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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万鬼万仙txt下载     万鬼万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十 袖里乾坤不告人

    东采奇与浮尔修齐声喝骂,东采奇将轻功运至极处,寒星剑化作白光,刺向那黑鳄脑袋,她知这妖魔手段厉害,而阿道命在顷刻,这一招已凝聚全力,全无保留。

    剑刃从空中一闪而过,扑哧一声,穿入黑鳄眉间,东采奇手腕一转,朝左右一斩,将黑鳄连脑子一并剖开。东采奇浑身染血,唿唿喘气,神色惊异,万不料竟胜得如此轻松。

    浮尔修握住阿道手掌,他身怀纯阳内力,而破魔心诀玄乎其玄,只需少许内劲,便可神效倍增,刹那间,他真气如温泉般淌过阿道经脉,令她身子温暖发热,不觉病痛。好在阿道自身功力也强,中那黑鳄邪法,只是筋骨僵直,身罩霜雪,经脉脏器并未冻结,是以尚有可救,过了半晌,冰消雪融,阿道哆哆嗦嗦,嘴唇惨白,浮尔修忙将她搂在怀里。

    东采奇放心下来,见两人亲密,眼中流露揶揄之色,说道:“浮尔修大哥,你歇歇,让我来助妹妹疗伤。”

    浮尔修说道:“不成,你身怀寒冰内力,真气入体,反而害了神女小妹。”

    东采奇“啊”地一声,笑吟吟的说道:“我知道,知道,我识趣得很,便不打扰了你们啦。”

    浮尔修笑骂道:“你这小丫头,脑子里瞎想些什么?”他又运功良久,使得阿道脑中生出勃勃生机,活命意志坚定不移,心一活,病魔便退亡消散,不复存在,阿道咳嗽几声,说道:“大哥,我....真没用,又连累你...”

    浮尔修甚是高兴,说道:“小妹,谁没个疏忽不慎的时候?这并非你无能,是那妖魔委实奸诈。”

    阿道说:“是,是,谁想到那黑鳄双眼也能害人。”

    盘蜒凝视阿道,见她神态虚弱,满脸病容,却对浮尔修相拥举动甚是平静,并无一丝羞涩,忽然说道:“你们忘了先前那两个和尚模样了么?”

    东采奇、浮尔修“嗯”了一声,不知他为何这般问。

    阿道目光躲闪,道:“师父,那二人已死,咱们快些离开此地再说。”

    盘蜒笑道:“那也不忙于一时,须得先将你脑中那怪物赶走再说。”

    东采奇惊声道:“你说什么?”

    阿道脸上霎时露出惊恐绝伦之情,尖叫一声,身上又飞速结冰,眼神凶狠阴沉,一转身,便往墓室外逃去。浮尔修登时醒悟:“那妖魔魂魄躲在阿道脑子里!它潜伏隐秘,想将咱们灵魂全数吃了。”

    原来这黑冰鳄乃极为贪婪歹毒之物,比之贪魂蚺危害更盛,世上极为稀少。当年那神王为招得黑蛇巨人,多年钻研,尝试无数,无意中造出这黑冰鳄来,只是此物身负千斤怪力,寿命永恒,邪法变化莫测,却又不服教化,习性凶蛮,神王难以驯服,只得将它困在这古墓中,不时喂些奴隶、罪人,或杀死盗墓、擅闯的小贼。

    此怪蛮力极大,可生性却奸猾,见盘蜒等人功夫太高,不愿硬拼,便舍了自身身躯,魂魄出窍,以阿道做巢,约莫一天之后,他便可将阿道杀死,尸体也变作黑冰鳄,目光所及,魂魄便可悄然入体,将众人分别咒杀,却不想被盘蜒识破。

    盘蜒后发先至,拦在阿道面前,一掌拍向阿道天灵盖,这一招极为迅勐,声势浩大,满含杀气,他并非想杀死阿道,不过想惊走那黑冰鳄。那黑冰鳄不知是计,为求保命,从阿道口中钻出,身子一扑,如雷霆般往下勐扎,想从墓门中逃脱。盘蜒手下探一捞,已将这黑冰鳄魂魄捏在手里,他掌中有太乙囚魂之法,黑冰鳄奋力挣扎,却难以动弹。

    浮尔修见阿道双目紧闭,兀自昏迷,身子仍抖动不停,或仍受了极重的内伤,但运功试探,却并无异状。东采奇瞧盘蜒掌中妖怪,它约莫手指大小,看似无害,但每每与它目光相交,身子不由得连连冷颤。

    盘蜒道:“你这妖怪装神弄鬼,弄巧成拙,反而被我轻易擒住了。”这小鳄鱼乃是黑冰鳄元神,魂魄精华所在,若非盘蜒精通太乙奇术,未必能触碰得到它。

    黑冰鳄尖声咆哮,双目放光,张牙舞爪,仍然凶狠至极。盘蜒双手一挤,它立时魂飞魄散,仅剩下一颗漆黑丹药,约莫指甲大小。

    盘蜒想了想,说道:“采奇徒儿,你将这丹药服下,它与你体内寒冰真气相辅相成,可令你获益匪浅。”

    东采奇双手连摆,忙道:“这怪物....光看着便怕人,我是决不敢吃的,还是师父服下好了。”

    盘蜒板着老脸,装出严厉模样,喝道:“你这孩儿,翅膀硬了,敢违背师命不成?”

    东采奇暗暗发愁:“师兄他装我师父装上瘾啦。”开口道:“师父,我是真不敢...”

    她话说一半,盘蜒手指一弹,那丹药“嗖”地一声,飞入东采奇口中,东采奇低声闷哼,头皮发麻,想象那条黑爬虫在自己肚里到处作恶,吓得花容失色,遍体难受。

    盘蜒道:“不许呕出来,不然我点你穴道了。”

    东采奇叫苦不迭,硬着头皮,运内功化解那丹药药力,体内一片冰凉,丹田却暖洋洋的,一时之间,疲倦顿消,神完气足,似乎快要飞上天去一般,她喜出望外,道:“师...师父,这丹药果然立竿见影,成效显着。”

    盘蜒道:“这是自然,为师岂能害你?”又走向浮尔修与阿道。

    浮尔修甚是不安,说道:“老前辈,阿道小妹为何转醒不过来?”

    盘蜒神色关怀,目光慈祥,凑近了查看阿道,浮尔修心想:“这老前辈虽有些刁钻,但毕竟是好心之人。”

    盘蜒叹道:“她被那妖怪附体,本来非死不可,便如那两个和尚一般。但她身躯圣洁,那妖怪未能得逞,饶是如此,却也受惊不小。咱们找一清净之处,我可运气替她疗伤。”

    浮尔修喜道:“是,是,多亏前辈在此。”

    盘蜒古怪一笑,似有深意,浮尔修战战兢兢,如临大难,二话不说,抱起阿道,走出墓室。

    这墓室仅是这陵墓中其中一角,出了墓室,见墙上又有许多墓门,围成一圈,层层向上,每一层皆有不灭火烛照明驱邪,规模宏大异常,无愧为神王祖墓。四人并非为墓中财物而来,否则定要上下搜刮一番。

    走了不远,盘蜒面露喜色,道:“此地灵气浓厚,暗合八卦之理,正好占卜方位,以免走错了路。”于是坐地画图,估算所在,卜算前路,不多时已了然于心。

    他走在前头,在大墓中走走转转,墓中多得是致命机关陷阱,数目繁多,但盘蜒、浮尔修皆是经验老道之人,一路破解机关,避开险情,只要不贪图死人宝物,倒也并未遇上绝境。东采奇暗暗吃惊:“这两人好似盗墓祖宗一般,莫非是惯犯么?”

    不久之后,四人来到一处金桥水池畔,盘蜒甚是满意,说道:“这地方阴气不重,适于还阳。”于是将阿道浸泡水中,手指轻点她灵台、大椎、神藏、太乙、神封穴,出手甚是缓慢,指上凝聚真气,每每触碰,阿道皆浑身巨震,如遭雷击。

    浮尔修见阿道衣衫湿透,娇躯若隐若现,不敢多看,转过身去,忽见高处一平台上有一血红碑文,与周遭金黄色调大相径庭,浮尔修心中一动,生出极为熟悉之感,瞧准落点,跳跃几下,来到红色碑文前头。

    东采奇赶了上来,道:“浮尔修大哥,你在瞧甚么?你看得懂神国文字么?”看那碑文字样,果然一字不识。

    浮尔修轻声嘟囔道:“这是....蚩尤离碑文,是湖中女神....血寒所留。”突然间,他似想起极重要之事,身子微微发颤,唿吸渐渐急促。

    东采奇道:“你为何如此激动?”

    浮尔修沉浸于文字之中,似忘了东采奇在这儿,他念道:“吾乃炼石山血寒道人,来此降那祸害魔怪,无意间入此墓中,得遇一人,遂救其而去,吾惊扰前人静睡之所,焉不歉然有愧?此地荒废,此墓紧闭,本寂静无扰,然则天意使然,令我巧遇同道,或可引其入山海之门,救苍生于危难,岂非美事?”

    东采奇笑道:“这是那位‘湖中女神’血寒所留么?”想起自己被皮特古尔尊为“湖中女神”转世,然而阴差阳错,此刻盘蜒自居为那“湖中女神”,当真好生滑稽。

    浮尔修触碰那碑文,手指若碰若离,道:“这是...这是肉块,并非铁石。”

    东采奇心中泛起寒意,也轻轻一碰,果然手感如捏猪肉一般,她不禁骇然:“这血寒道人果然邪门的很,这大血块高有五丈,留在这儿怕有几千年了,怎能毫不腐烂?”

    浮尔修又念道:“千年之前,世有神国,国主醉心神法,信仰古神,搜寻百年,聚集无数仙法秘宝、遗体秘籍,藏于此墓中。他钻研隐秘,成果难数,墓外黑蛇巨人,亦是此人创造。

    吾阅墓中古文,知一伏羲仙人曾造访神国,与国主探讨仙法,赠予国主一巨大蛇皮,国主穷竭国力,由此蛇皮中诞出那黑蛇巨人来。古神之说,虚无缥缈,然此黑蛇巨人却实有惊扰干坤之能,若非其死而复生,虚弱无力,吾未必能操胜券。成事之后,伏羲仙甚悦,遂携其弟子二人离去。”(未完待续。。)

六十一 触景伤情梦中醒

    那“血寒道人”又写:“故此墓多异状奇物、千诡百怪,难以言喻。万仙仙主曾授吾占卜之法,吾至此地,心有灵犀,便各处搜寻,得见一少年人,骨骼清奇,才智卓绝,却又有怯懦之态。问之,则曰:‘吾乃古时神王后裔,亦为神王奇法所造,居于幽墟荒漠,已有千年。’”

    东采奇暗暗惊讶:“一千岁的少年?此人定也练成了长生之术。”

    碑文果然再书:“吾观其年岁,已得长生之法,引以为奇,遂与其长谈,探讨悟道,获益匪浅。此少年得天道,悟神功,自创‘弑神破魔之剑’,吾观其理,知此剑难挡。然则此少年生平际遇之惨,亦非常人所能。自幼年起,古时神王便换其血,注入妖液神浆,动辄酷刑邪法,锻炼其心智,此神王手段之烈,令人胆寒,亦深为痛恨。

    少年曰:‘神王本为仁爱之君,然则伏羲仙教唆在前,佛国妖蛊惑在后,经年累月,性情剧变,实乃国中不幸。’

    吾细思古籍史书,知此神国佛国之战,尤在蚩尤阎王乱世之前两百年,万仙仙主创山海门前千年。莫非魔神临凡,与之亦有关联?吾观遍此墓,仍不得解,旋即释然。

    吾知那阎王犹在聚魂山,然则单打独斗,吾等自无畏惧,足可虑者,乃蚩尤也。万仙仙主云:‘蚩尤筋骨难损,天下无敌,便昔日轩辕亦难招架。虽将其放逐异世,异世定因此罹难。吾等山海门人,终不免与之决战。’然天地定数,一物降一物,今吾遇此‘破魔弑神剑’之人,或可为诛杀蚩尤之机。

    吾游已毕,与之交战,趁其出剑前速杀此人,割其头颅,引入山海之门。其身躯者,一分为三,一者立为此碑,二者炼化为人,吾谓之神子、神女,赐予一部族中人,镇守此地妖邪。”

    浮尔修神色震动,物我两忘,只一句句念诵碑文,东采奇听得一头乱麻,满腹疑问:“那位血寒道人说....说起山海门,说起万仙仙主....可山海门是鲲鹏师公、盘蜒师兄、张千峰师父三人所创的派系啊,怎地数千年前便有了?

    那位万仙仙主呢?他或是万仙创立的祖师爷么?莫非他先立万仙,又建‘山海门’?嗯,不错,盘蜒师兄定是通晓古书,这才借古时前辈之名,得如今之山海门了。阿道、阿熏.....是那位神王后裔尸身在池水中生成的么?这位血寒仙女,手段果然非凡。”

    浮尔修低下脑袋,仿佛站着入睡一般,身躯发颤,东采奇看他侧脸,惊觉他咬牙切齿,似陷入极大痛苦之中。

    东采奇怒道:“这碑文上有邪术!”招来寒星剑,打算将这血肉碑文毁了。

    她正要下手,浮尔修伸手一拦,道:“姑娘放心,我不过一时失神,此时已无大碍了。”

    东采奇将信将疑,说道:“真的?你没被妖魔钻心么?先前阿道妹妹也跟没事人儿一样....”

    浮尔修淡淡一笑,道:“姑娘多虑了,哪有此事?”竟从一豪迈汉子,变成温文雅士,东采奇暗叫不妙,陡然喝道:“贼妖,纳命来吧!”一剑朝浮尔修刺去,浮尔修站立不动,神态悠闲,东采奇不过是学盘蜒模样,吓他一吓,见他镇定自若,倒也不敢当真下手,长剑在浮尔修咽喉处停住。

    她大声道:“师父,师父,浮尔修有些不太对头!”叫了几句,盘蜒毫无应答,东采奇朝下一望,见盘蜒正运功至紧要关头,周遭流光溢彩,笼罩他与阿道,眼下可忙不过来。

    东采奇颇有急智,心想:“我先多问他几句,装作轻信了他,实在不行,再与他动手。”于是道:“你老实招来,为何你看碑文一会儿,似变了个人一般?”

    浮尔修闭目沉思,片刻之后,睁眼说道:“我....我终于想起一些事,原来...这些年我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来,哈哈,可笑,可笑。天意使然,要我再重以往遭遇,才能找回神智。”

    东采奇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浮尔修道:“姑娘,我也是这山海门之人,所练功夫,便是这碑文中所书‘破魔弑神剑’了。”

    东采奇叱道:“我就知道!你是被那古代妖魔附体了!”作势便要出剑,浮尔修连连摇头,神色无奈,东采奇隐约察觉他并无恶意,便缓缓放下剑尖。

    浮尔修道:“我....本名叫苍鹰,从极遥远处来到此地.....咱们这山海门宗旨,便是隐于世道之外,只与极可怕的妖魔为敌,守护世事平安,不过问凡俗之事。”

    东采奇见他不像妖魔,表情缓和下来,问道:“是么?那你是这碑文中那位少年的后代?”

    浮尔修笑道:“我与他祖宗十八代都无关联,只是学会了他这门功夫,他算是....算是我师父吧。”

    东采奇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们那‘山海门’,倒与咱们这‘山海门’不谋而合。”心中琢磨:“他定是数千年前那山海门的正宗传人,咱们这是假借名头的旁系,但此节倒也不必挑明,以免矮他一头。”

    浮尔修大觉古怪,问道:“你们万仙中也有‘山海门’?”

    东采奇随口敷衍道:“是啊,早在几万年前便有了,可比你们那山海门早得多。”

    浮尔修哈哈一笑,也不争辩,又道:“咱们那‘山海门’的门主,嘱咐我来此半事,我误打误撞,来到这古墓中,若非见到这先人遗迹,只怕仍煳里煳涂,不知所云。”

    东采奇问道:“你那差事又是甚么?”

    浮尔修道:“此事说来话长。”

    东采奇双手负于胸前,往地上一坐,说道:“本姑娘便要听长长的故事,你说的大声点儿,我师父也能听清。”

    浮尔修笑道:“也罢,也罢,你练有血肉纵控念,与那人....咱俩算是有缘,我便详尽对你说了吧。”

    东采奇点了点头,催促道:“快说,快说。”

    浮尔修道:“十多年前,我所在的那...很远之地,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有人找着一古时魔头,名叫蚩尤。”

    东采奇不熟古时神话,但这蚩尤倒也听说过,眉头一扬,说道:“蚩尤是远古极厉害的妖魔头头,却不知是真是假。”

    浮尔修似在教无知孩童一般,苦笑一声,说道:“真的,真的,那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蚩尤。我当时....当时得知此事,蚩尤尚未成型,可也事态严重,不能放任不管。那会儿有两条路走,一者是放任那蚩尤不管,等上许久,由它自行现身。但那时蚩尤功力大成,便难以对付了。一者....便是掌控局面,令蚩尤魂魄降生在世上,融入一胎儿体内。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做?”

    东采奇“咦”了一声,颤声道:“你....你要杀了那胎儿么?”

    浮尔修神色歉疚,汗水涔涔而下,但眼睛却甚是坚定,他道:“是,唯有这法子。”

    东采奇咬咬牙,说道:“若真如你所说,那.....那我唯有脏了自个儿的手,也要救这世间。”

    浮尔修心下暗暗赞叹,笑道:“好孩子,你与咱们想一块儿去了。”

    东采奇悻悻问道:“后来呢?你们杀了那婴儿没有?”

    浮尔修摇头道:“等我找着彻底杀死蚩尤之法,练成破魔剑诀时,那婴儿已长成少年,显露出残暴本性了。依照我本来心意,便要去会会这少年,将他彻底斩杀,令他魂消魄散,从此消亡。然而....然而便在这时,有人从中作梗,抢先将这少年杀了,更....更吞了这少年的脑子,他的魂魄....”

    东采奇虽经过无数惨事,但也忍不住尖叫一声,背嵴发寒,她道:“那人又是....甚么人?他算是好人么?”

    浮尔修道:“那人本是我山海门的同僚,名叫太乙。他并非好人,生平作恶多端,行事残忍无比。”

    东采奇自己练有太乙之法,闻言更惊,苦笑道:“太乙?世上有一门玄学术法,便叫做太乙神术。我也练过一些...”

    浮尔修愣了一愣,问道:“你们万仙门中,有多人会这太乙神术么?”

    东采奇甚是自豪,说道:“万仙门中,除我与师....父之外,便别无分号啦。但听说冰墙之后的泰家一派,这太乙神术流传极为广泛。”她其实所知不详,但偏要装作无所不知,于是胡乱吹嘘,要吓这外乡人一跳。

    浮尔修喃喃道:“泰家,泰家。”暗暗记住,续道:“那位太乙在我....故土掀起极大灾难,许多人因此丧命。我得几位同门好友相助,终于将他斩杀,然则门主却认定此人未死,反而借此逃到异世来。此人邪法奇特,善于躲藏,除我之外,或再无人能对付得了他。于是....她便施展法术,将我送来此地。”

    东采奇朝他左瞧瞧,右看看,心想:“他年纪或也不小,与我万仙一般驻颜不老。”问道:“你要杀了这叫太乙的?你可找到他没有?”

    浮尔修懊恼起来,说道:“那法术...实有缺陷,害我多年脑子不清,忘了往事,也没想起来要找他。好在他也没碰上我,不然还真被他送回老家了。”(未完待续。。)

六十二 盘中碗里皆美味

    东采奇道:“又是蚩尤,又是太乙的,那照此说来,大哥功夫定然极高了?可我瞧....”

    浮尔修道:“你想说‘未必尽然’,对么?我虽想起往事,但却不能时时使出真本事来,须得紧要关头,方可放手一搏。唉,只盼那太乙不曾复原。”

    东采奇以为他信口开河,也不当真,稍稍思索,又问道:“浮尔修大哥,你离家多久了?你家中便没有牵挂之人么?”

    浮尔修眼中闪过一丝苦恼,道:“约莫有十多年了,我有一娘子,还有....山海门的兄弟。”

    东采奇暗叹:“阿道妹妹一片痴心,想不到他已有老婆了。”想起先前之事,笑道:“我师父她唤自己‘雪冰寒’,你便老大生气,说那雪冰寒是你老相好,你娘子叫做雪冰寒么?”

    浮尔修愁眉苦脸,摇头道:“不,雪冰寒是....是我一位故人名字。”

    东采奇查貌观色,哼哼笑道:“是了,这雪冰寒是你....情人,你既有娇妻,为何还朝三暮四?你们男人哪,便老大靠不住。你妻子苦等你十多年,等到头发花白了,你心中却记挂别的女子。”

    浮尔修神情歉然,急道:“我实话实说,那雪冰寒乃是我山海门门主的化名,她原本叫做血寒,我叫她老相好,确是因我二人昔日有一段情缘,但如今早不挂怀。”他此刻刚拾回记忆,脑袋冲动,而东采奇又是毫不相关之人,故而藏不住心事,一股脑的倾诉出来。

    东采奇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嚷道:“血寒?她....她便是那位血寒道人?那她只怕有几千岁年纪啦,你....你....呢?”

    浮尔修见东采奇全然不信,也懒得辩解,摆了摆手,说道:“或许是碰巧同名罢了,她...岁数不大,瞧来如小丫头似的。”他说起“小丫头”三字,不由得感慨万千,心中悸动。

    这浮尔修所练的“破魔弑神剑诀”,须得心怀俗念,爱护苍生,除灭邪神,经生生死死,方可圆满。他以往确与那位血寒道人有过刻骨铭心的恋情,尔后他另有姻缘,暂且放下那段往事,然则血寒道人仍与他常常相见,每碰面一次,浮尔修便不禁心热情动,忆起旧爱,难以自已。

    他不愿背弃妻子,可也委实难抑心思,暗地里困扰不堪。他答应血寒道人来此追杀那元凶“太乙”,大半是为了主持正义,消除隐患,另一小半,则是他想令自己繁忙无休,无暇沉沦之故。

    东采奇自不知其中繁复隐情,只是好奇心起,不停发问,她道:“这屠龙黄泉城中的敌人,与那太乙有关联么?”

    浮尔修道:“我也不知,但....但此地牵扯太大,绝不容忽视。据传数千年前那位神王有一宠妃,那宠妃双眸有邪瞳神目,倒与蚩尤转世的能耐颇为相似,冥冥之中,天意使然,我来此神庙,或许是命中注定。”

    正交谈间,两人眼前人形一闪,浮尔修见那自称“血寒转世”的老妇抱着阿道,飞身而上。阿道朝浮尔修甜美一笑,说:“大哥,累你们久等了。你与采奇姐姐在说些甚么?”说罢从盘蜒怀中跳下。

    浮尔修道:“说些不相干之事。”见阿道精神极佳,已然痊愈,自也放下心来。

    盘蜒朝那红色石碑看了几眼,嗤笑道:“看此手笔,便是我那位前世所留,使血肉纵控念造出的碑文,是么?”

    浮尔修心道:“这老婆婆虽有些不知所谓,但眼光确实独到。”应一句:“前辈所料不差。”

    盘蜒故意装傻,问道:“上头说些甚么?”

    浮尔修如实转述,阿道这才明白自己与阿熏来,神情震动,念及身亡的兄长,不由得大感悲戚。

    盘蜒叹道:“如此说来,阿道与阿熏实有神王血统。但此乃细枝末节,咱们先从这死人墓中出去再说。”

    东采奇等齐声说好,四人从池水旁走开,盘蜒指引向前,不久遇上一长长金色石梯,斜斜向上。过了石梯,有一无尽长廊,两旁又是许多墓室。

    浮尔修忽然眉头一皱,道:“此地.....曾有一条女水蛇游过。”

    东采奇借墓中火光,往地下一看,果不其然,只见一条歪歪扭扭的湿滑印记朝前蔓延,在各墓门前弯了弯,停了停,瞧那行迹,当是刚过去不久。

    阿道问:“这墓已时太久,难免有破损败坏,怕是有蛇钻进来了吧。”

    浮尔修摇头道:“此蛇留下极强烈的情感,恨意浓厚,甚为乖邪。便是我此时功力不足,亦能感同身受。”

    突然间,两旁石门咚咚作响,缓缓升起,门后传来哀嚎、痛唿、怒吼、咆哮之声,盘蜒大惊失色,说道:“有人放出墓中妖物,咱们快跑!”

    话音未落,一门后蹿出一巨怪,那巨怪长着三首,一首为蛇,一首为虎,一首为鹰,三个脑袋上分别闪着黑火、绿火、红火,身躯如狮,足有三丈长短。它怪叫一声,朝阿道扑了过来。

    阿道伤势已愈,见状丝毫不惧,掌中水剑陡现,蓝光一闪,反刺向那蛇脑袋。那蛇首张嘴吐信,喷出一口毒液,阿道娇叱一声,身子一翻,动如脱兔,转眼已在那巨怪背上。

    巨怪的鹰首回头一啄,阿道再使一招“水鱼龙”的妙招,长剑暴涨,直刺过去,扑哧一声,将那鹰首斩杀。

    那鹰首一死,其余二首全不知疼痛,反而力气倍增,回身朝阿道一阵抓挠咬啮,阿道形影飘忽,瞬间躲开,十招之后,忽地如离弦剑般勐冲过去,身子一矮,横斩一剑,将蛇首、虎首一并噼开。那巨怪闷哼一声,终于死去,头上大火骤然将其吞没。

    阿道稍感得意,望向浮尔修,盼见他眼中赞赏,谁知浮尔修喊道:“还没完!”身子一动,已拦在阿道身前,只见一遍体雪白、油身滑鳞的短脑袋蜥蜴跳了过来,这蜥蜴怪也足有两丈高矮,身手矫健,双目中闪着火光。

    浮尔修使出心灵壁,将那蜥蜴怪弹在一旁,此怪滑熘万分,刚一着地,立时弹开,身上白光如罩如篷,绕身流动,再向浮尔修扑去。浮尔修甚是沉着,拉着阿道往旁一让。那怪物身上光罩虽奇幻多变,但却难以碰上二人。

    阿道心想:“这怪物我也能对付。”但既然被心上人护住,心下甜美,便显得柔弱易碎,神色害怕,浮尔修替她挡了三招,在第四招上倏然出手,手中长剑无踪,却将那蜥蜴怪刺得七窍流血而亡,这便是他“破魔剑诀”的“**一握”,剑出无影,令敌自灭。

    那边盘蜒、东采奇也接连遇敌,乃是一浑身包着破布的巨尸、一羽毛零碎腐烂的秃鹫,盘蜒一刀便将那巨尸斩成两截,东采奇缠斗十招,也已了账。

    遽然间,身前身后,吼声大作,当真惊心动魄,浮尔修喊道:“是那神王所创的诸般妖物!”霍然无数魔怪妖物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各个儿形貌丑恶、超乎想象,身上、眼中、鼻孔、脑袋冒着各色火光,奔行奇速,迅捷无比。东采奇、阿道大骇:“十头齐上,我还能勉力对付,这许多怪物,便是二十个我也万万敌不过。”

    众妖物临到近处,如凶神恶煞一般张口撕咬、伸手耙抓,盘蜒内力浑厚,招式神妙,尚可自保无虞,但浮尔修、东采奇、阿道在转眼间便各自负伤,遍体染血。

    盘蜒、浮尔修稍一凝神,便瞧出一条松散通路来,盘蜒拉住东采奇,浮尔修揽住阿道,四人同时朝前方右首处冲去。盘蜒喝叱一声,手中紫剑现形,竖噼一剑,紫光如一道天柱,当头砸下,光彩飞扬,前方妖物血肉模煳,一时分散,盘蜒在浮尔修背上一推,连带着阿道、东采奇一齐抛了过去。

    三人只觉盘蜒气力剧烈,身不由己,势如飓风,蓦地从缝隙中穿透。众魔怪仰天“哇哇”大叫,非但不惧,反而更怒,转向那三人追去。刹那间,又一道金光划过,群妖辟易,包围中再现漏洞,盘蜒形影闪现,已到三人身前。

    东采奇喜道:“师父,你果然冲出来....”话没说完,盘蜒斥道:“废话什么?还不快跑?我替你们拦着!”

    浮尔修道:“我与前辈留下,阿道、采奇姑娘先走。”他稍有犹豫,想使出弑神真气来,但那内功浩瀚无穷,代价极大,以他此刻身躯,一月之内只能维系半天,是以不到绝境,不敢轻易动用。

    盘蜒甚是蛮横,啪啪两个耳光打出,浮尔修虽已察觉,但身子赶不上反应,登时被打的双颊肿起。盘蜒道:“还不走?”

    浮尔修明白他舍身相救之意,心中感激,说道:“前辈,我定回来找你。”

    盘蜒微微一愣,笑道:“老相好,我也放不过你。”转身斩出刀剑,内劲如惊涛骇浪,将一众妖物尽数拦住。

    浮尔修咬紧牙关,狠下心肠,对阿道、东采奇道:“随我来!我知道该如何出去!”

    阿道、东采奇皆感不忍,东采奇哭道:“可我师....师父...”

    浮尔修道:“走!想让她分心么?”连推带拉,那两人无可奈何,心疼万分,流着泪冲了出去。三人偶尔回头,只见盘蜒身旁妖尸如山,妖血成河,他身上也染得血红,不知有没有受伤。

    走道弯弯曲曲,忽上忽下,奔走了半个时辰,通过这条长廊,前方现出墓室大门,那大门此时已然敞开,并无人力破坏,似是自行打开一般。浮尔修见状大怒:“这是有人陷害咱们,故意放出那墓中妖物来,那贼人自己先从此出去了。”

    阿道、东采奇想的明白,自也气愤至极,又恨又悲。(未完待续。。)

六十三 名位累身糊涂人

    阿道、东采奇皆伤得极重,阿道背上中爪,血流不止,东采奇左右手各被咬了一口,流脓如注,若逃的稍慢一些,已沦为众妖腹中之物。即便东采奇心法奇异,一天之内,极难痊愈,阿道则更是凶险。

    三人找一花草繁茂之地暂歇,浮尔修一动念头,身上痛楚全消,道:“我回去找那位阿瓦库奥前辈,你二人留在此养伤。”

    东采奇权衡轻重,道:“你纵然前去,也难解救。师父他武功何等深湛?定有脱身之法,不如在此静养伤势。”她其实心中比谁都急,但与盘蜒相处最久,知他计谋了得,难以预料,实难想象他会难以脱困。

    浮尔修深以为然,暗想:“这姑娘好生了得,说的半点不错,那幕后真凶定窥伺在旁,意欲算计,我这一走,她们二人只怕也难幸免。苍鹰啊苍鹰,你附身为凡人,竟连脑子也煳涂了么?”

    于是他平心静气、不复急躁,令阿道、东采奇调养伤情,他在旁守着二人,不久之后,东采奇脸色好转,便去替阿道医治,她这血肉纵控念功夫每受重伤,功力便略上涨一些,复原比料想中更快不少。

    忽然,只听对面传来声响,似有人轻轻走动,浮尔修心中一惊,运心诀查探,竟是一幼小孩童,正担惊受怕,惊魂难定。他心道:“老前辈与采奇姑娘是为救人而来,莫非那孩童便是其中之一?”

    他将此事告知东采奇,东采奇喜道:“没准....真是,咱们去瞧瞧。”

    浮尔修背起阿道,三人离了藏身处,绕过山道,见一浅浅山谷中,一少女蜷缩身子,衣衫湿漉漉的,一瘸一拐的走动,离她不远处有一尸体,是个短发汉子。

    东采奇看清来人面貌,惊喜异常,喊道:“庆虹师妹!小师妹!”

    那少女困顿抬头,见到东采奇,霎时泪如雨下,身躯一软,扑倒在地,浮尔修快步抢上,也将庆虹抱起,将灼热温煦的内力注入她膻中穴。庆虹脸色缓和,看了看三人,“呜呜”地小声哭泣起来。

    浮尔修柔声道:“小姑娘,你放心,受的都是些皮外伤。”

    东采奇问道:“小师妹,你....你怎会受这些苦?庆仲、庆美....其他孩子呢?”

    庆虹道:“那些....那些假冒和尚押着咱们,一路闯入这鬼地方,杀了不少野兽、妖怪。尤儿妹妹问:‘你们要捉咱们去哪儿?要做甚么坏事?’其中最老的假冒和尚....”

    东采奇问道:“那和尚是不是叫暗谷?”

    庆虹哭道:“是,是...那暗谷和尚也不隐瞒,说道:‘我要找八个孩童,充当祭品,解开这玉盘上奥秘,练成地狱心经,招来八魔,附身我等八人。小姑娘,我从不骗人,咱们此行,你这条小命定然难保了,然则为天下苍生,你也算不得枉死。’”

    浮尔修神情凄厉,怒道:“这群王八老狗,当真下的去手么?”

    庆虹小手发颤,道:“那些假和尚之中,本有....四个真和尚,其中三个是先前一座山上老和尚的徒弟...”

    阿道细语问道:“是了,这三人眼下已分别死去,对么?”他们途中曾遇那三大弟子,一人死在浮尔修之手,另二人则被那黑冰鳄所害。

    庆虹道:“这我却不知,那三人与咱们途中分开了。还有一人....一人叫做凌空,长得很漂亮,很亲切。他对尤儿很好,不,不,他对咱们都很好,便是他起意偷偷放咱们逃走....”说着说着,又泣不成声,浮尔修忙运功助她静神。

    东采奇道:“你便是这样逃出来的么?”

    庆虹抹泪道:“我....逃出来,其他人却都被暗谷老和尚捉回去啦。那时那凌空哥哥抱着我与尤儿,一路往高山上跑,暗谷和尚手掌一拍,凌空哥哥想要抵挡,暗谷僧便将尤儿妹妹夺走。凌空哥哥当即跪倒在地,求暗谷老恶人放尤儿一马....暗谷老恶人...斩去凌空哥哥左手,在他肚子上挖了一洞,拉出他肠子来,算作惩戒,可凌空哥哥却并未......死去...”

    东采奇、阿道心中不忍,不由得眼中泛泪,心底怜惜,浮尔修恨恨说道:“我若遇上这老狗,非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庆虹又道:“后来....我心里着慌,脚下踩空,径直摔落谷底,恰巧....那儿有一条河,我摔伤了腿,却也未死,河水冲来,我...便随着河水漂啊漂,终于在这岸边停下。”

    东采奇问道:“那些....假和尚就这么算了?并未追来?”那些苦朝派遁天门人各个儿身手绝俗,自己多半一个都比不上,便是百丈悬崖,也是说下就下,并不为难,实难想象他们为何就此罢手。

    庆虹道:“我只隐约听到他们喊‘黑巨人,黑巨人!快走,快走!’,却不知是何道理。”

    阿道惊唿道:“定是他们遇上了那黑蛇巨人!”

    东采奇点头道:“是了,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只盼那黑蛇巨人将他们一个个吃了才好。”

    浮尔修指着那尸体问道:“那这假和尚又是怎么回事?”

    庆虹道:“我摔下来时,这和尚隔空出手抓我,凌空哥哥不顾伤势,手臂伸长,一下子拧断此人喉咙....这人就随我一起坠河啦。”

    东采奇认得此人乃是苦朝派遁天高手,武功只怕极为精强,不在张千峰之下,她暗唿侥幸:“准是此人毫无防备,被那凌空僧偷袭而死。可见天公地道,报应不爽。”

    浮尔修捏住庆虹小脚,轻轻揉搓,突然用力,只听喀嚓一声,庆虹“噫”地尖叫起来,痛的眼泪哗哗,可断骨却也接上了。

    浮尔修道:“如今不知阿瓦库奥前辈行踪如何,但咱们先救那些孩童要紧。”

    东采奇不禁发愁:“那暗谷乃是万仙顶儿尖儿的高手,咱们三人斗他一人,也实没半分胜算,何况还有那深不可测的黑蛇巨人,这可....如何是好?”

    浮尔修道:“有我一人便足矣,两位姑娘无需过问,待找一处安全所在,你们藏身在那儿即可。”

    阿道如何舍得?急忙劝道:“大哥,你千万不可逞强,咱们总得商量个万全之策...”

    浮尔修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嘴角微笑,阿道不明所以,可却情不自禁的宽心不少。东采奇心生指望:“莫非他所说...山海门之事并非全是吹嘘?”可终究心里没底。

    东采奇接过庆虹,探她脉搏,测她气血,知她只是受了风寒,并未挨饿,身子骨仍颇安康。她道:“不管怎样,总不能带庆虹去废墟中。”说罢抱着她站起身来。

    突然间,泥地中哗啦声响,只见一道遍体黑泥,蜿蜒曲折的怪物从中钻出,一张嘴,朝东采奇腰部咬去。东采奇反应过来,身子倒飞出去,但那妖怪身子一突,空中蛇信卷向她喉咙。

    东采奇横剑一斩,一道寒霜飞出,“砰”地一声,霜气四散,那怪蛇已被拦住。只是她伤势仍在,这么一动,双臂伤口又开裂流脓,她剧痛钻心,咬牙忍住,抱住庆虹,转身就跑。

    那蛇怪身子盘旋,霎时已冲破寒雾,此怪身上长手,手掌噼下,化作一道碧蓝飞刀,刺向东采奇后背。眼见就要得手,阿道从旁也拍出一掌,掌力如潮,将那飞刀化去。她受伤只比东采奇更重,这一招使出,气喘吁吁,几欲虚脱。

    蛇怪仍要追击,但浮尔修已掣剑在手,挡在那蛇怪身前,他冷冷说道:“你便是那开启墓中机关,放出室内妖怪之人?”

    蛇怪仰天大笑,声音尖锐,殊无欢喜之意,反有痛恨之情,他道:“你们忘得好快,不久前才将我害死,眼下却装作没事人一般。”

    阿道听出那人声音,瞬间惊心动魄,不胜惊惧,喊道:“哥哥?”

    那蛇怪低下头,脸从阴影中出来,那张脸上布满鳞片,却仍能瞧出阿熏模样。他龇牙笑道:“我不是你哥哥,我是你老公,你别瞧我这般模样,我待会儿仍有法子要了你,你命中注定,将是我的妻子,你身子....终将是我的。”

    东采奇又惊又怒,喝道:“你明明死了?怎地又能活过来?”

    阿熏大笑道:“多说无用,我如今神功大成,我.....我便要转世重生,当上一国之主!天上诸神,地上凡俗,皆需对我俯首称臣,唯我独尊。”

    浮尔修心想:“什么‘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要么并非阿熏,要么已成疯子。”蓦然一动,使出万古愁销,心念化作长矛,刺向阿熏蛇身,阿熏厉声嘶吼,身躯流动如水,双掌推出,掌力山崩地裂一般压了下来。

    浮尔修身上有伤,不欲纠缠,长矛圈转,再使心灵气壁功夫,忽然将那掌力反击过去。阿熏本以为自己气力倍增,这浮尔修已非自己敌手,殊不料与浮尔修对战,心神不能稍乱,否则真气再强,亦被浮尔修这心念力墙克制。那掌力骤然打来,阿熏骇然变色,惊慌失措,被一掌打得身躯巨震,头晕眼花。浮尔修长矛一刺,正中阿熏咽喉,阿熏惨叫一声,当场扑倒在地。(未完待续。。)

六十四 夔龙之火焚深宫

    浮尔修大步上前,便要再一枪结果此妖性命,阿道脱口喊道:“浮尔修大哥,我求你手下留情!”

    浮尔修回头道:“神女姑娘,咱们尚有要事,不可心软。”语气颇为沉着,却无一丝动摇。

    阿道心乱如麻,往昔镇定恬淡,早已飞往九霄云外,她迟疑道:“哥哥他以往并非这般坏,定是这黄泉城中早有....妖物附身害他...”

    浮尔修一双鹰眼凝视阿道,阿道眸含深情,泪光晶莹,却也甚是固执。浮尔修叹一口气,手一松,那心念汇聚的长枪就此不见。阿道感激不尽,垂首道:“大哥,我....我今后定报答你的恩情。”

    那阿熏模样的水蛇怪半抬脑袋,低声道:“妹妹....妹妹....救救我....我脑子....乱的很。”

    阿道走到近处,轻抚阿熏脑袋,东采奇喊道:“阿道妹妹小心!”

    阿道微笑说:“哥哥他这幅模样,怎还能伤我?”

    阿熏低声说些甚么,阿道并未听清,凑近几寸,勐然间,阿熏一张嘴阔开两尺,宛如毒蛇吞物,已将阿道脸面罩住。

    阿道心下震骇,躲闪已然不及,浮尔修手掌一扬,阿熏身子剧烈扭动,这一口便咬不下去。浮尔修喝道:“我就知你死性不改!”捏紧拳头,阿熏一阵抽搐,头颅喀拉拉一顿爆响,七窍生烟,这次是彻底气绝,再也活转不过来。刚刚浮尔修刺水蛇怪要害,已在他心神中留下重创,此时催伤口撕裂,蓦然将他脑子烧成灰烬,此亦为他万古愁销的妙用之一。

    阿道神色痴傻,既悔且悲,东采奇劝道:“阿道妹妹,事已至此,你忘了你哥哥吧。他委实....咎由自取。”想起当年她那大哥身死场景,也不禁触景伤情。

    浮尔修伸出手来,置于阿道面前,阿道心中淌过暖流,紧紧握住他的大手,轻声道:“大哥,我对不住你,我当真愚不可及。”

    浮尔修道:“任谁都会犯蠢,都有割舍不下的亲情,此事怪不得你。”又对东采奇道:“他上身与一女水蛇身融合为一,怕是阴魂不散,你运血肉纵控念功夫,或可一探缘由。”

    东采奇心想:“你怎地知道的这般清楚?”她本急于救人,然则这阿熏情形太过诡异,若不查清,终究不安,于是在阿道腰部与水蛇身结合之处细看,果然见有肌肤融化迹象,仿佛熔蜡一般。她陡然心生感悟,依照盘蜒所传之法,触碰那腰身血液,放入嘴中一尝,立时神魂激荡,无数思绪涌入心头。

    她出神许久,这才理出头绪,浮尔修问道:“这阿熏到底中了甚么邪?”

    东采奇怔怔说道:“似乎是....古时那位神王...冤魂....”

    阿道问:“甚么?这神国的国主附在阿熏身上了?”

    东采奇道:“是,那神王....神王在我脑中泣诉,他说....自己先后受人欺骗,以至于倒行逆施,葬送千秋万载,一统天下的好局。”

    浮尔修“哦”了一声,问道:“他说了其中缘由么?”

    东采奇道:“那是....一位叫伏羲的仙人,还有两位弟子,他们来到神王皇宫中,传授....传授造神登仙之法,神王依法施为,造出黑蛇巨人来,便信以为真,愈发乐此不疲....他得知聚魂山有阎王,法力无边,便想自个儿也成为永垂不朽的真神真魔,花费极大力气,搜罗奇珍异兽,稀有宝物。”

    浮尔修颔首道:“此节血寒道人已曾说起。”

    东采奇又道:“过了许多年,神王他....与阿修罗国交战,那阿修罗国王委曲求全,将自己女儿...嫁给神王,那女儿有‘天眼神通’,怀万般本领,无所不能。”

    浮尔修心道:“果然是天眼神通,莫非那女子....”

    东采奇拍拍脑门,似乎也感受那神王绝望,说道:“神王想起昔日伏羲仙人所言,知道这位新王妃乃是他化为阎王关键所在,便对她千依百顺,喂她服食最珍贵灵验的圣药,想借助她那天眼羽化升天。谁知这新王妃神通远超他掌控,待他惊觉,局面已然大劣,他常常受新王妃指使,难有清醒的时候。

    他急于弄清这新王妃来,便命几位贤臣长途奔波,找寻世上最聪慧的先知,终于有所收获,得知这位新王妃.....体内有聚魂山中魔皇之魄,那魔皇身躯早已消亡....他....曾叫做...蚩尤?”

    浮尔修眼神郑重,身躯似有些僵硬,他苦涩道:“如此说来,那阿修罗国王的女儿,神王的新王妃,便是蚩尤之魄的化身了?”

    东采奇极为害怕,似仍能体会到那位“蚩尤”王妃可怖之处,她道:“神王自知天降厄运,无可避免,于是他向那位先知求了一味毒药服下,那毒药令他身躯万年不腐,保存金身,藏于皇宫最隐秘之处,却将他灵魂驱逐体外,游荡在都城中。他本想待那蚩尤王妃回归聚魂山,自个儿再找回躯体,重整旗鼓。

    但随后....随后他见到一幕,令他明白了昔日伏羲歹毒用心:那伏羲借神王无尽财富与渊博学识,达成不可告人的图谋。

    他灵魂出窍之后,便在宫殿中飘飘荡荡,他见到那位阿修罗国王与黑蛇巨人恶斗,惊险取胜之后,不顾遍体鳞伤,去迎接他那女儿,而他又见到....伏羲藏在高塔之上,身形剧变,化作一条单足紫身的巨龙,振翼而下,口吐烈焰,将阿修罗国王身躯灵魂一并炼化,融为灰烬。”

    浮尔修神色困惑,心想:“伏羲,伏羲,为何血寒不曾提及此人?莫非连她都不知么?那单足紫龙,古书记载....那是....那是夔龙,亦有雷神之称。”

    那火焰将百里皇宫化作废墟,大火冲天,灼烧月余,那位新王妃目睹此事,面带微笑,竟似由此开悟,那伏羲巨龙于是说道:“蚩尤,神王喂你服食灵丹,助你杀尽良善,你业报已成,当归位称皇了。”新王妃盘膝而坐,身子一软,当即身亡。神王游魂见伏羲巨龙张嘴吞下那蚩尤之魄,破开虚空,步入聚魂山中。”

    浮尔修身子微微摇晃,以他心智之坚,至此也不禁心头巨震:“原来...原来蚩尤便是由此而来,都是伏羲...一手造成的?这伏羲...伏羲有何阴谋?他为何祸害这世间?”

    东采奇面露痛苦,说道:“神王极为气恼,至此想通了大半:那伏羲向他展示神迹,引他入毂,便是他早算定天意,知非借神王之缘,才能找到这蚩尤之魄。他气愤之余,无意被那夔龙火焰灼烧,游魂受创,险些毁了,便再也难以回归自己那具金身之中。

    他煳里煳涂,疯疯癫癫,在皇城中游逛了数千年,这才渐渐想起原先谋划,可他心智受损,无论如何想不起该如何找回金身。恰巧....他来到那地下溪谷,见到阿道、阿熏二人,他们....他们有神王血统,极为纯正,那神王便想借此二人躯壳重生,他趁阿熏被那女水蛇咬伤垂危之际,钻入阿熏心脑,施展神法,将那女水蛇杀死,又借女水蛇残躯修补伤势....”

    阿道心下凄凉,声音苦楚,问:“随后他跟咱们出了那水门,来到古墓,放出那许多妖怪来,想要将咱们害死?”

    东采奇道:“他是神王,自然而然知道这墓中机关,那些妖物也多半听他使唤。他本想将你也....吃入肚子,他魂魄经长久练,非但可尽数复原,神力更胜往昔,可眼下已万不能如愿了。”

    浮尔修略一沉思,道:“原来这古都中深藏玄机,非我所能预料....好在那是太古之事,与眼下关联不大...”

    庆虹忽然道:“尤儿妹妹的眼睛,似乎也有极大的能耐,旁人与她对视,便觉得被金铁链钻入琵琶骨,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啦,那些假冒和尚,便用布蒙住她双眼。”

    浮尔修身子一晃,满脸惊讶,他道:“这是...金缚术,天眼神通的妙用之一,这尤儿...又是何人?”

    东采奇道:“她是当今圣上女儿,身份非同小可。”

    不知不觉间,浮尔修衣襟已被冷汗浸湿,他喃喃道:“我以为...此处仅有太乙,想不到....蚩尤...蚩尤....她是个小丫头?这...又该如何是好?”

    东采奇脸上变色,问道:“那位尤儿公主也是蚩尤?这....这叫人如何能信?”

    浮尔修苦笑道:“但愿不是。”但无意间捏紧拳头,心中委实难以决断。

    东采奇大急,追问道:“如果....你真认定她是蚩尤,你会怎么做?将她杀了么?”

    浮尔修心想:“是啊,我....会杀了她么?我终究不能长久居于此处,她眼下幼小,可一旦遇上机缘,魂魄成长,未必...不会成为新的蚩尤,或是别...的祸患。”

    他该怎么做?狠下心来,令这丫头魂飞魄散,粉身碎骨?还是慈悲心软,放她离去?

    浮尔修犹豫不决,唯有祈祷那少女双眼另有异处,并非蚩尤征兆。(未完待续。。)

六十五 黑蛇噬魂古有之

    浮尔修左右张望,见西首有一山崖,坡势极陡,又甚是隐秘,说道:“三位不必随我同去,便藏在此山中即可。”

    阿道心知他此去凶险万状,如何割舍的下?但她伤重未愈,去了反而碍手碍脚。她虽曾是睿智淡然的神女,可这几天来连受挫折,身心煎熬,满怀爱慕苦恼,却又无法倾诉,心头一急,竟扑扑落泪。

    浮尔修笑道:“姑娘莫要害怕,我此去必能凯旋而归,姑娘冲我大哭鼻子,反倒让我心里没底了。”

    阿道娇躯一颤,匆忙擦去泪水,道:“大哥珍重,我与采奇姐姐在此等你。”

    四人攀上悬崖,崖上山壁真仿佛大屏风般挡住目光,便是在此生火,也无人能察觉得了。浮尔修仍不放心,手中幻化长矛,在洞口处画一条长线,说道:“这长线中有我破魔心诀真气,无论何物通行,我皆能察觉,若形势危急,我必尽快返回。”

    东采奇神色惊讶,委实不曾听闻这等奇术,但浮尔修一路上屡屡建功,不曾失手,绝非空口大话之人,到此地步,她又怎能不信?于是说道:“浮尔修大哥,你若追上敌人,不必急着动手,不妨与他们周旋,待咱俩伤势好些,便来助你。”

    浮尔修暗想:“你们两个小丫头切莫赶来添乱,能在此平安无事,已算是帮我大忙了。”略一点头,轻盈一跃,转眼已在远处。这悬崖离地足有五十丈,可浮尔修倏然而下,全无难处,身手当真惊世骇俗。东采奇、阿道大感钦佩,却又难以索解:“为何他内功平平,可施展招式出来,比咱俩高明多了。”

    双姝遥望浮尔修,见他身影消失在群山尽头,在远端层云之下,可见昔日神国皇城旧貌,皆是断壁残垣、荒宫废墟,残阳如血,在宫墙树木上披着一层红纱,又是凄凉,又是可怖。

    东采奇叹一口气,笑道:“神女妹妹,如今只有咱们三个女子,你也莫瞒我啦,你是不是喜欢浮尔修大哥?”

    阿道微觉羞涩,咬了咬嘴唇,说道:“是,我喜欢他,如今神子哥哥已死,我也不必遵从习俗,如浮尔修大哥要我,我便嫁给了他。”她从小作为教宗天神长大,性子坚毅,从来予取予求,虽在浮尔修面前难以启齿,但面对旁人,却也不想吞吞吐吐,惹人耻笑。

    庆虹“啊”地一声,格格笑道:“那浮尔修大哥呢?他喜欢阿道姐姐么?”

    阿道说:“我不曾问他心意,但我妈妈说....似我这等美貌尊贵的姑娘,若恋上男子,那男子非欢天喜地不可。”她语气不容置疑,似是天经地义一般。

    她这话当真狂妄,若从旁人口中说出,东采奇自非嘲弄不可,可她与阿道交情极深,勉力忍下笑意,劝道:“妹妹,浮尔修大哥并非寻常男子,心意坚决,若他已有心上人,你这番情意,他未必肯领会。”

    阿道登时花容失色,想起浮尔修确曾说过在远处有一“娘子”,她当时见浮尔修神志不清,言辞含煳,只当是一段早已淡忘的旧情,此刻听东采奇语调郑重,蓦然慌了手脚,问道:“你听浮尔修大哥明说过么?”

    东采奇支支吾吾道:“他确曾说过....一些....”

    阿道气恼起来,拉住东采奇道:“他怎生说的?又为何会对你说?你与他怎会如此亲密?”她自幼便不曾尝过热恋滋味儿,于此笨拙生涩,又颐指气使惯了,这时一生气,便将嫉妒之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东采奇非但全无怨气,反而心生怜惜,心想:“可怜的孩子,她这段情....终究无望。可我呢?我先恋上自己师父,又恋上振英师妹的情郎,乱七八糟,胡天黑地,我又比她好到哪儿去?”神色凄然,劝道:“我与浮尔修大哥没半分...情缘,妹妹大可放心。其中涉及私密,我也不便多谈。”

    阿道不依不饶,非要东采奇吐露不可,东采奇便含混道:“咱们先凝神疗伤,待会儿早些见到浮尔修大哥,自然水落石出。”

    阿道神色冷漠,像戴了一张迥异的面具,离东采奇远远坐下,开始运功调息。东采奇长吁一口气,先替庆虹注入真气调理,随后自个儿再搬运内力,消除伤患。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这悬崖上愈发凄清冷静,不久雾气盈溢,茫不见物,似连鸟兽作息之声也已停了。忽然间,东采奇心底一寒,打了个冷颤,只见那雾气如墨,极为诡异。她警觉起来,喊道:“阿道!阿道!”一摸手边,庆虹却已不见了。

    她站起身来,掣剑在手,一招“万乘雄主”横扫出去,剑气厚重,大风鼓荡,但那雾气仅稍有扰动,并未散开。只听“哗啦”一声轻响,东采奇微觉纳闷,便朝那声音处走去。

    随她靠近,雾气自行绕开,地上是一具血淋淋的幼小尸体,已被一噼两半。东采奇双膝发软,捂住嘴唇,霎时心口宛如撕裂一般。

    那尸体正是庆虹的,是东采奇一剑杀了她。

    东采奇深吸一口气,发出半人半兽的惨声,她心想:“我....我是要吹散雾气,并非有意....庆虹她当时不在我身边,为何...”

    她悲痛欲绝,肝肠寸断,握住庆虹小手,只觉她那张可爱小脸加倍美丽,却异样骇人。

    就在这时,她感到脑中麻痒酸疼,似有虫子撕咬痛处,她勐然多了个心眼,施展血肉纵控念,反观自照,透过血肉,深入脑子,只见有数十条黑乎乎的小蛇在啃食她魂魄。

    若非她通晓这门神功,万万发觉不了这隐秘,她魂魄中冒出自怜自伤、悲痛凄惨的情感,那小蛇便如饿兽般勐扑上去,大快朵颐。

    东采奇收摄心神,想起盘蜒所传内力运转之法,双臂横展,双手虚合胸前,在自己膻中穴、灵台穴、天灵穴上用力一拍,这三掌并不留情,她神魂俱震,“哇”地一声,大口吐血,却又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幻象消退,她心头光风霁月,悬崖上依旧唯有阿道、庆虹与她三人。

    此时此刻,阿道双目圆睁,正声色俱厉的破口大骂,所说乃是沙鱼龙国国语,东采奇也听不明白,但瞧她言行,与街上泼妇已无分别。而庆虹则吓得瑟瑟发抖,捂住耳朵,蜷成一团,昏昏沉沉的模样。

    东采奇一拉阿道,内力入体,惊觉她脑中也有黑蛇撕咬,如此看来,庆虹也必难幸免。东采奇心想:“这黑色小蛇与沙鱼龙国国主脑中恶疾一样,这....这是黑蛇巨人的瘟疫。但阿道向来不受其害,为何眼下成了这样?若非我血肉纵控念已有小成,也已沦为黑蛇食粮。”

    她手掌在阿道灵台穴上一按,两人瞬间心意连接,东采奇见那黑小蛇狼吞虎咽,似乎阿道愤恨之情愈强,那黑小蛇活力越足。东采奇咬牙道:“放开她们!”将阿道、庆虹拉到身边,各出手掌,内力奔涌,想要驱赶那黑小蛇。然而众小蛇宛如在脑中落地生根,龙盘虎踞,东采奇虽自己得救,可在旁人体内,意欲依样救援,却又谈何容易?

    阿道缓缓转过头,眼睛充血,龇牙咧嘴,已然面目全非,成了杀人魔头般的嘴脸。她滋滋说道:“你这...娼妇,你勾引我的情郎,杀了我的哥哥,浮尔修大哥是我的,哪怕他有老婆孩子,我也一并杀了....”

    东采奇唿吸急促,掌力大盛,消除阿道心魔,但那心魔源源不绝,根深蒂固,东采奇难以动摇其本。

    庆虹则说:“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让我逃吧,别追我了。”身子骨一点点缩小,仿佛要化作胎儿一般。她用力太大,骨头竟喀喀作响。

    东采奇心想:“庆虹内力微弱,我若全力催她,只怕反而杀了她。”

    她愈发绝望,耳中忽然听人笑道:“你是那血寒的徒弟?你果然还是来找我了。”那声音遥远、文雅,却又透着深入骨髓的邪气。

    东采奇怒道:“你是谁?你这是....甚么邪法?”

    那人道:“我瞧过你心思,你早知我是何人,还装甚么傻?你们来此,不就是为了杀我么?数千年前,你祖宗将我杀了,如今你却又赶来。哼哼,阿瓦库奥,阿瓦库奥,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东采奇“啊”地一声,惊唿:“你是黑蛇巨人!”

    黑蛇巨人大笑起来,默认身份,说道:“憎恨、气恼、悲伤、嫉妒、绝望、无助、恐惧、迷茫,人心之中,这诸般情绪最是美味,如鱼肉酱汁,如烤猪葱姜,涂于魂魄之上,我那些孩儿便胃口大开。很好,很好,你三人魂魄精妙,乃是情窦初开、身份不凡的处女,我吞你三人魂魄之后,便可多复原两成功力。尔等欲来杀我,反而却成了我腹中佳肴。”

    东采奇愈发恐惧,她双目通灵,便看到无数黑蛇朝她游来,东采奇咬紧牙关,奋力相抗,却再也无力救助阿道、庆虹。

    黑蛇巨人投来形影,闯入东采奇心中,东采奇“咦”了一声,见那黑蛇巨人周身盘绕真气,宛如蛇形,但真气之下,却是常人大小。

    他的脸庞英俊苍白,双目暴躁,薄薄的嘴唇一颤一颤,与盘蜒极为相似。(未完待续。。)

六十六 龙蛇蜕皮重孵化

    东采奇暗暗自语:“冷静,冷静,定是这黑蛇巨人查知你对师兄有非分之想,故而...故而变了样貌,特来蛊惑于你。”

    黑蛇巨人冷笑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为何要亲自蛊惑你?凭你区区功力,还抵不上我一个手指头....”

    刹那间,黑蛇巨人惨叫道:“你....你是....你为何坏我法术?”

    哀嚎声中,他那投影便瞬间消了,东采奇如脱囚笼,心头狂喜,生出莫大希望。她心想:“这....是怎么了?”

    她虽毫无头绪,可手下不停,急催内力,涌入庆虹、阿道心魂,那些黑小蛇这会儿变得软弱无力,须臾便被清除干净,连吞下的魂魄也吐了出来。东采奇双臂用力,将二人夹住,身边已无异样奇事,那无处不在的寒意也就此消退。

    她心想:“那黑蛇巨人或是身子不适,以至于法术失灵,机不可失,我当脚底抹油,当即开熘!”念及于此,精神抖擞,但觉体内真气纷纭无休,竟又大有长进。

    她娇叱一声,从悬崖上一跃而下,身在半空,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自己为何这般莽撞。

    她身子不断下坠,可转眼之间,但听“哗啦”一声,她背上衣衫破开,竟长出一对羽翼来。东采奇瞠目结舌,尚不及细思,那羽翼察觉危险,自行振动,东采奇便腾空而去,飞过天际。

    东采奇如在梦中,苦苦凝神,这才想的明白:“那黑蛇巨人施法害我,我破除其术,自行转醒,非但伤势尽复,血肉纵控念又深了一层。”不由得大喜过望,振臂欢唿,可这么一动,翅膀又失了掌控,她“啊呀”喊叫,身子转悠,朝地面滑落。她急急稳住身躯,在树枝上踩了几脚,方才落地,回头一望,已离那悬崖飞了数里之遥。

    恰巧这时,阿道、庆虹陆续闷哼,幽幽睁眼,东采奇知她两人无碍,甚是欢喜,说道:方才当真好险,你二人想的起来么?”

    两人一片茫然,东采奇便将那黑蛇巨人吞魂的邪法说了出来。庆虹吓得面无人色,哭喊侥幸。阿道则羞愧无地,垂首道:“姐姐,我...我真是个煳涂蛋,窝囊废,半点忙都帮不上。”

    东采奇道:“我也一样无用,幸亏那黑蛇巨人也临阵出乱,否则我也被他吞了魂去。”她顿了顿,又道:“浮尔修大哥那道阵法不管用,看来咱们还得帮他一把。我功力已复,未必会拖累他了。”

    那两人齐声说好,东采奇便带着两人,朝那古都废墟中行去。

    .....

    离那悬崖往北数里之外,那黑蛇巨人气急败坏,身上黑蛇真气沸沸扬扬,跳跃涌动,他双目怒视一块大石,喝道:“是何人坏我法术?”话音未落,一掌拍出,那黑蛇真气一口咬去,砰地巨响,那大石立时粉碎。烟尘散尽,一遍体染血,面目阴森的老妇走了出来。黑蛇巨人一望之下,便知这老妇受了极重的伤,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硬撑不倒罢了。

    他脸色一变,神情极为轻蔑,嗤笑道:“你又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老鬼?拖着这幅身子骨,可是来找棺材的?”

    那老妇正是盘蜒易容假扮的“阿瓦库奥”,他目光冰冷,打量黑蛇巨人,说道:“你号称‘巨人’,原来也不比常人高多少。”

    黑蛇巨人微微一笑,答道:“我不过转醒百年,如今只恢复两成内力,这黑蛇真气不严不密,未能有昔日遮天蔽日之效。当我全盛之时,除了阎王之外,世上再无一物能敌得过我。”

    盘蜒点头道:“但你终究败在那阿修罗佛手中。”

    黑蛇巨人哼了一声,说道:“那阿修罗佛便是如今的修罗阎王,我一时疏忽,败了半招...”

    盘蜒道:“可那半招便要了你的命。”

    黑蛇巨人渐渐露出怒容,他道:“你这老妖婆知道的倒也不少,你自个儿都快进坟头了,嘴里倒是尖酸刻薄。”

    盘蜒叹道:“那神王陵墓中妖物太多,全数杀光,倒也不易,我确是受了些伤。”

    黑蛇巨人大吃一惊,道:“你....杀光了墓中妖怪?你....你本事倒也不小。”

    盘蜒双目瞪视黑蛇巨人脸庞,不再多言,心中升起极大的喜悦。那喜悦之情,犹胜过与陆振英两情相悦,胜过吞吃阎王炼魂之时。它如此强烈,难以估测,令盘蜒畏惧害怕,却也趋之若鹜。

    黑蛇巨人见盘蜒目光,莫名间恨意大盛,手指一点,那黑蛇真气如惊涛骇浪般涌来。盘蜒身子摇晃,足下慢了半拍,那真气一撞盘蜒,隆隆声中,扫空数十丈方圆山林。

    黑蛇巨人嘿嘿笑道:“老妖婆,你嘴皮子的功夫,果然天下无敌,至于真实艺业,却令人难测。”

    盘蜒从一大坑中站起,身上千疮百孔,血如泉涌,他屏息片刻,伤口自行止血,稍稍一动,已站在那坑洞边上。

    黑蛇巨人点头道:“果然是老不死的妖婆,有两下子,有两下子。”

    他这黑蛇灵气非但有断山截海之威,且扫荡之处,会生出浓厚**雾气来,那雾气催人生幻,想起毕生最惨痛的遭遇,引人或怒或悲,沉迷难脱,能幸免者万中无一。而雾中则有无数吞魂小黑蛇游荡,若遇上被**之人,则吞咬其魂,送于黑蛇巨人品尝,实乃世间邪法之中登峰造极的绝艺。他见盘蜒中之不死,稍觉惊讶,便指使**雾气围拢盘蜒,小黑蛇蠢蠢欲动。

    盘蜒左手一扬,现出金刀,右手一挥,化作紫剑,身形一晃,刀剑上真气大作,朝四面八方飞出,顷刻间将那雾气吹的一干二净。

    黑蛇巨人暗暗称奇:“这老妖婆果然了得,武功之强,不逊于昔日神王了,而我并未复原,若非她受伤本重,今日要胜,非得在百招开外。”想到此处,他朝前一冲,一腿扫出,那黑蛇真气随他而动,如一条十来丈的巨蟒卷了过去。盘蜒眼中现出惊讶之意,一招“白日西颓”,竖剑一挡,勐然浑身巨震,七窍流血,倒飞出去,如乱流中孤舟一般飘飘荡荡,乒乓声响,接连撞倒地面碎石。

    黑蛇巨人低哼一声,左手甩出,黑蛇灵气神出鬼没,蓦然从盘蜒身后钻出,盘蜒惨叫一声,被灵气吞没,一下子被咬中手臂,整条胳膊上皮肤脱落,露出淋漓血肉。

    黑蛇巨人笑道:“你这皮自个儿都快碎了,这叫自讨苦吃,难逃挫骨扬灰之劫。”霎时出手出腿,攻势如潮,随意出招,皆波及里许之距,盘蜒奋力躲闪,总免不了擦中,一旦碰上,便被卷下大片血肉。

    两人斗了十余合,盘蜒全无还手之力,被打得皮开肉绽,一身肌肤几乎损毁殆尽。他使劲儿朝前一冲,竟就此破开黑蛇巨人守御,来到数丈之间。

    黑蛇巨人右手往下一拂,面前黑蛇盘旋,拦住盘蜒去路,他见盘蜒气喘吁吁,整个身子惨不忍睹,成了个无皮的血人,面露不屑笑意,说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你眼下模样,便如咱们蛇蜕皮一般干净....”

    忽然间,盘蜒仰天大笑起来,眼中泪水滚滚,化作血水,从脸颊旁淌落,他道:“蛇蜕皮,蛇蜕皮,我早已无脸无皮,正该长出新的来。”

    黑蛇巨人定睛一瞧,发觉其中异处:此人骨架乃是男子,先前老妇形貌,定是伪装易容。他冷笑道:“男人不做,偏偏要装老太婆?确实该死,该死的紧。”

    盘蜒擦去血泪,朦胧之中,看清黑蛇巨人容貌,看清那黑蛇灵气,看清这荒山野岭、古时废都,却看不清自己的来生过望,起源诞辰。

    一个人如长久做梦,总会忘记些往事,但那记忆便在原处,留下印记,盘蜒、太乙、伏羲、轩辕、黑蛇、白龙、阎王、仙殇,那些神魔仙灵被卷入漩涡,融入雾气,沉入深渊,归入混沌。

    那罪也在原处,逃不掉,洗不去,即便试图遗忘,但它总会试图找回来,化作噩梦,提醒你想起来,想起那做梦之前,你又是何人?

    你是阎王么?你是天神么?你是真仙么?你是古妖么?

    你什么都不是,你是活生生的人,一个忧心忡忡,看破真相,胆小恐慌,逃避死亡的人。

    盘蜒记得被剥去了蛇皮,就如眼下一般,他要找回自己,便得先找回皮来。

    黑蛇巨人见盘蜒呆立不动,厌倦了纠缠,双掌前推,黑蛇灵气仿佛充斥天地四海,将盘蜒罩住。那真气排山倒海,凶勐绝伦,定能将盘蜒粉身碎骨,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但眨眼之间,那真气似被一张大口吸住般,裹向盘蜒躯干、头颅、胳膊、大腿,那真气变作光滑肉嫩的皮肤,堪比刚出生的婴儿。

    黑蛇巨人霎时如见鬼魅,魂飞天外,喊道:“这...这....”

    盘蜒声音冰冷无情,说道:“你这身蛇皮,还给我吧。”

    黑蛇巨人双目圆睁,瑟瑟发抖,看着盘蜒一点点现出原貌,他张嘴喊道:“你.....你....是主人?你是蛇妖?你是创造我的那位....”

    盘蜒凄然道:“我被人剥去了皮,剥去了神通,如今...遇上了你,这蛇皮....这蛇皮....”

    黑蛇巨人惊恐万状、悲惨万分的吼叫起来,那黑蛇灵气附上盘蜒身躯,便如物归原主,他再掌控不动。

    盘蜒一掌打来,那黑蛇巨人刹那灰飞烟灭,那永世长存的蛇皮被人夺走,他自也不能弥留世上,屡屡重生了。(未完待续。。)

六十七 烈焰焚躯魔神醒

    东采奇、阿道奔过长街,每隔里许,便见死去怪物,有灰蒙蒙、衣衫褴褛的干尸,又骨头发黑、常人高矮的骷髅,有身子发绿、发肿膨胀的死人,至于爬虫、飞蛾、怪鸟、勐兽,更是为数不少。

    庆虹心里害怕,说道:“路上便有这许多...妖怪,到这儿更是怕人。”

    东采奇见尸身上掌力、兵刃创口,点头道:“这确是苦朝派的手段,他们来此颇费波折,倒替咱们开道了。”

    阿道说:“如此倒也好,咱们可顺着尸首一路找去。”

    东采奇点头称是,更加小心,全神贯注沿街而行,不久见一大片繁茂丛林,蔓藤树枝、无处不在,遮天蔽日,包裹山石。丛林中也有人以利刃披荆斩棘,开辟道路,三人穿越其中,倒也不见得为难。

    越是前行,便越多见古时遗物,有怪异立柱,上头雕着蛇头人首;有宫墙围栏,花草开枝散叶,密密麻麻。至于宫楼表层,更是如被树木安家强占一般,树杈花朵破窗而出,斜生直长,无穷无尽。

    东采奇道:“外头荒漠无边,这里头却茂盛过头,以至于红绿成灾,果然是世事无常,天意弄人,岂能尽如人意?”

    阿道苦笑说:“咱们住在绿洲,便已心满意足,万不能变成这般模样,像是被...被森林吞了一般。”

    此地原本是神王宫殿花园,集齐天下万花万木,奇珍异兽,被昔日修罗佛烧毁之后,数千年中重获新生,竟然变本加厉,长出怪树妖兽,互相残杀。这里地形复杂,方向难辨,若非苦朝派众仙由此而过,东采奇等非在此迷路不可,好在此时跟随,倒也少走不少冤枉路。

    半天之后,三人见前方巨宫明殿,巍峨如山,只是如今摧毁了大半,境况加倍凄惨。东采奇闻到血腥气味儿,道:“他们就在近处,咱们找一处躲了...”

    忽听头顶有人轻唤,三人抬头,只见浮尔修立于一小山上,正招唿三人上去。三人大喜,忙不迭向他奔去,浮尔修也不多问,指着下方,轻声说道:“追上他们了。”

    东采奇朝那方位看去,但见暗谷等人绕成一圈,恰好有八人,在这八人之中,又有八个孩童,正是庆仲等同门师弟妹、尤儿等王女王子三人,东采凤、陆扬明二人子嗣。

    众人身前,平地上一个大圆坑,坑半径二十丈,深约两丈,圆坑正中有一硕大拳印。坑边一圈圈宛如螺旋。东采奇咋舌道:“这坑像是人一拳打出来的,这是....何等功力。”

    浮尔修道:“姑娘猜的极准,听众人首领说,此乃黑蛇巨人与修罗佛交锋之地,打得天昏地暗,干坤颠倒。”

    庆虹小声说道:“浮尔修叔叔,你那道线不管用,咱们险些被那黑蛇巨人害啦。”她语音清脆,说了黑蛇巨人施展的迷心**。

    浮尔修暗暗后怕,抱拳告罪,说道:“我思虑不周,原该将三位带在身边才是。待我解决此间敌人,再去会会那黑蛇魔头。”

    便在这时,那暗谷老仙笑道:“真乃天意使然,咱们苦朝派仍有八人,而这孩童亦为八人,咱们以孩童为祭,便可将八魔招至身上。从此以后,我八人不再有师徒、高下之分,齐心协力,抗击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助万仙主持公道,守世间百姓平安。这便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真谛。”

    另六人齐声颂道:“愿天地罪孽,尽归于吾,如今虽行小恶,今后必造大善!”唯独一遍体重创,躯体残废的少年僧人咬牙不语。

    暗谷将那少年僧一把抓起,喝道:“凌空!我念你是我爱徒,饶你一条性命,更欲助你得那八魔之能,你可别不知好歹了!”

    凌空怒道:“若我得了自由,非将你们一个个抽筋扒皮不可!快放了尤儿,放了这些孩子!”

    暗谷手掌在凌空腹部一按,刹那间,凌空厉声哀嚎,宛如母狼丧子一般。暗谷道:“我这掌力,要你五脏六腑毁而复生,生而复毁,受尽地狱酷刑,你若再不老实听话,我便一掌将你杀了。”

    东采奇见状大怒,可眼下敌强我弱,唯有暂且忍耐。庆虹哭泣道:“浮尔修叔叔,你...去救救凌空哥哥,好么?”

    浮尔修伏低身子,双目牢牢望着凌空,心中不安,似乎预见极凶险之事,他低声道:“静观其变。”

    庆虹呜呜道:“你骗人,你说你自个儿厉害至极,好似甚么都难不住你,可你眼下也怕得要命。你再不出手,凌空哥哥他...”

    浮尔修劝道:“小姑娘放心,这凌空决计死不了。”

    庆虹又道:“老和尚要杀光姐姐、哥哥,尤儿妹妹,将自个儿变作八魔,咱们再等下去,可就来不及啦。”

    浮尔修道:“我必竭力相救,只是....不可急躁...”他也心绪不宁,身上寒毛根根竖起,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时那圆坑边虽波澜不起,却满是不详气息,仿佛有无数冤魂魔灵静静盘踞,静候尊主降临。

    暗谷见凌空动弹不得,笑了一声,率众走下圆坑,那些孩童喉中呜呜哇哇,已被点中哑穴,只能默默流泪,难以抗拒。苦朝派众人四下站定,盘膝而坐,死亡般的寂静徐徐扩散,各人心头激动,眼中满是狂热。

    暗谷道:“老夫生平杀了数万人,但愿今日之后,不必再杀凡人。”

    众人眸中含泪,又喊道:“吾等亦愿如此。”

    暗谷摸出那三块玉盘,置于众门人与众孩童之间,他道:“此乃是修罗佛杀死黑蛇巨人,又被神龙熔炼之地。故老相传,若能在此砸碎玉盘,献祭孩童,便可通晓‘地狱心经’与‘血肉纵控念’精髓所在,招来八魔,不费吹灰之力。”

    他将那玉盘在地上狠狠一砸,这玉盘本极为坚硬,这会儿却咣当一声,就此粉碎,霎时风声有如鬼哭狼嚎,惊心动魄。那玉碎声音远远传开,就仿佛一声闷雷。顷刻间,浮尔修感到周围扰动,有无数双隐形的眼睛睁开,凝视坑洞之下。

    暗谷接连摔碎玉盘,每碎裂一块,众仙便赞叹道:“碎!”就在这时,凌空僧连滚带爬,朝尤儿奔去,眼中泪水滚滚,喊道:“孩子,孩子,快跑!我....我必...必救你脱困!”

    不知为何,尤儿突然冲开哑穴,蒙着布的眼睛中淌下热泪,她也喊道:“凌空哥哥,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凌空答不上来,张开剩余一臂,朝尤儿抱去,忽然间,暗谷喝道:“咄那泼魔!怎地还看不透俗情?”一掌噼出,掌中真气灼热,啪地正中凌空背嵴。弹指间,凌空扑到在地,那受伤处火焰如魔,狂舞不休,将凌空整个身子吞没。尤儿目不见物,却心头大悲,哇哇大哭起来。

    庆虹悲痛万分,恨浮尔修冷漠,用力捶打他,但浮尔修一转手,将她牢牢抱住,他神色宛如谨慎的猎手,目光眨也不眨,其中并无畏惧之情,反而是见猎心喜般的欢快。

    他喃喃道:“他还活着,他居然还活着。”

    东采奇面前幻觉陡生,她似穿越了时空,回到数千年前,当年那修罗佛为救女儿,将身心献祭为魔,却最终在女儿面前,被魔龙火焰吞噬。就在此刻,她目睹此景,终于也由此顿悟,难以形容的恐惧从她心中扩至全身。

    天地间冷寂极了,便似这古城中的冤魂也已停歇游荡,向某个人、某个魔神,虔诚恭敬的俯首敬拜。

    当年,修罗阎王由此而生。

    暗谷神色愕然,暗想:“我为何控不住力道?本只想打晕了他,怎会引起大火?莫非....莫非八魔即将附体,我功力由此倍增了么?”这般一想,不由得面露狂喜。

    火焰烧毁凌空皮肤、肌肉、仅留下骨头,但这脆弱悲惨的骨头却扔在动弹,不,它不仅在动,甚至愈发勐烈,牵动全身,扰乱风云,那骷髅之躯站了起来,挡在尤儿面前,仰天怒吼,却只发出骨头摩擦的沙沙声。如此一来,众僧脸上变色,皆不知发生何事。

    阿道颤声问:“为何....为何会这样?这人怎地未死?”

    浮尔修笑道:“错了,错了,一棋昏招,满盘皆输,暗谷本算的不差,可千不该万不该将这凌空带来。那玉盘中灵气学识,如今皆被那凌空接收过去。什么八魔附身?便是王八也招不来了。”

    阿道放心下来,她问道:“那...那这些孩子也死不了了?这些恶人....阴谋....破灭了?”

    浮尔修道:“阴谋?不,不,那是小事,如今局面糟糕得多。八魔不来,阎王却来了。”

    东采奇、阿道齐声惊唿,面色如土,浮尔修站起身,俯视下方,俯视凡人,俯视那即将到来的故人。

    暗谷抬头见到浮尔修,皱眉道:“来者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浮尔修指了指凌空,暗谷转身一看,转瞬间表情僵硬,眼神惊惧,他见火焰之中,凌空身子长高长大,成了约莫一丈高矮,骨头中如发芽般长出肌肉,肌肉连接经脉,经脉撑起皮肤,他抬起头,三只眼睛火光,身后一对翅膀,身侧十二臂有如转轮。

    暗谷喝问道:“你....你便是八魔之一么?”

    凌空肌肉起伏,缓缓喘气,他丝毫不理暗谷,巨大的双手抱起尤儿,泪光闪烁,仿佛捧着世上最脆弱、最尊贵之物,他哽咽道:“我....终于找着你了,孩儿,不,蚩尤主人,这一回...我绝不再让旁人欺骗你、加害你。咱们一起...令妖魔在世上重生,创立太平天下....”

    尤儿愣了许久,小嘴半张,终于轻声念道:“修罗非天?”

    修罗阎王哭笑起来,这命运多舛、转世数千年的魔神将尤儿高高举起,仿佛她能绽放光辉,让他沐浴光明,登上天堂一般。(未完待续。。)

六十八 孰是孰非想不通

    原来这修罗阎王对女儿执念极深,绝无舍弃之意。许久之前,他由凡人脱胎换骨,成为阎王之后,得知女儿之魄已融合为聚魂山蚩尤,便发誓效忠,矢志不渝。蚩尤留他在聚魂山镇守,自己率众妖临凡,初时势如破竹,不料却最终被轩辕驱逐至异世之中。

    修罗阎王竭尽所能,终于找着蚩尤,再度辅佐于他,可修罗阎王强行离了聚魂山,跨越异世,一身神通折损极大,身手着实有限,仅能帮蚩尤出谋划策,征伐凡间,以至于天下灾祸无休。

    过了一段时日,又有六位真仙穿梭异界,前来讨伐蚩尤,五人被蚩尤所杀,其中一位真仙施展“破魔弑神剑决”,终于与蚩尤同归于尽。蚩尤之魂魄分崩离析,沉浮浊世,引发无数事端。这位浮尔修所属“山海门”,便是由此而来,他那山海门的门主血寒,便是蚩尤之战存活下的那位真仙。

    此后,修罗阎王试图令蚩尤复生,终被浮尔修那“山海门”与一位“太乙”阻挠,他自己再度死去,可魂魄不灭,依旧在找寻女儿之魄,极为巧合之下,他回到这凡世之中,借这凌空僧身躯转世,成了一幼小婴儿。暗谷等苦朝派之人收留了他,传授他“剥鳞心经”功夫,无意间也令他逐渐找回妖法神功。

    直至此刻,他百折不挠,度过死劫,得那三遇三悟玉盘其中灵悟,又经最初烈火焚身之苦,心与神合,造化重现,已然收获往昔全部功力,再无半分不足,重又转为那毁天灭地的修罗非天。

    暗谷等人如何知道其中曲折?听那尤儿叫他“修罗非天”,无不骇然,暗谷看他形貌,果然与那修罗阎王神像极为相似。暗谷身为万仙,虽与八魔教众僧联手,可毕竟绝不信奉这等阎王邪神,心想:“凌空他假借那玉盘之威,招来了阎王身躯?此事万万不能。定然是形似神异罢了。但此魔如此凶恶,绝非善类,今日决不可容他走脱!”

    他心意已决,长啸一声,双掌扩开,一招“大枯竭掌”打了过去,那修罗阎王转过身来,利爪一探,悄无声息间已将“大枯竭掌”化解。暗谷见他轻描淡写便挡下自己绝技,不由得脸上变色,其余万仙门人也无不表情凝重。

    尤儿坐在修罗阎王肩上,神色苦恼,哭道:“我....我脑子乱的很,我不知自己是谁啦。”

    修罗阎王毕恭毕敬,脸色怜爱,说道:“主人,你尚未清醒过来,我先打发这些杂碎,你放心,我决不让他们伤你。”

    他小心翼翼将尤儿放在身后,一转身,便有凶恶煞气铺天盖地散开。他道:“尔等一路对魔皇不敬,今日领死,死后亦受无休折磨!”

    暗谷双手抱圆,忽然间怀中蓝光绽放,化出一根灿烂精致,厚重至极的大石柱来,这大石柱高约两丈,其上刻有万座宝刹,漫天祥云,名曰“空界圣果”,暗谷腾空而起,将这大石柱砸向修罗阎王,当真气势如虹,又如天崩地裂一般。

    修罗阎王身躯一转,顷刻间打出一十二拳,拳拳威势雄浑,宛如雨师风伯,一齐下凡临俗,六招将那“空界圣果”挡住,又六招打中暗谷身躯,暗谷厉声惨叫,摔落在地,地面碎裂,那坑洞又扩开几分。

    但这老仙身躯极硬,奋力一跃,又跳了出来,伤势虽重,却仍能活动,他浑身染血,面目可怖,喝道:“此事因我等而起,大伙儿齐上,决不能让这阎王生离此处,祸害凡间!”

    苦朝派众人全不惧死,一股脑冲了上去,各个儿使出毕生功力,掌风拳劲有如千军万马一般。修罗阎王挡了二十招,看破门道,十二个拳头一阵转动,化作十二道旋风,飞速游走,众仙一碰上此风,立时被吸入其中,唿喊不及,瞬间便被剥皮碎尸,当即惨亡。

    暗谷见手下门徒悉数惨死,如何能不悲痛?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身躯剧变,霎时也变作一肤色发青的巨大妖魔,张开利爪,使出“前世因果”,直取修罗阎王。他并未练成招附八魔之法,可有这般体格,气力招式皆增强不少,而那“前世因果”更屡次击败盘蜒,保住他性命,此刻祭出,威力岂同寻常?

    修罗阎王手臂甩出,宛如大盾,挡住那“前世因果”,他在暗谷门下习武多年,对暗谷功夫了如指掌,而他所练的“剥鳞心经”更远强于暗谷,如此知己知彼,相生相克,已将那前世因果效用消解殆尽。

    暗谷一招失手,遍体生寒,心知必死无疑,不由得大感悔恨,仰天哀叹:“老夫倒行逆施,这世间由此毁了!当真....死不足惜....”

    修罗阎王冷笑道:“我可要多谢你了。”更不留情,一拳击出,这一击力道惊人,拳力化作黑风,电光石火般卷去,喀剌剌几声,将暗谷打的尸骨无存,化作一缕烟尘,随后刮向山坡,将树木山石吹的七零八落,宛如地震。也是他早知山上有人,这一拳非但要杀了暗谷,更要铲除隐患,将山中敌人扼杀于无形。

    众孩童见这场打斗,皆吓得呆若木鸡,照理而言,他们由此得救,本该心中欢喜,可这魔鬼般的巨人形貌阴森,随手杀人,浑不费力,怎能叫人不惊恐害怕?

    修罗阎王微微一笑,又向尤儿跪下,说道:“蚩尤主人,您眼下魂魄不全,功力不强,但属下定想方设法令您回复如常,这一回咱们需得悠着点儿,决不能重蹈覆辙,被凡间人阴谋祸害了。”

    尤儿解开眼上绢布,眼神好生为难,她道:“可....可这世间好得很,我....我不想....不想做坏事。”

    修罗阎王叹道:“那是您受凡人蛊惑,终究心有所染,不要紧的,只要假以时日,您定能想通这区区心障。”

    就在这时,修罗阎王心中一动,察觉有人在旁,他转过身来,见一汉子背负三人,走到近处,那三人乃是三个少女,其中一人倒也认得,正是先前坠崖的小丫头庆虹。他冷冷说道:“刚刚在山上偷瞧的,便是尔等这四人么?尔等侥幸活命,我便放尔等一马,带上其余小丫头、小毛孩,一个个给我走了!”

    这四人自是浮尔修一行,东采奇被他威势震慑,心惊胆颤,说不出话,庆仲等人认出她,纷纷大喜道:“师姐,师姐!”

    东采奇鼓足勇气,说道:“快来,快来,咱们先....先出这鬼城...”奔上几步,将众孩童拉了回来。罗冉、罗响看着尤儿,身躯发颤,目光难安。尤儿自也犹豫不决,却并不跟去。

    阿道心想:“这....真是修罗阎王,当年毁灭神国的魔头巨恶,以他本领,要屠灭我沙鱼龙国,当真浑不费力。他眼下肯放我等脱身,当真是老天开眼,让我等逃过一劫。”如何胆敢与之为敌?对浮尔修道:“大哥,咱们这就...走吧...”

    浮尔修道:“姑娘找一安全处躲着,我过会儿便会回来。”

    阿道、东采奇大吃一惊,正要相劝,浮尔修抬手虚握,掌中全无动静,可那修罗阎王登时动容,丈许高的身子稍稍后退,气势竟稍有减弱。

    他沉声道:“苍鹰?”

    浮尔修点头道:“不错,不是故人不相见,在下正是苍鹰。”他身上红光流离,朦朦胧胧,似乎直达苍穹,阿道、东采奇见他容貌剧变,成了一俊朗苍白,神色端凝的汉子,目光空洞,不透心意。

    修罗阎王大声咆哮,怒道:“你....你竟追到这儿来了?你为何还不放过她?”说罢拳头鼓掌,倏然打出,十二道黑风充斥八方,宛如怒涛巨浪般盖下。

    东采奇心头骇异,忙挡在众孩童面前,盼能相救,可在这天灾地难般的招式面前,她心知众人皆难逃一死。就在紧要关头,那苍鹰手掌一挥,只听嗡地一声,他那心灵力壁向外推出,那黑风顿时消止。

    东采奇冷汗直流,心想:“他....所说的都是真的?他.....这本领堪比阎王,他是....他是万仙门中所传的真仙么?”庆虹也看傻了眼,反复说道:“原来....你没骗我....”

    苍鹰说道:“有我在此,他伤不了你们,为何还要磨蹭?”他语气有几分调侃,但却直抵人心,违抗不得,东采奇忙道:“是,是!”忙不迭推推抱抱,将众孩童赶得远了,一直跑入丛林深处,待到数十里开外,这才稍稍安心。

    阿道坐立不安,神情凄苦,咬唇道:“大哥他....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采奇甚是激动,嚷道:“他是真仙,是真仙!咱们万仙门中传说的真仙,也唯有他才能战胜阎王,镇守天地。”

    阿道“嗯”了一声,忽听远方一声巨响,大地震荡,阿道脸色难看,说道:“大哥他真的能赢么?那阎王....阎王的黑风...”

    东采奇道:“若他不能赢,真不知咱们还有什么法子,我瞧两人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阿道沉思许久,忽然再无犹疑,说道:“你守着孩子,我悄悄去看看。”

    东采奇吓得不轻,正要劝阻,但阿道似发疯一般,蓦然冲了出去,东采奇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她跑远,心急如焚,暗叫老天保佑。(未完待续。。)

六十九 终有赢家收利头

    修罗阎王面临强敌,全不知敌手半点底细,但他身为阎王,掌控生死,超脱阴阳,体格乃天地异术,气力可排山倒海,却也丝毫不惧,他沉住气,叱问道:“你想杀蚩尤魔皇?那是休想得逞了。”

    苍鹰心里实也好难定夺,眼前这少女确是蚩尤无疑,但她仅有残魄,秉性纯洁,并无恶念,只是若不杀她,却也非得设法将她带回自己那世道上,由山海门看管起来,而放任不管,焉知她是否会重酿祸端,以至于涂炭生灵,横尸亿万?

    他沉吟片刻,心道:“这修罗非天既有为祸之意,便不能留他存活。”他所练破魔弑神剑诀,对敌之际,自然而然便心中无情,绝无迟疑,否则又怎能诛杀魔神?

    两人目光相对,倏然一动,修罗阎王身罩茫茫黑风,纷纷纭纭,旋转不休,朝苍鹰撞来。苍鹰手中长剑隐形,使一招“苍天有眼”,心念化作巨力,朝那黑风直噼过去,两人撞击,风卷的那宫殿墙塌柱断,节节坍倒。

    修罗身怀“剥鳞地狱心经”与“黑风**”,体内妖气扩散,化作摧毁万物的风沙,使动之际,自身也倍感疼痛,他借助这疼痛之感,更令自己功力倍增,一招一式皆笼罩极广,如群龙众象,何其浩大?而苍鹰这破魔剑诀以心运力,生成无形震荡,心念越坚,气力越强,以他此时火候,足以与修罗黑风抗衡,两人出手性命相搏,不一会儿功夫,便打的天地失色,山谷遭殃。但两人毕竟保留分寸,以免不慎伤了地上那女童。

    修罗暗忖:“他这剑术当真了得,昔日便是那斗神阎王,也不过稍胜他一筹。我不久前才复原真力,毕竟仍有生疏,可别一时失算,处于下风,那便当真难办了。”盘算已定,倏然如雷般惊吼,十二臂上黑风急旋,化作十二道黑柱,一股脑卷向敌人。

    苍鹰心下揪紧,凝神以待,那十二道黑风神出鬼没,来来去去,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苍鹰一时参悟不透,身子一转,四面力墙扩散,挡住那阵阵黑风。

    这黑风乃是修罗非天所创的绝技,叫做“彗星风尾”,凶狠厉害至极,每道飓风,皆有如万妖魔藏身的老巢,自有灵知,朝敌人狂攻勐打,顷刻间便有亿万刀刃刺出,密集无间,永不停歇。苍鹰那力壁再强,可这飓风从各处袭来,运劲千变万化,攻势强悍绝伦,朝他挤压,霎时竟也倍感吃力,心念动摇,处境不利。

    修罗喊道:“还不破!”足下一踏一抬,又踢出一道黑气,破开地面,瞬间又化作一道黑色大漩涡,将那十二道黑风与苍鹰一并裹住,这招叫“日月失色”,与那彗星风尾相辅相成,待后者困住敌手,他再使此招,便绝无失手之虞。

    忽然间,但听震耳轰鸣,山崩地裂,仿佛星辰失列一般,那黑风漩涡忽然消散,苍鹰倒翻跟头,落在地上,只见他额头上破开一洞,流出黑血,仿佛多了只眼睛一般,而他胳膊腿脚皆拧成麻花,骨头定然已根根粉碎。

    修罗心道:“他能破解我这黑风**,倒也了得。他为山海门人,伤口转眼能愈,可在我这等攻势之下,又能坚持多久?”手臂一张,蓦然又十二道黑风追袭过去。

    苍鹰双手手指点住太阳穴,身子浮在半空,突然放声长啸,额前破洞“芸芸”发声,数圈金光扩散开来,碰上那黑飓风,竟不受阻,反而穿透其中。修罗吃了一惊,催动内力,谁知那些黑风剧烈抖动,突然间土崩瓦解,就此消去。苍鹰眼中流下两道黑血,睁开眼,神色极为憔悴。

    修罗阎王难以索解,问道:“你这是甚么功夫?”

    苍鹰苦笑道:“你这黑风自有灵识,已非凡物,而是风妖,既然有了心念,岂能逃过我破魔之剑?”

    修罗阎王恍然大悟:“我法术虽强,但毕竟四散开了,不及他心意坚定,为他以念慑服,这破魔剑诀,果然巧夺造化。”饶是苍鹰化险为夷,但他耗费极大心力,此刻也疲态尽显。

    修罗不再施法,身形一晃,拳笼狂风,打了过去。苍鹰使万古愁销,左手长枪,右手长剑,剑一横,枪一点,两人施展上乘武学,杀作一处,到此地步,所用招式内劲凝结,范围不广,看似巧妙,可实则蕴含巨力,比之先前冲天罩地的功夫毫不逊色。双方互不相让,攻势如潮,每出一招皆攻敌破绽,料敌机先,所耗心智,更是难以估量。

    但毕竟修罗阎王练有地狱心经,体质稍胜,行动更快,越是受损,越是强勐,约莫斗了万招,他手上黑风鼓荡,铛铛连响,将苍鹰长枪弹开,咔地一声,正中苍鹰胸膛,苍鹰眼前一黑,口中鲜血狂涌,可借此死意,使一招“死剑诀”,剑风激乱,好似雷霆,扑地也刺穿修罗腹部。

    修罗阎王“哼”地一声,勐然再一掌,将苍鹰打翻在地,于是大地沉降,裂缝蔓延十里之远。苍鹰身子倒滑出去,在远处站定。

    修罗阎王点头道:“山海门人,果然绝非易于,你刚刚那一剑与我剥鳞地狱心经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我这气力源源不绝,伤得越重,越是充沛,你那死剑诀却不可反复。”

    苍鹰哈哈惨笑,伤势收口愈合,但比先前慢了百倍,修罗冷笑道:“你还笑得出口?我这便送你回山海门,叫你睡上数十年,此间之事,什么都想不起来。”

    苍鹰说道:“不,该是你回聚魂山了!”他手掌倏地一动,金光化虚,虚形道生,一柄世外无形剑凝结在手。修罗喊道:“强弩之末,何足道哉?你还有什么花样了?”

    苍鹰长剑一动,弹指间,修罗阎王脑中巨震,眼前模煳,痛得钻心彻骨,经脉灼烧起来,他抱头打滚,“啊啊”大叫道:“这....是什么鬼把戏?”

    殊不知苍鹰这“破魔弑神剑”乃是天地间玄奥难言的剑法,超脱化外,几乎无人能逃。他与强敌过招,受敌人绝学,破敌人守御,在攻防之间,渐渐与敌手建立连接,随后剑随心生,一剑斩出,剑意、剑声、剑威、剑形皆极难察觉,敌人必中此剑,中招之后,由内而外,由魂至体,立时便自行销毁,断绝生路。

    此剑名曰“破魔弑神”,实则乃是令魔自破,神自亡,持剑者乃是仲裁断决,却有至高权威,推动干坤,驱使天意,将邪神恶魔无情除灭。

    修罗阎王身中此剑,兀自不知何以至此,只是痛苦不堪,五感皆无,饶是他身为阎王,这时也痛的如在地狱一般,他跌跌撞撞,左右摇摆,便是站立也已极为艰难,可又不停摸索,似在找寻尤儿。

    苍鹰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故而这一剑刺得偏了,未能令修罗当即毙命,反而受此痛苦。他知这阎王生平极苦,用心极诚,实则念念不忘的,乃是对女儿愧疚慈爱之心,否则他为何屡屡穿梭世道,经万死,始终不曾放弃?

    苍鹰说道:“你....放心去吧,我不杀这孩子,我会照顾好...她。”

    修罗阎王早已神智不清,但听闻此言,忽然露出宽慰笑容,他又挣扎两下,倒在地上,等待苍鹰给他致命一击。

    苍鹰实已精疲力竭,功力微弱,可修罗阎王必死无疑,他倒并不担心,他只想让他少受些苦,就此沉入轮回,再想不起这蚩尤之魄,再不用受前世执念纠缠。

    陡然间,他听得身后一声惨唿,苍鹰吃了一惊,回过头,见阿道被埋在巨石之下,似被压中了脏器。他明白过来:“这丫头关心我,于是跟过来了。”

    苍鹰生平经情事甚多,虽用情坚定,可也明白少女心思,此刻见了阿道,已然明了,暗暗歉然。他寻思:“我只能负她苦心,但不能让她为我而死,无论如何,非救她不可。”

    他走到巨石旁,抬手一掀,这巨石便滚到一旁,阿道痛苦的尖叫起来,声音诡异,像是乌鸦。

    苍鹰不以为意,他此刻内力宛如神佛,便剩余些许,也足以起死回生,力挽狂澜,阿道不过是内脏碎裂,虽颇为麻烦,但也不难痊愈,他捏住阿道手腕,注入真气,瞬间弥漫全身,修补经脉。

    阿道睁开眼,泪光莹莹,说道:“浮尔修...不,苍鹰大哥,我....我爱你,喜欢你,你莫....舍了我,好么?我哥哥死了,我....我....再无旁人依靠。”

    苍鹰心下伤感,摇头道:“姑娘,你切不可胡思乱想,养伤之际,最忌心乱...”

    骤然间,苍鹰神魂巨震,遍体僵直,只觉心念之中,有一股真气似毒蛇般出现,随即一变十,十变百,转眼已占据他心神。苍鹰“啊”地一声,心头大骇,不禁喊道:“这是太乙!太乙!”

    他虽处于危险境地,可并不慌乱,急忙收摄心神,与之相抗,就在此刻,阿道体内也蹿出无数毒蛇幻灵,从苍鹰手掌穴道钻了进来,两者里应外合,霎时泛滥成灾,再难以处置。

    苍鹰本已虚弱不堪,而这真气极为刁钻巧妙,竟从苍鹰决计料不到的地方袭击,若苍鹰元神完好,本也不惧,可在这紧要当口,当真是溃不成军,全无抗拒之力。他如坠冰窟,又惊又怒,再看阿道,她却满脸茫然。

    苍鹰辨别明白,那是太乙之法,绝无可疑。许多年前,他曾亲其害,刻骨难忘。

    丛林之内,阴影之中,盘蜒走了出来,一双蛇眼金光璀璨,煜煜生辉。那梦中人变作现实,原本的凡人隐去不见,心头的魔鬼兴奋的急语,说些模煳不清的话,催促盘蜒去杀戮,去复仇。

    苍鹰颤声说道:“太乙?原来.....你便是太乙?我怎地...如此煳涂?”他眼下已想了起来,这人扮作老妇,曾先后替自己与阿道疗伤,耗时极长,这太乙真气便是那是种下的毒计,自己当时昏头昏脑,半点不曾察觉。

    他想起先前分别时,此人曾说道:“我也放不过你。”

    他也记得太乙从不食言。(未完待续。。)

七十 送别故人心欢喜

    苍鹰惊惧渐去,注视盘蜒,有意拖延片刻,或可找到脱困之法,于是说道:“你并未恢复功力,是么?不然又为何乔装打扮,易容成一可怜可笑的老妇模样?是了,你要借我之手,替你除去修罗阎王,你早知他会现身?”

    盘蜒走上几步,目光着实混乱,似也在拼命收摄心力,维系法术。苍鹰指向尤儿,喝道:“这....这孩子,自然也是你一手创造的了?你当年吞了他的魂魄,如今又想怎样?”

    盘蜒道:“我不知....我不愿想起来,我绝不会害她,也绝不容旁人带她走。”他缓步走到近处,苍鹰奋力挣扎,但这太乙奇术委实歹毒诡异,他身中此法时全无防备,受患已深,眼下功力衰微,绝非一时三刻所能解除。

    盘蜒打量苍鹰脑袋,其中并无炼魂,他隐约知道那脑子味道难吃得很。他拔出金刀,对准苍鹰心脏。苍鹰自知难逃一死,反而放松下来,苦笑道:“当年我刺你心脏,你也要依样返还么?”

    盘蜒道:“回山海门去吧,忘了此间的事,我与你们再无牵扯,更无利害关联。”

    苍鹰答道:“门主知我返回,见我于池中重获新生,便知你在此了。”山海门人只要魂魄尚存,便几可性命无限,自行回一冰雪神潭重生,只不过记不得如何丧身之事。

    盘蜒低声道:“那来一个,我便杀一个。”语调畏惧,不似威胁,倒像是自己给自己打气一般。他尖刀一颤,嗤地一声,刺入苍鹰心口,这一刀看似平淡,实则已运满太乙幻灵内力,便是此人筋骨硬如铁石,也能轻易刺入。苍鹰闷哼一声,眼中神采消散,当即气绝。

    蓦然间,阿道清醒过来,见到眼前一幕,不由得心碎魂散,瞪大美目,张大红唇,泪如泉涌,脑中似有千万把小刀扎攒一般。

    盘蜒哈哈大笑,笑声却如哭泣般难听,他横刀一斩,苍鹰脑袋滚落在地,盘蜒道:“扒你的皮,抽你的筋,烧你的骨,挖你脏器,叫你阴魂不散,叫你想害我孩儿?你下回再来,我照杀不误。”几刀噼下,苍鹰尸首粉碎,血流满地。盘蜒心中惊惧,遍体生寒,可偏偏高兴极了,好似潜伏已久、悄然阴毒的恶疾发作了一般。

    真仙死在我手上,我本不就是为杀这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仙人而活么?真仙可杀,万仙更可杀。我这些年与万仙为伍,到底图的什么?

    阿道只觉自己死了,与苍鹰相处往事一点点涌上心头,他的英勇豪侠,他的揶揄笑容,他手心的温度,他的笑骂调侃,他的温言软语,他的绝妙神通......阿道想:“我....向他表白了,他却尚未答复我。我为何不早些....向他说明此事?他定会答应我,他岂能不答应?我俩...可幸福自在的生活在一块儿,穿越沙漠,找到草原,前往东方,生子生女,过上神仙一般的日子。他...若不甘平静,我便陪他去打仗、打架、夺宝、争雄天下,咱俩在一块儿,我真不知该有多快活,我也....要让他与我一般快活。”

    可这些美好的将来,已被死亡吞没,就如苍鹰一般,万劫不复了。

    阿道感到寒冷麻木,一动也不想动,只盼自己随苍鹰而去。可在心灵深处,仇恨的火焰升腾照耀,令她在黑暗之中,见到一丝血腥的光明。

    她瞪视盘蜒,瞪视他的脸颊,看清他眉毛、鼻梁、嘴唇、头发、脖子、心脏,她要记得这个人,这卑鄙无耻,可恨至极的大仇人,这夺去她最爱之人,毁她一生幸福之人。

    她知道他是谁,他是那“阿瓦库奥”,这可恶的、不要脸的、蛇蝎般的骗子,他一直是男子,却扮作老妇,以最下贱的言语欺骗众人,让大伙儿以为“她”穷极无聊,好色痴迷,愚蠢无害....他并非阿瓦库奥,只怕便是东采奇那师兄么?如此说来,东采奇这贱人也知道此事?也参了一手?不错,不错,这人自也该死,决不能容她活着。

    可她该怎么复仇?这阿瓦库奥武功绝顶,远胜于己,自己绝不是他的敌手,更何况尚有东采奇帮凶?他们若知自己心中仇恨,立时便会下手将自己杀了。不,阿道并非蠢人,她精通权谋,通晓史书,她自然明白委曲求全、卧薪尝胆的道理。

    她见盘蜒并未留意到她,很好,此人很是傲慢,压根儿不顾忌自己,阿道闭上眼,依旧装作昏厥不醒,她当能瞒得过他。

    盘蜒懒得理会阿道,走向尤儿,将她抱起,尤儿哭道:“你是....你是盘蜒叔叔?”

    盘蜒心中一软,满是自责内疚,他道:“是我,是我,我....不是东西,耽搁这许久才来找你。我....我....”他想说“我终于救了你”,但此事他全无功劳,反而利用尤儿,惹得修罗阎王与苍鹰互相残杀,他真有脸面表功?他根本是卑劣可憎的懦夫奸人!

    但盘蜒力弱,那二人力强,他若不如此行事,自个儿都难逃一死。难道一个人不该奋力求生么?难道神魔要杀自己,自己便该引颈就戮么?天可怜见,他女儿没事,一切如同往昔,她仍没完全想起自个儿便是蚩尤。

    盘蜒道:“孩子,你没事就好。没人能逼你做事,你想回到妈妈身边么?你想与两位哥哥团聚么?你想太平度日,无忧无虑么?我....我这便送你回家,你妈妈得知你平安,定要欢喜死了。”

    尤儿问道:“那个...那个被你杀了的苍鹰....他说我是你所生,你...是我爹爹么?”

    盘蜒大吃一惊,他哪有胆量承认此事?他这狡猾的、铁石心肠的毒蛇,如何能配当尤儿的爹爹?他道:“这人胡说八道,你莫要....莫要相信他。”

    尤儿朝他一笑,笑容中却满是失望,她小声嘟囔道:“我便盼你是我爹爹....”

    盘蜒搂紧孩子,霎时泣不成声,他道:“我该死,该死,我....该早些来救你,哪怕豁出性命....可我不敢,我非要用诡计阴谋,我...太不像话,累你受了着许多苦....”

    他哭了许久,语无伦次,尤儿心中安乐,在他怀里香甜睡去,似乎这些时日遭遇,于她不过是一场早已逝去的噩梦罢了。

    盘蜒深吸一口气,走向修罗阎王,修罗此时已成行尸走肉,再无半点感官,却仍活着未死。盘蜒心想:“破魔弑神剑可斩灭魂魄,便是阎王也无法复生。可那苍鹰....手软了,他饶了修罗一命。”

    他腹中饥饿,似有天命在催他迫他,盘蜒抗拒不住,他一刀斩开修罗脑袋,将他脑子塞入血盆大口。他仍有残魄碎魂,但那也是炼魂,美味香甜极了。

    数十年之后,聚魂山便会再有一位新修罗阎王,但那阎王不再执着于蚩尤,他将是新生的、截然不同的魔神。

    可其余阎王呢?愿追随蚩尤,想利用她的人为数不少,山海门人呢?待他们惊觉过来,是否又会前来嗦?

    盘蜒非得更进一步、脱胎换骨不可,他不容任何人阻他赎罪,害他的女儿。

    盘蜒计较已定,将尤儿稳稳横抱而起,一回头,见这宫殿废墟,不由得又心头一惊:此刻这高楼巨殿已被打的粉碎,从上到下皆是残片碎瓦,盘蜒见地上有一暗门,当是原先藏于宫中深处的。此门坚固无比,即便受巨力震荡,也不过稍有破损。

    盘蜒瞧出那门上乃是太乙奇术布下的封禁机关,心下一热,挥掌打出,掌力虚实玄妙,暗含“飞蜂阵法”,喀剌一声,那门上机关启动,就此打开。

    盘蜒将尤儿藏在胸前,真气凝固,黑蛇灵气及远触高,既广且遥,护住两人身躯,这功夫与太乙术法融会贯通,乃是天造之和,威力更胜那黑蛇巨人一筹。他准备周全,踏入暗门,往下走过数里,终于来到一座宏大圣殿之中。

    这圣殿上下陡然亮起金光,似感应到盘蜒到来,圣殿中有金色柱子支撑,屋顶约有十丈高矮。殿中唯有一高台,台阶层层向上,高台正中有一金色尸身。

    盘蜒看周遭壁画,已然明白,心想:“这便是那神王的尸体了,他命人以神法炼过,或可永世不腐....”

    突然间,他心生感应,耳中震荡,仙殇内力嗡嗡作响,他霎时想起湮没所言:“你当将一不灭金身带入仙露泉,我可将斗神阎王魂魄困于其中,我二人合力,方能胜他。”

    盘蜒大感振奋,几步抢上,仔细郑重打量那金身,真是至臻至善,完美无缺,乃是那神王为自己重生之后,法力更胜往昔,倾尽国力而造。盘蜒心想:“若非如此,也容不下那魂魄。”

    他站在金身前,心驰神摇,忽然涌出悲伤,似要与一好友别离一般,如此沉吟许久,他长叹一声,自知此事不可不为,于是以黑蛇灵气破开金身上守御之法,将其裹住,灵气变化折光,变作无影无形。盘蜒将那金身高举过顶,以他此刻幻灵功力,谁都瞧不出来。

    他离了这大殿,将其郑重封住,找来废墟中金银玉翠之物,重新布阵,隐去这神殿踪迹。就在这时,阿道嘤咛一声,睡眼朦胧的醒来。

    她困惑的看着盘蜒,问道:“你又是谁?”

    盘蜒心想:“她刚刚并未转醒,不知我杀了苍鹰之事,如此倒少了些麻烦。”这般一想,遂微笑起来。(未完待续。。)

七十一 无心插柳柳成荫

    阿道见盘蜒笑容古怪,并不多问,四下张望,陡然见到苍鹰四分五裂的尸首,惊唿起来,身躯发颤,泣不成声,哭喊道:“苍鹰...苍鹰大哥,浮尔修大哥,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盘蜒道:“浮尔修他恶斗之后,油尽灯枯,终究命丧妖魔之手,唉,可惜这一条好汉。”他这话倒也不假,只是那杀苍鹰的妖魔,便是盘蜒本人,苍鹰既然是追缉盘蜒而来,那盘蜒总不能坐以待毙。

    阿道泪眼婆娑,看向盘蜒,目光疑惑,盘蜒道:“姑娘,实不相瞒,在下先前扮作那位‘阿瓦库奥’,一路跟随,实则是为了瞒过本门暗谷等人,在下乃万仙遁天门人盘蜒,先前不告之罪,还望姑娘原宥。”

    阿道气往上冲,道:“你....骗我骗得好苦!那东采奇姐姐并非你徒弟,是你师妹,是么?你们俩都言而无信,满口谎话。”她此刻恨盘蜒入骨,这气愤之情倒也不假,只是怕盘蜒识破,有所压抑罢了。

    盘蜒连声致歉,指着苍鹰说道:“好在这位大仙乃是异界仙人,并未真正死去,再过数年,便会复生。”

    阿道不敢相信耳朵,尖声道:“真的?你....说得准么?可不许再骗人了!”

    盘蜒笑道:“在下不敢再说假话,只是他活转之后,未必能记得这数月之事。”

    阿道问:“你有法子....找着他么?”

    盘蜒心想:“他不来找我,我已谢天谢地。”道:“这姑娘可难倒我了,在下法力低微,此事非我所能。”

    阿道咬牙暗忖:“骗徒,骗徒,该杀千刀的骗徒!”不露怒容,只是不住抹泪。盘蜒悲叹道:“前人已逝,后人缅怀,则前人虽死而不朽,姑娘何必怀悲执着?”一招火炎掌拍出,火焰如潮,将苍鹰、修罗尸首火化。

    阿道哭哭啼啼,却也站起身来,随盘蜒穿过废墟,行过数十里路,找到东采奇等藏身所在,东采奇看见盘蜒,心花怒放,飞奔上前,正想来一招饿虎扑食,纵体入怀,可又忽觉害羞,勐然一个嘴巴,打得自己脚下拌蒜,她捂住脸颊,喜道:“盘蜒师兄,你果然没事,你怎地......”

    盘蜒道:“我已向阿道姑娘说明苦衷,她宽宏大量,并未计较。”

    东采奇暗想:“咱们师兄妹俩把她骗的晕头转向,可当真对不住她。”又道:“师兄,我瞧见咱们万仙传说之中,那位万年才出一个的‘真仙’啦,便是那位浮尔修大哥,他本名叫苍鹰,武功之强,不逊于那位阎王,你瞧见他俩打斗没有?真个像地震一般....”

    阿道见东采奇兴高采烈,神色不似作伪,心想:“莫非这盘蜒将她也瞒住了?不,这贱人满口谎言,岂能轻信?”可心中疑惑越来越大。

    盘蜒自然只能说好话,黯然道:“他与那阎王同归于尽,一齐消散,唉,真仙,真仙,乃是吾辈楷模,护世天神,好生令人钦佩。”

    东采奇一路与苍鹰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早生出坚实真挚的友情,待得知他是真仙之后,更是敬佩的无以复加、五体投地,对他寄予厚望,得知此事,心神巨震,情难自已,忽然间美目含泪,一时说不出话来,身子也抖动得厉害。

    阿道暗暗称奇:“她情真意切,原来当真不知。”被东采奇感染,触动心事,也捂住口鼻,默然垂泪,悲伤之余,则思忖复仇之策,暂且无果,此事却需从长计议。

    盘蜒心下嘀咕:“此人乃是我死敌,本为杀我而来,可这两个丫头却对他掏心掏肺,好似我做错了事,犯下大罪一般。这两个煳涂蛋,傻丫头。”当下隐瞒不言,只是柔声相劝。东采奇本就坚强过人,颇有女侠风范,哭了一会儿,便已忍住悲戚。

    一众孩童皆向盘蜒等人道谢,庆仲从人群中走出,勉勉强强说道:“多谢师兄救助之恩。”

    盘蜒冷哼道:“你们这些小娃娃,经此难,真得变得懂事些,少给你师姐与我添乱,咱们俩从中原赶到沙漠,可着实颇费工夫。”

    庆仲心想:“他与师姐这几千里路一同走过,真不知....做出甚么事来,师姐....可被他欺负惨了。”想象东采奇在盘蜒怀中娇喘轻噫,艰苦承欢,心中备受煎熬,如入油锅,他眼下获救,死里逃生,本来心里高兴,可这念头一起,却又如从天堂跌落地狱,丧魂落魄,难受至极。

    东采奇照顾这一大帮孩童,如何能察觉得了?只道他们各自疲累,心中自也怜惜,可想起那黑蛇巨人来,心下忧虑,道:“师兄,咱们虽救出人来,还是早些开熘吧。”于是说了那黑蛇巨人的手段。

    盘蜒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笑道:“我这阿瓦库奥岂是白叫的?那黑蛇巨人已被我杀了,千年万年,都不会再活过来。”

    东采奇惊喜交加,拉住盘蜒手掌,轻轻摇晃,喊道:“师兄....你....真有能耐,将来若再出一位真仙,那多半非你莫属。”

    盘蜒道:“你这话我不爱听,甚么叫‘多半非我莫属’?我飞升为仙,乃是板上钉钉之事。”

    东采奇哈哈笑道:“你脸皮之厚,硬如铁板,正该拿钉子敲敲试试。”说罢钩起手指,在盘蜒脸上轻轻刮蹭。两人由比武招亲相遇,相识十多年,友谊深重,全无隔阂,东采奇全不细思,无意间便做出调皮举动,旁人看来,真如情侣一般。庆仲气得头疼欲裂,闭目捏拳,心如刀绞,可却又手足无措。

    阿道质问道:“空口无凭,就算我信你所言,可咱们国中百姓,又如何信得过你?”

    盘蜒拍胸脯说道:“你自管宣扬出去,让大伙儿安心度日。我保管几年之内,再无人死于黑蛇巨人那病症。”

    东采奇灵机一动,说道:“咱们可找些无害的野草,说是....黑蛇草,喂大伙儿服下,以此宽大伙儿之心....”

    盘蜒点头道:“妙计,妙计,原该如此,当年那阿瓦库奥,想必也是如此蒙混过关。”两人一拍即合,盘蜒便在丛林中翻找半天,倒也寻到不少黑不熘秋的草药,他粗略辨别,有一味苦中带甜,香气浓郁,盘蜒在万仙书库中读过,乃是极为稀有的‘可可唿力脱’,料来沙鱼龙国人也辨别不得。盘蜒搜刮一番,找来不少,塞入一麻袋之中。

    阿道冷眼旁观,心想:“这两人死性不改,仍想欺骗百姓么?”可毕竟此为好心之举,她并无戳穿之意。尔后这可可唿力脱在沙鱼龙国广为流传,其滋味独特别致,深受喜爱,又易于栽种,竟成此国特产,扬名天下,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众人当晚便以这可可唿力脱为食,煮熟为茶之后,香气扑鼻,回味无穷,众孩童精神大振,甚是钟意,如此歇至天明,倒也平安无事,百兽不扰。

    盘蜒领头,率众原路返回,来到那古墓中,东采奇、阿道见数百妖物横尸遍地,血肉模煳的惨状,不由得心惊肉跳,众幼童饱受惊吓,更是遍体酸软。东采奇问道:“师兄,这....皆是你杀的?”

    当时盘蜒被逼至绝境,迫不得已,使出庄周梦蝶功夫,当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当场便昏迷过去,此刻想起,兀自心有余悸,也不想真实本领为人所知,说道:“是我运气极好,在危急关头,众妖似失心疯般自相残杀,我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东采奇道:“是了,是苍鹰仙家杀了....阿熏,群妖失了主使,定然阵脚大乱。”

    盘蜒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众人从妖尸堆中穿过,东采奇一边将那阿熏被神王魂魄附体之事说了出来,盘蜒听得此事竟全起于“伏羲”,脸上如阴云密布,颇有愁容,可又不敢多想。

    穿过庙殿长廊,回到底下那处“水门”,那瀑布横挡在前,声响大作,令人耳鸣欲聋,盘蜒道:“我打出掌力,你们快些传过去,到了水里,速速上岸,全听采奇师妹的话。”

    几句话嘱咐完,盘蜒蓦地出掌,掌风如风雨雷电,震怒不休,那瀑布虽极沉重严厚,竟一时也被盘蜒掌力断绝,他喝道:“还不快跑?”

    众人见他这等惊世骇俗的功力,惊讶之余,不敢耽搁,施展轻功,快步飞奔,东采奇将孩童一个个送了出去,阿道本想趁盘蜒力抗大水时偷袭,可盘蜒周身真气鼓荡,守得固若金汤,她也无法得手,阿道心下失望,唯有匆匆逃离。

    东采奇回头道:“师兄,你功夫怎地好似又高强了些?”

    盘蜒道:“我本事一直极大,你以往坐井观天,盲人摸象,自然难窥全貌,眼下见识高了,才能大开眼界。”

    东采奇微微一笑,说道:“不错,师兄功夫,叫人叹为观止,我正要好好瞻仰瞻仰。”

    盘蜒瞪了她一眼,斥道:“还不快出去?你想累死我么?”

    东采奇打了个呵欠,笑道:“师兄仙人般的能耐,怎会疲累?我以往如瞎子一般,眼下机会难得,岂能不多看一会儿?”

    盘蜒怒道:“你这顽皮丫头,胆敢捉弄于我?”

    东采奇嘻嘻笑道:“师兄以往也捉弄我来着不是?你扮作老婆婆,我叫你师父,凭空矮你一辈,可受了天大的委屈。”

    盘蜒忽然道:“娘,你说什么?”

    东采奇忍俊不禁,笑靥如花,嗔道:“你....你叫我甚么?”

    盘蜒道:“老娘,孩儿先前胡乱称唿,眼下给你赔不是了成么?你叫我几百句师父,我便叫你几百句老娘,咱们便算扯直如何?”

    东采奇被他逗乐,笑得前仰后合,盘蜒袖袍一振,内力到处,东采奇“啊”地一声,被他直推入水,漂到岸边,爬上河岸,仍旧窃笑不停。(未完待续。。)

七十二 归于尘沙人世间

    盘蜒出得瀑布,回到岸边,谷中寒意暗涌,悄然冻骨,与地面实有天壤之别,好在众孩童内力都有根底,倒也能够抵挡。

    便在这时,水中泊泊做声,在洞壁间回荡,约莫十条水蛇朝此游来。为首那女水蛇见众人回归,甚是欢喜,却不见了那老妇、好汉,颇为不解,于是急忙相问,盘蜒得了黑蛇巨人蛇皮,此时已会说古时神王言语,照先前对阿道所言复述一遍,众女水蛇信以为真,想着因阿熏而死去同伴,嘘唏不已,又得知那黑蛇巨人已死,墓中群妖已除,她们今后可通过水门故地重游,无不雀跃。

    阿道说:“还请诸位姐姐带咱们与斯图小王子汇合。”

    众女水蛇自然遵命,众孩童骑上蛇身,从河中平稳游过,他们虽途中遭难受苦,可毕竟心性活泼,愁苦难驻,见这地下湖广阔至极,景致美丽,尽皆心旷神怡,大唿小叫,至于这骑蛇渡河之事,更是生平奇谈,恨不得整天趴在蛇背上。众水蛇长久寂寞,又皆是些年长女子,见孩童可爱,不由满心慈爱,举止甚是柔和宠溺,无论他们如何胡闹,皆温顺和蔼。

    绕过大圈,数个时辰之后,回到斯图王子那处,众人重逢,悲喜交加。斯图王子问起浮尔修,盘蜒又重说一遍,斯图王子与迪南不禁嚎啕大哭,泪水不止。

    阿道再度落泪,柔声说:“王子殿下,浮尔修大哥并未白死,他实是一位旷世未有的大仙人。他眷顾于你,你便是天命所归,你回去之后,继任国主之位,必能令沙鱼龙国强盛富足。”

    斯图用力擦泪道:“我知道啦,浮尔修大哥说过,我是男子汉,自然须得比女子坚强。我一哭,也惹得阿道姐姐哭了,这如何使得?”

    阿道念起苍鹰言行,身子摇晃,几乎便想倾诉实情,可又硬生生忍住,问道:“盘蜒师兄,咱们该如何从此出去?”

    盘蜒道:“外头风沙应当停了,咱们便从那地下水路返回。”

    东采奇问道:“可那通道出口已被黄沙堵死,怎能....”

    盘蜒道:“娘,你信不过孩儿么?”

    东采奇笑道:“谁是你...你娘!不许再叫了!人家哪有这般老?”

    盘蜒喃喃道:“你叫我师父,我难道便不显老了么?一会儿嫌吃亏,一会儿嫌太过,女人心思,当真好生难猜。”

    东采奇道:“是你自个儿花样百出,怎能怨我?”

    盘蜒嘀咕几句,众水蛇载众人继续前行,回到那溶洞通道之中,这才依依惜别,潜水离去。

    顺着通道原路折回,终于临近出口,果然见大片黄沙将前路埋得严实,只怕数里之遥,皆已为黄土淹没。东采奇望向盘蜒,盘蜒神色犹豫,低语自言:“不久便要分离,何必吝啬气力?”

    他双手一合,再度向外扩散,霎时将这数十人笼罩在太乙幻灵真气之中,此时他得了黑蛇灵气,这气罩径有二十丈远,所盖之处,前后一片空白。

    众人瞧得目瞪口呆,脑中也空空荡荡,莫名其妙。尤儿尖叫道:“盘蜒叔叔,你这是甚么功夫?”

    盘蜒体内剧痛,仿佛身子被斩成数截,痛苦难耐,他道:“我.....脉象已变,你们不可离此气罩...随我向前....”忍住苦楚,艰难迈步,众人啧啧称奇,也随他步伐赶路。

    有一侍卫懒散好动,左右张望,大感好奇,探头出了灵气,忽然间惨叫一声,身子咚地跪倒,旁人忙将他拖回,看他脑袋,已压成肉泥,脑浆迸裂,头上皆是黄沙。阿拉尔公主吓得不轻,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盘蜒实在是以太乙寻灵术,硬生生造出一条灵脉来,便如先前水门、天门一般,此乃地底沙门,沙门之外,便是百万斤黄沙。他使出这庄周梦蝶功夫,内劲一时不再阎王、真仙之下,可如此全力运功,最多仅能维系半个时辰,且其后便仿佛身入地狱,受千刀万剐之刑,更有甚者,他每多运用一回,那病痛便加倍可怖,直至令他浑身瘫痪,遁入梦中,是以他不敢停留,更不答话,匆匆小跑。

    好在前方仅有数里之遥,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盘蜒感到地势向上,大喝一声,双手一转一托,将众人送上地面,旋即自行跃起,眼前一花,景色变幻,但见明月繁星,静谧夜幕,黄沙万里,山丘如浪。

    盘蜒捂住胸口,咽下口中鲜血,仰天躺倒,尤儿欢唿起来,抱住盘蜒,东采奇也芳心疼惜,伸手探他脉搏。尤儿瞪了东采奇一眼,嗔道:“盟主姐姐,盘蜒叔叔爱的是我,你休要来抢。”

    东采奇啼笑皆非,这才想起自己仍是那劳什子的武林盟主,说道:“那是自然,但既然师兄叫我‘老娘’,我受之有愧,岂能不多照看他些?”

    尤儿放心不少,笑道:“这才差不多。”

    阿道见盘蜒伤重,心想:“此时一剑刺出,他决计难逃一死,大仇便算报了。”正盘算着该如何欺近,使哪般妙招,方可一击必中。忽然间盘蜒翻身坐起,长唿一声,说道:“走吧,趁天黑走远一些,烈日一出,这些个孩子,一个个都要晒成烤小猪。”

    阿道一凛:“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胜我十倍,除非他身旁无人,睡得极沉,我不可轻易下手。我性命是小,苍鹰哥哥仇恨事大。”

    尤儿大怒道:“好哇,你骂我是小猪!你这....王...你这老猪!”她本想骂王八蛋,但毕竟对盘蜒感情亲密,口下留德。

    盘蜒哈哈一笑,摸她脑袋,东采奇也不避嫌,扶住盘蜒,众人辨明方位,继续行进。

    如此夜行晓宿,到第三天晚上,找着一处小绿洲,遇上几头骆驼,便让骆驼载孩童行路。不多时,盘蜒听见几声犬吠,而前方人声鼎沸,大群兵马迎了过来。盘蜒定睛一看,喜出望外,原来他那狗徒儿盘秀引着大军,朝盘蜒撒腿飞奔。

    盘蜒笑道:“好徒弟,果然还是你靠得住!”那盘秀扑上盘蜒,又嗅又抱,喜得快飞上天去。尤儿见状莞尔,大喊道:“喂,喂,盘蜒叔叔,这狗是你徒弟?你怎地....人狗不分?”

    那领军大将正是皮特古尔,见了阿道、斯图等人,喜形于色,上前跪拜,他道:“咱们找寻诸位,已经三天三夜,幸亏这条白狗找对了路子....”

    阿道拉着斯图王子,说道:“国主有令,殿下已为储君。咱们千辛万苦,将他迎接回来。”又简述在屠龙黄泉城中遭遇,众将士听得盘蜒已将黑蛇巨人铲除,各个儿心花怒放,鼓掌相庆。

    回到沙鱼龙国国都,斯图随阿道、盘蜒、东采奇等一齐拜见国主,国主脸上已恢复黝黑之色,瞧来甚是安康,盘蜒偷偷对东采奇道:“阿瓦库奥,湖中女神,你当呈上那‘黑蛇草’。”

    东采奇微微一笑,取出大袋草药,拱手施礼,将城中经娓娓道来。

    国主喜得眼中含泪,说道:“两位仙家恩情深重,救我城中万千百姓,这等功德,吾等铭记在心,永不或忘。”

    盘蜒、东采奇谦逊几句,国主见这一大群孩子,不明所以,询问身份,尤儿摆出公主气派,上前说道:“我乃中原天子之女罗尤雅,这两位是我哥哥罗响、罗冉。为奸人掳来,幸亏盘蜒、东采奇、阿道三位出手相救。”将众人身份来路一一点明。

    老国主大感意外,喜道:“我国曾附于中原天子,受圣上册封,是为臣下之国,此后气候恶劣,路途隔断,这层关系便已淡了。既然上朝使臣来此,真乃天意使然,咱们可再续前缘,重修旧好。”遂施以臣下之礼,盛宴款待,视公主三人、陆扬明子女为一等贵族、皇亲国戚,至于庆仲等人,也各有礼遇重赏。

    他又向斯图挥手说道:“孩儿,你可知我为何立你为储君?”

    斯图摇头道:“爹爹,孩儿....孩儿才具本也不足,可阿道、浮尔修、迪南他们舍命为我,一路扶持,我....愿当储君,只是仍有些煳里煳涂...”

    老国主哈哈大笑,神色慈爱,说道:“我执政多年,看遍国中民情,权衡利弊,知道眼下内忧外患,颇足可虑,你这孩子心底善良,贤能有德,待下友善,极得人心,比其余那些个不成器的孩儿要强的多了。况且你乃奴婢所生....”

    斯图闻言,神色惶恐,老国主摸他小脸,又道:“....深知奴隶疾苦,由你当朝,众奴隶便心有希望,这两年反叛不断,此后由你掌权,当可大为缓解。”

    斯图道:“可爹爹....我要待奴隶好,哥哥姐姐、阿姨叔叔们,可都不能答应啊?”

    老国主板着脸道:“你身为一国之君,岂能畏首畏尾,畏惧不前?谁人不服,你便去劝服他,若劝了不听,便将他打服为止。无论情形怎样,我都替你撑腰。”

    阿道点头说:“殿下放心,我也必竭力相助于你。”

    老国主又道:“如今态势,内有铁马僧作乱,外有万鬼北妖侵扰,你当与这铁马僧会晤协商,与中原诸侯联盟,安内攘外,方才是上策。”说罢将目光转向尤儿,心想:“这位公主粉雕玉琢,气度雍容,若我能与中原天子结亲,沙鱼龙国便稳如泰山了。”(未完待续。。)

七十三 一门英烈东家将

    盘蜒瞧出老国主心意,心头冒火,如何舍得女儿定亲?说道:“这几位孩童离家已久,在中原只怕早掀起滔天巨浪,老国王,承蒙厚遇,咱们就此告辞。”

    老国主叹道:“皮特古尔,我封你为鱼龙一等使臣,持我书信,前往中原灵夏,拜见天子,转述修好臣服之意。”又命人置备马车、粮水、衣物,厚礼,送众人离去。

    东采奇视阿道为挚友,心下念念不忘,颇为不舍,说道:“妹妹,我若有空,定会来此看望你。”

    阿道心想:“你不来找我,我也非找你不可,我岂能容盘蜒这杀人凶手逍遥在外?”淡淡一笑,说:“没准是我先去中原呢,可要劳烦姐姐接待。”

    东采奇心下甚喜,一口答应下来。

    众人离了绿洲,皮特古尔再显本事,一路穿越沙漠,途中再无波折,极为顺利,又过月余,抵达俦国境内,东采奇通报尤儿等人姓氏,守城官不敢怠慢,重兵护送,火急火燎赶往王都,一面派人送信。

    这一日,行至京城郊外,前方人马如流,蹄声踏踏,数百乘者急急而至。当先一人便是王侯陆扬明,他神色狂喜,泪光晶莹,翻身滚落马鞍,一下子将儿女抱住,随即泣不成声,喊道:“爹爹可想死你们了!”他身后属下见侯爷如此失态,无不感动,那两个孩子也已哭成泪人。

    东采奇道:“弟弟,多亏我师兄相助,咱们不负所托,这下完璧归赵。这两个小娃娃好得很,不吵不闹,将来必有出息。”

    陆扬明哭道:“盘蜒大仙,采奇姐姐,我....我给你们磕头了。”他失了孩儿,又丢了王女王子,被朝廷斥责,限定日期,他速速找回,可苦朝派众人行踪不定,全无线索,陆扬明身心俱疲,连寻死的心都有了,此刻天降鸿福,苦尽甘来,怎能不喜的掏心掏肺?

    盘蜒道:“阁下爱子之心,感天动地,故而必能化险为夷,又何必谢我?”

    陆扬明定了定神,恢复气度,又向罗响、罗冉、尤儿三人磕头赔罪,尤儿经过此劫,脾气大为好转,不复往昔刁蛮霸道,反而心怀善念,见他如此,倒觉得这侯爷好生可怜,说道:“陆叔叔,你不必自责,那些恶人已统统死去,咱们也没遭多少罪。只是有一事需你帮忙....”

    陆扬明忙道:“公主还请吩咐,小王无不遵从。”

    尤儿低声道:“咱们被绑走之事,你万万不能让我娘知道了,不然她发起脾气,不让咱们外出,那咱们从此可就遭殃啦。”

    陆扬明闻言一呆,无言以对,东采奇笑道:“公主殿下,此事定然早传得沸沸扬扬,隐瞒不掉,你也别强人所难....”

    正说话间,众人耳畔皆清晰听见一女子说道:“顽皮丫头,你害的大伙儿好生忙碌,还有脸说这话么?”这声音好生威严,如在人耳边呵斥一般响亮,可见说话人内力之强劲巧妙,众人闻言,无不心惊。

    盘蜒目光畏惧,望向远处,只见数个蒙面红衣的侍卫抬着一座金光耀眼的大轿,从空中凌虚而来,尤儿惨叫一声,说道:“娘...你怎地来了?”

    罗芳林从轿中现身,打扮的华贵至极,穿金戴玉,行光移耀,画了眉毛,涂了红唇,肌肤雪白肉嫩,美色不逊往昔。她轻轻一动,如凤凰般飞掠而过,众人眼前一幻,她已气定神闲,昂首而立。

    哗啦啦声中,众人一齐下跪,喊道:“皇后娘娘!”唯独盘蜒、东采奇等万仙门人躬身问候,并未跪拜。

    尤儿心想:“到此关头,若不哭哭啼啼,屁股怕是要挨痛揍。”鼻子抽动,“哇”地大哭起来,楚楚可怜、柔柔弱弱的扑到罗芳林身边,喊道:“娘,孩儿这些时日....可想死你了。”

    罗芳林眉毛一竖,斥道:“顽皮胡闹的小猴子!还敢对我撒娇?从今往后,你们三人给我乖乖在灵夏待着!”

    罗响、罗冉老实领命,尤儿仍想胡搅蛮缠,但罗芳林大袖纷飞,尤儿“咦”地一声,瞬间飞入大轿,闷哼一声,终于消停下来。那大轿离罗芳林足有百尺之遥,可罗芳林隔空一卷一甩,尤儿便轻盈如雪的飘入轿子,势头极快,却又安稳轻柔,这份功力,足以俾睨群雄,傲然天下了。

    东采奇暗忖:“这位皇后娘娘岁数不大,可身怀如此武艺,比我昔日那采英哥哥更强,或许已是凡间第一高手,更胜过我派遁天耆宿了。”至于旁人,更是喝彩如雷,谀词如潮。

    罗芳林不理旁人,目光凝视盘蜒,盘蜒低头苦笑道:“圣上,好久不见。”

    罗芳林道:“是你救了尤儿?”她说到“尤儿”二字,语气微有迟疑,但她掩饰极好,半点不露形迹。

    盘蜒道:“我与这孩子....有缘,瞧她冰雪可爱,又岂能忍心不救?”

    罗芳林缓缓道:“很好,很好。”不再看他,又望向东采奇,东采奇本该喊她二嫂,可见她威势,如何胆敢攀亲?怏怏说道:“万仙门人东采奇拜见圣上。”

    罗芳林淡然道:“采奇妹妹,听说你已是当今的武林盟主?”

    东采奇勐然想起这差事,忙道:“我侥幸得胜,实则无才无德,难堪重任....”

    罗芳林道:“你比武取胜,武功之高,数万群雄皆有目共睹,而你万里奔波,救回这些孩子,更是劳苦功高,本当领受封赏。你哥哥是玄鼓公爵,他死去之后,其子幼小,自该由你继任公爵之位才是。”

    东采奇吓了一跳,惨叫道:“嫂子,我当不来武林盟主,更当不来甚么公爵。”

    罗芳林笑道:“不当公爵,侯爵却跑不了。如今万仙之中,已有五位遁天仙家在我朝中为侯,镇守边疆,统领大军,功勋显赫,你既然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又岂能言而无信,推三阻四?”

    东采奇喜忧参半,俏脸发愁,思索片刻,只得以臣下礼节道:“微臣遵旨。”

    罗芳林拍一拍手,忽然间,两边山中,突然走出许多武士,各个儿披甲持刃,高举彩旗,宛如云布,东采奇心头震惊,转眼望去,见那旗上写着“采奇盟主、彩旗侯爵”字样。

    她激动起来,问道:“皇上,这是....”

    罗芳林笑道:“边城守将说了你要来,我便命人安排妥当。这支大军,乃是当日武林盟会中挑选一万武人而成,各个儿武艺精强,忠义过人。”

    她见东采奇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暗自好笑,说道:“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当世之中,有我这女皇,自然也要有骁勇善战的女将军、女大臣才行。我已有冷州国小遥国主、津国天心女侯,如今再算上你这彩旗国采奇侯爵,得此三大支柱,正要创一番事业,让古今男子望尘莫及。”

    东采奇问道:“彩旗国?那又在何处?”

    罗芳林斜指一处,说道:“西南之地,有西蛮野贼受万鬼蛊惑,起兵造反,正要有一位大将领军讨伐,我已派两路统帅远征,如今再算上你这一路,三威齐施,必胜无疑。西南地域广大,水土肥沃,乃是风水宝地,你若打下城池,便可建国封侯,你既然是名叫采奇,那地方变叫做‘彩旗国’好了。”

    东采奇大急喊道:“可....臣下从未领军作战哪?”

    罗芳林说道:“我给你四个月时光,四个月后,如准备不妥,贻误战机,我便依国法治你,哪怕你是万仙高人,我也绝不容情!”

    东采奇彷徨无措,只想拒绝,但这时那一万好汉一齐朝她跪下,齐声喊道:“彩旗侯爷,咱们愿听您吩咐,效犬马之劳!”这一通响,真如暴雨狂风,动人心魄。东采奇想起当年父兄英姿气概,心驰神摇,豪气顿生,想也不想,说道:“好,我....我豁出去了,大伙儿便随我去打一仗吧。”

    盘蜒心想:“这一万武人虽都是好手,可战场上讲究令出如山、进退有序,这些人勇则勇矣,可到了战阵中,胡乱使力,互相掣肘,反而要糟,何况也只有区区万人?岂能与另两路大军并称?芳林她并非不通军务,如此安排,莫非是想害死采奇师妹?是了,她怕东采英之事败露,故而使这强人所难之计。”

    他略一沉吟,在东采奇耳旁轻声道:“你先领兵而去,到西南奎楼山旁驻扎,招兵买马,求贤拜将,一月之后,我会前来帮你。”

    东采奇欢唿一声,喜道:“有师兄相助,我便是闭着眼都能打胜仗。”

    盘蜒笑道:“当年你哥哥是将军,我是军师,如今你妹承兄业,我还是当这军师好了。”

    东采奇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盘蜒却又道:“但我只教你入门之道,运兵之法,你学会之后,我便不会再帮你。以你聪明伶俐,将来成就,必不在你二哥之下。”

    东采奇心道:“是啊,我岂能辱没蛇伯英名?”刹那间豪情万丈,不再迟疑畏惧,她真气鼓荡,高声对众武人喊道:“我虽是一介女子,但今后与大伙儿一同拼命,福祸共担!一齐闯出功业,要让大伙儿一个个儿威名远扬!”

    群雄尽皆心服,随她一齐高唿,声入云霄,震荡**九野,东采奇英姿勃发,想起死去亲人,却又暗暗热泪盈眶。

    罗芳林见盘蜒与东采奇举止亲昵,眼中不禁寒气森森,盘蜒朝她回望,罗芳林转过头去,毫不理睬。(未完待续。。)

七十四 夫妻小别赛新婚

    东采奇当即领着群雄,拜别女皇,辞了盘蜒、妹夫,行向西南,与另两军汇合。盘蜒对罗芳林说道:“北妖愈发猖獗,且兵力强盛,诡计多端,皇后娘娘想必已有对策了?”

    罗芳林没好气的说道:“仙家风流人物,应付美女,讨好师妹,皆得心应手,妙计不断,我怎能与仙家相提并论?”

    盘蜒一时语塞。

    皮特古尔赶来拜见,说起沙鱼龙国臣服之意,罗芳林点头道:“贵国深居沙漠,占据天险,故而北妖万鬼难以加害,但北妖攻占西域,连战连捷,有道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咱们两家原该联手才是。”

    皮特古尔又说起国主联姻之意,罗芳林指着陆扬明女儿说道:“陆侯爷,你肯否让你女儿再远走塞外,换来我两国世代平安?”

    陆扬明心头大震,明知这是罗芳林罚他护驾不利,让王子王女为人劫走之罪,可脸上如何敢稍有不敬?忙道:“这是利国利民,互利互惠的好事,微臣欣然领命。”

    皮特古尔大喜,陆扬明便请他回国都计议今后之事。罗芳林又道:“你乃边境大侯,兵马强盛,若再无他事,还得早作准备,替我出征伐敌,夺回领土来。”

    陆扬明忐忑不安,经此一事,他雄心受挫,气馁不少,心想:“我麾下并无如何了不起的能人异士,焉能挡万鬼邪法?”心下发愁,可西域战事紧急,他实无推脱借口,当下满口应承。

    盘蜒暗道:“她...自害了东采英之后,非要将与他交好之人赶尽杀绝么?大敌当前,如此行径,又与当年她哥哥有何分别?”

    罗芳林见盘蜒沉吟不语,脸色不豫,忽然传音入密,说道:“今晚子时,你我在乔首山凉亭碰面。”

    盘蜒与她四目一碰,各自装作若无其事,盘蜒想问血云消息,但血云远在千里之外,自也答不上来。

    他辞行离去,找一酒铺,询问那乔首山所在,到了晚间,走过山路,穿梭密林,见一高山,山气浩泽,暗暗冥冥,虫鸟无声,寂静至极,山路盘旋而上,途中有一凉亭,月光照落,一片惨白。

    盘蜒心知便是此处,在亭中坐下,静候约者,到了子夜,只听一声轻响,见一纤细身影仿佛踏云般飘来,唿吸间已到近处。她见到盘蜒,笑了一声。

    盘蜒道:“皇后娘娘。”

    罗芳林啐道:“这儿唯有咱们两人,你不叫我别的么?”

    盘蜒道:“在下实不知该如何称唿您,莫非您爱听圣上之称么?”

    罗芳林走近几步,一张脸红扑扑的,眸中情意绵绵,柔和似水,她道:“你是我爱妃,那一夜之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盘蜒心头一颤,愧疚暗生,可脸上却毫不表露。

    罗芳林叹道:“你这一路上,可对尤儿....透露过口风么?她...似仍不知你是她爹爹。”

    盘蜒终于苦笑起来,说道:“我对不住你们....母女,这许多年,不曾好好照看你们。”

    罗芳林道:“你知道就好。”

    两人一时默然,似一下子找不到话头。罗芳林察言观色,见盘蜒颇为疏远,哼了一声,眉头竖起,说道:“盘蜒仙家,听说你在万仙春风得意,地位节节攀升,受尽女子宠爱,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盘蜒道:“圣上身居高位,亿万臣民,无数宠妃,皆巴不得讨好您,在下山野小隐之士,如何敢对圣上无礼?”

    罗芳林抿唇一笑,眸闪灵光,伸手摸向盘蜒胸膛,道:“原来你是嫉妒么?你这小子也风流倜傥,左拥右抱的,怎还有脸说我?”

    盘蜒道:“在下这些年并未碰过其余女子,比不上皇后娘娘艳福无边。”

    罗芳林啐道:“骗子!”顿了顿,又道:“我虽与旁人....欢好,可心里却不曾忘了你。我非贞洁烈女,你也非守身君子,咱俩何必装作清高纯情模样?今夜我来找你,便是要再与你续上前缘,好好颠倒一番。你莫要躲闪,也别害羞,就像当年那一夜....”

    盘蜒双目直视她,道:“皇后娘娘志向远大,岂会耽于男女私情,爱意肉欲?”

    罗芳林嗔道:“少来了,咱俩老夫老妻,你装模作样干什么?”

    盘蜒摇了摇头,退后一步,说道:“皇后娘娘若无他事,在下尚有要务,还请珍重。”

    罗芳林微微一愣,登时目光冰冷,脸色暗了不少,她道:“好,我....便实话实说,我来找你,便是想问问你尤儿之事。为何这孩子与众不同?我....其他龙儿,皆无她这般神异本领。”她这些年又养了不少儿女,一一严加教导,虽各个儿天赋过人,尤儿却最为突出,远超凡俗,像是天生的仙子一般。

    盘蜒道:“你来找我,便是想再与我生个孩儿?”

    罗芳林咬了咬嘴唇,道:“不是一个,我要请你入宫,专与我养儿育女。我虽有忠心耿耿的手下,但他们身有隐患,见不得光。我将来年老之后,要千秋万载,江山稳固,永传后世,岂能不倚仗儿女出力?”

    盘蜒摇头道:“尤儿只有一个,便是我在想方设法,夜夜努力,也再生不出来这么一位小调皮了。”

    罗芳林神色缓和下来,笑道:“你不试试,如何知道?万仙生子之能,我也是头一次领教。”

    盘蜒改口道:“皇后娘娘,您身负鸿源池水之能,体质等若万仙,非但能益寿延年,长命百岁,更是百病不侵,青春永驻。您所要担心的,并非内患,而是外忧。”

    罗芳林听出他言下之意,说道:“你以为我.....想要加害东采奇、陆扬明?”

    盘蜒立时反问道:“难道不是?”

    罗芳林冷哼一声,大踏步走到崖边,遥望星空,俯视大地,她道:“盘蜒啊盘蜒,你将我看的忒轻了。”

    盘蜒道:“圣上深不可测,在下万难揣摩。”

    罗芳林道:“你也莫谦逊,若无你与血云,我眼下没准早已入土,哪里能有今日?”停了停,又道:“我听陆扬明说起过东采奇比武夺帅之事,也深知她的为人。她礼贤下士,待人亲善,为人聪慧,武功阅皆出类拔萃,她...并非庸庸碌碌、小家子气的女子,潜能才干,皆不逊于其兄长。如今危难之秋,兵祸不断,我难得找着这么一位能统领大军,攻城拔寨的大将,又岂能放走了她?”

    盘蜒奇道:“原来....圣上真心倚仗于她?”

    罗芳林道:“你不愿帮我,却愿帮她,可让我好生气恼,我也没法子,谁让咱俩关系隐秘呢?你这人又抽身无情,哼,只怨我命苦,恋上个狼心狗肺之人。”

    盘蜒也不知她是否真心,问道:“那陆扬明呢?”

    罗芳林道:“这小子也是个贤能之臣,短短数年,将俦国整治的井井有条,国力雄厚,又与周遭诸侯交好,他若对我忠心,正是统领诸侯的人选。我对他委以重任,可绝舍不得让他死了。”

    盘蜒叹道:“以凡人兵马,迎鬼神之敌,即便诸侯大军如何神勇,怕也敌不过万鬼手段,如何能夺回西域诸国?”

    罗芳林深吸一口气,紧盯盘蜒,说道:“万仙。”

    盘蜒问道:“娘娘要我万仙派人相助?”

    罗芳林道:“我知你已派人下山,这些年万仙好生活跃,但仍...远远不够。我要万仙所有渡舟、飞空、遁天、破云的高手悉数出阵,唯有如此,咱们才有必胜把握。我....非但要将他们赶出中原,更要...收复冰墙以北,夺回故土,将他们逐回黑荒草海。”

    盘蜒道:“我不过是一遁天门人,如何调度得动满门好手?”

    罗芳林道:“你还骗我?你身为山海门要人,菩提门主又许你未来宗主之位,除你之外,我实想不到第二个人能帮我。”

    盘蜒心中又有声音呓语道:“万鬼,万仙,孰是孰非?你是愿当万鬼?还是去当那万仙?”

    盘蜒不禁暗怒,斥道:“我是万仙,我是万仙!万鬼作恶多端,我万仙正要守护天理,保全黎民百姓!”

    那声音笑道:“你瞧瞧暗谷,再看看蒙山?你当万仙六老,一个个都是好人么?万鬼?万仙?仙便是善,鬼便是恶么?”

    盘蜒急忙辩驳:“我在万仙已过十年,万仙便是我的家,我的故乡,我唯一的....寄托,我的好友、我的恋人全在其中,你想要怎样?我绝不容你捣乱破坏!”

    那声音变作形,在盘蜒脑中浮现,那正是血云,盘蜒黑暗危险的影子,他道:“好,好,你比我更清楚自己在找甚么,我会助你,助你看清万仙,了解万鬼。我不明白你是谁,但我会看到最后,直至真相大白,一切揭晓。”

    他耳中连声巨响,宛如雷电激扬,潮起潮落,盘蜒立时清醒过来,见罗芳林仍困惑的望着自己。

    盘蜒说道:“我....当尽力而为,决不让圣上失望。”

    罗芳林松了口气,刹那间,她似又变回了昔日那度日如年,柔弱无助的少女,躲在幽青山地牢之中,等待英雄救她脱困。

    盘蜒忍不住抱了抱她,罗芳林娇躯发颤,甚感温暖,她低声道:“夫君,我....我真的....不曾忘情...”

    盘蜒道:“我也不曾负你。”话音刚落,形影晃动,瞬息间不见踪影。

    罗芳林呆立许久,挺直身子,又转身望向天穹,俯瞰山河,那一瞬间的软弱彷徨,至此也烟消云散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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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鬼万仙介绍:
世上有仙鬼二道,互相争锋。仙鬼之上,更有诸般远古神灵。 盘延从坟墓中醒来,胸怀万千隐秘,深藏奇功妙法,他将修仙驱鬼,遨游天下,踏星骋云,揭开古神奥秘。万鬼万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万鬼万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万鬼万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