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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贰零肆柒     血海孤狼txt下载     血海孤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章 仪式3

    纽约的民气日报是国苠党色彩非常浓烈的报纸,纽约时报登载铁血十八星旗后,该报就对海军大加批驳,认为海军此举是以行宪为名破坏抗战。行宪的借口是说给美国人听的,国人这边的口径根本不一样,李孔荣特意提到用什么轰炸日本,准备好满肚子孙中山建国方略的编辑司徒一平当即傻眼。

    “李司令长官,海军是文明军种,为何要引入以前的帮会制度呢?”这是另一家报纸华侨日报的提问,他们看到了海军将官的结拜仪式,不以为荣,深以为耻。

    “落后吗?我不觉得。”李孔荣本想尖锐的反讽,最终还是忍住了。“人类繁衍至今,很多方式和做法都是有道理的,军中同袍结为异姓兄弟就是其中之一。美国有兄弟会、欧洲有骑士团,都是类似性质的团体。为崇尚手足之情,海军官兵都要结义,任何人不得例外。”

    “那誓词是否太激烈?”记者迅速追问,可李孔荣已经不理了。

    “请问李司令长官,海军全体都要结为兄弟吗?”又是一个问题,没有报名号的记者。

    “当然,加入海军即与同袍结拜为兄弟,从此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李孔荣颇为自豪自己从后世引来的词句,只遗憾眼下没有日本人可杀,要不大家投名状了。

    “李将军:请问您的部队何时回中国作战?”华人记者连续问了几个问题,终于轮到了洋人记者。纽约的洋人记者来头很大,不可轻忽。

    “这要看重庆政府方面的意思了。如果重庆方面拒绝,那么我的部下是不可能回去的。我希望他们同意海军的请求,不然海军只能帮助其他国家作战,比如现在的英国。”李孔荣道。

    “英国?”记者们吃了一惊,更多人追问。“将军,为什么是英国?”

    “因为英国是我们的老师,对海军重建提供了诸多建议和帮助,英国治下的海峡殖民地有着三百五十万的华侨。既然重庆不需要我们,那我们就只能协助英国、保卫海峡殖民地了。”李孔荣故意显得沉重,这让华人记者更为动容。

    “长官,那中国怎么办?”有些人不知是计,当场就大骇。

    “中国?”李孔荣道,“我说的是加入国府拒绝海军回去作战。既然拒绝,这个问题还是请你们问重庆吧,他们会告诉你们答案的。”

    “李长官,海军不使用青天白日旗,国府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刚才干瞪眼的民气日报编辑司徒一平指出问题所在,大声地质问起来。

    “诸位看看,这就是**的坏处了。”李孔荣早就等着他这种质问。“如果海军不使用青天白日旗,重庆就不同意海军作战,宁愿放过日本人,宁愿国土被沦陷、宁愿同胞被杀害。据我所知,青天白日旗只是国苠党一党推行的旗帜,不像五色旗是经过民国国会评议推选,是法定国旗。如果海军真要举什么旗帜的话,也应是民国初年国会所确定的五色旗而非青天白日旗。铁血十八星旗是武汉首义之旗,既然是抗战建国,海军举这面旗帜何错之有?”

    李孔荣说的虽然在理,可也在间接抨击国苠党的**,他说完就引起嘉宾的一阵掌声。看来华侨当中不认同国苠党的人不少,尤其是老华侨。只是时值抗战,国苠党是唯一可领导全国抗战的政党,大家不得不支持国苠党抗日罢了。

    “如果抗战建国只是建一党之国,不举青天白日旗当然要反对,可如果战后是建多党派之国、建民主之国,以海军现在志愿者的身份,举什么旗帜不可以?不过我想这是我多虑了,常委员长大人大量,肯定会同意的。”李孔荣话到最后又转了口风,明白他实际意思的人顿时笑了起来。

    “将军,冰制战列舰是否真的在建造?您认为胜利是否因为那两艘百万吨的冰制战列舰?”洋人记者显然不清楚华人笑什么,继续问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冰制战列舰是一个开创,虽然理论上非常成功,但在建造之前我们必须先做试验。海军正在进行这方面的工作,以求积累经验。至于胜利,我觉得我的部下都是无畏的勇士,他们一个人胜过十个日本人,u-38号所取得的战果就是明证。我相信即使没有冰制战列舰,我们也能获得战争的胜利。”

    草草回答了几个问题,李孔荣就表示答记者问结束了,他必须与嘉宾们多做交流。只是因为这是一支非官方的舰队,赴会的美国海军重量级人物很少,只有海军情报处的梅乐斯少校。

    “祝贺你,将军。”梅乐斯穿的军装,他知道李孔荣一定会过来和自己交谈。“尼米兹将军让我代他向您致意。”

    “非常感谢。”李孔荣笑了笑。“中餐的口味还习惯吧?”

    “感觉非常棒。”从那次五美元的家宴开始,梅乐斯就对中餐赞不绝口。“将军,您真的要安排您的部下回国参战吗?据我所知,中国已经失去了所有港口。”

    “这就要看海军航空局的态度了。”李孔荣说起一件忧心事:f5f舰载战斗机送至海军航空局,测试之后美国海军大感兴趣。虽然格鲁曼公司早在李孔荣的授意下打造史上的f8f(实际编号f6f),可局长亨利塔将军在没有看到f6f原型机之前,依旧认为f5f舰载机战斗机是一款几乎可以和海盗媲美的优秀战斗机,海军不应让其出口到中国作战。

    好在这个念头并未变成最后命令,美国人还在等李孔荣所说的那种比钢还要用的德国铝合金。f5f存在这样的风险,破坏者攻击机却没有这样的问题。单发、集合俯冲轰炸和鱼雷轰炸功能的攻击机在海军航空局不受待见,他们认为这款飞机缺少导航保证和自卫火力。

    “将军,我想如果f6f真想你说的那么优秀的话,这个问题将得到解决。”梅乐斯劝慰道。

    “从某种角度上说,海军航空局应该谢谢我们。”李孔荣也清楚这个问题会得到最终解决,他打趣道:“我们最少给美国海军带来了两款优秀的舰载战斗机。”

    “是的,将军。”梅乐斯对此不置可否,只好赔笑。

    美国海军的代表、英国驻纽约总领事馆的代表(军情六局人员)、与新中公司有业务关心的美国商业界人士、驻美华侨代表,这些人构筑了嘉宾的主体。按照礼仪,作为主人的李孔荣应该上台致欢迎辞,但他显然慢了一步,好在没有慢多久。

    “女士们、先生们,同胞们:非常感谢你们前来参加今天的仪式。海军能走到今天离不开诸位的支持和帮助,我在此对你们表示最真挚的敬意和感谢。

    当下,日军对中国的绞杀战还在继续,他们现在切断了桂越公路,下一步就将切断滇越铁路,最后一步则是滇缅公路。这种绞杀战让人窒息绝望,它最终的结果就是让大后方无法输出商品换取外汇,无法输入军火原料生存武器弹药。可以预见,今后数年国内将重新生产黑药,以此作为唯一可靠的弹药来源。”

    ‘哗!’听闻国.军以后要用黑药作战,现场一片哗然,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我不是危言耸听,情况就是这么恶劣。”李孔荣强调道。“碍于涉及军事机密,我不能相各位细说个中原委。但请大家务必要明白的是:如果外贸通道断交,国.军现有作战物资耗尽之后,战斗力将倒退回十八世纪中叶。

    海军成军不易,但海军依然在想办法支援国内抗战。明日,我将签发华人志愿海军第一份作战命令:即派遣一个大队的海军航空兵回国作战,以保卫滇缅公路或者主要城市……”

    海军将派一个大队海军航空兵回国作战,全场的嘉宾当即沸腾起来,一片杯盘错落声里,掌声雷鸣般响起。

    “但是,海军所有作战飞机均购自美国,而美国对出口的先进飞机有着诸多限制。我将极力与美国海军密切沟通,以确保这数十架性能先进的作战飞机能顺利回国作战。”掌声又响了起来,但被李孔荣压下,他继续道:“诸位,海军航空兵回国之目的除了保卫滇缅公路,再一个就是以战代训,以求锻炼出最优秀的海军飞行员。第1航空兵大队回国以战代训后,第2大队、第3大队将陆续接替它的位置。

    我不确定这种方式是否能被国内接受,但海军航空兵的真正使命是在海上,为了在海上击败日本海军,它在国内所能担负的作战会比较有限。例如:当伤亡到达一定比例、接任大队又没有完成组建时,为保存力量,海军只能选择避战。

    在此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击败日本最佳性价比作战方案是从海上进攻而非陆上进攻,特别是在军费有限的情况下。海军必须保存这支宝贵的舰载航空力量,使其用于海上作战。国人毋须明白一个道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有日本天皇宣布投降,战争才会真正的结束,不然我们签订的永远是被撕毁的停战协议。谢谢各位!”

    李孔荣最后的宣布让所有人志高气扬,和打到东京相比,派海军航空兵回国作战才是实打实的东西,次日的报纸都将这作为与华人志愿海军海军并列的新闻头条。

    依旧是纽约总领事馆,总领于吉拿着报纸向大使胡适叹道:“李汉盛真是说干就干啊,派一个大队的海军航空兵回国以战代训,华人报章全都喝彩啊。”

    于吉看过报纸高兴,胡适却像是便秘,神情郁结的很。他叹道:“国府有很大可能会不同意他们回国参战,到时候……”胡适顿了一下,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出口。海军举的是铁血十八星旗,以常凯申的态度,肯定是不会同意这支异类航空队回国作战的,而他这个驻美大使代表了国府,一旦重庆不同意海军作战的消息暴出来,华侨肯定会向自己请愿。一头是国府,一头是华侨,这滋味肯定不好受。

    胡适郁结,当日就收到纽约情报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却高兴的很,他不在乎支那人举什么旗,反正在他看来那都是支那海军。现在支那海军想回国以战代训,日本海军航空兵肯定要给他们足够的教训。如果真能打得支那海军航空兵避而不战,以后海上遇见,气势上己方便已压倒对手,届时交战一战而下,将彻底消灭支那海军空母部队。

    日本人打算如此,重庆国府却没有打算。纽约消息传到国府当天,常凯申的手令就送至军事委员会政治部,要求负责国内宣传的第三厅第五处尽量淡化这条消息,最少重庆各大报不做刊载。只是第三厅厅长是郭沫若,五处处长是胡愈之,两人一经运作,消息不但没有掩盖,还闹得举国皆知。新华日报更发表社论,在肯定华人志愿海军的做法之后,社论表示热烈欢迎海军航空兵回国作战,文字间甚至有如果国府不欢迎,延安将倒履相迎的意思。

    社会各界的关注,特别是在渝外国记者的关注使得国府国宣处不得不在每周二于巴县中学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作出回应:国府欢迎华侨飞行员回国参战,但不接受不信仰三民主义的帮会分子回国参战;而回国参战之飞机,需统一接受航空委员会调度安排,不然将打乱最高统帅部的抗战部署,不但不利于抗战,反而有害于抗战。

    国府的回应实在是太晚了,来自纽约的消息让这些记者很早就清楚cvn的计划:海军航空兵只负责一定空域内的防空,不介入陆军战事,部队只有在损失严重时才会施行避战策略。此时的中国空军已名存实亡,日机轰炸重庆常常如入无人之境,一支防空性质的航空兵不但不会对抗战‘有害’,还能保护重庆这个战时首都。在众多记者的质疑声中,国宣处的军事代表将记者们提出的问题一一反驳,但这却引起外国记者的更大不满一边是日机轰炸重庆,一边却拒绝海军飞机回国参战,理由只是因为他们不信仰三民主义。

    舆论纷纶之际,黄山别墅的晚餐依旧寡淡:稀饭、咸笋、芝麻酱。宋美龄只吃咸笋就稀饭,常凯申却喜欢将咸笋沾点芝麻酱就稀饭。吃完,两人习惯携手在别墅外的草地上散步。与往常不同的是,宋美龄沉默不语。

    “以后要更难了。”走着走着,心有所感的常凯申低语了一句。

    “再难我们都能坚持。”宋美龄看了丈夫一眼,手握的更紧一些。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素来少有唱歌的常凯申忽然哼起了三民主义歌,夜幕正好落了下来,远方重庆市区灯火的辉映下,天地间似乎只剩这低沉的曲调和依稀的光明。

    *

    (本部终)(未完待续。。)

第一章 训练营

    对于华人志愿海军陆战队司令官黄百韬少将来说,大美利坚真是个繁华之地,这里不但有数不清的高楼、工厂、银行、汽车,还有排成一列跳大腿舞的白种女人。可碍于身份和妻子,他是不能去看白种女人跳大腿舞的,倒是陆战队参谋长何志兴、还有随来的陆战队大小军官看大腿舞全看迷了眼。但最刺激还在后头,1月5日,海军司令部终下令对全军分发股票,这群陆军苦逼欢喜的眼泪都掉了下来。下辈子绝不当陆军!这是每一个陆战队军官的心声。

    “长官,欢迎您。”加利福尼亚州索诺拉沙漠训练营,白发苍苍的训练官马特布朗少校带着自己的部下向黄百韬一行敬礼。他是海军在美国雇佣的训练官之一,参加过一战的老军官。

    “你好,步少校。”黄百韬向布朗少校回礼,可显然他被营地里正在起飞的一架直升机吸引了。李孔荣和他说过直升机,他也在纽约海军司令部看过直升机的照片,可实物还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就这样硬生生的拔地而起,真是匪夷所思。

    “长官,这是最新型号的直升机,它可以搭载十二名士兵飞行三百英里。”布朗少校显然很满意这份工作,可碍于年龄、家人种种原因,他不可能亲去亚洲,现在黄百韬要把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士兵接走,他极为不舍。

    “这位是史蒂文斯上尉,他负责炮兵训练;这为是尼克斯,工兵中尉;这位是阿里塔,他是军医,负责医务兵的训练,还有卡明斯,他和他的人负责后勤训练,还有教人修理汽车和各种机械……”布朗少校向黄百韬等人介绍自己的部下,这是训练营负责各方面训练的军官,这些军官下面还有十几个军士。

    “感谢你们。”黄百韬逐个逐个与他们握手。他随后问道:“步少校,我很好奇,这里是如何进行炮兵训练的?”

    “呵呵。”听过翻译,布朗笑了起来,“将军,这里是索诺拉沙漠。它的北面是美国,南面是墨西哥。虽然美国法律不允许我们开炮,但墨西哥那边完全可以。”

    “少校,难道墨西哥军队不会抗议吗?”黄百韬不明白美墨关系,一问美国人都笑了。

    布朗少校道:“将军,墨西哥人没有那么多军队来防守边境,而且,他们只要很少的钱就能收买,谁又会对沙漠深处的炮击感兴趣呢?”布朗少校介绍完又道:“将军,请您检阅部队。”

    军队早在黄百韬等人抵达之前就准备好了,他们整齐的站列在营房外面的空地上,好在是冬天,不然烈日之下,部队肯定要减员。

    黄百韬第一眼看见这些新兵就大为满意,这群身着棉质卡其军装、头戴m1917钢盔的新兵唯有抗战前的德械师士兵才能媲美,而且他们的平均身高似乎要比德械师士兵高一些,究竟是吃牛排喝牛奶长大的。

    “立正!”值日官站在木制高台上,一阵整齐的军靴声,全场七千四百三十八人同时立正,操场上的沙土凭空冒了起来。

    “孩子们,从中国来的黄将军将接管这个训练营,他将带着你们前往中国。”布朗少校看着底下这群士兵,情绪有些复杂。训练最开始的时候,双方存在诸多矛盾,第一团的士兵曾经联名抗议要求自己辞职,但现在,双方相处一年零两个月之后渐渐有了感情。“我……,谢特!”少校思绪有些混乱,他甚至骂出了口头禅。“我想说的是:孩子们,你们是最棒的。去碾碎那些日本杂种吧,胜利属于你们!”

    “yes,sir!yes,sir!yes,sir!”士兵没有鼓掌,他们只有重复‘是,长官’来表示自己的感情。回国作战是每个人加入这支军队的初衷,可事到临头大家又非常不舍。

    “将军,请你训话。”心潮起伏的布朗少校平复心情方请黄百韬说话,毕竟他才是这支部队最终的司令官。

    “各位弟兄,我姓黄,名百韬,熟悉的人都叫我黄秃子。”黄百韬上台讲话,他说北方话,旁边有人把他的话翻成粤语。他说黄秃子的时候,军帽摘了下来,手还拍了拍有些秃的前脑门,这个动作惹起一阵笑声。

    “我民国五年入伍从军,最开始做的是杂兵,专门伺候李纯李大帅的。民七年进江苏军官教育团,结业后在江苏防军任排长。民十三年直奉大战,江苏督军齐燮元投降张宗昌张大帅,张大帅是我在教育团的师长,遂派我到徐源泉徐大帅所部,北伐初期和北伐军打过几战,后来徐大帅在天津易帜,帽子又变成了国民革命军。

    北伐之后的蒋桂大战、蒋冯阎的中原大战、以后次剿共,我都打过。一开始团长,后来凭功升到了师长。可日本人,我没打过,我做梦都想打,可就是没机会!哪天李司令派人到重庆找我,问我:‘日寇侵我,黄将军军中宿将,何不攻占东京?’我当时就笑了,攻占东京?这是拿老子开玩笑吗?我思前想后就说去看看。

    真不是开玩笑!我到了香港就知道这不绝不是开玩笑。海军如果歼灭日本舰队,陆战队即可从东京湾抢滩登陆,拿下横滨即可攻打东京,这完全有可能。

    民三年的时候,日本人打青岛;民十六年,日本人打济南;民十八年,日本人打东北打上海;民二十二年,日本人打长城;前年,日本人全面开打,打南京打武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以轰炸还轰炸、以屠杀还屠杀。这是海军之誓言,也是你们诸兄弟之誓言。

    但是,这条路绝不好走。国府已经拒绝海军飞机回国参战,哪怕后方饱受日军轰炸。航空兵如此,陆战队就更不受待见。就是我,也已经被重庆军事委员会取消了军籍,通缉为叛国犯,你们如果回国大多也是如此。为此,我请大家要有心理准备,咱们不是回国作战的,咱们是去打东京的。打下东京、俘虏天皇,战争才会彻底结束。

    在此期间,我们的很多行动不但要防着日本人知道,还要防着国府知道。说句大白话,国府不喜欢海军,也不喜欢陆战队。原先的海军已被裁撤,原先的陆战队番号全部取消,官兵全部打散,补充到各个陆军师。如果我们隶属于国府,也是这么个结果,而以国内陆军的管理,除非是拿到青天白日勋章,不然没有会记得你。

    你们只是学兵,不是真正的军人。真正的军人战死沙场毫无畏惧、甚至视死如归,可真正的军人最害怕自己被遗忘、荣誉被淹没。这等于说你的血白流、你的牺牲没有意义、你的名字没人记得,这才是对军人最大的侮辱。我不想如此,我也不想你们如此,所以,弟兄们,忘记什么回国作战吧,我们要做的是独自为战。好了,我的话完了。”

    黄百韬在开场白里记得李孔荣反复叮嘱过的事情,就是要告诉士兵陆战队在这场战争中的定位和任务。只有这样,才能稳定军心,不会因身处云南密林而埋怨。

    “兄弟何志兴,陆战队参谋长。”黄百韬训话完毕,与他同来的军官一个个上场。“兄弟单渊,第一团团长;兄弟蒋子祥,第二团团长;兄弟孙世秀,第一营营长;兄弟王齐民,第二营营长;兄弟形育周,第三营营长……”

    训练营中的士兵只有班排长,连长是美国退役军官。这次前来接兵,黄百韬只带了两个团长、六个营长,再就是参谋长、炮兵、辎重等营营长,人数一共是十五人。他们将和愿意去中国的美**官一起率领这支部队回国。这些团营长亮相完毕,值日官即宣布部队解散,接下来便是公务上的交接,以及今天欢迎中**官、后几日送别美**官的酒会。

    “部队有七千四百三十八人,他们全都是最棒的。”交接公文时,布朗少校一直念叨着这句话。“几乎所有训练都完成的很优秀,我相信会给他们会给日本人重创。”

    黄百韬此前了解过陆战队的训练,很扎实,可这基本是上一大战的战术。用李孔荣的话来说,他们只完成了单兵基础训练,剩下的作战训练要靠自己。“少校,我能知道部队的编制吗?”他问道。

    “当然。”布朗从文件夹中找出一份文件,“这是整个师的编制,因为人数不够,我们只完成了一半,这只是一个旅,但炮兵是一个团,计划装备五十四门m1型75mm榴弹炮。这是一款非常优秀的榴弹炮,华盛顿那些该死的复读机只会糟蹋好东西。”

    一战之后美军陆军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m1型75mm榴弹炮是1927年定型生产的,射程虽只有八千七百多米,但重量却仅有六百五十三公斤,运输的时候还可以拆卸成重为七十三公斤至一百零七公斤的零件由骡马托运。在一千一百三十公斤的m3型榴弹炮生产之前,这是陆战队师属火炮的最好选择。

    “我不是说给你们用是糟蹋好东西。”布朗少校解释着自己的话,他担心引起中国人的情绪。“我是说这款火炮应该大量换装,而不是停留在图纸上。”

    “m175榴弹炮确实很优秀。”黄百韬当然知道这种火炮的威力,山炮的重量,野炮的射程,这实在是太适合中国战场以及登陆战场了。“不过,少校,华盛顿复读机是什么?”

    “哈哈……”布朗大笑起来。“那是一群只会玩弄公文、写报告的小子,他们住在华盛顿,大人物说什么,他们就跟着大人物说什么,从来没有自己的主见,也不会打仗。可因为拍大人物的马屁,他们总能得到升迁。这就是华盛顿复读机。”

    布朗解释着华盛顿复读机,黄百韬大讶,他没想到美国也有靠怕长官马屁升迁的军官。不过这种情况在各**阶并不少见,他也就不追问了,而是看编制表。

    在现在的陆战队里,依旧沿用美国陆军一战时的三旅编制,还有工兵团、医疗团、军需团等等编制。真要满编,这将会是一个人数超过两万八千人的师。看到这里黄百韬才想起部队的大编制并不重要,他们最终会拆成三团制师,人数大约在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少校,我想我是不是能去看看部队的装备?”黄百韬说道,他此时发现必须深入连排才能清楚部队的火力编制。

    “当然。”布朗少校乐意中国人尽快了解军队的情况,这样也许他可以早一些回家(薪水付到这个月月底)。

    “步兵手使用斯普林菲尔德步枪,一款非常优秀的枪,我当年用它在法国作战。”并没有到军营,布朗带着黄百韬来到了军火库,他举起一支1903斯普林菲尔德步枪自豪的道。步枪说完,他颇为不解的指向一挺mg-34仿德制通用机枪,“这是你们获得mg-生产权之后委托美国公司生产的德国机枪,配属在十二人制的班。我几次向纽约反馈这样做并不恰当,步兵班不应该配备如此凶勐的火力,一支勃朗宁自动步枪就可以取代它。”

    布朗少校对美械武器很有感情,但是中国人的采购是全球性的。据说他们准备采用英国人的恩菲尔德步枪、德国mg-34机枪、芬兰苏米冲锋枪,以及意大利的喷火枪。前者将直接从英国采购,机枪、冲锋枪、喷火枪则授权生产。如果真的这样做,后勤将是一场噩梦。

    “这就是通用机枪?”黄百韬第一次见德制机枪。他记得李孔荣说每个班都要装备一挺,当时就觉得不可能,可现实就在眼前。“机枪手都实训过吗?”

    “当然……。”少校耸耸肩,“不过外国武器运入美国需要关税,运出美国也需要关税,所以我们只做拆解教学,实弹射击的次数并不多。”(未完待续。。)

第二章 想法

    陆战队的一切都要到云南重整,这是李孔荣离开前的交代。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在美国很多事情不方便做或者不能做,只有到了云南全军才能有一个不受限制的训练场。在这里陆战队将重新编制,进行新的班排新战术训练以及直升机机降、绳降训练。想到这里,黄百韬只希望立刻离开美国奔赴云南,那里才是一片新天地。

    “长官,马上到夏威夷了。”波音314水上飞机上,李孔荣独坐一隅。这是波音公司交付的第一批三架改装后的314水上飞机,这全是货运机,李孔荣现在乘坐的就是其中一架。

    “夏威夷大概停多久?”李孔荣问道,机长是黄汉光海军司令官李孔荣只身回国,司令部很担心水上飞机的新手出意外,于是安排黄汉光暂任机长。

    “一个半小时左右。”黄汉光答道。“主要是加油,美国的汽油便宜,到香港就贵了。”

    这架编号为c-01的314水上货机原定就是要飞往香港的,李孔荣搭机只是顺路。它前往香港的目的是将运抵香港的货物转运至内地,改装后的飞机载重十二吨单程可飞行三千公里,如果减重五吨改装汽油,那包括五原在内的所有国统区都在航程之内。

    成立华人志愿海军、举起铁血十八星旗后,与重庆算是彻底闹翻了,和常凯申的情报往来也就此断送。如今国内战场变化并不大,而情报不用是会过时的,既然如此,李孔荣想法就是直接联系各战区负责人,首先就从绥远的傅作义开始。

    情报是一方面,作战物资则是另外一方面。海军武器库中,火箭筒是最便宜最实用的,一具火箭筒卖给瑞士军方仅两百瑞士法郎,不过四十美元,加上运费,十万美元即可买到两千具火箭筒。这差不多是整个抗战美国援助中国的数量了,而且这些火箭筒大多用在缅甸和滇西战场,国内一个战区只有几具,聊胜于无。火箭筒既可以打坦克,也可以打碉堡工事,一万具分发下去,日本人肯定要鬼哭狼嚎了。只是,在苏德战争前期,火箭筒不宜大规模使用,在法国战役之前,火箭筒必须绝密使用。

    火箭筒是支援国内各战区抗战武器之一,v1导弹李孔荣也想将无线电导航版运至一些较为安全的战区。这相对于是飞机进行对地支援作战,不过在此之前,全国的无线电导航网必须建成,如果没有导航网,不说v1导弹如何导弹,运货的314水上飞机也会迷航。

    李孔荣想着支援国内战场的整体计划,飞机勐的一阵摇晃,这是在夏威夷机场着陆了。他并不想出舱到岸上走一走,继续完胜着支援计划。同时他忽然有些担心起自己的副官钟前功来,他很早就动身前往绥远,只是现在还没有回电,不知是路上耽误了还是出了意外。

    海军因为选择独立,于是不光失去了重庆,还失去了陈绍宽等人的支持,以至于国内能帮得上忙的人极少。钟前功现在就处于这种困境中,回国之后他先是联络教授和技术人员,之后便与周应聪一起联络海军官兵,偷偷送他们从云南改名换姓出国。

    周应聪出国他就成了孤身寡人了。李孔荣的命令一道,他又带着人搭机前往兰州。兰州下机顺着黄河走就能到绥远,只是冬天河水结冰,没办法乘船只能沿着黄河往北走**百公里,这可不少十天半个月能到的。

    “钟,我的腿几乎要断了。哦,上帝。太冷了。”时代周刊记者白修德在低声的埋怨。因为老板卢斯的关系,他和中国海军关系密切,与周应聪钟前功也很熟悉。这一次钟前功带人前往兰州,又恰逢国.军冬季大反攻,他当即听信钟前功的建议与他一起前往绥远李孔荣透露那里才是冬季大反攻的主要战场。

    坐飞机到兰州是舒服的,兰州到银川因为有汽车也不算太痛苦,银川再往上走就艰难了。临近春节,宁夏全省五十多辆汽车大多停运。本来以他的洋人记者的身份要省政府派车北上也不是难事,可钟前功此行负有、有特别使命,反对他要求省政府派车,于是一行六人带着十几个谁不清楚装的是什么的箱子雇了十余辆大车就出发了。越往北走就越冷,速度也越慢,而天天做车,路又颠簸,身材高大的白修德只觉得自己的腿几乎要断了。他想下车步行一段可外面又是风雪,最后只有在大车里埋怨。

    大车是两人一辆的,钟前功和他同车。白修德抱怨的时候,钟前功正在看着地图,走了好几天了。宁夏的公路前几年修过,冬天路面结冻大车好走,有的时候一天能走一百里,只是走了这么久也没有到五原。

    “很快就要到了,白先生。”钟前功听白修德的埋怨不是一次两次,这也怪宁夏的大车太矮,自己坐着高度刚刚好,美国人就不一样了。

    “是的,我知道。我们总会到哪里的。”白修德换了一个姿势,他笑了笑道:“钟,为了补偿我,你应该和我再谈谈李的事情。我对这非常感兴趣,他是什么时候想到去偷德国人的潜艇的?这个点子真是太棒了,我听说希特勒当时气的全身发抖,哈哈……”

    白修德喜欢和钟前功谈话,或者说他和任何人都能聊上几句,只是钟前功的英语并不是很流利,而且他常常会以军事机密来回绝一些问题。

    “能说的我都说过了。”钟前功上一次和白修德说的是他和李孔荣两人去侦查德国潜艇基地的事情,但后面的故事更精彩两人救出那个落入圈套的英国间谍。虽然没说,可每次想到这件事他就记起自己全身发抖、开车离开基尔时的情景,真是让人心悸。“以后你如果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长官。”

    “不,不,钟。李还在美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采访他。”白修德失望的摇头,身在国内的他是没办法采访李孔荣的。

    ‘吁!’车外传来勒牲口的声音。钟前功当即拉开卷好的棉被往外看,十几个端着枪的汉子把车拦住了。领头皮袍汉子对车夫大声问道:“干什么的?车里拉的是什么?”

    “是……”车夫是这条路上的老手,他一边递烟一边就指向后面,恰巧钟前功下来了。“这位老板要到包头,拉的是…,我也不知道拉的是什么。”

    “到包头?”领头的皮袍汉子一边打量钟前功一边走过来。“路条?”

    “路条,有。有。”兵荒马乱,路条值千金,好在钟前功有路条。“老总辛苦了。”他给路条的时候也给了几块银元,汉子接过只一笑,但没有收到怀里,只捏在手上。

    路条看罢,皮袍汉子把银元在手里换了换,钟前功正以为要放行时,汉子却道:“嘿嘿,不对啊。你这穷教书的怎么会这么大方给我光洋?来人,看看车上装的什么。”

    “你们……”从兰州一路过来有麻烦钟前功都是用银元解决的,不想到了绥远就不行。其实他路条上写教师也是无奈,总不能写海军军官吧。而车上装的是一套无线电导航设备和两套电台,这些人乱动,万一坏了可就不好了。

    “泥们要做设么?”见这些士兵模样的人要查行李,白修德终于下了车。

    “有洋人?”皮袍汉子吃了一惊,他身后的几个人就想端枪,但被他拦住了。

    “洋人有什么好怕的,咱们是查哨的,现在司令带着兄弟们正和日本人死拼,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奸细。上,给我搜。”皮袍汉子一通道理,身边的士兵立刻就要上车搜查。这时候同行的电讯员、技术员全下了车,他们知道车上装的是易损的电子管,以士兵这种粗鲁的搜法,说不定全给他们弄坏了,于是几个人纷纷档在大车前不让他们搜。

    “娘的,都给我绑起来。”皮袍汉子怒了,好在看到这些人确实像书生,只说绑起来。

    “干什么的?”马蹄声传来,远远的,两匹马奔了过来。

    “敬礼!”皮袍汉子看清来人当即立正,这是长官来了。

    “这是干什么?没纪律了吗?”来人真是长官,绥远军政干校第一大队大队长杨璇。

    前方大战,傅作义担心后方有失,于是命令军政干校撤往银川平罗、石嘴山一带暂避。出发前傅作义忽然打来电话,说是敌人一股骑兵欲从狼山口突入后套扰乱后方,狼山口近处无可调动部队,着令干校派干练指挥人员率领武装学生赶赴狼山口阻敌。干校教育长苏开元当即命令第一大队大队长杨璇出战,战后即追赶干校然后退往银川。

    杨璇肩膀上帽子上全是雪花,肩膀上还绑了块白布,血迹若隐若现。他远远看这这支车队以为是干校的,近一点又发现车头朝北,这才远远喝问了一声。

    “报告,我们怀疑他们是奸细,要搜车他们不让。”皮袍汉子当即报告,还瞪了钟前功几眼。

    “奸细?”杨璇是东北人,读过黄埔军校分校,他一看洋人记者、二看好几个人带着眼镜就感觉这些人不像是奸细。这时候他身后的士兵也到了,一时间马都堵在这里,期间忽悠一个焦急的声音喊道:“大队长,大队长,棍子要不行了,棍子要不行了……”

    拦截敌骑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杨璇着急赶路就是为了赶上干校给伤患治伤。他扫了白修德钟前功几个人一眼,赶紧策马跑到后面去了。

    “怎么回事?”大车里探出最后一个脑袋,是随车实习医生王益琴,一个长头发的黑妞,同济医学校的学生协助清华北大南开迁到昆明后,海军又帮同济等大学迁到昆明。帮忙自然不算免费,毕业生海军要优先录用。

    “好像是受伤了。”机电系的朱洪元答应了一声,两人是校友。

    “谁受伤了?伤到哪里了?”王益琴钻了出来,全然忘了钟前功路上不要多事的交代。

    车上忽然冒出来个黑漆漆的姑娘,但看穿着打扮也是文化人,还拿着个红十字箱子。皮袍汉子看到红十字的箱就问:“姑娘是医生?”问后见她不否认立即就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们兄弟被日本人打伤,快不行了,请您救命,请您救命啊!”

    钟前功正看着远去的杨璇,没想到王益琴从大车里钻了出来,他刚想上去拦,皮袍汉子便冲上来把刚才那几块银元丢给他,然后带着王益琴就往前头跑,一边跑还一边喊:“这儿有医生,这儿有医生。”

    “你们这是……”朱洪元坐车坐晕头转向,王益琴问的时候也没在意,现在见她被人带跑真慌了。钟前功看着他骂也不是,只得跺脚。救人不是不可以,可耽误事情怎么办?

    杨璇正看着马背上命催一线的棍子无计可施,这边忽然说有医生,头发全炸了起来。可见跑来的是个比炭还黑、背着个药箱的姑娘,又直抓脑袋:这算是哪门子医生?!

    “快,快,把人放下来。”王益琴毫不怯场,她知道怎么处理伤患。旁边的士兵也真听她,小心的把人抬下来。伤者是枪伤,小腹上已经绑了一道,但扯开不见弹孔,这是弹片伤,肚皮是绽开的,血汩汩的往外冒;再有一处在肩膀,这是枪伤,后背不见创口,子弹还在里头。

    “吗啡。”王益琴看到伤者就进入状态,只以为身边有人帮手,一愣才知道谁也没有跟过来,只得自己给伤者打上吗啡,然后让一边的士兵压着伤者防止其乱动,开始止血、取弹、缝线。她动作麻利,一个小时就把病人给收拾好了。

    杨璇看着她用镊子夹出弹头眼睛都直了。能取子弹!这是什么水平?这样的医生也就只有军部才有,很可能军部都没有,只有战区司令部才有中弹的士兵只有送到战区司令部才能取出子弹,其他地方无非用纱布包扎创口,然后涂红药水消毒。这可不是光绥远这样,**都是这样。

    得把这个女医生掳走!杨璇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未完待续。。)

第三章 会是谁

    “先生这是去包头?”杨璇问明情况道谢之后开始不动声色的盘问,他比较忌讳那个挂相机的洋人记者,如果自己硬抢走女医生,外面肯定会知道了。至于干掉这个洋记者,那就得不偿失了。

    “是去包头。”白修德要说话,钟前功赶忙抢先开口。“这位老总是傅主席的……”

    “我就是傅主席的部下。”王益琴还在处理队伍里的伤兵,杨璇老看向那边。“前面正在打仗,你们去一不小心命可要丢了。我看你们还是先跟我们到银川暂避,年后去包头比较保险。”

    “我们……”机电系毕业生陶亨咸正要说我们就是去找你们傅主席的,可他也被钟前功拦住了。“我们有路条,不是奸细,就是学校的先生,带的也是教学上的器具,真没什么好抢的。”

    钟前功辩白着自己,可车老大忽然不愿意往前走了,他跑过来道:“钟先生,您不怕可我的伙计们怕啊。前面在打仗,不要说包头,五原都去不了,我不走了,再走命就没了。”

    车老大莫名其妙的说不走,大家顿时急了,陶亨咸就想冲过去理论,还是被钟前功拦住了。他清楚这是杨璇捣的鬼,想让大家跟他走。他走进一些正要和车老大说话,不想车老大把半封光洋还给他:“钟先生,真不好再往前走了。你们是好人,可我帮不了你们。你给的钱除了买马料买吃食,剩下的都在这了,我退给你。”

    “诶,这哪里的话啊。”钟前功当即把光洋推了回去。“你就是不想往前走,这钱也还是要给你的。咱们这路走了一大半,马上就要到了。”

    “哎!”钟前功话里有话,车老大焉何听不出,可刚才杨璇已经明确告诉他不能往前只能往后,他也没办法。可不收钱也不行,伙计们都等着钱过年,于是他拿着钱收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真不能往前走了?”钟前功做着最后的努力。

    “真不好走了,我们以后还要在这条道上……”车老大说着说着就说漏了嘴,钟前功对此微微一笑,他道:“是啊,前面危险,那就这样吧,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记得后面十多里有个村子,我们就在那歇一歇,你看怎么样?”

    “也…好,也好。”钟前功只能不走,最少不和杨璇一起走。车老大见他如此,还是点了头。

    “钟先生是老师,抗战前是教什么的?”钟前功不想和杨璇等人同走,可去那个村子的路上大家还是同行的。到了地方杨璇先让一些士兵去找干校,自己则和伤患留在村子里过夜,晚上大家烤火吃饭,他故意凑了过来。

    “我。”钟前功无奈的笑了笑,虽然杨璇是傅作义的部下,可他并不信任杨璇。“我是教英语的,战事一起,湖北是战场,也就只能往后方逃难了。好在有个同乡认识这边的刘笃仁先生,他正好要聘请一些人做中学老师,这就来了。”

    钟前功按照编好的话说,刘笃仁确有其人,而且五原几年前确有一个河套中学,只是后来因为经费拮据不得不停办。杨璇听后却大喜,“哎呀,原来你们不是去包头,早前的河套中学就在五原啊。”

    “五原?”钟前功装傻,他拿出一封信道:“不是吧。明明说是在包西水利局啊。”

    “包西水利局就在隆兴长镇,隆兴长镇就是五原新城。你们要去的地方是五原啊。”杨璇热情无比,他大声道。“你们是河套中学的先生,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杨璇来是想把这些人带到干校,然后再想办法把女医生给留下。没想到这些人本来就是来五原的,当即大喜过望。可回到自己屋子还没躺下,一个消息就把他震惊了。

    “大哥,这些人是奸细。”一个学生偷偷跑过来告诉他。

    “他们是先生。”杨璇刚才和每个人都交谈过,现在已先入为主。“怎么可能是奸细。”

    “他们带了电台。”干校的学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教学器具和电台的差别。

    “你没看错?!”杨璇错愕,先生是先生,电台是电台,两者根本就没什么联系。

    “真没看错。”学生道,“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反正不是教学器具。”

    “他妈的!”杨璇手重重的一甩,“我去找他。”

    五原隆兴长镇,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部。这里本是前清五原厅行辕所在,只是物是人非,从前的衙门变作了现在的战区司令部。僻静的办公室内,参谋长鲁英麟正向傅作义汇报包头方面的动向。此值全国冬季大反攻,上月二十号,35军趁日军空虚出其不意打进了包头,可日军一回援傅作义就不得不下令部队撤出。以日本人的秉性,丢这么一个大脸肯定是要报复的,就不知道日本人什么时候会动手,也不知道他们从什么方向打来,有多少人。

    “看来……,只能再等等包头那边的消息了。”傅作义看了一眼日,已是1月20日,日军正在包头集结兵力,再弄不清日军的作战意图,布置就要晚了。“重庆有消息来吗?”

    傅作义忽然想到了常凯申。各大战区司令私下都知道常委员长有通天手段,他说日军要进攻哪里日军就会进攻哪里,全然不像淞沪会战那般布置失当,兰封一战听说就是常委员长极力要打的,一打,果真是个大捷。他是不是知道包头的日军消息呢?

    “已经发过来了,没有消息。”鲁英麟不好提醒傅作义上次就说过这个问题,电报也发了过去,可是回复说暂无日军情报,以现在重庆对第八战区的支撑,想来重庆并无隐瞒。

    “再发!”傅作义死马当活马医,早一点知道日军的动向,自己就更有几分胜算。

    “是。”鲁英麟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正要出去吩咐电讯处发报时,一声报告,35军副军长陈炳谦中将走了进来。他正要招唿,却见陈炳谦目不斜视,知道他有要务单独向司令报告的鲁英麟打了个招唿就出去了。

    陈炳谦和鲁英麟都是傅作义最信任的人,只是两人一文一武,政治上的事情傅作义习惯交给陈炳谦处理。鲁英麟走后,陈炳谦道:“香港那边又来了电报,说是钟先生十五天前就离开的银川,问我们有没有接到人。”

    “十五天前?!”傅作义吃了一惊,从银川过来十五天早就该到了,何况自己还派了人去接。他脸上泛起了怒容,“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这时候出这样的纰漏!”

    “我也觉得奇怪啊,这怎么就还没到呢!”陈炳谦眉头皱在一起。海军上月初破天荒的通过熟人给自己带话,说是愿意通过空运援助一批重武器打日本人,这种天下掉馅儿饼的好事本来难以置信。可大家都知道海军在美国造航母、造兵舰,人家是富可敌国的主。人家还解释说之所以进行援助,是因为五原马上有大战,都是抗日,谁打日本人海军就援助谁。

    这种话不管是真是假,总之说的人心里暖烘烘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不过傅作义认为武器虽然重要,可交通也重要,五原在国统区的最北,交通极为不便,消息也很闭塞,如果海军飞机能建立一条空中航线,对绥远可是大大的有利。

    本来傅作义是打算派人将海军人员从重庆护送到绥远,可海军那边则认为此事应以保密为第一原则,不然重庆知道对双方都不利,坚持要自己前来。人家大财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傅作义只能让人干等,没想到人家早就离开银川十五天了。现在还没到,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马上找人。就顺着这条道找,一直找到银川。”傅作义恨恨的重坐在椅子上,颇为恼怒。

    五原城的傅作义恼怒,五原到银川官道上的磴口,他要找的海军人员正被军政干校软禁着。那天晚上杨璇上门质问,钟前功只说不知道此事,这是刘笃仁先生要的东西,他从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杨璇无奈,第二天就押解这些人前往后方的干校,干校这些天一直往南,目的地一百多公里外的石嘴山,今天刚好走到磴口。

    “钟先生,五原的刘笃仁先生说他从未在重庆招收中学先生,河套中学也没有准备重办。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干校校长苏开元见桌子上的饭菜都吃光,颇为有些意外,会吃饭就说明想活命,可想活命为何就不开口呢。

    “我就是刘先生请来的。”钟前功还是早前那句话,他牢记着李孔荣的命令:没有见到傅作义或者的联络人之前,什么也不许说,也不能要求见傅作义火联络人。枪毙就枪毙了,后事海军会妥善安排。“你如果不信,请将刘先生请过来就是。”

    “刘笃仁先生人在五原……”苏开元看着钟前功,他知道这个人是有问题的。

    “那就去五原。”钟前功似笑非笑。“你不带我去五原对质,这是什么道理?”

    “五原现在在打仗,大家都在后撤,怎么去五原?”苏开元看着他的若有若无的笑意极为厌恶,他感觉这种笑意饱含讽刺。“你说吧,重庆派你来干什么?”

    “重庆?就算我是重庆派来的,也不是你能问的。”钟前功更是笑,他觉得这个苏开元有问题。“我说了,我只是一个教书匠,刘笃仁先生写信给我的同乡请我来这边当老师,我就来了;刘笃仁先生还要我帮他找一些理化老师,我就找了。你现在把我扣在这里,不让我见刘先生,你是什么意思?我看你才是奸细。”

    “你!”苏开元没想到钟前功思维如此犀利,心里突的一跳。“口齿伶俐也救不了你的命。”

    “那就把我枪毙了。”钟前功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看以后谁还敢来你们绥远教书。”钟前功说完就躺在床上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苏开元见此哼的一声退了出去,叮呤咣啷声中,士兵再次把门给锁上了。

    “其他几个怎么样?”出去之后苏开元见杨璇也过来了,他刚刚到其他人的房间。

    “都说自己不是奸细。那几个确实是学生,说是学校教授让他们跟这个钟先生来做教书的。哦,对了,他们见到这个钟先生的时候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还有那个福建人。”这是杨璇问来的情况,非常奇怪的是这些学生问什么就说什么,毫无隐瞒。

    “福建人?”他这么一说苏开元才想起这些人里头那个沉默不语的小个子。这人根本不起眼,没想到和这个钟先生是一起的。

    “长官,我看这些学生是没问题的,就是姓钟的很有问题。这事情我们还是上报吧,他们有对付奸细的经验。”杨璇身上的伤就是王益琴治的,所以帮着这些学生说好话。

    “不行。”苏开元摇头,“他们带来的可不是一般的电台,这是超大功率电台。这样的电台发报几千公里外都能收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苏开元说出自己的猜测,杨璇也煳涂既然带的是大功率电台,那还是奸细吗?日本人可就在包头。杨璇没有察觉,但苏开元话一出口就知道发觉自己说错了,他赶紧道:“现在上头十二分精神都用在打仗上,这事情既然伪满遇上了,那就该查个水落石出。”

    苏开元这话把杨璇说的频频点头,只是两人还没有商量好怎么撬开钟前功的口,干校主任李英夫就过来了。

    “你先回去吧。”苏开元见李英夫有事,就让杨璇先回去了。

    “傅司令发电报来了。”李英夫开口就道,“说是要找从银川北上的六个人和一个洋记者。”

    “嗯。”苏开元并不意外,他道:“看来这些人的底细更值得我们摸清了。”

    “不是重庆方面的人?”李英夫当然知道苏开元软禁这些人的目的。

    “我看不像。”苏开元摇头,“司令部有大功率电台,现在再送大功率电台来,肯定不是联络重庆。我认为这是重庆之外的势力,可到底会是谁呢?”(未完待续。。)

第四章 右眼

    “航向三六零,把定。”肩扛双锚银星的李孔荣少将又一次站在了u-38潜艇的指挥舱甲板。每次下达舵令令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苏镜湖;每次想起苏镜湖,他都要对常凯申和戴笠恨上几分,然而每当愤怒的打算干掉他们时,他又泄下气来。

    这两人不能杀。李孔荣提醒自己,于是这种矛盾的心里让他从登艇开始就没有好脸色。海校里新抽调上艇的学兵不少,他们非常害怕李孔荣阴沉的脸,更害怕他闪烁不已的目光。好在u-38艇长的新任命很早就下达,林祥光外调,刘永仁将接任李孔荣成为u-38艇艇长。

    “是。航向三六零,把定。”舵手高声回应艇长的命令,舵机转向,潜艇逐渐转向正北。

    “双全速。”李孔荣又拉动钟,下令潜艇全速行驶。

    “双全速。”轮机舱钟当的一声回应,两台柴油机引擎吼叫更加响亮,它们驱动着潜艇在茫茫黑夜中不断向北。

    “你来一下。”潜艇一直保持这个航向航速,林祥光接班时李孔荣把刘永仁喊到了艇长室。

    “从上海往北到青岛有哪一段比较好伏击?吴淞口如何?”李孔荣一坐下便问。

    “伏击?”刘永仁一愣,随即想到李孔荣登艇很可能就是为了这次伏击,他想了想才道:“吴淞口确实是不错的伏击地,敌舰此时刚刚出港,我们上次巡航又没有暴露行踪,这里防备是最松的。可这里水太浅了,即便击沉,船也沉不到多深,日本人会捞起来的。”

    “这次不是打船,是打人。”李孔荣眸子发亮。照说他成为海军司令官后就应该呆在纽约,可来自国内的情报却让他急急赶赴香港,而后汇合u-38艇径直北上。

    “打人?”刘永仁不解,他实在不清楚有谁值得李孔荣这个海军司令官亲自解决。

    “是。打一个大汉奸。”李孔荣笑了笑。“不求成功,只求打出海军的名气。这对现在的志愿海军是极为必要的,省得大家指责连连。”

    “大汉奸?难道是汪精卫?”刘永仁顿时想到了这个人,他随即又摇头。“如果是汪精卫,肯定会有日本海军护航的,即便击沉我们也不好打。”

    “我知道。”李孔荣这次北上的目的确实是汪精卫。来自林顶立的情报称:沦陷区三个伪政府将在青岛举行一次会议,以商讨成立一个受日本控制的中央政权。考虑到铁路受游击队威胁、飞机又担心中国空军誓死突击,唯有海路是最安全的。

    脸上笑了笑,李孔荣道:“你先看看吧,看看吴淞口到长江口这一段有没有水深的地方。”

    “长官,吴淞口到长江口就没有水深的地方。如果汪精卫乘坐的是军舰,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被日本人送上救生艇,如果是商船,那他也应该住头等舱。这一段水太浅了,如果是大船,我想水甚至淹不到舰桥。”刘永仁使劲的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一段水不够深。他说完又补充道:“从上海到青岛,海上航行时间大概在二十四到三十个小时左右。如果是军舰,航速超过二十节,我们恐怕没有太多机会;如果是商船,那还有很大可能的。能知道他乘的是什么船,什么时候从上海出发吗?”

    “我不知道。”李孔荣只能确定汪精卫等人会在青岛总督府开会,他去过这个地方参观过。为此他已经做了一些安排。“但有人知道。”

    ‘铃!’无线电室接收机电铃的声音,沉默良久的接收机忽然开始工作,窄窄的纸片带着短横点从接收机的窄口快速吐出来。已经接替卢如平位置的林濂藩上尉先把这些纸片裁断贴在电报单上,而后摇醒熟睡的三副薛奎光把电报交给他,薛奎光译电后把电文送了过来。

    “鸟飞于晨!”电报内容刘永仁也看到了,就只有四个字。

    “古有精卫填海之说,我看汪精卫是填不满中日之间的这片海。”李孔荣包含深意的点明鸟代表汪精卫。他再看了看时间,道:“汪精卫明天早上的船,十二点了,我们还有六个小时左右。马上到舟山,看来我们的时间还来得及。”

    “假设今天上午开船,那就是明天下午到青岛了。”刘永仁道。“我们能不能埋伏在青岛……”

    “最好不好埋伏在青岛港。”李孔荣道,“他们开会的地点是青岛总督府,我打算炮击那里。”

    “炮击?!”刘永仁吃惊,睡眼蒙被叫起来译电的水手长薛奎光也吃惊,他现在才知道之前电报里李孔荣命令进行炮击训练是干什么了,原来是为了对付汪精卫。

    “是。”李孔荣笑了笑。“青岛总督府修建的时候,总督说他要看到大海,所以那房子修在信号山,离海不过一公里。我们当然不可能直接在青岛港外上浮炮击,但可以在太平湾或者浮山湾炮击。这两个地方上浮更难被日军发现,炮击的时间会长一些。”

    “奎光,如果有三分钟时间,你能打出多少发炮弹?”李孔荣说完又问。

    “三分钟?如果是停稳之后静对静炮击,我想最少能打三十发。”薛奎光擦干眼屎,他是真来了兴趣。“可海上看不到岸上啊,万一打偏怎么办?”

    “岸上我安排人了。”李孔荣高深莫测的笑。“你可以直接听到他报告着弹点。”

    “那就好!”薛奎光拍了一下大腿,恨不得现在就展开甲板炮开打。

    “长官,我们可以击沉那艘商船。”炮击是一种不得以打击,未必就能打死汪精卫,刘永仁还是觉得击沉汪精卫乘坐的舰船为好。

    “但不能影响炮击。”李孔荣道,“只能在长江口一带伏击,这样日本人就不会怀疑我们将北上青岛。不过也不能把日本人当傻子,在钦州湾他们吃了大亏,现在这艘潜艇的性能他们肯定非常清楚了,说不定他们现在正等着我们上钩。”

    上海北四川路虹口永乐坊梅花堂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梅机关,虽然土肥原贤二早已在兰封被国.军击毙,但日本对华特别委员会照旧成立。按照日本以负责人姓氏命名的惯例,最初,这里是叫做大迫机关,现在,这里被称为影佐机关。

    “阁下,一切准备好了,奉天丸将在今天早上。”梅机关内,刚刚晋升为陆军少将的影佐祯昭半点没有也倦意,他正密切注意着汪精卫的动向。在保证他绝对安全的同时,又希望通过这次活动揪出潜伏的重庆特工人员。要费的功夫和心机,让他颇感吃力。

    “很好,要密切注意各方面的异动。”看着晴气庆胤大佐,影佐祯昭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重庆的谍报人员最近活动非常频繁,他们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阁下,我们已经抓获了军统在青岛的全部谍报人员,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部署。”晴气庆胤最近一段时间颇有收获。首先,中统情报组织破获收网,除了那个郑苹如逃掉之外,其他人全被抓捕,而军统,王天木的叛变使得华北各处军统人员一扫而空。

    “不。”擦完眼镜的影佐祯昭又带上眼镜,他眼睛眯成一条缝。“晴气君,重庆方面是不可能如此简单的。很多我们以为真实的东西,实际非常虚假。永远也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东西。”

    “阁下,那我们应该相信什么?”晴气庆胤有些不解。显然,影佐少将说的那群中国人,这群中国人确实不可以完全相信,但他们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同僚和兄弟,已经向大日本帝国表明了自己的忠诚,单就立场来说,他们是可以相信的。

    “相信这里。”影佐祯昭指着自己的心脏。“我们看到的,很可能是敌人故意给我们看的;我们听到的,很可能是敌人故意让我们听的,所以只能相信这里。”

    影佐祯昭说完晴气庆胤便陷入沉思,他在检讨平时是否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光。可这时办公室外的座钟‘当、当、当、当’连敲四下,这又把他给惊醒了。

    “晴气君,请回去吧。”影佐祯昭道。“我明天将与汪氏共赴青岛,上海这几天就拜托你了。”

    “嗨!”晴气庆胤鞠躬告辞。时间已经是四点,再过一两个小时,汪氏以及其他赴青岛开会的人员就要登船。他回去不可能休息,他必须妥善安排保卫事务,等汪精卫以及其他投靠大日本帝国的友好人士安全登船之后才能睡上一觉。

    愚园路一千一百三十六弄是汪精卫公馆,凌晨四点。上午要赴青岛的汪精卫睡的死沉,陈璧君却起了床本月初,高宗武和陶希圣忽然出逃,据说已经到了香港。这两人都参与了《日支新关系调整纲要》的谈判,特别是陶希圣,他不但参与还拿了不少主意。

    这可不是近卫声明所说的日华亲善友好,这份纲实则把中国当成日本的保护国。不但承认伪满,还要同意日军在蒙疆、华北、长江等地常驻;政府自中央至地方都由日本顾问或职员指导;军队、警察由日本供给武器并加以训练;财政经济政策和工农交通事业亦由日本策划,一切资源由日本任意开发;并且还要禁止一切抗日活动以及**活动。

    这样的纲要如果被陶希圣公布于众,不说外界,就是新政府内部也会土崩瓦解。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陈璧君手上的电报正来自香港:《日支新关系调整纲要》明日将见报。

    “你下去吧。”陈璧君看过电报睡意全无,她不由开始恨气走陶希圣的罗君强,要不是他,或许陶希圣就不会走。

    “你看看吧。”早上,汪精卫起床来到餐厅用餐,她就把这份电报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香港那边是从电报局发的电报,所以上面用的全是暗语,汪精卫看不懂。

    “那份纲要今天会在香港见报。”陈璧君解释着,而后又气道:“希圣这个人真是不够交情。”

    “虽千万人吾往矣。”汪精卫不动声色的念了一句。从陶希圣离开的那一天起,他就做好了他彻底背叛的打算。“只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就好了。”

    “那也不能由你一个人承担。”陈璧君把被汪精卫放在餐桌上的电报抓回。“当初在重庆说的好好的,现在得了消息就跑掉,为讨好重庆还选在今天见报,这陶希圣真不是东西。”

    “好了,你少说几句。该走的人总要走的,你怎么留也留不住。”汪精卫不喜欢在吃早饭的时候听陈璧君唠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

    汪精卫正说着话,外面却响起了汽车声,这应该是周佛海等人来了。无心吃饭的陈璧君抓着电报就跑了下去,她先是训了罗君强几句,然后才问起正事。

    “夫人,这次汪主席去青岛安全由日本的影佐少将负责。”周佛海很早就询问过这方面的事情。“青岛方面也做了妥善安排,以确保万无一失。”

    “就真不会出问题?”陈璧君想起河内那次刺杀就害怕,她至今仍会做噩梦。南京、上海因为熟悉所以不怕,可青岛她不知道情况,心里慌乱的很,特别是今天,右眼直跳。

    “夫人,影佐少将、犬养先生将乘同一班船去,我想他们自己都在船上,不可能有问题吧。”周佛海细说道。他和梅思平等人也是这班船,陈璧君担心丈夫的安全,他自己也担心。

    “那个梁鸿志呢?”陈璧君点了点头,这么多日本人与丈夫同去,安全应该能放心的。可她忽然想到另一帮人。

    “梁鸿志、温宗尧,还有陈群、任援道,这些人也是这艘船。”自己这些人来南京之前,南京已有一个维新政府。梁鸿志就是个摆设,可陈群值得提防,此人心狠手辣,生的又是一张曹操脸。上海沦陷后杜月笙曾叫他一起去香港,可他偏要留下,于是成了维新政府的内政部长。

    “那我就放心了。”陈璧君听说陈群也在这艘船上,稍微松了口气,右眼似乎也不跳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 右眼2

    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奉天丸是大连汽船会社的客货混装船,排水三千九百七十四吨,1927年启工,隔年下水竣工。自竣工之后,便与长春丸、大连丸、青岛丸船就投入大连、青岛、上海航线。票价虽然昂贵,但乘客却不少。用航运大王卢作孚的话说:‘日本人经营的大连汽船会社,其初只有一只奉天丸,大约五千吨,专走沪奉航线。轮费比其他的船要贵一倍以上,顾客却非常拥挤,什么原因呢?因为他的招待特别周到,就是统舱也比别的房舱还漂亮,并装设冷热自来水管,班期准,行驶快,所以营业很为发达。’

    1月21日清晨七点,再一次收到电报的李孔荣高兴不起来了:汪精卫等人乘坐的是名叫奉天丸的一艘邮轮。这就意味着一旦将船击沉,同船的几百名乘客也将随之陪葬。

    “你们谁知道这艘船有多少个舱位?”李孔荣放下电报看着自己的部下,他对奉天丸并没有太多印象。听过这艘船的名字,可不知道船能载多少人。

    “大概有几百人。”林祥光也过来了,他航海专业毕业,不像李孔荣出海也只能呆在轮机舱。

    “到底几百人?”李孔荣追问,希望能得到一个确切的数字。

    “大概……我记不清了。”林祥光也不知道到底是几百人,他摇头道:“既然汪精卫就在这艘船上,船上有几百人有关系吗?”

    “我总要知道有多少人给汪精卫陪葬吧。”李孔荣看看他,又看看刘永仁。“攻击平民是不是犯法我不在乎,可这样做有碍于海军荣誉,这我在乎。”

    “长官,这是日本船。”刘永仁担心李孔荣放弃行动,“汪精卫就在船上,只要我们……”

    “要是情报有误怎么办?”李孔荣反问道。“我就实话说吧,情报是国苠党中统提供的。”

    “中统?”林祥光和刘永仁很吃惊,不管是什么统,这都是国苠党的组织。

    “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在两人惊讶情报是中统提供时,李孔荣再一次问自身位置。

    “横沙岛以东六十海里,这里水深才足够……”李孔荣执意要在上海附近伏击,刘永仁只好把伏击地点选在长江入海口六十海里外,这里离泥沙淤积区远一些,水深能淹没整艘船。

    “太远了。”李孔荣摇头,“一旦击沉,以现在的水温,救援船只抵达前,乘客都要冻死。”

    “长官,如果不在这里我们逃不掉。”刘永仁坚持自己的选择。“水太浅潜艇没法匿藏行踪。”

    “长官,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林祥光也插言,“如果我们击沉了奉天丸,头等舱的汪精卫却没死,死的是一船乘客,这可是天大的讽刺,他们等于白死了。”

    “……”李孔荣无语片刻,道:“我再想一想。”

    “好。”林祥光和刘永仁看了一下表,当即点头离开,他们相信李孔荣最终是会同意的。

    他们如此想,李孔荣心中想的却是别的东西。奉天丸不过几百名乘客,战争中,几百平民的伤亡极为常见,他真正担心的是此举对史的干扰。仅仅是提醒德国人鱼雷引信问题,然后邱吉尔就挂了,这对整个二战的影响非常巨大:挪威战役十有**不会发生,租借法案不知要延后到何时才能通过,再就是北非登陆……

    这一切都与邱吉尔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如果之前的目的是使欧洲晚于亚洲结束战争,那只要现有趋势不改变,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邱吉尔,纳粹的损失将更小、英美的结合会更慢。汪精卫虽然到不了那个级别,但他中国战场的分量不低,干掉他,后面的史将如何改变?

    李孔荣枯坐在艇长室,香烟一支接着一支,很快舱室内就烟雾缭绕,这时才发现下潜时不能抽烟。他想挥散眼前这团烟雾,可烟雾怎么也不走,就那么飘在他眼前。

    “他娘的!”他无比厌烦的骂了一句。

    “他妈的。”奉天丸上,被日本侍者引导到自己舱室前的维新政府内政部长陈群也骂了一句。虽然都是头等舱,可他发现自己这些人的舱室居然在周佛海的下面,这让他极为不满,都是投日、都是侍奉日本人,凭什么自己就要低周佛海一等。

    “人鹤兄,”住隔壁舱室的任援道也还没有进门,他听到陈群的骂声只是一笑。

    “良才兄,”陈群斜看了任援道一眼,这时候日本侍者已经将他的行李那了进去,他笑道:“兄弟我昨晚上打了一夜麻将,输了个精光,等下得先睡一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见了。”

    陈群哪里是打了一晚上麻将,日本人早就明言维新政府要让位与汪精卫政府。于是现政府的官员树倒猢狲散,一个个向汪精卫输诚,即便保不住自己的官职,也求在新政府捞个好位置。陈群以前在上海和上海警备司令杨虎是兄弟,杨虎北伐前是常凯申拜把兄弟,曾经密商夺取海军肇和号巡洋舰,北伐后他则变成常凯申的忠实马仔。从这种关系上说,陈群和汪精卫等人一开始就不对付,但正因如此,他才要更努力的向汪系人马输诚。

    任援道心知陈群昨晚都在干什么,他正客气要的说午餐再见,‘砰’的一声,陈群的房门就用力关上了。“这个赤佬!”他骂了一句,也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同行的日本人太多,陈群和任援道这两个维新政府实力派都住在汪精卫之下,牌坊一样的行政院长梁鸿志便只能住走廊一角了。这舱室说是说有两面舷窗,可观两面海景,其实就是个犄角旮旯。此去青岛商议成立中央政府,维新政府结束的日子已屈指可数。维新政府成立之初,梁鸿志为表谦虚,不任主席一职,只屈就行政院长,可这却夺了温宗尧的位置,他本来想做行政院长的。现在倒好,新政府成立,梁鸿志由反汪变为挺汪,希望就任新政府行政院长一职,可这个位置怎么能轮得到他?但在最终的决定下来之前,梁鸿志还是报以相当的期望的,此行青岛,他倒不在意舱室的位置,一上船他就在想几句诗。

    陈群睡觉、任援道自娱,梁鸿志作诗,温宗尧虽然登船却不知所终,底层如此,最上层的汪精卫却不关心舱室的位置,他很早就确定了新政府的任命名单,现在正在与影佐祯昭少将、犬养健等人商议,希望在青岛由影佐来宣布这份名单,在此之前,一些套话总是要说的。

    “……中央政府不是要取代重庆政府,中央政府的原则是和平,不是战争。所以我希望这个政府不是与重庆政府对抗,而是争取与重庆政府合作。而合作之目的,就是为了确保和平。”奉天丸汽笛急鸣,在即。想到自己即将开创一份伟大的和平事业,汪精卫觉得整个人都在燃烧。

    “但以常凯申的固执、短视还有不择手段,这份和平是难以取得的。常凯申和听信于他的重庆顽固分子是和平最大的威胁,而**、宣扬要在敌后抗战的**也是和平的最大威胁。他们本质上就是苏俄的特务间谍分子,其目的就要把中国作为战场,拖住贵**队,使其不威胁苏俄的远东和蒙古。这一点我很早就是知道的,我抨击常凯申也是基于这个理由,他太短视了,根本看不清中国的现状。

    苏俄的史大林是很清楚的,他最担心的就是德日夹击自己。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说感叹一下,每年几千万几千万养了那么多的参谋和门客,却没有任何一人能看清楚国民政府真实的现状,反倒是一个早前名不见经传的海军上校看的清楚,真是不明不白养了群猪……”

    ‘轰’,整艘邮轮勐然震动了一下,这是解缆后轮机启动的原因,但怪异的是,客厅上头的欧式玻璃大吊灯一阵剧烈摇晃,当啷的声响中,汪精卫头顶的一个玻璃灯罩忽然因为撞击破碎,带着寒光的玻璃就这么直挺挺的坠落下来。

    “当心!”影佐祯昭大惊,想推开汪精卫还是慢了一步,掉下来的碎玻璃在汪精卫肩膀上撞了一下,险险的弹了出去。

    “真是危险啊。”汪精卫毫发无伤,日本人却倒抽口凉气。真要汪精卫有失,那么这一年多来的工作全都白费了。

    “我没事。”自己被自己感动、沉浸在伟大和平事业当中的汪精卫对刚才的危险浑然不觉。他看了落在的毛毯上的碎玻璃一眼,笑道:“为了和平事业,不要说落下来的是玻璃,就是炸弹鱼雷落下来,我也不会害怕分毫。”

    “天照大神保佑。汪先生忧国忧民,我对您由衷感到钦佩。”影佐祯昭忽然站起来对汪精卫鞠了一躬,不知道是在钦佩汪精卫还是在感谢天照大神。

    “中国有汪先生这样的政治家那是中国四万万百姓的福祉。如果没有汪先生……”犬养健也站起来鞠躬,“我难以想象还有谁能保护他们的权利。”

    “不。我做的很有限,真正要感谢的是日本政府。没有日本政府的庇护,中国终将变成常凯申的黄泛区或者**人的集体农庄,中国百姓能有今天,全是因为受到日本政府的庇护。”两个日本人都站起来对自己鞠躬,汪精卫自然不能坐下,他一番感佩肺腑的话之后,又对影佐祯昭和犬养健鞠躬,算是回礼。

    重庆白鹤林,带着上海发来的密电,中统副局长徐恩曾一大早就来到陈果夫、陈立夫官邸。见面之后他就将电报小心的呈上,道:“立兄,汪精卫的船开了,我们是不是要……”

    “你知道他们的行动计划?”陈立夫看了电报一眼,不急不缓的问了一句。

    “小弟不知,他们只要我们提供情报”徐恩曾答道,“但我猜测他们的办法应该和几年前虹口公园爆炸案如出一辙,很可能是死士携带炸弹上船,然后引爆。”

    “金九人呢?”陈果夫也问了一句。他觉得整件事情挺奇怪的,最先是他们救了中统的一个女杀手,后来又传信说要一起联手刺杀汪精卫,朝鲜人怎么要刺杀汪精卫了?

    “上个月去了香港,说是要在香港召开韩人民族大会,动员侨民反日。”金九一向是由中统支持的,徐恩曾对金九等人平日的举动十分注意。

    “他不是有了别的什么想法了吧?”陈立夫一听金九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还开什么大会,当下便有了些触动。这些年国府对金九这些人只是养着,并不正式承认大韩民国临时政府。

    “这个……,暂时没有听到这方面的消息,只是不知他们和军统为何有了联系。”徐恩曾不想话题被岔开,他还想拿刺汪在常凯申面前邀功。“立兄,这件事委员长如果问起,我这……”

    “这件事真要办成少不了你的功劳。”陈立夫一句话就说穿徐恩曾的用意。“但在事情没有确凿消息之前,我们就这样报上去,委员长肯定会说太过孟浪。”

    “是,是。”徐恩曾连忙点头,“属下就是担心此事未经请示,委员长责罚。”

    “刺汪有什么好请示的。”陈立夫不屑道,“如果天上掉快石头下来砸死他,我肯定要找到这块石头放到中山陵供起来,年节都有三牲祭拜。可钧弟你回去吧,不要跑来跑去了,有什么消息打电话来就是。不是说这船要明天到青岛吗,明天应该有消息来吧?”

    “是,是。他们说不管成败,迟则明天,快则今晚,就会有消息来。”徐恩曾道。

    “那好,我就等你的消息,真要成功兄弟我必定代你向委员长请功。”陈立夫点点头,最后这么说了一句。

    “那小弟就告辞了。”徐恩曾得到陈立夫的当面保证,最后一点担心也没有了。现在他就期盼那些朝鲜人真能干掉汪精卫,真要如此,戴雨农以后就得看自己的脸色。(未完待续。。)

第六章 右眼3

    冬日的太阳晒在吴淞口江面上,江水微冷,进出黄浦江的汽船总要在转弯前长长的鸣笛,而后拉着黑烟,气喘唿唿的驶过这个全中国最繁忙的岔口。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奉天丸很早就了,但让人奇怪的是,她转过岔口之后便不断减速,航速甚至下降到五节以下,一般的乘客对船速并不在意,可今天头等舱上的乘客早就因为军统的暗杀成了惊弓之鸟,他们发现邮轮忽然减速开始不安,要不是同船的还有日本人,他们肯定要把船长找来问话。

    “本次航行由大日本帝国海军全程护航。”看见外面有人给汪精卫身边的周佛海传话,周佛海又不断的看向窗外,影佐祯昭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正在喝茶的他淡淡说了一句。

    “哦,实在是……太感谢了,真是辛苦帝国海军了。”看向窗外的周佛海也看到远处疾驰而来的日本军舰,当即向影佐祯昭低头致意。

    “保护中国对日友好人士是大日本皇军应尽的义务。”影佐祯昭放下茶杯。安排汪精卫赴青岛的方式他是反复思考过的,飞机和火车都不合适,邮轮才是最妥当的。但邮轮也有邮轮的风险,虽然那艘支那潜艇只在南中国海活动,且中国海军和重庆已经是势不两立,但影佐祯昭还是不敢大意,所以此行特地要求大本营派遣海军护航他终究是陆军,不清楚海军和支那潜艇在钦州湾的对决完全以失败告终。

    周佛海低头间,影佐祯昭的目光看向了窗外,那里,帝国海军那珂号轻巡洋舰正快速驶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帝国海军第6驱逐队的晓、雷、电、响四艘驱逐舰。那珂号是排水五千多吨、一百六十多米长的轻巡,晓、雷、电、响是排水近两千吨的吹雪型驱逐舰。这五艘军舰一上来就把奉天丸夹在中间,三艘在前面开道、轻巡那珂和电号驱逐舰在奉天丸两侧屏护。一时间二等三等、四等舱的普通乘客惴惴不安,头等舱的与会代表却禁不住鼓掌。

    “这才是真正的兵舰。”知道这些军舰是来护航的,绥靖部部长任援道走出了舱室来到顶层舱面观看。他能成为维新政府的绥靖部部长全靠当年收拢了电雷学校的部分官兵,又凭借这些官兵收拢了太湖地区的散兵游勇。可电雷学校的那些船怎能和真正的海军兵舰相比。

    “任部长也喜欢兵舰啊。”冬天风冷,但顶层舱面不是只有任援道一个人,随船北上的前海军中将凌霄也站在舱面上看着那几艘日本军舰。

    “原来是……”任援道在南京见过凌霄,可他是汪精卫的人,所以不太记得他的字。

    “小弟壮华。”凌霄年龄比任援道大,军衔也高,可任援道是部长,他投汪后还未有实职。

    “哦,壮华兄。”任援道久经世故,表面上谁也不得罪,哪怕是很有可能抢自己兵权的凌霄。“日本兵舰就是比我们的兵舰大,看着就威武,真不愧是和大英帝国齐平的海上强国。”

    “这仅是轻巡洋舰,要是数万吨的战列舰,”凌霄不自觉说起日本长门号战列舰来,“比这可大太多了,浮在海上就像是一座山,大炮开起来那是地动山摇。我们是没有这么大兵舰的,倒是陈季良那些人在美国造的航母有一两万吨之巨,那船也很大。”

    凌霄投汪前曾在美国任海军武官,当然,他和哪个派系都尿不到一个壶里,闽系也颇鄙夷他的为人,陈绍宽很早就名言不欢迎他这种人到中央海军。任援道不知道这些细节,他听凌霄说起陈季良就心中一动,问道:“壮华兄也知道陈季良在美国的舰队?我听说他是被重庆军统刺杀的,是否确有此事?”

    “那肯定是了。”凌霄脸上了肥肉抽了抽,“闽系要自己重建海军,重庆当然不会同意。不过这样也好,中央海军和重庆彻底翻脸,军旗都不挂青天白日了。”

    “那他们举什么旗?”任援道对海外这支海军少有关注,而华人志愿海军成立之目的就是为了打垮日本,沦陷区报纸少有华人志愿海军的消息,所以任援道有此一问。

    “他们举得是辛亥年的铁血十八星旗。”凌霄笑道。“他们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认国民政府这个正溯,认为青天白日旗只是国苠党的党旗不是中华民国的国旗。唯有抗战胜利后召开国会、制定宪法,他们才会效忠政府。他们这样搞重庆自然不高兴,可也不是没有道理。”

    凌霄一时兴起居然说到了抗战胜利,在任援道察觉之前他又飞快补充道:“不过他们这纯粹是瞎想,凭几艘航母一艘潜艇就能打垮日本海军?这简直是做梦。哄哄华侨外行还差不多,真正懂海军的人对此只会一笑了之。”

    长江口外,奉天丸顶层舱面凌霄正夸夸其谈,而六十海里外航线上,u-38号正在苦等猎物上门。李孔荣已经下定要干掉汪精卫的决心确实,汪伪政府在很多方面都曾与日本占领军争利,也在战乱保了一方平安,借助日本人建立了统治秩序,但这仅仅对沦陷区有利,对整场战争是不利的。如果沦陷区没有建立秩序,那么势必会牵制更多日军在中国战场,无法达到其以华治华的目的;如果沦陷区实同鬼域,十室九空,那么其不但不能对日本提供战争所需之资源,反而会消耗日本本就急需的物资,不然日军只有退出这一区域。

    汪精卫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沦陷区百姓的利益,而海军只代表着自己的利益,这种利益就现在而言是获得抗战胜利;日本海军覆灭、政府投降之后,海军的利益就是从某种程度上取代日本海军在东亚的作用,协助英美稳定战后世界秩序。如此,海军才能真正的生存下去,海外华侨也能够比原史过的更好。这,就是刚才那几个小时,李孔荣用逻辑得出的结论。

    很无情,但却很合理,没有丝毫的国苠党式的文青气。比如,没有认为以一己之力就可以改变中国史,也没有认为海军投靠大陆政权就能以领先的技术和史预知称霸东亚,更没有莫名其妙的自豪感突发,要为民族和国家争取什么利益。都没有,只有海军这些人自身的生存,以及如何尽可能的在这场战争中为自己攥取更多战后利益。

    这才是海军内心真正所关心的东西,只是大家明面上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更深层次的说,福建不是湖南,也不是江浙。两湖和江浙都有浓厚的家国天下情节,只是一个务实一个务虚,一个成事一个坏事。福建虽有不少士人,但对朝廷的报效之情要比以上两地淡的多,家国为何、天下在哪,这只是士人们所关注的东西,百姓真正关心还是油盐酱醋、子孙后代,而能够出人头地的那些,只关心自己埋在床底下的金银。这是标准的商人,他李孔荣或许能教会他们勇武,但未必能让他们放弃对金钱追求。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是钱最好。’想通这些问题的李孔荣在航行日志上写了这么一句。这代表他以前所设想的什么欧洲比亚洲战场晚结束、什么收复东北外蒙,统统都要放弃。可写完这句他又想到自己苦心拟定的援助国内各战场的计划,还有已经前往绥远联络的钟前功。国内战场虽然耗费着日本的战争潜力,但这种耗费对海军来说并无太多助益,只要航路切断、物资无法运抵日本,再大的战争潜力也无从发挥。

    逻辑和情感的矛盾,现实和理想的冲突。想到这里李孔荣就没有再想下去了,走一步算一步是他的策略,况且现在他还要干掉汪精卫。

    “轮机长,上浮到潜望镜深度。”因为身处航道,刚刚一艘美籍货轮恰好经过,潜艇不得不下潜到安全深度防止被撞。现在货轮远去,水听室表示附近暂时没有商船,李孔荣又要求轮机长上浮到潜艇镜深度观察海面。

    “主水柜排出三百升,上浮到潜望镜深度。”新轮机长陈尔恭下达着命令,虽然不是他接手轮机长后的第一次出航,可他的表现还有些手忙脚乱。

    “保持深度。”李孔荣凑在潜望镜上,海面风平浪静,只是潜艇的悬浮并不稳定,这对他的观察很不利。“保持深度!轮机长。”他又喊了一句。

    “是,长官。”陈尔恭看了一眼深度计,再次命令道:“排出一百升。”

    主水柜再次排出一百升,潜艇当然马上升高了几尺,正观察的李孔荣不得不扭头看向身内的陈尔恭。“你计算了配平吗?”他问。

    “计算了,长官。我每天都计算。”陈尔恭摸了一把汗。

    “你现在把潜艇升这么高,找打吗?”李孔荣很生气。他要的是水平,而不是像陈尔恭这样排出更多的压舱水,升上去好几尺。

    “是,长官。我马上修正。”陈尔恭继续摸汗。这时候林祥光看向李孔荣,目光里全是无奈。似乎再说:知道上一次巡航为什么没有战果了吧,全是轮机长闹的。

    “长官,发现高速螺旋桨!”水听室的林濂藩探出头大声报告,他是原先留下的老人。

    “多少艘?”李孔荣心中咯噔一声,低唿终于来了。

    “最少两艘!”林濂藩还在细听,他刚刚说两艘就纠正:“不,三艘,最少三艘。”

    “这么多?!”李孔荣想到过日军一定会有护航军舰,可没想到居然有三艘以上,按照日本海军的编制,这应该是一个驱逐队,说不定是还有一艘轻巡。

    在海洋中,如果条件合适,声音的传播距离会非常远。林濂藩很早就听到了高速螺旋桨声,但半个多小时后,李孔荣才从潜望镜里看到那几艘围着奉天丸的日本驱逐舰以及他预料中的轻巡洋舰。受限于奉天丸的航速,船队现在的速度大约在十二节。

    “轮机长,保持水平!”李孔荣正盯着远远驶来的奉天丸,看着她那两根高耸的红色烟囱和烟囱两侧高高的桅杆,可海面的波浪又将潜望镜遮住了。

    “是,长官。”陈尔恭大声的回应了一句。可他还没有动作,李孔荣的命令又来了,他先是拉了钟,然后喊道:“全艇战斗位置!双后退,航向三一零。”

    “全艇战斗位置,双后退!航向三一零。”指挥舱灯光瞬间变换,此时柴油主机已经停机,全靠电池在驱动潜艇往三一零方向后退。

    “一号、二号鱼雷管准备。”命令一个接一个,艇员们都不敢说话,生怕打扰艇长下令。

    “一号、二哈鱼雷管准备完毕。”艇艏鱼雷舱的回报传了过来。

    “打开鱼雷舱管。目标距离四千四百,方位二二零,航向零九零,速度十二节……,鱼雷定深五米,速度四十五节……”李孔荣默念着射击参数,这些参数随即被输入鱼雷射击指挥仪。就在他考虑四千多米发射鱼雷是否能命中时,一声记闪光出现在一艘驱逐舰左舷,‘轰’的一声,日舰开炮了,方向正是自己这个位置。

    ‘轰!’127mm炮弹砸落在海面上,除了发出更大一声轰响,还炸起一股大大的水柱。

    “关闭鱼雷管,下潜!马上下潜!”李孔荣快速收起潜望镜,着令u-38下潜。“轮机右满舵,双全速。”

    “右满舵,双全速。”命令被重复着,而头顶上再次响起了炮弹爆炸声,高速螺旋桨声也越来越近,日本人就在头顶。此时潜艇里绝大多数艇员的脖子都往上扬,虽然隔着钢铁舱壁和十多米深的海水,可大家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希望能看到或者听到些什么。

    放下潜望镜的李孔荣走到水听室门口,他道:“有深水炸弹吗?”

    “没有。”林濂藩轻声道,他答完又指着头顶,“它就在上面。”

    “晦气!”李孔荣小声的骂了一句,虽然他清楚日本海军的‘月月火水木木金’训练,望手天天喝鱼肝油,白天也能看清星星,可仍觉得被发现是一件倒霉的事情。

    “怎么办,长官?”刘永仁看着水听室门口的李孔荣,问了一句。

    “能怎么办?跟上去。”李孔荣摘下白色德国艇长帽,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未完待续。。)

第七章 右眼4

    “怎么回事?”第4水雷战队司令官栗田健男少将在望远镜中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海面,但另一侧的电号驱逐舰却开炮了,他顿时紧张起来海军于钦州湾的战斗详报虽未对外详细公布,但内部还是通报过支那潜水艇的具体情况,这次护航栗田健男颇为担心。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报告,电号望手发现潜水艇潜望镜,于是下令开炮。”参谋长看着电号驱逐舰打来的旗语说道,但看到后半部分又道:“可能是一次误报。”

    “误报?”栗田健男不明所以,如果只是误报那为何要开炮。

    “怎么回事?”因为被日本军舰保护着,左舷的电号驱逐舰的炮声奉天丸最先听见。底舱的乘客从被日本军舰保卫开始就人心惶惶,头等舱的新政府要员本来放心,可听到炮声心也提到嗓子眼,倒有一些不懂装懂的人自己骗自己:“不要担心,兵舰遇见兵舰,是要放礼炮的。”

    “礼炮?”一干大小头目面面相觑,海面上怎么找也没有其他兵舰啊。

    “怎么回事?”出航已经有七个多小时,午饭后汪精卫正在午睡,炮声将他惊醒了。

    “不知道啊。”周佛海被他喊了过来,此行汪精卫的安全中方这边是由周佛海负责的,可他手下是李士群七十六号之流,在海上根本毫无用处。“有人说是礼炮。”

    “礼炮会只响两声?”汪精卫困惑不已,他觉得其中一定有蹊跷,可这涉及日本人又不好问。

    “众异兄……”更下一层的梁鸿志舱,睡醒一觉饱餐一顿的陈群过来敲响了门。

    “人鹤兄?”正在吟诗作赋的梁鸿志拉开了舱门,两人虽是同乡,可树倒猢狲散,关系已经不似维新政府成立之初那样融洽了。

    “众异兄就没有听到炮声?”陈群走进梁鸿志的舱室,一侧的窗户靠着左舷,站在这里能很清楚看到刚才开炮的电号驱逐舰。当然,陈群不清楚刚才是哪艘日本军舰开得炮,他是要两侧都看看才放心。不过此时电号驱逐舰刚刚回到护航位置,他顿觉这艘兵舰可疑。

    “炮声?没听见啊。”梁鸿志刚才用心作诗,根本就没有注意炮声,陈群则不同,投日之前他便是南京警察厅厅长,现在也管着维新政府的警察,对枪炮声极为警觉。

    “肯定有问题。”陈群自顾自坐下了,“说不定是李汉盛的那艘潜艇。”

    “潜…潜艇!”一说潜艇梁鸿志就慌了。他也是福建长乐人,还和陈季良李汉盛等人是同乡。平素来往的同乡中海军人士也少,陈季良的事情、李汉盛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一些。他追着陈群问道:“不是说那艘潜艇在香港那边吗?怎么跑到上海来了?”

    “香港上海本就不远,那潜艇能从德国开回来,航程肯定不短,来上海也不稀奇。”陈群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全然不似以前对梁鸿志的恭敬模样。他眼睛转了又转,抽烟的同时骂了一句萨伊奶,然后才道:“众异兄,要真是李汉盛的潜艇,我们这些人可就命悬一线了。衡曾说日本人对他也是没办法,据说在钦州湾被他干掉了好几艘日本兵舰。”

    衡曾就是许建廷,也是福建长乐人,不过和中央海军不合群,抗战前被踢出了海军。现在是绥靖部水巡司司长,手底下管着维新政府大部分舰船,钦州湾的消息就是从他听来的。

    “那我们……”听闻命悬一线,梁鸿志面色如土,他极为不安的道:“我们还是下船吧。”

    “众异兄说笑了,上了船哪能下船。”陈群魄力智计自然比梁鸿志高出一筹不止,可惜的是他名望不如梁鸿志,梁鸿志出任北洋国务院秘书时,他只是孙中山的私人秘书。“说句玩笑话,李汉盛真要把这艘船打沉了,你可就成了最大赢家。”

    “我?”梁鸿志指着自己的鼻子,他最爱听的就是‘成为最大赢家’,他压下惊恐坐下问道:“人鹤兄,船沉了我就死了,何来成为最大赢家?”

    “船沉了无非是溺水而死罢了。你要是能在船沉之前抱着块木头跳出去,那肯定能活下来。可……”陈群指了指头顶,示意汪精卫。“他如果不测,这政府不还是你做主席吗?这不是最大赢家什么才是最大赢家?到时候众异兄可不要忘了我便是。”

    “啊?”梁鸿志听闻陈群的话不免心动,可他站起身看看窗外的海水再听见海风砰砰的撞击着舷窗,又感到全身发冷,这样的天气跳海即便不淹死也要冻死。

    “哈哈。”陈群笑了笑,而后有些恶狠狠的道:“萨伊奶!这些王八蛋一个个当自己是大爷,我这个内政部长也做不成了,我现在就恨不得这船给打沉,淹死这一船的王八蛋。”

    陈群直抒心声,梁鸿志仔细的看了看他,不解的道:“不是说你和他们……”

    “我和他们个屁!”陈群脸色越来越阴沉,“昨天晚上的消息,说我陈老八讲李汉盛的事情就是对日本人太不敬,内政部长一职由周佛海兼了。”

    “啊?”维新政府就陈群和任援道两人被汪精卫看得起,梁鸿志以为陈群保住了自己的位置,不想他的位置也没有保住。“你怎么会讲李汉盛呢?”

    “李汉盛能从海里捞金银珠宝出来,又是我同乡,我在家宴上怎么就不能讲?不光讲,他现在和常凯申闹翻了,我还请他过来南京做海军部长呢。”陈群提起这件事就生气,他那次只说是福建人当中现在看来就数李汉盛有本事,不想这话就被人传了出去。这就让政府里的那些日本顾问很不高兴了,汪精卫这些人便趁机拿掉了他的内政部长。

    “哎呀。”梁鸿志听闻事情原委,心中的苦水也泛了起来,“汪精卫这帮人,哎,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算了算了。”

    “众异兄……”陈群把抽了半截的烟掐灭,他凑在梁鸿志耳边道:“如果刚才真是李汉盛的潜艇,那他肯定会跟着我们去青岛,路上寻机击沉我们。衡曾有一次说过,德国人的潜艇都是晚上趁着月亮打英国人的商船,所以那些船晚上都禁止开灯,今天晚上如果真要严禁灯火,我们就……”

    陈群一连说了有好几分钟,梁鸿志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陈群还没有说完他就倒抽一口凉气,头摇得像拨浪鼓,“这种事情我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我们怎么能……”

    “你不行就我来。不过今天晚上你住到我那个舱去,我住这。”陈群盯着他有些鄙夷。

    “我去你那个舱?你到我这个舱?”梁鸿志被陈群冲击的智商为负,傻子一样说话。

    “是啊。你不是不敢吗,不敢那就我来。半夜没人的时候我们偷偷换一下舱,不会有人知道。”陈群耐心的劝解道:“今天晚上我们都不要睡,一旦中雷就跳下海去。”

    “我不敢。我不敢。”梁鸿志打了个哆嗦,连连摆手说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你不敢李汉盛就找不到我们了?今天是腊月十三,月光亮得很。他循着月光找到我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们不早作准备照样淹死在海里。”陈群不愧是干警察出身,循循善诱下,说的梁鸿志将信将疑。“众异兄,我们这只是自救,不是谋财害命。可要是我们活了……”陈群又指了指头顶,声音更小上几分,“他们死了,你说这新政府还会成立吗?南京不还是你的行政院长,你总要往上走一步吧,不做主席可以做代主席嘛。”

    “上浮,三十米处声波检查。”快速逃离现场的u-38艇担心日舰扔深水炸弹刚才已经坐底,海面上良久动静,李孔荣于是命令潜艇上浮。因为担心日本人关了轮机在海上飘着,他不得不让林濂藩进行声波检查。

    “没有情况!”主动声呐已经打开了,林濂藩听了一会表示一切正常。

    “轮机,十五米潜望镜深度。”李孔荣再次下令,潜望镜在电机的驱动下嗡嗡升起。上端探出水面后,他快速的巡视了一圈,日本人确实已经走了。“上浮。启动主机。航向三六零,双全速向前。”

    “上浮,航向三六零。”命令重复中,他来到了海图桌前。

    “如果奉天丸还是以十二节的速度前行,我们很快就能追上她。不过有五艘日舰护航,白天是不好下手的,只能是晚上攻击。”刘永仁早就想好了备用方案。他指着启东外海的位置道:“现在是三点三刻钟,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天黑,如果不出意外全速追击,我们大概能在这个位置追上他们,时间大概是晚上八点。”

    “不行。”李孔荣反对,“我们必须在后半夜攻击,不然日本人很容易把人救出来。”柴油主机已经启动,指挥舱一片噪音。他指着更远的一片海域,“最好是在半夜三点发动攻击。今天天气如何?”

    “气压正常没有风暴。”刘永仁道,气象也是他的职责。“但是多云,如果是后半夜,邮轮没有灯火,夜航灯也关闭,我们很可能会找不到目标。”

    “你以为前半夜船上就有灯吗?”李孔荣笑问道。“我要是日本人晚上肯定是熄灯航行。”

    李孔荣说的没错,刚刚入夜,奉天丸上的大部分灯光就在船长的命令下一律关闭,门窗也全部遮挡,只在内部的走廊上留了几盏照明的灯火。二等、三等舱如此,头等舱因为是贵宾,情况要好一些,但船上的侍者也仔细检查了每一个舱室,亲自拉上窗帘后又郑重的告诫晚上千万不可拉开,并通知晚饭后将全部熄灯。

    “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以防重庆特工破坏。”影佐祯昭并没有公布疑似发现支那潜水艇的消息。他认为海军这次是神经过敏,而且支那海军已和重庆政府分道扬镳,他们不可能为重庆服务。当然,这只是表面的理解,影佐祯昭内心深处觉得对一艘支那潜水艇疑神疑鬼有碍于大日本帝国的威严,告知这些友善人士不但于事无补,还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但汪精卫对此却是知道的,凌霄是海军出身,电号驱逐舰一开炮他就意识到附近有潜艇,他很快就向汪精卫做了汇报,还提醒汪主席无比注意安全。只是日本人不说破,汪精卫也不好说破。影佐祯昭说完,他当即举杯向在座的各位说道:“诸君,重庆分子行事素来是毫无道德可言,也不会顾及无辜民众死伤。小心行的万年船,鉴于明天就到青岛,我看今天晚上的舞会还是取消为好。”

    奉天丸虽不算豪华,可设置却是齐全的,舞厅、餐厅一应俱全。日方为了欢迎这些友善人士,邮轮今天晚上本安排了舞会,现在汪精卫一说取消,罗君强这种色鬼免不了有些失望。可影佐祯昭对此是支持的,他道:“既然汪先生认为舞会应该取消,那舞会就取消吧。”

    “对,还是取消的好,取消的好。”日本人也说取消,那自然是全部取消。

    坐在另一张桌子的陈群见此心中窃笑,笑容中他又看了看与汪精卫同席的梁鸿志,只见他耷拉着脑袋,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不知为何,陈群的目光忽然被影佐祯昭捕捉到了,他也转头看向梁鸿志,逼视的同时问道:“梁院长你怎么不高兴?”

    “啊。”梁鸿志想着陈群的毒计以及自己的性命,哪里高兴的起来,他从下午开始就是这副哭丧模样。影佐祯昭一问他当即吓了一跳,他没有听清影佐在问什么,还以为说取消舞会的事情:“舞会取消好、取消好。尚书有云:玩人丧德,玩物丧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呀。”

    “哈哈……”梁鸿志答非所问,自己好色又反对大家跳舞,一桌人当即笑了。陈群看着笑得无比灿烂的周佛海、罗君强、梅思平等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把李汉盛引来,船要是沉了,看他们能笑到几时。(未完待续。。)

第八章 成功

    海上的天气并不像刘永仁估计的那样好,日落之前天就阴沉了下来,海风骤然提到在二十节以上,浪高超过两米。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种风浪对设计之初就考虑到大西洋狂暴天气的u-38来说并无大碍,无非是艇内颠簸一些罢了,但让李孔荣发愁的是云层,原本被夕阳染成金色鱼鳞状的卷积云很快变成了低矮的层云,层云不但宽广而且浓厚,最后一抹霞光本被它彻底的遮挡,西面的天空一片昏暗。天气如此,日军的航线也捉摸不清,直到深夜十二点,舰桥上的望哨都没有发现奉天丸的踪迹,有的,仅仅是过往夜船孤单的航灯。

    从舰桥下到指挥舱,李孔荣第一眼就看向水听室的林濂藩,林濂藩也知道艇长下来第一个问的是自己,每当听到脚步声,带着耳机的他总是看着李孔荣摇头,示意水下什么也没有听到。林濂藩如此,刘永仁则趴在海图上作业,一两个小时不抬头。因为担心日舰走‘z’字形航线,现在u-38自己也走‘z’字形航线,以防错过奉天丸船队,于是海图绘制变得极为繁琐。

    “航向三六零。把定。”找不到敌人是苦恼的,几经折腾之后李孔荣不想再找。

    “航向三六零,把定,把定。”在刘永仁等人的惊讶中,舵手修正潜艇的航道。

    “长官,只要我们……”刘永仁是契而不舍的,他不想放弃这一次攻击。

    “海上素来讲运气的,我们这样找不可能漏掉。既然妈祖都帮着汉奸,那我们只能放他一马。”李孔荣打断他,说罢他又埋怨自己。“这也怪我,有好东西不用,现在好了,瞎猫撞不到大耗子。”

    “长官,会不会我们走的太远了呢?”林祥光说着自己的猜测。“我们航速十八节,奉天丸刚才十二节,这种十多年前下水的商船,航速至多不过十五六节。再说下水十多年了,即便日本人保养的再好,航速也不会快过十五节。我们之间航速最少有四节的差距,虽然我们是以‘z’字形航行,但也不是说我们就一定在船队后面啊。”

    绘制航线图是刘永仁的事情,他并不觉得林祥光分析的有道理,林祥光说完他就道:“这不可能,最少按航线图计算不可能。除非日舰故意放低航速,不然我们不可能在奉天丸前面。可放慢航速到港时间就会滞后,日本人既然知道有潜艇,那就应该知道天黑进港也很危险。我觉得日本人应该偏离了航道,这样一来可防止被撞,二来能避开我们追击。”

    “偏离的航道?”李孔荣想着这个可能。“如果偏离,那会偏到哪里去?”

    “我正在计算。”刘永仁道,“到青岛港时间一定是天黑之前,偏离航道也只能往东不可能往西,往西不开夜航灯说不定会遇上渔船。往东偏移的话……”

    刘永仁又开始默算了,李孔荣等了一会他根本就没有回话。“你算好通知我。”无奈中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又上了舰艇。

    “艇长上舰桥。”口令从舱口传至舰桥,上面的三副薛奎光立即让开位置。

    “有情况没有?”海浪勐拍着艇艏,浪花四溅飞散。明知没希望,李孔荣也还问了一句。

    “报告长官,没有发现。”薛奎光道。“日本人一定使了障眼法。”

    “茫茫大海,天又漆黑,就那六艘小船,运气不好还真找不到。”晚上巡哨也使用望远镜,可使用望远镜也没用,月亮被云层遮挡,什么也看不见。“要是有雷达就好了。”李孔荣再度抱怨了一句。他很早就想给u-38装上雷达的,奈何u-38现在停靠的是美军基地,磁控管不能外泄。还是让英国人把磁控管给美国人吧。

    “长官……”李孔荣正想着邱吉尔不在,英国人何时才会将磁控管交给美国人时,底舱就传来唿喊。“请下来一下。”

    “如果我是日舰指挥官,我将会采取这样的航线。”刘永仁指着航线图道,上面日舰并非往北前往青岛,而是先往东去日本。“以天黑前抵达青岛港为限,船队沿着日本航线走到一百海里的时候再往北转向,再航行大约三百二十海里即可在天黑前抵达青岛。这样就完全避开了北上航道,我们在主航道乃至主航道附近再怎么找也是找不到奉天丸的。”

    “我们离他们多远?”李孔荣愣了好一会才问。

    “大约……”刘永仁用尺子量了一下,道:“我们在他们前面,但双方距离超过七十海里。如果现在把航向调整到一四零,”他再次看了一下船钟,“大约六点钟我们能遇见他们。不过,”刘永仁特别的看了李孔荣一眼,他强调道,“如果猜错了,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航向一四零,把定。”李孔荣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航向一四零,把定。”转向命令在指挥舱回荡,李孔荣又一次上到了舰桥,他要睁大眼睛找到日本人。

    重庆中山二路一百七十四号原本是川东师范学堂的住所,国府办公机构内迁后,重庆各级机构纷纷给中央部门让位置。1906年成立的川东师范学堂也不得不搬走,而接管这里的是中国国苠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

    今天,老旧的教学楼内灯火通明,局长徐恩曾要求‘邢东山(即为行动站谐音)’全体人员留下加班,目的除了等候上海方面的行动结果外,还有清查评估海军情报机关的意思郑苹如撤离上海后绕道香港赴渝,她除了在香港通知中统局支持刺汪行动外,还随身带着一封救命恩人给的致中统局副局长徐恩曾的亲笔信。在邢东山负责人杨为的建议下,刚到桂林的郑苹如将信函拆开,信中内容用电报发至重庆中统局总部。果如杨为所料,信中真有巨大发现,其他不说,署名为‘李汉盛’就颇让人吃惊。

    海军什么时候也有情报部门是徐恩曾看过电报想到的第一个问题,韩国临时政府是有一个情报处的,可这个情报处是与军统合作成立的。海军情报机关和韩国临时政府情报处是什么关系?他们和军统又是什么关系?他们的成立的目的是什么?对为了对付重庆,还是为了对付日本,还是兼而有之?

    种种问题浮现在徐恩曾脑海,可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信中李孔荣希望中统能与海军合作刺探日本情报,这才是大问题。合作,这些举铁血十八旗的反贼肯定会惹得委员长不快;不合作,随着沦陷国土面积的增加,势力大减的中统肯定要被军统取而代之,一旦如此,自己的位置也就不稳当了自从娶了那个女共匪,委员长就再也不正眼看自己。

    “徐先生,就目前的资料看,海军情报部门可能和侍从室那边有些关系。”邢东山负责人杨为在局里号称是苏联问题专家,他本人留过苏,懂俄文,张国焘何畏等人投诚时,他不但谈话还与这些人一起研究过**的策略和路线问题,因此曾受过常凯申两次嘉奖,但此人谦虚,一有成绩就将此归功与徐恩曾,说这是‘徐先生领导有方’或是‘前辈先生的成绩’。有才干却不自豪,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是党国干城。

    “侍从室?”徐恩曾想着电报上的字字句句,感觉有些后悔。现在桂林和重庆的发报员、译电员都知道了这份信上的秘密。

    “是。晚辈认为,海军和对日军事情报有关,而这些情报是通过朝鲜人的情报处传递的。”杨为得到的消息并不完整,但他敢猜测。“委员长前一次党内讲话曾说过,‘抗战即将进入最艰苦的阶段,这种艰苦首先一个就体现在情报工作上……’”

    委员长的讲话中统上上下下都反复研读,一字一句全记在心上。杨为不提还好,一提徐恩曾就站了起来,“对啊!我当时就觉得委员长把情报工作放在首位是有蹊跷的,以前从来就没有这样的说法,我还以为委员长是对我们的情报工作不满呢。”

    “徐先生,我看这与香港刺杀案有关。”杨为见领导重视,笑容当即满面。“军统的情报可能来自海军情报机关,通过朝鲜人传递,可他们刺杀了李汉盛,情况就变了。而刺杀李汉盛的命令只可能来自委员长,海军那些人早就无视中央,想独树一帜了。这样委员长的讲话、还有军统最近的举动才能说得通。”

    “嗯,有道理,有道理。你继续说。”徐恩曾又坐下了,但整个人显得极为兴奋。

    “军统没有了海军情报,海军也失去了军统,最少李汉盛在信里说的那个计划没有人执行。假钞再多,也要花出去才有用啊。以日本人的统制,运抵海外是不可能,船一出海就要被日本人检查。只有把套购来的物资运入国统区,这些印出来的钱才有价值。”杨为继续剖析着李汉盛此举的背景和目的,感觉逻辑上完全自洽,对自己的聪明颇为自得。

    “我还听说这李汉盛和孔院长,还有孔大小姐是有密切关系的,海军当年收购新中公司的时候,就是打着孔院长的招牌,还有他老夫人、那个名歌星徐小曼,当初不正是住在孔家、和孔大小姐、孔二小姐一起进城逛百货公司的吗?这个假钞计划,说不定还牵扯到孔院长。孔院长不是宋部长,宋部长下面有税警,孔院长下面一个兵都没有。这可能……”

    杨为说着说着就不敢说下去了。直觉上他认为孔祥熙和李汉盛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海军能这么快的崛起,在美国又办公司又造航母,没有孔院长的支持怎么可能?既然宋部长可以建一支堪比中央军的税警总队,孔院长又如何不能背地里弄一支华人志愿海军呢。

    “说得好,说得好。”杨为虽然没有明说,可徐恩曾还是读出了他未尽的意思。这层意思又让多了一份考虑如果与海军李汉盛合作,那就是与孔院长合作,与孔院长合作,那就是与宋部长做对,中统拿着假钞到国统区套现物资要小心再小心。

    “拨一啊,你说我们是合作好,还是不合作好?”徐恩曾沉吟片刻,还是问到了合作。

    “徐先生,晚辈认为当然应该合作。此举对党国、对民族、对国.军、对我们中统都是大大的有利啊。”杨为早就在心里想好了这个问题,于是一开口便坚决支持合作。

    “如果委员长、宋部长生气又该怎么办?”徐恩曾问道。

    “我们绝不承认和李汉盛有过合作。”杨为道。“得知此事的这些人……”他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郑苹如也要?”徐恩曾问,他这个局长也是听过此女芳名的。

    “不管她有没有看过信,最好都要……”杨为看似斯文,可毒辣不在军戴笠之下。

    “这不好吧。我们的同志没有死在日本特务手里,反而……”徐恩曾主要是想到此女靓丽可人,杀掉实在太可惜了。

    “委员长已宣布海军为叛军,她留下肯定会落下口舌的。先生和晚辈的得失不计,如果此事被军统侦之并报告委员长,委员长大怒下我们又不得不中止与海军的合作,到时候又要‘艰苦体现在情报工作上了’。”杨为劝道。

    “好吧,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徐恩曾想到委员长的愤怒、再想到海军提供的假币将套现沦陷区海量的货物,不得不点下了头。决定郑苹如的命运后,他继续道:“月底香港赴会的事情,我看还是我亲自去为好。你跟我一起去。这件事也由你来安排,切不可走漏了风声。”

    “是,晚辈一定办的点水不漏。”杨为见局座带自己去香港见李汉盛,不由大喜过望。

    杨为大喜,想罢这些事情的徐恩曾却看了看办公室的座钟,时间已过六点,再过一会天就亮了,上海那边怎么还不来消息,刺汪难道没有成功?(未完待续。。)

第九章 知觉

    “萨伊奶!萨伊奶……”下到指挥舱的三副薛奎光大声咒骂着,声音大的让全舱瞩目,而认定奉天丸先走日本航线再折返青岛的刘永仁脸色很不好看:马上七点天亮,茫茫大海怎么找也不见奉天丸的踪影。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一旦猜错就再也没有机会,这等于说汪精卫将平安抵达青岛,之后的刺杀办法只能是在青岛外海上浮炮击总督府。

    “你干什么?”晚于着薛奎光下指挥舱的李孔荣奇怪的看着他与刘永仁对视,特别是刘永仁目光中的失望和尴尬。

    “我没什么。”薛奎光脸色变得严肃,但还是有一丝愤怒流露,“汪精卫跑了!我们……”

    “跑了就跑了,汉奸杀的完吗?。”李孔荣虽然决定狙击汪精卫,但不是说一定要杀死汪精卫不可。一来史原本就是这样,不能改变也就不改变;二来汪精卫政府成立前夕,华盛顿当即批准两千万美元华锡借款,如果汪精卫死了,说不定华锡借款还要延后。海军对国府咬牙也许能借一千万,可两千万则超出新中公司的承受能力了。

    “可他是最……”薛奎光想说汪精卫是最大的汉奸,真要被海军狙杀于海上,那海军的声望将如日中天。

    “长官不是说了,妈祖要护着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你要不甘心,喏……”轮机长陈尔恭难得说话,他指了指出妈祖神龛,“拜一拜吧,求求妈祖娘娘显灵。”

    薛奎光怒意无可发泄,陈尔恭指出一条‘明路’,他当即燃香祭拜,只是祭拜时声音很低,谁也不知道他在默念什么东西。

    海军官兵中除了不得加入其他党派这一铁条外,另一个铁条就是必须信神。不管是信中国神还是信外国神、入中国教还是入外国教,总之心中要有神明。不信就是渎神,渎神就是和全船兄弟做对、就是危及兄弟性命,这样的人一经发现立刻踢下船。这一铁条真不是针对那些唯物主义者的,这实则是海军征集军纪条例时所有老水兵的一致心声,信神是海军的传统,从马尾建军开始军舰上就有妈祖神龛。

    薛奎光祭拜完,身为艇长的李孔荣不得不祭拜妈祖,他不似薛奎光那样默念,而是大声道:“妈祖娘娘保佑苍生,福泽四海,但汪精卫不应该保佑庇护。日人侵我乡土、屠我父老、辱我姐妹,此人却投敌卖国,成立伪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实该千刀万剐。诛杀此人确有误伤,可一船之死伤远小于一国之死伤……”

    不知为何,李孔荣对着神龛一说就是几分钟,几乎把他决定刺汪的理由都说了出来。妈祖听没听到他不知道,旁边的艇员却听得入神,特别是战争期间平均每天一万人的死亡数字让人心惊胆战,奉天丸上才几百乘客,杀了汪精卫抗战哪怕早一天结束,那也是赚了。

    大副林祥光已经上舰桥执哨,李孔荣拜完是刘永仁,再是陈尔恭这些人。底舱拜妈祖,舰桥却传下来一个声音:“报告,天亮了。”

    日出时间是七点十四分,冬天的晨光一般只有十多分钟,这等于说七点一过天就亮了。李孔荣见此马上急问:“找到船没有?”

    “没、没有。”上面的声音有些结巴,“可、可……”

    “可什么啊?”执哨的是海校学员,关键时候报告不利索让李孔荣有些不快。

    “长官,你上来一下吧。”是林祥光的声音,李孔荣三步并两步派上了舰桥。他刚一冒头就发现不对了:海面上居然起了雾。

    “不对啊,冬天有雾?”李孔荣虽然是轮机出身,可黄海上什么时候有雾他是知道的。雾虽然和气候有关,但不是说天冷就有雾,海上的雾是水汽凝结,没有水汽就不可能有雾。黄海海雾一般在春夏两季出现,这时候水汽足,冬天基本没雾,可u-38号现在就航行在雾里。

    “天一亮就这样。”林祥光也对冬天的黄海海雾颇感意外。“看来我们是找不到了。”他道。

    “应该是找不到了,下潜吧。”李孔荣失望道。此时海面上雾气蒸腾,能见度不过一公里,根本就没办法找船。

    “进舱。”林祥光也颇为失望,海雾里航行很不安全,虽然潜艇此时不在主航道。

    “长官,听!”舰桥上的士官生正要进舱,其中一个忽然听到了些什么。这时候底舱舱口忽然传来林濂藩的声音,“报告长官,发现螺旋桨声音。”

    “你内!”李孔荣和林祥光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眼睛里全是震惊。

    “那边,长官。”士官生指着雾里的一个方向,轮船汽笛声若隐若现。

    “在后面,是汽笛。”林祥光也听到了,他兴奋的道:“这么大雾,一公里外就看不清,日本人好几艘船,他们不得不鸣笛示警,以防相撞。”

    “马上下潜,全艇战斗位置!”李孔荣跳也似的滑到舱底。整艘潜艇一扫昨夜的颓废,每个人的神经当即紧绷起来。

    早上六点钟的时候,在后舷窗旁按了一晚上手电筒的陈群终于忍不住睡了一会。他的计划是用手电筒光把李汉盛的潜艇引过来,可他显然失算了,一直到凌晨六点,也不见李孔荣潜艇的踪影。邮轮头等舱七点半早餐,满眼血丝的陈群为避开众人七点三刻出门时,不料梁鸿志也满眼血丝的出门。梁鸿志见他正要问话,他一把就将他拉了进来。

    “人鹤兄的办法没用啊。”梁鸿志难掩失望,昨天晚上他越来越希望这艘船被李汉盛打沉,淹死汪精卫、周佛海那些小人。

    “没有又有什么办法?”计划失败,陈群再无昨日的自得。“只能说他们命不该绝。”

    “那我们怎么办?”梁鸿志问道,昨天晚上晚餐后周佛海的跟班罗君强居然敢取笑他,还说下次要去他家里见识见识他的那个美妾,调侃鄙夷味道十足。

    “还能怎么办?只能看戴雨农了。”陈群知道汪精卫一直是军统刺杀的头号目标,可军统的那些人实在不争气,杀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只愿……”

    陈群刚说只愿,‘轰’的一声,船身突然间一震,地板硬生生被人抬高了数尺,室舱里的东西全抛了起来,但很快,地板又坠落下去,陈群和梁鸿志一起摔在地板上。

    “怎么回事?”梁鸿志惊魂不定,他本想说地震,可海上哪有地震。

    “啊!”,梁鸿志话刚出口,地板再次动荡,这一次不似上一次勐烈,可趴在舷窗上的陈群看到了火光。“鱼雷!是鱼雷!!潜艇!李汉盛的潜艇!快,快,快跳船,快跳船。”

    陈群说完就扑到昨晚准备好的两个救生圈上,没想到梁鸿志也扑了过来,他一把就推开他,“你的在那边,去拿。”

    “人鹤兄,人鹤兄救命,救命,救命啊。”梁鸿志已经吓傻了,他不是扑过来的,他是双腿发软站不住倒下来的。

    “哎!”中雷之后船在快速的往右倾斜,梁鸿志这幅模样肯定是回不到自己那舱的。陈群本想一脚踹开他,可想到如果汪精卫身死他就是政府主席,没有他自己前程还是不保,因而不得不分给你一个救生圈。梁鸿志刚刚套上救生圈,第三击就来了,但这次不是对奉天丸,而是对前来救援的那珂号轻巡,一发鱼雷直接命中她的左舷,火光水花四溅,已打开舷窗的陈群甚至听到了日本人的惨叫声。

    “快,快跳。”邮轮右倾的越来越厉害,原来跳下去是主甲板的地方,现在跳下去是汹涌的大海。

    梁鸿志往下只看了一眼就拼命摇头,“太高、太高了,我不敢、我不……,啊!”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陈群一把推了下去,扑腾一声,海面上砸出一个硕大的水花。梁鸿志下去了,陈群也纵身一跃跳下了舷窗,入水时他来不及闭住口鼻,当即被海水呛了一口。当他再浮出海面上时,只看见前方百米外一艘黑灰色的兵舰半浮在海面上,它的左侧,奉天丸号仍在徐徐前进,可船速越来越慢,船身也越来越斜。此时甲板上人潮涌动、一片哭天抢地的唿喊,而十几个日本水手正在放救生艇,但乘客都等不及,他们中有不少人不得不跳水;它的右侧,原本护航的那艘高大威武的日本兵舰看不到半个船影。

    利索的摸了一把脸,陈群正要说那就是潜艇时,轰天巨响再一次从奉天丸右舷暴起,半放下的救生艇、落水的乘客、邮轮上的钢铁,全在爆炸中飞起。早就不支的奉天丸再也无法支撑,巨响之后她的船身轰然断成两截,前面一截沉没的最快,几乎是随着爆炸沉入海底,后面一截先是高高的上扬,而后尾部朝下毫不停留的坠入深海。

    “……”从目睹爆炸到奉天丸沉默不到两分钟,这两分钟陈群和梁鸿志一直张着嘴说不出话。两人早就盼望沉船了,但奉天丸真沉没在眼前,两人还是被吓坏了。

    “长官,打沉了。”林祥光站在舰桥上,看着空空如也的海面宛若做梦,这是u-38第一次白天上浮击沉目标,而且目标还是一艘邮轮。

    “我们都是罪人。”李孔荣毫无表情的默念,随之目光如刀。“还没完,靠过去。你认识汪精卫、知道他的长相吗?”

    “我、我认识。我们要下甲板?”林祥光吞了一口口水,他懂李孔荣的意思,那就是趁着还有雾,看看汪精卫有没有漏网。

    “不必去甲板,站在这里看就是。”李孔荣不想冒险,奉天丸沉的这么快,汪精卫很难逃脱,虽然海面上浮着一些人。“左舵十五。”他对着传声筒道。

    “救命!救命!!”雾霭中越是靠近奉天丸沉没的位置,喊救命的声音就越响亮,这些声音有男有女,有上海话有东北腔。

    “长官,我们救人吗?”林祥光没说话,同站在舰桥执哨的海校生看见海面上漂浮的乘客不忍相问。这些人南腔北调,说的可是中国话,人则在海面上无谓的漂浮挣扎。

    “确定不是汪精卫再救。”李孔荣声音低沉,他说完又马上更正:“只救女人和小孩。”

    “是长官。”年轻人响亮的回答,有三个说罢就要爬下甲板,林祥光一把将他们拉住,但李孔荣还是点了头,林祥光一放手他们就利索的下去了。

    “敌舰来了怎么办?”林祥光看着下到甲板的三个海校学员很是不安。

    “只要雾没散,日本人是不敢过来的。大不了我们击沉日舰再上浮,他们能奈我何?”雾是u-38的最好保护,海雾中日舰根本看不清海面,更找不到潜艇潜望镜,五艘日舰要是敢过来肯定会被u-38一一击沉。日本海军的素养不容怀疑,再说刚才旗舰那珂号已经中了一枚鱼雷,他们只要脑子没进水是不敢过来的。

    “下去!滚下去!!”潜艇低速驶过沉船区,一个日本水手自己爬上了甲板,海校生一脚就把这人踹了下去。李孔荣对此没有做声,他正用望远镜在找汪精卫,可海面上根本就找不到亲爱的汪主席。“把那红色的救上来。”

    红色的是一个穿着红旗袍的女人,旗袍在海波中荡漾,可没有丝毫声音,学员刚想跳下海却发现这女人已经淹死了。

    “那边。”看见学员的手势,李孔荣只好指向另外一个方向,雾的那边仍然有人在喊救命,只是声音越来越微弱。“让他们上来。”李孔荣又命令救到甲板的乘客立即上来,这些人一个个**的,不是软到在甲板上哀嚎,就是对学员感恩戴德的道谢。

    “长官,雾马上要散了。”潜艇在沉船海域转了不到一圈,海雾就有消散的迹象,林祥光似乎听见了日舰的轮机声,不得不提醒李孔荣时间要到了。

    “马上回来!”李孔荣立即对甲板上的学员下令,可其中一人正要再次跳下水,去救一个飘着的孩子。

    “快!”李孔荣犹豫之后对他点了点头,并下令潜艇马上转向。

    “要来不及了。”林祥光看见了几哩外日舰依稀的船影。“马上回来!”

    “回来!”李孔荣也大喊,真要来不及了,另两个学员倒是带着落水者快速爬上了舰桥。

    “发射鱼雷吗?”日舰正笔直而来,林祥光有些慌张。

    “不!”李孔荣刚才也在权衡,可他不想转向发射鱼雷。他的先是命令轮机‘双全速’,然后再道:“马上进舱。”

    “是,长官。”其他学员虽不舍,可还是听从命令下舱,舰桥上只剩李孔荣和林祥光两人。

    “上来,快!”全速行驶的潜艇很快超过游泳前进的学员,他抓住艇身一侧的排水孔狼狈的爬上了甲板。李孔荣没看他,他盯紧逼近的日舰的同时更预估着潜艇到救援目标的实际距离,‘双后退’的命令中,潜艇一边减速一边于海面上滑行。

    “快!!”着急间词已经不达意,艇艏紧擦着救援目标驶过,甲板上学员会意的俯下身,他一只手抓住艇侧的排水孔,另一只手准确的将海里的人捞起。救人的动作虽然潇洒,可惜没人喝彩三公里外的日舰刚好开炮,炮弹炸起的水花溅了李孔荣一脸。

    “长官……”学员从左侧爬上舰桥,救起的人被他举过围壳交给了林祥光。李孔荣正要让他们马上进舱然后紧急下潜,一发127mm炮弹打在右侧围壳上,‘轰’的一声,他彻底没了知觉。(未完待续。。)

第十章 善后

    “……现在的南京国民政府将由中国国苠党,联合到各已成的政权,已成的政党,同全国贤智之士共同来组织。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把过去参差的毛病扫除掉,对外就是努力来梳理中日的良好的关系,并且同各友邦也要把邦交亲睦,对内呢,努力对战后的建设,修明政治,解除人民的痛苦。”

    起床梳妆的时候,宋美龄就听到收音机在播报一个演讲,这个人说的是广东官话,粤语腔调在说‘对内呢’的时候特别明显,说‘对瑞’而不是‘对内’。起初宋美龄以为是中央广播电台请了粤籍人士做演讲,可听到‘梳理中日的良好的关系’,她瞬间明了:这是敌台,且演讲者估计是汪兆铭。

    “达琳,”房间里播放的是敌台,丈夫也不在二楼,而是在三楼的玻璃窗阁楼,他就在这里负着手度着步子,直到宋美龄出现。

    “嗯。你起来了啊。”常凯申看了妻子一眼停下,问了一句又开始度步,可走了没两步他又停下了。“刚刚立夫过来报告,说汪兆铭死了。”

    “汪兆铭?!”宋美龄大吃一惊,难怪丈夫不处理公务,一直在收听敌台。

    “是。”常凯申点头,想继续解释又感觉有心无力,他坐在一边的藤椅上,良久才道:“想不到他就这样死了……”

    “那我们,”丈夫言语中有些惋惜,可宋美龄想的却是政治利益,她道:“如果消息确切,那我们应该马上对外宣传,鼓舞军民士气啊。即便只是击伤,也是一件大好事。”

    “击伤是不可能的,他如果没有被日本人救起,那就淹死了。”常凯申道,最后一句话他有些难以启齿:“不是立夫做的,是立夫提供情报给海军,海军将他乘坐的邮轮击沉了。”

    “是海军?”宋美龄错愕,她不太明白为何海军要狙击汪精卫,直到看见常凯申拿过来的电报:‘我艇已于今晨七点五十八分击沉汪所乘奉天丸号邮轮,粗略检查海面生还者中未见汪。此獠已诛。u-38号代艇长林祥光少校。养。’

    电报很短,可此獠已诛四字却力重千钧,宋美龄也坐到了藤椅上,考虑着此事会带来怎么样的政治后果。沦陷区不计,海军有此功勋,肯定会更加坚持独立自主的方针,国府如果继续打压,国内也就罢了,国外肯定会受华侨诟病,最重要的是海军一旦对外发行债券,原来流向国府的捐款将全部流向海军……

    “达琳,既然此事是立夫和海军一起策划的,那此则消息则应该由国府和海军一起宣布。此事关系到国府在国内外之声望,万万马虎不得。”宋美龄道。“他们打沉的是邮轮,随汪同沉的乘客必然不少,为表哀悼,国府应马上查找奉天丸乘客名单,对遇难者予以救济。”

    宋美龄说着自己的应对,又觉得这还不够,她更正道:“此事还是应由我们来宣布,这样……”

    从上午十点得到陈立夫的密保,常凯申的精神就一直有些恍惚,汪精卫他早想他死了,可现在汪死了,他又有了些莫名的感叹。此时妻子说起舆论,他顿时发现经此之后,海军怕是压制不住了,但压不住也要压,只要海军依然独树一帜、依然不承认国民政府的正统,国府就继续认定海军是叛军。

    回过神来的常凯申开始指示国宣处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抢夺舆论控制权,此事纽约志愿海军总司令部却是一片黯然,特别是当初就劝李孔荣不要回国的林国赓更加懊悔。现在好了,汪精卫是死了,可李孔荣也伤了。潜艇里难以手术,到马尼拉又要好几天,万一发生不测,海军就要没有司令官了。

    “还有什么消息吗?”林国赓看向参谋处的严寿华,通讯现在由他管辖。

    “应该是无线电静默了,暂时没有消息。”严寿华显得有些沉重。按照u-38的来电,那发炮弹击中的是围壳上段,虽然因为角度、弹种的原因炮弹没有击穿围壳,但围壳内侧崩裂的钢片却击中了李孔荣的右脸颊。他当即陷入昏迷,艇上没有x光,军医非常担心钢片深入脑颅而不敢拔除钢片。因为附近有日舰,来电并不长,可描述的情况却让人心惊胆寒,没有司令官的舰队可以重新任命,没有李孔荣的华人志愿海军却没人能接替他的位置。

    “哎,好好的,救什么人啊。”林国赓终于从心里憋出了这句话。

    “报告,重庆已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汪精卫遇袭身亡。”进来的是海军通讯科长陈盘少校,他收到了重庆来的消息。

    “真是无耻之尤。”严寿华很是不忿的骂了一句。船是海军打沉的,与重庆何干?

    “此事是我们耽误了。”林国赓一直担心李孔荣的伤情,听到报告才想起这件功劳颇为重要。他把u-38潜艇的发来电报交给陈盘:“现有参谋处润色,然后给马上把他发出去。汉盛的伤情也发出去,务必要强调他不顾危险为救落水者而被敌炮击伤。”

    “这不好吧。向欣兄那边……”严寿华担心林献,自从参加完海军成立大会后他的身体就每况愈下。西医没说什么,唐人街的老中医却说应该过不了春天,如果公布李孔荣受伤,万一林献从报纸上看到消息肯定会加重病情。

    “那就不要说受伤,只说救了人。”林国赓道,“反正我们要比重庆那边说的细致一些,内容也要更详实,两边的消息一对比读者就知道真伪了。”

    “是,长官。”陈盘敬了个礼就出去了。说起来挺窝囊,司令部因为身在纽约,按照美国法律不得拥有长波电台,现在的办法是福清号在美国领海外游曳,对外联系的电台放在福清号上,福清号的和纽约的通讯则能用明语无线电或短波解决。

    “号外!号外!海神矛利奉天丸沉没黄海,为国除奸汪精卫葬身鱼腹。号外!号外!海神利矛奉天丸沉没黄海,为国除奸汪精卫葬身鱼腹……”

    整个中国,上海租界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重庆一召开新闻发布会上海各大报馆就得到了消息,但重庆发布的东西很少,只声明汪精卫葬身大海,同时宣布国府将对随船同沉乘客给予抚恤,之后便再无其他消息。报馆即便在号外上添加汪精卫的过往事迹,内容也寥寥无几。好在这时候海军的情报也来了,上面不但有奉天丸沉没的经纬度,还有u-38号针对此次行动的规划纲要,更有志愿海军司令部针对此次行动所取的代号:海神之矛。

    “院长,您请看,这是今天的报纸。”上海虹口日本海军医院,舔着脸的罗君强把大美晚报的号外送到梁鸿志船边。他也是奉天丸侥幸逃生者之一,据说是幸亏抱住了一个垃圾桶,要不然也死了。汪精卫既死,青岛会议延后,梁鸿志还是维新政府的一把手,他当即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在日本驱逐舰上就频频向梁鸿志告罪示好。

    “咳咳……”梁鸿志从早上开始就掉了魂,日本人救起他后迅速送至最近的虹口海军医院,可他到现在都不太愿意说话。旁边的陈群轻咳了几声,道:“君强兄,院长年纪不小,早上又饱受惊吓,这报纸你还是先放在这里吧。”

    和梁鸿志不同,陈群这一天却兴奋的很,汪精卫死了,以后南京政府就是他和梁鸿志说了算,日本人即便想要拿掉自己这些人也无可奈何,再也找不到有资格的人来接替了。

    “是,是。小弟就先……”罗君强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哭声,这个声音大家都熟悉,是陈璧君的。中午听到汪精卫遇难的消息,她便昏倒在地,因此也被送到了海军医院,醒来后她便痛苦不已,大骂常凯申心狠手辣,又骂海军和李汉盛认狗作父,最后骂周佛海害人害己,整个医院都被她搅得乱七八糟。

    “罗君强,罗君强!你别跑!你们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换我兆铭,还我兆铭!”头发四散光着脚陈璧君鬼一样的出现在这边走廊上,她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便不管不顾的跑了过来。罗君强见她来不得不快步逃走,就怕被她缠着。

    罗君强逃跑,陈璧君则勐追,陈群看到此状嘿嘿一笑,他把房门关紧栓上,拿起那份大美晚报的号外抖了抖,道:“异众兄再不振作,这行政院长可就是温宗尧的了。”

    行政院长就是政府主席,维新政府第一重要的职务,失魂落魄的梁鸿志听闻此言终于有了些精神,他道:“就让他当去吧,兄弟经此之后已经是怕了。”

    “你当真舍得?”陈群盯着他笑,见他意动又道:“汪兆铭投日不过是国苠党两头押注罢了。此次奉天丸行踪泄密,肯定是我们当中有人泄密,不然哪那么巧,奉天丸一出海李汉盛就知道了?你看,这报纸上就说是中统给李汉盛提供的情报。”

    海军和重庆为抢夺刺汪的功劳,一些不该说的东西全说出来了。陈群说罢:“不就是担心海军么,异众兄别忘了你可是长乐人,乡里乡亲求李汉盛放你一马不就成了。”

    梁鸿志确实是被李汉盛的潜艇吓破了胆,他听陈群这么一说终于不再躺着,道:“为了杀汪精卫打沉了整条船,几百人横死。他李汉盛为何要单单饶过我?”

    “你是福建人汪精卫不是,他为何要弄死你?”陈群反问道。“国苠党对自己人也是手下留情的,你看他对老北洋那些人,唐少川只是见了见日本人就被弄死了。吴子玉呢?死的是莫名其妙。为今之计,以后日本人真要败了,我们除了投海军别无出路。”

    陈群反问之后的这段话是凑着梁鸿志耳朵说的,用的是闽话,声音很小,梁鸿志稍不留神就听不见。听罢他所言梁鸿志看着陈群疑惑不已,道:“可我们谁又…认识李汉盛?”

    “衡曾不就能认识吗?”陈群道:“海军不光和国苠党闹翻,和陈绍宽也翻了脸,福州那些北洋老将军全都说李汉盛的好呢。”

    ‘砰砰……’正说到要紧处,门忽然被人使劲推了几下,见推不开一个声音在门外喊道:“梁院长醒了吗?鄙人影佐。”

    是影佐祯昭少将的声音,机敏的他沉船之际居然找到两个救生圈,没有救起汪精卫但把温宗尧救了。他下午就来过一次,但梁鸿志听到他的声音便假装睡着了。

    “开门吧。”梁鸿志吃惊之后不得不让陈群开门,日本人是避无可避的。

    “哦,原来陈君也在这里。”早上影佐祯昭险险逃过一劫,但活着他也不好过。几个小时前大本营来电将他训斥一番,若不是陆军全力相争,他恐怕已经被命切腹了。没有切腹但训斥仍然很重,并且大本营的认为是中央政府必须成立,而且越快越好。

    “是。经此大劫,我正和众异兄商议政府该如何善后。”陈群是老江湖了,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嘴巴一张就把如何通敌变成了如何善后。

    “是啊。政府经此大劫,如何善后是最要紧的事情,我们……”梁鸿志也补充道,可他的话很显得多余。

    “此事是重庆常凯申政府和支那海军蓄谋已久之行为。”影佐祯昭显然也看了大美晚报的号外,“他们妄图以刺杀汪先生来阻止新政府的成立,目下新政府成立之事势在必行。”

    维新政府本就是日本人扶起来的,日本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梁鸿志闻言道:“那新政府所在地是选在南京还北平?”

    梁鸿志此言包含深意,问的是新政府所在地其实是想知道自己和王克敏两人谁轻谁重。影佐祯昭知道他的意思,他沉默一会才道:“南京是民国首都,新政府当然是在南京。”

    “在南京就好。在南京就好。”梁鸿志大松一口气,看来他这个新政府代主席是坐定了。他又问:“那我们何时去青岛?”

    “会议虽然延后,可要是梁院长身体无恙,明日一早我们可以乘飞机去青岛。”影佐祯昭看出梁鸿志的喜悦。说实话他不喜欢梁鸿志,可眼下能用的人也就只有他了,若是由王克敏来做新政府主席,南方几省的代表肯定不乐意。(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假扮

    夜色重新降临之际,潜航一整天的u-38号终于上浮。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从早上开始,救入舱内的十几名乘客就颇为不安,这些全是妇孺女人们先遭遇海难坠海,而后身处一艘全是男人的封闭战舰,忐忑之情油然而生,孩子虽没有几个,但他们一哭起来就喊爹喊娘没完没了,这让艇内本就心烦意乱的官兵更加厌烦。

    长官为救这些人受伤是艇员们的共识,现在这些人不但不安静还嘈杂异常,薛奎光几个恨不得把她们全扔下船,但林祥光和刘永仁对此是反对的,人已经救了,再扔下海就不对了。

    “别哭了!谁再哭就把谁扔下去。”薛奎光冲到这些人聚集的军士生活区大喝道,他不喝还好,一喝孩子哭得更厉害。恼怒间他一把抱起哭得最厉害的那个就要扔出去,全舱人都吓坏了。奉天丸沉没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四等舱、三等舱的乘客根本没机会跳海,如今救上来的不是一等舱乘客就是二等舱乘客。这些人见过世面读过书,海军她们不好批评,可要把孩子扔下船,终有人不忍站了出来。

    “你们还是不是人?小孩子没了爹娘自然会哭,你怎么能把他扔下海?”学生装女子把薛奎光拦住了,带着东北腔的言语显得大义凛然。

    “我们不是人?!”薛奎光指着自己的鼻子,怒极反笑,“不是为了救你们,我们长官会受伤?刚才我就说过要安静,谁要闹我就请谁出去。你们一大堆女人哄不了一个孩子,索性扔出去最好。”

    薛奎光闽语说的又快又急,他所谓的扔下海最多不过拉到舰桥威吓威吓。学生装女子听不懂南方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那孩子一转眼就被抱走了。

    “你们怎么能把孩子扔下海?!”女子大急,另一个身着旗袍的太太则道,“我认识你们常委员长,那孩子虽然吵得很,可也不能扔下海吧。”

    “我们是华人志愿海军,不归重庆管辖,不接受常凯申的命令。你认识没用。”薛奎光再次打量这些被救上来的人。因为全是从海里捞上来的,刘永仁好心扔给她们一堆作训服要她们去艇尾换,可没一个人去。隐约中,这些人好似将艇上官兵看作是杀夫杀兄的仇人。

    “你们……”旗袍太太本以为这是国.军,没想到真不是,国.军是不敢直唿常凯申三字的。

    “带我去见你们长官,我是满洲新京第一病院的医生。”又一个女子站了出来,她年龄不过二十岁出头,让薛奎光奇怪的是她说的居然是正宗闽南话。

    “你是福建人?”薛奎光一边打量一边问话,他感觉她的闽语不是特别流利。

    “我,我台湾人。”谢久子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站了出来,她只是不忍好好的孩子被扔下海。

    “台湾人?”薛奎光感觉她长相确实像福建人,“那你怎么去东北?”

    “我,我家在新京。”谢久子是台湾人,可家人很早就到了东北,而她也不是什么新京第一病院的医生,她仅仅是个学生,七年制满洲医科大学大五学生。

    “真是医生?”薛奎光有些怀疑,可在李孔荣的教导中,说闽语的就是自己人,反之是外人。

    “当然是,是医生。”谢久子不得不咬牙承认自己是医生,“那囡仔……”

    “那囡仔哭的太厉害了,我只是请他去舰桥吹吹风。”薛奎光想笑却笑不出来,“你跟我来吧,我们正要医生。”他说罢就转身。

    受伤后抬下舰桥的李孔荣正躺在艇长室的床上,中午时他曾醒了一次,可一醒全身就疼得撕心裂肺,军医陈顺奇不得不给他打上吗啡,好让他沉沉睡下。除了注射吗啡,他真对他脸颊上的钢片毫无办法,他怀疑钢片可能入颅。

    “为什么不取出这些铁片?”谢久子的医生身份让陈顺奇同意揭开纱布,创口早就清洗缝补过,可颧骨上插着的两块钢片没动。为了不让绷紧的纱布挤压钢片,他还在钢片边上垫了厚厚的药棉,这样包扎的纱布就不会压在钢片上。

    “我怕它们擦到脑子里。”陈顺奇不无担忧的道,他也不清楚这些只露个头的钢片有多长,可他知道颅骨最厚也不过一厘米。“最好是先送到医院拍照之后再取。”

    “那现在是去上海吗?”灯光虽然不暗,谢久子还是打着手电细看伤情。

    “上海是敌区,只能是回……”陈顺奇刚要说回马尼拉,身后刘永仁就咳嗽了一声。“……回基地医院拍照再确定是否取下。”改口的他说完转身看了刘永仁一眼,点了点头。

    “大概要几天?”谢久子不敢再问潜艇的目的地,只好时间。

    “一个、一个星期左右吧。”陈顺奇又看了刘永仁一眼,见他点头才答话。

    “时间太长了。”听说要等一个星期才治疗,谢久子即便只是学生也认为伤势拖下去必死无疑。“艇内气温很高,还很湿,如果不马上取出弹片,创口有很大的可能感染,考虑到创口是在头部,这种感染很难治愈……

    人的颅骨虽然坚硬,但能承受而不致产生骨折的静止物体重量仅为两百八十公斤左右。超过此重量即可造成骨折。从创口的位置和弹片的深度看,即便弹片没有穿入颅内,颧骨也已经发生凹陷骨折,骨折可能会造成颅内压升高,还会造成淤血。颅内如果有淤血……这样的病情很难拖延一个星期……”

    谢久子说的不无道理,她身后的刘永仁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家是因为手上有青霉素所以决定不马上取碎钢片,可如果颧骨真骨折,有青霉素也没用。“那该怎么办?”他无力的问。

    “要先清创,清除骨片对脑组织的压迫,这样才能改变局部血液循环,避免破碎的血管淤血。如果弹片真的穿入颅内,那还要修补硬脑膜。”谢久子答道。

    “你会做吗?”刘永仁看着她,目光里有怀疑又有期盼。

    “我做不了,我不是外科医生。”谢久子的回答让刘永仁失望。“最好……”她欲言又止。

    “最好什么?”刘永仁追问。

    “最好是马上送到上海医院,这是最稳妥的办法。”谢久子不安的建议,她知道这个建议很难被他们采纳现在上海租界只剩南区,那里虽然有大医院有技术精湛的外科医生,但那里不靠海,潜艇很难潜入黄浦江。

    “你真不能治?”刘永仁想到黄浦江就摇头,这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办得到的。

    “我做不到。”谢久子再次摇头,“真要我做就是害人了。”

    “你先回去吧。”谢久子说自己不行,旁边的陈顺奇也摇头,这姑娘实在太年轻了。

    “怎么办?”谢久子走后,刘永仁把林祥光喊下舰桥商量,薛奎光也在。

    “送租界吧。”薛奎光听完病情第一个表态,“你们送我到吴淞口,我带长官划船进去就是。”

    “你划什么船?皮筏艇吗?”林祥光看着他,感觉他的办法太孟浪。

    “那你们就找一艘渔船,把人请到潜艇上来,我划着去。”薛奎光再道,“永仁已经说了时间来不及,拖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此事必须汇报纽约司令部。”林祥光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拖下去不是办法。

    “不行!”刘永仁和薛奎光异口同声,刘永仁道:“日本人正盯着,一旦发报就会被定位,这样做只会让他们警觉。我看还是我带着长官上岸为好,你们把船家的人看紧就是。”

    “就你?你不行,你打靶中了几环?”薛奎光听说刘永仁要登岸,当即表示否定。

    “不光是我。那个女医生也去,她带着吗啡,扮作是长官的妻子。奎光也去,扮成船夫,但不许带枪。”刘永仁合盘托出自己的方案。“潜艇现在就到长江口找渔船,我们不去吴淞口去崇明,从这里驾船,最晚明天下午可以到租界。”

    “不带枪……”薛奎光听说不能带枪就有意见,林祥光却打断了他,“那个女医生是台湾人,还在东北长春第一医院任职,这人真的可信?”

    “我感觉她不像医生。”刘永仁道,他说完军医陈顺奇也道:“是不太像医生,倒像个学生。大家都闽人,我们还救了她,她总不能……”

    “可是我们击沉了奉天丸。”林祥光道。“说不定她的家人已经死了。”

    “那就我去。”陈顺奇道。“从崇明到租界虽然不远,可长官要有人照顾。”

    “全是男人肯定会惹日本人怀疑。”这次是刘永仁反对了。“我的意思是找到渔船后,渔家男人留在潜艇上,奎光顶上去,长官和女医生是夫妻,他们雇的船,我则算是下人也好,朋友也好,这样就合理多了。一条船全是男人,大家的关系怎么说?”

    刘永仁算是u-38军官里最细致的一个,他还和林祥光掌握着沿岸各港口的紧急联络方式,上岸后能够寻找支援。之所以这样安排,主要担心日本人和汪伪特务发现破绽。难得的是那女医生也说闽南话,又在满洲医院工作,只要她能真心帮忙,计划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不行,我要找她谈谈。”刘永仁站起身道,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祥光,你负责崇明找船,我负责说服那个女医生。还有老陈,你马上把长官的衣服换一下,任何带有海军标记的东西都要换掉,他的左脸要包扎起来,省得他们对比长官以前留下的照片。”

    “那我干什么?”薛奎光见林祥光和陈顺奇都有活干,自己却什么事也没有。

    “你先吃东西,然后睡觉。祥光找到船你负责划船,越快到租界越好。”刘永仁道。

    刘永仁将什么都安排好了,他走林祥光拍了拍薛奎光,笑道:“去吃东西吧,吃完睡觉明天才有力气划船,我们都忙着。”

    “小姐是台湾哪里人?”艇尾鱼雷舱被清空了,刘永仁请谢久子来此谈话。

    “我是台中潭子人。”谢久子有些不安,她不清楚眼前这个军官和自己谈话是为了什么。

    “台中潭子?”刘永仁对台湾并不熟悉。“小姐这次是一个人吗?”

    “嗯,我是一个人。”谢久子道,“我前几个月在上海病院实……帮忙,这次刚好回新京。”

    “好。”听闻她只是一个人,刘永仁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小姐知道我们是谁吗?”

    “你们,你们不是…志愿…海军吗?”谢久子刚才听薛奎光说了一些,她还记得这些人是不听重庆政府常凯申命令的。

    “是,我们是志愿海军。”刘永仁点头,“你知道这支海军都是些什么人?”

    “我不知道。”谢久子道。

    “我们绝大多数都是闽人,还有一些是闽籍华侨。”刘永仁解释着。“我们并不隶属于重庆政府,我们作战只是为了保卫乡土、保护闽人以及海外所有闽籍华侨。日本人要是欺负他们,我们就打日本人,国苠党要是欺负他们,我们就打国苠党。

    我们长官说过,闽人不打闽人,闽人更要团结。小姐刚才说自己祖籍是福建,那你就海军的亲人。长官的伤势你刚才也看到了,小姐说的对,拖不得,我们就像请小姐陪长官去租界医院,一路上负责照顾他。再就是担心特务,所以请小姐假扮成长官的太太。”

    闽语谢久子听着就亲切,可想到这些人打沉了邮轮,几百人死于非命,谢久子又亲切不起来。“我怎么能做你们长官太太呢?”才二十一岁的她有些了慌张。“我才……”

    “不是要你做我们长官的太太,是假扮我们长官的太太,特别是碰到日军或者是伪军盘查的时候。这样我们暴露的可能性就小。”刘永仁笑道。“只是假扮,不是真的。”

    “那你们什么时候能放我走?”谢久子微微松了口气。

    “什么叫放你走啊。”刘永仁有些不高兴,“你是闽人,是我的妹妹,也是长官的妹妹,我们会关着你吗?长官如果不是为了救人根本不会受伤,可他担心日本人晚来,这才下令救人的。”

    “可你们……”谢久子欲言又止,她想说你们打沉了奉天丸。

    “击沉奉天丸是军令,为什么要击沉它,是因为汪精卫在船上。”刘永仁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致敬

    刘永仁虽是男人,可也能明白女学生的心理,在他的解释下,李孔荣洗的像天鹅一样白,所有好事都归他,所有坏事都归海军司令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谢久子是毫无阅的医学生,医者的仁心和乡音的亲切让她倾向于尽心帮忙。可在尽述上海当下的情况后,刘永仁却犯难了他的计划只是薛奎光计划的改良,虽说是从崇明劫一条船,然后沿黄浦江进入租界,可在吴淞口、苏州河一带,都有日军巡逻警戒的小火轮。

    不要说一艘渔船,就是英美邮轮也要受其指挥调度,下船的检疫不是在租界码头而是在浦东码头,去租界要乘小筏子。这是洋船,国内民船入内更会悉心检查。谢久子有满洲证件当然无忧,自己这些人既然是从崇明来的,可连个良民证都没有,遇到检查肯定出事。良民证,他连是样子都没见过。

    “刘长官,船上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能……”刘永仁思索着之前的计划发现行不通,谢久子则希救上艇来的姐妹可以尽早上岸返家。

    “她们?”刘永仁回过神来,“如果你要上去,那为了你的安全,她们只能送到香港去了。”

    “我的安全?送到香港?”谢久子惊讶,她没办法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是。你有没有和她们说你的名字?”刘永仁问道。“你不要忘记了,她们可是亲眼看见你过来给我们长官治伤的,上岸后日本人肯定会调查,一调查你肯定逃不掉。”

    “我……”从早上到晚上十二个小时,十二个小时十六个女人和五个孩子挤在狭小的士官生活舱,身边全是目光不善的士兵,久而久之彼此自然会小声说话。谢久子虽没说自己的全名,可姓是说过的;还有她慌忙间编造新京第一病院,她父亲谢秋涫就在新京开百川医院,四叔谢秋涛开大生医院。

    “你放心吧。长官说过,海军的荣誉不容玷污。这些人我们肯定会妥善安排,沉船的损失我们会赔偿,死亡的亲属我们会抚恤。海军司令部也会对所有遇难者深切哀悼和致歉。击沉一条邮轮,真不是我们愿意做的。”刘永仁说着海军的立场,这番话很能打动人心。他说罢再道:“谢小姐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们先商议对策,商量好了在决定怎么办。”

    柴油机轰鸣,月夜中潜艇全速驶往长江口,刘永仁登上了舰桥,他对着林祥光道:“我们没有良民证,找渔船是不行的。”

    “什么?”林祥光大叫。“可我们现在正去长江口啊?那怎么办啊?”

    “只能是这样。”刘永仁沉默了一下才道:“在航道上拦截一艘去租界的英籍商船,表明自己的身份后把救起来的这些人全送上船,长官也假扮成乘客送上去。”

    “这怎么行?”林祥光吓了一跳,“我们根本就没有救男乘客上来。”

    “可谁知道?”刘永仁反问。“谁知道我们没有救男乘客上艇?这些女人上艇后就一直呆在前舱,根本不知道后舱有什么。再说,我们可以先让长官登船,然后再让这些人登船,她们根本不知道有谁和自己一起上了船。”

    “可日本人不会检查吗?”林祥光点头之余又担心日本人,就算乘客不会因此生疑,可日本特务机关肯定会审问这些人乘客,希望从中得到u-38的信息。

    “上船后我可以收买船长,只要他不说,日本人根本不知道我们往船上送了多少人。”刘永仁道。“不过最好是不要收买,越多人知道越不安全。”

    “那这个谢久子呢?”林祥光问道。“就你去吗,奎光呢?”

    “就我和长官两人,奎光就不要去了,谢久子和其他被救的人呆在一起。”刘永仁道。

    “就你一个人去我很不放心。”林祥光想了片刻才说出自己的意见。“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马上联系纽约,如果由纽约来安排,很可能英国人、美国人会派出炮舰把长官送入租界,最少英国人会,他们和长官的关系一向密切。”

    “派出炮舰又如何?”林祥光的办法不可谓不妥当,但刘永仁却不赞成这种办法,他道:“求英美方面帮忙是可行的,但谁能确保他们不走漏消息?你不要忘了,班乃岛号是怎么沉的,英国大使又是怎么死的。只要日本人发现长官在上海,他们肯定会置长官于死地而后快。”

    “可要是你们在船上被发现了呢?或者船长把你们出卖了怎么办?”黑暗中看不到林祥光的表情,可他后面的话显然认同了刘永仁判断,日军一旦发现长官在上海,哪怕是在英美大使馆,他们也会冲进去抓人。

    “我和陈在和一起去,带枪去,他枪打得准。衣服也要换,反正要是幸存者的打扮。”刘永仁又考虑了一会才拿出最终方案。“拦下商船后我们先上船,女人和孩子们后上。上船后我会去找船长,不说我们是海军,只说我们是生意人,因为不想靠岸后被日本人盘问耽误病人的病情,所以请他代为隐瞒。必须给他一些钱,不能给太多,可也不能太少。

    另外考虑到奎光曾对这些女人说过长官受伤,所以女人离艇前要找人扮作长官的样子绑着纱布躺在床上,她们离艇上舰桥前要对长官鞠躬致谢。对了,每个人都要谈一遍,她们随船沉没的东西我们赔偿;如果亲眷遇难,我们出丧葬费人命费。钱不要省着,往高处给,但要留下字据姓名住址之类。为了这些钱,她们肯定不会对日本人多说什么。”

    “那些孩子怎么办?”林祥光点头,刘永仁的办法听起来是可行的。

    “里面不是有个官太太吗,钱给她,让她负责将这些孩子转送给家人。”刘永仁道。

    “好。”林祥光说完又想到一个问题,“一条人命给多少钱合适?”

    夜里八点三刻,潜艇开始往南转向,刘永仁留在舰桥寻找航线上的外籍邮轮。这并不难找,因为u-38的原因,现在沿海航线上的外籍邮轮全都大开着灯航行,并且有好几盏大灯照着旗杆上的国旗,以表明自己是外籍邮轮。

    舰桥如此,下到指挥舱的林祥光指挥着艇员把李孔荣抬到艇尾鱼雷舱,一个身高相仿的艇员穿着他的衣服裹着头躺在床上。救上来的女人一个个被喊至艇长室面谈,先问财物损失,再问亲眷平安。损失财物的根据财物估价给予赔偿,亲眷死亡的则按一百到五百美元不等给予丧葬费人命钱。大部分人都很好说话,领了钱便安静坐在军官生活区等待离艇上岸,可也有少数不配合的,一个女学生哭着把交到手上的美元抛了一地,她一边哭一边道:“这些钱就能补偿我没有父母的损失?你们是妄想。我永远记得今天,我要恨你们一辈子!”

    哭泣是会传染,女学生一哭其他失去亲眷的女人也跟着哭。林祥光有些黯然,他忽然记起早上李孔荣说的那句‘我们都是罪人’。他站了起来,沉声道:“俞小姐,我对你失去双亲的痛楚表示理解,可请不要忘记这是一场战争,不管战争是怎么爆发的,但你、我都处在这场战争中,谁也不能幸免。

    现在,我、我的长官、我的部下正在极力挽回你的损失,最少我们早上冒着日军炮火救了你上来,现在还希望能够赔偿你。这些钱是不多,可我们被日本飞机、被日本大炮炸死的家人又有谁来赔偿?我们又有谁来安慰同情?没有,一个人都没有!我们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你恨我们我们不怪你,这是人之常情。可你一个人以后还要过日子,还要完成学业,战争是不会马上结束的,最少三五年之内不会结束,你如果要想活下去,那就应该接受这些赔偿,这才对得起你的父母。”

    “我不要!我不要……”俞佩兰之前的哭声充满怨恨,听完林祥光所言又全变作悲伤,明了事理的她不能说林祥光说的没有道理,可她没办法接受这种道理。

    “林长官,就先让她缓一缓吧,毕竟还是孩子。”黄澄美就是此前说自己丈夫认识常凯申的官太太,她此时俨然成了女人们的大姐,听到俞佩兰的哭声即过来了。

    “好吧。崔太太,她的事情也请麻烦你了。”林祥光并不因为俞佩兰而生气,他俯身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和那些美元一起递给黄澄美。“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她放不下,可以让她的兄弟来找我们报仇。”

    “这是哪里的话啊。”黄澄美笑了笑,她对潜艇官兵是越来越有好感的,觉得他们是真正文明的军人,可惜的是他们长官负伤卧床,不然她肯定要当面致谢。

    “没有,我们长官说过,我们都有罪。有罪自然有罚,这是天理。”林祥光叹道。“好了,就剩那五个孩子了,我想请崔太太暂时代为照看,如果不能送回给他们家人,就请您代为抚养,一切开支由海军支付。”

    黄澄美的丈夫崔锦章是安东人,眼科医生,还是东北基督教信义会理事、安东教会理事长。教会本身就有育婴堂,所以这次林祥光是找对人了。他说罢又拿出另外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全艇官兵的一点心意,算是支撑崔先生在安东的赈济事业。”

    “上帝会保佑你们的。”黄澄美微笑中接过,和丈夫一样,她也是基督徒。

    “不,太太,我们有妈祖保佑。”林祥光婉拒她的上帝,只让她微微一笑。

    下半夜的时候,从香港的山东号邮轮缓缓驶过长江口外嵊泗北鼎星外皇坟岛,这里暗礁密布,夜间尤为凶险,但只要不偏离航道,拐过此地就能进入长江直奔吴淞口。天很快就要亮了,本该睡下的船长多纳德布隆契先生依旧在驾驶室盯着那艘中国人的德国潜艇昨天击沉了日轮奉天号,虽然每一个在远东的英国人对此都暗中称快,可布隆契船长却担心善于夜间活动的中国潜艇会把山东号当做日船,真这样的话,他就是被魔鬼诅咒了。

    “。”借助电罗经和丰富的经验,布隆契命令舵手转舵,最危险的地方已经过去了。

    “。”舵手喊着舵令开始缓缓转舵,两千五百多吨的山东号斜斜噼开海浪,驶向并不太遥远的长江口。

    “这里是cvn,请马上停船!”左舷忽然射出一道强烈的光线,与之同来还有灯光信号。似乎担心山东号不会停船,伴随着信号的还有一声炮鸣。

    “上帝!cvn,那艘中国人的德国潜艇。”布隆契拗口的道。他在中国的时间很长,皇家海军也曾通知过在华英籍商船有关华人志愿海军的消息,大副一念出‘cvn’,他就意识到这些自己遇到了什么人。“马上停船。发信号:山东号向英勇的华人志愿海军致敬。”

    刘永仁认准这是艘英籍商船才开灯发号的,对方恭维自己英勇,他让信号员一边发出‘向伟大的不列颠国王乔治六世致敬’的信号,一边命令潜艇驶向山东号。

    “这是太古的船吗?”林祥光也站在舰桥,探照灯下他看了船侧的公司名。

    “山东号,应该是太古的船。”刘永仁已经换好了衣服,并且特别的把衣服在海水里浸湿。“祥光,等下就看你们的了。”

    “我明白。”林祥光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潜艇越靠近灯火通明的万通号速度就越慢,终于,它在距离山东号大约十米的地方并排停下,因为灯光他看不清甲板上的人影,他先是敬礼,但没等他开口便有一个伦敦腔十足的声音道:“少校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船长先生,这里有十多名奉天号的幸存乘客,需要船只送往上海租界,劳驾帮忙。”林祥光道,还特别指了指甲板上身着西装满脸期盼的刘永仁、陈在和以及他们抬着的李孔荣。

    “当然,非常乐意效劳。”布隆契虽然只看到甲板上三名幸存者,可依然爽快的答应。“请稍等,我马上放下救生艇。”(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回电

    山东号是一艘两千五百四十九吨的客货混装轮,1915年下水,隶属太古轮船公司。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它长八十余米,甲板距离水面约六米,艏尾桅杆处有四根长长的吊杆,桅杆中间是白色的三层客舱以及黑色的烟囱。u-38号狭长的船身并不山东号短多少,两艘船一高一矮的停泊着,吸引着众多水手的目光,这些人终于见到德国潜艇的全貌。真是感谢老天,这一艘属于中国人。

    在水手们的打量下,u-38的艇员划着橡皮艇将刘永仁三人送去,山东号也放下了绳梯。刘永仁第一个爬上甲板,他找到船长便用英语道:“船长先生,下面有一个伤员,他也是大不列颠公民。”

    “哦,真的吗?”甲板上的布隆契没想到下面还有一个大不列颠公民,并且还是个伤员。

    “是的,船长先生。”刘永仁借着灯光打量着这个英籍船长,大胡子,四十多岁。因为太古轮船和海军并不生疏,他有些担心船长会认出自己。

    “不列颠公民?”布隆契有些怀疑的打量着刘永仁,因为特意穿的少,衣服又浸湿过,海风一吹刘永仁全身都在发抖。

    “是的,船长先生。最少他的护照是国王陛下政府颁发的。”刘永仁从怀里拿出一本护照,这是他从李孔荣私人储藏柜里找到的。“他的头因为爆炸受伤了,可他们救不了他。医生说必须马上送往最近的医院,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仅仅看了护照封面布隆契就知道这确实是英国公民,只是此人是个华裔。他把护照还给刘永仁,“先生,你们可以住在a03号舱,那里空着。你们是三个人吗?”

    “是的,我们三个人。”水手正放下绳索吊伤员上船,陈在和则爬在绳梯上托着李孔荣。“船长先生,感谢您的帮助,这是一点点心意。”刘永仁接护照同时把准备好的信封塞了过去。

    久在中国的布隆契当然知道‘一点点心意’是指什么,他把信封捏了捏,又打开口子看了看,不是日渐贬值的法币,而是十元面值的英镑,大概有两百镑,这钱并不少。他再次打量起刘永仁:“先生,您还需要什么帮忙尽管开口?”

    “我希望能早一些赶到医院。”刘永仁直言,“我们也不想被日本人扣押审问,希望您能……”

    “当然。”布隆契当即会意。“你们可以在租界码头下船,从那里能直接前往租界任何一家医院。愿上帝保佑lee先生。”

    布隆契毫不迟疑的把信封装入了口袋,并安排领舱员带刘永仁等人入舱,之后,他才看到潜艇舰桥上冒出来的女人和孩子,这些人同样是幸存者,她们正乘坐橡皮艇和救生艇登船。

    “船长先生,感谢帮忙。”橡皮艇救生艇一来一回,十几个女人和孩子全都送到了山东号舷下,收回橡皮艇的林祥光目光不舍的看着消失于甲板上的影子,这才向船长致谢。

    “不必感谢,少校先生,这是战争。”布隆契看着正驶离的潜艇大声回答道,嘴上烟斗咬的紧紧的。“好好教训那些日本猴子。”他最后一句声音太小只有甲板上的人能听见。

    “长……”走廊上一身便服的陈在和刚开了口就发现自己喊错了。山东号船长是英国人,可领舱员却是中国人,他连忙改口道:“长这么大这次真是吓死我了。”

    “嘿嘿,”走在前头、拿过刘永仁小费的领舱员没听出什么异常,他嘿嘿笑过道:“拿可算捡回了一条命。晓得上日清早死了多少人伐?广播上说共死了五百二十四人,乘客有三百五十四个。真是造孽啊,嘎许多人全给汪主席陪葬去了。”

    “死了这么多人?阿弥托佛。”刘永仁也吃惊了,他记忆里奉天丸舱位不超过三百。

    “阿拉夜里厢听广播上讲的,常委员长和海军都说要抚恤这些乘客,哎……”领舱员年纪已经不小了,驮着背,走路的步子扎实,应该是在船上呆了不少年。

    刘永仁得知伤亡数字只是微叹,他复又想问起上海租界的情况,可这在逻辑上不对。自己是奉天丸上的乘客,是从上海上船,怎么会不清楚上海市面上的情况呢?他只好问道:“我想请问下,船什么时候能到租界码头啊?”

    “靠码头要看日本人了。吴淞口要检查,检查的早,上半日能到,检查的晚,那就要到下半日了。”领舱员回头看了一眼两人抬着的病患,道:“伤要紧伐?船上就有医师。”

    “不要紧,不要紧。”刘永仁连忙婉拒,这伤不是船上医生能治的。

    “不要紧就好。”这时候几个人已经到了a03号舱门口,领舱员打开舱门又把里面的灯打开。这是一等舱,不但奢华而且干净。“瓶里有开水,切早点是七点钟。”

    又给了一块银元,刘永仁才把热心的有些唠叨的领舱员打发走。这时候他勐打几个寒颤,当即把外面的湿西装脱掉,裹上被子拉开窗帘看外面的情况。黑夜茫茫,潜艇早就不见踪影,甲板上只有那些刚上船的幸存乘客,这些逃出生天的女人和孩子大多哭成一团,惊醒了不少乘客探头观望。听着孩子的哭声,感觉当下一切顺利刘永仁不由得笑了笑。“明天中午我们就能到租界了。”他对一边的陈在和道。

    ‘呜!呜!’灯火通明的山东号再度起锚前航,灯光照不到的地方,u-38舰桥上的艇员默默看着它把李孔荣带走,林祥光郑重的敬礼,薛奎光等人也跟着敬礼。

    “接下来我们去哪?”李孔荣和刘永仁都不在,薛奎光很是茫然无措,他不知下一步怎么办。

    “还能去哪?”潜艇也了,方向朝北。林祥光笑道:“当然是去青岛炮击总督府了,这不是长官之前定下的计划吗。”

    “那群汉奸还要开大会。”薛奎光不解,“汪精卫不是死了么?”

    “电报上说会还要开。”林祥光说着刚才接到的一份电报,这不再是中统的消息,这是海军自己情报机关传来的消息。

    “报告,司令部急电。”底下林濂藩报告道,语气颇有些焦急。

    “怎么回事?”林祥光抢过他手里的电报,一看就开始挠头了。纽约方面称已经和英国做了协调,明天晚上英国上海总领将派船接李孔荣入租界治疗。电报很简短,除告知明天晚上英方会派船接引外,还通知英方将电报联系u-38,保险柜内的红色密码本可启用。

    人已经送走,顺利的话明天晚上估计手术已完成。不过林祥光并不埋怨司令部的低效,这毕竟涉及到两国邦交,一旦日本人发现英国船只接应u-38伤员,肯定会引起英日外交纠纷。

    “归档吧。”把电报还给林濂藩,林祥光小声的说了一句。

    “长官,我们要回电吗?”林濂藩问道。把李孔荣送上船后,艇内气氛又欢快了起来。

    “现在不能回电。”林祥光摇头,“我们得先南下,到杭州湾再回电。”

    林祥光再次调整潜艇的航向,以免暴露自己就在长江口外海或者将前往青岛。他如此谨慎纽约海军司令部却等待的有些辛苦,在国人眼里u-38击沉奉天丸是大义之举,可在美国报界看来不经警告击沉邮轮的行径与纳粹海军无异,这让海军司令部倍感被动。这种情况下美国人对海军的求援毫无回应,英国那边凭借着军情六局的关系,二十四个小时才有了回应,可电报发出u-38没有回电。

    “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下午发出电报,天黑也没有回应,林国赓非常担心。

    “怎么可能?”晚上是周日例会,各处的负责人基本都在。军需处长陈景芗上校听罢林国赓的担忧立即摇头,“汉盛人中长,怎么看都不是早夭的命。不过是无线电静默罢了,说不定晚一些他们的电报就会转过来。”

    “司令部设在纽约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军衡处蔡世上校感慨了一句。

    “下半年局面便有所改变。”知道海军今年作战计划的林国赓插了一句,他不再想u-38潜艇,而是说起了陆战队。“百韬兄何时回国?”

    “他希望在下月初。”林国赓说起陆战队,严寿华也暂时不提潜艇。“船只已经安排好了,航程有点绕,不能走太平洋要走大西洋。”

    “那如果保密?”林国赓追问。船只安排最担心的就是日本间谍,一旦发现船上装的陆战队士兵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击沉这些美国商船。

    “他们将成全美各地分散上船,我们已和美国海关做了协调,出关时不会引人注意。”严寿华道。“新下水的应瑞号可能会伴随护航,同时运输一批破坏者攻击机前往缅甸。”

    “应瑞号?”应瑞号是去年十月购进入坞的,还不到三个月。林国赓问道:“这来得及?”

    “如果时间能宽限到四月就来得及。”舰械处的马德骥道。“船厂已经改出经验了,不延长船体、不铺设装甲,八千吨的船五个月不算快,另外一个月是海试时间,就看若的了。”

    “应瑞号和宁海号是同级,熟悉她应该不成问题。”方莹接着道,“可四月份似乎晚了些,”

    “汉盛也觉得时间太晚了。”林国赓道,“而且有应瑞号护航又如何?一旦日本舰队来,这样一艘训练航母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我看应瑞只执行运送飞机的任务,护航就不必了。”

    很多事情一开会就是一件扯着一件,比如说到运送飞机,美国修改中立法案后,军火是放开卖的,但这些军火出口需得到军方的首肯。比如飞机就必须先送样机至陆航试飞,陆航说可以出口,那就可以出口。陆航对舰载机没兴趣,可海军航空局内部却一直不同意f5f出口,现在没有明文禁止只是因为德国新型铝合金和f6f样机。然而这两样都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瑞士冶金研究室不能确定何时仿制出新型铝合金,格鲁曼公司f6f的样机也要几个月之后才能试飞,海军现在手上有的,仅仅是一份新型铝合金检测报告。

    其他人正在商议陆战队商船护航还是不护航的事情,林国赓则想到了新型铝合金和f6f样机。前者他无法控制,后者他便要问航空处的陈文麟了:“f6f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试飞?”

    “我正在跟,格鲁曼先生保证五月份能试飞。”陈文麟也在紧盯着f6f。从理论上说,6f比5f性能更优良,动力更足、螺旋桨效率更高,阻力和重量则大幅减小。和6f对比,他甚至有不想要5f的念头,但李孔荣却认为f6f成熟最少需要一到两年,且如果美国参战,舰队很可能要到1943年才能拿到f6f新机。

    “就不能提前吗?”林国赓道,“f6f试飞报告关系海军航空局是否对f5f放行。如果瑞士新合金没有消息,我们就只能期盼这份试飞报告能打动那些官老爷了。”

    “我明天去格鲁曼公司谈一次。”陈文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看看四月份能否试飞。”

    “好像是我们赶着美国人往前走一样。”陈景芗埋怨了一句。“我们现在最少给美国海军提供了三款优秀舰载机。研发的钱是我们出的,他们还拦着不让卖给我们。”

    “事情总会解决的。”严寿华道,他又说起陈绍宽。“厚甫昨天回国了,和重庆的谈判短时间看是没有可能,四月份试飞时间足够了吧?”

    “很难说。航空局那边的办事效率……”林国赓说空局就摇头,这让他想到了前清衙门。陈季良在的时候他们还会卖些面子,自己这些人就差远了。

    “报告,u-38回电。”一声报告打断了林国赓的思路,他神情变得振奋,转头的同时朗声道:“念。”(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军刀

    刘永仁1936年离开上海前往意大利,之后再从意大利赶往德国。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到今天,他已经是四年未见上海。对中央海军军官而言,福州是第一故乡,上海和南京算是第二故乡。近乡情怯,天刚蒙蒙亮,他便点燃香烟站在舷窗前看外面的风景。

    最先入目的自然是杨树浦美商发电场的大烟囱,它几乎成了上海除灯塔之外的第二航标,熟悉上海的人看到这根大烟囱知道自己到了上海;之后才是吴淞口炮台的日本膏药旗,就那么在北风里刺目的飘着,昭示着整个炮台已经易主;再往下,是残缺炮台下持枪站立的矮个子日本兵,白晃晃刺刀的高度远远超过了他的身高,难怪长官会说打白刃战要三个国.军才能拼一个日本兵,建议国.军改用镀铅三棱刺。

    刘永仁盯着日本兵的刺刀发呆,可江面上并不安静,除了进出黄浦江的船只,江面上还有横冲直撞的小汽艇,这些汽艇挂的并不是日本旗,而是北洋的五色旗,但和五色旗不同之处在于五色里白色那条写着‘和平建国’四个大黑字,字上面应该是一团火,可远看上去就像一坨屎,不过颜色红了些。除了五色旗,还有些汽艇挂的是不知来的杏黄八卦旗,原先的青天白日旗一面也不见。

    面对江上这些小艇,与其他外籍船只一样,山东号的汽笛只是徐鸣,希望它们能让开通道。可这些汽艇却围在一艘木帆船,持着枪士兵将船上的人赶出来押至汽艇。刘永仁嵴背上当即冒汗,他庆幸自己改了方案,没有听薛奎光的随便拦条渔船就进黄埔江。

    江面上的纠葛阻碍着整条航道的通畅,马路堵车一般吴淞口内外很快泊满了商船。直到帆船被汽船拖延,最前头的船只才被准许驶入黄浦江。轮机启动船身震动的瞬间,刘永仁松了口气,他开始觉得之前那位领舱员有些危言耸听:日本人并没有登船检查。

    吴淞口之后的每一处景物都是刘永仁所熟悉的,但除了吴淞口附近的景观,从美租界开始到苏州河为止,这一段繁华市区似乎只剩下杨树浦发电场大楼和烟囱还存在,连甍接栋的码头、鳞次栉比的工厂,全不是早前的模样。有的,仅仅是没有屋顶敞露出内墙的空壳,还有就是被积雪覆盖的残垣断瓦。

    “长官,这里是美租界吧。”刘永仁颇为吃惊的打量着租界,陈在和也起来了,他来过上海,可却没有见过这样的美租界。

    “是。那年国.军就在这里和日军大战。”刘永仁答了一句,他又看了看李孔荣,他睡着了,唿吸无比平稳。如果长官知道他回上海了他会怎么想?刘永仁脑子里忽然跳出这个问题。

    “呜!”一艘悬挂着日本国旗的商船迎面驶近,船上的日本人拿着望远镜看过来,初升的朝阳照在镜子上反光极为刺目。刘永仁不注意这些,他看见了阳光普照中的黄浦滩,看到了正在击钟报时的海关大楼,码头依旧、号子依旧、力夫依旧,黄包车依旧、印度阿三依旧……。随着山东号再次鸣笛转向,他的目光最终落到了远处的和平女神像上,她背着黄浦江站立在高台上,阳光晒在她高展的双翅上,她的右手抚着膝下的痛苦的生灵,似乎在宣告世界终将和平。

    ‘砰砰……’舱门的敲击声打断刘永仁的遐思,开门是一个英国人,他递过一份电报道:“先生,这是您的朋友发给你的。”

    “我的朋友?”刘永仁若有所思,他不清楚还有谁知道自己在这,看来u-38通知了司令部。

    “船长请您还有伤员马上前往右舷前甲板,他已经安排了一条小船送您进入租界。”来人转告着布隆契的话,说罢他又让开身后,他后面站着两个中国人,他们拿着一副担架。“我们的人可以帮忙。趁着日本人登船检查之前。”

    “日本人会登船检查吗?”刘永仁马上示意担架进来,他和陈在和把李孔荣抬上担架。

    “是的。如果吴淞没有检查,那就将在江对岸的浦东码头检查。”来人说道。“先生,船长让我转告您,他在此之前不知您的身份,所以通知了租界报馆说船上有奉天号的幸存者……”

    “他通知了报馆?!”刘永仁大吃一惊。这时他才想起船过苏州河为何那些载有洋人的小筏子会追着山东号了,原来那些人是报馆记者。记者如果知道了,那日本人肯定也知道。他背上又开始冒出冷汗。

    “是的。”来人显然知道一些内情,他的语气不无歉意。“我将护送您上岸,警务处长帮办亨利史密斯先生正在岸上等候您。”

    “这样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两个华人正用担架把李孔荣抬出去,刘永仁和英国人走担架前头,陈在和走在担架后面。

    “可这样最少能摆脱日本人的检查。”英国人道。“我相信他们很快会来。”

    英国人说的很快几乎是立刻,刘永仁等人下到右舷甲板时,两艘悬挂着旭日海军旗的日本汽艇就出现了,它们驱散了追逐着山东号的记者小筏子,又用生硬的英语要求山东号跟随它航行。刘永仁脸色开始发黑,他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想到船长会通知报馆记者。

    船驶到黄浦滩尽头时终于靠岸停下了,不明所以的四等舱乘客卷起铺盖、带着家什笼箱跑出统舱涌向甲板,嘈杂声中,他们手上高举着防疫说明书,希望能早些下船。可一等舱的乘客没有下船日本人反倒上来了。布隆契船长站在左舷迎着这些矮个子日本人,身后站着那些从潜艇上船的女人和孩子。

    刘永仁看到了谢久子,她似乎会日语,正在和上船的日军交涉。很快,这些人被日本兵带下船,坐上日本人来时的汽艇准备离开,但日本人并未全走,他们还留下一些人询问和检疫。

    “真是感谢上帝。”英国人有些庆幸,他感觉下面的事情不再有麻烦。

    “……”刘永仁却是无语,他说不清今天是幸运还是不幸,可当下是顺利的,现在他离租界只隔着一条黄浦江。

    “放下小艇。”英国人看了左舷的日本人一眼,随后命令水手开始吊放小艇。这时候船长布隆契陪着一个日军军曹过来了,他蓄着标准的仁丹胡,o型腿走路极为怪异。

    “只是、只是一个病人。”布隆契显得语无伦次,“他是英国公民,从宁波上船。”

    “病人,传染病?”李孔荣被毯子蒙着,仁丹胡很是狐疑的看着这幅担架,他担心是疫病,他身边的翻译也向后退。

    “不,不。只是伤员。”布隆契拙劣的解释,他看向刘永仁救助。

    “伤员?”军曹的狐疑转为另一种怀疑,腰际悬着的指挥刀也抓紧了。“是枪伤?”

    “不是,是摔伤。”刘永仁不得不上前解释,手里准备好的香烟递了过去。

    军曹不接香烟逼视着刘永仁,军刀指了过来,“打开。必须检查伤口。”翻译道。

    “……打开吧。”刘永仁看向一侧的陈在和,让他打开。

    毛毯掀开了,李孔荣正在安睡。看到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军曹得意的笑了笑。刘永仁注视着他,见他诡笑心脏似乎要马上炸开。好在长官受的确实不是枪上,这让他镇静了一些。纱布层层揭开,军曹终于看到了男子脸上的伤情,确实不是枪伤,是摔伤或者钢片插伤。

    “哟西。”他点了点头,这才拿起刚才就交到手上的英国护照,比对相片后把护照还给了刘永仁。“你们的良民证?”李孔荣放过了,可刘永仁与陈在和的身份却是问题。

    “我们?我们从宁波上来的,没有、没有良民证。”刘永仁只能如此解释。布隆契船长也道,“先生,他们是从宁波港上的船,据我所知,那里还没有被贵**队占领。”

    “八嘎!”布隆契似乎是触痛了军曹的神经,他跳将起来,高举着手狠狠的给了布隆契一个耳光,打过一耳光还不够,又想再打一耳光。船长被打,船员们、最少英籍船员全冲了过来,布隆契也不想再吃一耳光,他连忙道:“抱歉,我非常抱歉……”

    “八格牙路!”看见这边起了冲突,甲板上其他日本兵立刻冲了过来架住船员。盛怒的曹长拽着布隆契的领子再打他耳光,这次是连打了两记才放手。英国人一向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但这次被日本人打耳光却没有反抗,刘永仁、陈在和全看呆了。但甲板上的屈辱还没有完,放过英国人的军曹看向刘永仁、陈在和,他吐出一串日本话后翻译便道:“皇军说了,拿进租界必须先对皇军鞠躬,以表示对皇军的感谢,这是上海的规矩。”

    “我呸!”翻译没有说完前陈在和就表示不屑。他父亲是日本人杀的,他在长官的亲率下在钦州湾杀的日军人仰马翻,现在要他向日本人鞠躬,门都没有。

    “你!”翻译是个中国人,他似乎想趁日本人没听懂之前向这个愣头青同胞使眼色。可军曹还是听出来了,他又是一声‘八嘎’,带着鞘的军刀往陈在和头上噼了过去,陈在和正看着刘永仁,猝不及防被一刀打在眼角,军刀沉重,鲜血当即溅了出来。惩戒完小的,军曹又拿刀指着要扶陈在和的刘永仁,翻译又道:“皇军要浓马上鞠躬。”

    “你没事吧。”刘永仁刚才还想劝陈在和暂作隐忍,可此时他却不能隐忍了。李孔荣昔日的话在他耳边回荡:‘你会对自己家的下人俯首称臣吗?你不会,正常的人都不会。就像你看到老鼠蟑螂要上去踩死拍扁一样,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福建人都想弄死日本人……’

    “我们不会鞠躬。”刘永仁扶起陈在和,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正常的人都不会。”

    “八格牙路!!”听完翻译委婉的转述。军曹彻底愤怒了,刚刚是英国白畜的嘲笑,现在是支那人的反抗,他扔掉刀鞘举起军刀狠噼过来,刘永仁一边按住陈在和握枪的手一边尽力避让,可他还是慢了,半条手臂被噼断,血瞬间喷射出来。

    “啊!长……,啊!”陈在和大骇,打死日本人的念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急把怀里的纱布药棉青霉素吗啡全掏了出来帮刘永仁止血,之后又捡起那根断臂想把它接上去,眼泪更不自觉的从他眼眶里流出来。

    “哈哈哈哈……”刚才这两个支那豚还一副很有骨气的样子,现在却连哭带叫,在甲板上爬来爬去。日本军曹当即大笑,一边的几个日本兵也大声嬉笑,那个翻译虽然不忍乡巴佬落得如此惨状,可也不得不附和着笑几声。“小兄弟,上海是上海,不是乡下,拿来了这里厢就要守这里厢的规矩,不守规矩就要吃苦头的。晓得伐、浓晓得伐?!”

    翻译担心两兄弟性命不保,又一次好心相劝。可军曹却厌烦他在这里碍手碍脚,他一脚把他踢开,而后带血的军刀拍在陈在和脸上,虐笑道:“闻こえないの?ぐ私にお辞仪をして!”

    “我大哥说:我们不会鞠躬。”日语陈在和听不懂,可日本人的意思他很清楚。他没有傲然,也没有怒斥,他只是安静的看着担架上的李孔荣。这是他的长官、他的父兄,他曾经悉心教导他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勇士,他也正努力去做。勇士的头颅绝不会向日本人低下,他们仅仅是一群蟑螂和老鼠,这便是陈在和此时所想的一切。

    “闻こえないの?!”军曹见陈在和不为所动,笑容逐渐收敛。对他来说,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样的支那人了。“八格牙路!”,骂声中,带血的军刀再次高举。(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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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孤狼介绍:
. 命运将李孔荣推至那个激荡而悲壮的年代,他不得不面对一个强大到无法战胜的对手。 覆灭的舰队、内斗的派系、苟且的上官、怯弱的部下……,他必须像狼一般顽强的生存在那片大洋之上。 他相信总有人的血未冷,他相信总有人的魂不灭,他相信——奇迹永在、华夏长存! . . 抗战,海开一面!血海孤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血海孤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血海孤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