山东山西沟通原本应该不易。所幸有横谷贯穿太行山东西两侧的山麓,当地人名之为陉。著名的有八陉,称之曰太行八陉。作为沟通山东山西的咽喉要道,太行八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第一曰轵关陉,乃太原郡、上郡联通洛阳的要道。第二曰太行陉,由此南下既是虎牢,可逐鹿中原。第三曰白陉,北可窥安阳、邯郸,南可攻新郑、大梁,东可取邺城。第四曰滏口陉,位于邯郸、安阳之间,赵魏两国对峙于此地。第五曰井陉,北望幽燕之地,南俯邯郸,东瞰临淄。第六曰飞狐陉,第七陉曰蒲阴陉,第八曰军都陉,各自形胜而险峻,车行太行道,如浮沧海、帆长江,身居危险之境。

    如此要塞,赵国自然在此设井陉邑,治兵三千人而守之。若是敌军来犯,数日之间还可再征兆五千大军而退敌军。这也是赵国的谨慎所在。原本像井陉这般据险要之地的城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又地处赵国腹心之地,遭受敌军攻打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但如今韩、赵交恶。韩之上党重镇阏与距离井陉不过百余里之遥,不得不防。

    自从李牧领大军屯驻涉邑,邯郸可谓草木皆兵,赵国一方面令平原君赵胜偕乐乘堵塞滏口陉东口,以为邯郸第一屏障;另一方面则是下令太行东麓的城邑加强防备。毕竟秦军翻山越岭,深入赵国境内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样的可能性虽然小之又小,但一旦成真就会造成不小的混乱。眼下赵军主力正兵围临淄,胜负未分,安定对于赵国的意义无以复加!

    井陉县自然也接到了这样的命令,县令赵野、县尉赵扩将常备军的数量从三千提高到四千就是明证。在两人看来,韩国大军进攻自己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毕竟李牧的大军在涉邑,往东一马平川既是邯郸,没必要舍近求远来攻打自己。

    但摄于赵王的命令,谁也不敢保证耍小聪明。对赵王的命令阳奉阴违。即使现在掌权的只不过是太子何,所有的人都知道,所谓的赵王的旨意实际上是太子的旨意也不例外。

    井陉的赵军枕戈待旦了足足半个多月,没有等到盼望中的韩军,却等到了邯郸新发的战报。这恐怕也是太子的意见,将最新的消息告诉全国的各级官吏,让他们保持信心。战报上说,赵奢率领十五万大军戏耍了田单、晋鄙一行。已经包围了临淄,一场大胜已经可以预期。齐国求和指日可待。等齐国屈服,赵国之危自然消解。至于咄咄逼人的李牧大军,沉寂了半个多月,丝毫不敢发起一起像样的攻势。战报里宣扬平原君屡战屡胜,逼迫得韩军龟缩在涉邑城内。总之,国内国际上的形式一片大好!

    赵野放下战报。大为松了口气,赵王的身子一日比一日渐好,齐国自顾不暇,魏国受困于河东,韩国不敢妄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次的邯郸至危似乎来得快去得也快。邯郸没有危险,自己的家族自然也就转危为安。是时候缩编一下常备军了,毕竟夏收已经开始了,兵无战心,将无战意。大势所趋之下,韩国如果再动大军,殊为不智。这场战争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赵县尉,阏与的韩军有没有新的动向?”

    赵扩正在琢磨战报里描绘的形式,闻言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回道:“哪里会有什么新动向!就韩国那群龟儿子,属乌龟的,一直缩在城里。城外的戒备倒是森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生怕我们去偷袭他们!”

    说到阏与的韩军,赵扩没有一点好气。刚开始双方都互相戒备,派出少量的斥候侦查对方的虚实,以为对方说不定会来偷袭。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半个多月,居然没有发生一场十人规模以上的战事。双方的斥候甚至变得熟络,会打招呼,讨论下发生在南面的战事。对方甚至不经意地说起阏与城内的官员载歌载舞,欢庆没有战事。眼下正是夏收的季节,双方言语间都有对各自家中的担忧。毕竟,如果这个时候来一场大雨,半年的辛苦就废了。

    赵扩郁闷非常,自己原本还以为可以趁着这次大战的机会捞一些战功。哪里想到,阏与的官员和赵野是一个心思——求稳求和。这也难怪,双方的出发点毕竟不一样。县令希望风调雨顺,辖境五谷丰登。县尉希望的却是立功,既然要立功就要有战事,即使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事也好。对于迟迟不敢攻过来的韩军,赵扩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深。如果不是未得命令不能进入敌境开启战端,赵野早就挥兵打过去了。

    眼下,战报里说秦国已经出兵河东,魏国派大军前去增援。韩国和秦国对峙在汉中、武关一线,抽身无暇。齐国更是国都被围,着急解临淄之围。这场战事怕是不日就会结束了。赵扩大呼可惜,郁闷。

    赵野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如此看来,韩国对我们用兵的可能又小上了三分。赵县尉,眼下正是夏收的季节,不少士卒的家里人手不足,收粮缓慢。我夜观天象,过几日怕是隐晦不明,恐有大雨。我们是不是可以解散部分士卒。让他们各自回家收粮,待过几日,再征召回来如何?”

    赵野提出这个建议纯属是出于爱惜民生,赵国百姓赋税很重,否则也不能以区区两百万的人口养活四十多万大军。如果因为暴雨淋坏了粮食,不但自己的前程受阻。百姓们也会流离失所。国家才不会管他们是不是受灾,国家只知道到了收赋税的时候,百姓就必须交齐。否则,就是灭家也要凑齐。

    赵扩想了想,回道:“李牧大军受阻于涉邑,不敢与平原君大军交战。依我看来,韩军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或者他们一开始就打着让我们赵国和魏国、齐国消耗的主意。如今齐国自顾不暇,魏国分身乏术,韩国再继续打下去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战报里也顺便提及了。要我们准备好征收夏粮。不如先解散两千大军,只留两千大军驻守吧!”

    赵野当即有了惺惺相惜之感,没想到赵扩这次对自己的工作如此支持。毕竟征收夏粮是不讨好的事情,完成了是理所当然,没有完成则是过错。大的惩罚倒不至于,但三年无法升迁也足以给许多办事不力的人一个教训。自己算是欠下了赵扩一个人情。

    赵野却不知道,平日里寡言少语的赵扩有过一次惨痛的经历。当初赵扩年幼,适逢一场旱灾。地里的收成极低,赵王却是颁布旨意。宣布赋税招收,最起码也要先交八成。赵扩的家境本来就贫困,用一个饥寒交迫也不为过。毕竟父亲生病,家里缺了一个劳力,还增加了一笔巨额的开支,能富裕才怪!

    眼看最后的日期就要到了。县里的皂吏、衙役呼五喝六地要将赵扩的家里拆光用来抵作赋税,赵扩一家都要绝望了,任由命运扼住他们的咽喉。好在最后关头,离家经商,十多年杳无音讯的叔父回来。为赵扩一家缴齐了所有的赋税。这才避免了赵扩一家的悲惨命运!有了叔父的财力支持,赵扩的父亲才渐渐痊愈。日子也是越来越好。但这段经历,赵扩无论如何都不敢忘记的。

    既然赵野都说了再过几日就会有雨,赵扩又知道一旦粮食被暴雨淋了,不知道多少家庭会颗粒无收。赵扩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对方的提议。无非是一起承担些风险罢了,和让数千个家庭受益相比,这样的冒险不值得一提。在赵扩的内心深处,韩军半个多月都不敢出兵,眼看战事已经逆转就要结束了,还出兵的话,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韩腾就是赵扩心里所想的疯子、傻子,只不过,他可不这样认为。绕道井陉,南下邯郸,袭击平原君后方,怎么看起来这都是一个疯狂的主意。毕竟深入敌国境内数百里已是孤军,加之敌情未明,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还不能沿途补充粮草,一应所需全赖本身携带的干粮。长驱八百里后,等到了武安,韩军势必已经是疲军。就是这样,韩军还需立即发动攻击,配合李牧大军主力消灭赵军,否则,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白费。

    李牧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韩腾直呼疯狂,以为自己得罪了李牧,对方这是借机报复自己。毕竟涉邑距离赵军主力所在的武安不过五十里而已,骑兵须臾间即可抵达。若是自涉邑北上阏与,出上党,走井陉,沿着太行山南下武安,足有八百里之远。这其中,大半的距离都是在赵国的土地上。自己麾下的羽林军都是骑兵不假,但正因为是骑兵,耗费的粮草更多。没有粮草补给,需要掩藏行迹,还要攻破井陉关隘,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不能完成的任务!韩腾几乎下意识地请战,愿意作为先锋猛攻武安。在他看来,即使猛攻武安,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也要远远小于跋涉千里远征赵国的损失。甚至,李牧在自己服软之后,能够对自己麾下的士卒“网开一面”。

    但李牧用诚恳的说辞说服了韩腾。韩军已经在涉邑按兵不动近二十天了,赵军难免陷入思维定势,认为韩军胆小,不敢和赵军正面为敌。李牧就是要用这个“美好的误会”,挫败平原君的大军。如今,随着赵奢领军包围临淄,秦国陈兵河东,形式对赵国变得极为有利。赵国现在怕是酝酿着一场反击吧。甚至想要夺取涉邑,封锁滏口陉!胡服骑射赐予赵国的骄傲可不是那么容易践踏的,这个时候,谁会想到韩国会出兵,绕道井陉,包抄赵军后路呢?这个计划不成则已。若成,形式必然急剧逆转。就算赵国在临淄取得大胜,也不得不回师邯郸。

    韩腾细想了下,夏收在即,燕赵之地少风多雨,赵国不可能召集多少大军防备己方的偷袭。和虚无缥缈的偷袭相比,在暴雨来临前抢收粮食无疑更加重要。何况眼下的局势似乎让赵国越来越相信,韩国不过是外强中干,奇袭也就有了先决条件。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些。沿着太行山山麓前行,被赵军发现的可能性实际很小。就算被赵军发现,只要不被合围,凭借骑兵的速度摆脱追击也很容易。长途跋涉这种事对羽林军来说更是小菜一碟,虽然最长的记录不过是三日行进五百里,这次的八百里显然更难一些,但绝不至于无法完成。

    “干了!”这是韩腾权衡之下的决定。先不说这是李牧的命令,单看冒险后巨大的利益。也值得韩腾这么去做。富贵险中求嘛,何况这还不是危险到让人丧命的危险!羽林军乃国之精锐。想来李牧也不会拿羽林军来冒很大的危险!与此同时,韩腾也隐隐猜测到,李牧多半是担心过多的伤亡。蒙骜领兵拿下巴郡,汉中大军正在攻略蜀郡的消息韩腾已经得知,一旦巴蜀为韩国所有,韩国其势已成。面临的必然是列国的忌惮。能够保存多少实力就该尽量保存!

    “将军!前面的隘口守卫极为松散,末将担心是不是我们的行踪泄密,赵军故意设下的埋伏!”在听到斥候的汇报后,副将不无担心地说道。

    这也不怪副将的疑心,谁会想到赵国在井陉口居然只有数百人防守。这地势是险要不假。但要挡住七千羽林轻骑,数百人完全不够看。韩腾一行自然不知道,在接到赵野、赵扩就地解散两千大军的命令后,征召而来的赵军士卒大喜,连夜各自返乡。在仅剩下两千大军的条件下,赵军在离城二十里的土门关留下五百精兵,在更西面的娘子关留下三百精兵已然不错。

    韩腾也觉得纳闷,井陉的重要性赵军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换做自己是守将,至少也要留下一千精兵驻守娘子关,主力再屯驻土门关,戒备也必森严。哪会像现在,被自己轻易地拿下了娘子关不说,近在咫尺的土门关更是喧哗之至,成何体统!莫非对方真以为赵国大胜在即?!没有隐忧?!如果真的如此,自己势必会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在最初的计划里,自己必须硬碰硬,强攻井陉,才能打通一条通往武安的大道。自己沿途已经足够小心翼翼,截获了赵军所有的斥候,消息不可能走漏,那眼下的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赵军实在太大意了。就像李牧所说的,二十多日的按兵不动让赵国上下都以为韩国不过是想威慑邯郸,牵制赵国兵力而已!真要和赵军硬碰硬的话,韩军不敢,也没有这个实力!

    不管是不是埋伏,韩腾既然已经领兵到了土门关之下,就决计没有不战而退的道理!攻占井陉乃是偷袭武安最为重要的一环,这个不容有失!韩腾第一时间决定,先派一千大军攻打关隘,等确定没有埋伏后再集中主力,争取在一个时辰拿下。如果真的是埋伏,等自己看清楚赵军的目的所在,再行计较。

    很快,窃窃私语声在羽林军中传递,士卒以最快的速度建造云梯,半个时辰后,二十个最简易的云梯矗立在韩军面前。被选为先锋的千人将强按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在夜色的掩盖下,悄无声息地往土门关而去。这样的情形羽林军已经演练过许多次,在很早之前,所谓的骑兵不过是会骑马的步兵而已,骑马到敌军方阵一箭之地,远远和敌军的步兵对射,起一个骚扰敌军的作用。如果不能骑马闯进城中,骑兵拿紧闭四门的城池办法实在不多。这也是北方的胡族为何对中原的坚城为何深恶痛绝,无他,骑兵面对防备森严的城池伤亡太大。如同鸡肋耳,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有装备齐全的步兵才能敲开一个有着立体防御的城池,这是无数献血应证过的事实。但土门关的赵军似乎全然不在状态,这让领命强攻土门关的羽林军千人将看到了获胜的希望。如果成功的话,这无疑会被载入史册,也会是一件奇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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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投降之议

    PS:花了不少时间把本书各个时期的地图做了出来,有详细地名哦,稍后发布在贴吧,大家可以去看。

    一千羽林军仅仅花费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攻克了土门关,期间没有遇到一点像样的抵抗,以至于韩腾的强攻计划不得不取消。当然,这恐怕也是韩腾自己愿意见到的。

    趁着士气旺盛,韩军没有丝毫的停留,直奔井陉而去。在井陉城下,韩军总算遇到了像样的抵抗。县尉韩扩身先士卒,硬是将韩军抵挡了两个时辰。但这也是他最后的绝唱。占据优势兵力的韩军四面攻城,不给赵军一丝喘息的机会。随着赵军伤亡的加剧,赵扩可以动用的兵力越发显得捉襟见肘。原本严密的防线被韩军撕开一个又一个的小口子,赵军旋即崩溃。赵扩回天无力,战死沙场。县令赵野唯恐生灵涂炭,下令投降。井陉在一夜之间落入到韩军的手上!

    因为赵野的极度配合,韩腾只留下了一千精兵控制井陉,尽量掩盖韩军叩边的动静。对羽林军来说,最宝贵的莫过于时间。如果消息走漏出去,赵国一定会征召大军围剿自己,奇袭武安也就无从谈起。完全隐藏行踪是不可能的,韩腾可以做的就是和报信的赵军斥候赛跑。

    谨慎起见,韩腾带领羽林军出东门二十里后才折返往南。算上之前自己不着痕迹地透露的要包抄赵奢大军后路的消息,韩腾有理由相信,即使邯郸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也不一定那么笃定自己的真正目的所在。

    井陉城破的时候,武阳方面的血战正酣。蜀郡郡尉李毅集中了蜀郡大半的兵力,将蒙骜的大军死死拦了下来。一方死不退让。一方拼死前进,剑与盾,火与血的碰撞,伴随着生命的逝去,演绎成绝唱。双方的士卒杀的已经麻木了,能用的手段也全都用上了。剩下的就是比拼双方的意志和决心。武阳身后一百里即是成都。秦军已经没有退路。同样的道理,对韩军来说,只要越过了武阳,成都就好比一个身无寸缕的弱女子,任由韩军的蹂躏。虽然看起来秦军越杀越多,但这也反映了成都的兵力越来越少的事实。双方都相信,只要多坚持一下,胜利一定会属于自己!

    韩军从不认为自己会输,刚刚拿下巴郡的兴奋没那么容易消散。何况汉中在手。蜀郡已是瓮中之鳖,挣扎不了多久。自华阳之战开始,屡战屡胜带给韩国的是极大的荣耀和自信心。亦如之前的秦军一般,战斗一旦开始,韩军就不会相信强大如自己会失败!秦军残余的骄傲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再次失败!想要武阳?想要成都?可以,拿命来取吧!

    成都已经开始戒严,执行宵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蒙骜大军主力虽然到不了成都,但总有小股的斥候走山间小道进入成都散播谣言。诸如李毅战死,李毅投降等前后矛盾的风言风语不绝于耳。成都的百姓见面的第一句话已经从打招呼变成了讨论近在咫尺的战事。所有的人都忧心忡忡。富贵人家担心会不会被清算,能不能延续富贵;贫苦人家则担心韩军会不会屠城,自己要不要在城破后远在他乡。

    成都兵力不足是不争的事实,也许是出于担心城中的豪族会密谋起来献城乞降的考虑,也许是限制百姓外逃和韩军细作入城,总之。成都四门紧闭,将自己与世隔绝掉了。

    郡守府里,李冰对着面前的战报不知道该忧还是该喜。喜的是蒙骜的大军止步于武阳城,忧的是秦军惨重的伤亡。这才开战六天,秦军的丧亡已经超过了一万人。这样下去。半个月后,即使韩军不攻城,武阳也会没有一兵一卒驻守,为何?死光了!可韩军丝毫没有断粮的迹象,源源不断的韩军自江州而来,韩军怕是彻底平定了巴郡。

    “算了!能守多久算多久吧!咸阳应该知晓了巴郡失守的消息。如果可以动兵攻打下汉中的话,自己的压力会减轻许多!还是找郡丞安排下往武阳运送粮草的事情吧!”李冰抛开了烦恼,自顾自地说道。

    “大人!大人!梓潼急报!”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李冰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管家。平日里讲求仪表风度的管家哪里还有一丝镇定的样子,只见他挥舞着一封战报,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其脸色涨红,显然很是紧张不安。

    没有大事,自己的管家绝不至于此。念及于此,李冰一把抢过战报,片刻之后也是愣住了。只见上面赫然写道——韩军兵犯梓潼,下官不能坚守,求郡守大人急救!否则必定悔之晚矣!急!急!急!

    “报信的人呢?”李冰用变了音的嗓子大声问道。

    “在外面候着!我这就给大人去传唤!”管家反应了过来,说道。

    “算了!带本官去吧!”李冰苦涩地摇了摇头,眉宇间掩饰不住地落寞和失望。梓潼告危,自己何尝不想去救。但自己眼下能够调动的不过是一千多人,让这一千多人解围分明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很快,李冰见到了梓潼派来的求援使者。从使者那里,李冰了解到了更多的信息。比如说韩军打着“魏”字中军大旗,多半是汉中郡郡尉魏辙,除了他,李冰也想不出谁还有资格带领三万大军攻打蜀郡。再比如说因为韩军是奇袭,几乎在一夜之间包围了梓潼,这使得梓潼根本来来不及征召大军戍卫县城,整个县城的能战之兵只有不到三千人。韩军甚至宣布,献城的人赏赐百金,良田千亩,现在的梓潼人心浮动。梓潼县令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地方豪族了。尤其是在韩军攻占巴郡,秦国放弃蜀郡的小道消息漫天飞舞的情况下。

    安排梓潼的使者下去休息,这是李冰唯一能做的事情。梓潼距离成都不过三百多里,更为关键的是,这三百多里可谓一马平川。韩军只要攻破梓潼就可一路南下,兵锋直指成都。照现在的形势看来。梓潼的失守绝对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成都也是如此。李冰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拿什么来挽回必败的命运。

    调武阳的部分士卒北上支援梓潼吗?眼下蒙骜和李毅斗了一个旗鼓相当,秦军依托城墙还占据一些优势,然而一旦分兵,这个优势就会被抹除。韩国南北两路攻打蜀郡,蒙骜的南路大军就牵制了大半秦军。北路的韩军如入无人之境。韩国摆明了就是欺负自己兵力不足,想要自己南北不能兼顾。就算自己挡住了一面,另一面也可以兵临成都城下。

    李冰擅长的是治水,是处理政事,这样的军事原本就不是李冰所擅长的。所以李冰很识趣地将选择的权力交给了族弟李毅。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李冰也就认命了。

    一日后,正在武阳抗击韩军的李毅接到了李冰的急报,脸色只是一变就很快的掩饰住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是李毅对自己的要求。梓潼失守的后果李毅比谁都清楚。虽然眼下还没失守,但李毅心里已经给梓潼宣布了最后的结果——梓潼绝对守不住,除非有援军前去支援。可援军哪里去找呢?自己的族兄无疑把这个难题抛给了自己。

    悄悄把自己的几名心腹召集起来,李毅把梓潼被韩军重兵包围的消息放了出来。眼下正是战斗到最紧张的时刻,最忌讳的就是军心不稳。如果让全军将士知道了腹背受敌的消息,势必大乱,到时候,韩军只需一个冲锋秦军就瓦解了。哪里像现在。还能挡住韩军一时。

    心腹们彼此对视了一言,皆是露出掺杂着失望、震惊、不甘、忧虑的表情。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一名跟随李毅最久的家将大着胆子说道:“将军!眼下整个蜀郡能战之兵不过两万,我们这里就有一万五千人。梓潼我们怕是不能救援了,但是不能救援的话,梓潼失守无疑。这是一个死局啊!”

    “是啊!将军!我们要救援梓潼也要量力而行啊!”另一名心腹忧心忡忡地说道。分兵已经是大忌,若是被韩军知晓尾随攻击的话,秦军完全就是救援梓潼不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房内一片安静,大家俱是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却想不出一个好法子。韩国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秦军缺兵少将是事实,能有什么法子?!就算武安君白起在这里。孙武孙膑吴起再世也没办法啊!

    李毅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有些感慨地说道:“救梓潼也是死,不救梓潼也是死,一样是死,诸位怎么选择?”

    心腹们异口同声地说道:“但听将军之令!”

    李毅长舒了口气,说道:“诸位跟随我,莫不是意气相投,肝胆相照。且夫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战死沙场虽是我辈的荣耀,但那是功成名就之人。如今我同诸位名未立,声未显,若要战死于此,我不甘心啊!诸位呢!肯定也和我一样不甘心吧!”

    心腹们默然不语,如果有活命的机会,谁愿意去死呢!但现在韩军两路夹击,分明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除非,除非己方投降,还有一线生机。但问题是,骄傲如郡尉的会选择投降吗?李毅平日里对属下要求甚严,治军严谨,正是因为基于这样的考量,谁也不敢提投降一事。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巴蜀两郡要完蛋了。韩国势不可挡,天时地利人和韩国全都占据了,谁也无法阻止韩国攻占两郡之地。但是现在听李毅的语气,也许必死的结局还有转机。

    “自野王一役,我大秦内忧外患,罕有胜绩。先有义渠之乱,我大秦丢三川、河东、河西三郡之地。后有公子市谋逆,我大秦丢南阳,继而失汉中。如今巴郡也是落入韩国手中,蜀郡更是仅剩我们这支主力。秦王日渐不行,宗贵争权,函谷关易主。我实在不看好我们大秦还能转败为胜,重回鼎盛,诸位知道是为何吗?”

    心腹们面面相觑。实在不理解李毅这一番话的用意。如果李毅不看好秦国,怎么会如此效力呢?!还顺流而下,往返千里,东逐楚军五万,斩杀三万。如果李毅不效忠秦国,为何又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消灭了蜀郡内乱?!眼下更是将赫赫有名的蒙骜挡住了七日!

    李毅却自顾自地说道:“因为韩国!我不知道诸位有没有研究过韩然这个人,也就是当今的韩王。在韩然领兵前,韩国不过上党、颍川两郡之地而已。我大秦占据绝对的优势,只需出兵野王即可将韩国一分为二。若是兴兵三十万足以可以一举攻克新郑,灭韩国易如反掌。但韩王然领兵后呢,先是收复三川,西退我秦军六百里。然后怂恿魏国占据河东,赵国占据河西,将魏赵两国推到了抗秦的第一线。韩国的环境得到了初步的改良。”

    “就在我大秦将视线转移到函谷关一线时。韩国又趁着我们和赵、魏交战的时机,出其不意地占领了南阳,抢占了武关。这个时候,我们从南阳绕道进攻三川、颍川的设想就落空了。韩国的优势变得从未有过的好!好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有汉中,如果我们识时务的话,放弃东进的策略,转而南下攻打楚国,迂回包抄三晋后方。事情尚未可知。”

    “但可惜,韩国紧接着拿下了汉中。还帮助魏国拿下了函谷关。这就彻底堵死了我们东进或者南下的道路。我们大秦智能北上和赵国联合,缓缓收复失地。可惜赵国却是一方面和我们合作,一方面提防我们。如今的形势,我秦国只能龟缩在关内,不得东进中原,不得南下攻楚。西面是月氏。北面是匈奴。我们四面皆是敌人,不能开疆扩土,何以强大?!”

    “在我看来,秦国已经是日薄西山,韩国却是蒸蒸日上。诸位可以看一下舆图。韩国如今西可退我秦国,北可与赵国争雄,东可略楚国,国力更是隐隐占据上风。若是再过上几年,韩国一统天下之势既成,谁可阻挡之?赵王不过中人之姿,垂垂老矣,其太子养于妇人之手,长于宫闱之中,若是信蔺相如一干贤臣尚好,若是刚愎自用,恐有大祸;秦王大受刺激,怕是不久于人世,太子柱登基后即使想有作为,也必受宗贵掣肘之患。何况,韩、魏两国只需守住一渡口(指风陵渡),两关隘(函谷关、武关),三栈道(故道、斜褒道、子午道),无忧矣!且韩王年富力强,魏王也是稳坐王位,与之相比秦、赵两国怕是少不得动荡一番!”

    心腹们听得有些胆战心惊,李毅公开非议朝事已是大罪,更是妄言秦王不久于人世,如此诛心之言,足够杀头了,不对,车裂也绰绰有余!怪不得需要紧闭房门,怪不得李毅下令侍卫守护在十丈以外,十丈以内有人擅闯者,杀无赦!李毅这是要谋反吗?不对,是投降吗?阵前投敌以叛国罪论处啊!

    下一刻,李毅笑了,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若是秦国大业可成,我自然领兵浴血沙场,博取一个功名。即使兵败身死,也有忠义之名传扬后世,不负此生!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谓的史书不过是胜利者书写的。诸位可曾想过,如果最后一并天下的是韩国,我们这些阻挡韩国的人会在史书上留下什么痕迹?最好的不过是一笔带过,说我们阻挡天兵,一战而亡。这不是我想要的,难道会是诸位想要的?”

    “这自然不是自己想要的。”几名心腹暗暗思量道。大丈夫一世为功名所累,不就是图一个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嘛!秦国若是统一天下,自己作为忠臣自然是会受到大加褒扬。但秦国若是为他国所灭,韩国也好,赵国也罢,能不能提及自己还是两说,就算提及了,也是反面教材。某某某反抗天兵自取灭亡,某某某众叛亲离,百姓夹道欢迎王师,他却兴兵作乱。

    “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如今我们已经没有了必救之兵,也坚守了半年多的时间,更击溃了来犯的楚国,可谓仁至义尽。秦王若是怜爱我们,自然派兵打通要道。哪会像现在,让我们成为飞地,凡事一切全赖自己!因此,我决定,向韩军体面地投降!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也是为了我麾下的一万五千士卒的性命负责!我们的血已经流的足够多了,不应该再作为秦王消耗敌国的弃子而白白牺牲了!诸位若是信得过我,就请帮助我掌控全军,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强求。诸位跟随我多年,我每人送上两百金,足够诸位下半生当一个富家翁了!”李毅真切地说道。

    心腹们对视了一眼,语气坚定地说道:“末将誓死追随将军!同甘共苦,生死不弃!”就算对秦国再忠心的人这个时候也不敢反对,真当外面的刀斧手是摆设吗?李毅只是说给两百金,却没有说是给死人还是活人啊!(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攻克蜀郡

    武阳城下,韩军中军帐。

    因为李毅遣心腹商议投降一事,蒙骜将军中凡校尉以上者召集了起来。一番讨论后,大家一致认为李毅诈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大家早就得知汉中郡郡尉魏辙已经领兵三万,南下葭萌关,配合己方夹击蜀郡。蜀郡又刚刚经历了一场波及全郡的叛乱,人心思定,加上李毅在镇压反叛里的铁血手段,蜀郡百姓敢怒不敢言。这也是为何在得知韩国大举入侵后,李冰不敢全面征兵的缘故。

    如果将蜀郡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悉数征召入伍,李冰李毅手下至少还能多出三万可战之兵。但真要这么做了,蜀郡可又要乱了。为刚刚屠杀完自己乡亲的刽子手效力,蜀郡百姓心里实在难安。只要有人稍微挑拨下,里应外合之下,秦军必败无疑。所以无奈之下,李毅只能领着不到两万大军阻击韩军。李冰心里面肯定也很后悔,当初听信了李毅的那句“乱世必用重典”,但木已成舟,现在也只好安慰自己说“所谓兵不在多,在乎精嘛”。

    “现在战事如此胶着,李毅早不求降晚不求降,偏偏在这个时候求降,怕是北面的韩军已经打进来了吧!“蒙骜暗暗想道。

    既然对方真诚地表示了和平的愿望,蒙骜自然也不会拒绝。看看李毅的条件吧——不得在秦军放下武器后报复秦军,秦军一应伤员要全力救治,对愿意解甲归田的秦军士卒韩军不得阻拦,保证秦军各级军官享受应有的待遇和尊重,不得强迫秦军参与后续攻占蜀郡的战事。作为回报,李毅愿意对自己的族兄李冰劝降。如果对方不听,李毅会献出成都舆图,指出漏洞,协助韩军攻克成都;除成都以外的五县,李冰也会写信遣心腹劝降,保住可以成功。秦军何时投降。如何投降,则悉听蒙骜安排。

    主意已定,蒙骜重赏了报信的使者,并当着对方和诸多校尉的面,亲自将军医官召来,安排救治伤员的事情;并敕令执法队,秦军一旦投降就是韩国的家人,凡是辱没秦军的就是辱没主将蒙骜,校尉以下。不用征求自己的命令,悉斩之!

    使者为之动容,也第一次知道了,韩军每逢出征居然携带了如此多的军医,虽然现在的比例只是200:1,但相比各国来说,已经走在了最前面。身为军人,使者自然清楚战场上许多伤兵的性命是可以挽救的。但往往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白白丢掉了性命。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一个伤兵经历了残酷的大战,只要活下来就是一个精兵。他的经验他的勇气完全不是初入沙场的人可以比拟的。有医官在侧,也是对士气的一种巨大提升。至少不用像以前那样,担心受伤,担心因伤掉队失去性命。

    李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后就将全军五百主以上的军官召集起来,阐明天下大势。其大意无非是秦国日薄西山。大家祖辈上都是避难来到秦国,算不上真正的秦人。现在又是戍守在偏僻的不毛之地,升官发财没有希望,不被秦国看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汉中失守以后。咸阳里那些权贵们早就抛弃了大伙。韩国国力如今蒸蒸日上,屡屡挫败秦国。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家既然不是老秦人,没必要再为秦国卖命陪葬。如今巴郡已经丢了,蜀郡已经守不下去了。韩国的十万大军更是已经出现在成都北面数十里,成都告急。大伙除了投降别无出路。有想要活命的,想要荣华富贵的,想要娶妻荫子的,想要扬名立万的就跟着自己投效韩国,那些执迷不悟的,可以径直离开,自己绝不会亏待。自己已经和韩王的心腹——郎中令蒙骜谈过了,只要我们肯投奔他们,所有的人俸禄提高一倍,官职不变,还有爵位、美人、财帛相赠。秦国和韩国待大伙孰轻孰重,大伙仔细掂量掂量!

    一语中的。戍守蜀郡的秦军大半是土生土长的蜀郡人或者是跟随司马错伐蜀的士卒家属,是从其他地方迁居而来。所为的不过是一个利字。既然巴郡都失守了,韩国的十万大军马上就要抵达成都了,死守武阳根本就失去了意义。秦国是不会为死人颁发财帛军功奖励的,想到家中嗷嗷待哺的幼儿和温婉善良的妻子,不少人的心里犹豫了。

    这个时候,提早安排的李毅一系军官就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他们叫嚷着大丈夫当立功扬名,不能窝窝囊囊地战死在不毛之地,为秦国那些尔虞我诈的宗贵们陪葬。他们已经坚守蜀郡超过半年,更是挫败了入侵的楚军,早就不辜负秦国了。眼下是到了为家人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

    茫然失措的人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从众效应,在接二连三有人不断认同李毅投奔韩国的情形下,李毅更是将人群化为了两拨,一拨支持自己,一拨反对自己。眼看着绝大多数人都站到了李毅这一边,少部分犹豫不决的人自然不敢冒险跳到大伙的对立面,也就从了。

    李毅这才笑着拍拍手,开口道:“诸位今天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我向诸位保证,一定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的。”

    派自己的一干心腹掌控了全军后,李毅下令打开武阳四门,迎接韩军入城。整个过程波澜不惊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这个时候,就算有人想要反悔也是晚了。李毅早就将所有的变数扼杀在萌芽状态,木已成舟,所有的人都死了反抗的心,开始权衡如何尽快获得韩国的信任。

    两日后,成都城。

    李冰望着族弟李毅的亲笔劝降信,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嘲讽之意。自己应该早就知道李毅不甘居于人下,却偏偏让他独自领军抵挡武阳。这不是摆明了给韩军利诱他的机会吗?!罢了,罢了,就算他忠心耿耿没有投降,到头来也挽救不了蜀郡必然败亡的命运。时也!命也!

    “大人!是战是降。您得尽快拿出一个章程。韩军只给我们半个时辰的考虑时间,成都生死全在大人一念之间啊!”郡丞见李冰久久不语,忍不住出言道。

    这倒是惹恼了李冰的长子,当即不耐烦地回道:“事关重大,父亲大人需要仔细斟酌!何况现在才过了几盏茶的功夫,郡丞何必急于一时呢!”

    郡丞为之语塞。自己好歹是长辈,虽然官职是你父亲任命的但也用不着你来教训,当即就要反驳对方。李冰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对长子呵斥道:“还不快向张郡丞道歉,目无尊长,这就是为父教给你的孝道吗?”

    “卑职无礼,请大人原谅!”

    郡丞脸色稍缓,叹了口气说道:“大人!李毅反戈,成都动荡不安。韩军大兵压境,值此危难之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李冰默然点头,说道:“为成都数万百姓计,我意已决,开门投降!”

    “什么?!投降?!”这是李冰长子惊讶的喊声。

    郡丞则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情。他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也是地方豪族的代表。战乱一起,损失最大的莫过于他们。虽然韩国的新法规定没有爵位的土地不能太多。但蜀郡属于新占领的土地,他们作为本地人享有优先购买三年土地租赁的权利。至于三年后。对他们这种大家族来说,足够赚取不少军功,换来对土地的永久占有权。所谓的土地国有,只要不谋反,还不是一直属于自己嘛。

    “你的族叔说得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真要计较起来,这天下还是周天子的天下,韩国和秦国同属于天子管辖,我们不过是换了一个公卿而已。抵抗下去是死路一条,与其玉石俱焚不如罢手言和。至少百姓们不会受那么大的苦。这天下,血流的已经足够多了,能少流一点就流一点吧!”

    “可是父亲,那都江堰……”

    李冰慈爱地一笑,说道:“韩王在派蒙骜出征前已经交代过他,这都江堰啊还是由我们继续修。韩王说,没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人了……”

    公元前268年五月,李冰带领蜀郡全郡大小官吏,开南门投降。三日后,梓潼县令嬴方宁死不降,旋即梓潼为魏辙大军所破。再十日,韩军尚未攻克的临邛等蜀郡剩余五邑在接到李冰李毅联合所写的劝降信后,决定易帜,接受韩国的统治。一场战事消弭于无形之中。蜀郡紧随巴郡之后,纳入韩国的版图范围。

    韩王然任命李冰继续为蜀郡郡守,负责修筑都江堰;李毅调任巴郡,任巴郡郡尉,以平息蜀郡百姓对李毅的怨恨。蒙骜则是领兵先行坐镇成都,恢复民生,震慑宵小。魏辙则是领兵三万,折回葭萌关,沿着潜水(即现在的嘉陵江)一路南下,直往巫郡而去。那里,还有偌大的一片土地等着他开辟。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到半个月前,魏辙兵围梓潼的时候。齐国,于陵。

    于陵位于昌国以西八十里,毗连历下。田单在得知赵国大军舍弃昌国,收缩兵力围困临淄的消息后,决定放弃之前沿着济水东进救援临淄的打算,改由昌国北上。

    在田单看来,这样做的好处无疑是很明显的。既然赵国大军将重兵集结在济水南北两岸,作势围攻临淄不成即北撤的架势,田单也乐于见到。这个时候,赵国锋芒正盛,齐军迂回昌国不仅可以避免遇到赵军的夹击,还能聚拢更多的兵力声援临淄。昌国已经光复,足足一万大军在前方接应自己,田单可以放心地行军。如果按照原先的计划,继续北上的话,和赵国大军难免会提前爆发不少的冲突,这不是田单想要见到的。田单只想逼退赵军,而不是和赵军拼一个你死我火。吞并鲁国和楚国大半个淮泗流域后,齐国的国力暴涨,低调地恢复国力才是王道。这个时候每多损失一些人马,齐国恢复的速度就更慢一点。

    行进了两日后,田单接到的消息都来源于斥候还有昌国方面,双方皆是表示方圆数十里都没有发现赵军的踪迹。赵军目前正在猛攻临淄,临淄危在旦夕,齐王严令田单三日内必须抵达。否则军法论处。

    前方三十里即是于陵,从于陵经昌国到临淄不过两百里,三日内完全可以到达。田单也知道,齐王对自己的忍耐怕是已经到了极限。考虑到从安阳经过历下前往临淄的路程不过才六百里。齐王最初要求田单五日内到达临淄,后来又放宽到十日。再想想从接到齐王的命令到现在,田单已经用了十天。大军却只是行进了四百里。齐王旨意上的言辞间的不客气也就很好理解了。

    如果不是担心军心不稳,如果不是没有合适的将领,齐王早就会派心腹接管大军了。虽然明眼人都知道田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积蓄力量,出于谨慎,但极少有人说服得了齐王,尤其是处在赵军兵锋下战战兢兢,愤怒的齐王。田单自认为自己做的不错,决定一切是非待击退赵军再说。到时候,齐王免职也好。削爵也罢,田单都认了。田单现在只知道,齐军的人数也从八万增加到了十一万,算上在昌国等着的一万大军,自己的麾下已经有十二万之众。援救临淄,足够了!

    当然,对田单来说,有喜就有忧。身在聊城的赵军副将燕周趁着齐魏联军主力东进的时机。出兵攻打安阳、平邑等地,试图打通和濮阳、甄城等地的联系。一时之间,齐魏后方频频告急。尤其是魏军掌控的平邑,可谓岌岌可危。晋鄙亲自带领两万魏军回援,只留下一万人象征性地帮助田单解临淄围。

    “丞相,天色渐晚,于陵令派人问询我们大军是否要在于陵过夜。如果要过夜的话。他们也好早做准备。”前军偏将田原纵马来到田单身前,抱拳说道。

    田单沉吟了下,先是看了眼天色,发现离天黑尚有一个时辰,大军急行的话可以赶到城外。有城墙挡风,总好过完全在城外旷野之处扎营。何况埋锅做饭也罢,取水也罢,都着实方便许多。明日还要往昌国急行军,今天多赶一些路总是好的。

    念及于此,田单对身旁的传令官吩咐道:“传令下去,大军加快速度,今晚在于陵宿营!”

    “喏!”一旁的数名传令官分散而去,将田单的意志传达下去。随着越来越多的声音接力般的响起,十二万大军的步伐随之加快了许多。

    稍后,于陵城中,本该在临淄城下指挥大军的赵奢出现在了于陵府衙。他的身后赫然站着几个虎背熊腰,身长八尺的壮汉,他的对面则是此间的原本主人——于陵县令田文。只不过,现在的于陵已经换了主人。所谓鸠占鹊巢,自从赵军破城的那一刻,田文就需要不得不仰人鼻息。准确的说,是仰赵军,赵奢的鼻息。

    虽然和孟尝君同名,于陵县令田文却没有孟尝君一般的显赫家世。说起来,他的祖上也是王族,只不过过了几代人后,家道中落,加上是庶出,和齐国王室的关系是渐行渐离,日渐疏远了。如果不是他父亲拼着最后一丝颜面,田文也不能如愿以偿地当上于陵县令。但对现在的田文来说,早知道遇到如此凶险的情况,怕是打死也不当这个县令。

    三日前,一伙“暴徒”袭击了于陵,攻陷了府衙。田文本以为是普通打家劫舍的匪徒,只是图财而已,搜刮一空后自然离去。毕竟,齐国的大军绝不是吃素的,不可能任由一伙强盗霸占县城太久。但没想打,对方却是死赖着不走。不仅如此,后面的三天,越来越多的匪徒“党羽”涌进县城,充斥着于陵的大街小巷。田文才意识到面前的匪徒绝不一般!难道对方想要以于陵为据点,扯大旗造反不成?!如果真的如此,自己怕是要沦为祭旗的牺牲了。

    直到见到赵奢这个表面文质彬彬,实际狠辣异常的猛人,田文才清楚地意识到面前的是多么疯狂的一群人——赵军居然要在自己的治下设伏,伏击田单大军!

    接下来的两天,赵军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官军解放于陵、赶跑强盗的戏码,更是不断地胁迫着自己露面,营造出于陵重归齐国掌控的假象。然后就是“新军”驻防,严防强盗卷土重来。紧闭四门,防止“赵军”偷袭等一连串的事情。赵奢几乎顺理成章地获得了于陵百姓的信任和体谅,于陵百姓对于这个派士卒分发粮食,免除自己赋税的白马将军,有着说不出的好感。

    丞相田单就要率军来了,赵军很有可能会前来骚扰,为了保障后勤和丞相的安全,赵奢下令于陵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田文没想到这样蹩脚的理由百姓们居然都相信了。那一刻,田文不知道该感慨田单的声望太大呢还是赵奢收买人心的手段太厉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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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齐军之殇

    “田县令,本将要感谢你啊!”赵奢一脸温和地说道。

    田文只觉得心头一颤,一股不妙的感觉充斥全身。虽然赵奢的脸上洋溢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但田文却是勉强故作镇定地试探道:“将军谬赞了!下官可没有帮将军什么忙!”

    笑话!自己被俘不假!但却是矢志不渝地爱着齐国啊!更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齐王的事情。赵奢的这句话要是让有心人士听到,传到齐王耳中,一个通敌之罪怕是少不了了。

    再说,田文对赵奢的微笑已经形成条件反射般的畏惧。当初就是他“诚恳”地希望自己露面,稳定住于陵的民心。自己当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嘛。对方随即提出会有十几个喜好男色的壮汉过来“开导”自己,谈谈人生,谈谈理想,顺便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这直接吓得田文变了脸色,忙不迭地同意了。

    临走前,赵奢还劝导田文,如果在与百姓见面的过程里他不小心泄密,造成赵军的行踪暴露。有多少于陵百姓知道,赵奢就会杀多少人堵住他们的嘴巴。当然,对于一向配合赵军的田文,赵奢是不会忍心杀的。相反,赵奢还会邀请田文观看有可能的杀人盛宴。至于到底会不会有,全看田文的表现了。有这样的经历,赵奢在田文心里已经是恶魔般的存在了!

    赵奢温和地摇了摇头,说道:“田县令说哪里话!刚才本将军以县令的名义问候了田丞相,安平君(即田单)回复说今晚要在于陵过夜,要我们好好准备。这么大的一份礼,本将军自然要好好感谢田县令啊!”

    田文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早不来晚不来。丞相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呢?!虽然城内的赵军看起来只有一万来人,但面对毫无防备跋山涉水而来疲惫不堪的齐军,还是占据很大的优势。田文已经能够想象的道齐军会多么的猝不及防,轻则一场小败,重则稀里糊涂地损失惨重,后者的可能性无疑更高!

    赵奢故作讶然道:“田县令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应该高兴才对啊!等过了今晚。我们就会撤兵。到时候你继续做你的县令,我继续包围临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是很好?!”

    田文心道,“齐军若是大败,丞相一定会追究我的责任。到时候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还指望着继续做县令?纯属痴人说梦!”

    田文不知道赵奢为何在众人面前调侃自己,只是觉得很受伤,很受伤!干脆不再搭理赵奢。灰心丧气地思考如何扭转战局去了。至少也要将功赎罪,保住性命啊!

    走出府衙,看到自己的几名心腹爱将紧张之情稍微缓解,赵奢心里默默地长舒了口气。深入敌国,遮掩影踪,假扮齐军,伏击数倍于己的大军,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紧张万分。但凡有些许的差错就是覆灭之灾!赵奢也不例外。不过他是主将,任何时候都要气定神闲。否则士卒会更加不安。眼看成败在此一举了,赵奢发现全军上下弥漫着一种毛躁的情绪,既是兴奋又是担心,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赵奢无奈之下才故意带着几名心腹来调侃田文,稳稳军心。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为了尽最大程度地保证大军的行踪不被齐军斥候发现。赵奢可谓做足了功夫。风餐露宿还是小事,不能带足够的兵力才是大事。这就好比为敌军准备了一场盛宴,敌军太多,桌子摆不下——幸福的烦恼。一万步卒,一万骑兵。这是赵奢为田单大军准备的全部兵力。再多的话,行踪完全遮掩不了。

    将齐军全歼显然不现实,就算是十多万头猪站着让赵军砍也要花不少功夫,何况于人呢!赵奢现在只希望,可以用这两万兵力给齐军最大的杀伤,然后从容地退却。只要将齐国打怕了,就不担心齐国再次进犯赵国了。只是魏国的话,不足以成事。

    终于,在最后一抹夕阳下,田单率军抵达了距离于陵不过五里的地方。因为天色将暗,齐军魏军全都忙着拿出火折准备安营扎寨,各营出现了一丝不可避免的混战。这也怨不得士卒们,跋涉了数十里大伙都累了,大伙只想着埋锅做饭,然后美美地睡一觉。为了赶时间,大军的晚饭还没用过呢!就连那些有战马代步的骑兵也觉得一阵倦意。远处的城郭轮廓明显,赵军远在二百里之外,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丞相田单路过于陵,身为此间的地方官,田文自然带领全县一干官吏连同地方豪族的代表迎接田单再正常不过。虽然现在正是白昼与黑夜交汇的时刻,但也挡不住大伙的热情。然而田单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于陵县令“田文”一行人,心里面隐隐觉得不妥,但一时之间又没看出哪里不妥!等到了距离对方不过二十多步的时候,田单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天色已暗,对方却没有一个人掌灯,不仅如此,城门大开城头却是戒备森严。对方皆是低垂着头,表面上是尊重自己,实际上怕是自己会认出对方吧!

    异变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十数个穿着官服、华服的于陵官吏、地主骤起发难,先是射出手中的弩箭,然后反握着青铜短剑冲向了田单。最先反应过来的亲卫立即将田单扑倒在地,五名亲卫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给了田单活下去的机会。与此同时,城内涌出了一支骑兵,径直冲向田单,大有将田单斩杀于马下的架势。城外的密林也涌出了两股数量不详的步卒,杀向毫无防备的齐军。

    “保护丞相!”这是田单亲卫头领的吼叫声。剩余的亲卫当中,马上有七八名身强力壮的齐军反冲向来袭的刺客,其余的则是掩护田单急退。身后的马蹄声愈发急促,再不逃回军中的话,田单怕是要含恨沙场。

    田单这个时候也慌了,在注意到大军也遇到了有预谋有组织的袭击后。田单总算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赵军在这里设下的埋伏!一定是!自己还是小瞧了赵军啊!赵军用长达十天的按兵不动迷惑了自己,让自己误以为赵军是想在临淄城下一战击败自己!没想到却是声东击西,在自己最为松懈的时候伏击了自己!

    在发现杀向齐军的赵国士卒不过一万多人后,田单的心稍微安稳了。如果只是这么点人数,还不算最糟。虽然失去了自己的指挥,各营都是各自为战。但架不住齐军人多啊!坚守一个时辰,田单相信自己可以扭转局面。但眼下还是摆脱赵国骑兵的追杀要紧,否则自己一旦来不及逃回方阵,战死沙场,齐军群龙无首之下,势必大乱!不仅如此,邯郸也会大乱,说不定会因此失守!

    赵军自然知道田单的重要性。赵奢现在只怨恨田单的亲卫太过警觉,如果田单亲卫的反应再晚上片刻。田单绝对立马战死。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没了!

    对田单紧追不舍的赵军骑兵不要命地疯狂放着箭矢,丝毫不顾准星。田单的亲卫则将田单层层包围,这造成的唯一结果是赵军的箭矢像割麦子一般射杀着齐军最精锐的士卒,最里面的田单反而有惊无险,最终在冲出的一支骑兵的掩护下,逃回了了方阵。

    这个时候,整个齐军已经是一团糟。失去了田单在中军的指挥,各营各自为战。赵军自然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所在。趁着齐军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御,赵军骑兵肆意地将刚刚集合起来的齐军方阵撞开。步卒们则是不顾惜伤亡地冲阵而出,然后纵火点燃所能看到的一切,试图制造更大的混乱。

    赵军的目的初步达到了。因为整个大军完全失去了有效的指挥,田单抵达中军的时候只能从中军开始,逐渐约束军队。对待四处出击的赵军,田单的命令是各营不得追击。严守本营区域,违令者即使斩获颇多也杀无赦!一个时辰后,闹够了的赵军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容而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清点完损失,田单欲哭无泪。短短一个半时辰的功夫。齐军伤亡了两万人五千多人,同时现场也留下了超过五千的赵军尸首。总的来说,齐军收获了一场大败,耻辱的大败。赵军从容而来,从容而去,视齐军为无物。不少齐军士卒在战后仍然不敢相信失败的居然是自己。但响彻整个大营的哀嚎和满地的尸体告诉齐军,这不是在做梦。

    由于担心中伏,田单不敢分兵追击赵军。这正好给了赵奢绕道回临淄的机会。齐军伤亡如此惨重,不休整一两日军心是不可用了。田单也知道这么重大的事情遮掩不住,上书请齐王降罪,同时恳请齐王宽限两日,一方面补充士卒,一方面恢复士气。

    齐王接到田单的上奏后气的当场就掀了书案,足足十二万大军,居然被两万赵军埋伏了!还是在遍布都是齐国城邑的腹心之地!如果不是有内应密告齐王,声称于陵确实是不明不白地丢失才导致齐军大败,田单更是九死一生地侥幸逃回来,齐王都要开始怀疑田单是不是故意拖沓,想让赵军俘虏自己后他来当齐王!

    发过怒火的齐王再次搬出重金奖赏了守城的将士,然后信誓旦旦地保证,但凡有功的(杀敌超过五人或相当),不论之前的爵位、身份,一律升三级!并且对赵军各级军官明码标价,总之杀的越多,杀的赵军官阶越高赏赐越丰厚!对这些,齐王肉痛无比。这可都是自己的私房钱啊!等赵军退却了,一定要想方设法地捞回来!

    赵国,武安。

    在沉静了半个多月后,韩军意外地动了。赵奢领兵围困临淄的消息平原君早就知晓了,在他看来,齐国一定是心急火燎地许下了重利才说服韩国出兵,想要通过这个方法来逼迫赵奢回师。

    眼下的情况是赵国大军包围了齐国都城临淄,韩国的大军兵犯赵国的都城邯郸,各国互相牵制。赵国齐国各有忧患,所看的,不过是两国谁更能坚持。

    韩军出涉邑,向武安进发。这些全在平原君的考虑之中。面对步步为营一心东进的韩军,赵军用更大的意志展示了自己寸土不让的决心。很有默契地,双方都没有出动大规模的骑兵。不同的是,赵军一开始就将骑兵作为最后的后备力量,施展雷霆一击的;韩军却是雪藏了三千重骑,剩下的七千轻骑已经绕道井陉奔袭武安后方。

    有了这样的考量。韩军的攻势自然不猛,虽然每日里韩军都在向东前进,但这样的速度在赵军看来,没有两个月的功夫韩军绝对到不了武安城。赵军自然从最初的紧张松懈下来,他们主观地下了决断,韩军一定是架不住齐国的苦苦相求,又对战胜自己没有信心,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等临淄陷落的消息传来,韩军自然会乖乖退回涉邑!

    每日里。韩赵双方的战斗规模都控制在千人以下,最多的一次,双方动用的兵力也不过五千之数。赵军士卒甚至有闲情偷偷下赌注,赌今天的战事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战事在第五日出现了转机。韩军一次性出动了一万大军,将毫无准备的赵军生生往东驱逐了二百步,赵军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暗亏。如果换做以前,这么点损失平原君肯定不放在眼里。但平原君在意的是韩军的策略是不是发生了变化,是不是受到了新郑的压力。被要求在限定期的限抵达邯郸之类的?

    第二日,韩军的攻势较之昨日更猛了三分。足足三个五千人的方阵轮流冲击赵军大营。赵军第一次出现了千人以上规模的士卒阵亡的损失。平原君终于意识到,韩军这次是要玩真的了。无论是受新郑逼迫也好利诱也罢,赵军清楚地了解,接下来的战事绝不是儿戏,而是生与死的挣扎,铜与铁的碰撞。谁敢儿戏。就准备好丧命的代价吧!认真起来的赵军也是轮番上前,既保证士卒的士气,又延续了持久的战力。双方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

    本来,人数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守御的一方是占据比较大的优势。但奈何韩军层出不穷的攻城器械无论是在射程还是威力上都远远领先赵军,生生抹消掉了赵军的这个优势。营寨毕竟没有城墙的高度,赵军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又一次击退了韩军的攻势,眼看天色将黑,按照之前的经验,韩军不会再攻打了,赵军上下由衷地松了口气。战争让人血脉贲张,也让人畏惧死亡。赵军第一次发现,韩军也可以如此不畏生死,发起冲锋!这还是之前自己所了解的那支韩军吗?那支靠着先进的器械固守城池不敢主动出击的韩军?如果有人再信口开河,自己一定一个大耳瓜子送过去!

    赵军大营的中军帐里,平原君忧心忡忡地对身旁的副将乐乘提议道:“乐将军!韩军的攻势越来越厉害了,伤亡太大的话王上那里不好交代。你看我们是不是明天派骑兵去冲击一番,挫挫韩军的士气?”

    乐乘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丞相切勿担心!长勺之战,鲁国之所以能够以一敌十,大败齐国,全赖曹刿对形势的正确判断。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丞相别看韩军攻势凶猛,他们的伤亡较之我们还要多出一半。这个数字绝对不是李牧可以接受的。最多三天,韩军必定疲惫不堪。到时候我们再全线出击,必定大获全胜!如果我们现在就动用骑兵的话,韩军虽有伤亡,但可以平安地退回涉邑。丞相难道就不想全歼眼前的这支韩军吗?李牧可是韩王的心腹,身居卫尉一职!如果事成,天下势必都知晓丞相乃赵国的柱石。与这个相比,些许的伤亡王上根本不会和丞相计较!”

    平原君有些意动,乐乘随即蛊惑道:“赵将军已经将临淄围的水泄不通,获胜就在这个月。如果我们再全歼或者重创李牧的大军,我们赵国就会赢得击败韩国、齐国的荣耀!到时,丞相的声威在赵国还有谁可以比拟呢?!怕是蔺上卿也要对丞相心服口服!”

    乐乘乃乐毅的同族,说起来还是族侄,和乐毅之子乐间同辈。乐毅受排挤后,远走赵国,受封望诸君。赵王优渥待之,燕王惶恐,乃封其子乐间为昌国君,借此安抚乐毅。乐乘就是在这个时期凭借乐毅的影响力投靠赵国,获得提拔。作为见证乐毅辉煌的人,乐乘做梦都想光复乐家的荣光。在他看来,韩军不顾后果地强攻赵军,实乃取死之道。他要以最小的代价让自己一战成名。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即使大部分功劳会安在平原君身上他也不在乎,只有胜利才能让平原君重视自己,自己才能获得提拔!何况,明眼人都知道,平原君虽然是主将,但实际指挥大军的却是自己!(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武安大捷

    武安以北三十里,太行山东麓,一支疲惫的大军正在休整。“韩”字大旗上沾染上血迹不仅不显肮脏,反而衬托出一种悲壮!“羽林”二字彰显着他们的身份——王宫禁卫军,这是韩国最精锐的士卒,没有之一!所谓骑兵第一属羽林,步卒第一推虎贲。为国羽翼,如林之盛,这是韩王对他们的期许。百战百胜,万岁羽林,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骄傲。

    除了第一批羽林军的选拔稍微宽松,后面几批莫不严苛!非烈士遗孤子孙不要,非五郡良家子弟不取!弓马娴熟,武艺精湛,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要求。更多的是对品质的要求。因为战时代表着韩王征战天下,没有战事时又负责戍守王宫,能够入选羽林军的,尤其是其中重骑兵的,莫不是骑士准则的典范——正直、善良、忠诚、守信、怜悯,他们是这些美德的拥有者,也是捍卫者。他们是韩王手中的利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韩腾所选的临时休整处,恰好被一片灌木林覆盖,登高刚好可以俯瞰远处,远处的人不走到近前却发现不了林中的蹊跷。不过正如李牧所预料的,随着韩军向赵军行营发动攻势,赵军的斥候几乎全都游走在南线,严防韩军迂回,对自己的后方即北面不甚关心。只有十几个斥候应付公事般地出营二十里即折返。如果他们再深入十里,一定会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足足接近六千韩国铁骑蛰伏在一处山谷,对赵军大营虎视眈眈。

    月亮渐渐升高,夜色愈发深沉,整个天地间除了夏虫的鸣叫再无别的声响。李牧却碾转反侧,难以入眠。昨夜是计划中韩腾到达的时刻,按照计划。韩腾会率领羽林军突袭赵军大营,待火光一起,李牧也会集结主力猛攻赵营。但李牧昨晚苦等了一个夜晚,赵军大营却是一片安静。天亮后,李牧就知道韩腾多半是遇到麻烦了。

    跋涉近千里,还是深入敌国境内。李牧自然知晓其中的难度。所以当初的计划中也有应急方案,若是韩腾逾期不到,李牧会再等三天。三天后,李牧将全面强攻赵军大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投入了巨大的兵力,实际却保留了许多战力。

    所以今夜李牧还是在等,李牧是多么希望韩腾可以创造一个奇迹,一个只属于羽林军的奇迹。事实证明,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下半夜的时候。伴随着隆隆的铁骑声,赵军大营乱了。李牧也立刻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等候已久的时机到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让赵军从容不迫地挡住了羽林军,自己所付出的心血就白费了。

    两万枕戈待旦的韩军以最快的速度集合起来,直接杀向了最近的赵军西营。剩余的两万韩军也在各级长官的呵斥下开始集结,只等集结完毕就往南营而去。不过,速度最快的还是属三千羽林军重骑兵。他们一直得不到出战的机会早就按捺不住。同属羽林军的轻骑袍泽们大杀四方,纵横千里的时候。他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洗涮着自己的战马。军人都是渴望荣耀的,何况是精锐中的精锐,重骑兵呢!

    六千羽林轻骑自北面踏破赵军大营,风卷残云般遇人就杀,遇帐篷就点,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赵军登时大乱。谁也不知道多少敌军杀了过来,赵军士兵只知道,敌人如同地狱里走来的恶魔,无情地收割着己方的性命。在看着无数袍泽眼睁睁地死在自己面前,大部分赵军士卒的第一反应就是远离这片修罗地狱。逃命。逃命,逃得越远越好。他们将后背露给韩军,这更加快了他们灭亡的速度。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有急着穿衣服的,有忙着找武器的,有想要阻拦韩军的,有寻找长官的,整个赵军大营乱成一团!

    韩腾自然知道自己的最大任务就是制造混乱,所以哪里聚拢的人多,韩腾就带领麾下的羽林轻骑往那里杀去,就是不给赵军集结成阵的时间。等冲杀了两个来回后,不远处的赵军一阵喧哗,腹背受敌,更加混乱。韩腾就知道,这一战己方赢定了!

    平原君听着外面的杀喊声连绵不断,胆战心惊地颤声问道:“外面,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混乱?”

    一个侍卫大汗淋漓地从外面冲进帐内,急急说道:“丞相!大事不好了!韩军杀进来了!乐将军正在指挥大军抵抗。”

    “胡说!”平原君涨红了脸,有些气急败坏地喘着粗气说道:“韩军怎么会杀进来呢?我们戒备那么森严!斥候一直死盯着韩军大营。何况,这杀喊声最开始分明是从北面传过来的!”

    “真的!丞相!卑职不敢隐瞒!大营北面突然出现了好几千韩国铁骑,我军毫无防备,一下子就被韩军冲进来了。李牧的大军主力也从西面、南面强攻我们,外面是一片混乱啊!”侍卫用变了嗓音地声调大声回道。

    平原君一下子跌落在座位上,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势已去。韩军兵力和己方相当,从这几日的战斗来看,战力丝毫不逊色己方。虽然自己屡屡口出狂言,嘲笑韩军,但那都是为了提升士气。现在整个大营一片混乱,赵军一时之间组织不了有效的防御。等组织好防御,怕是也会因为损失惨重敌不过人多势众的韩军。己方的败局已定啊!

    再想想韩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游走到己方大营守备最薄弱的北面,如果有人告诉自己这是天助韩国,打死平原君也不信。这从一开始就一定就是个阴谋!李牧故意麻痹自己,将己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然后来了一个声东击西!

    恢复了冷静的平原君沉声对身旁的近卫说:“去找到乐将军,就说本相问他一句话,今晚还能不能善了?如果不能善了,还有多少时间。”

    侍卫领命而去,平原君的话已经很明显了。今晚赵军肯定会是大败了,平原君只想知道,有没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如果全军覆灭,乐乘那里还能坚守多久给平原君争取逃跑的时间。

    如果可以击溃韩军,平原君自然不会临阵脱逃。但兵战凶危,平原君是赵国的丞相。是赵王的弟弟,如果他被俘或者被杀,给赵国的震动无以复加。而且被杀也好被俘也罢,平原君最为看中的名声将毁之一旦,这会成为平原君一生抹不掉的污点。这是平原君所不允许的。

    相比较而言,兵败逃回邯郸反而没那么难看,平原君完全可以把战败的责任推卸到乐乘身上嘛!稍加运作的话,一个杀出重围为给邯郸示警报信的名声说不定还能加在平原君身上!

    很快,平原君的亲卫带着乐乘的回复回来了——兵战凶危。此战赵军已失先机,大势已去,请丞相为了赵国大计速退!乐乘愿断后掩护丞相!

    平原君长叹了一口气,哀怨地说道:“难道都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亲卫黯然,想到浴血奋战地乐乘,低声说道:“乐将军说,如果他能侥幸率军突围,一定亲自向赵王谢罪!如果不幸战死。请丞相代为照看他的家人。”

    好人啊!好人啊!平原君暗暗想道。乐乘向赵王谢罪,那就说明自己没有大的责任。若是对方战死。自己承了对方的情,照顾下对方的家人也是应该的。

    “走!”下定了决心的平原君当即宣布要撤。眼下是乐乘死死挡住了韩军,但能挡多久实在不好说。好在韩军没有从东面发动攻势,估计对方是忌惮邯郸的援军吧,平原君自信只需往东突围六十里,抵达邯郸就安全了。

    “丞相!那我们带多少兵马?”

    平原君一愣。这才恍然意识到周围只有自己五百人规模的亲卫营。单单这样突围,还真不一定安全。谁知道韩军有没有派出军队在前面伏击自己啊?!到时候自己一头撞进韩军的埋伏圈,可比现在身处大营还要危险得多。

    “带上两千人!”平原君咬牙说道。

    眼下东营驻守的赵军不断地被抽调到西营和南营支援,至于北营,那里早就没什么赵军存在了。身为主将的平原君说话自然好使。因此很轻易地硬生生抢去了两千原本要支援乐乘的赵军。

    赵军的抵抗不可谓不顽强,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镇定下来的赵军结成了厚实的阵型应对韩军的轮番冲击。可惜这个时候,赵军的人数也只剩下堪堪三万。其中,原本的一万骑兵更是只剩下不到三千。虽然赵军的衣甲凌乱不堪,虽然大多数赵军手里只握着一把长枪或者长剑,但这并不影响赵军抵抗的意志。只要有了武器,只要身旁有可以信任的袍泽,赵军才不承认自己是待宰的羔羊。

    韩军应对赵军的策略很简单,却也很奏效。重骑兵撞开赵军的方阵,轻骑兵将赵军分割,车步卒应对赵军的反扑。赵军为数不多的弓箭手和数量更少的盾牌兵在这一刻成为了最致命的的漏洞,伤亡急剧增加。

    韩军袭营的时候,大部分赵军只来得及拿最具威胁的武器——长剑或者长枪、长戈,至于弩箭之类的,韩军都杀到面前了,还要远程武器做什么,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东营来的赵军倒是长枪兵、弓箭兵、盾牌手各种兵种齐全,但奈何不了巨大的消耗。所以整个战场上出现了很奇葩的一幕,占据优势的韩军稳住阵脚,放出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衣甲不齐的赵军反而主动出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赵军站着不动的话就变成了韩军的活靶子,任何一支军队面对这样坐以待毙的局面都会崩溃。相反,冒险贴近韩军的话,韩军弓箭手反而有顾忌。

    韩军的重骑兵就是趁着赵军行动阵脚松散的时候,硬生生撞开赵军的方阵,每一次冲锋都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少则数百人,多则上千人。乐乘只能无奈地接受自己被“指挥”的事实。虽然自己不愿意承认,但乐乘明白,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被李牧诱导的,不得不做出的。李牧知道怎么利用形势一步步打击赵军的士气,等赵军士气完全低落的时候。怕就是韩军全面反扑之时。

    现在的形势对赵军来说,就是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过。在这里死扛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还是憋屈地死掉;逃跑的话,死得更快。毕竟,从这里到邯郸有六十里的距离。即使邯郸守军出来接应。也意味着有四十里的距离。韩军的骑兵虎视眈眈,相信他们最喜欢和赵军步兵来一场追击战。

    乐乘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最初突围的打算。赵军的骑兵数量太多了,足足七千人。己方的三千骑兵已经胆寒,绝对不可能为己方的撤离争取足够的时间。从武安到邯郸又是一马平川,最适合骑兵突击。一旦被韩军尾随,冲进邯郸城,那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乐乘纯粹是自欺欺人。如果邯郸守军看到乐乘带领一大波韩军杀到邯郸城下。第一个反应绝对是紧闭四门而不是出门接应!

    既然不能突围,至少现在不能突围,乐乘只能继续指挥大军和韩军玩命。乐乘心里面还有那么一丝侥幸,也许韩军顾忌伤亡或者担心邯郸的援军抵达会主动脱离战斗呢!到时候,己方岂不是就可以活命了嘛!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乐乘的祈祷,韩赵两军厮杀了两个多时辰后,韩军主动退却了。赵军还没高兴多久,整齐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赵胜已死!投降不杀!

    所有的赵军士兵全都愣住了。下意识地往乐乘所在的中军望去。那里虽然飘扬着中军大旗,但只有乐乘的身影。哪里有平原君赵胜的影子。刚才所有的人只顾着和韩军厮杀,压根就没有在意过指挥自己的是谁。乐乘为了稳定军心,传令都是以平原君、丞相赵胜的名义,眼下是自食苦果了。看着几名校尉、军侯以极其不安、不信的眼神看向自己,乐乘是有苦难言。自己总不能告诉大家,大家敬仰的平原君为了大军的安危主动跑回邯郸求援去了吧!这种话。就连普通士兵都不会相信,何况军官们!士兵们若是知道了,只会觉得,在最危险的时候,赵胜跑了。一干二净地跑了,抛弃了他们跑了!

    如果这个时候,赵胜可以振臂出来高呼一下,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但问题是,赵胜根本无法出现在这里。乐乘想要隐瞒都隐瞒不住。对于韩军所说的赵胜已死,乐乘自然更无法去证实了。他只能沉默,毕竟说出真相赵军就会伤透了心。可乐乘的沉默在赵军看来,无疑是默认了韩军的说法。丞相居然战死了?!一时之间,赵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在任何一支军队,主将战死了都是一个天大的责任。哪怕这支军队立下再多的功劳也足以抹杀掉!何况,赵军已经损失了一半多的兵力,收获的是一场大败!所有的人更加难辞其咎。就算逃回邯郸,赵王的怒火也足以淹没自己吧!

    几乎在一瞬间,赵军失去了再战的勇气。李牧的亲随打着白旗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宣布韩军的政策——只要放下武器,投降的赵军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虐待,愿意加入韩军的享受更高一级的待遇,不愿意的将由赵国赎回!

    “战!战!战!”“杀!杀!杀!”威武雄壮的喊声此起彼伏,韩军的刀剑在火光的映射下折射出逼人的寒光,随着第一名赵军也许是失手也许是心累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越来越多的赵军低垂下头,将武器丢在地上。如同瘟疫般,整个战场上兵器掉地的声音不绝如缕。乐乘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赵军分批被押送回涉邑。失去了斗志的赵军温顺地如同羔羊,他们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败给同等兵力的韩军,而且还是一场大败。韩军付出了不过一万两千人的伤亡,换来的是超过三万赵军的死伤和接近两万人的被俘。

    韩军如同他们所保证的那样,给予了赵军足够的尊重。尤其是被特意鉴别出来,放在一起的什长、伯长、属长们,他们是整个大军良好运作的基石,是军队的末端神经。一个军队的指挥怎么样,一场战事的进展如何,很大程度上依赖他们。韩国这些年扩张的厉害,严重需要这些军队的骨干。将这些人单独放在一起,不仅可以有效避免赵军的反抗(虽然赵军投降了,但也有可能反悔抵抗呢,韩军可是很谨慎的。士兵们在作战时都是听什长、伯长、属长们指挥,就好比大脑一般,没了这些出头的,想要挑事的威望也严重不足,不能成大器),还可以进一步宣传政策。

    李牧可是清楚的很,普通赵军士卒目光短浅,基业在赵国,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拉拢。那些千人将以上的高级军官更是有了一定的名声地位,舍不得抛弃现在的一切。倒是这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军中基层军官,不但正值壮年,有丰富的经验,还多多少少会权衡。这些才是李牧看中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邯郸之变

    半个时辰后,乐乘见到了韩军主将李牧。依照惯例,乐乘单膝跪地,献出了自己的佩剑,表示臣服。在见识到李牧炉火纯青的指挥和大胆的用兵之法后,乐乘早就选择性地忽略了李牧的年轻。毕竟,军中是一个敬重强者的地方。同样是五万大军,同样是一万骑兵,李牧赢了,自己输了,这个理由就够了。

    李牧也是毫不客气地接过了乐乘的佩剑,拔剑,轻巧地舞了一个剑花,入鞘。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看得周围的人都呆住了。乐乘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视若不见。

    “将军的宝剑利乎是也!”李牧轻轻叹道,双手坚决地将乐乘托了起来。

    乐乘自然听出李牧是借赞誉宝剑来称赞自己。虽然顺势起来,但乐乘却低俯着身子,谦卑地回道:“败军之将,在将军面前不足言勇!”

    下一秒,李牧正色说道:“可惜,宝剑虽利,但却选错了主人!”这句话的暗示就更明显了,分明是说乐乘不该为赵国效力!有宝珠蒙尘的遗憾!

    乐乘身子一颤,怅然道:“赵王待我恩重如山,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将军多说无益,赵王不负我,我绝不负赵王!”说完,再次将佩剑举过头顶,言下有推辞之意。

    乐乘心想,只要李牧收下了自己的佩剑,自己就正式成为韩军的俘虏。受降仪式也就结束了。如果不是忌惮韩军会反悔杀俘,乐乘才不想忍着屈辱待在李牧的中军帐里。

    李牧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牧观将军用兵甚是谨慎!如果不是平原君掣肘的话,这胜负当在五五开。即使将军战败,也不会如此全军覆灭!”

    这就是恭维对方了,李牧当然清楚乐乘的心里有多么的不甘。尤其是输给自己这个年龄比他小的。给对方找一些战败的理由,对方嘴上再怎么不接受,心里也会好过一些。

    乐乘果然神色稍微缓和,说道:“将军用兵如神,我自愧不如。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从北面袭击我大营的应该是将军分出的奇兵吧!绕道数百里。神来之笔啊!当初平原君建议出武安城牵制贵军,我也是同意了的。战败了就是战败了,没必要找理由。”

    言下之意却是告诉李牧,乐乘最初的想法是坚守武安。如果是这样的话,李牧的分兵长途奔袭就没有一点作用。有坚城在手,韩军的奇袭没有一点作用。想要威胁邯郸,就必须拔掉武安这个据点。

    死守武安赵军更加安全,但会失了面子。反正在平原君看来,韩军人数不比自己多。又按兵不动半个月,表明了怕自己,不如出城结寨,不仅可以更大程度地震慑韩军,还能限制韩军的自由,彰显赵军的声威,何乐而不为。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赵军才酿成大祸。

    李牧满意地笑了笑。还未开口,便又听到乐乘的追问:“将军真的斩杀了平原君吗?”

    听到乐乘略显急促外加有些紧张不安的声音。李牧饶有兴趣地反问道:“那将军希望平原君是生是死呢?”

    乐乘沉默了。从感情上说,乐乘自然希望平原君安然无事。乐毅死后,自己的职位一直无法提升。还是在投靠了平原君后才升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虽然一直号称赵国次将(廉颇是主将哦,大家可以理解成赵国有战事用兵的第一人选)的自己少有独自领兵的机会,更是在赵奢崛起后沦落到第三的位置,但无法否认平原君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说到这里。燕周同学要默默地流泪了,自己攻下高唐这么大的功劳赵王都没有表示下,史书里对自己的记载更是只言片语。劳资可是排名在乐乘之后的第三将啊!当然,现在是第四将了。独自领兵的机会更没有了!以前有战事自己抢不过廉颇,现在抢不过赵奢。感觉不会再爱了!)

    虽然平原君舍弃大军先行突围,但那也是自己的主意不是?!能够说动赵王出兵救援大军的,非平原君一人莫属!相反,若是平原君陷入重围,赵国政坛一番动荡,原本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一波三折。

    “平原君吉人自有天相!将军怕是诓骗我们吧!”乐乘有些感慨地开口道。

    李牧呵呵一笑,很自然地坦言道:“的确!平原君的护卫忠心耿耿,我派出去的伏兵只留下了一多半的赵军。现在平原君怕是已经抵达邯郸了。”

    乐乘长吁了口气,李牧趁势说道:“刚才将军说赵国不负将军,将军亦不负赵国。但若赵国负了将军呢?呵呵,赵国如果真的信任将军,又何必令平原君领兵将军辅佐呢?就好比那赵奢,身为王室偏远一支,寥寥几战后就跃居主将,燕周名气再大成名再早也只能为副将!牧也是赵国人,深知在赵国领兵的不易。廉颇将军名气何其大,还不是因为一战败北而远走云中!如果是赵奢兵败,怕就不是这个待遇。”

    乐乘久久不语,竟无言以对。李牧所说的不错,在赵国从军获得提拔、晋升着实不易,赵国本地人尚好一些,如果是他国之人,难度还要加上三分。许多人就是卡在了千人将的职位上而不得寸进。相差无几的功劳下,在提拔的优先权上,赵氏宗族之人最为优先,赵国人次之,他国人再次之。军中也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个派系,贫民阶层,宗贵阶层。对大多数来说,能做到千人将已经殊为不易,自然计较的不多。再往上的话,许多人根本就不关心。矛盾也就因此隐藏了起来。

    可这并不能掩盖赵**事的弊端所在,放眼赵军校尉及以上者,多是赵氏之人,即使不是,也多为宗贵门人。他国之人竟无一人所在,平民出身的更是十不占一!廉颇就是一个特例。不过也是多受排挤。赵国上下总觉得,用自己人会收获更多的忠心。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背景,在赵国做到校尉就算到头了。这就是为何燕周不受重用而赵奢甚受赵王宠信的原因所在!

    至于李牧所说的赵国会不会辜负自己,乐乘没有计较过。将近两万大军落在韩国手里,这是一个很大的筹码。赵国不可能不想方设法赎回士卒,自然也包括自己!自己也算是回报了平原君。平原君不可能对自己不管不顾吧!大不了回去蛰伏几年,像廉颇一样去戍守边境,待有机会,用一场大胜来救赎这次的战败。

    见乐乘神色复杂却不表态,李牧就知道时机未到,也不强求,接过了乐乘手中的佩剑,叹息道:“将军且下去休息吧!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乐乘抱了抱拳。没有言语,径直走了出去。

    韩腾终于有机会开口,很是不解地笑道:“将军很想招降乐乘?”

    李牧点了点头,回道:“我这也是为韩国考虑,王上刚刚传信说蒙郎中令已经拿下了成都,蜀郡不用一月即会纳入我韩国版图。这地盘越大,需要守卫的力量就越多。我在赵国时就听闻乐乘用兵最擅防守,这一次我们的胜利还是有三分侥幸的。”

    韩腾点了点头。没有反驳。战场以胜负论雌雄,胜了就是胜了。就算是冒险。冒险成功了就是大功。换做另一个人,让他冒险还不敢冒险呢!韩腾只当李牧是在谦虚好了。

    “看守这些俘虏,我们怕是要留下五千以上的兵力。这样,我们能够攻打邯郸的兵力最多也就三万人。是要等等后面的援军还是先行出发?”韩腾问了一个更有意义的问题。

    赵国丢失武安后,邯郸的西大门已然洞开。这个时候不去邯郸走上一圈,炫耀震慑下赵国的话。韩腾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兵贵神速!长平的两万大军已经出发。我们先去邯郸走上一圈。赵国已是惊弓之鸟,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李牧自信满满地说道。

    “正合末将的心意!末将愿为先锋,为大军扫荡邯郸周围的宵小!”

    李牧笑了笑,心想再没有比韩国铁骑兵围邯郸更让韩国百姓兴奋的事情了。这次拿下巴蜀,韩国的版图可谓增加了三分之一。这是和每个人的利益切实相关的。但屡屡挫败秦国对韩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与之相比,包围一个国家的都城,尤其是赵国的都城,更能刺激韩国上下的荣誉心。要知道,在此之前,只有强大一时睥睨天下的魏国才能做到这一点啊!如今呢,韩国也做到了这一点!

    但李牧还是关心地问道:“要不要休整下?毕竟长途跋涉了八百里,又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士卒太劳累的话对后面的战事不利!”

    韩腾坚决地摇了摇头,甚至激动地站起身来反驳道:“将军不必担心!我们羽林军上下士气正旺,如果不让我们出兵的话反而有抵触情绪!军心可用,这点疲劳算什么!何况,我们沿途也做了休整,绝对不会耽误后面的战事的!”

    看到韩腾迫不及待的样子,李牧也明白韩腾是不会放过这次扬名的机会了。成为第一支包围敌国都城的韩**队,这是羽林军上下应该获得的荣誉!韩腾是聪明人,不会犯些大错误,索性就成全对方吧!

    “去吧!多加小心!不要让赵军小觑了我们韩军!”李牧终于点头同意道。

    韩腾大喜,高声回道:“喏!”

    赵国,邯郸。

    随着平原君一路闯进王宫,赵国王宫已然一片大乱。天色已然大亮,早朝已下。见到平原君铁青的脸色,一些猜测前方战事不利的内侍还想套近乎多了解一下,却被平原君一声阴冷的“滚”字吓到了一边。动起怒火的平原君一路杀进王宫,沿途居然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人人皆知平原君是赵国丞相,又是赵王信任的王弟,除了尽职的侍卫试图阻拦却被身后的平原君侍卫拿下,平原君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赵王“养病”的寝宫。

    宦者令屁滚尿流地来到本该“养病”的赵王身前,哭丧着脸说道:“王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被城中流言烦透了的赵王将所有的朝事都交给了太子处理,本想好好休息几日,没想到正和爱妃聊地正尽兴,就被心慌意乱地宦者令的聒噪声音吵到。该死!真以为赵国主事的不是自己了吗?赵王杀机闪现。

    宦者令自然没想到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手舞足蹈般地爆出了一个惊天的消息——平原君赵胜携带甲之士闯宫,意图谋反!

    赵王当即就傻掉了,自己最信任最倚重的王弟居然要造自己的反,还马上就要杀到了自己的寝宫!这不可能!这是赵王的第一反应。自己已经把权势地位全都给了平原君!他为什么还要谋反?!难道是想要自己的王位?然后赵王就是大怒!难道是因为平原君掌控着武安的五万大军从而生出了不轨之心?想趁着自己名誉扫地的天赐良机改换门庭。听起来,这个很有可能!只要平原君可以和韩国达成一致,像沙丘之乱那般。来一场逼宫,这王位还不是他说了算!

    恼羞成怒的赵王脸色涨的红润至极,粗着嗓音说道:“传旨!快去传旨啊!寡人要召勤王之师!”

    自己绝对不能成为父王那样,饿死在沙丘!一定不能!赵王心里暗暗吼道。

    宦者令就要迈步出去,可又突然意识到。平原君如果谋反的话,一定做了最妥善的安排!这邯郸上下,哪里还有赵王可以控制的军队呢!

    这个时候,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在宦者令耳边响起——平原君赵胜有紧急要事求见!

    宦者令大松了口气,求助似得看向赵王。赵王铁青着脸。几乎吼道:“宣!寡人倒要看看,这个乱臣贼子长什么模样!”

    不一会儿,反绑着身子的平原君就走了进来,刚刚望见赵王,平原君就忽的一下跪倒在地,口中呜咽道:“王上!臣有罪啊!臣有罪啊!”

    这一出戏码完全出乎了赵王的预料,赵王已经设想了好几种见面的场景!比如说平原君大义凛然地拔剑相向,口里宣称为主父(即赵武灵王)报仇!比如说平原君嚣张地说自己忍辱负重。终于等到了今天还赵国一个朗朗乾坤!但就是没有平原君负荆请罪这个场景。

    “莫非平原君幡然醒悟了,迷途知返?”赵王有些迟钝地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该怎么处罚他呢?杀了?似乎太重了。不杀,似乎难以平息自己的怒火。既然不知道怎么处置平原君,赵王干脆静观其变,想听听平原君为什么要“造反”。

    平原君心里却是有苦难言,自己大败之下,长途跋涉赶着回邯郸。中间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等到了邯郸,不知道是迷了心智还是忘了交代,竟然带着甲士冲击王宫。那些王宫的内侍和侍卫也是,居然摄于自己平日的积威没有怎么反抗。身后的那些亲卫死了那么多袍泽,心情也是不好。对胆敢顶撞阻拦自己的更是直接拿下。如此种种,自然让宦者令以为自己是在造反!等平原君意识到这一点,回过神来,已经太迟了。

    平原君看到的就是吓得屁滚尿流的宦者令冲进了赵王的寝宫。这下糟了!这是平原君的第一反应!沿途那么多人见到自己擅闯王宫,今天这件事绝对不能善了了。自己百口难辩,一个谋反的罪名逃不了了!但问题是平原君自己完全不想谋反,既然如此,只能是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负荆请罪了!如此还有一线生机!

    望着渐渐恢复了一国之君威严的赵王,平原君一边叩着头一边哽咽道:“臣无能!武安已经被韩军所破!臣拼死杀出重围,擅闯王宫为王上报信!百死莫赎!请王上将臣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赵王显然下意识地忽略了后一个问题,转而大惊失色地盯着平原君问道:“什么?!武安失守了?”

    武安有自己的五万精锐大军!怎么会失守呢?!前些日子自己还得到战报说韩军进展缓慢,损失惨重!怎么转眼就成了韩军大胜,己方大败呢!这生活大起大落自然刺激,可赵王明显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先是平原君莫名其妙的“谋反”,紧接着就是武安失守。这都算是什么事情啊!

    平原君痛心疾首道:“是啊!都怪微臣接受了乐乘将军的提议,主力出营和韩军野战!没料想韩军绕道从北面袭击了我们大军!猝不及防之下,我军大败。微臣也知道大败之后,邯郸以西已经无险可守,这才奔驰六十里赶回来报信,冲撞了王上!请王上重罚!”

    赵王气急败坏的说道:“寡人的大军呢?!不要告诉寡人,这五万大军都没了!”

    平原君一愣,心道这一路上都没有大军突围的消息,乐乘怕是很难突围出来了,但事情没有那么绝对,因此只能吞吞吐吐地说道:“多半凶多吉少!”然后转移话题说:“请王上立即命令赵奢回援邯郸,紧闭邯郸四门,以防不测!”(未完待续……)

    PS:醉酒了,一天没回过神,哎

第七十六章 不满的楚王

    楚国,郢都。

    景阳兵败返回郢都后即被楚王雪藏,军国大事悉数交由安平侯项承负责(即项燕之父,项羽的曾祖父)。天下的形势波谲云诡,秦国刚刚在鱼复击败楚国,旋即兵败江州。曾经声名赫赫能止楚国小儿夜啼的巴郡郡守张若战死沙场,巴郡纳入韩国版图。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月,蜀郡也为韩国所克,李冰、李毅举郡投降。

    楚国本来应该暗自高兴,少了巴蜀两郡的秦军主力威胁,黔中的数个城邑和鄢城岂不是收复有望!毕竟,秦军在这些分散的城邑驻军数量不多,对楚国来说不难攻取。潜在的最大竞争对手——韩国,目前更关心与赵国在武安一带对峙的结果,怕是无暇兼并这些地方。

    经不住大臣们的撩拨,楚王立即派项承领军五万,先去攻占鄢城。鄢城北接南阳,也曾是楚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楚王对此是势在必得。最初的行军可谓一帆风顺,项承大军沿着汉水一路北上,沿途所向披靡,秦军仅仅驻军两三百人的小邑根本挡不住楚军的一次冲锋。

    自竟陵逆流而上两百五十里即是蓝田(咸阳附近也有蓝田县,大家不要混淆了),情报称秦军在此有驻军两千多人,项承也清楚,蓝田既下,鄢城近在咫尺。真正计较起来,蓝田是鄢城南面仅有的一个要塞,绝对不好攻打。因此将士气充分鼓舞起来后,项承才带领楚军气势如虹地直奔蓝田而去。

    可惜一切都是白费功夫,项承带领大军抵达蓝田后,才发现蓝田已经易主。本该是战战兢兢迎接自己大军到来的秦军换成了优哉游哉的韩军,城头上数面“韩”字大旗昭示着这里已经是韩国的地界。

    项承一下子就愣住了,楚王也没告诉自己。如果鄢城被韩国占据了,自己是打还是不打啊!自己接受的命令是歼灭鄢城的秦军,攻占鄢城。现在秦军多半是被韩军消灭了,鄢城却归了韩国。自己打的话倒是不违抗王命,但无疑会开启韩楚两国的战事。不打的话又心有不甘,别看蓝田是一座要塞。凭借手下的五万大军,项承有自信三日内攻克蓝田,抵达鄢城脚下。

    不得已,项承派遣使者入城,问询韩国为何会出兵。毕竟,按照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楚国的想法,韩国占据巴蜀两地就好了,巫县以东的秦地统统归楚国才对。韩国怎么能背信弃义抢占属于楚国的地盘呢!而且,细说起来。鄢城从一开始就是楚国的地盘!眼瞅着秦国不行了,楚国可以雄起一回收复失地,又让韩国搅黄了!项承心里自然很是不甘。

    蓝田方面的答复却是这不赖韩国。当初韩楚两国商定的是巴郡的归属,巫山以东两百里归楚,巫山以西属韩。鄢城本来就不属于巴郡,秦韩两国还处于交战状态,韩国自然可以攻打秦国的城邑。更何况,秦军是主动向韩国献城投降。太尉暴鸢已经率领三万大军占领了鄢城。楚国想要韩国交出鄢城全境的话,绝对是痴心妄想。

    最后。韩军还信誓旦旦地告诉项承的使者,为了韩楚两国的关系,暴鸢已经下令放弃了鄢城最南端的几个城邑。否则,楚军怕是刚刚从竟陵北上五十里就会和韩军相遇。这两百里土地的让步已经是韩国的极限,韩国愿意以西起巫县东至蓝田一线和楚国划分国界。

    听到这样的回复,项承竟然无言以对。鄢城是楚国的不假。但却被秦国强占了数年。现在,大败的秦军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将鄢城献给韩国,自然而然就成了韩国的土地。楚国还真不好说什么。

    牵扯到和韩国关系的大事,项承不敢擅自做决断。除了火速派遣使者前往郢都报信,项承也只能退兵三十里。等待来自郢都的命令。

    楚王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就怒了,韩国是在戏耍自己吗?!明明知道自己对鄢城的野心却偏偏夺人所爱!楚王却是忘了,从始至终,韩王就没有答应他不攻占鄢城。一切都是楚王自相情愿的想法。鄢城距离南阳如此近,韩国不可能不想将其纳入韩国南阳的版图。何况,韩国为了避免刺激楚国,已经给楚国预留了两百里的缓冲地带,秦国占据的巫县——蓝田以南多多少少也有一万多户的百姓,对楚国聊胜于无。

    令尹芈梁清楚,现在得罪韩国实属不智,鄢城在韩国手中已经是事实,楚国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个事实。除非楚国愿意倾尽举国之兵和韩国对抗,否则就得学哑巴吃黄连,有苦自知而不说。

    在芈梁的劝谏下,楚王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和韩国沿巫县——蓝田一线划分边境的建议,同时命令工尹(掌管工程建设的官员)在蓝田以南三十里附近筑城,为身后的竟陵、郢都设置外围防线,聊胜于无。项承则是被楚王命令领四万大军南下,经略酉阳、溆浦等地。在楚王看来,韩国这下应该不会和自己争抢黔中郡的地盘了。这些隶属于秦国黔中郡的城邑占地虽然广阔,但人口相对稀少,只有五六万户百姓,实在应该不值得韩国跋山涉水和自己抢夺才对。

    然而,事情就偏偏出了奇。项承领兵刚刚出临沅就遭遇了韩军主力,与此同时,零阳附近也传来了有韩军出没的消息。这基本上意味着,几乎在一夜之间,秦国所置的大半个黔中郡都被韩国夺去。楚国大军上下对此只能是唏嘘不已。一方面觉得自己白白奔波了,另一方感慨韩军的动作真快。什么时候,秦军这么不经打了?楚军却是不知道,有巴郡的一名秦军校尉做内应,韩军在拿下了酉阳、溆浦两座最主要的城邑后就直奔边境上的临沅、零阳而去,阻挡楚军入黔中。

    强忍着用兵的冲动,项承将这个“噩耗”派人带回郢都,交由楚王决断。项承已经暗暗下定决心,韩国实在是欺人太甚。只要楚王一声令下,他才不管对面有五万韩军呢,直接真刀实枪地和韩军干上一场。胜利了他自然是英雄,失败了他也不会给楚国丢脸。

    楚王听到这个消息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是拂袖而去,愣是将令尹芈梁、左徒黄歇、太子熊完一干勋贵晾在一旁。由得他们暗自揣测,惴惴不安矣!

    芈梁望着面面相觑的群臣,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诸位,韩国多半已经拿下了黔中,我们楚国何去何从,大家计较一下吧!”

    三闾大夫(掌管王室宗族,类似他国宗正一职)率先开口道:“韩国欺我楚国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臣建议联合启奏王上,请求出兵,与韩国争夺黔中之地。”

    廷理(掌管刑执法、邢狱的官员)却是说道:“韩国师出无名,占我楚地,本当伐之。但韩国刚破巴蜀,势不可挡,臣以为当派遣重臣诘问韩国,韩国若肯归还黔中之地。我楚国可摈弃前嫌;若是不愿,我们再作计较!”

    “是啊!这刀兵不可妄动!鱼复新败。大军士气正是低迷。若是再败,士气更加不可用。不如从长计议,交由王上定夺!”又有人附和道。

    这就明显是打太极了,如果凡事都由楚王定夺,臣子不需要表态,那国君养这么多公卿士大夫何用!百官各司其职。最大的责任就是国家危难面临选择的时候能够为国君分析利弊,而不是轻悄悄地一句悉听国君之命。

    黄歇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反驳道:“黔中、鄢城两地一西一南,皆靠近郢都,算上韩国占据的鱼复。韩国已经在南、北、西三面包围郢都。其中,更可自南北两侧顺流而下,切断我们东退的去路。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坐视黔中落入韩国手中,否则,以后韩国以此要挟,我们将成瓮中之鳖。白起破郢的教训历历在目,将国家的死穴交给他国,殊为不智也!”

    不少人暗暗称是。韩国现在对楚国不薄,但也仅仅是现在而已。若是有朝一日韩楚两国反目,楚国郢都被韩国包围,将成飞地,势必危如累卵。楚国要么迁都避难,要么倾尽全国之兵守卫郢都。无论是哪个选择,都会大费周折,损耗国力。如果黔中在手的话,郢都的环境无疑会好上许多。至少不用担心被韩国彻底围死,转圜的余地大得多。但问题是,从韩国手里抢黔中,楚国有这个实力吗?!

    芈梁也是期待地看着黄歇,楚国这些年除了从秦国诳来的郢都三百里之地,国土没有丝毫扩张,甚至还在逐步缩小。齐国占据的淮泗之地,楚国只是夺回了一部分,大部分还在齐国手中。楚王的颜面上自然很不好看。开疆扩土的每代国君希望的事情,眼看着蹉跎多年,楚王有希望逐步收复失地,心里自然急切。可刚刚勉强承认鄢城归韩,又要接受黔中属韩的现实,楚王自然是要抓狂了。

    黄歇眼看大臣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眼下最大的问题莫过于韩国的态度,韩国若是对黔中势在必得,我们只好缓缓图之。不过也可以借此看出韩国对我楚国是怀有不轨之心的。这时自然只能和秦赵联合以抗韩。韩国若是有所松动,不如以利诱之,臣听说奔驰千里必为利也!韩国如此劳师动众地自南阳用兵,经略黔中,必是有利所图。只要我们知道了韩国想要什么,给予他们,自然可以换回黔中。”

    大殿内的群臣皆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隐隐有了新的想法。

    与此同时,齐国临淄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赵军利用伏击成功消灭了三万齐军后,声威大涨,齐军兵败后则是愈发谨慎。再次汇聚起了十二万大军后,田单才将大军开至临淄城下,和赵奢大军隔二十里立下营寨。齐国上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心来。

    齐王第一时间召见了田单,对田单兵败和迟迟未来勤王一事只字未提,反而勉励田单早日将赵国大军驱逐出境,其言语之谦和,实属罕见。田单不喜反忧,知道齐王对自己的不满已经到了极限。上大夫貂勃悄悄派人告诉田单。齐王已经开始怀疑田单是不是故意兵败,意图谋反。如果田单不能想方设法挽回他在齐王心目中的形象,赵军离去之日,就是他告老还乡之时。

    田单诚惶诚恐地出宫后返回大营,一反常态地主动对赵军发动攻击。因为田单很清楚,自己再谨慎下去的话。齐国上下怕是没有一个人会对自己满意的了,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多凄惨,田单不想也知道。这个时候,士卒的伤亡大一些也没关系,只要赵军比自己还承受不了伤亡,那就足够了。

    明白了这个道理的田单不计后果地下令猛攻赵军大营,一时之间,赵军居然节节败退,齐军被压制已久的战意迸发起来。堪堪和赵国打了一个平手。双方你来我往,围绕着临淄展开了一场没有停歇的厮杀。齐王或许感慨齐军的奋不顾身,甚至冒险登上城头击鼓壮威!临淄百姓也是犒军的犒军,捐钱的捐钱,热情高涨。

    战不过五日,赵奢就有了退兵的心思。齐军已经完完全全打疯了,而且越来越多的齐军正在向临淄集结,自己一方只会越打越少。齐军却是越打越多。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对称的战争!

    眼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耗费了许多国力的齐国绝对会止步安阳,不会继续南下侵扰赵国了。至于魏国方面。己方身在聊城的燕周和晋鄙打了一个旗鼓相当,虽然魏军因为数量上的优势占据了些许上风,但燕周也让魏国知道了赵国的决心。仅仅凭借眼下的兵力,应该足以牵制住晋逼的大军,让其不敢南下。

    赵奢在考虑,是否攻打魏国的大名迫使晋鄙回师。然后再拿下平邑。如此一来,齐、魏两国的这次行动才算是彻底失败。自己才算是完成了赵王对自己的嘱托!不过,若是突袭大名不成,反而被晋鄙的大军围困在魏国境内,那就太危险了!如此看来。和燕周合兵一处方是上策!

    正当赵奢犹豫不决的时候,赵王的使者一行人在累死了十几匹良马后总算是赶到了临淄城下。听说邯郸来使,赵奢的第一反应就是赵王是不是在催促自己赶紧攻克临淄,成就无上功业!毕竟,赵国上下皆以为齐国羸弱,燕国当初都能差点灭了齐国,赵国何尝不能!尤其是自己歼灭田单三万大军的消息传出去,赵王怕是早就心动了吧!

    然而事情出乎了赵奢的意料。赵王的使者面色铁青,甫一见面就要求赵奢屏退三丈以内的所有活人,就算最亲近的亲卫也不可以。待赵奢依言做到后,使者才神色肃然地拿出赵王的旨意,命令赵奢马不停蹄地回援邯郸。

    接过王旨一看,冷静如赵奢者也不禁惶恐。深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静下心来的赵奢开口问道:“邯郸的如今形势如何?”

    使者连连摇头,回道:“极其不好!自武安兵败后,韩国大军压境围困邯郸,城内谣言四起。国尉大人也该知道,庞涓也曾率领魏军攻克邯郸,眼下不少人都说邯郸兵力不足,很有可能会再次失守。王上派邯郸都尉巡视城内,凡有聚众窃窃私语者皆斩之,仍然止不住谣言。不少大臣已经开始建议王上割让城池求和!如果不是蔺上卿的竭力反对,王上怕是已经答应了。”

    赵奢沉重的点了点头,再次问道:“丞相大人呢?武安大败后有没有逃出来?乐乘将军呢?邯郸目前可用的大军有多少人?有没有让附近的城邑征召大军?”

    使者答道:“武安大败后,丞相带领不足千人逃回邯郸。更是散尽家财,招募死士守城。倒是乐乘将军身陷武安,身死未知。五万大军怕也是凶多吉少!下官来时,韩国的大军正在源源不断地往邯郸开来。王上已经下令强召百姓,但如今也只有四万之众!其中精锐之士,更只有不到两万。不过,王上已经派遣平阳君北上沙丘等地征召大军,应该还能凑出三四万,但耗时必定持久。所以王上才命我等火速来临淄求援!”

    “两万啊!有点太少了!”赵奢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邯郸人口众多,王上只是额外征召了两万人入伍守卫邯郸,怕也是有难言之隐的。至于让平阳君征召大军,更是无奈之举。就算大军集合起来了,没有一个知晓兵法的人统帅,也最多对韩军起一个牵制作用。不过,韩国想要拿下邯郸的话,至少也要有七八万的人马,这对韩国来说倒是一点也不难,但总归需要些时间。韩国绝对不可能想到赵国会败得这么快。只要自己救援得当的话,邯郸之危还是可以解救的。

    “劳烦回禀王上,赵奢会立即领兵回师邯郸,以保万全!”赵奢郑重说道。

    得到了赵奢保证的使者也不多逗留,径直带领侍卫策马往西疾驰而去。这个消息必须第一时间传到邯郸,否则,邯郸还不一定发生多大的乱子呢!

    送走了赵王使者,赵奢开始沉思如何摆脱齐军。如果就这么一点准备不做地撤退,齐军肯定会尾随而来。到时候影响了救援邯郸,赵奢的罪过就是百死莫赎了!如此说来,必须要再痛击一下齐军,让他们知道痛处才能全力回援邯郸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韩赵罢兵

    赵奢的策略不可谓不简单,可也正因为简单,所以有效。次日,面对气势如虹咄咄逼人的齐军,赵军罕见地一次性动用了三万以上的兵力,骤然发动反击,阵斩八千齐军。齐军为之胆寒,后撤十里。

    是夜,赵奢只留三千赵军断后,主力悄然后撤。天亮后,齐军发现赵军大营没有炊烟升起,营寨但见旗帜林立,却无一人巡视,诡异至极。这一异常情况被迅速汇报给田单知晓。田单立即判断出赵军多半后撤,既喜又悔,喜的是临淄之围已解,悔的是没有阻拦住赵军的突围。

    考虑到赵军是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己方斥候的侦查,从容撤退,行军速度势必不快,且赵军兵无战意,士气必然不高,追击的话必是一场大胜。田单乃令五千骑兵为先锋,搜寻赵军踪迹,务必不令赵军脱离其视线。田单自己则亲率十万大军随后出发。

    不料,求胜心切的五千齐国骑兵发现赵军阵型散落,兵甲不齐,以为可欺,放弃田单的命令全力攻击赵军,不慎入伏,激战一个时辰后全军覆灭。赵军甚至还用齐军的尸体垒成数个巨大的“京观”以震慑齐军。

    田单率领大军抵达后,忧愤交加,欲要报仇。可惜,齐王旨意正好到达,齐王使者下令解除田单兵权,大军交由上大夫貂勃统领。得到齐王指示的貂勃象征性地将赵军礼送出境后就心烦意乱地领军返回临淄。那里,还有一堆麻烦事情等着自己去头疼呢!

    赵国,邯郸。

    赵王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平原君,惊喜地说道:“韩国真的同意收兵吗?”

    韩国居然派遣使者说愿意退兵,归还近两万战俘。这对赵国来说无异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可是整整两万精锐之兵啊!韩国居然愿意归还,赵国一下子就心动了。至于退兵的承诺。更让不少宗贵大臣们松了一口气。

    平原君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韩国之所以可以出兵包围邯郸,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战败了,韩国大军还在武安停滞不前呢!自己散尽家财的做法让自己重新赢得了赵王的信任,但乐乘为自己背了黑锅。想到这里,平原君默默的叹了口气。补充了一句,说道:“但前提是我们要把中牟、临虑两邑割让给韩国,同时不追究乐乘家人的罪责。否则,韩国绝不退兵。”

    似乎怕赵王犹豫,平原君又说道:“臣听说,韩王已经派遣使者游说魏国,一旦我国不同意的话,愿意割让三座城邑换来魏国出兵,一起攻打邯郸。”

    听到这里。赵王的眉头就拧了起来。赵奢虽然上书自己说一定会立即回师,但能不能摆脱齐国的追击还真不好说。就算摆脱了,魏国必然对韩国的条件心动同意出兵。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而自己却成了漩涡的忠心。上一次魏国庞涓攻克邯郸,赵国权贵们侥幸逃脱,但这一次呢,还会那么侥幸吗?!

    宗正赵普立即说道:“王上!此事万万不可!中牟乃我赵国故都,地位重要。若是轻易割让的话。恐伤民心。韩国以后出兵的话,也会多了一个用兵方向。此事对我赵国万万不利!绝对不能答应!”

    中牟正处太行八陉中第三陉——白陉的东麓。有中牟在手,赵国就可以阻挡韩国上党郡长平、长子方向的兵马。加上韩国已经占据了涉邑,控制了滏口陉,赵国再失去白陉的话,形势更加不利。而且中牟一度作为赵国都城的所在,影响颇大。赵普的此番考虑确实缜密。

    然而有反对就有赞成,司马王匡反驳道:“宗正此言差矣。中牟以东以南皆是魏土,以西更是韩国上党郡郡治长平,韩国若是有意,联合魏国夹击中牟。中牟势必不能坚守。至于故都一事,桓子、献侯、烈侯、武公、敬侯以中牟为都城,前后不过三十八载,后便迁都邯郸,今中牟不过一小邑而已,比之晋阳(赵国最开始的都城)尚有不足。”

    邯郸令附和道:“臣也如此认为!中牟近乎飞地,韩国若取,易如反掌耳。中牟、临虑两邑,不过方圆百里之地耳!百里之地可换两万精兵,避免邯郸生灵涂炭,大值!”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平原君赵胜也是趁势开口道:“王上!两万降兵皆是邯郸人氏,若是韩军驱赶降兵攻城,必生内乱!若是王上答应韩国的条件,不仅降兵对王上感恩戴德,邯郸举城必定传颂王上的仁义。相反,惹恼了韩国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我们赵国虽然可以获胜,但还将损失不下五万人,得利的还不是秦国、齐国、燕国吗?为赵国计,为王上计,臣也赞同。”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选择性忽略了对乐乘家人的处置。在他们看来,身在囹圄的乐乘家人不过是和韩国议和的一个添头而已,赵国上下在意的是要不要割让中牟、临虑两个城邑。

    上卿蔺相如听着满殿的附议之声,内心的不满到达极限。这些宗贵们平日里尸位素餐,一旦遇到大事,第一个考虑的就是自己的利益。反正中牟、临虑两地都不是他们的食邑,而是赵王的治下,能够用中牟、临虑两邑换来和平,肯定是再好不过了。毕竟一旦战事开启,打胜了不是他们的功劳,打败了会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同意议和也就不足为奇了。

    “臣反对!”蔺相如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赵王和群臣的目光随即全都集中在蔺相如的身上,似乎诧异蔺相如的反应。毕竟这个时候,满殿的大臣都是一片附和,蔺相如此举无异于和群臣为敌。

    “天下列国,国力之强,以赵、秦、韩为首。今武安之败,非战之罪。败在大意。韩国兵不过六七万,想要攻破邯郸,谈何容易。当初庞涓领军逾十万,武卒之强,也耗费三年方才攻克邯郸。况且国尉(指赵奢)大军已然回师,邯郸只需坚守十日。韩军必然恐慌退兵。如此,中牟、临虑两邑可保,我赵国也不必有割地之耻。至于两万降兵之议,据臣所知,中牟、临虑两地有两万余百姓,也可征召大军过五千之数。与其舍弃中牟、临虑两万百姓五千大军,赎回两万降兵,折损赵国声威,不如保住两地。集大军而攻韩之上党。韩军若败,必然奉还降兵。”

    蔺相如的一番说辞惊的大殿鸦雀无声。他的想法不可谓不大胆,他断言韩国不过色厉内荏,绝对不会在赵奢大军压境的时候滞留邯郸。现在的议和不过是讨价还价的手段,赵国完全可以虚与委蛇,等赵奢大军抵达,邯郸之围迎刃而解,再集合大军攻打上党。迫使韩国归还两万被俘的赵军。

    赵王一时心动,但旋即否定了这个意见。且不说赵奢能不能摆脱齐军的追击。单单是大梁已经知晓了邯郸守备空虚,长城于魏国来说形同虚设,就让邯郸的压力一日大过一日。能不能击败韩军更是两说。为了一个所谓的声威,就寒了邯郸百姓的心意,置邯郸于危险之地,不妥不妥!

    想到这里。有些独断专行的赵王认同了群臣的意见,对蔺相如毫不客气地说道:“存地失人则地会失,存人失地则地会复,上卿无需多言。平原君,马上代寡人召见韩国使者。寡人愿意送中牟、临虑两地换两万赵军和韩国退兵的承诺。不过,必须保证韩国不能违约。”

    “喏!”平原君大喜道。

    “王上英明!”保住了利益的宗贵们齐声奉承道。

    蔺相如脸色则是愁云惨淡,大感失望,默默退了出去。

    得到了赵王授权的平原君很快地和韩国使者——典客陈筮制定了详细的交换细则,韩国为表诚意,在赵国献上中牟、临虑两地舆图的时候就先行释放了两千降卒。邯郸紧张许久的氛围稍解,在有心人士的舆论引导下,人人开始夸赞赵王的仁义。没人注意到,战败的“罪魁祸首”——乐乘,他的家人在夜色最深的时候,由赵军护送前去涉县。

    后三日,赵军撤离中牟,移兵临虑,韩军则是放归一万赵军降兵,退兵到武安。邯郸之围始解!有了这样的默契后,赵国彻底放下心来,在后面的几天将临虑奉送给韩国,韩国则是一刻没有犹豫送出了最后的七千降兵,同时撤退到涉邑。

    等到两日后,赵奢带领八万大军小心翼翼的抵达邯郸的时候,邯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一场兵灾消弭于无形之中!得知和韩国达成的有些“荒唐”的协议还有协议执行的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赵奢唯有深深的惋惜和悲哀!如果不是担心韩国像齐国那样使出“围魏救赵”的策略,一切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即使再有这样的机会,用兵谨慎的赵奢也相信自己还会依然放慢行军速度,防止可能的伏击!

    也许是心有余悸,赵王在经历了这样的动荡后,命令赵奢留守邯郸,多余的大军则是原地解散。平阳君赵豹已经整合的三万大军更是尚未出发就解甲归田。不少人注意到,赵王征发了数万民夫加修长城。在舆图上细看,长城的弧度在延伸,不仅要防备中牟方向的威胁,更隐隐要将涉邑拒之在武安以外。

    无独有偶,田单在被解除兵权后,齐王也没有了继续对赵国用兵的意向。大名以东,只有燕周领着四万多赵军和晋鄙的八万魏军远远对峙着,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磨擦的情况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情报显示,魏国拿下了平邑、观泽、马陵后似乎已经满足,转而对河东忧心忡忡。齐国则是止步安阳,死守着城池不出。城外数十里之地,渐渐成为了赵国骑兵的跑马场。和邯郸失联已久的濮阳等地重新恢复了联系,都汇报称没有受到魏国或者齐国的骚扰,对赵国来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韩国拿下巴蜀两郡的消息,天下已经尽知。除了感慨楚国的衰落,兵败鱼复外,赵、魏、齐、燕四国也震惊于韩国的势头之猛。短短不到两个月就先后平定巴蜀两郡。这里面固然有蜀国余孽造反的缘故,有秦国不能支援巴蜀的缘故,但谁也不能否认,韩国平定巴蜀的速度之快,完全超乎了各国的想象。也不能否认的是,韩国的国土凭空增加了一半有余。至少看起来。韩王然在开疆扩土方面已经超过了韩国历代国君。韩国的势力第一次伸到了江水(即长江)流域!

    如此多山寡地少民的蛮荒之地,怎么值得韩国耗费这么大力气?列国皆是不知晓。也许是韩国展现的扩张**实在太强了些,各国不少有志之士皆是隐隐有了忌惮之情。不过,现在看起来,韩国一直都是在打压秦国。对山东各国的态度很是友好!刚刚结束的和赵国的一战,看上去完完全全是为了救援临淄,不得已为之的。

    韩国的再次扩张被赵、魏、齐、燕四国所接收,这也代表着大半个天下承认,除了秦国还有楚国。

    秦王接到了巴蜀失守消息的时候。没有愤怒,没有狂躁,只是愣了半天,然后长叹一声,将巴蜀和半个黔中从秦国的舆图上划掉,紧盯着天下舆图,一夜未眠。

    也许其他国家还不知道,巴蜀经过秦国这些年的精心开发。已经朝着很好的方向发展。只要给秦国十年,巴蜀的富饶绝对超乎天下的想象。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成空。自己辛辛苦苦平定巴蜀,压制巴蜀反叛,到最后反而为韩国做了嫁衣。秦王不可能不郁闷,司马错提出的灭楚必先取巴蜀的目标秦国是没有希望达到了。可笑啊!赵、魏、齐、燕四国怕还是以为巴蜀是不毛之地吧!也不想想,凭借韩国的英明,怎么会单单取巴蜀呢而放弃中原的争夺呢!民不多。移嘛!地不足,垦嘛!

    楚国则是纯粹出于妒忌。对土地的野望,整个天下除了秦国怕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超过楚国!南北纵横数千里的楚国,一度是天下的霸主!似乎在楚国的认识里,地盘越大。国力自然越强。单单是和这个庞然大物为敌就足以吓跑不少的国家!更何况那些想要吞并楚国的,怕是担心会被楚国的广阔拖垮撑死!这样的认识贯穿楚国的八百年历史,向来缺乏安全感和中原认同感的楚国,硬生生吞并了数十个国家,傲视南中国!一度被秦国视为劲敌!

    地盘大了,民众自然不好管理。历代楚王也很懂得放权,似乎只要不影响自己的享乐,楚王对手下的大臣们约束不多。层层下来,就是郡县的官吏对庶民的压榨,怨声载道而君不知,悲乎是哉!

    楚国,郢都。

    御史大夫范睢一脸淡然地看着楚王,他有九成把握,楚王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楚国上下对土地的野望是出了名的,自己又投其所好,献上了三十名美女,一件“旷世奇宝”,楚王如果还不同意的话,那范睢真该怀疑楚王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果不其然,收下了一份厚礼的楚王不仅有了面子还有了里子。范睢已经代表韩王仔细解释了韩国为何会出兵黔中——韩国公子安(新郑之变时参与谋反)被秦王在江州立为“伪韩王”,虎贲校尉朱亥攻破江州的时候,不慎放跑了公子安,导致公子安逃入黔中。韩国平定巴郡后,好不容易才得知这个消息,自然是挥兵剿灭公子安余孽。毕竟对一个国家来说,只有一个君王是符合大义的,对于自立门户的公子安深恶痛绝,自然不会留情。韩国大军无意中和楚国起了冲突,实属无奈。

    毕竟,楚国从没有说过对秦之黔中有兴趣。黔中之前也是在秦国手中,韩国攻占并没有任何不妥。有理有据的说辞让楚王心里的不满消了大半,范睢才趁势说道:“如今,韩国已经攻占了黔中七县十八城,收民四万户,得地东西均长四百里,南北均长五百三十里。考虑到黔中环卫郢都,对楚国重要至极,韩王为楚国着想,愿意和楚国易地。楚国只要交出淮水以北,颍水以西的地方(东西长约五百里,但南北平均只有百余里),韩王就愿意送上黔中,绝不反悔。”

    楚王自然清楚,真要这样做自己无疑赚了一个大便宜。楚国在淮水以北,颍水以西的地方有七县之地,民不过四万五千户,以区区五千户民众额外换来三百多里的土地,大值!更何况,黔中在手,对自己来说就是收复了失地。郢都会更加安全!这和主动交换的土地不同。

    拿人手短的楚王实在太喜欢韩国所送的礼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寡人心里是很愿意和韩国易地的!不过,兹事体大,寡人还需和诸位大臣商议一下,省得生出波折,寡人也被人诋毁说独断专行!”

    范睢一听此言就笑了,说道:“正该如此!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相信,王上一言可以决楚国大小事宜。待明日议定之后,我再代表吾王送王上一件厚礼,绝不下之前的重宝!”

    楚王神色大喜,就欲开口索要,终究忍了下来。范睢看着楚王的神情就知道事情多半定了,告辞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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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韩楚易地

    “王上!臣以为此事不妥!”左徒黄歇一听说楚王有意要和和韩国易地,马上就急了。

    颍水以西,淮水以北的地区靠近中原,由此地西可略南阳,北可下新郑、大梁、洛阳,乃是楚国北上与中原各国争霸的一条必经之地。何况,楚国的陈县、巨阳、寿春等繁华之地皆在颍水东畔,颍水以西被韩国占据的话,淮泗流域又被齐国霸占一部分,地处颍水、泗水之间这些城邑将被韩、魏、齐包围,有被蚕食的风险。从更从长远的角度说,失去这些地方,意味着楚国退出了中原争霸,不得不龟缩在南方。这明显不符合楚国一直谋求的大国形象!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别人可能不知道,但黄歇不可能不知道。韩国甘愿多付出两百里的土地来易地,就是想要限制楚国的势力往北方拓展。等楚国醒悟过来,想要反悔也晚了。何况,颍水以西,淮水以北的地区多是平地,少高山,养活的人口绝不是黔中可以比拟的。一个靠近中原,一个地处西南一隅,影响力就不在一个层次上。保留颍水以西,淮水以北,楚国的影响力、话语权就在,少了这些地方,韩国就仅仅是一个南方的大国。眼下,楚王被表面巨大的利益蒙蔽了眼睛,身为臣子的黄歇自然要劝谏。

    “韩国以黔中的三倍之地换王上的颍淮之地,表面看起来是拉拢我国,实际上却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黄歇先声夺人道。

    楚王的脸色立即晴转多云,待发现黄歇说得信誓旦旦,很是奇怪地道:“韩国以三倍之地换寡人的颍淮之地,于楚国大利也!左徒何出此言?”

    群臣也是疑惑地看向黄歇。楚王的兴奋之情无疑透露他本人很愿意达成易地的约定。韩国莫名其妙地犯傻做这种蠢事,群臣都巴不得楚王早点答应下来,免得韩国反悔。这可是足足多出来的两百里之地啊!而且不费一兵一卒!想想为了将土地拓展到巫县,楚国就付出了超过四万的伤亡,就知道开疆扩土多么不容易了!当然,韩国是个例外。每次都是坐享渔翁之利,冒险动用大军攻略秦地。楚国这次就是吃了一个暗亏。

    “颍淮之地地势平坦而土地肥沃,养民十万(户)绰绰有余,此一利也;靠近中原,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西可去南阳,北可上颍川、东可归淮泗,南可进江水。此二利也!反观黔中,地方五百里,多山而少地,民少而物瘠。西有高山所阻,东有大河拦路,南面更是不毛之地。以颍淮之丰换黔中之贫,臣以为,实在是谬矣!易地一成。天下怕是皆笑我们楚国。”

    黄歇一言惹得楚王更是不快,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黄歇说得轻巧。可他却忘了,放着黔中不要,郢都的南面就不得安稳。黔中是多山地,但也有许多不小的盆地、平原啊!更关键的是,这里不是四战之地,可以让国家休养生息。颍水以西。淮水以北的地区靠近中原,已经有不少百姓被韩国的新政所吸引,潜逃入颍川、南阳。长此以往下去,这块地区的人口越来越少。

    而且,讲富饶的土地。楚国这样的地方多得是!又不是非要颍淮之地不可!!楚国缺的不是地,是人口,是大国的尊重!对楚国来说,面子胜过一切!谁知道,若是拒绝了韩国的“好意”,韩王会不会恼羞成怒地发兵呢!对楚国来说,韩国是北方的一个举足轻重的大国,尤其是在韩国击败赵国以后。搞好了和韩国的关系,楚国还会怕魏国、齐国吗?人家韩国的御史大夫已经暗示地很明显了,只要自己有意收复被齐国侵占的淮泗之地,韩国绝不阻挠。甚至会帮忙说服魏国也保持中立!这样的条件多好啊!韩国的诚意多足啊!

    嗯!楚王才不会承认,他自己对范睢信誓旦旦保证要送的第二件礼物已经垂涎已久了!楚王是个好同志!才不会为了自家私欲出卖国家利益嘛!

    “王上!臣以为易地之事对我楚国有百利而无一害!”黄歇刚刚说完,太傅立马跳了出来。

    楚王顿时喜笑颜开,鼓励道:“太傅请讲!”

    得到了楚王鼓励和范睢贿赂的太傅激动地满脸通红,大声说道:“黔中地方五百里,颍淮之地方还不到两百里。两地民相差不过数千户,田地也不过相差数千亩,几可忽略不计。但黔中多林,林多则可造船,可建房,可筑城,可取柴,可造箭。山多林多野兽自然也多,其肉可食,可祭祀,其毛可御寒,其皮可制甲,其筋可制弓,此百利也!”

    说完,太傅故意停顿了一下,朝黄歇不以为然地看了看,才继续说道:“黔中在手,郢都将无南面之忧。相反,颍淮之地临近中原,中原乃四战之地,战事稍起,颍淮之地就有被席卷裹挟的危险!救之,我楚国就会受挫!不救,则白白丢失颍淮之地。且夫韩强而楚弱,韩国为了拉拢我国,令我们有望在故土上祭拜祖先,特意献出黔中之地,我国若是拒绝的话,弗了韩国心意还在其次。他国也会笑话我们楚国优柔寡断,不敢凭空增加三百里之地。更何况,淮泗流域大半还是齐国手中,我们还需仰仗韩国出力,又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得罪韩国呢!”

    “是啊!是啊!韩国刚刚击败赵国,声势正隆!韩国主动送我们好处,我们不接受的话就是平白树立了一个敌人!拒绝易地万万不妥!”

    “太傅说的很中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易地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大好事!绝对不能拒绝!”

    很快,楚国的群臣一个个站了出来附和太傅的意见,响应左徒黄歇的居然寥寥无几!

    楚王趁势站了起来,说道:“寡人心意已决!和韩国易地之事就这么办了,越快越好!”

    秦国,咸阳。

    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秦国上下消化巴蜀失守的事实。毕竟。自从汉中失守的那一天起,秦国就已经准备好接受最坏的结果。虽然这一天来的比秦国预料地还早一些,也难接受一些,但终究在秦国的承受范围内。日子虽然难过也要过,不是吗?!

    对秦国来说,这次和前几次一样。得利最大的依然是韩国,受伤最重的依然是秦国。易地成功后,韩国正式有了颍淮之地,加上之前从魏国手里得到的上蔡、召陵数地和更早的舞阳、叶阳,韩国理所当然地重新设置了一郡——名为汝南郡,郡治上蔡。算上新得到的巴蜀两郡,韩国悄然间拥有了八郡之地,其地域之广,仅次于楚国。就连励精图治多年的赵国也要甘拜下风。

    对于韩国的扩张。齐国、魏国蚕食赵地,楚国的自鸣得意,燕国的碌碌无为,秦国一直假装淡然处之。这并不是秦国不作为,而是秦国清楚,这不是自己作为的最好机会。秦国确实按照赵国的请求出兵了,只是没有强攻河东而已,可结果呢。不争气的赵国没有打压成韩国,反而被韩国挫了锐气。如果不是有更加悲催的齐国作为陪衬。赵国的面子算是彻底丢尽了。

    在意识到赵国没有全力攻打河东的那一刻起,秦国就决定了任由中原乱糟糟的形势继续。秦国不傻,河西的赵军都不忧心邯郸,秦国又何必冒着巨大的风险充当赵国的马前卒呢!毕竟,秦国只是赵国的一纸盟友,不是小弟!

    这次风起云涌席卷六国的连绵战事。秦国很好的扮演了看客。毕竟巴蜀和秦国隔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汉中,秦国也只能听之任之。也许是看客的心理,反而让秦国更加地清晰地看清了韩国的一系列动作。

    就拿这次,韩国几乎是倾尽了举国之兵,又是牵制秦国。又是打压赵国,终极目的就为了一个——拿下巴蜀。其冒险精神之强,绝对令天下列国都难以望其项背。秦国这些年在韩国身上吃的亏多了,也开始利用这次机会认真研究韩国。孙子说得好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仔细计较起来,韩国除了一开始是诚心依附赵国、魏国,狐假虎威收复了颍川,后面对赵国、魏国完全就是貌合神离。无论是借助秦、赵、魏三国争霸太原、河东的机会奇袭南阳,还是借六国伐秦的时机远征汉中,抑或怂恿楚国与秦国交恶,待双方两败俱伤时兴兵取巴蜀,这些本该是秦国玩的最熟的东西,韩国玩的也是炉火纯青。

    秦王思考了一整夜,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韩国从一开始就知道该怎么开疆扩土。让魏国挡在抗秦的第一线,以汉中、武关锁死秦国南下的道路,将巴蜀、南阳作为最大的粮仓,一条清晰的发展路线图显露了出来。

    韩国弱小的时候,地处四战之地是一个死穴,但如今,在秦王看来,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优势。这次赵国为何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就是因为韩国占据了上党!距离韩国、魏国只有百十里之遥的邯郸一下子成为赵国的死穴。还有魏国,不也正是因为大梁距离韩国太近而受韩国的影响颇深吗?

    “必须让韩国暴露称霸中原的决心,否则,各国不以韩国为敌,秦国的局面完全打不开!”秦王暗暗思量道。

    一个更阴险的计划的悄然酝酿,既然天下诸国可以联合攻秦,秦国未尝不能让天下列国联合伐韩。若是有这一天,韩国首尾不能兼顾,将彻底被打入深渊。

    想法自然是美好的,但尚需实践。忧心秦国未来的秦王自然知道一人智寡,三人智多。因此在七月下旬的一个午后,秦王召集了所有的亲信大臣,商讨如何恢复秦国的荣光。

    这个议题虽然空泛,但却关乎每个人的切身利益。虽然退守关中以后,秦国获得了空前的安全。但这样的安全却是以固步自封不思进取为代价的,国家久久不动刀兵的话,人心思安,只顾着自家的蝇头小利。土地兼并到一定程度又会导致窝里反,大家互相争斗、内讧,等敌国的大军一到。秦国旦夕间就会覆灭。

    丞相魏冉最先开口,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王上,臣有三计可助王上削弱韩国,壮大秦国。”

    “计将安出?”秦王也是一脸期待。

    “其一曰离间之计,派遣细作入巴蜀,挑唆当地人与韩国为敌。巴蜀山多而地广。韩军即使要清剿也是有心无力。况且,如今蜀郡郡守仍为李冰,臣以为可派遣相熟之人暗中游说,逐步控制蜀郡。三川郡郡慰乃李毅,若是可以,一并利用,收获必然也大。”

    “其二为挑唆之计,赵国割两城之地,邯郸被围。此乃奇耻大辱,赵国上下必然对韩国极为愤怒。王上何不派遣一人游说赵王,使赵国伐魏。待魏国应接不暇,我们再伐河东。河东既取,中原在望。”

    “其三曰连横之计,齐国刚败,田单称病不朝,齐国大事悉由齐王决断。臣听闻齐王不好谋而喜专权。意气行事。王上不如以重金贿赂齐国上下,韩国必然失齐国这一强援。此臣之所想。请王上决之。”

    秦王听后顿时大悦。魏冉想来是下过功夫的,否则不可能在自己刚一说完就娓娓道来。这正是秦王所高兴的。秦国屡战屡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信心和斗志。如果身为丞相的魏冉都只能垂头丧气,那群臣的心思可想而知。

    的确,如魏冉所说,韩国不过是刚刚拿下巴蜀而已。算不上站稳脚跟。既然如此,秦国在巴蜀就算不上完全输了。

    至于吓怕了的齐王,吃了亏的赵王,对秦国来说都是大有可为。就连兵败投降韩国的李冰、李毅,秦王对其宗族都少了几分怨恨之情。

    “丞相说得不错。寡人很是欣慰。诸位爱卿也一起说说,今天我们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对我大秦未来的探讨!谁若是献上一策强我大秦,寡人重重有赏!”秦王语出惊人道。

    之所以说是语出惊人,全因为魏冉居然冒着惹怒秦王的风险,对投敌叛国的叛徒李毅、李冰说好话。不过,眼见秦王不以为侮,群臣算是知道了秦王为了恢复秦国的荣光,完全是不计前嫌。秦王并不怕自己的主意多么骇人听闻,而是怕自己没有主意。

    气氛一旦舒缓,群臣是仁者献仁,智者献智。客卿蔡泽紧接着说道:“臣以为,我大秦眼下的最大问题莫过于不能东进中原。函谷关一日在魏国手中,我大秦一日受其掣肘。即使绕道河东,也殊为不易。风陵渡如何难过,桓将军最有体会才是。”

    一直没有出声的咸阳将军桓齮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启禀王上,风陵渡易守难攻。据臣估计,若要拿下风陵渡,我们的伤亡至少在一万以上。若要一路进军拿下安邑,伤亡怕是不下五万之数。”

    “这么多!”秦王诧然道。

    如果真的如此,那代价未免太多了。秦国整个关中算上上郡的兵力(指精兵,那些没有成年的和年过四十五岁的男子不算)才不过堪堪四十万而已。为了一个河东就损失八分之一的兵力,还要和韩国周旋,秦王觉得不值。

    仿佛安慰秦王一般,武安君白起这时出口说道:“臣以为,如果没有韩国增援河东的话,伤亡倒是可以控制在四万以内。”

    言下之意却是告诉秦王,无论如何都免不了巨大的伤亡。想要韩国不援救河东,可能吗?韩国不可能不知道河东对韩国的重要性。对韩国来说,再不济也要保住几个关隘,防止秦国进入中原。

    眼看秦王脸上的犹豫之色渐浓,客卿蔡泽趁势说道:“臣思量再三,眼下赵国是我大秦盟友,我大秦若要东进,只能攻打魏国。可无论是攻打河东还是函谷关,都非重大伤亡不能取。当然,如果赵国诚心助我大秦,取河东就算不是易如反掌,也好过现在许多。可问题是,赵国会放任我们秦国进入中原吗?”

    秦国君臣皆是露出凝重的神色。赵国和秦国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双方一方面有求于对方,一方面又忌惮对方强过自己。恐怕对赵国来说,最愿意看到的就是秦国和魏国在河东死磕,然后韩国时不时过去支援,如此,韩国、秦国、魏国元气大伤,赵国却可以渔翁得利!几乎可以断定,赵国是仅次于魏国、韩国的不愿意秦国收取河东的国家。

    “臣斗胆,以为与其联合赵国不如联合魏国!”蔡泽再次语出惊人死不休道。

    秦国群臣顿时被蔡泽的大胆设想给惊呆了。强强联合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眼下是赵强而魏弱,任何有一个常识的人都知道,和赵国这么一个强国结盟好处要多得多!双方实力对等,不用担心哪一方会吃亏。当然,赚便宜也不容易。毕竟别人也不傻!但两大强国结盟,足以吓跑许多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为何要放着赵国不结盟去选择魏国结盟呢!群臣心里皆以为蔡泽是发疯了!秦王却是若有所思地没有说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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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介绍:
一个多了份记忆的韩国太子,一个热血争霸的时代! 当他醒来时,齐国复国未久,弱小不堪;楚国刚开始衰落,声威尤在。魏国、燕国早已过了最辉煌的年代,成为二流强国。外有强大的秦国、赵国虎视眈眈,内有宗贵的浑浑噩噩,醉死梦生。 身为战国七雄最弱小国家的太子,是进是退?是生是死?他能否改写亡国的历史?还是被历史洪流冲的粉身碎骨? 在夹缝中求生存,在抗争中赢尊严。且看一代明君如何带领弱韩走上争霸扩张的道路。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风云之韩国再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