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退路2
徐光英等人的举动实在让人意外,李孔荣警觉的转身,手也摸到了腰际,但站在徐光英身边的谢代生把他的手抓住。“李长官得罪了,我们是想请长官跟我们走一趟。”
“哈哈……”李孔荣没想到上岸签个字结果就是‘跟我们走一趟’,他当然知道走一趟代表什么——来的一定是常凯申的人,是要把自己带到重庆去。虽说不一定枪毙,但牢饭总要吃个一两年直到中国对德宣战。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海军重建,还有新中防务公司的股份,他相信一旦常凯申查清楚这一切,自己肯定要被关到天荒地老。
“我要是不想跟你们走呢?”李孔荣左手反抓住谢代生,右手已摸到了枪柄。
“那就容不得你了。”徐光英哼了一声,一伸手把要喊人的侯腾拦住,他摸出一个证件道:“飞霞兄,兄弟是戴老板的人,现为南宁办事处主任,这次来就要带李长官回去的。”
“老子才不管你是谁的人,汉盛兄是我侯腾的大哥,你动他就是动我。都有了,给我抓起来。”从南宁过来,徐光英就一辆雪佛莱四个人,侯腾即便损失了四辆货车,随车士兵仍然不少,他这么一喊屋内屋外的士兵立即端起枪对准徐光英四人。
为了方便,十几名士兵带的都是短枪,而连徐光英一起军统也就只有四支枪而已。侯腾此举顿时让徐光英等人变色,李孔荣和苏镜湖则长吁一口大气——这几天杀日本人杀的爽快,连自己的叛国罪都忘了,这么冒失的上岸实在不应该。
“侯飞霞,你想造反?我们是军统,戴先生的人。”充当向导的谢代生连枪都要拿不住了,大声报出戴笠,但这没用。一般军官只要听到军统或戴先生就退避三舍,奈何侯腾是88军副总参谋长,88军又是天下第一军,他们对军统确实没有什么好怕的。
侯腾见军统的人失了锐气,又看向很是尴尬的徐祖善,不悦道:“徐处长,这些人是你带来的,你总要给我个说法吧。”
“我……”刚才还是一副长者风度的徐祖善此时有些无地自容,他无奈道:“我也是听命行事,临走的时候徐主任拿出上头的电报让我带他们来,我也没办法啊。”
“上头的电报?”有人居然要把李孔荣带走,侯腾顿觉很没面子,他大概是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于是又看着徐光英几个。“我大哥叛国不是为了自己,他做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这两天要不是他在海里死守着钦州湾,前线能不能守住还是个问题。现在大敌当前,兄弟们都一门心思的打日本人,你们要带走他这战还怎么打?这海还怎么守?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侯腾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徐祖善、524团团副李敏昌、甚至包括谢代生都面有愧色,唯有徐光英脸色依旧铁青。这个参加过北伐,曾任红军总参谋长,后叛变到***的前**员对这种话免疫的很,什么是民族大义他年轻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一堆连屁都不如的东西,最少放个屁还有个味儿。他相信,现在大义凛然、自持道义在手的侯腾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击倒。
带着藐视的冷笑,徐光英用力摇了摇准备好的军用电话机把手,拿起话筒说了一声便举着话筒让在一边,他恭敬道:“候长官,请您听个电话。”
见徐光英摇电话侯腾的心便提了起来,徐光英‘请’他听个电话让他很不自然,最终,在众人的注视下,侯腾木偶般的走了过去,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情况似乎不妙了,李孔荣看了苏镜湖一眼,他想让苏镜湖先出去叫人,只是此时屋子内外不是军统的人就是侯腾的人,苏镜湖这个轮机长要走实在太难,他使过颜色之后又摇头。苏镜湖也被简单的‘签字’给弄懵了,刚刚他还在庆幸李孔荣这个兄弟够义气,眼下的局势又要变了。李孔荣看了过来,而后又摇头,他一时间弄不明白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出去叫人吗?
“怎么样,候长官……”徐光英挂着虚假的笑,看着侯腾发木的表情很是享受。
“……”放下话筒的侯腾说不出话,他看向李孔荣,又看向徐光英,几乎是呆了。
“那就请88军的兄弟帮忙了,来啊,请李长官上车!”徐光英一转脸笑意就消失了,看向李孔荣的目光冰冷无比,仿佛他已经死了。
“你敢!”早有准备的李孔荣一把抓住不知所措的徐祖善,那把勃朗宁m1935也抽了出来。局势突变,他也是慌了,他想的是趁侯腾不抓自己以徐祖善做挡箭牌退出屋子回到潜艇,即便回不去,只要出了这院子,舰桥上执哨的刘震等人也能用那门20mm机炮掩护。
“呵呵,看来李长官是要拒捕啊。何必呢,只是请你去一趟重庆而已。”徐光英根本就不惧李孔荣负隅顽抗,这个徐祖善打死就打死,没什么可惜的。
“老子没空陪你去什么重庆。”李孔荣一把扯住腿发软的徐祖善,让他挡住自己,他说完又看向犹在发呆的苏镜湖,“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刚才愧疚的谢代生举枪跳了出来,不想李孔荣真的在他脚边‘砰砰砰’连开三枪,喊道:“谁动我就打死谁!”
“候长官!”自己只有四个人,李孔荣马上要退出去,徐光英看着侯腾大喝一句。
“我……”接完电话便发呆的侯腾像被雷惊醒,他打了个激灵,下意识道:“拦着他们!”
“是,长官。”屋里屋外88军的士兵本打算两不相帮,现在侯腾一下令,他们放下的枪又指向了李孔荣和苏镜湖,人也逼了上来。李孔荣当即色变,他本希望侯腾两不相帮的,没想到他接完电话却助纣为虐,把枪口对着自己。“飞霞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汉盛兄,我…我……”侯腾满是愧疚焦急,他开了口却说不出话,最后只道:“汉盛兄,徐主任只是请你去重庆,你在德国的事情不是大事,校长一定……”
“我不想去重庆!我不想去他.妈的什么狗屁重庆!!”李孔荣有些失控,枪比划着,情绪很是激动。“你他妈的就一句话,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放我一马!”
“大哥!我陪你去重庆!!”侯腾也是急了,“我担保你没事,我和光亭兄都担保你没事。”
“滚——!!”李孔荣厉吼。侯腾居然扯出了杜聿明,他当即明白刚才那个电话应该就是杜聿明打的,而杜聿明……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厉吼之后,再看看自己就在房门口,只要再走两步就能出到院子里,可院子太大,他很难逃出去。李孔荣匆匆想罢,苦笑之后叹道:“从欧洲到美洲、从美洲到亚洲,真没想到会在这条小沟里翻了船。”
李孔荣有妥协之意,局面全在掌握的徐光英笑道:“什么翻船不翻船啊,李长官说笑了。只是我们戴先生想请李长官过去谈一谈,绝对没有加害的意思,绝对没有加害的意思。”
“要是我不想去呢?”李孔荣道,“还有,那艘潜艇你们想怎么办?”
“去不去就由不得你了。”徐光英一边说话一边要谢代生上前缴枪,“潜艇就还给德国人吧,一艘潜艇又能干什么?总不能因为一艘潜艇闹得和德国人不愉快吧。”
枪在李孔荣手上越举越低,局面被人掌控,他不得不考虑是否要暂做妥协,只是他还没有拿定主意,身后苏镜湖大声道:“我们千辛万苦开回来,你们却要还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苏镜湖爱船如命,听到要把u-38还给德国就大声反对,可激动间他说的是闽南话,徐光英根本就听不懂。苏镜湖见一屋子人都无动于衷,回头又见院子就在两步之外,自己正被李孔荣挡着,他愤然提步往外疾奔。
“抓住他!开枪!快开枪……”徐光英最先反应过来,着急要侯腾抓人开枪,侯腾想下令却被李孔荣死死瞪住,一时发不出声音。唯有准备上前下枪的谢代生对着院子里奔跑的苏镜湖立马开枪。两记枪声响过,快到院门口的苏镜湖身躯猛然失去支撑一头栽倒在地。
“镜湖……”李孔荣没想到苏镜湖会跑,见他被击倒便不顾一切冲了过去,谢代生还想开枪立即被已经上前的徐光英按住了,“先生说他要活的。”
“镜湖!苏镜湖!!给我起来,你他妈的给我起来!我命令你……”李孔荣跪到在地上,把满头尘土的苏镜湖抱在怀里,此时他衣襟上全是血,神智已是不清。大概是听到李孔荣的呼喊,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忍着身上的剧痛道:“船…船。我们…的…船,我们…的……”
“船还在,船还在,谁也动不了我们的船,谁也动不了我们的船。”李孔荣浑然不觉手枪被两名军统便衣踢开,只大声的对苏镜湖讲话。“我们还有航母呢,我们还有舰队呢,你要好好的,你要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嗯。”苏镜湖听着李孔荣的声音,这似乎能让忘记身上的痛楚,但就在这让人感到无比熟悉和放心的喊声中,他闭上了眼睛。
“谁也动不了我们的船,谁也动不了我们的船,谁也动不了我们的船……”把苏镜湖抱在怀里的李孔荣虽然看不见苏镜湖闭眼,却能感觉到他的手下垂、呼吸已经不在,霎那间,他眼里的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请李长官见谅……”军统的人和侯腾就站在李孔荣身后,徐光英纹丝不动,他不在乎苏镜湖的死活,只怕他回去报信;侯腾心中悲戚长叹,可他不得不服从命令;唯有刚才开枪谢代生心中不安,但他以为死的只是李孔荣的副官,于是开口致歉。
“我**!”跪在地上的李孔荣认准他的声音忽然跳起来把他扑倒,压在身下后一把就掐住他的脖子,状如疯虎的他一边用劲掐一边骂道:“我**!死,给我死!!”
“救人,快!救人。”李孔荣这一跳把徐光英侯腾吓了一跳,特别是徐光英,练达人情的他知道击毙苏镜湖彻底惹怒了李孔荣,刚才正在想如果这李孔荣来头真的很大,是不是应该在路上做掉,然后对重庆那边说出了意外,不然以后他报复起来自己肯定逃不了,却没有想到他现在就开始报复了。
李孔荣死掐着谢代生,两个军统便衣立即要拉开李孔荣,但李孔荣死不放手,直到被打了一枪托,掐脖子的手才松了一只,而后又被两人架住膀子使劲往后拖。谢代生被李孔荣的反击吓傻了,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挣扎,后来脖子越掐越紧,挣扎越来越弱。现在脖子一松,他又开始挣扎,眼看着李孔荣要被身后两个人拖走,不想肚子上剧痛,居然被他咬住一块肉。
被掐脖子和被咬住一块肉根本不是一个概念,谢代生疼的猛跳起来,四肢乱舞,可越是动咬的就越深,在李孔荣被便衣拖开的同时,这块肉也被血淋淋的扯了下来,谢代生当即疼的满地打滚,一时间满院都是他的哀嚎。李孔荣把肉吐掉,脚蹬开便衣又想扑上去,不想一声‘得罪’,后脑一疼便昏了过去。
“真是蛮狠啊。”徐光英吐了口粗气,把步枪还给士兵,刚才是他拿着枪托给李孔荣后脑来了一记。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他即便要弄死李孔荣也不能当着侯腾的面。
“徐主任可以回去交差了?”侯腾毫无感情的说了一句,他已经麻木了。
“兄弟我也是没办法,这是上头安排的任务。李长官是海里蛟,今天要是请不到人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请到人了。”徐光英让手下把还在嚎叫的谢代生弄走,然后掏出烟给侯腾、李敏昌还有受惊的徐祖善点上。“大家请放心,重庆电报说的很明白,不能伤到李长官。”
“那艘潜艇怎么办?”侯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抽起了烟,这时两个军统便衣架起李孔荣正往院外雪佛莱轿车上送。
“这就要看徐处长的了,”徐光英笑道,“待会就请徐处长在这个院子里代表党国向那些水兵授勋。”(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退路3
夜晚的金鸡塘一片宁静,海风从水面往陆地上吹,北侧连续的枪声隐隐约约,舰桥上执勤的刘震等人以为这是企沙那边正在交战,几个人眺望那边的夜空,手里的冲锋枪握的更紧了些。早点装上鱼雷早点出湾,这是u-38上每一名艇员的想法——谁也不能保证524团守到什么时候,一旦湾内最狭窄的龙门港有失,出海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舰桥执哨的人警觉,因为没有吊装鱼雷,舱内的人则难得全体放松。有打牌的、有洗澡的、有下棋的,还有唱歌思春的——陈尔恭看着老婆的照片突然哼起了家乡的古老情歌:
“日头落山,我妹后生;
卜食白米,等哥去担;
卜食海味,黄螺珠蚶;
卜食果子,红枣榛干;
卜颂衣衫,绸缎纱衫……”
艇员绝大多数都是福建人,陈尔恭哼着哼着旁人就唱了起来,而后唱的越来越多,等唱完最后一句‘谊女堆山’,从前舱到后舱哄舱大笑。居然所有人都思春,刚刚与李孔荣同桌吃饭的蒋菁跑到前舱把唱歌的人全鄙视了一遍,没人知道这家伙刚刚也在厕所里唱。两年多不见荤,谁不想家想女人?好在这十二枚鱼雷打完大家就可以回马尼拉,这段时间有不少艇员的家人从福建、香港以及云南转移去了马尼拉。情歌唱完,艇内传出叽哩哇啦的骂声笑声让舰桥执哨的刘震无比亲切,他也想女人了。
“底浓(谁)?”另一侧的陈国荣看着岸上疾奔来的黑影喝了一句,手上的枪端了起来。
“是……”带着女声的回答让人赶到奇怪,直到那个影子跑过栈桥跑上甲板,这才低喘一口气道:“李长官被捉住了。”紧急间,气喘吁吁的杜柏青说的是上海话,脱口觉得不对她又压着粗气用北方官话道:“重庆来的人把李长官抓了,还说要抓你们……”
这次刘震听出来是女声,月光下却看不到面貌,他很疑惑从哪里跑来个女人,更惊异这个女人说长官被抓了,他也用官话问道:“你是谁?到底是谁抓了长官?”
“军统的人。”杜柏青刚才一直在现场,苏镜湖中枪与李孔荣的诀别之言让她突然落泪,而之前在潜艇上他更清楚李长官是打鬼子的——这两年虽然只在88军,可她看到的、知道的事情不少。一个打鬼子的英雄不但要被重庆来的特务带走,还被打死了一个好兄弟,在徐光英等人协商抓人大计时,她忍不住偷偷跑了出来。
杜柏青一句军统让刘震信了五成,可他还说问道:“你是谁?何长官呢?”
“我是何长官的……司机,何长官接了电话就和那个姓徐的一起抓人了。”杜柏青腿脚利索,她一边说一边顺着把手爬上舰桥,这时候刘震已经让开了位置,本想按住她搜她的身,可毕竟是女人,他只好悻悻道,“你在这里等一下吧,我去找长官。”
刘震叮嘱旁人看紧杜柏青便下了舱,一会才把杜柏青叫下去。
“小姐,你说我们长官被抓了,是亲眼所见吗?”灯光下高光佑看着杜柏青,这才发现她确是刚才登艇人员中的一个,可他很难相信以兄弟相称的侯腾居然不出手相救。
“是我亲眼所见。”杜柏青打量着高光佑,觉得他没有李长官英俊,更毫无英雄气概。“还有,你们的轮机长也被他们打死了。”
“什么?!”高光佑闻言就要隔着桌子抓住杜柏青,手伸到一半又想起她是女人,不得不重重捶着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你说清楚!谁把苏长官打死了?”
“军统的人啊。”杜柏青道,“你们李长官一手拿枪一手抓着那个许老头退到门口,候长官接完电话就让88军的兄弟帮忙下你们李长官的枪了,你们苏长官着急就跑,那个姓徐的怕他跑出来报信,就喊开枪,然后,有人打了两枪,就……”
“你说的是真的?”高光佑还是不敢相信杜柏青所言,可看她一点也不像撒谎,立马有些慌。
“我亲眼所见。”杜柏青被他怀疑的目光看的很不自在,她委屈道:“你要不信我走好了,让你们被他们骗去一个个抓起来。”
杜柏青说完起身要走,这些高光佑坐不住了,他一边示意刘震拦着一边道:“小姐不要走,我信你说的,我信你说的。我心里着急啊。我问你,我们长官怎么样了?”
见高光佑说相信,杜柏青这才转过身:“被那姓徐的打昏了,抬到院子外头的雪佛莱上。姓徐的还要那个老头来骗你们,让你们全去院子里授勋,好占了这艘兵舰还给德国人。”
“萨伊奶!”一向斯文的高光佑终于暴了句粗口,他转头就对刘震道,“快去把奎光叫来,不,我去广播室。”说罢便去了无线电室。
“全员注意,长官被重庆的人抓了,老苏被他们打死了。”高光佑满脸铁青,一上来就直言不讳,“他们、他们还要让那个徐处长请我们上岸受勋,好把这艘潜艇占了还给德国人。我命令各舱留一半的人守在这,其他人马上过来。”
像水入沸油一般,高光佑这通广播让全艇炸了锅,他话还没有说完一些性急的人就跑了过来。军官舱的刘永仁也很快,高光佑一出无线电室他就过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比起手里提着枪、双目尽赤的蒋菁几个,刘永仁算是冷静的,他一把抓着高光佑问道。“这是谁说的消息。”
“是这位……”高光佑指着不远处的杜柏青,杜柏青道:“我姓杜。”
“是这位杜小姐说的,她是候长官的司机,刚才也上了艇。抓人和开枪都是她亲眼所见,骗我们上岸受勋也是她说的。我们现在要马上把长官救回来,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长官,不要商量了,我们现在就打过去。”蒋菁给手上的勃朗宁装上消音器,这东西从上他的手就一直没有用过,弄的他平时只有打酒瓶。现在长官被抓,轮机长被打死,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岸。
“胡言什么!”刘永仁对着蒋菁大喝一句,“老苏死了,长官被抓,难道不要问清楚情况再去救人?你打过去就能救人?马上把枪放下!”
刘永仁说的不无道理,蒋菁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不得不放下了枪。刘永仁再道:“杜小姐,我们长官现在在哪?他们为什么要抓人开枪?”
“有个姓徐的,开着雪佛莱轿车从南宁跟着我们来,他说他是那个海防处那老头的人,其实不是,他是军统的人。”杜柏青见一般男人全看着自己,心里有点慌,好在她口齿伶俐,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起。“他们骗李长官去签字是要把他带到重庆,本来候长官是帮李长官的,可姓徐的让候长官听了一个电话他就不帮忙了。苏长官见机想跑出院子,姓徐的就叫人开枪。苏长官死了,李长官被绑到雪佛莱轿车上,海防处的老头还要来骗你们,让你去那个院子受勋,然后把兵舰抢了,说要还给德国人……”
“我们的长官、李长官受伤了吗?”被人扶着的林祥光也来了,他听到了全部过程。
“没有,被姓徐的用打晕了。”杜柏青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还得回去。”
杜柏青说着就转身想走,刘永仁却道,“杜小姐,如果真是军统的人,你还是在这里安全些。……你家是哪里的?江浙的吗?”
“我……,我家是上海的,只是现在回不去了。”说起家杜柏青便神色一黯,两年来她做梦都想回家,也给家里寄过信,可一点回音都没有。“我还要……”杜柏青本想说自己要回88军,可现在这形势看来是回不去了——她跑出来是为救人,没想此举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我,我们保证会送你平安回家的,你就在艇长室等等吧。”刘永仁许诺道,他说完又看向高光佑和林祥光:“应该怎么救人?”
“刚才那个候长官带了不少人来……”高光佑说到这里又想起来没有问杜柏青院子里到底有多少兵,他一跺脚又到艇长室去问了。高光佑不在,林祥光不得不道:“先不说救人的事,奎光,你马上派人把前后甲板炮展开,救人也好自保也好都要有炮。”
“对,对。”一语惊醒梦中人,薛奎光立马下令,带着炮手出舱。
“我记得长官有消音手枪的,大家马上找找,救人这很有用;还要冲锋枪手榴弹什么的,弹药库钥匙在长官和老苏身上,现在只能破锁了。”林祥光说完又道:“这事情……,王国贵?”
“到。”人群中王国贵大喊了一声。
“开锁的事就交给你。艇上有四十多个人,最少要三十把冲锋枪。”林祥光道。
“是,长官。”王国贵从人群中挤出一条缝就去了。
“还是孚民兄说罢,我能想到的就只要这些。”林祥光说完见高光佑来,便让他主持了。
“院子里有四个军统、二十几个随车押运的88军士兵,全是短枪、少数人有冲锋枪。杜小姐说他们是听命行事,只要侯腾不下令,他们就不会开枪。”
“那怎么办?”刘永仁问道:“怎么救人?这请杜小姐带路了。”
“嗯,待会海防处的那个徐处长要来。”高光佑道,“我们押着他过去就行。一定要先把长官就出来。蒋菁呢?”
“我在。”蒋菁又挥起了枪,他等的就是命令。
“我们先带上几个人摸过去,消音手枪没声音。杜小姐说长官就在雪佛莱轿车上。”高光佑说到这又道:“好像永仁也有一支,还有老苏也有。”
“我去找。”刘永仁道。当初在德国,他、苏镜湖、林惠平、李孔荣、蒋菁一人一支,林惠平在美国要还枪,李孔荣却让他留个纪念。
“不要去找了,这里有。”王国贵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搬着个大木箱子过来,里面是成排的勃朗宁手枪以及消音器:“那里还有手榴弹,冲锋枪、机关枪,还有两门六零迫击炮,就是炮弹不太多……”艇长室下面就是个军火库,王国贵几个真是看傻眼了。
“除了炮手和轮机在这里留守,其他人先拿上枪,都跟我去救人。这里就交给祥光负责。”高光佑咬牙从箱子里拿了一支勃朗宁手枪,又拿起消音器装上,只是紧张的他没拿稳,一个消音器‘当’的一声掉到甲板上,把大家吓了一跳。
“还是这样吧,永仁、蒋菁,国贵、陈在和,你们四个,再加两个人也行,带着消声手枪让杜小姐先带你们去救人,其他人和海防处的徐处长跟着去。两拨人一前一后,相隔不要太远,前面交火后面要跟上去打。还有……”林祥光看了同是六期的廖士斓和欧阳晋一眼,道:“你们两个把电话机接到炮位上,带着电话线一起去,院子里的人如果不投降,直接让奎光这边开炮轰。”
“我同意。”想到自己有一门105mm甲板炮,拾起消音器的高光佑终于定了定神。“就不知道徐老东西什么时候来。”
“坏了。”刘永仁想着甲板上正在展开甲板炮的薛奎光,“我们要马上出舱,不然那个徐处长一看到炮位上有人,说不定就回去报信了。走,走。”
刘永仁抽了一支手枪装上消音器就带着蒋菁几个赶忙出舱,他必须在潜艇外守着,免得徐祖善跑了。
杜柏青是跑过来了,院子里徐祖善、侯腾与徐光英说了会话,两人除了极力要求厚葬苏镜湖外,还强烈要求不能伤害李孔荣和u-38上任何一人。这其实是他们自己给自己找心里安慰,明白他俩心事的徐光英除了答应更发誓绝不再伤一人。得了这样的许诺,徐祖善这才出了院子,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刘永仁已经在等着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退路4
重庆曾家岩一百五十一号,忙完公事的戴笠难得早早回家,一直等着的余淑衡知道他临睡前要吃一碗面条,当即就让人下面条去了。正要温纯间,管家秘书王汉光急急赶过来说有一个紧急电话。见戴笠面色不定,他又赶紧说是南宁那边来的,戴笠面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刚才在罗家湾军统总部的时候,他就收到南宁站徐光英抓获海军上校李孔荣的报告。
海军的事情极为棘手,美国的刺杀好在栽赃给了日本人,不然最后无法下台。只是一死一伤依然没有解决海军问题,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线索指向早前被忽视的李孔荣。恰巧此人昨天主动联络桂林行营,于是一个草草制定的计划就施行了,没想到还真抓到了人。既然抓到了人,徐光英还打什么电话呢?难道李孔荣被他不小心弄死了?带着这种不安,面色凝重的戴笠快步来到隔壁书房,拿起话筒喂了一句。
“戴笠……”南宁到重庆直线有八百公里,可电话线绝不止八百公里。话筒里除了熟悉的沙沙电噪声,一个陌生男人在电话那边叫了一句,声音稳重响亮,不容质疑的语气。闻声之后戴笠全身立即紧绷,在想是谁打进的这个电话。“我就是,请问您是?”
“我就是…要抓的人!”线路吵杂断续,但戴笠还是听请了,更猜到说话的正是李孔荣。
“汉盛兄说笑了。”戴笠强笑起来,声音无比亲切,而鼻子则用力喷了几下——他有鼻炎。“兄弟我只是想让徐主任请汉盛兄来一次重庆,有些事情一定要见面谈一谈的。”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戴笠强笑,电话这头的李孔荣却看着被蒋菁用枪指着的徐光英,压抑的愤怒冒了出来。“你养的狗刚才打死了我的兄弟,我就想知道幕后是谁,美国的刺杀也是你派人干的吧?”
“什么?”徐光英刚才根本没有报告打死了人,而李孔荣直言美国之事是自己所为,饶是戴笠再镇定,他有些有些慌神。“打死了人?!这事情我都不知道啊!汉盛兄,请相信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不如这样,兄弟请务必在南宁等我,我明天就……”
“不必了,这次我先收点利息。”戴笠在电话里避重就轻,李孔荣最后一丝谈话的兴趣都没有了,他说完便挂了电话,冰冷的目光看向徐光英和谢代生。“带到码头上去!”
“走!”李孔荣下了命令,蒋菁手上的枪一顶,扭着徐光英就往院子外走,王国贵则押着谢代生,常香圻等人则拿着一堆缴获的手枪冲锋枪——大家救出李孔荣就到院子里抓徐光英,院子里的侯腾本不想交人,可是己方有甲板炮,轰了两记他就妥协了,不但交人,还交了枪。
“汉盛兄,汉盛兄……”侯腾见李孔荣直接把人带着,不由上前劝解。“苏长官的事情已经这样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真要杀军统的人和戴笠结仇吗?”
侯腾说的话李孔荣权当着没听见,只待他说了两三遍他才道:“滚一边去!我不认识你。”
“汉盛兄,汉盛兄……”侯腾忽然抓着李孔荣衣袖不让他走,“你怨我我认了,可你不能就这样杀人偿命啊,这是军统的人,姓戴的报复起来怎么办?你得想想退路啊。”
“军统的人又怎么样?军统的人又怎么样?!”李孔荣怒极反笑,本不想和他说话也激起疼虐他的念头开始和他说话。“天大地大,兄弟最大。现在我兄弟被人打死,我这个做兄弟的、做长官的不杀人偿命难道还要以怨报德?军统的人有什么了不起,他们的手段太小儿科了,信不信我命令俯冲轰炸机中队带一千公斤炸弹直接在罗家湾十九号俯冲投弹?!
不要以为这做不到。俯冲轰炸命中率有多高你这个88军副总参谋长会不知道?我知道重庆那边打什么主意、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你可以告诉他们,那是做梦!”
李孔荣说完就甩开侯腾拉着的手,但侯腾就拉着不放,他现在已经不在乎李孔荣生是否自己的气了,他是担心李孔荣走上邪路。“大哥,他们都是奉命行事啊!你杀了他们,重庆那边如何交代,你以后怎么办?还有的部下、你的兄弟,你就不为大家想想退路?”
“笑话!就是为他们我才要杀人报仇,不然还会有人被杀。”李孔荣声音小了一点,他忽然发现眼前的侯腾原来是这样想的、是这么委曲求全。他忽然笑了起来,道:“不要拿你那些可怜的想法套在我身上,我没你那么窝囊。别忘了老子是海军,天涯地角、星辰大海哪里去不得?怎么会像你们这些可怜虫一失宠就天崩地裂、痛不欲生。不要说失宠,就是受宠老子也不稀罕。***被人家干掉还有几年?有十年就要谢天谢地了,还当宝一样供着,我劝你早点去学门手艺吧,免得以后讨饭。”
李孔荣说完便利索的甩掉了侯腾,他再要缠上却被上来的艇员架住了。没办法的侯腾只好隔着李孔荣一短距离,待走到码头,徐光英和谢代生已经跪在那了。徐光英还好,谢代生一路都在求饶,说话太多被艇员揍了一顿,现在是趴在地上哭嚎。
“镜湖死了!”李孔荣立在舰桥上,看着前甲板白布盖着的苏镜湖、也看着甲板上的艇员,语调无比激愤。“如果我们不给他报仇,那以后谁还会再讲兄弟情义?我们靠什么拧在一起去重建舰队?一群乌合之众就能打败日本海军?那是放屁!
我们能走到今天、能从柏林回到南海,靠的正是这种兄弟义气。这一路走来,我们彼此信任、我们从不埋怨,在北冰洋的时候我们挤在一个舱里抱团取暖,给养不够的时候我们人人谦让互相礼让。没有谁把谁当做外人,没有谁不把谁不当兄弟。可以毁掉我们的船,毁不掉我们的情,能杀我们的人,却杀不了我们的义,能毁掉这种情义的只能是我们自己。
或许有人会说,此事应该法办,听从军法判决;也有人说,他们只是奉命行事,不得已而为之。但要注意,你们每个人都要注意,这个世界最难最难的事情就是弄清谁是自己人、谁不是自己人。镜湖是自己人,我们知道;那个姓侯的不是自己人,我们也知道,可还有谁不是自己人?!我说,除了整个舰队以及和舰队相关的人,全都不是自己人。不管他们权有多重,不管他们声望有多高、不管他们有多可怜,他们全是外人。
没有什么狗屁军法、没有什么奉命行事,我只知道、我亲眼所见:有人杀了我们的兄弟、姓徐的下令,姓谢的开枪、连开两枪,所以要他们偿命。
我们没有必要、更没有兴趣去遵守所谓的法律和其他规矩,哪怕全世界都认同,我们只按我们的规矩办事;我们没有必要、更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们为何如此、有何苦衷,是否冤枉,我们只看眼前的事实,我们只为自己的兄弟!
都有了!”李孔荣的话说到这里,嗓子已经沙哑,但他还是竭力高叫道:“举——枪!预备……”
甲板上站在的是全艇四十多名艇员,除了受伤的林祥光和那个厨子,在李孔荣的命令下绝大多数人的枪都举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候,同在舰桥的高光佑没有举枪,“汉盛……”
“你想干嘛!”李孔荣双拳用力在舰桥上捶了一下,瞪着他发怒。
“我们……”包括码头上的侯腾,在场所有人都看着高光佑。“我们这样做不好,”高光佑大声道,大概想取得艇员的支持。“国家有法律,军人有军规,杀他们只是一时冲动,杀了人我们以后怎么办?我们已经有一个叛国的罪名,现在又要多了一个杀人的罪名……”
“哈哈,哈哈哈哈……”李孔荣还没有出声,跪在码头一心受死的徐光英却大笑起来——李孔荣鼓动能力一流,用报仇为幌子把全艇的人捆在一切,可就是有傻子不懂他的意思,居然顾及那些伤不到一根毛的罪名,他不由大笑。
“还有谁这样想?”李孔荣不理会将死之人的笑声,高声问前后甲板上的艇员。“有这样想法的人,请把枪放下,还有,请你下船!你们务必清楚眼前有两条路,一条:开枪做兄弟,从今死生相托、福祸相依、患难与共;第二条:下船做外人,以后各走各路、视而不见,谁也不认识。”
划下自己的规矩,李孔荣不再看高光佑,而是再次喊了口令:“都有了!举枪,预——备,放!”
月色下跪在码头的徐光英和谢代生无比清晰,李孔荣一喊‘放’,甲板上冲锋枪、手枪便一起开火,徐光英和谢代生顿时被打沉马蜂窝,而侯腾见此急得跳脚,直呼完了完了。
枪声半响才歇,李孔荣根本没管码头上的尸体还有侯腾,只高喊道:“带镜湖入舱。各就各位,马上绞锚!”
月夜里可能有日本飞机,好在开枪只是一时,但李孔荣还是警觉的马上叫开船。随着他的命令,开完枪的艇员先是抬起苏镜湖的遗体,然后鱼贯入内。高光佑无奈的却吁了口气,他把枪交给李孔荣,摇头道:“我下船。”
“走好不送。”李孔荣毫无所动,示意旁人接过他的枪。
“汉盛……”高光佑喊着李孔荣的字,苦笑道:“为什么我们就合不到一起呢?”
“为什么?呵呵。”李孔荣拍打着开过枪的艇员,也笑,“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你跟不上我的步伐。”
“跟不上你的步伐?”高光佑知道自己走定了,所以想彻底把事情说清楚。“我为什么要跟你的步伐?我们是海军,不认常凯申但认这个国家,我们打仗是因为国家民族之大义,不是因为个人的鲁莽和悍勇。”
“这就是我看不起你的地方。”李孔荣毫不在意高光佑的质问,刚才对他而已也是一种突破,过去就好了,而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截然不同。“一个当兵拿饷不得不打仗的人,为国家、为责任……,呵呵,海军里有不少你这样的人吧,难怪甲午那时候打不过日本人。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说的国家只是一些人的私产,你的军饷、寓所、荣誉只是主子的赏赐,其他的跟你这条狗没有任何关系。你穿一个黄马褂,或者挂一个青天白日勋章,你的主子会羡慕你?狗屁!国都是他家的,他还会在乎这黄马褂和勋章?这些就是逗你们这些狗奴才争抢的肉骨头罢了。
而你说的责任,什么责任?看门狗的责任?不看门就没饭吃对吧?如果这个国家真是大家的,又何必说什么责任?外敌入侵你会情不自禁扛着枪上战场,因为这是你的!你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人家来抢,你会不反抗?还跟我提什么国家、提什么责任,真是笑话。”
李孔荣看着高光佑,因为离的近,月色间只见他的眉毛紧锁着,他鄙夷的注视,然后道:“滚下去!别弄脏我的船。”
在李孔荣的怒喝下,高光佑终于下了船,与他一起下船的还有两名年轻的见习艇员。显然,他们刚才下了内舱,可谁开了枪谁没有开枪大家心里有数,一下去他们就被赶了出来,连同他们一起出来还有自己的行李。
目送着这三个人走上码头,上到舰桥的刘永仁道:“孚民走了,高家就得罪了。”
“新的舰队就要用新人。”李孔荣不动声色,“要用新人就要划清界限,明白那些是自己人,那些不是自己人。我们还很弱小,不立下道儿明确自己的立场就会被溶解。你知道溶共吗……,不知道噢,那总见过人家拌糖水吧?一点点糖如果不把糖和水差别弄清楚、不把自己人当中不愿意做糖的那些清出去,结果就是变成一杯糖水被人喝掉。”
李孔荣的话说的玄奥,刘永仁细听不出名堂,他只好问道:“那些鱼雷怎么办?直接回基地吗?”
“嗯。鱼雷不能用,说不定做了手脚。”李孔荣点头。此时柴油机已经启动,锚机正在绞锚。“不过……还有一件事,完了就回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还小
深夜十一点零五分,u-38启动轮机,驶离钦州湾湾底的金鸡塘,艇上不但没有装载鱼雷,还少了三名艇员、多了一具尸体。轮机长苏镜湖的死亡让李孔荣不得不提升还未完全成熟的柴油机上尉陈尔恭,他懂动力,也大致清楚船艺,且苏镜湖留下了的学习工作笔记,有这些东西,陈尔恭勉强能胜任这项工作,只是他还缺少自信,很怕自己干砸。
除了提升陈尔恭,李孔荣还提升了林祥光和刘永仁,两人将填补高光佑离开之后造成的空缺。这倒没有什么问题,林祥光不提,因为有李孔荣和林祥光在,刘永仁接手并无困难。之后,李孔荣除了让卢如平马上对外发电勒令国内外各部立即做出调整外,还召开了一次小型会议,目的是钦州湾外海的日军沉船——他想派出潜水员在两艘沉没的日军驱逐舰上寻找密码本,特别是中雷即沉没的日军驱逐舰春风号,它沉没的时间极短,舰上的无线电军官未必施行了销毁工作。
“我主要担心艇上的氧气……”新轮机长陈尔恭有些腼腆,他看了苏镜湖留下的工作表格,之后就一直沉浸在计算配平的浩大工作里,好在以前苏镜湖就教过他这些事情。
“氧气难道不够?”李孔荣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记得上次苏镜湖说还有四到五天的氧气。
“艇上的氧气减去回程要预留的,只剩两天,……而且晚上最好上浮或是用通气管通气。”陈尔恭道,他小心说话,生怕会引起大家的不满——轮机一向保守,反对任何出格的行动。
“水深只有三十米,两天的时间足够了。”水手长薛奎光道,“就是……就是日本人会不会也派人打捞吗?水这么浅,他们不可能不打捞的。”
“打捞也没事,如果找到无线电室,把里面的人也扔出来,他们找不到密码本肯定会以为正电官带着密码本落水了。”李孔荣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这不是难事。“就怕密码本用的是水溶性墨水,被水一浸上面的文字全没了,要是这样,那我们就要花费大力气复原,字不管是印在上面还是写在上面,总会留下一些痕迹的,还有以前的电文、密码机也很有用。”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安排人,出了钦州湾就可以捞。”薛奎光道,开始想着怎么捞密码本。
“走的时候没有切断电话线,那个团副不会把这里的全靠告诉524团的吧,那个巢团长……”刘永仁说起另外一件事,潜艇出海要经过龙门港,那里由524团把守。
“我走之前跟他说了几句,524团是桂军不是中央军。即便重庆那边有命令下来,他们也未必会执行。”李孔荣根本就不担心龙门港,桂系能存在那么久,自然极为聪明。“倒是军统必须小心,戴笠手底下有一大批死士,虽不至于抱着炸药和我们同归于尽,但暗杀是免不了的,我已经电令国内外各处注意提防调整了。”
李孔荣一说军统便把众人拉回到u-38以外的现实。军统是听戴笠的,戴笠听谁的大家都很清楚。如今自己与军统结仇,就是与重庆那位委员长、总裁结仇。
见着几个人沉默,李孔荣说出自己老早就收到的电报。“你们不要以为事情是我们搞砸的,这次事件绝不是孤立的,在美国,动手刺杀陈司令的有极大的可能是军统。”
“这怎么可能?!”林祥光最为吃惊,纽约刺杀大家都知道,可全以为是日本人干的。
“这怎么不可能?”李孔荣反问,冷静而不愤怒。“有很多人把常凯申想的太好了,什么民族救星、抗战领袖,这只是无脑之人一厢情愿的阿谀奉承罢了。常凯申不管做什么,始终不会忘记的就是打压分化异己,抗战之前有湘军、川军、西北军、滇军、粤军,抗战之后绝不会有这些部队,他们全在抗战里消耗光了。”
“可他这也是为了这个国家啊。”林祥光叹了口气,随之又解释道。“我不是赞成他的做法,我只是……站在他的立场自然而然会这么做。”
“谁的国家?”李孔荣并不生气,他知道林祥光和高光佑不太一样。“你的?我的?***的?中央军难道不是常凯申的私军?不是***的党军?为了一己之私而诛杀异己,这难道还有道理、值得表扬?他常凯申会把权力交给国家?交给那什么狗屁国会?别做梦了,他只会把这些交给他儿子常经国,常经国只会把这些交给他的儿子常孝文。父死子继、如此而已。”
李孔荣说着历史,毫无感叹。“其他什么的我不管,谁要与我们为敌那我就要反击谁。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日本人踩下去,特别是日本海军。常凯申不想我们重建舰队,怕我们由此坐大以后不好收拾,那我们就必须反击,不反击永无出头之日,这就是我的道理。
这次回马尼拉先停航一段时间吧。我们内部要整顿一次,一些胆怯的、被谎言蒙蔽的、不和我们站一块的人要清理。已经确定和我站在一块的,也要进行梳理,最少要建立个人档案,每个人的过往经历、人际关系都要梳理一遍。这样做很有必要:第一,可以严防匪特奸细,第二,既然都是兄弟,你的家人就是大家的家人,你的关系就是大家的关系,要照顾就必须知道你身后还是谁……”
李孔荣想的是如此遥远,几个人都吃惊。陈永仁道:“要是家人里面有***怎么办?我的泰山大人就是*********那你或者你的泰山大人就要做出选择了。或者,你的泰山大人站在我们这边;或者,你站到你泰山大人那边去,最好不要有两头下注,对冲投机风险的情况。”李孔荣道。“我想最好是你的泰山大人站在我们这边,对重庆还有别的外人应付就可以了。”
“真要这样吗?”林祥光面色凝重,“这样一来舰队还怎么重建?部长他们也未必会同意啊。”
“一定要这样!”李孔荣强调:“底下的水兵能有什么复杂背景、社会关系?加入我们全家得益他们只会趋之如鹜,倒是一些军官、特别是高级军官在这个问题上很难办,就像你说的部长。这没什么,可以定下个规矩,少将以上军官不需如此,但不表明立场的他们也没有资格参与舰队的实际管理;上校以及上校以下军官都要彻底摆明立场,和以前的关系做个了结,如果不行,那就离开舰队,军饷不但停发,以后新中防务派发股份,他们也别要想。”
李孔荣一提派发派发股份,几个人更难掩惊讶之色。他们大多是去过美国的,私下里都知道新中防务有多少钱,也隐隐约约听说这些钱基本挂在李孔荣名下。
“新中防务是大家的,舰队也是大家的。只要成为其中一员,按官阶、入役年限自然能分一份,这是私产,可以代代传下去。现在我们所有资产加起来大概有一亿美元,我想打完仗会有更多,因为我们可以洗劫日本,占领日本还可以收取占领费。”
“那海军陆战队怎么办?”陈尔恭一说到钱就脑子发热,抢在林祥光前面问起了陆战队。一亿美元一万人分就是一万美元,这是平均,按官阶他这个级别最少十万美元,好大一笔横财。
“我们占领日本常凯申会同意吗?”林祥光的智力和眼界究竟胜过了机械师,他很担心战后自己这些人的地位。
“他不同意又能如何?”李孔荣笑道。“抗战之后就是内战,他到时候肯定要求着我们帮他打**;这是国内,国外干掉了轴心国,接下来肯定是对付苏联,这是英美选择。我们打日本人的时候就可以和英美两国先达成协议,最少是签下备忘录:我们打下日本或者其他轴心国的领土,比如太平洋上的那些委托岛屿将全部归我们所有,不归我们所有也要归我们实际管辖。这些全是日本人意大利的东西,他常凯申有什么理由干涉?他干涉的来吗?
你们啊,就不要担心以后了,我们有舰队有军队还有美元,战后肯定不会吃亏。最要紧的是把舰队拉起来,打的时候抢到地盘,以后的日子自然过得好。千万不要顾虑东顾忌西,想多了有何用?我们的目标也必须实际,高孚民说什么国家、什么责任,狗屁!他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国家。以后我们只考虑舰队本身,包括每个成员的亲眷子女,其他人是好是歹、是死是活,与我们何干?我们究竟欠了谁的?
至于陆战队……”李孔荣看向陈尔恭,道:“人家和你一起打仗,你不把人家当兄弟显然说不过去,这可不是我们和524团这种合作,舰队和陆战队必须是一个整体,不然没办法打仗。只是分配依靠军阶、入役年限——我说的入役年限包括以前在海军的时间,陆战队还没有成立,我们就入役十几二十年了,最后一个就是看战功。我们有的东西、打下来的东西,一切战利品都以这三个做标准分配,作为老人,我们肯定是不会吃亏的。”
整顿内部又涉及到内部管理,这确实是一大摊子事情,只是这并非三言两语能说的完的。散会后的李孔荣回到艇长室先写日志,而后又开始起草整顿计划——加入舰队每个人成员都必须起誓,之前还要交代自身背景、家庭情况以及社会关系,不管是亲情友情,加入之后都要一概明确立场,不然就清理出队。
想当这里他倒觉得刚才让高光佑离开是一件仁慈的事,他知道的东西不少,特别是关于u-38的情况他知道的不少,这种人如果离开按正常是要处死的。这也就是说,知道舰队机密的成员半途退出就必须处死,不然就是对整个舰队的不负责任,想到这里李孔荣忽然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专门干湿伙的人,谁呢?蒋菁吗?
脑子里想着这个问题,脸却看向了斜对面高光佑的床铺,一个身着陆军军装的人坐在那发抖。
“过来喝杯热咖啡吧?”李孔荣对那人招手道,这是杜柏青,她显然回不去了。见李孔荣向自己招手,她先是局促,犹豫了几下才起身走了过去。
“这是热的。”李孔荣把咖啡端到她手里,他知道自己这次能脱险全靠杜柏青报信,对她由衷感激。“你很冷吗?”
“我…不冷,就是有些害怕,”捧着咖啡的杜柏青看了李孔荣几眼,带着好奇。
“你害怕什么?”李孔荣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还找了些糖果出来。“害怕杜光亭找你麻烦?这你就不要担心了,你既然救了我,那我肯定会保证你的安全,还有你家人的安全。”
“我,是那里、有那个东西……”杜柏青害怕的原因和李孔荣想的完全不同——苏镜湖抬了进来,就放置在他的床上,仅仅是用德制裹尸袋裹住了,这是要带回马尼拉安葬的。
“哦。”李孔荣想起苏镜湖便收敛了笑容,他道:“没什么好怕的。他是一个好人,家里有三个孩子,平时从不去青楼妓院、不喝酒很少抽烟,发完军饷都攒起来寄到家里,闲着的时候还会用废料给他儿子做玩具;他也是轮机长,管整条船,任何作战计划都要得到他的首肯,不然日本人没打着自己要先完蛋。”
有些麻木的介绍完苏镜湖,李孔荣看着杜柏青道,“听说杜小姐是上海人,怎么到的88军?以后又有什么想法?”
“是。我家在上海,只是回不去了。”杜柏青低头喝着咖啡,“到88军是因为淞沪会战的时候我帮候长官拉东西,我是童子军服务团的。”
“拉东西?”李孔荣不太明白一个女孩子怎么拉东西。
“是,用车拉。这次鱼雷就是我带人拉来的。”杜柏青看了李孔荣一眼又低下了头,而后又抬起,“李上校,你……怎么要杀掉那两个人呢?也许他们……”
杜柏青只是一片善心,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做了什么、又会有引起什么后果。她不愿看到李孔荣这样被军统的人抓起来,也不愿看到徐光英两人被打死。
“你还小,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李孔荣细细打量了她一眼,如此说道。(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口供
u-38走后三十分钟,戴公馆的电话再次响起,这是南宁打来的告急电话,李孔荣和潜艇已离开、徐光英和谢代生被其乱枪打死。被人藐视、被人报复的滋味让戴笠变得怒不可遏,他第一个想的就是弄死李孔荣,不管他什么来路。军统在南宁没有行动人员,真要做掉此人,必须另找时间,另外此人一直在海上,何时才能上岸呢?
思索间,戴笠对徐光英不但不可怜,反而越来越恨,打蛇不成反被咬,以后再想动手就没那么容易了。戴笠不懂海军,不知道龙门港是截住u-38的最后关卡,但他也不是无计可施,冷静之后,他忽然想起电话里所汇报的从潜艇上被赶下了的三个人,这三个人肯定知道李孔荣的落锚之处,找到他们自然能再次找到李孔荣。
‘竖的进来,横的出去’,这种黑社会法则虽然野蛮,却极为有效,但李孔荣选择性的忽略这个法则。回程途中,他除了安排杜柏青、日海军密码本修复外,其他时间考虑主要是当前需要调整哪些策略:比如明年年中派驻国内的海军航空兵,比如陆战队招募和训练、比如如何整顿内部。潜艇再回马尼拉时,已是五天之后,此时裹尸袋中的苏镜湖微微发臭,好在马尼拉遥遥在望。
圆月之下,科雷希岛外的一艘美军引水船鸣放汽笛的同时,又对西侧海面发出灯光信号。信号灯的闪烁间,u-38忽然在离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浮起,把船上的美军吓了一跳。只是潜艇回复的灯光信号完全正确,引水船汽笛短促的怪叫一声,转向带着u-38快速驶入马尼拉湾,那里,潜艇部队司令官约翰·维尔克斯上校正在等待。
从进入马尼拉湾开始,李孔荣就一直站立在舰桥上抽烟,这几天他只接到杜聿明的劝说电报,除此以外再无别的什么消息。就好像金鸡塘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此的平静让他非常不安,他隐约感觉到一种危险。
“长官,你听……”二副刘永仁听到了甲米地军港的奏乐声,这是美国人在欢迎自己。
“里面都整理好了吗?”李孔荣问道,这是入港前的礼节。
“都收拾好了,大家都换了衣服,艇内也收拾好了。”刘永仁道,“需要鸣放礼炮吗?”他突兀的问,看来是有些兴奋过头。
“当然不能放,你想告诉全世界我们干完日本人在这里落锚休整?”李孔荣责怪的问。
“不想。”刘永仁歉意的笑了笑,“我只是太高兴了。”
“不要高兴过头了,刚才我在艇上说的事一定要记住,马尼拉能不去就不去,家人可以接过来这里,真要去一定要小心。”李孔荣把叼着的香烟扔进风里,又见入港在即,再道:“你通知艇员准备登岸,再有,把扫把拿上来。”
“扫把?”刘永仁不解其意,但他还是忠实的执行了李孔荣的命令。
穿戴一新的艇员抬着苏镜湖顺着梯子爬了上来,而后又爬下司令塔在前后甲板上列队。李孔荣依旧站在舰桥,在所有人的惊讶中他把那已经用秃了的扫把牢牢插在舰桥上,做完此事他拍拍手对舰桥上的军官道:“美国人从来就不喜欢谦虚的人。我们击沉了日本海军一艘正规航母、两艘驱逐舰、十多艘运兵商船……,这很了不起!所以,我们要依照海军的传统把扫把插起来,这叫做横扫千军。懂吗?”
潜艇此时已经在刘永仁的指挥下转弯入港,港口的大功率探照灯照在潜艇上,李孔荣说出这番道理的时候,乐声中,码头上的美国人对着u-38大声的鼓掌叫好,他们完全懂得李孔荣插起扫把的意思。
“李,好样的,你们狠狠的教训了日本人,我真为你们高兴。”栈桥刚刚放下,维尔克斯上校就冲到了潜艇甲板,像老朋友一样和李孔荣拥抱在了一起。
“那是因为他们太无能,特别是反潜。”李孔荣热情的回应。他清楚美国人都是实用主义者,欢迎自己是有,但更多的是希望获得对日潜艇作战的经验。
“能分享你这次教训日本人的经验吗?”维尔克斯上校一点也不客气,上来就要经验。
“日本人在反潜领域完全不堪一击,知道吗,他们的深水炸弹只能到达六十米。”李孔荣抛出第一个经验,这使维尔克斯双眼放光。“真的吗?”
“当然,我以战斗详报为证。”李孔荣笑着道,他忽然听到有人喊‘爸爸’。回头看去,码头上一个熟悉的影子站在那里对着他挥手。“抱歉,我的朋友……”他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三步并两步跳过栈桥,冲到那个影子身前。只是影子像是有防护罩一样,他在一米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愣愣看着徐佩佩和她怀里的孩子。月色下看不分明,小孩子看着一个人冲过来,立即躲到母亲怀里,只看留下一个后脑勺。
“是……”李孔荣欲言又止,手举着却不知道放在那里。
“快叫爸爸啊,怎么不叫了?”徐佩佩笑着对女儿说话,小孩子脑袋在她怀里却越埋越深。
“我来抱吧。”下定决心的李孔荣终于把女儿抱了过来,不管她愿不愿意。而孩子还是埋着头,他只能在她的脑袋上亲吻几下。
“你们怎么来了呀?”李孔荣抱孩子的姿势极为僵硬吃力,像抱着一条接触了保险的鱼雷。徐佩佩见他如此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的徐小欣答道:“是维尔克斯太太让我们来的,其他军官的太太也来了呢。”
“其他军官?”李孔荣看了过去,码头上果然有不少人,他们不少和下艇的艇员抱在一起,说的全是闽南话。“镜湖死了,他老婆来了吗?”
“苏先生死了么……”徐佩佩吃了一惊,她当然知道苏镜湖是谁。“他太太来了啊。”
徐佩佩不说还好,说完码头上就传来嚎哭声。李孔荣心中着急,抱着女儿风一样的快步过去,那是一个装饰得体的女子,带着两个孩子。他道:“大嫂,我是绍盛啊,镜湖的事情……”
“绍盛大哥……”李孔荣的出现让苏太太哭的更惨,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把李孔荣当做柱子拉着大哭起来,她旁边的孩子也隐隐抽泣。
“苏姐姐,还请节哀啊。”徐佩佩过来了,还有林祥光、陈尓恭的妻子都过来劝慰。
“大嫂,镜湖是被人害了,我已经给他报了仇。全艇四十多人、整个舰队几千人都把他当兄弟。他在是兄弟,他不在也是兄弟,兄弟们,全体都有了……,”李孔荣高声喊了起来,待艇员走进,他才大声道:“敬——礼!”
一瞬间四十多个人向苏太太敬礼,哭声稍歇,一会又痛哭起来。此时码头上的军官家眷也走了过来,劝慰起了苏太太。
“还是让我抱吧。”徐佩佩看男人抱孩子抱的实在不成样子,又担心他大声说话吓到孩子,伸着手就要把孩子抱回去,不想孩子却使劲摇头,还使劲往男人身上凑。
“姐姐,几年都没抱,现在抱一抱也是应该啊。”徐小欣在旁边搭腔,分明是站在姐夫这边。
“李,我想……”维尔克斯上校又性急的走了上来,“请问我什么时候能看到战斗详报?”
“今天晚上就可以。”李孔荣道:“我已经让刘上尉准备了一份,你可以找他要。”
“上帝,真是太感谢了。”美国人对拿到战斗详报——也就是航行日志上记录的东西极为振奋,他本以为李孔荣会可能有所隐瞒。
“约翰,我说过我们是盟友,总有一天我们要并肩作战对付日本海军。”李孔荣拍了拍维尔克斯,只想他马上消失,现在时间属于他和妻子还有孩子,不过当他回到徐佩佩寓所的时候,孩子已经靠着他的肩头睡着了。
“真是沉啊,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生下来的。”孩子终于被徐佩佩接了过去,李孔荣此时才觉得左胳膊好像没了知觉。他的话却让徐佩佩眼圈忽然一红,看到妻子的神色大变,李孔荣当即把她和孩子搂在怀里,道:“这几年真苦了你了。”
“我没有……”徐佩佩本想忍住眼泪,可终究还是哭了出来。生孩子并不辛苦,关键是自己父亲不认不说,丈夫那边也不认,她这几年完全是孤立的,全凭一份爱在撑着。
“结婚吧。”李孔荣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们结婚。”
“什么?”徐佩佩不敢相信的抬头,脸上全是泪迹。“你不是说……”
“不管了,结婚再说。”李孔荣仰头长长吐了一口气。
“不行,你还有那么多事呢。”徐佩佩擦眼泪,想要挣脱丈夫的拥抱,放下孩子后她好像没事的人一样,只道:“我去帮你热水洗澡。”
“别走。”李孔荣又把女人拽了回来,“怎么,不想嫁给我?你都是我的人了,我说结婚就结婚,其他人管不着。再说,不结婚我以后怎么带你们出去?带出去怎么介绍?未婚妻不是不可以,可孩子怎么解释?”
李孔荣懊恼的道,他有些后悔当初让徐佩佩去入什么基督教。这个时代基督徒还是很保守的,未婚生子不是不可以,但品德却要被人严重怀疑。而他今后必须和美国人的大人物打交道——英美社交场合大多是一男一女,没有成婚的也要有自己的女伴,徐佩佩要么不在他身边出现换成别的什么人,要么就结婚,然后堂而皇之对人介绍说这是我妻子。
靠在男人怀里的徐佩佩又忍不住哭了出来,此时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可是在一千多公里外的桂林办公厅第四处,海校八期生陈水章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此时沾了水的牛皮鞭狠狠抽在他的身上,每抽一记他都会厉叫一句,然后哀嚎道:“我已经说了,为什么还要打我?为什么还要打我?”
“打,继续打!”军统桂林办事处的杨继荣在一边阴沉沉吼叫,根本不回答为什么还要打人。只等陈水章被抽的没气了,他才喊人弄来凉水把陈水章浇醒。
“我已经都说了,为什么……”被冷水刺激的陈水章恢复些神智,他还是念叨着自己的疑问,眼泪也流出来。本着内心的善良他不想以血还血开枪打死徐光英,但这种举动立即被开了枪的同学发现,然后他被赶下船。再之后,侯长官将他们带到南宁就交给军统了,高光佑这个军官自然一路受到礼遇,自己和另外一个学员则进了刑房。
善良的人大多怯弱,他们厌恶暴力崇尚和平。然而厌恶什么其实就是害怕什么,在军统的皮鞭下他很快就完全屈服,问什么就答什么,可招完没几个小时,人家又继续用皮鞭狠抽,他感到莫大的委屈。
“知道为什么还要打你吗?”杨继荣道,“因为你说的和隔壁说的对不上,他可比你硬气多了,抽断了三根鞭子才招供。”
“我说的是真的!我说的才是真的!”陈水章像打了鸡血一样高叫起来,“潜艇就在甲米地驻泊,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
“可隔壁的说是在苏比克湾基地!”杨继荣恶狠狠道,“继续打!妈拉个巴子的,敢不说实话!”
“他是假的,他是假的。”听说还要打,陈水章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但他还是站不起来,只能跪在地上。“苏比克没有潜艇,李孔荣和那个美军上校很熟,他是一定会去甲米地的,他不去美国人也会邀请他去。”
陈水章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只想不要被打。而他说话的时候杨继荣正仔细注意他的神情——其实隔壁也招的是甲米地,可这两个软骨头一碰鞭子就招,这么简单得来的口供他很不放心。
“既然说的是真的,那今天就不抽了。”杨继荣笑嘿嘿的说了一句,而后语调一冷,威胁道:“不过,要是甲米地找不到人,那就不是抽你这么简单了。”
“他们一定在那里,一定在那里!”陈水章脸色又红又白,他真的被吓坏了,他继续重复自己的口供:“那个基地外有一间富顺饭馆,艇上的人都爱去那里吃饭。”(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切合
桂林的口供很快传至重庆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国外也有情报站,菲律宾的负责人是张圣才,可惜此人是福建人,李孔荣这次出海击沉日军十数艘舰船,杀的日本人仅仅比88军少一些。对这样一个人动手,张圣才即便事前可隐瞒,事后也要闹意见的,一旦走漏风声,军统和国府又要陷入被动了。
戴笠想着对李孔荣只能暗杀,且不便直接借助马尼拉当地的情报体系——行动必须对菲律宾站保密,只能先让张圣才确认u-38潜艇是否驻泊在美军甲米地基地。
“报告!”戴笠还在细想应该怎么交代陈恭澍等人执行这次任务时,门外一声报告,说是侍从室的唐长官来了。
唐长官就是唐纵,他回国后便在侍从室第六组,主管军事情报,高野六郎那条线由他直接负责,偶尔需要军统帮忙的时候他才会来找军统,这一次又出了什么事?
“乃建兄……”对于唐纵这种校长身边的人,戴笠当然是亲自出门口迎接,到了客厅又把上好的香烟拿出来招待,他笑脸盈盈、热情满满,一副老友做派。
“雨农兄,这次是有个事情要麻烦你。”唐纵开门见山的道。“刚刚得到的消息,那人几天前离开了横滨,我希望你能派人跟一跟,最少是保护她的安全。”
“离开日本了?”戴笠也凝思起来。唐纵说的是玛利亚,她这一两年一直在日本,而日军的情报也源源不断的传来,每一次都是战略性的绝密情报,用校长的话说,她的价值绝不低于十个师。“她是要回欧洲意大利吗?”
“不是回欧洲。”唐纵摇头,“我打听的消息是她的船票只买到马尼拉,如果她要回意大利没必要只卖到马尼拉啊,我想她大概是想在马尼拉见什么人。校长的意思是她的私事我们不要干涉,但她的安全我们一定要好好保护。”
“我明白了。”戴笠的习惯是坐不住的,说着说着他就在房间里打起了转。他道:“兄弟刚好有一件事也要在马尼拉处理,索性两件当成一件了。”
“你也有……”唐纵下意识的出口,说完便连连摆手,“当我没问,这是你的事,我不便……”
“乃建兄不必如此,此事是与海军李汉盛有关,他在南宁钦州杀了我的人,海军的重建也是他在操持,所以……”戴笠直言相告,以显得唐纵是自己人。“更离奇的是他在杀人前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语气跋扈之极,他说他这次先收一点利息;88军的侯长官转告我,说他要派一个俯冲轰炸机中队带着一千公斤炸弹来炸罗家湾,这真是……”
戴笠说到最后笑了起来,唐纵听后却道:“这并非不可能。”
“乃建兄……”戴笠说这些只想说明李汉如何盛跋扈可笑,没想唐纵却认为这并非玩笑。
“雨农兄,我见过很多人,可这个李汉盛就是看不透,手腕智计绝对一流。柏林那次要不是他把谭伯羽几个绑起来,证明他和国府立场完全不同,我们善后就没那么简单了。在柏林的时候他说过很多事,我也听了他不少事,现在每一件每一件都在实现。说实话雨农,能不和他结仇就不要和他结仇,此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打日本人的。”
“我知道他是打日本人的,”戴笠脸色铁青,他不是不高兴唐纵的提醒,而是深感事态严重。“可他要脱离党国而自立,这是万万不可的!这次桂林审了他几个部下,知道吗,那艘潜艇上居然不挂先总理的画像,也没有党旗,甚至连国旗都没有!艇上平时论事,这李汉盛对党国也是极尽攻击之能事,说先总理如何如何、说校长如何如何、说国民党如何如何……”
戴笠好在还没有看到桂林的口供,看到口供肯定要气炸。李孔荣对先总理孙中山满是恶感,直说此人是四姓家奴:先是法奴——辛亥前投靠法国,许以两广特殊利益,所以他的十次起义全以越南为中心,奇葩的是一次也没成功;后又是日奴——民三年居然和占领青岛租界的日本侵略军勾结沿胶济线西进,又在日本的支持下组建军队,协同日军攻占铁路沿线县城,对日则许以满洲,答应比二十一条还卖国的条款;紧接着是德奴——民五年段祺瑞准备入欧参战,他却收了德国人两百万金马克裹挟海军南下弄什么特别国会和北京唱反调,使国家坐失战胜国权益,真要参加了欧战,哪怕只去了一两个师,国内军事技术也将有极大进步;最后自然是俄奴,黄埔军校自建校起每个人拿的饷吃的饭全是苏联卢布;
1927年之后的民国,孙中山就是国父,是国家立国的根基,居然有人如此恶毒的诋毁国父,桂林那边根本不敢直接告诉戴笠,甚至连记录口供的人都担心自己是否要灭口。即便这样,戴笠对李孔荣也恶意满满,他知道校长绝不会放过他。
“哎……”戴笠说的异常激动,唐纵叹了口气却道:“比之**又如何?既然和**……”
“他比**还不如,**最少还是尊重先总理。”戴笠步子又度了过来,“**也会挂青天白日旗和先总理画像。”
“可那又有什么用?!”唐纵再叹,“不过这是你的事,你自己把握,我只想说此人不好惹。”
唐纵是聪明人,不愉快的话题就尽量少说,他给完自己的建议便匆匆离开了军统。
“来,把这个穿上看看。”马尼拉甲米地的军官寓所,欢好之后的卧室无比香艳,李孔荣忽然拿了一件马甲出来,要自己的女人试试。
“这是什么呀?”徐佩佩脸色酡红,余韵仍在。
“是尼龙丝做成的防弹衣。”李孔荣笑道,这是美国直接邮寄过来的。相比于1.美元一双的尼龙丝袜[注70:《化学之旅》-(韩)李钟镐著2007p25],二十双丝袜加玻璃钢做的防弹衣成本在四十美元之内,一件卖六七十美元甚至一百美元都有市场(二战美军保险为一万美元),它的作用当然不是防步枪弹而是防破片——朝战显示这种性质的防弹衣可减少百分之三十以上的伤亡(二战伤亡四分之三由弹片所致,剩余四分之一还包含冲击波、烧灼、碰撞等原因[注71:《单兵装备——世界经典单兵手册》,p150。])
不过这种由新中公司和杜邦公司联合研制生产的防弹衣是给士兵使用的,李孔荣手上这件没有硬质玻璃钢,但十二层尼龙已加厚到了十八层,可抵御三百五十米/秒点四五口径的手枪弹,只要不是被狙击步枪或击中头部,基本无性命之忧。
“要穿防弹衣吗?”防弹衣只是马甲,站起身的徐佩佩套上后春色不掩,李孔荣顿时发痴。
“哎呀,”女人连忙用手捂住露光的地方,可这种地方实在太多,她不得不蹲下用被子捂住身体。“就你最坏。”她责怪道。
会遮掩的女人当然比不会遮掩的女人有情趣,李孔荣看的嘿嘿直笑,他随即克制住欲念:“你的我娘子,很多事情必须知道。现在重庆那边恨不得把我们这些人一个个打死,他们不会放过我,自然不会放过你。”
“重庆,你们不是打日本人吗?”徐佩佩便靠进男人怀里,手抚着他的胸膛。
“现在的**也打日本人,重庆一样要对付**,人家还有苏联罩着。”李孔荣笑,“对常凯申来说,日本人是敌人,国内其他派系一样是敌人。海军虽然弱小但地位独特,他不希望中国有一支不效忠自己的新海军。
可如果效忠他,他又会把海军的所有资源拿去给陆军和空军。他只能看到自己身边几百公里的地方,根本就不清楚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抗战要想胜利,空军有还不如没有,陆军没有足够炮弹将无法反攻,国内重武器产量也聊胜于无,只有从海上进攻才能真正打垮日本、赢得战争,他是永远不懂这一点的。”
李孔荣对妻子说着自己与常凯申真实处境,更总结出一个结论:海军必须对重庆敬而远之。徐佩佩只静静的听着,虽然听不太懂,可她还是听着。
“纽约的事情很可能是军统做的,南宁的时候他们打死了镜湖,还把我关了起来……”李孔荣一说自己被军统关起来徐佩佩就吓了一跳,她抱的越发紧了。
“没事,以后他就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李孔荣也安抚着自己的女人。“我以后不想再踏足大陆半步,不管抗战结束与否。”
“那我们以后就住船上吗?”徐佩佩笑道,“也好啊,我不晕船。”
“住哪里不是大问题,安全是大问题。这也是纽约那边着急寄防弹衣过来的原因,他们担心我也被常凯申的人暗杀了。”李孔荣无奈道,“还有你,出去的时候、见外人的时候都要穿防弹衣,不熟悉的人、一些抛头露脸的事情就不要去。以后就呆着我身边,在我一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
“咯咯……”李孔荣最后一句带着私心,要自己专门做他的贤妻良母,徐佩佩听的直笑,可她一点也不反对,她本来就梦想着这种日子。“那你出去打仗也带着我啊?”
“我出去打仗你就在家里乖乖等我回家。”李孔荣道,“特别注意不要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
“我没有。”徐佩佩捶着他胸膛上,“我见的都是……”
“那个法国人也最好不见。”李孔荣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要说的话,上次去香港他在报纸上看见那法国老男人和徐佩佩贴近站的照片,文章说两人一起吃西餐云云。
“相公,你吃醋了吗?”徐佩佩惊讶的看着自己男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当然没有吃醋。”李孔荣眨了眨眼睛,“我只是不太喜欢法国人而已。”
“好。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不见他。”女人又靠进他怀里,身子却在不停的笑。
“这次我们马尼拉呆一个星期左右,再去一次香港,然后再去一次美国。也许要去欧洲,这要看英国人的意思了。”李孔荣说着自己的安排。“在马尼拉我们先去教堂登记结婚,婚礼就缓办了,这样你作为我的家属一起去美国,孩子也去。”
“嗯。”男人的安排徐佩佩完全没有意见,她只问道:“小欣去不去?”
“小欣她不要读书吗?”李孔荣想着自己的小姨子,真是越长越好看,可惜……
“费先生接下了那个剧本,他看中了小欣,准备让她演苏樱。”徐佩佩提起了珍珠港的剧本,筹备事宜已经开始。
李孔荣这才想起女人手上还有电影这件事。“剧本写好了?”他问道。“战争多一点还是爱情多一点?”
“费先生说他暂时还不知道。”徐佩佩道。她想起了整个电影剧本。故事没有奇巧,主线是一个归国抗战华侨飞行员,基本是陈瑞钿的真实经历。不同的是1939年12月他受伤之后:伤愈的陈瑞钿成为海军飞行员参加珍珠港海战,之前则率部进驻昆明机场。在昆明因为两个孩子要人照顾所以认识了医学院女学生苏樱。结局是开放性的,海战前日机再次轰炸昆明,为救孩子的苏樱被埋在瓦砾之下,收到噩耗的陈瑞钿决死冲向日军航母。
为了迎合洋人口味,他的第一任妻子估计改为白人,自己依旧是华洋混血,虔诚的基督教徒;第二男主角是个白人游手少年,他的部下,有飞行天赋但吊儿郎当,属于坏孩子变抗日英雄的套路。受伤坠机后第一任妻子趴在他身上挡日机子弹身死,离开昆明前夕偷偷载着苏樱上天看日落——珍珠港的套路,不过在伞房两人没有啪啪;反倒男二学他也载一个女护士上天看日落,下地后在伞房啪啪却被人发现——捉奸的伞房守卫李孔荣要求和常凯申长的像些、说奉化官话,女护士要像美玲,不知道费穆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李孔荣不相信陈瑞钿的命运和剧本一样,因为不再有昆仑关战役。即便他还是坠机受伤,有准备的国.军也有更好的医疗条件和安全措施,妻子伍月梅不会为替他挡弹而死。
战争片人物众多,实际战争本身才是主角;爱情片突出男女之恋,对爱情刻画要细腻深刻。两者就看费穆如何平衡了,李孔荣只希望他不要拍成珍珠港那样的烟火煽情片。
“我去香港刚好可以和他亲自谈一谈,有些事不当面真不好谈。”李孔荣想着要处理的繁琐事务,有些沉重,“还有,主题曲就用斯卡波罗集市吧,它最切合。”(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准备
李孔荣已经猜到第二天自己就会被诸事淹没,可没想到天还没亮便有人到了——寓所里美国人安排了数名菲佣,菲佣起床的时候马尼拉航空学校的许成棨少校就与菲律宾华侨援助抗敌委员会主席李清泉来了。他们也清楚自己来的实在太早,于是一直在轿车上等,李孔荣却因为习惯艇上的摇晃陆地睡觉不舒服,听到外面汽车声就立刻醒了。他当然不会认为车上来的是坏人,这里是美军基地,没有通行证根本进不来。
“敬礼!”许成棨见到李孔荣站在大门口看过来,立即下车敬礼。他是马尼拉航校的负责人,之前则是宁海号水上飞机的驾驶员、海军厦门航空处的教官、宁海号幸存者之一。
“稍息吧。几位请进来坐。”李孔荣穿的是睡衣,没有回礼。他在旧金山见过许成棨,但不清楚他陪着的这个老者是谁。
“这位是菲律宾抗敌委员会的李主席……”许成棨说的是闽南语,介绍同来的李清泉,他年纪大概五十多岁,一身西装显得极有绅士做派。在许成棨介绍前他就好奇的打量起了李孔荣,斯斯文文的白面男人,不像将军倒像个书生。
“李主席好。”李孔荣含笑与李清泉握手,“很早就听说您了,今日得见真是荣幸。”
“哪里,哪里。”李清泉明显有些恍惚,他无法将眼前斯斯文文的李孔荣和他想象中大杀日寇的李孔荣重合起来,倒是他旁边的年轻人对李孔荣挺胸敬礼,“航校学员李世伟见过李长官!”
“这位是李主席的公子。”许成棨介绍着,“也是我的副官。”
“不错!稍息吧。”李孔荣笑看着李世伟,又看看李清泉,再次握手道:“感谢李主席。”
“我做的还不及李长官之万一啊。”李清泉终于回过神来,他觉得李孔荣比任何爱国将军都顺眼,再则他也是福建人,是大同乡。
“没有华侨,我们根本没办法打仗。”李孔荣一边请客人坐下一边诚恳的道。“就像航校,没有李主席的支持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的办起来。”
“李长官抬爱了。”李清泉对能见到李孔荣颇为动容,这也是他这么早就过来的原因。“我们做的事情还是太少,太少了。许长官又说海军不要捐款,债券又不卖,哎,你们……”
不要华侨捐款是当初在纽约定的政策,本意是不占用国府的资源,同时也可以减少一些国府的敌视。后面这个目的显然没有达到,但政策已定,短时间内一时改不了。
“还请老先生叫我汉盛吧,都是自家人,叫长官什么的太见外了。。”李孔荣自己也改了称呼,叫老先生比叫主席亲切。“海军自己能解决军费,现在要的是地方和人。我们是要掏日本人心窝打到东京去的,陆地上最多只能赶走日本人,海上才能决定战争胜负。而海上的战争又是飞机对飞机的战争,日本有三千多海军航空兵,我们最少也要三千,北美华侨太少,国内又没有地方办航校,就只能靠菲律宾南洋的华侨了。”
李孔荣言简意赅的说明航校的重要性,只让李清泉频频点头,他随即关切追问:“汉盛,三千飞行士就能打败日本人吗?”
“三千飞行士可以把日本人困在岛上。”李孔荣解释道,他发觉不应该和李清泉说这么战术性的问题。“要想登陆最少还要三千人,只有打到东京日本才有可能投降。”
“我明白了。”李清泉看了看身边的儿子,没有再问下去,只道:“现在报考航校的人不少,就是……”他再看看许成棨,“不能对外宣传,知道的人太少了。”
菲律宾就粘着台湾,当局极为惧怕日本南下,所以马尼拉的航校默默无闻。许成棨道:“也不少了,菲律宾华侨有三四十万,如今在校学员有六百余人。我们主要是担心日本人抗议然后当局干涉,不好再招。”
“日本是一定要占领菲律宾的。”李孔荣说道。“李老先生,日本虽然占了中国不少地方,可打的很辛苦,经济看似繁荣,其实早就难以为继了。没钱就要抢钱,最少两年,他们就会南下占领菲律宾的,您务必要做好撤离准备。”
李孔荣告知历史,一边的许成棨附和道,“长官判断国际大势从来没有错过,请李主席一定要深思,提前做好准备。”
“这里可是美国人的殖民地,日本人真的会打来?”李清泉极为惊讶,他的家业、华侨的家业都在菲律宾,怎么可能离开?“我们要离开又能到哪里去呢?”
“一定会的,请相信我。”李孔荣道。“日本人不但会占领菲律宾,还会占领整个南洋。日本和国内是没有石油的,但南洋有石油,石油运回来却要通过菲律宾,不占领菲律宾航路遭到美国人的致命威胁,他们是不会放心的,所以要想活命——日本人每年要进口石油五百多万吨,没有石油不但经济无法运行战争也没办法继续,它就一定要占领南洋,占领南洋要保住侧翼就一定要占领菲律宾。这是一个战术性问题,日本绝不可能忽视。
美国从一开始就准备弃守菲律宾的,这一点可以从它的海军基地选址就能看出来。如果要固守菲律宾控制南中国海,那美国海军基地就应该在苏比克湾,那里才是最方便的地方,一出海就是国际航道,这里已经是马尼拉湾湾底了,军港的防守全靠湾口的科雷希多岛。”
李孔荣只分析事实,李清泉能成为菲律宾华侨领袖自然不是一般人物,可道理他虽然同意,疑问依旧有不少:“那星岛呢?哪里是英国海军基地,经营了几百年,日本能占领哪里?”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今年夏天法国就会向德国投降,秋天日本人就会进占安南殖民地,可能只占领北部,不是南部。”李孔荣不把李清泉当外人,直言今后的局势。“安南过去就是泰国,泰国过去就是马来亚。新加坡虽然是要塞,可它的北部却没有任何防御工事。一旦日军从泰国登陆马来亚,那新加坡就没办法守了,因为北面根本没有工事。大英帝国已经很虚弱,法国的战败又让他少了安南这个屏障,所以新加坡也守不住。
不过日本人占领南洋也不过三年,三年之后他就要垮下来,老先生离家三年即可,三年之后就可以回来。至于去哪里,我觉得可以往西去。比如印度、或者东非。条件允许的也可以去美国、檀香山、澳洲或者新西兰。”
“哎,去不了啊。”李清泉无奈叹了一句,这都是些排华的地方,他这种大人物或许能去,可其他人绝对去不了。“汉盛,你说,这世上还真没有排华的地方?”
李清泉一句‘世上没有不排华的地方’让李孔荣突然站起,愣了一会才最终坐下,下定决心的他道:“我们会想办法打出一个地方来的,到时候带大家一起去。”
“真的可以?”不说李清泉,连许成棨都惊讶起来了,全世界该占的地方都被占了,要打下一个地方,可不是击沉航母那么简单的事情。
“肯定是可以的。”李孔荣道,“在日本人南下之前打下一块地方安置大家总是可以的。老先生,星洲陈嘉庚先生虽然请我前往星洲相会,可诸事繁杂,我有很大的可能去不了,就请老先生代为转告这些话吧。南洋绝非平安之地,日本现在以解放亚洲诸民族而己任,他们肯定会站在当地土著的立场大肆杀害打压华人,更会勒索巨额华侨财物支持战争,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再就是此事自己人知道就好,宣扬出去让日本人得知极为不妥。”
“我懂,我懂。”李清泉点着头,表情变得极为慎重。
“请先用早饭吧。”李孔荣看着墙上的钟,冬天天亮晚,已是七点多了。
“我们就……就不要用早饭了吧。”徐佩佩这时候也下楼了,她抱着孩子。
“这是内人。”李孔荣起身介绍道,“佩佩,这位是菲律宾华侨领袖李老先生,这位是他的公子世杰,这位是宁海号的英雄飞行员许少校。”
“老先生好……”徐佩佩只是素颜,可一下楼在座的男人就呆了一呆,李世杰和许成棨待她问好才回过神来,他们这才发现这位是唱龙的传人的徐小曼,惊讶之色难以遮掩。
“我们……”许成棨语无伦次,李清泉却摸出一块玉上前递给孩子,问:“孩子多大了?”
“三岁了……,老先生,这不能收。”徐佩佩拦着了,李清泉却振振有辞:“都是姓李,沙京李氏和晋江李氏是本家啊。孩子也姓李,她就不能收长辈的见面礼吗?”
李清泉固执的把玉塞在孩子手里,徐佩佩只能看向丈夫,李孔荣道,“长辈的礼当然要收,可我们做晚辈的也应该孝敬长辈,你去,把防弹衣拿下来。”
李孔荣一说徐佩佩就上楼了,一会拿下来一件防弹衣。李孔荣道:“李老先生常在外呼吁抗日,日本人一定恨之入骨,这件最新式的防弹衣请老先生随身穿着,普通的手枪打不穿。”
“好好。”李清泉摸着防弹衣高兴,看着徐佩佩和李孔荣站在一起更高兴,他觉得这正是郎才女貌,天设地造的一对。他正说话,外面又有人来了,他便道:“汉盛,你既然有客,老朽就先告辞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便是……”
许成棨带他来见李孔荣只是想让海军在菲律宾获得更多支持,并无重要事务,此时间人来,他当即就告辞了。李孔荣留客不住只好顺其自然,他这几天要见的人实在不少。
“汉盛兄。”来的是张延祥,新中公司创始人之一。他以前并未见过李孔荣,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请坐吧。”李孔荣开门见山道,“我们要谈的应该是昆明新机场的事情吧?”
“是。”张延祥交大电机系毕业,目前负责国内新中工程公司,海军飞行员回国原定地点是云南昆明,但昆明巫家坝机场已被中央空军军官学校占据,所以海军要重新修建机场。
“不过还有件事情。”张延祥道,“我昨天纽约来了电报,说指南针的研发已近成功。”
“真的?!”李孔荣觉得难以置信,“不少说还要好几年吗?”
“这是电报。”张延祥并不多话,直接把电报递了过来。上面的语句很简短:指南针研发已近结束,漂移角速率实现每小时一度以下,本月将手工试产交由喷气实验室验证精度。
漂移角速率为每小时一度,以六百五十公里每小时计算,射程两百五十公里的误差为……,李孔荣心算一会,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了圆周公式,他不好意思的拍拍脑袋笑,“哈哈,我太高兴了,圆周公式居然忘记了,延祥兄……”
“圆周公式是两倍的半径乘以派,也就是乘以三点一四。”张延祥没想到李孔荣会问圆周公式,有些不可思议。
“对,对。”李孔荣很不好意思,可他还是把两百五十公里射程的圆公算误差大致算了出来:一点六七公里;而五百公里的误差则有些惨不忍睹——五百公里射程导弹需要飞行零点七六九小时,如果是一小时偏差一度,那就将偏差零点七六九度。五百公里为半径,周长为三千一百四十公里,一度就是八点七二公里,零点七**度就是……六点七公里。
六点七公里的圆公算精度只能对准城市目标,另外就是五百公里射程的导弹外形不变,为多装几百公斤汽油弹药是减装的,一吨烈性炸药杀伤范围本就不大,减装几百公斤威力更小,六点七公里误差就是十四平方公里,只能做密集型射击了。
“汉盛兄……”李孔荣沉浸在自己的计算里,不知道指南针代表什么的张延祥等了一会不得不唤醒他。
“哦。”李孔荣从思索中惊醒,笑道:“不要意思,延祥兄请先说说云南那边的准备情况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整改
李孔荣正想略过热血沸腾的导弹炸东京,张延祥却把他拉回到这件事情。他道:“瑞士来人说指南针二号也已经就绪,要国内准备好安装事宜。”
“二号也好了?”李孔荣忍不住笑。指南针一号是依靠液浮陀螺仪进行惯性导航,二号则是用脉冲厘米波无线电导航,它一样可以用以飞机或者火箭制导。前者是盲人只记自己的脚步飞行,到规定步数时开始俯冲投弹;后者是跟着脉冲厘米波飞行,但这样只清楚飞机距脉冲波发射点距离,所以要增加另外一道脉冲波与第一道电波交汇,飞机一旦同时接受到两道无线电波,那便是投弹点。
这是用于制导,另一个作用是导航,在空中用脉冲厘米波编织一个脉冲无线电导航网,那只要在网内飞行,飞机永远不会迷航。在欧洲,英德之间的电子战其中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导航干扰战——防止对方轰炸机依靠无线电飞行并投弹,这是连瞄准器都不要的精确投弹。但那是欧洲,亚洲美军太平洋上的loran脉冲厘米波导航网从未受到日军破坏,小日本无线电技术不是一般的差,以致舰载机不能通话只能靠手语。
不过李孔荣并不准备在太平洋上架设一个脉冲厘米波导航网,一来是不需要,航母作战有预警机,没有预警机航母本身也可以发出无线电召唤舰载机回航——有空中加油机,除非是单程进攻,日机根本飞不到航母近侧;再则是只有厘米波才能精确直线导航,部署在太平洋各岛的导航站处于美军管辖之下,以他们什么东西都要研究研究的本性,一旦磁控管提前用在雷达上,邓尼茨的狼群将有灭顶之灾。
所以海军飞行员还是得配备最原始的六分仪和电罗经,再辅以预警机导航最为合适,反正发出雷达信号的预警机肯定会被日本舰队发现。脉冲厘米波导航网能布置的地方只能是在国内,用己方飞机的导航和引导v1导弹攻击,甚至可以从浙江往日本方向照射,然后与朝鲜釜山发射的第二道脉冲波交汇,引导导弹攻击俯冲,可这个精度……
“延祥兄,二号有说精度吗?导航距离是多少?”李孔荣追问。脉冲厘米波制导也是有误差的,二百公里误差在**十米左右,更远他就不知道了。
“导航距离……,这分为地波和天波,”张延祥也懂无线电,但他怕李孔荣不懂。“地波就是沿大地传播,白天能传送一千到一千三百公里,精度在两公里左右;晚上信号弱,可能还不到一千公里,只能用天波,传送超过两千公里,只是精度很差,误差按计算有几十公里。现在初定的导航站点是昆明、祁阳、上海、福州四个点,另外我们最好要在cd河南、南宁、广州这四个地方设站,这样才……”
昆明不必说,是老巢;祁阳是在衡阳,很多不去重庆的民营公司都搬到了祁阳这个水陆交通的交汇点;上海是租界,交大还在里面上课;福州就不用说了,海军的老巢,哪怕城内党国中统军统特务多如牛毛,城外装一个导航站还是无忧的,它并不需常用,只要在飞机进入华东地区的时候开机。可除了这个四个地方,其他地方都不安全。
“延祥兄,现在重庆正针对我们,另外四个地方设站很不可行。一旦被抓,人员安全无法保证,机密也无法保障。”李孔荣无奈道。“上海也未必安全,设了站也最多用两年,我看要想办法在天目山设一个站,那里海拔也高,有一千五百多米好像。”
张延祥作为高层,自然清楚己方和重庆交恶,他面色一黯,道:“天目山不是在沦陷区吗?”
“浙西是沦陷区,但天目山不是。”李孔荣道:“第10集团军下属的28军就在天目山,他们是湘军,金山卫的时候和海军合作过,大家关系非常好,完全可以信任。”
“我记下了。”张延祥默默记下天目山,再想起天目山全是山,他又担心道:“那里交通不便啊,设备能方便运抵吗?”
“军队正在想办法,只要那里有水就行了,这点不需担心。”李孔荣毫不担心交通,江浙一带河汊纵横,水上飞机两千米水上航道足矣,一旦有航道,军火弹药源源而来,他相信28军即便凭空也能筑出一个适合水上飞机起降的水库。
“那就好,我回去就筹划此事,不过我先要和28军的人见面。”张延祥道。
“28军的人就在香港。”李孔荣道,“你和我一起香港即可。还是说说机场吧,机场也要在有水的地方,不但要独立安全,交通也要便利。”
李孔荣说着,张延祥就展开一幅昆明地图,他指着昆明城西的滇池道。“前几个月我们找了不少地方,最终还是选定在这里。整个机场把滇池北面都包了进来,这样水上飞机的起降不那么引人注意。滇池西面设置警戒网,东面建设机场,这样就安全了。此地距离昆明城三公里,距离巫家坝机场六公里,交通极为便利,龙主席还保证两个机场不相干涉。”
“离得这么近?”李孔荣有些差异,他的要求是偏僻一些,不想距离昆明城才三公里。
“龙主席推荐这个地方。备选方案也有两个,一是昆明东面三十公里的阳宗海,可那里雾气太重,对飞机起降确实不利;再就是昆明南面四十公里的普宁,也就滇池的最南端,可这里地势不平坦,修机场会很费力,时间上也很紧张。”张延祥说着困难,他不认为离昆明近一些有什么不妥。“还有如果要在四川省内修间机场,雷波县最合适,该县有一个马湖,可作为水上飞机起降场。湖南湖泊最多,不少县都适合修机场,就是交通条件太差了。”
海军机场硬性条件是要用水上飞机着陆场,不修水库的前提下只能依靠天然湖泊,但如今自己和重庆交恶,李孔荣除了云南哪里都不相信。“四川就算了吧,安全起见,我们就在昆明待着。”
“汉盛兄,那日机轰炸重庆怎么办?”张延祥问,海军航空兵回国本就是为支援重庆的。
“轰炸就轰炸了,还能怎么办?”李孔荣道,“现在常某人要置我们于死地,前几天我都差一点被抓到重庆去了,你说我还敢把机场放在四川、放在常某人眼皮子底下?我们放心他也不会放心,何必让他晚上睡不着呢?
机场设在昆明是为了保护滇缅公路,这才是我们的任务。你要知道,法国战败后日军就会入驻安南河内机场,飞机从这里起飞轰炸昆明以及整条滇缅公路方便多了。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个,保护的也是这个。”
李孔荣心中有气说的极快,张延祥等他说完也还是目瞪口呆,“真的吗?”他问。
“当然是真的!”李孔荣道,“镜湖被他们打死了,这是出海以来我们第一次死人。可笑的打死镜湖的不是日本人而是自己人。我脱困后已经把那两人宰了,为镜湖报仇。”
“哎……”张延祥毫无言语,有的只是一声叹息。
“不说这个了。”李孔荣随意点上一支烟,他再道:“无线电导航站大别山、山西、绥远也是可以设,甚至可以在当地修筑一个临时机场,没水就修一个水库。物资武器弹药能运就运一些,以我们的承受能力为限,还有一个则是在关键的时候,飞机可以应邀助战,但这仅限于决战、大战,每次最好不要超过一个中队,不然我们承受不了这个损失。”
“阎锡山?山西不是沦陷了吗?”张延祥吃惊,他明白李孔荣的意思,就是与国内众多杂牌势力结交,在他们的保护下作战,这就让他想到另一支力量。“那陕西呢?哪里的共……”
“山西没有沦陷。”李孔荣打断,“最少晋西没有沦陷,中条山一带也是,机场由他们修,我们出钱,修好我们审核。陕西那边事情很复杂,我们一旦碰了陕西,重庆估计连昆明都不让我们驻扎;再说飞机挂副油箱作战半径超过一千公里,晋西有机场华北就在攻击范围内,绥远有机场,沈阳和长春就在攻击范围之内,再增设机场实无必要。”
“我明白了。”张延祥扶着眼镜。“桂系我也许可以联系上,山西和绥远就难了。”
“这点不必着急,说不定他们自己就会找过来。”李孔荣笑道。“好了,说说机场的工期吧,要修多久?什么时候可以入驻?”
“如果选址没有问题,那我可以马上发电至昆明让他们开工。”张延祥道。“顺利的话六个月跑道即可修好,机库因为涉及到钢筋混凝土,这就要更久的时间了。”
“那就好。”李孔荣记得明年七月英国会迫于日本压力关闭滇缅公路三个月,他怕张延祥那边会因此耽误,于是提醒道:“法国战败后日本不但会进驻安南北部,还会胁迫英国关闭滇缅公路,所以,在明年六月前,紧要物资要运抵昆明,特别是汽油润滑油,不然无法作战。”
“关闭?!”张延祥差点跳了起立。日军发起桂南战役,正与88军鏖战于钦州南宁一线,桂越交通线已经断了,除了沿海四个未被完全封锁的小港,全中国只剩滇缅公路,这条路再被关闭,中国几成绝地,张延祥完全知道海外设备原料有多重要。
“会关闭一段时间。”李孔荣道。“飞机可以自己飞到昆明,物资就不能了,所以这几个月汽油、润滑油、配件一定要运足。运到地方还要保证这些物资的安全,这是美国在华公司的物资,不可被人征用出售。”
李孔荣最担心的就是航空汽油被空军没收了,这可是高辛烷值汽油,得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为了防止征用,这些物资都挂在美国公司名下,并反复叮嘱过龙云务必妥善保管。
“我知道。机场修好前,龙主席说他会专门调拨仓库存放这些物资,以后存在机场他也会派人值守。”张延祥说起龙云又想起件事情,他道:“他还说修机场的钱由云南省政府出,不要我们的钱,以后机场人员的膳食后勤也概交由云南省政府负责,他还要成立了一个后勤团,专门操持这些事情。”
“嗯。”香烟燃尽的李孔荣一边灭烟一边点头,他觉得龙云这个人似乎不坏。“还有其他事情吗?”他问。此时外面又来人了,是秃子黄百韬,他是来谈陆战队的。
“这……”张延祥想了一下,道:“主要就是机场,其他倒是小事了。汉盛兄,我们不通过重庆就这样直接入驻昆明,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要重庆点头是很难的,一进去他就要这支部队服从航空委员会指挥,指挥指挥不是人打光就是再也回不来。我们回国是锻炼实战经验的,不是给他送人去的。如果重庆反对,那就退回缅甸,第一艘航母入役后直接上舰。”李孔荣道。
“这好吗?”这样的结果张延祥难以接受。
“不好又能怎么样?”李孔荣反问,“难道航空兵掰一半分给常凯申?他们可是海军!”说到这里李孔荣又叼起一支烟,很为与重庆交恶烦恼。他使劲抽了几口烟才道:“法国如果战败,美国肯定震动,到时我会想办法见罗斯福总统,要求他通过外交途径和重庆协商同意我们入驻作战。如果见不到罗斯福总统,就只能在美国大造舆论迫使重庆答应了。”
“见罗斯福总统好。见罗斯福总统好。”张延祥不乐意第二种办法,那样关系只会越来越糟。他说完又看了看门口,道:“既然汉盛兄有客,那我就先告辞了。”
“好。”李孔荣站起身和他握手,最后信心十足的道:“你回去告诉大家,只要我们在国内有基地,那么整场战争祁阳的安全都可以保证。”
“好。好。我代表大家感谢了。”张延祥手明显一抖,双眼放出光来。李孔荣曾经说过祁阳在战争后期会被日军攻陷,现在却出言担保安全,那在祁阳的内迁公司真是彻底放心了。
“不用感谢,你回头给我一份祁阳公司的名单、还有生产能力生产设备名录。”李孔荣力保祁阳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导弹从国外运太过费劲,他希望能在祁阳就地生产一些次要部件。“你告诉他们,我不但保证他们的安全,还会给他们生意做,不是国币生意,是美金生意,条件是他们要配合对工厂进行技术整改。”(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地盘
国内新中工程公司本来按照李孔荣的意思是逐步放弃在业务,而后全部转向国外,可国内新中毕竟是起家的家业,支秉渊、魏如一些新中老人都舍不得,不但舍不得还希望能扩大已经迁至湖南祁阳的新中工厂,于是在广州失守前,一大批机床设备经广州运往祁阳,中国新中也从最初的母公司变成美国新中子公司。
几十万美元的机器设备在美国实在是不值一提,但在国内却极为宝贵。初期新中在祁阳只有三个分厂,一个专门生产机床,水平虽然落后于欧美,但国内绝对是顶尖水平;一个生产轧钢机和蒸汽机,供应小型民营钢铁公司和厂矿机构;最后一个分厂主要生产煤气机和发电机,给各种小型工厂、单位提供动力和照明。
公司产品在国内供不应求,配套产业也逐步填补扩充。38年建设湘江发电厂,除了自用还供应祁阳其他工厂;同年与当地资本创建七里桥煤矿公司,生产的煤炭除供应祁阳还供应小型炼铁厂和钢铁厂;因为电炉炼钢需要碳棒,又设立炭精厂,最后新中的老业务农机也没有落下,集合所有员工股份成立了建新机器厂,生产抽水机、碾米机、打谷机等农机。
两年多下来,新中隐约已然成为国内最大的民营工业公司,得益于祁阳的地理位置和新中提供的工业基础,越来越多的民营公司落户祁阳这座湘江岸边的小城,这个时候祁阳的安全就很重要了。1944年一号作战衡阳失守,祁阳的民营工厂不得不内迁,早前的小工业基地不复存在。眼下既然祁阳已经变成一座小型工业城市,又有较为完整的产业链,李孔荣就不能看着他被日本人毁了,他不但要保护,还要充分利用。
v1这种只有两百八十个工时的简易导弹,喷气发动机研究室负责人陆景云很早就写报告建议将导弹放在国内生产。报告里他认为国内除了两个高压气罐(罐内高压气体用以控制导弹飞行姿态和航行)、仪器仪表国内不能生产外,其他国内都能生产。低标号汽油可以用酒精代替,弹头可以用黑药或燃烧弹代替、机翼可以用木头、机壳铝合金可以用薄铁皮……
陆景云看中的其实是脉冲式发动机国内易于生产(火花塞、化油器等除外),发动机能造那么其他一切都好说了。可研发人员看到的毕竟是技术可行性,没有看到成本可行性。v1导弹之所以造价便宜,是因为其完全使用冲压部件制造弹体,国内没有这么大的冲床,靠手工敲成本根本降不下来。现在李孔荣认为国内能造,是因为支秉渊报告大型冲床可以拆散从滇缅运至国内。在国外生产需要一千美元一枚,如果不计设备折旧放在国内生产,那连五十美元都不要,这就是个铁壳子。即使加上仪器仪表、弹药燃料,价钱也绝对不会超过美国太多。
生产可行,控制也很简单。国内只生产两百五十公里射程的无线电导航型号,这就像短程的gps导航飞毛腿,一旦美帝gps坐标波动,导弹就会失的,甚至一个不好导弹空中转个圈打回发射方头上去。真正要担心的是脉冲厘米波被日军发现干扰失效,因此导航系统务必兼容液浮陀螺仪,一旦被干扰就更换成惯性导航装置。
简易导弹壳体、燃料、弹头祁阳可以生产,火箭筒壳体祁阳也能生产、无后座力炮没有身管火炮所需的复杂液压制退装置,只要解决原料和炼钢工艺,祁阳也是能生产的……。瑞士和美国实验室一直在讨论以国内的工业基础,祁阳能生产什么?青霉素本来也有人希望搬到国内生产,但被李孔荣制止了。青霉素放到国内生产,那就别想挣钱了,一旦靠紫外线照射选育出来的高产菌种外泄,谁都可以生产青霉素飞机螺旋桨搅拌还有玉米浆的神话不都是靠三百倍产量的菌种支撑的吗?没有高产菌种,青霉素根本不能大规模量产。
张延祥走后,李孔荣脑子里想的就是祁阳小工业基地到底能干什么,一直到黄百韬进来,他才放下这些念头。看进来的黄秃子,乐呵呵的打招唿:“焕然兄……”
“汉盛兄。”几个月来黄百韬已经知道谁是老板,他严肃的对李孔荣敬礼。
“诶。你怎么说也是中将,我才是个上校,这样不得体。”李孔荣站起身和他握手。
“哪里。”黄百韬对李孔荣的战果佩服的很,他道:“汉盛兄这次出海消灭的日军比陆军一个集团军消灭的都要多,我向一个集团军司令官敬礼怎么不得体?”
“都是熟人,就不要客套了。”李孔荣请他坐下,一上来就问道:“拉了多少人了?”
“已有两百一十九名。”黄百韬端正的坐下:“这不是我一个拉的,我把此事包了出去,请我曾经的一个同学帮忙拉人,为此付了不少钱。”
“我知道这件事。”李孔荣点头道,“你就不要顾虑了,既然你是主官,那么一切由你负责。”
军官光找伤员是不够的,一来国内暂没有大战,二来就地治疗伤员伤愈最终要归队,运至香港治疗又有生命之危,所以黄百韬便让自己的军校同学、现已经商的张进叶帮忙拉人,如此才弄到两百多名低阶军官、军士,这些人大多是从北方拉来的。
“汉盛兄,整团整团的能收吗?”李孔荣的大度让黄百韬彻底放心,他又问起另外一个事。“我对北方熟悉,那里已是沦陷区,军队不是躲在山里打游击就是投降当起了伪军,如果能拉过来的话,一个军不成问题。”
“整团整团没有问题,”李孔荣笑了笑,面色变得严肃。“我就担心这些人有奶便是娘。你看看青岛海军的凌霄,沈一套对他算是不错了,结果又如何?到时候这些人把你杀了让我任命他做司令官,你说我该怎么办?北方海军有这样的人,陆军更不少这样的人。你是透露过我们的待遇高于中央军吧?”
“这……”黄百韬哑然。要拉人他当然要拿待遇做文章,那些人很多也是看着待遇来的。
“我对部下的要求只有一条,那就是不能投降。”李孔荣继续道。“如果是看待遇整团整团来了,我很难相信他们不投降,特别是军中混的久的,一个比一个油,顺风战还好,逆风战不是逃就是降。即便不杀长官,投降日军也不好吧。”
李孔荣说着说着,黄百韬汗便流下来了。他感觉自己太着急成军了北方的军队拉过来可是现成的,根本不要重新训练,稍微培训培训就好,可他没有注意李孔荣说的这些问题。
“以前我们的战略是固守缅甸,保住滇缅公路。后来我又想了想,其实这不太对,与其退守缅甸,就不如协助英军固守新加坡,那里才是要隘。新加坡一失,缅甸就不好防守了。扼住住新加坡日军才不敢贸然深入缅甸。”李孔荣说着南洋的地理形势,最后道:“守新加坡海军的作用重于陆军,所以你不必那么着急练兵打仗。”
“那部队什么时候打仗?”黄百韬使劲分辨了一会才问,他担心李孔荣不想要陆战队了。
“时间不会推后,甚至还可能提前。”李孔荣的回答出乎意料。“但是人数不是三个师,也许一个旅就够了。地点嘛?暂时没想好。你这次就和我一起去香港吧,有几个人要见一见。顺利的话,美国那边的华侨新兵年后就进入云南,你这些军官也带过去。”
“去云南?”黄百韬以为40年年底才有基地,没想到年后就有。“新兵大概有多少人?”
“几千人估计。”李孔荣道。“他们在美国已经完成最普通的单兵训练,缺的是战术训练。还有一个要注意的是,云南各处都有重庆的特务,所以不是不能多派人,而是人太多重庆肯定会发现,按照龙主席的说法,七千人是极限了,再多就要出问题。”
“那装备弹药怎么办?”李孔荣和盘托出,黄百韬感激之余又问起了装备。
“装备和训练用的弹药将从海路经缅甸运去,军装则用滇军的。”李孔荣说着拿出张延祥留下的云南地图,指着中缅边境瑞丽上方的陇川道。“就在这个位置。滇缅公路是从腊戌通往瑞丽东面二十公里的畹町,少有人会注意西面,况且我们还在瑞丽北面几十公里外。”
李孔荣指着训练营的位置,颇为满意。这是这段时间周应聪与龙云交涉的结果,除了训练营陇川也要建设机场,但龙云的意思是务必要保密,所以张延祥不知道这个秘密。
“有地方我就放心了。”黄百韬大大松了一口气。“香港那边训导因为不在实地、也没有士兵,很多东西真不好说,”
“这两百多人出发前要事先进行甄别,届时我会拿出方案来。”李孔荣道。“记得除了你其他人不能知道自己去哪,也不能知道自己在哪。对下面就说是在缅甸境内,省的走漏消息。”
“这是一定。”黄百韬并不对这样的保密措施意外。
“我可以预见最开始的作战不是在国内,而是在海外。”李孔荣递给他一支烟,自己也叼起一支。“士兵的情绪要注意,我们在海外用兵是为了获得基地,有基地我们才能扩大、才能进攻日本,这个道理一定要和下面的人说清楚,不然一上战场发现身在万里之外作战,我怕很多人想不通。”
“是要去加勒比海吗?”黄百韬记得曾经提过的加勒比海。
“加勒比海那是海军的地方。陆军的地方我想了想,最好是放在东非。”云南地图拿开,底下是一幅小的世界地图,李孔荣指着埃塞俄比亚一带道:“这里是意大利的殖民地,如果德国进攻法国而法国投降,那么现在中立的意大利就会对法国以及英国宣战,意大利除了进攻法国,还会从埃塞俄比亚进攻英属索马里……”
“我们要去帮英国人吗?”黄百韬思绪被拉的老远,对部队远去东非作战很惊讶。
“不。我们为什么要帮英国人?”李孔荣摇头。“我们要做的是在意大利人把英国人赶出英属索马里后,在这个位置切一块地方。”
“这里?”李孔荣此时指的位置不是红海,而是印度洋,靠近肯尼亚海岸的索马里边境。
“是。英属索马里扼守红海,战略位置极为重要,我们没必要去抢这个地方。反倒是这块没什么价值的地方,在英军全面反攻的情况下切一刀抢下来,付出的代价会很小。”李孔荣道,“这里以后就是陆战队基地了,各地的新兵都可以云集于此,等兵练好了,日本人也南下了。到时守新加坡也好、缅甸也好,我们都能去。”
“可日本人要是来了怎么办?”黄百韬记得上次李孔荣说起过东非,但担心日本人,他很奇怪怎么现在又不担心了。
“我们在那是举英国人的旗子,名义上属于不列颠的殖民地军队。”李孔荣解释道。“这样日本人找不到把柄,如果掩藏的好,也许日本人都不知道我们在肯尼亚有这么一支军队。麻烦的是独立指挥权问题,我们只是想要一块靠海的地方,如果英国不同意,那就只能返身加勒比海,那就太远了。所以这次我要和英国人正式谈这个问题,到时候你一起去,认识人之后你跟进这件事,有问题再汇报给我。”
“可我……”黄百韬迟疑来一下,面有难色的道:“可是我不懂洋文啊。”
“你配两个翻译啊。”李孔荣还以为他有什么难事,原来是这个问题。“你的任务就是在英国人允许下抢得一块靠海有码头的地盘,比如基斯马尤或者摩加迪沙什么的,最差也要拿下拉西尼。到时候海军即使没有正规航母,训练航母也要拉出来配合作战。”(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垂直包围
黄百韬行伍出身,军校就只读过金陵军官教育团第五期,再就是常凯申为解除杂牌军军权专门办的陆军大学特别班。现在李孔荣要他负责与英国陆军进行接洽,顿时有些发懵。英国人凭什么要搭理自己,还给自己一面米字旗护身?他心里闷想这些问题,李孔荣却接过卢如平送来的电报,看了看笑道:“哦,原来李宗仁把事情捅了出来?呵呵。”
电报是香港来的,此时日军已逼近到南宁,第五战区司令李宗仁前日忽然召开记者招待会痛批特务破坏抗战,说的正是金鸡塘之事。可显然李宗仁只想把这件事当武器,他大大夸大了u-38的战果,声称潜艇击沉最少二十余艘运输船、五艘日本军舰,并在支援524团的情况下,海陆联防守军仅凭一个团就抗击日军登陆的滩头部队二十四小时,打死打伤日军二千余人。潜艇鱼雷打光不得不在金鸡塘补充鱼雷时,国民党特务突然抓捕艇长李孔荣上校,还打死轮机长苏镜湖少校,致使海陆联防失败……
李孔荣那天晚上撤离钦州湾时仅在龙门港看到了紧急赶来的524团团长巢威,李孔荣没有邀请他登艇只在舰桥上与他喊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有人替自己喊冤,滋味感觉不是那么好受。
“长官,这是香港前日的报纸。”卢如平把手上一叠报纸交给李孔荣。“除了大公报外,其他报纸大多声讨国民党特务,还要求重庆严惩杀死苏长官的特务。”
“大公报……”李孔荣只扫了这些报纸一眼,最上面的正是大公报,它的立场倒是公证,没有一边倒的喊严惩,而是详细描述了金鸡塘事件始末,其中更写了海军最后报复将两名军统人员乱枪打死在码头。文章到这就开始说海军不服党纪国法了,还提及海军此前窃艇、俘船事件,认为苏镜湖身死是因为拒捕,两个军统人员罪不该死,更不该就地行刑。
“什么玩意啊。”李孔荣把大公报拍在桌子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什么破报纸。”
黄百韬还在想如何与英国人接洽进攻意属索马里,李孔荣这一拍他不好不说话,但也没有劝慰,他道:“汉盛兄,和重庆彻底翻脸就眼下是不是不妥啊?”
“没有什么不妥的。”李孔荣挥手让卢如平放下东西出去。“我们不求重庆什么,所以没必要和重庆妥协,也不想在大陆上占地为王,何必要看他们脸色?处处委屈求全不但辛苦,底下的士兵也难以适从?是听重庆的?还是听海军的?只有彻底和重庆撕破脸皮,底下的人才知道:‘哦,原来上面和重庆不是一路。’
你这些也要和下面那些人说清楚。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抗日,抗日的方式就是从海上进攻日本本岛,而不是从陆地上。抗战胜利后我们就在日本驻军,要作威作福,让他们孝敬我们。根本和国内就没关系,何必买重庆的账?他对我们友好,我们就对他友好;他对我们凶恶,那我们就对他凶恶;他要杀了我们的人,那我们就要血债血偿,事情就这么简单。”
李孔荣终于将自己对内的外交原则说了出来,上次他是不敢说,怕一说黄百韬就跑了,而现在,深入了解的黄百韬完全相信跟着海军混有前途,他是不那么容易跑的。
“焕然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李孔荣阐明立场之后,眼睛死死的看着黄百韬,想知道他听后心里都想些什么。
“这我都明白。”黄百韬毫无所动,他先是跟李纯、再跟张宗昌、再跟徐源泉,因此非常熟悉李孔荣这种军阀态度,当然,这个军阀是铁了心要打到东京去的。“只是,汉盛兄,若真是闹翻了,我们建军和作战会有颇多阻力啊。”
“不闹翻他就要把手伸到军队里来。伸过来也就算了,最可恨的是他会挑拨离间,今天给这个人一份委任状,让你当军长,明天又给另一个人一封委任状,让他当军参谋长,可这两个根本就不和?凑在一起只会互拆墙角,然后一起向重庆表忠心,这是打仗还是表演?”李孔荣对常凯申的套路熟悉的很,他很庆幸重庆把海军裁撤了。
“我以前就说过,能打的军队有两种,一是曾国藩、太平天国那样的乡军、家乡的乡,全军都是一个地方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战斗力未必强,可凝聚力很强;再就是国民党**那样的党军,信仰一个主义,全都是同志。海军是乡军,既然是乡军,党国就不要伸手进来把部队弄的不乡不党,不然士兵搞不清楚是该信兄弟的还是该听党国的。”
李孔荣再次提及自己的乡军党军论,黄百韬倒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做鹿钟麟参谋长的本意,就是重庆担心鹿钟麟会收容旧部重新崛起,结果就是鹿钟麟没拉住部队,重庆也没拉住部队,整一个鸡飞蛋打。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记得你这次带了陆战队师的编制表来是吧?”李孔荣转而说起编制。
“是,我已经做好了陆战队的编制表。”黄百韬是带了东西来的,说着把怀里笔记本掏了出来,上面夹着他写的编制表。“这只是简要编制,毕竟有那些武器我都没见过,见过才能知道该如何搭配、如何布置。以作战倒推到武器,以武器再敲定编制,这才是……”
黄百韬说的编制原则是至理。不是武器围着人,而是人围着武器,而武器又要切合战场状况和敌军情况,因此,陆战队的编制要不断变更才能逐步稳定,前期只能试错。
“那你完了。”李孔荣翻看着编制表笑道,“这编制我看是白做了。”
“这……”李孔荣看都没看就说完了,黄百韬心顿时一沉。
“是这样的,”李孔荣把编制表放在一边,然后道:“陆战队我的意思是先组建一个空中突击师,然后再……”
“空中……突击…师?”黄百韬一字一顿,不明所以。
“这个,咳咳……”李孔荣清了清嗓子,想着该怎么向黄秃子科普,好一会他才找了白纸铅笔,边画边说道:“一战的时候,大家打战是沿着堑壕,打的静止战争,虽然东线,也就是俄国那边有迂回、有突击作战,但基本也是沿着铁路线进行的。
也就是说,当下战争所消耗的物资是以前的几倍十几倍。比如在1870年,德国一个军的野战面包房、医院、工程设备等辎重的大车数仅为三十辆,四十年后增加了一倍;同样是1870年,德军每个军每支步枪仅带两百发子弹,但六个月作战平均每支枪只消耗五十六发子弹,而在一战,每个军没支步枪所携带的弹药增至两百八十发,可战争开始没几个星期就打光了;1870年的时候,德军每门火炮平均仅消耗炮弹一百九十九发,可一战的时候德军为每门炮准备了一千多发炮弹,可这一千发炮弹一个半月就打光了,1914到1918四年多时间德军总共消耗了五亿发炮弹。
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1914年相比于1870年,因为物资消耗加剧,虽然增加了运输车辆,可部队的机动能力是减弱的。1870年军队可以离开铁路一百六十五公里作战,但在1914年,部队能离开铁路进行机动作战的距离短了一半,只在八十公里左右。
战争打的后勤,反过来说,后勤方式和效率变化了,战争方式也会相应变化,坦克和飞机的出现就引起了后勤方式的变化,而后又引起战争方式的变化。像德国装甲军突击波兰,这就是离开铁路依靠自身车辆进行机动作战的尝试;88军也是这样,需要的时候并且路况良好具有空优,它可以离开铁路线一百五十公里作战。这样打仗你很难分清什么是前线哪里是后方,以前是后方的地方,装甲军一突破,惨了,自己被包围了,后方变成成了前线。但在陆地上爬呀爬还是费事,如果我能飞过去呢?”
李孔荣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他看到黄百韬听的两眼放光。
“飞过去有两种办法,一是空降部队,就是人从运输机往下跳,依靠降落伞着陆,这样的部队只能带轻武器、最多有一些无后坐力炮、迫击炮,可一旦降落在关键要隘,比如交通枢纽、要塞、指挥部、辎重仓库,这些轻步兵也能扭转战局。而你前面辛辛苦苦布置的堑壕、地堡、炮垒,一枪不发就被包围了,后面的指挥官再一投降,你也就只能跟着投降。
另一种就是空中突击。这就不是靠运输机伞降了,而是依靠不需机场着陆的直升机机降或索降。上个月美国新中公司已定型一款可装载一个步兵班的运输直升机,除了运人,改装型号也可以运炮运吉普车,只要总重不超过一千五百公斤。我让人计算过了,这种载重量可以吊装一门新式的105榴弹炮。陆军最重就是炮了,炮如果能吊运,那其他东西都好说。
你可以想象一下:你坐镇长沙第九战区指挥部抗击日军发动第二次长沙会战,穷凶极恶的日军重兵越过新墙河正在进攻捞刀河一线,一旦捞刀河被突破就逼近长沙城。万分危急下你一声令下,一个一万多人的师两三个小时就机降到两百多公里外的日军第11军司令部,把整个武汉给垂直包围,天亮前还把整个武汉给拿下,冈村宁次也击毙了。你说……”
“这……”黄百韬坐不住了,他椅子一挪马上站了起立,目光像是要吃人。“汉盛兄,这真能办到?”
“我们有直升机,只要在突击的时候取得了制空权,肯定办的到。”李孔荣笑。“你还是坐下吧。美国来的这些华侨新兵是用来组建第一支空中突击师的。既然是第一支,那就有很多问题,比如直升机是新研发的,性能不稳定不说发动机寿命也短,据说只有六百小时;士兵军官都没有这样打过战,一点经验也没有,所以你要想办法把这空中突击师训练好。
最重要最重要的就是战争思维要变化,一战打的一维战争,就是大家在一条线上反复争夺;现在德国人和88军打的是二维战争,他有坦克有俯冲轰炸机,可以不沿铁路行动,跟你在一个平面上交战;我们呢,打的三维战争,地上爬呀爬太慢,还要突破什么的,麻烦!直升机一个小时一百多公里,只要在航程内,几个小时就有上万人落到你头顶落到你身后,把你给垂直包围了……”
李孔荣后面还说了一些东西,但浑浑噩噩脑子发烧的黄百韬似乎什么都忘记了,他就记得‘三维战争’和‘垂直包围’这几个词。这样的他出了公寓门居然撞到了电线杆,正在阳台晾衣服的徐佩佩看见这一幕想笑又忍住了,她道:“看你,把人家一通说都撞上电线杆了。”
黄百韬是个秃子,这么一撞肯定是个大包,想掩饰都掩饰不了了。李孔荣没看见黄百韬撞电线杆,只看见他附着脑袋走向汽车。他从身后环抱住徐佩佩,狠狠在她右脸颊亲了一口才道:“我只是帮他打通了任督二脉而已,现在症状有点走火入魔,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什么任督二脉啊……,啊呀,孩子看着呢。”李孔荣双手大肆搜掠,徐佩佩当即惊叫。
“嗯。”李孔荣这才发现女儿抓着拨浪鼓正趴在窗口,乌熘熘的眼睛正好奇看着。“怕什么,父母恩爱不好吗。”李孔荣说罢又亲了女人一下,再看时孩子已经不见了。
“就知道教坏小囡囡。”徐佩佩满脸通红,她随即道,“汉盛,报纸上说……”
“报纸上说什么?”李孔荣并不在乎。“你是看了大公报吧?”
“嗯,我是看了。汉盛,常委员长他……,”徐佩佩转身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我好担心你啊!”
“担心我什么?”李孔荣毫不担心常凯申,“我就担心是你和孩子,这次去美国你们就在唐人街呆着吧,那里有一条街住的全是我们福建人,我认为那里是最安全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股份
“娘希匹!”重庆黄山官邸云岫楼又一次传来常凯申的怒骂,紧接着还有茶杯破碎的声音。陪同唐纵的王世和仿佛没有听见这些声音,他只对唐纵道,“雨农兄还在里面,等他出来你再进去吧。”他说罢又低声叮嘱了一句,“不好的消息暂时不要上报。”
“我懂。”唐纵对校长为何如此生气心知肚明——李宗仁那个老狐狸把钦州失守的罪责全部推给了军统,扬言如果不是军统抓人杀人,海陆联防钦州湾就守住了。这简直狗屁!最高统帅部应对日军登陆钦州的防御作战计划中,钦州本是要放弃的,以防出现淞沪罗店那样的惨状,一艘潜艇改变不了什么大局。桂系只是难以抵御军统、中统的渗透借机生事罢了。
唐纵在腹议李宗仁,又隐隐担心戴笠,军统对抗战贡献巨大,真要像李宗仁提的那样限制情报人员活动,最高兴的一定是日本人和投降日本人的那些汉奸。唐纵为戴笠担心,可站立在常凯申面前的戴笠一点也不担心,u-38两名艇员提供的口供足以让常凯申忽略军统的失败——李孔荣在军中居然宣扬先总理是四姓家奴,不但说,关键说的是有理有据、让人信服,这就犯了校长的大忌,校长不正是以先总理学生自居的吗?先总理如果是四姓家奴,那校长是几姓家奴?五姓家奴?
“咳—咳——”常凯申骂过娘希匹又骂了一些奉化土话,只是和前几年相比,他人瘦了不少,身体也更虚弱,骂着骂着就岔气咳嗽起来。戴笠连忙上前搀扶抚他坐下,然后奉水捶背,如此常凯申涨红的脸才好一些。
“你不用伺候我啦。”常凯申没好气的道,“你要抓住了人何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是,校长。学生下次一定不再失手。”戴笠赶紧退后几步正色说话。
“不要再抓了,他如此恶毒诋毁先总理,人人可得而诛之。”不再咳嗽的常凯申目光发寒,他已经不想抓李孔荣了,杀掉是最好的。
“是。学生马上去办。”戴笠答道。他想的也是杀掉,因为李孔荣杀了他的人。
“不必顾虑什么。”常凯申目光已飘向窗外,“这样的人对党国的破坏比汪伪还大,这些诋毁如果流传出去,军心民心必将分崩离析,到时候还怎么坚持抗战?”
政治斗争常凯申是很熟悉的,他最为担心的就是民五年先总理派李烈钧等人随同日军进攻山东那件事外泄。虽说是为反袁反帝,可当时革命党毕竟拿了日本人的钱,还协同日军一起进攻过山东的县镇。国内那些反对党可不管你是为了反袁,只会将此斥之为伪军。这种连汪精卫都不敢说出来的事情,居然被一个海军军官说了出来,实则该杀。
常凯申说完凝视窗外很久,回神见戴笠还在眼前站着顿时不满:“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学生…”是常凯申自己说着说着就走了神,戴笠担心他有事情没交代完只能站着等。他鞠躬之后道:“学生这就告退。”
戴笠既走,过了好一会唐纵才进来。恢复和蔼的常凯申见他问道:“乃建你说你有急事,到底是什么急事啊?”
“是有关玛利亚小姐。”唐纵答道。“她现在就在马尼拉,而且……”他偷看了常凯申一眼,道:“她前往了美海军甲米地基地,我们怀疑……我们怀疑她要见的人是海军李孔荣上校!”
“荒唐!”常凯申拍了一下桌子跳将起来。“你们一定看错了!”
“学生……”唐纵头皮发硬,可他还是道:“学生的人一定没有看错,李孔荣带着妻女和她一起在基地外的富顺餐馆就餐,我们的人当时进了隔壁包厢,可他们说的是德语,记录传回来的一些德语单词发音很不准确,我初步判断谈话是涉及新中公司的股份。”
“他们是合伙做生意吗?”常凯申眼珠子打着转,他搞不懂为何那个诋毁党国根基的人怎么会和拯救党国的人凑在一起,他们还经营新中公司。
“从情报上看确实是这样,新中公司有很多次被提及。”唐纵道,他见常凯申情绪不再激动,这才说出自己的另一个猜测:“校长,我怀疑李孔荣就是……”
“你不要说了。”常凯申挥手拦住了他,“他们也许只是认识。”
“请校长训示。”唐纵意思已经说明了,接下来就是常凯申的指示。
“保护玛利亚小姐的安全即可。”常凯申话语少了以往的果断,一边说心里一边权衡,面色极为凝重。“李孔荣的事情由雨农处理,你不要插手。”
“是,校长。学生告退。”唐纵鞠躬往后走,正到门口的时候常凯申又道:“等一下……”,他便又往前,可没走两步常凯申最终还是挥手道:“你去吧,没事了。”
“我不认为你的要求完全合理。”马尼拉甲米地军官公寓,李孔荣正和苏珊·埃斯波西谈判。两人的分歧在于苏珊所持有瑞士九尾狐公司的股份,这家公司是新中的控股公司,控股百分之五十一,而现在新中已经是资产上亿的巨无霸,如果按照苏珊持有百分之八瑞士九尾狐股份计算,那她将间接持有新中公司百分之四点零八的股份,这似乎太多了一些。“你不应该忘记,新中公司的壮大得益于海军从海底捞出来的黄金白银以及珠宝……”
“但新中公司是以借款的方式获得这笔资金的。”一直收到公司财务报表的苏珊·埃斯波西当然知道新中公司是如何发展的,虽然有中国海军的例外资助,可从法律上来说她的要求完全合理。“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辞职。”
“你怎么可以辞职?!”李孔荣苦笑,他觉得女人是最难缠的,特别是涉及到钱。
“那就同意我的要求,按照法律,我拥有新中公司百分之四点零八的股份;并且,公司应该补偿我这些股份历年来的分红。”苏珊不再是德国那个年来色衰的***她这几年见过了大世面,并且深知李孔荣是在做什么。
“分红更不可能!”李孔荣使劲摇头,“现在我们缺的就是钱,舰队需要钱、培训飞行员需要钱。苏珊,你不应该这么贪婪,你要知道,如果没有我,你不可能有现在的生活。”
“可如果没有我,你也不可能从常凯申那里获得足够的资金创办这家公司。”李孔荣很不满,苏珊也开始不满。“还有你要的磁控管和铝合金,我了解过,它们远超欧洲产品。”
“你要知道,没有你我可以找别人!”李孔荣大声道。极为不满。
“那你去找别人吧。我辞职。”苏珊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不达目的不罢休。
“汉盛……”两个人在客厅声音越吵越大,徐佩佩出来了,她让妹妹把煲好的汤端了上来。“喝点汤吧,去去火。”
徐佩佩一出现李孔荣的火气就下去不少,苏珊也面带微笑,然后和孩子做鬼脸。李孔荣喝汤之前想着自己要付出多少给身边这个意大利女人,又想到她还有什么价值——暂时来说,还真是离不开她,最少在攻占索马里之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我同意你对股份的要求,但是,”喝完一碗汤李孔荣最终做了一个让步,“我必须说服其他人,或者,你必须拿出其他的东西让其他人信服你对这家公司的贡献。再就是分红在战争没有结束前不可能,现在所有的钱都要用于舰队,这是董事会的决定。”
“需要做出什么贡献?我现在的贡献还不够吗?”苏珊很担心李孔荣会让人杀死自己,所以她来之前做了一些‘准备’,但没想价值四五百万美元的股份他居然同意了。
“还不够。”李孔荣把碗递给徐佩佩让她再帮自己盛。“我理解你对公司的贡献,但是其他人不理解,他们只知道公司壮大的资金是他们从海里捞出来的,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只是做工的,可以占技术股,可那最多不超过三十万美元。”
“可是……”苏珊正想争辩,李孔荣却把她给打断了,“我可以以董事长的名义给予你百分之四点零八的股份背书文件,分红也可以给你单独计算,然后打上欠条付利息,但你必须答应我更努力的获取轴心国的技术以及军事机密,包括意大利。”
“包括意大利?”苏珊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孔荣。
“是的,只是意大利在非洲的一处殖民地。”李孔荣解释道:“索马里兰。”
“索马里兰?”苏珊念着这个地名,她才想起这是意大利在红海的殖民地,叫做非洲之角。
“是的。我需要整个索马里兰意军的军事情报,特别是首都摩加迪沙、以及摩加迪沙机场的军事情报。你是意大利人,获得这些并不困难。”李孔荣说完又开始喝汤。
“你要……进攻哪里吗?”苏珊想不通李孔荣要这个干什么。
“我不想骗你,事实就是如此。”李孔荣看着她。“但这会是一场外科手术式的进攻,而且,英国人也会进攻那里,如果是我来进攻、外科手术式的进攻,那么死的意大利士兵会很少,并且,我还可以保护在索马里的意大利人,如果是英国人,我想他们不会保证什么。”
“英国人为什么要进攻索马里?”苏珊相信李孔荣所言,虽然没有证据。
“这涉及机密。”李孔荣不想告诉她二次大战的进程。“你明年就会清楚英国人的进攻不可避免,而我能减少意大利军队的损失,也能保护意大利在哪里的侨民。”
“完成这件事你就能说服那些人同意给予我百分之四点零八的股份?”苏珊把话题扯回主线,几百万美元的诱惑是惊人的。
“不光是这件事,还有其他事情。”李孔荣道,“我没想到你用最简单的办法就把铝合金搞定了,做的非常漂亮。接下来你将离开日本前往欧洲,还是原来的火箭项目,德国人在奥得河出口的佩内明德有一个火箭基地,那里有你以前在火箭俱乐部认识的老朋友,我希望你获得这种火箭的情况;还有喷气式发动机,容克、亨克尔、宝马公司都在研制……”
“李,这不可能。火箭和发动机根本不能像那些废铝一样轻而易举的带出来。”苏珊·埃斯波西听李孔荣连提几个事,立即否定,这都是她无法做到的。
“我不是让你带出来,我是要你知道里面的情况,知道成品和图纸都放在哪里。”李孔荣道。“只要知道存放的确切地点,我自己会让人去哪。”
“完成这三件事情你就可以说服其他人?”苏珊并不高兴重回德国,在日本她受到礼遇,在德国她将受到严重歧视。“我如果回到德国,中国的事情怎么办?”
“中国的事情你可以和中国驻德国大使馆的官员联系,不过我想最好还是放弃,我将派其他人联络中国。”李孔荣道,“还有,去德国前,有一个人你要见一见,一个英俊的法国绅士,未来的法国总统。”
“法国总统?”苏珊有些吃惊。
“是的,我认为他以后会是。”李孔荣说着又打量起这个意大利女人,担心她和戴高乐勾搭成奸,如果这样,自己的发动机和v2火箭可能要泡汤。“但那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定呢?你要做的是获取他的信任,然后让他相信自己是法兰西第二个拿破仑,还要劝他和我合作,我会帮他在法国投降德国后获得海外殖民地的支持。”
“那我将是约瑟芬皇后。”苏珊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依然可以迷倒不少男人。“请问我该如何获取他的信任?”
“先给他一个预言,说他是上帝选中拯救法兰西的伟大人物,再告诉他一个危机:法国将在几个月后彻底臣服纳粹。”李孔荣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他拿出一封准备好的计划道:“法国的计划还有索马里兰的计划都在里面,两者不会冲突。德国事情我还在考虑,如果你以前在德国发展的那几个下线能提供有用情报,或者,你能说服法国人给我们提供情报,你就可以不用去德国了。”
第六十六章 血流够
与苏珊的谈判历经三天,其中两天半都在纠结新中防务公司的股份女人坚持按照情报分红百分之八的标准计算其所持新中公司股份,这点让李孔荣极为不悦。可问题是他无法中途换人,他还需要她前往欧洲获取情报,特别是德国的技术情报,最终,李孔荣在认证书上签字,承认她持有百分之四点零八的新中防务股份。得偿所愿的意大利女人高兴之余自掏腰包要请李孔荣一家前往马尼拉市区吃饭,但被李孔荣委婉的谢绝了,他清楚此时很多人在找他。
“还是由你来执行一次护送任务。”晚上,李孔荣把王国贵找了过来,要他去一次瑞士。“把这个东西交给冶金实验室的叶渚沛教授,这封密信也交给他。这是船票,三个小时后的船。”
“是长官。”王国贵曾经护送五把手枪到吕贝克,这次护送的却是两块掌心大小的圆铝片。
“很好。”见王国贵没问为什么,李孔荣很欣慰。“这些铝片关系到舰载机的作战效能,你务必保管好,宁愿扔海里也不要交给别人。”
“是,长官。”王国贵接过李孔荣手上的东西,敬个礼就出去准备了。他走后李孔荣将剩下的一块铝片夹在自己的日记本里,以防王国贵护送有失。看着这几块铝片,他对苏珊的不满消失了不少。这个财迷心窍的女人偷东西还是在行的,这三块铝片就是她从三菱名古屋工厂弄来的,应该是飞机主梁为减重打下来的孔洞,这些圆铝片本应做废品处理,但李孔荣却视为至宝,如果真是从零式原型机主梁上打下来的,那就应该是五十岚铝合金。
对于这种合金,原先李孔荣准备了两套方案:第一是暴力抢夺,让朝鲜人冲进住友金属公司或者绑架研发合金的五十岚博士;第二同样很暴力,在明年九一三璧山空中中直接击落零式战斗机获取残骸。两套方案没用,苏珊用一个谎言(她声称自己能弄到美国最先进的高精度车床)就进入了三菱名古屋工厂,还参观了零式原型机。这样的话,海军航空兵不必掐时间进入国内作战,如果常凯申不同意飞行队回国,呆在缅甸也无所谓。
李孔荣想着回国作战的事情,徐佩佩却在妹妹的掺扶下试西洋婚礼的婚纱。白色婚纱确实有增美效果,已为人母的徐佩佩穿上婚纱变得绝美无比。
“姐夫!”徐小欣窜过来把李孔荣拉了过去,她指着正害羞的徐佩佩道:“你看。”
“就你多事。”徐佩佩责怪道,满脸羞红。日渐丰腴的她穿上洁白的婚纱不但妩媚而且清纯,李孔荣眼睛立刻就直了,人也发呆。“好看。”他愣了半响才道,“真的好看。”
“哈哈,姐夫发痴了……”徐小欣大笑,徐佩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几天晚上姐姐和我睡,你和小囡囡睡,这是成婚前的规矩。”李孔荣还没反应过来,小姨子就把女人拉走了,关上门两姐妹嘻嘻哈哈全在大笑。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离开马尼拉的前一天,美军甲米地基地的基督教堂内,在u-38艇员家属以及其他友人的注视下,罗伯特神父开始结婚前的祷告。按照顺序,祷告后是质问,“在婚约即将缔成时,若有任何阻碍他们结合的事实,请马上提出,或永远保持缄默。”
罗伯特神父看向在场的中国人和白人,他并没注意到薛奎光和妻子微微低下了头。见无人质疑,他又对李孔荣和徐佩佩道:“我命令你们在主的面前,坦白任何阻碍你们结合的理由。”
听闻此言,站在神父两边的李孔荣和徐佩佩相视一笑,严肃的神父这时候也微笑起来,他温和的问向右侧的新娘:“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我愿意。”凝视丈夫的女人凝噎失声,眼泪似乎要落下来。
“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神父又问。
“我愿意。”李孔荣见妻子哭了,回答完便想上前安慰她。
“不要着急,我的孩子。”罗伯特神父赶紧把李孔荣拦住,底下观礼的众人顿时笑翻,笑的最厉害的是威尔克斯上校,他已是前俯后仰。
“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做证?”神父再度问向观礼的众人。
“愿意!”一片笑声中,在场所有人都高声答应。
“我已见证你们互相发誓爱对方,我感到万分喜悦向在坐各位宣布你们成为夫妇,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经历繁琐的问答、起誓、祷告之后,主持婚礼的罗伯特神父终于宣布两人成为夫妻。此话说罢,刚才急于安慰妻子的李孔荣倒有些不知所措,但这时候下面的艇员和美国人已开始起哄,他们用闽南语和英语大声喊道:“吻新娘!吻新娘!吻新娘!!”
“噢!”众目睽睽之下,李孔荣忽然把徐佩佩举了起来,举的比他还高,然后仰着头吻她。这中粗野的吻法让在场的男人女人大受刺激,照相师也适时拍下了照片。
“恭喜你,李。”亚洲舰队司令托马斯哈特上将带着妻子第一个上前祝福,他本不在李孔荣的邀请之列,得知李孔荣将在基地教堂举行婚礼后他让威尔克斯上校转达善意,于是他成为在场军衔最高的军官,黄百韬其次。
“感谢你,将军。”李孔荣不明白美国人打什么主意,但他来参加婚礼显然应该感谢。
“不,孩子,我应该感谢你。”托马斯哈特上将想到这里不便于交谈公事,欲言又止。“说说你的蜜月吧,我想我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估计将去欧洲然后前往纽约,然后再从旧金山回来。”李孔荣道,这几天他已经确定要去一次欧洲,这就意味着他将错过一次u-38巡航。
“很好。我已经向海军部详细介绍了你上一次的英雄事迹,希望他们重视你提供的情报。你的部下也不必担心,威尔克斯上校将和他们一起巡航。”哈特上将笑道。“李,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将军。”李孔荣微笑回应,他并不担心部下的安全。
“李,恭喜你。”哈特上将离开后,威尔克斯上校上来祝福,林祥光、刘永仁和他一起。
“潜艇就交给你们了。”李孔荣看向三人,目光最后在林祥光和刘永仁脸上打转。“巡航要往北去,这算是为以后的攻击探路,要大胆,但也不能过于鲁莽。”
“明白。”林祥光点头,他随后拿出一个红包道:“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心意我收下,但多给的钱要退回去。”休息的这几天,李孔荣还和诸人商议制定海军内部的行为准则,婚礼礼金数额就是其中之一。
“都是按照规定来的,没有人多给。”刘永仁笑道。
“除了林濂藩,蒋菁、卢如平这些人我要带走。”李孔荣又说起另一件事,“剩下的位置就靠美国人还有香港过来的学员补充了。”
李孔荣早就说过要把航六班带走的,林祥光刘永仁对此并不意外。林祥光还笑道,“你什么时候把我也带走?”
“等我回来你就调走。我们没钱买潜艇,水面舰队才是重点。”李孔荣说完又对威尔克斯道:“上校先生,我将抽走一部分艇员,我希望你能派出得力的军官接手进行下一次巡航。”
“没有问题。”威尔克斯满口答应,他对参与下一次巡航作战极为重视。“李,我们的鱼雷真的存在问题吗?”
“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美国人不光要参与下一次巡航,还要试验自己的新式鱼雷,但李孔荣并不看好美国鱼雷。“但华盛顿一定会说是我们操作不当,如果你真的想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就用摄像机把整个过程记录下来,你还要一根鱼雷管发射英制鱼雷,一根鱼雷管发射你们的鱼雷,这样才能对比……”
“可我怎么分辨是哪条鱼雷击沉了那艘可怜的日本船?”听闻李孔荣的建议,威尔克斯上校立即指出这种做法存在的问题。
“你可以上浮发射。”李孔荣笑道,“一枚接着一枚发射。二号、四号,还有右侧鱼雷储存架都存放美国鱼雷,左边的一号、三号放英国鱼雷。”
“真是难以置信。”威尔克斯耸耸肩,他不再提公事,向徐佩佩致意后便带着妻子走到一旁。
“奎光。”李孔荣拉住也想离开的薛奎光,郑重道:“不管怎么,都是兄弟。”
“当然是兄弟。”薛奎光咧嘴笑了起来,看不出一点无奈,他又看向徐佩佩,道:“大嫂好。”
“你们也好。”徐佩佩挽着李孔荣的手臂看着薛奎光夫妻,她不知道丈夫为何要这么说。只到李孔荣在他耳边悄声道:“福州那边要翻天了。”
“怎么了?”徐佩佩不明所以,今天终于成婚,她智商下降特别厉害。
“没什么。”李孔荣说罢将徐小欣怀里的女儿抱过来,看着照相师道:“照相,照相。”
福州那边他名义上的父亲和曾家已经定亲,徐佩佩嫁过来不是不行,但只能做小。可李孔荣上次在香港就和曾以鼎深谈过,坦言这样的婚姻对他妹妹毫无益处,建议取消婚约。现在李孔荣不顾父亲的反对与徐佩佩成婚,福州曾李两家肯定要闹。平心而论他此事做的很不地道,海军要团结,那就应该娶曾家十一妹,可他为一己之私娶一个外人,实在是不该。
海军、婚姻、兄弟、团结……,这些东西李孔荣已经管不了,他就是要先斩后奏、以我为主。虽然他做好被众人狂批的准备,可美国那边也好、国内也好都来了不少贺电,他的父亲李兆和也来了电报,当然,电报肯定不是李兆和发的。而来到香港,曾国晟也送上一份贺礼,脸上看不到任何不满。
“米斯特李。”邮轮还在检疫,军情六局香港站负责人德雷奇就和曾国晟上了邮轮,根据伦敦的指示,他将负责李孔荣在香港的安全,并安排他前往欧洲的行程。
“你好,德雷奇先生。”李孔荣亲切的与德雷奇握手,并向他介绍自己的家人道:“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女儿,这是黄将军,这位是……”
“美丽的女士,很荣幸见到您。”德雷奇行的是欧式礼节,吻了吻徐佩佩的手。
“我们还是上岸再说吧。”李孔荣看着邮轮下面的海关小艇,他相信自己不需等待检疫结束就能进入香港。
“当然,先生。”德雷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领着李孔荣一行走向船舷下到小艇。挂着海关旗的小艇虽然整洁,但船龄不小颇为老旧,它的发动机‘砰砰砰砰’轰响,装着李孔荣一行前往码头。
“英国人不行了。”看着这艘老旧的小艇,李孔荣对身边的黄百韬叹了一句。
“……”李孔荣莫名感叹,黄百韬根本就接不上话,倒是曾国晟道:“日军真要进攻香港,以香港现在的防御,怕是守不到一个月。”
“她哪有力量加强防御啊?”李孔荣摇头。“你说一个月,我看只有半个月,一旦开打,半个月左右香港就要陷落。”
“那我们怎么办?”曾国晟扭头看向李孔荣,他清楚李孔荣说什么中什么。
“提前撤退啊,还能怎么办?”李孔荣笑,点上一支烟。
“可又能撤退到哪里?”曾国晟追问他知道的东西比黄百韬还要少一些。“新加坡吗?你不是说新加坡也守不住吗?”
“安南一失,新加坡是没办法守的。”李孔荣道,“这算是法国坍塌之后引起的后遗症吧,不过日本人要拿下新加坡也非易事,总要血流够才行。”
第六十七章 投资
军情六局已经安排了稳妥的住所和行程,可李孔荣来香港并不只是为了过境。马尼拉是u-38的秘密基地,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约到马尼拉谈事,此来香港,他本以为会见到自己在军情六局的直属上司海军处的拉塞尔上校,可他不在香港局长辛莱克上将因病逝世,第二处即军事处的负责人图尔特孟席斯接手军情六局,这名新任的局长要求局内最得力的007号特工立即前往伦敦述职,所以海军处的拉塞尔上校仍在伦敦。
既然决定经欧洲去美国,述职不是问题,不过沿线李孔荣有自己的活动:在香港,他要会见龙云的代表、朝鲜人李范爽以及一直寻找终于联络成功特高课间谍林鼎立,并且很可能要拜会一次杜月笙;在新加坡,自然要会见马来亚侨领陈嘉庚以及印尼侨领庄西言;在巴黎,他想要见一见波兰流亡政府的要员佩内明德v2导弹基地就在德波边境、波罗的海岸边,要想派出突击队来一次洗劫行动,少不了波兰人的支持。再就是从香港开始他就要会见一些记者,以发出海军的声音,这不是说给大陆上的人听的,这是说给几百万华侨听的。
李孔荣不可能把具体事情直言相告,仅仅听完他香港安排的情报局香港负责人德雷奇就使劲摇头,他道:“上校,我不建议你住在军营之外,也不建议你公开会见记者,因为这非常危险。有证据表明日本和重庆的人都在找你,他们会对你不友好。”
“不会有问题的。”李孔荣坚持。“我不单是军情六处的情报员,我还是中国海军舰队的组织者,为了重建舰队,我必须会见这些人。还有,”李孔荣拦住要说话的德雷奇,他拿出一张纸条道:“这是我给孟席斯局长的礼物,一艘德国重巡洋舰。”
“什么?”德雷奇大吃一惊,他想看又忍住,问道:“我能看吗?”
“你是德国间谍吗?”李孔荣笑问。
“我当然不是。”德雷奇也笑,他打开纸条一看,发现上面写道:斯佩伯爵号,拉普拉塔河河口,十二月中旬。“上校,就这些吗?”他感觉不可思议。
“有时间有地点,行动的时候务必注意保密。”李孔荣笑,“有这些就够。”
“好的。我马上报告伦敦。”德雷奇起身就要走,李孔荣却道:“文件呢?”
“文件?是的,我带来了。”德雷奇拿出准备好的文件,补充道:“上校先生,局长建议你在伦敦办理此事,那样是最快捷的,当然你可以先填好这些文件。”
“应该还有陛下政府对我免于征税的特别豁免文件?”李孔荣着重强调‘免于征税’四字,“海军的资产只是名义上归属于我名下,它们将用于对日本人的战争,所以不能征税。”
“上校先生,文件还在伦敦,局长先生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德雷奇微笑,他恨不得就飞到伦敦告诉海军部马上派出舰队前往拉普拉塔河河口击沉那艘德国重巡洋舰。
“你去吧。注意,我必须有行动自由。”李孔荣最后再次强调。待他走,他才来到二楼把德雷奇给的文件递给徐佩佩,“把这些文件填一下,还有相片也贴上,孩子的也是。”
“这是什么?”文件上全是英文,还有英帝国的米字徽章。
“入籍文件。”李孔荣坐下,他拿出自己的英国护照道:“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英国华侨,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妻子,那自然可以加入英国国籍,女儿也是。”
“真要这样?”徐佩佩看着文件有些不解,她以前就惊讶丈夫为何会有英国护照。
“必须这样。”李孔荣用力点头,“华人进入美国很麻烦,但是英国人没有麻烦。你和女儿的安全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而在香港也很不安全,只有你们入了英国籍,重庆特务动手的时候才会有些忌讳我倒不担心日本人,他们最多就对付我;最后就是民国承认双层国籍,入英国籍不等于你要放弃中国籍。”
“好,我马上填好。”徐佩佩笑了笑,她到不在乎是什么国籍,她在乎丈夫关心自己。
“不着急。”李孔荣拍拍她,“到伦敦才要用……”
“报告。”李孔荣本想和妻子温存片刻,外面忽然一声报告,是曾国晟带着龙云的人来了。
“汉盛,这几位是龙主席的代表,我来介绍一下。”客厅里,曾国晟和四个云南人站在一起,都是西装,个子不高。他指着最前的一位道:“这位是龙主席的高参龚仲钧先生;这位是富滇银行的缪云台先生;这位是龙主席的公子、绳祖先生;这位是云南航空队的负责人……”
“我们在旧金山的时候好像见过,张上校。”曾国晟每介绍一个人李孔荣就和此人握一下手,轮到张汝汉的时候不等曾国晟介绍他就叫出了这个人的姓,张汝汉连忙双手和李孔荣紧握,宾主之间极为融洽。
“我也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海军陆战队司令官黄焕然中将,他将进入云南,全权负责陆战队的训练事宜。”李孔荣也把黄百韬喊来并向这些人郑重的介绍,他介绍之后又道:“各位,自前清起,闽系海军和英国皇家海军的关系就非同一般,所以我现在是在英军驻港军营中接待大家,还望大家见谅。也请各位对此务必保密,外面的苍蝇实在太多了。”
“当然,当然。”见李孔荣称唿特务为苍蝇,一时大家都笑了。李孔荣和英国人的关系他们并不吃惊,潜艇能在南洋作战,肯定有英国人的支持。“我们对此事一定会守口如瓶。”四个人齐齐答道。
“我相信你们的承诺。”李孔荣说话间给几人敬了烟,他自己也点上了一支。“海军和云南龙主席是有合作基础的,大家都想保一方平安,谁也不会吞并谁,我们正是基于这种基础进行合作。你们需要我们帮你们训练空军,我们呢,需要你们提供地方训练海军陆战队,这就是互相照应。以后日本人如果真打到缅甸,那我们也可以海陆夹攻,前几天钦州本来是海陆夹攻的,可惜被重庆破坏了。”
李孔荣舒服的倚靠在沙发上,他是顺着李宗仁的思路说,希望龙云能看到海军的作用。龚自知几个不知道他的逻辑的,李孔荣说的时候不断点头,待说完便问道:“汉盛兄,请问日本人真的要打到缅甸吗?”
“我认为是可能的,关键是法国。”李孔荣道,带着笑意(他能猜到英国人正在窃听):“如果德国进攻法国而法国投降,那么以德意日三国的密切关系,日本肯定会派兵进驻印度支那;一旦日军进驻印度支那,泰国的中立将无从保证;泰国失陷,那么日军就有了进攻新加坡和缅甸的跳板。据我所了解,新加坡是防海不防陆的,用一个恰当的比方来说,这就是一条没有船底的船,它的要塞和岸炮全都对准海洋而背向陆地,失陷是很有可能的。
新加坡失陷,那么经泰国和马来亚日军就能进入缅甸。现在南宁鏖战,真正的对外通道只剩滇缅公路一条。日本人为什么打南宁?不就是要切断国内的补给吗。如果日军占领缅甸,那么云南就不再是后方而是前线了。我不认为常凯申会同意滇军全部调回云南而不派中央军入滇,他肯定不会这样做。一旦如此,云南会发生什么就不要我说了吧。”
李孔荣说罢故意沉默,龙绳祖茫然不知还好,龚自知、缪云台、张汝汉三人都在沉思,最终叹了口气的龚自知道:“那请问汉盛兄,我们该如何应对为好?”
“做好援助英军防守新加坡缅甸的准备。”李孔荣道,“对待缅甸问题站在英国一边。英国人虽然不是很好打交道,可你帮他他也会帮你,缅甸守住印度就安全了,到时候滇军必然会扩编壮大,等到日本投降几十万滇军重回云南,即使云南境内有中央军,他们也要立即调到东北、华北、华东的,怎么可能在西南的穷乡僻壤里呆?”
“可要是中央下令在缅甸的滇军从海路调往华东、华北乃至东北怎么办?”龚自知不愧是龙云的智囊,也熟悉常凯申的秉性,立即就找到了李孔荣对策的问题。
“那龙主席就应该马上前往缅甸或者印度,找出各种理由不让部队上船。”李孔荣道,“重庆的对策是在云南任命新的省主席,可没有滇军支持他也坐不稳。你们内部的团结也很重要,一些反骨仔是要清理的。抗战一结束肯定是国共双方抢地盘,**本就在华北华东,从农村里冒出来就是了,中央军全在西南,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回迁,耽误一个月都是致命的。”
“就担心打起来啊。”龚自知又叹息了一下,他并不怀疑李孔荣的善意和推测,但云南也好、滇军也罢要想摆脱重庆的控制,真的很难做到。
“那你们就等着下台吧,家产也等着充公。”李孔荣还是笑。“各位要想云南在战后维持现状,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这绝不是在破坏抗战,这种做法绝对有益抗战。滇军如果不入缅,中央军就会经云南入缅,军粮给养一样由云南供给。可这些中央军是什么玩意?他们根本就没钻过热带雨林,也不懂丛林山地作战,上面还有一些人在瞎指挥,所以中央军入缅出战必败。一败日本人就会跟着他们打过来,滇西肯定会丢,要是过了怒江,那昆明也要动摇……”
李孔荣说着史,无比的确定。他相信如果是滇军出战缅甸,即便同样被英国人坑也不可能落到闯野人山那种境地,所以很多时候想想中央军的中下级军官以及士兵真的很悲惨。
“好了,这次不是谈怎么保持云南现状的,云南不是我的地方,龙主席都不操心我又何必操心呢?”李孔荣说的很光棍,“今天要谈的应该是这三件事吧?一件事是海军航空队入驻云南,第二是陆战队入云南训练,第三就是海军航空兵里的云南籍学员增加。”
“咳……”龚自知正想点头,缪云台轻咳了一声,他道:“汉盛兄,现在云南正在币改,省政府年积存的一些白银和黄金,就是想、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到美国做一做投资。”
“币改?”李孔荣有些不明。“云南怎么要币改?”
“云南一直使用滇币,滇币是有白银、黄金还有外汇做准备金的。”缪云台是云南富滇银行的行长,此来正是为了滇币准备金投资一事。“现在中央要改法币,龙主席的意思是这些钱是云南省的,交予中央并不合适,万一抗战后又改回滇币,那时候没准备金肯定不行。”
缪云台嘀咕了半天,说的是滇币准备金。法币本就是废纸,即便不抗战国民dang也是要靠印钞通货膨胀来收刮pi民的,不然南京国民政府的国债经济将无法支撑。不过这只是对pi民,对洋人法币肯定是可以自由兑换的。但地方政权绝不敢这么无赖,他们要为pi民手上的纸币提供准备金,即便是战争也要妥善保管这些准备金。龙云有名的三不给:不给脸、不给官、不给钱;阎锡山精打细算的窄轨铁路,都是这种意味。
“信任海军那就让海军协助处理吧。”李孔荣对龙云越来越顺眼,他主政云南十年能有所成正是因为他会对pi民负责。“亚洲开战、欧洲开战,美国工业强势复苏,投资股市一定是大赚的,现在投资,到战争结束肯定会有两三倍的收益。”
“这,股市的风险太大了一些吧。”缪云台不安的抚着眼镜,他是留美博士,对大萧条记忆犹新。“最好是能做一些实业,我听说海军在美国有不少产业,直升机就是海军办的……”
“直升机?”李孔荣没想到缪云台知道直升机。他道:“海军的钱一部分是海里捞的,还有就是股市里捞的。实业其实捞的最少,不过以前低价收购的那些造船厂钢铁厂最近正要上市,这是赚钱的,可回报率并不高,基数大而已。这样吧,龙主席可以派代表来美国,觉得什么好就投资什么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军官团
龙云居然会找自己投资,李孔荣思路大开。抗战之后,国内资本无地可去,不是在家里存着就在上海租界的股市里趴在,还有许多资金则投资到实物上,对生活、战争必需品进行囤积,使得孤岛异常繁荣。南洋被日军占领之后,南洋资本也无处可去,其中不少也流到了上海,不过期间穿了一件合法外衣。海军在美国也算站住了脚,如果这些海量资金由是海军引导到美国投资,今后的军费就不需愁了。
决定要成立一家投资经纪公司的李孔荣记下这个思路再与龚自知等人谈其他事。海军航空兵入驻云南没什么好谈的,一是昆明机场,一是瑞丽机场,一明一暗。明者是重庆默许海军航空兵入驻时使用,除了确保云南、滇缅公路的安全,必要时可出击至四川乃至前线;暗者只确保云南一省以及滇缅公路的安全,与地方派系的联系务必要保密。
飞机配件、油料、弹药等自然是海军负责,云南只提供地方和给养。如果重庆默认此事,龚自知希望海军入驻的飞机越多越好,重庆如果反对则尽量缩小规模,并且不可出省、尤其是不要进入四川和前线空域作战,以免犯常凯申的忌。
李孔荣则认为不管重庆同意不同意,飞机都是一百二十架,这是包含了备用飞行员、备用飞机在内的单艘航母舰载机力量,有四个二十四人的中队,另外一个中队是备用飞机。因为舰载攻击机也将入驻云南,其所需的六十公斤、两百五十公斤、五百公斤航空炸弹李孔荣建议最好由云南生产,海军将提供图纸、引信和资金。
龙云是想要重建航空队的,对航空炸弹的生产不但不排斥还很高兴,龚自知只是比较担心兵工厂没有那么多钢材制造航空炸弹。
海军航空兵的入驻事宜早就谈好了框架,这回只是梳理与确定;陆战队因为不涉及作战问题,只是划定一定地方用作训练基地,并无难度。他们真正要谈的是扩大云南籍航空兵编制,由一个中队扩大到一个七十二人的大队。龚自知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场面就安静了下来,他们担心李孔荣不同意按照周应聪的说辞,飞机要五万多美元一架,飞行员差不多是这个的两倍,如此就要花费一千一百多万美元,实在是太贵了。
龚自知担心一千一百多万美元李孔荣不会答应,李孔荣却清楚r-2800发动机质量稳定后,寿命很快达到一千小时,飞行员训练最贵的不是教练机损耗而是舰载机损耗,不是二十美分一加仑的汽油贵而是几万美元一台的发动机贵。现在核算飞行员六百小时的训练费不超过五万美元,发动机寿命提高还要再降。并且,龙云的要求并不会增加海军的前期成本,训练华侨飞行员和云南飞行员完全一样,只是抗战结束的时候云南籍飞行员要归还给龙云,那时海军应该有上千名飞行员,回去七十二人并没有什么。
“没有问题。”足够久的沉默后,李孔荣在龚自知等人面面相觑间答应了这个要求。“不过有两条,一是下不为例。抗战结束后,有经验的飞行员和等重黄金一样贵,七十二名飞行员五十公斤一名,那就是三千六百公斤黄金,也就是九万六千两,实在是太贵了。”
李孔荣得出的结论是这些人值九万六千两黄金,龚自知几个顿时尴尬赔笑。李孔荣再道:“第二就是陇川的训练营,七千人实在太少了,也就只有一个旅,我看还是一万五千人吧,也好凑足一个师。如果重庆会看见,七千人是看见,一万五千人也是看见,这没有什么差别。”
龚自知本以为李孔荣会提其他要求,见他只是要扩大陆战队训练营,便道:“扩大不是问题,可一万五千人从缅甸入境,虽说瑞丽已是边境,可畹町的特务可不少啊。之所以说不超过七千,就是南洋机工也就是几千,再多就要引起怀疑。”
“七千人只是为了瞒过畹町的重庆特务?”李孔荣笑问。
“主要的原因是这个。”说话的龙绳祖,他是黄百韬的对口联络人。“再就是怕兵太多跑出来,陇川离畹町并不远,一旦被他们撞见,秘密就藏不住了。”
“我的兵肯定不会瞎跑。”黄百韬出言道,“七千人真不好训练,最少要一个师。”
“可现在只准备了七千人的房舍啊。”龙绳祖不好质疑黄百韬的肯定,只好说起房舍。
“房舍不够我们可以自己建。”黄百韬道,“部队也是分批进入的,不是一下子就要一万五千人的房舍,贵方只要提供地皮即可。”
“那好吧。”龚自知拦下还要出言的龙绳祖,“黄将军使用这些房舍也不会太久,两年之后耕地即可归还给景颇人,只要到时候大致不违约即可,这样我们对当地头人也有个交代。”
“哦,原来那里是景颇族的地方?”李孔荣插了一句,他其实对滇西并不了解。
“是。这是龙主席亲自和当地土司商议好的结果,山里地少,全是种粮食的,租用太久买粮也不易。再就是……”龚自知看了黄百韬一眼,干笑了几声。“有道是大军过后是凶年,当地土司就是担心……”
“这点毋须担心。”龚自知笑的时候黄百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地人最担心的就是军纪,驻军祸害地方是常事。“我的部下将视军人荣誉为生命,不会行有损军人荣誉人格之事。”
“好。好。”谈了有几个小时,龚自知对李孔荣和黄百韬都有些了解。黄百韬是陆战队司令,虽不知道来历,但确有军人风范。“我就暂代龙主席先答应了。”
“那就好了。”李孔荣见最后一条谈完很是高兴,他朝卢如平做了个手势,一会拟定好的协议就送上来了,龚自知四人看罢由龚自知在上面签字,海军这边则由李孔荣签字,签完字下午茶和香槟酒也送了上来,一时间宾主尽欢。
“我想请汉盛兄适时莅临检阅军官团。”黄百韬最为高兴,香槟喝下去脸上全是红光。
“军官团?”李孔荣把‘适时’听成了‘四时’,他想到晚上刚好要出去见林鼎立,便道:“那就四点一刻出发,你不是都事先布置好了吗?”
“没有布置,没有布置。”现在是三点三刻,黄百韬没想到李孔荣说走就走,“平时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
“嗯。”李孔荣点头。他把卢如平招了过来,让他半小时之内备好车。
所谓的陆战队军官团是在薄扶林玛丽医院,位置是在香港本岛的西侧。这家医院由海军买下接管,明面上负责治疗内地送来伤患,实则是军官团训练地。那里很偏,好在香港本岛不大,过去也就是十几公里。经过半个小时颠簸李孔荣才赶到玛丽医院,看着医院外侧的大海他笑道,“这里倒是很好疗养的。”
“还好吧。”李孔荣的话黄百韬不知道如何接,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片穷山恶水,而香港则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不及上海之万一。
汽车在医院门口就停下了,最前面是一幢哥特式风格的大楼,房子有三层,五六间的宽度,后面则是三排平房,能看到一些木制的训练设施。曾国晟见李孔荣有些差异,便道:“这里原本是一间教会医院,我们接手后就在后面盖了几排房子,黄将军的意思是简单实用即可,不必多花冤枉钱。”
说话间,几个人已穿过医院大楼走到后面围着平房的木栅栏,栏内一个木棚忽然闪出两个身着无衔军服的卫兵,他们先是向李孔荣等人敬礼,然后询问道:“口令?”。
“回令:兴登堡。”黄百韬很自然的走在最前面,回令的时表情极为严肃,当哨兵打开栅栏门放行,他又命令道:“长官检阅,马上集合。”
有节奏的钟声立刻响起。李孔荣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表:四点五十一分。栅栏里最前面一排房子是教室,与第二排之间的场地是训练场,再过去估计是军官团的宿舍。黄百韬就在训练场上等待,很快教室里的人都跑了出来,再是军官宿舍。
待所有人赶到,值日官用韵味很足河南话整队点名,黄百韬让他们稍息之后道:“诸位兄弟常问我,到底是出钱谁养着我们?以前我不好答,现在我可以告诉诸位,是海军养着我们。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海军李汉盛上校,他是我的长官,也是你们的长官。敬礼!”
黄百韬简短的介绍完便带着诸人向李孔荣敬礼,他随后道:“请长官检阅训示。”
“都有了,立正,稍息!”李孔荣并不怯场,他把眼前站着的两百多人一一打量,都身着无衔的绿色军装,看不出军阶却能看出年龄:大多二十多岁,少部分三四十岁,一些人脸上还留着伤疤,有几个人缺了左手,还有人少一只眼睛。但无一例外的是,所有人脸庞都极为黝黑,只有额头发白,神色极为坚毅,目光里有一种别样的决然。这些都是战场下来的人。
“姓名?哪支部队?什么官阶?”李孔荣看着心里满意,上前看着一个独眼军官直接向问。
“报告长官:下官蒋子祥,48师284团三营,少校营副。”蒋子祥挺胸作答,一开口就是山东腔,但是声音并不大。
“我听不见!”李孔荣显得不悦,“你没吃饱吗?大声些!!”
“报告长官:下官蒋子祥,48师284团三营少校营副。”蒋子祥大声喊道,这次是震耳欲聋,声浪回荡在整个操场。
“很好。你?”李孔荣满意的点头,还拍了拍蒋子祥的肩膀,然后问下一位。
“报告长官:下官闭礼庭,159师953团中尉连长。”粤语大声喊了起来,这一位是粤军。
“你?”李孔荣又指向下一位。
“报告长官:下官孙世秀,48师283团中尉连长。”又是一口山东腔,李孔荣看出来了,个子高的大部分是山东人。
“你?”
“报告长官:下官陶振华,112师师部上校参谋。”
“你?”
“报告长官:下官王凤有,48师288团少尉排长。”
“报告长官:下官曹复汉,108师644团上尉连长。”
“报告长官:下官邓国源,160师特务1连,准尉特务长。”
“报告长官:下官王齐民,48师288团上尉连长。”
“报告长官:下官高征饽,112师668团迫中尉排长。”
“报告长官:下官李君铎,中央军校教导总队辎重营,中尉连副。”
“报告长官:下官形育周,48师287团中尉连长。”
“报告长官:下官徐广德,48师287团中尉副员。”
“报告长官:下官武寿亭,48师283团中尉排长。”
“报告长官:下官李稻农,58师344团少校营长。”
……
两百多个人李孔荣一个个问过去,这个过程花了足足半个小时,等问完天都已经黑了。这两百一十九人除来自第10军48师的军官,其他天南地北,什么部队的都有,还有几个是中央教导总队和88师的。问完最后一个48师的上士班长,李孔荣回到操场中间开始训话,此时操场上的大灯已开,可灯光太弱,几米的距离也只能看见影子。
“任何部队都有规矩,海军的规矩很简单。第一条:杀鬼子!杀鬼子!狠狠的杀鬼子!!所以,宁战死不投降;第二条,兄弟!兄弟!我们是兄弟!所以,任何人只要出卖了兄弟,妄想把整个海军卖了,那就杀无赦,不管逃到哪里、什么身份。
前一条不需多少,后一条必须细说。”李孔荣看着眼前两百多个影子,开始强调海军的规矩。“海军一向是不介入党派纷争,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国民dang也好、**也好,都曾在海军中发展过势力。国民dang,北伐的时候我们与常凯申约定党部不进海军,海军以全体名义上加入国民dang,结果就是特务潜入马尾军校,导致一个班的学生全体开除;**渗透海军更早,北伐前他们的人在烟台海校办了一个新海军社,不少学员都加入了共青团,还有几个入了**。
你喜欢国民dang还是喜欢**是你自己的事,可如果你是海军的一员又加入政党,那我就要问问你:是海军重要还是你所在的党派利益重要?你所在的党派命令你劫持军舰甚至是炸沉军舰,你会怎么做?不炸,你被党内处分,前途不说性命也堪忧;炸了,你就害死同船几百上千兄弟的性命。
我说的绝不是开玩笑。民国十四年在上海,一个广东黄埔海校派到海军实习的国民dang学员就炸过一次通济号训练舰,好在没炸沉,但也死了几十个人;更早一点的民六年,海军舰队司令程璧光在上海收了孙中山五十万元,即令第1舰队南下护法,路径浙江象山海域,又把正航行于此的豫章号、同安号一并裹挟南下。这支舰队到了黄埔,广东反孙的人不少,因为担心军心不稳舰队北上,于是来了一场夺舰火并,海军各派从此翻脸见血。
海军杀海军,自己人杀自己人,这就是海军介入党派斗争的教训。我要强调的是:海军仅仅是海军,它不是你讨好自己党派的工具,也不是你升官发财的踏脚石,她宁愿永远泊于海外也不介入党派纷争,她宁愿自筹军费甚至是就地解散也不接受任何党部入驻舰队。
所以,你们当中如果有人是国民dang、或者有人是**,那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亮明身份,如果不想放弃这种身份,那请你退出;如果你不想放弃身份又要加入海军,以求把海军的情况密报给你的党派,或者是在海军中发展成员,两者都是出卖兄弟,我李孔荣代表海军在此保证:不光是你、还有你的家人妻儿一定会死的很惨,不管你们躲在哪里、不管你们攀上了什么关系。”
李孔荣声音低沉,他看不清众人的脸,众人也看不清他的脸,一切只能靠心感觉。短暂的停顿后,他接着道:“第一次见面本不该说这么见外的话,但我的习惯是丑话说在前头,说什么就做到什么,不然说话和放屁有何差异?
海军在抗战中几近覆没,重建的海军必然要总结以前的教训。两年来,我们发现其中最重大的教训便是海军就是海军,其他任何都是外人。如今,我们的军费自筹,不需要求谁拨款造舰发饷;我们有自己的战争策略、有独自攻占日本本岛的计划,不需听任何人的命令;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死兄弟,谁都不会抛弃谁、谁也不会出卖谁。
这就是海军,而陆战队……,海军如果是一只鹰,那么陆战队就是鹰之爪;海军如果是一条蛇,那么陆战队便是蛇之牙。你们每个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带着硝烟伤疤,因为种种原因,你们来了。我欢迎你们来,欢迎你们做我的兄弟,我更希望你们和其他人也成为兄弟,然后我们大家一起打败日本覆灭它的舰队、登陆它的海湾,占领那几个破岛,然后把他们对我们做过的全部加倍返还回去!”
黑暗中,李孔荣的训示嘎然而止,沉默良久他忽然向眼前这两百一十九人郑重敬礼,他敬礼大家也郑重回礼。只是他的国语虽然标准,但仍有不少人未听懂他具体说了些什么,等他走后解散,便有不少人问道:“刚才长官都说了些啥?”
“啥?”值日官、同样来自48师的单渊少校是唯一没有被李孔荣询问的人,但他就站在李孔荣身边,所以训示听得很清楚,他简略的道:“长官说,从今往后大伙儿都是兄弟,谁要是出卖兄弟他就让谁死全家。”
“中!”人群里立刻有人高翘起大拇指,“黄秃子没骗俺,这长官俺估摸要比徐大帅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人却道:“瞎说啥大实话。你就会瞎估摸,徐大帅会给俺们吃这穿这?他发的财都养小娘去了。”
第六十九章 第20师
军官团的情况有好有坏,好的一面是这些都是战场下来的军官,不管学识如何,人人见过血;坏的就是除了最前面几排是尉官外,后面几排全是士官,并且年纪不小,有一个胡子还有些花白。这几十名士官全来自48师,所以李孔荣对48师极为好奇。
“48师是徐源泉的部队,也是我的老部队。”回去路上,黄百韬主动说起48师的来历。“当年我江苏军官教育团五期毕业,就被派往江苏防军做排连长,民十三年直奉战争爆发,张宗昌协助苏皖宣抚使卢永祥南下打江苏督军齐燮元,江苏防军一触即溃,我也被俘虏了。好在江苏军官教育团这张宗昌也是教官之一,他认识我,就把我派至徐源泉部。
这徐源泉部也是刚来起来不久的,除了山东第五混成协,再就是直奉大战时收编的第20师,北伐的时候改称第6军团,北伐后20师缩编为革命军第48师。中原大战那会,又抽出一部分编为革命军第41师,然后这两个师编为第10军。蒋桂战争、中原大战、鄂省剿匪,我都在48师。民二十四年,受徐大帅抬爱,我被任命为48师师长,可我那时候居功自傲,得罪了不少人,很快就被免职了,所以打那以后我改名为‘百韬’,以示韬晦之意。”
没想到黄百韬的‘百韬’是韬晦的意思,李孔荣之前还以为他的‘百韬’是自诩胸中有‘百种韬略’。“这48师现在呢?你这样拉人师长就不反对?”
颠簸的车厢里,李孔荣递给黄百韬一支烟,他接过点着再道:“我走之后就是徐继武任师长了。这个人打仗是可以的,常常光膀子上阵,冲杀在第一线,但他不识字,也没上过什么军校,超过团长就不知道怎么指挥了,他打仗每次都是参谋长指挥,他在一边干着急。
第10军参加过首都保卫者,后撤至安徽潜山一带,参加武汉会战的外围战役,不过这时候是41师打的好,41师的师长是丁治磐,这个人很聪明,会做人,书法好、还能写诗,能文能武自然升的极快。武汉会战结束后,徐大帅当时糊涂,最高统帅部要求第10军留在大别山打游击,可他却带着48师还有199师撤出山区往西去,李宗仁一告状军委会就解除他的兵权让他在后方赋闲了。
几经战阵,41师和48师都所折损,陈诚见这两个师能打仗,估计是想吞了这两个师,军政部何部长则认为这两个师能打仗,既然有所折损,那就整编成一个师。也就是裁掉48师并入41师,徐继武不上趟就由丁治磐任师长,48师的番号给胡宗南部。41师本来是48师的衍生的,现在41师反倒把48师给并了,所以大家心里都很不服。
师长徐继武当了师长以后不但不会指挥不会打仗,运作关系更是不会,大家眼看着裁撤不可避免,恰好我又派人去拉人,这就全投奔我来了。”黄百韬说着原委,神色有些复杂。“这也不是说48师太捣乱,48师是有来历的。张宗昌当年在滦河河边收编的这支队伍是民元后改的番号,前清的时候叫番号是20镇……”
“第20镇?!”李孔荣大大的吃了一惊,他有没想到第20师就是第二十镇。“辛亥的时候由张绍增任统制?冯玉祥当时还是部队的一个营官?”
李孔荣知道第20镇,这下轮到黄百韬奇怪了。他道:“对。汉盛兄知道20镇?”
“当然知道。”民国年间部队编制混乱,不是深有研究者不清楚其中的原委,但辛亥前那几镇新军李孔荣是知道的。他道:“大家都说北洋六镇,其实不止六镇,是七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20镇是由第3、第5、第6三个镇各抽一部编成陆军第1混成协,后来又和奉天陆军第1标、第2标变成第20镇。这第1标是京师巡警营编成的,第2标我记得是由奉天五路巡防队编成的,张作霖曾经是奉天前路巡防队的统领。”
“是,正是这样。”黄百韬想不通李孔荣为何知道这么多老黄历,对他又佩服几分。他道,“所以48师的老兵总有几分傲气,他们说20镇是出大帅的队伍,就这么裁撤太可惜。重庆是不愿意听这种话的,杂牌队伍能裁就裁,能吞就吞,陈辞修的土木系是越来越强了。”
“丁治磐是知道你在收罗48师的军官吗?”李孔荣问答。“他什么态度?”
“他能有什么态度?”黄百韬笑了笑。“他要的是48师的老兵还有枪械弹药,其他就可有可无了。首都保卫战的时候,41师还全是新兵,新兵打仗其他不说,一上阵就知道乱放枪壮胆,仗没打完子弹就打光了。”
“那师长徐继武呢?”李孔荣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做了几年师长是害了他。他现在只认钱,有钱就能开赌,既然上面要把部队裁了,他能多捞钱何乐如不为呢?”黄百韬道,“他本来也想跟着来,我回信说不必了,这里只要团以下军官,这些才是打仗的人。团以上大多缩在后方,前面怎么打、什么情况都是两眼一抹黑。首都的时候,底下根本就没有见到过师长,师长早就在江边准备过江了。”
“你跟他说清楚了就好。”48师师长徐继武既然是这么一个怕死的粗人,李孔荣也就放心了。如果那天重庆派这个徐继武来挖墙脚什么的,大家不会服他。
“我的想法是,部队的荣誉感很重要。”李孔荣想了想才道:“荣誉感又关乎军队的历史来由。我看这样,这个师就叫做海军陆战队第20师,也算恢复之前的番号。你再从老兵当中挖掘一些部队的光荣事迹,比如辛亥滦河起义什么的,还有就是这支军队最初是怎么编成的,这些都是军史,新兵来了要教给他们。”
“这方便吗?我们不是海军陆战队?”黄百韬很诧异,他不太明白李孔荣的想法。
“现在也是海军陆战队啊,不过这支军队的来历和血统一定要说清楚。”李孔荣道。“因为这涉及到部队的荣誉。你不是说48师的老兵都很傲吗?这就是有荣誉感的结果,他看到其他部队一定会想:我们玩枪的时候你们都还在穿开裆裤呢。不客气的说,海军陆战队两个旅难以和20镇相比,它们成立的晚,更逼乡民种过鸦片,这样的历史怎么拿出去说?”
李孔荣直言海军陆战队的黑历史,让开车的卢如平听的脸色一暗。李孔荣再道:“你以后拉人的重点就是48师,尽可能的多拉些人来。”
“都拉完了。”黄百韬道。“裁撤48师是几个月前的事情,现在48师已经并到41师了。丁治磐未必会放人啊。”
“那就买人。”李孔荣道,“他难道会不认黄金美钞?”
“买人不是不可以,可41师据说和军统的关系非同一般,万一来了些特务可不好了。”黄百韬道,看得出来他还是极为小心的。
“那就……”李孔荣也不想沾染军统,他想了想再道:“我记得北洋六镇入伍两三年就要退伍,这也算是一种预备役了。你看能不能找找以前20镇退役的人,老没关系,身体好就行。”
“老头子咱们也要?”黄百韬搞不明白李孔荣要干什么。
“要。只要不晕船、不生病,老一些也无所谓。”李孔荣道。“千军易得,然而一将难求,比一将更难求的,是军队的传统。没有传统的军队,军官死了,士兵肯定做鸟兽散,有传统的军队不一样,军官死了,士兵还能撑着,他们以隶属这个番号为荣,见谁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或许第1师以后也能打出这种传统,可底蕴不够。他们肯定是最开始怯战,尿裤子是肯定的,赢了之后又变得不可一世,自以为老子天下无敌。这样的队伍太浮躁了,必须要靠老兵来压一压。”
“我懂了。”黄百韬手上的香烟一直在燃,可他没抽。李孔荣最后两句让他想到了自己在48师的经历:最开始也是怯战,后面发现大家都不如自己,就有些骄横了。
“来了之后不适合上阵的,就做杂务工作。军衔挂军士,但军饷可以向尉官靠拢。”李孔荣最后嘱咐了一句。
“汉盛兄,这是不是太高了?”黄百韬咂舌,现在他这些人的薪金和抗战前一样,虽是一样,却是用美金支付的,现在美金兑法币涨了五六倍,等于大家的薪资也涨了五六倍。
“这还高?你知道北美招的兵月饷多少?”李孔荣笑了笑。他知道黄百韬拿六百六十法币的中将月饷,按以前汇率换成美元就是一百九十八美元,年底还有额外的一个月军饷。法币贬值,这些钱换成法币比何应钦的月薪还要高。“北美新兵每个月是十二美元。”
“十二美元?”黄百韬差点把舌头咬了。“这也太高了吧。”
“是很高,可华侨在美国每个月能挣二三十美元,累是累,可省着吃、住的差一点,每个月还是能存十几美元的。美**队步兵的月饷更高,不打仗的时候一个月也有三十四美元。我们招的全是自愿兵,可自愿也是要给军饷的。十二美元是新兵标准,列兵、二等兵、一等兵还要高一些,平均算应该在十五美元左右吧。”
李孔荣说着美国新兵的军饷,因为海军在美国招飞行员、招地勤、招自愿兵,海军已经成为加利福尼亚州最欢迎的人。招兵可以让华人不与白人争夺工作岗位,且这些华人要回国作战,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加利福尼亚州政府处处提供便利。
“太贵了,太贵了。”黄百韬一个劲摇头,十二美元的新兵,这在国内国内能招十个。
“菲律宾的兵要便宜些,还有南洋等地。”李孔荣补充道,“到时候除了第20师,菲律宾、南洋等地招的兵只是普通的陆战队师,这样月饷就能降到五美元的水平。”
“五美元也贵啊。”黄百韬还在摇头,开始他没在意五美元是多少,后来才发现五美元能换七八十块法币。“我们的月饷是不要扣伙食的,国内的兵现在连吃饭都不够。48师在大别山天天吃四眼饭饭里头都是水,抬头看过去饭里两眼睛自己两眼睛,所以叫做四眼饭。这饭难以下咽,连盐巴都要走私,更不要说油。”
“那是别人。”李孔荣也知道国内军队的现状,钦州524团士兵的伙食根本就不见肉,煮饭的时候连吃光的罐头铁皮盒子也要一起煮,因为上面还有油花。“别人的死活和我没关系,我只知道不能让自己的兄弟拿的更多、吃的更好,我就没有资格做他们的长官?”
“……”李孔荣态度中有一种强烈的独立团体意识,这点黄百韬真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果是兄弟福祉为重,那又何必和日本人作战?如果是对日作战为重,那为何要把国内的友军称为别人、死活和我们没关系呢?
李孔荣没看出黄百韬的诧异,他见汽车驶入市区两人分别在即,便道:“军官团里除了48师的,其他人各有各的来历,我的意思是先清查一次过往,**也好国民dang也罢,能与自己党派一刀两断的可以收下,说不清楚过往或是有所隐瞒的,那就给遣散费让他回家。
离开香港前还要做一些工作,这主要由欧阳晋中尉负责,他以前参加过**共青团,懂得里面的门道,我们要完全确定这些人干净才能去云南。还有,以后如果再发现有人有问题,那就不是遣散是枪毙,这条你务必要和大家说清楚,省得日后埋怨。
最后一个事,你看要多少时间安排好这里的事。安排好带几个人去美国,可以和我一起也可以直接走太平洋。你去第一是看看那些新兵,然后带他们回国;再就是军服、装备这些东西最好确定一下,一来美国可以参考你的意见,二来你对部队的编成也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