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割阑尾伤命根
望城县的县委书记栽在了作风问题上,现在又闹出临江法制报的记者在望城县被抓了**,这些事情要联系到一起来联想,岂不是望城县的风气已经糜烂透了?
“万一他不上钩呢?”万大强终于还是找到了反对的理由。“而且,他住在望城宾馆,一旦闹出去对宾馆的影响很恶劣,也有损县里的形象。”
郭咏点点头,说:“那就采取软办法,他不就是要钱吗?我看他这回能把嘴张多大?哼,下回再有机会让胡局长他们拿住他,让他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高亮泉说:“嗯,让文丽同志讲完,硬方案确实不妥,先暂时搁置吧,软方案又如何?”
胡文丽提高了声音:“软方案我来出面,我们这一次的目的不仅仅是要花钱消灾,还要像秦书记指示的那样,借谈大嘴的笔用用,从正面去引导舆论宣传导向,突出高县长及时化解矛盾,秉公处理民间纠纷的光辉形象。”
高亮泉脸上的表情虽然毫无变化,但心里忍不住一阵窃喜。
这个胡文丽确实不简单,并不像传说的那样只会用身体纠缠领导,工作上还是有她的思路和方法的,说话也是滴水不漏,既拍了高亮泉的马屁,又没有得罪秦方明,这人可以一用。
高亮泉见众人不再说话,咳嗽一声开始总结发言:“我也同意文丽同志后面提到的第二套方案,谈少轩的真实目的还是新闻讹诈,他在村民中间搜集的言论,无非是故作神秘捞些材料吓唬人,我相信,法制报的领导不应该是他这个水平,不会仅凭一些民间的说法就同意发稿。文丽同志是县委宣传干部,由她出面和他谈,代表了县委县政府的官方口径,他谈少轩做记者多年,应该懂得新闻纪律,如果他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下一步就执行文丽同志的第一套方案。”
万大强试探着问:“他口口声声要采访县长,是不是宴请的时候,你出一下面?”
高亮泉把脸一沉:“不用,谈少轩要钱不要脸,犯不着给他这么大的面子,我看有位县级领导出面就足够了。秦书记,你有没有空?”
“哎呀,高县长,我这两天胃不太好,医生说,喝不得酒。”秦方明忙摆手。
高亮泉知道秦方明在找借口推辞,也不强求,便说:“哦,那要注意保养啊,这样,那就辛苦一下郭县长吧。”
郭咏不太情愿地答应了下来。
高亮泉继续说:“万主任,宴请的事,你让甘欣安排一下,郭县长和文丽同志一起在望城宾馆请他吃饭,事情饭前饭后都可以谈,有情况我们随时联系。我就在办公室,把事情经过简单向市委有关领导汇报一下。”
几个人出了高亮泉的办公室,秦方明捂着胸口,急匆匆地走了。
郭咏、万大强和胡文丽站在走道里,商量下一步的具体步骤。
郭咏开起来玩笑:“具体工作,还请文丽同志安排。呵呵。”
“郭县长,哪里的话,我们还是听你指示。”胡文丽娇笑道。
万大强看不惯胡文丽的做派,不耐烦地说:“郭县长让你安排,你就安排好了。”
“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胡文丽说起工作,倒是有条不紊。“我和万主任先去望城宾馆,到房间里去请谈少轩,郭县长晚几分钟再到大堂,我们偶然碰上了,顺便拉郭县长作陪,故意先冷落他一下,然后在酒桌上再把他吹上天,组织甘欣等人给他敬酒,美女敬酒他一定会喝的,等喝得差不多了,切入主题跟他谈,肯定没问题。”
“哈哈,看不出来啊,文丽同志,你可以去做电影导演了。”
三个人边说边笑,出了办公大楼。
走在路上,郭咏还是忍不住悄声问万大强:“大强,这谈大嘴的狗鼻子真是灵敏啊。从市里到县里,少说也要个把小时,他怎么说到就到了呢?”
“嗯……可能碰巧了吧?”听郭咏一说,万大强也觉得蹊跷。
这边高亮泉在办公室里苦苦商讨对策,那边谈少轩和温纯在江边茶座里喝茶谈笑。
谈少轩的狗鼻子再灵敏,也不可能嗅到临江市十几公里之外桂花村的味道。
这是温纯设计的一个保险环节,万一高亮泉还要庇护沙河乡的人,动用公安局的武力来硬的,温老太爷他们就要吃大亏,把谈少轩请来,谅高亮泉也不敢当着新闻媒体的面行蛮耍横。
于是,温纯一个电话就把谈少轩请来了。
谈少轩是温纯就读临江大学高一届的师兄,两人在社团活动中有过交往。
谈少轩是文科学院的才子帅哥,温纯是理工科学院的帅哥才子,两人文笔好,口才佳,人又长得高大潇洒,是临江大学女生们的偶像级人物,只是温纯家境贫寒,为人低调,不敢与女生越过雷池,谈少轩为人洒脱,经常与女粉丝们擦出思想和**的火花。
临近毕业的时候,谈少轩闹出了罗雯婷、吴莎莎和梁爽三女争一男的风波,轰动了半个临江市,本来《临江日报》社和临江电视台都已经看中了他,就因为这场闹剧,《临江日报》社身为党报,不敢接纳这个风流才子,临江电视台考虑再三,也忍痛放弃了。
谈少轩一气之下,把风波中的三个女主角臭骂一通,投身到小报《临江法制报》的门下,做了一名新闻记者。进了报社才知道,小报有小报的好处,没有大报那么多的禁忌约束,让谈少轩尝到了当记者的甜头。
这年头,哪个地方不会有点事呢?谈少轩的任务就是没事找事,有事挑事,把火点得越大越好,至于怎么灭火,那是别人的事,你灭不了他才最开心。
县级政府这一级的干部中,不少人从乡镇干部起来的,法制观念淡薄,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小辫子一抓一大把,抓住了一条就是谈少轩的一条生财之道。
当然,谈少轩也有偶尔失手的时候,还是温纯给他帮忙度过了难关。
这事就发生在望城县,发生在那个无赖温二狗的身上。
前年夏天,好吃懒做的温二狗得了急性阑尾炎,直接送进了县医院。
不用说,做手术。
现在的手术费高的能把死人吓蹦起来,竟然要三千多块。
温二狗恨不得自己拿把刀把肚子破开,把那根阑尾摘出来。
肉疼归肉疼,手术还得做。
作这个手术要先剃毛。没错,剃那个地方的毛。
医学术语叫备皮。
给他“备皮”的就是郭晓兰,脸蛋好,身材好,脾气不太好。
扒光了裤子,郭晓兰操刀动手,还没刮几下,温二狗激动不已,小家伙腾地“挺”起来了。光“挺”也就算了,还兴奋得摇“头”晃脑,极大地影响了郭晓兰的正常备皮工作。
郭晓兰也是个泼辣角色,“别动!”一伸手,“嘭”,就把它紧紧攥住了。
那一年,温二狗还是个未婚男青年。
这一攥不打紧,把个温二狗爽到了极点,竟然就喷薄而出了,这一喷也不打紧,竟然喷到了郭晓兰的胸口上,差一点就喷到了脸上。
郭晓兰也还是个未婚女青年,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当场气得脸都变形了,“胡闹!”
说着,顺手用刀柄在温二狗的小家伙上一敲,马上它就软不拉几了。
割阑尾是小手术,没几天温二狗就可以出院了。
手术之后,温二狗发现自己的肚子不疼了,但觉得那个地方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办手续出院那一天,温二狗赖在院长室门口,堵着门口又哭又滚的闹腾,死活不肯结账走人。
医院院长也想息事宁人,打算了免了温二狗的手术费,了结此事,免得他在门口耍死狗,影响医院声誉和生意。
温二狗觉得白做了个手术,也挺满意,正准备签字画押,收拾东西走人。
这事正好让谈少轩赶上了,他立马阻止了温二狗,要替他伸张正义,向医院兴师问罪。
三下两下就把新闻稿子写好了,递到了院长面前。
标题很抓眼球:“县医院割阑尾伤命根,未婚男青年哭诉无门。”
院长傻了眼,只好坐下来和谈少轩与温二狗商量,赔了三万块钱私了。
谈少轩得了一万块。
温二狗拿着剩下的两万块,欢天喜地回了家,就用这两万块找了个老婆结了婚。
郭晓兰对此负有主要责任,被院长从外科调到了劳动强度更高的妇产科,不给男人备皮,改给生孩子的女人备皮了。
第二年夏天,温二狗老婆生孩子,又住进了县医院,正好是郭晓兰给备的皮,找家属签字的时候,温二狗一下被她抓了个正着。
“你那个东西不是被我敲坏了吗?说,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回事?”
问得温二狗无话可说。
这回轮着医院和郭晓兰不依不饶了,要上法院告谈少轩和温二狗合伙欺诈。
温二狗赖皮一个,自然不怕,谈少轩则不同,他怕事情败露,丢了饭碗,听说小师弟温纯在县政府办公室当秘书,就求他出面调解。
正好几个当事人都和温纯有关系,那个时候又正风光着呢,他打着县政府的旗号和院长协商,院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给了温纯一个面子,三万块钱由谈少轩退回,医院的手术费让温二狗补齐,这事就算拉倒了。
说起来,虽然谈少轩耿耿于怀损失了三万块钱,但到底还是欠温纯一个人情。
这一回,温纯给谈少轩一打电话,谈少轩觉得找回损失的机会来了,挂了电话就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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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见面,谈的还是学校里的人和事。
人是绝色美女,事是风流韵事。
“温纯老弟,你还记得那个罗雯婷和吴莎莎吗?”谈少轩喝了口茶,问道。
温纯点头:“记得,记得,你们新闻系的两大校花,怎么不记得?”
“是啊,一个进了临江卫视当主播,一个进了临江晚报当记者,可是出尽了风头。”
“嘿嘿,再风光又如何,当年还不都是你老兄的枪下之鬼。”
“奶奶个熊,好汉不提当年勇了。”谈少轩捋了捋头发,靠在了藤椅背上,长吁短叹。
奶奶个熊?温纯一着急或者一得意,也会冒出这么一句“奶奶个熊”来。
刚进大学的时候,宿舍里有个北方的同学喜欢说这么一句,大家觉得有点意思,纷纷拜师学艺,一下子就成了有他们宿舍特色的口头禅,后来风靡全校,临江大学的男生女生几乎都能惟妙惟肖地来这么一句,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临江大学校友之间的接头暗号了。
温纯给他的杯子续上水,笑道:“怎么了?”
“你知道的,这两个小娘们,在学校的时候,哭着喊着,追得我头都大了。现在可好,都不拿正眼看我了。”
“这么牛啊?”
“可不是,这两个小娘们,看老子无钱无势,一下子都不理我了。妈的,真奇了怪了,这俩娘们胃口怎么还那么相近,听说又一起盯上了市城建局的一个老家伙。”
“哈哈……”温纯大笑。
这两大美女,自打进校以后,事事处处比着干,谁也不服谁,你看上的谈少轩,我也非要追到手不可,你换个温纯行不行?不行,凭什么我换啊,要换她换好了,我不换。
你看不上,我也看不上。
为这事,温纯可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没想到,出了校门这毛病还没改,两人认准了一杆枪就谁也不肯撒手了。
“那梁爽呢?后来没联系么?”
“听说傍上了香港娱乐圈的一个大佬,去香港发展娱乐事业了,偶尔娱乐周刊还会有点八卦消息,联系不上了。”
温纯狂笑:“哈哈,想当年三女追一男,你是何等的风光啊,我们哥几个羡慕的口水直流三千尺啊。没想到,毕业之后,你谈少轩竟然落了个无人问津的悲惨下场,哈哈,可真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你小子幸灾乐祸。哎,对了,你和那个姓郭的护士……搞定了没有?”谈少轩被温纯看了笑话,连忙转移话题。
“我幸什么灾乐什么祸呢,你我兄弟,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
“嘿嘿,老子这辈子是不打算结婚了。兄弟,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上不了?”谈少轩自我安慰。“不过,你老弟跟我们不一样,你是有志向有抱负,那么多的美女上赶着追,你也不为所动,定力好啊。”
“哪里,哪里,还是你老兄过得滋润潇洒。我嘛,勤杂工一个。”
“老弟,别泄气,你我道不同而谋相同,我是逐鹿钱色,你是逐鹿权色。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哈哈。”
“扯远了,扯远了。喝茶,喝茶。”温纯不愿谈这些伤心事,便把话题引回来。“今天的事,你作何打算?”
谈少轩来了精神,两眼放光:“不瞒你说,起码这个数。”
谈少轩伸出两根指头比划了一下。
“两千?”
谈少轩摇头。
温纯张大了嘴:“两万?你也真敢张嘴。”
“上次为了割阑尾的事,我可损失了这个数,这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人家要是不尿你呢?”
“他敢!本报记者深度调查:沙河乡乡党委书记仗势欺人殴伤村民,望城县县长徇私舞弊百般推诿。怎么样?有点震撼力不?”
“谁不知道你是新闻系的才子,玩弄文字游戏是你的强项。”
“嘿嘿,丑话我可说前头啊,老弟,高于这个数,我分你一半,低于这个数,你还得给我提供猛料。”
“呵呵,你他妈的就认得钱。你放心,不管多少,我分文不取。”
“哈,你老弟高风亮节,我自愧不如。我承认,我就认得钱,都说有奶便是娘,我啊,有钱就是爷。”
“怪不得美女们都躲你远远的,原来你一身的铜臭味,把美女们都熏跑了。”
“哈哈……”师兄弟正说得开心,突然,谈少轩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叫唤了。
“嘘,财神爷来了。”谈少轩伸出食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下,示意温纯不要做声。
“喂,我是谈少轩,你哪位?……哦,宣传部的胡文丽,胡小姐啊,大美女嘛,怎么忘得了呢,哈哈……什么,你请我吃饭?”谈少轩冲着温纯挤眉弄眼,好不得意。
“我正忙着写稿子呢,没空,是真没空啊!……胡小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忙啊,桂花村的好几个村民还等着向我反映情况呢?……哦,万主任也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嗯,好吧,我尽量赶过来吧。好,一会儿见。”
谈少轩抓起手边的包包,对温纯说:“对不起,老弟,我要去见财神婆,失陪了。”
“这家伙,太不厚道了。”温纯摇着头苦笑,喝茶之前,谈少轩先说好了要买单,可他接了电话就急匆匆地跑了,把买单的事忘到了脑后。
谈少轩赶到望城宾馆的时候,万大强和胡文丽在大厅的茶座里等着呢。
胡文丽热情地迎上来,高耸的胸脯差点顶到了谈少轩的心窝上。
“胡干事,有事说事,我还得赶稿呢。”谈少轩摆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胡文丽笑嘻嘻地说:“哎呀,谈大记者,再忙饭总是要吃的嘛。”
谈少轩看看只有万大强坐在一边,很是失望。
一个办公室主任,一个宣传部的干事,他们两个能作得了主吗?
谈少轩作势要回房间,胡文丽扯住他的胳膊劝,万大强没好气,坐在边上看热闹。
正拉扯间,郭咏进来了,他才要同万大强打招呼,突然看见谈少轩,忙伸手过去:“这不是成谈大记者吗?”
谈少轩伸手过来握了,望着胡文丽问道:“胡干事,不好意思,这位……”
胡文丽说:“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郭咏,郭县长。”
郭咏知道谈少轩故意摆谱,笑道:“谈大记者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胡部长见一次就记住了,我们同桌吃饭怕也好几次了,就记不得了。”
“惭愧,惭愧,谈某就这点毛病,只记得美女。”谈少轩哈哈大笑,“开个玩笑。胡干事升官了当部长了,该请客,该请客。”
“郭县长,你来得正好,我的面子太小,请不动谈大记者呢。”胡文丽笑眯眯地望着郭咏。
郭咏明白胡文丽的意思,笑着说:“呵呵,在谈大记者眼里,我个老大爷们哪有你面子大呢。你要是请不动,我就更请不动了。”
谈少轩也不答话。
“不过,请不动也要请啊!高县长正在找沙河乡和温家岭乡的乡党委书记谈话,专门打电话给我,让我赶过来全权代表县委县政府,一定要把谈大记者陪好。”郭咏说这话的时候,拿余光瞟了一眼谈少轩。
谈少轩嘴角微微一动:有戏!
郭咏抢过谈少轩的包,说:“胡部长,我送谈大记者去房间,你和前台打个招呼,谈大记者的住宿费挂在县办账上。对了,万主任,麻烦你去通知一下甘主任,一会儿来给谈大记者敬酒。”
谈少轩心里有谱了,便不再客气,双手插进口袋里,让郭咏替他提包,大模大样的派头。
到了门口,胡文丽接过房卡,亲自替他开了门。
胡文丽说:“县里就这个条件,谈大记者就将就些吧。”
谈少轩说:“很好很好。我们做记者的,什么艰苦的条件都见过。”
闲聊几句,郭咏看看时间,说:“谈大记者,忙了一天了,你先洗漱一下,我同胡部长下去等。过十五分钟来请你,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出了房门,进了大堂,万大强撇着嘴,在那里冷笑。
郭咏骂道:“妈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胡文丽说:“是啊,常务副县长给他拎包,他以为他是市长呢,哼。”
万大强恶狠狠地说:“等下回的,要他好看。”
所谓的要他好看,指的自然是胡文丽的硬方案,三个人心照不宣,不说了。
去大堂一侧的茶吧坐下,甘欣忙跑过来,问候郭咏和万大强之后,很勉强地从胡文丽笑了笑。
郭咏玩笑道:“一会儿酒桌上,就看你们两大美女的了?”
胡文丽笑道:“我老了,在甘主任面前,我哪里敢称美女呀,至多也只能算是个徐娘罢了。”
甘欣没有接胡文丽的话头,借口要去安排菜,笑着向郭咏和万大强告退了。
三个人闲聊,谈到媒体的无良和记者的贪婪,纷纷叫苦不迭。
万大强苦笑道:“这还只来了一个谈大嘴,要是呼啦啦冒出来一大帮,把我们几个五马分尸了也接待不过来啊。”
郭咏点头道:“是啊,财政上也有压力,每年媒体拉的赞助,强压下来的订阅数,打发记者的红包等等,你们猜猜有多大的数?”
胡文丽问:“多少啊?以前是郭部长经手的,我还真不知道。”
郭咏说:“大数得上百万呢。”
“啊?”胡文丽和万大强同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财政部门一笔笔统计出来的,不统不知道,一统吓一跳啊。”
胡文丽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天这谈大嘴又要开出多大的价码?”
郭咏说:“嘿嘿,别看我说的是全权代表,要是谈大嘴的嘴张得太大了,我还真作不了主呢。”
万大强知道郭咏这话时说给自己听的,无论谈大嘴开多少价,都该他去向高亮泉汇报,高亮泉同意了,胡文丽才能去办。
“都说记者是无冕之王,这话真是一点不假。唉,只能盼着县里一年四季天下太平啊。”
万大强哼了一声:“你这想法也太天真了。一个县,上百万人呢,能没几个刺头闹事的?你们宣传部门还是要有应急预案,提前把各方面的关系协调好,你看,这一次就很被动,谈少轩到了望城县的地盘,都拿话筒举到县长的鼻子底下了,你们宣传部门竟然还不知道,这就是工作失误。”
胡文丽有点难堪,便说:“嗯?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谈大嘴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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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谈少轩从电梯里出来了,郭咏悄悄说:“等会儿先把他灌醉,文丽同志再和他详细谈。”
“谁大晚上陪他谈呀!美得他!”胡文丽轻声说道,人却朝谈少轩笑眯眯地走去。
去了包厢,甘欣按照万大强的布置,把宾馆里三个能说会道有点酒量的漂亮丫头召集齐了,早候在了门外。
郭咏请谈少轩坐主位,他假装推辞说:“不行,不行,这是主人坐的。”
胡文丽说:“谈大记者,你是市里来的,就是我们的市领导,论级别,你是无冕之王,也是你最高,这个主座只有你坐才合适。”
谈少轩笑着说:“你们打算让我请客啊?”
胡文丽说:“没问题的嘛,领导请客,我来买单。”说着,硬拉谈少轩坐了主座。
“呵呵,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谈少轩大大咧咧地坐下了,郭咏和万大强左右陪着。
胡文丽坐在了对面,宣传部还有几个人,依级别次序坐下。
坐定,胡文丽问:“郭县长,今天喝什么?”
郭咏转头问万大强,万大强说:“谈大记者来了,能喝差的?上五粮液。”
马上有两个服务员进来,抱了八瓶茅台。
谈少轩吃了一惊,他对郭咏说:“你太吓人了吧?”
郭咏哈哈一笑,说:“谁敢吓谈大记者呀,我知道,你是海量,没人陪得好你。不过,话我得说在前头,我喝不动了,我就在我们内部消化,哈哈。”
谈少轩说:“”我是搞宣传工作的,我要喝不动了,可不可以在宣传口里内部消化啊。”“万主任,我是没意见了,你呢?你也没意见,那,只好问文丽同志了,文丽同志,绝对有一斤的酒量。不过,美女嘛,通常比较高傲,轻易是不肯喝乱了套的,肯不肯帮忙,就要看你的手段如何了。”
谈少轩嘿嘿一笑,本色露了出来,盯着胡文丽,问道:“胡部长,你肯乱套不?”
胡文丽假装天真,问:“谈大记者,我们乱套什么?”
众人哈哈大笑,胡文丽像是恍然大悟般,嗔道:“哎呀,谈大记者,你好坏哦,我才帮你代酒呢。”
酒倒好了,万大强请郭咏先发话。
郭咏端着酒杯说:“我同万主任、文丽同志代表高县长宴请谈大记者,高县长说了,谈大记者对望城县的工作非常关心,非常支持,我们一起先敬一杯!”
谈少轩笑道:“我知道,县里工作很忙,实在不想打搅。望城县历来重视宣传工作,我一个小小的记者来了,高县长还专门安排郭县长出面来接待,实在是令人感动啊,这一杯,我先干了,表示感谢。”
谈少轩这几年,文笔越来越犀利,酒量也练出来了,这种场面见的多了,毫不客气就把杯中酒一口闷了。
刚把这杯喝完,郭咏又招呼服务员把酒杯倒满:“谈大记者,你是市里来的,在我们基层,就是市领导了,我们下级单位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望不要客气,给我们指出来,我们立即改正。谈大记者,这杯酒我单独敬你,感谢你对望城县工作的指导。”
“哪里,哪里。”谈少轩心里高兴,嘴里还得客气。“基层有基层的难处,这个我们能理解,能理解。”
郭咏不由分说,举杯朝谈少轩碰了,自己一饮而尽。
谈少轩不好再说什么,也只得干了杯。
郭咏刚坐下,万大强端着杯子站起来了:“谈大记者,刚才在信访办多有得罪,还请谈大记者原谅。来,我敬你一杯,算是赔罪。”
谈少轩忙摆手:“不知者不怪,赔罪就免了吧。”
万大强假装不高兴:“要这么说,谈大记者是不肯原谅我了?”
“没有这个意思,没有这个意思。”
“你不肯喝,就是这个意思嘛。”
“那……我喝半杯意思一下。”
“不行,不行,谈大记者,要原谅就彻底原谅,哪能原谅一半呢?”万大强乐呵呵地与谈少轩碰了杯,硬盯着他把杯中酒干了。
这边万大强才坐下,胡文丽扭扭捏捏地走过来了。“谈大记者,刚才郭县长说了,你是市里来的领导,也就是我们宣传部门的直接领导,我们下级部门,总要表示一下敬意吧,来,我敬你。”
看胡文丽过来敬酒,谈少轩的精神头十足。“美女来敬酒,肯定有讲究。哈哈。”
“激动的心儿,颤抖的手,我给领导敬杯酒,领导在上我在下,你说几下就几下。”
胡文丽说完故意以手掩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笑,小身子就一抖一抖的,像花枝一样乱颤了起来。
这是个很俗的套路,但从胡文丽的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种意味,她走到谈少轩面前,弯下身来给他端酒杯。
虽说只是清明时分,但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胡文丽穿的衣服少,而且又是低胸的,弯下身来,胸前的两团肉,便如两只白色的梨子吊在谈少轩的面前,连**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对肉团非常漂亮,形状饱满,肤质细嫩,肤色白皙,谈少轩感觉那就像王母娘娘的两只幡桃,令人馋涎欲滴,尽管他见多识广,但也禁不住一阵心头狂跳,从胡文丽手中接过杯子,想都没想就乐呵呵地干了。
胡文丽喝完,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朝宣传部的另外两个干事挤了挤眼,他们也赶紧站起来,依次给谈少轩敬了一杯。
谈少轩正想提议,下面随意喝,不要再敬了。
甘欣举着个杯子进来了:“啊呀呀,刚听说谈大记者光临宾馆,我得敬杯酒。”
又进来一位绝色佳丽,谈少轩眼睛放光,问郭咏:“郭县长,这位是……”
郭咏说:“这是我们县里后勤服务中心的副主任,望城宾馆的经理,她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来来来,甘主任,坐下来,陪谈大记者喝酒。”
“谈大记者是我们宾馆最尊贵的客人,要喝,要喝的。”甘欣笑吟吟地举着杯子,站在了谈少轩的身旁。
“这酒怎么喝?”谈少轩笑眯眯地问。
甘欣几乎天天有接待,这种场面司空见惯,脱口就说:“只要领导能喝好,你说咋搞就咋搞。”
谈少轩眨巴两下眼睛,问郭咏:“郭县长,咋搞?”
“甘主任说了,你是领导,你说咋搞就咋搞嘛。”
胡文丽起哄:“大不了喝个交杯酒啰。”
谈少轩说:“这,不合适吧。”
“合适,合适。”几个人一起跟着起哄。
甘欣假装扭捏,谈少轩含笑不语。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喝酒谁怕谁?喝!”
甘欣挽起手臂,和谈少轩干了一杯。
胡文丽又跑上来:“谈大记者,美女来了你喝交杯,你要不嫌我丑,也要和我交一杯。”
外面候着的五个服务员,莺歌燕舞地进来了,一个个也要和谈大记者喝交杯酒,谈少轩被几个美女围着,眼花缭乱的,只能一个个地都喝了。
连喝了五杯,谈少轩感叹道:“郭县长,不得了,不得了,望城县的女干部太厉害了。”
郭咏笑道:“谈大记者一次搞定了五位美女,还是你厉害。哈哈。”
谈少轩摆手:“哪里,哪里,再喝不得了,喝不得了。”
“不会吧,这个话你当领导说说可以,我们望城县的干部可不敢说。”
“怎么呢?”
“组织部门考察干部,有一项重要指标,就是:能喝一两喝二两,这样的同志够豪爽;能喝二两喝四两,这样的同志要培养;能喝半斤喝一斤,这样的同志最放心。”
“哈哈,那不喝的呢?”
“能喝白酒喝饮料,这样的干部不能要;能喝白酒却喝啤,这样的干部不能提;能喝一斤喝八两,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说完,郭咏拎着瓶子要给谈少轩斟酒,谈少轩捂着杯子,说:“不能喝了,再喝晚上就写不了稿子了。”
他还清醒着呢,想要把话题扯回来。
万大强也跟着劝:“谈大记者,还早呢,还早呢。我们县里人俗,也知道喝酒有五个阶段,你这才刚刚开始,属于第一阶段,处女阶段,严防死守。”
谈少轩又来了精神:“还有那几个阶段?”
“第二才是少妇阶段,半推半就;第三是徐娘阶段,来者不拒;第四是寡妇阶段,你不找我我找你;第五才是老太太阶段,明明不行还在那里乱比划。”
胡文丽开怀大笑,甘欣低头捂嘴偷着乐,谈少轩手舞足蹈起来:“啊哈,我快到老太太阶段了。”
“还早呢,刚才万主任说了,你这才是处女阶段。”趁着谈少轩挥手的时候,郭咏又给他的杯子加满了。
谈少轩真的是开心了,他说:“我听说临江市组织部么考察提拔干部有个新六条,大家想不想听听?”
谈少轩说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胡文丽和甘欣两眼。
郭咏自然知道,谈少轩要来荤的了,忙催道:“快说,快说。我们就盼着市里来考察我们呢。”
“这个新六条,很全面的,一个针对女干部,一个针对男干部,你们想听男六条,还是女六条?”
众人作洗耳恭听状。
【哎,兄弟,今天的花投了吗?没投?那还等什么,投给俺算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048 男女干部新六条
没等谈少轩开口,郭咏先说了:“女士优先,谈大记者,先说女干部吧?两位女干部要想进步,得认真听啊。”
谈少轩又扫了甘欣和胡文丽一眼,慢吞吞地说:“女干部的六条是:一,有度量,肚子里容得下小人;二,能抗压,顶得住来自上面的压力;三,心态好,即使后面有人捅也不怕;四,水平高,在摩擦中能起到润滑作用;五,抗冲击,能在冲突中获得快乐;六,有时间观念,每月例会很准时。”
郭咏趁机鼓动道:“好,好,喝酒,喝酒。甘主任,胡部长,你们要敬谈大记者。”
两人羞羞答答地又和谈少轩喝了一杯。
郭咏假装着急地问:“那,男干部呢?”
“男干部也是六条,一,能长能短,但无论长短,从不对外炫耀;二,能软能硬,但无论软硬,敢于面对冲突;三,能上能下,但无论上下,能正确对待位置调整;四,能进能出,但无论进出,从不在乎个人得失;五,能屈能伸,但无论屈伸,都能革命加拼命地干;六,能白天能黑夜,但无论黑白,都有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精神。”
谈少轩讲完,果然是一阵哄堂大笑。
“精彩,精彩,男干部喝酒,喝酒。”郭咏端起杯子,又与谈少轩干了一杯。
喝完,胡文丽说:“这些个缺德鬼,还真能瞎编。”
万大强哼了一声,说:“有些人的聪明才智就不往正道上用,除了瞎编就是乱写。”
郭咏知道万大强在暗讽谈少轩,看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忙接过话头,切入正题:“嗯,谈大记者是临江新闻界的领军人物,历来是实事求是,从不瞎编乱写的。”
谈少轩酒喝了不少,又被恭维了好半天了,早有点飘飘然了,便说:“呵呵,过奖,过奖。不过,说句实在话,我跑基层有些年头了,能够理解基层工作的难处。”
“是啊,基层工作千头万绪,干部和群众的素质也相对差一点,难免会暴露出一些问题,有些记者不能理解,动不动就写什么内参,搞得基层工作很被动。”
甘欣明知故问:“什么内参?”
胡文丽一唱一和:“就是内部参考,专门写给领导看的。新闻界有句行话,小记者写报道,大记者写参考,像我们谈大记者,就是给省市领导写内参的。”
“哦——”甘欣很夸张地张大了嘴,看着谈少轩的眼神里也满是崇拜。
谈少轩很是得意。
郭咏又说:“我们基层干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内参’来电话。”
谈少轩故作稀奇地问:“‘内参’来电话,什么意思?我也不懂了。”
胡文丽笑道:“大记者们做事都光明正大,从不背地里整人,写了‘内参’一般会打电话告诉我们宣传部门,我们就去解释一下,说明情况。大记者们多数通情达理,说清楚了,‘内参’就不上了。”
郭咏附和道:“是啊,要是领导批示下来,麻烦就大了。轻则做检讨,重则丢官帽。”
谈少轩正色道:“没有十足把握,我不会轻易写‘内参’的。但我一旦写了,天王老子说情也不行。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记者自有记者的良知。”
“谈大记者刚直、实在,我们都很佩服。来,来,大家再敬谈大记者一杯。”郭咏趁势又灌了谈少轩一杯。
谈少轩说:“不过,我们新闻工作者说,像火灾、水灾或者什么的,对地方上来讲就是灾难,是祸害,但对我们新闻记者却是财富。”
谈少轩开始往钱上靠了,郭咏转头问:“此话怎讲?文丽同志,你知道吗?”
胡文丽说:“我想,他们找到了新闻源头,可以大做文章了吧。”
谈少轩说:“对,这就体现了新闻工作者的敏感性。同时需要说明的是,任何一个事件都有其两面性,都可以辩证地去认识和对待。”
郭咏说:“呵呵,我们对新闻工作认识不够,还请谈大记者教诲。”
谈少轩说:“就拿今天村民上访事件来说吧,如果直接写多少人来县政府上访,就没有什么新意了,新闻价值不高。”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众人眼巴巴地等着,夹了口菜吃了,才说:“如果结合当前县里的局势来写,可能又不同了。”
“什么局势?”
“哈,郭县长跟我装糊涂,现在是高县长全面主持县里的党政工作,别人不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郭咏的心里只是微微一颤,万大强和甘欣心里咯噔了一下,胡文丽的心里则是咣当了一下。
谈少轩更加的得意洋洋了:“报道的侧重点,可以从上访事件中引申出望城县当前局势的一片混乱,也可以是……”
谈少轩故意迟疑不语。
胡文丽催促道:“还可以如何呢?谈大记者,快讲,快讲。”
“哈哈,当然也可以以此入手,突出高县长秉公办事以及应对危机的能力。”
郭咏哈哈一笑:“哎呀,新闻工作的学问太深了,谈大记者今天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文丽同志,饭后你可要向谈大记者单独请教请教,学费嘛,该交的还得交。”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自然是心照不宣。
谈少轩心里有了底,酒性慢慢开始发作,说话有点不太利索了。
郭咏望望万大强,又看看胡文丽,三人会意,见好就收。
甘欣坐在那里观察了许久,突然提议道:“谈大记者难道光临,我要和谈大记者合个影,留在纪念。”
谈少轩笑道:“美女经理,我是记者,又不是明星,合什么影啊?”
甘欣很真诚的样子:“谈大记者,你是名人,人长得帅,文章又写得好,我们宾馆好多服务员都是你的铁杆粉丝,我们宾馆侧面有个名人画廊,专门张贴名人光临我们宾馆的照片,你的,也要挂在醒目位置的。”
酒灌完了,还要继续灌**汤。
谈少轩听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说:“同美女合影,求之不得。”
甘欣便走过去,站在谈少轩身边。
宣传干部随身带着数码相机,胡文丽抢过来,嘴里喊着茄子,一连拍了好几张。
甘欣说,别太远了,取近景,要让我们宾馆的女服务员们都能看得清谈大记者的音容笑貌。
拍完了,郭咏提议喝个团圆杯。
喝完了这一杯,谈少轩彻底到位了,只知道挥手傻笑了,一会儿喊甘欣美女经理,一会儿喊胡文丽美女部长,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临江市所有的县市区,我都跑到过,只有望城县干部素质最高,尤其是像这两位既有酒量又够漂亮的女干部,全国我不敢说,至少在东南省,绝无仅有。”
说完,轰然倒在了桌子上。
几个人偷着乐,甘欣喊来几个男服务员,七手八脚把谈少轩整到房间,扔在床上,谈少轩就呼呼大睡了。
安顿好了谈少轩,甘欣问胡文丽要相机,说是去办公室把照片下载到电脑上去。
郭咏笑着问:“小甘,你还当真了?”
甘欣一笑,说:“嗯,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着。”
胡文丽很不屑地笑笑,把相机递给了甘欣。
甘欣走了,三个人坐在茶吧里商量。
胡文丽问:“今天晚上是过去了,明天怎么办?”
万大强不耐烦地说:“还能怎么办,花钱消灾,送瘟神吧。”
“花多少呢?也不知道这一次,谈少轩会张多大的嘴?”胡文丽说着,眼睛看着郭咏。
郭咏说:“你也不要看着我,至多五千,再多了,我也作不了主。”
万大强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便说:“这样吧,今天晚了,郭县长和文丽同志先回去休息,我去向高县长汇报一下,明天一早听我的消息,怎样?”
郭咏和胡文丽同时说:“这样最好。”
正好甘欣也拿着相机回来了,顺便把三个人送出宾馆。
刚出宾馆大门,郭咏说:“文丽同志,你先走吧,我和万主任再说几句话。”
看胡文丽走远,万大强忙问:“郭县长还有什么指示?”
郭咏笑道:“我有个屁指示。”说完,抬腿就走了。
万大强笑笑,明白了。
原来郭咏是不肯和胡文丽一起走,大半夜的,要是被旁的人看见了,不知道又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郭咏的老婆可也是望城县出了名的泼辣角色。
对郭咏来说,现在这个时候,未必不是他的关键时刻。
郭咏这个常务副县长,也是从基层一路升上来的,是个实干家。
担心他会惦记县委书记的位置,这是高亮泉站在他个人的立场有些多虑了,但如果高亮泉如愿高升县委书记,很有可能县长这个位置就是郭咏这个常务副县长的了。
进步谁不想啊,郭咏才不愿意这个时候传出什么闲话来呢,所以,才找个理由躲着和胡文丽半夜里结伴同行。
万大强也是一样,他打心眼里替高亮泉高兴,一旦他当上了县委书记,自己巴望了好几年的副县长,也就顺理成章可以落实到位了。
万大强笑着摇摇头,径自向县政府办公大楼走去,远远地就能看见,县长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打劫鲜花!】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049 二球人和二球事
高亮泉还在办公室里,这个升迁在望的关键时刻,你就是把他强按在床上,他也睡不着啊。
郭咏几个人走了之后,高亮泉琢磨着该怎么向谭政荣汇报一下情况,当然,他更是想借机打探一下消息。
谭政荣说了,唐智民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省市范围内,慢慢反响小了,市委常委会这一两天就要讨论对唐智民的处理意见,也同时会上报望城县委书记的人选。
想起这些,高亮泉总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时,沙河乡乡党委书记吴幸福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嘻皮笑脸地探头探脑。
高亮泉一见他,脸就沉了下来,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他。
“嘿嘿,姑父。”吴幸福没敢进来,皮笑肉不笑地喊了一声。
高亮泉把手边的文件夹一摔:“谁是你的姑父?你给我正经点,别嘻皮笑脸的,我是你的县长。”
吴幸福吓了一大跳,高亮泉还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他战战兢兢地走到高亮泉的办公桌前,垂着手,低着头,不敢做声。
高亮泉厉声喝道:“你怎么才来?问你呢,说话!”
“我……我先到姑姑那里去了。”吴幸福边说边偷看高亮泉的脸色。
“我让万主任通知你赶紧过来,你跑家里去干什么?”提到老婆吴艳红,高亮泉总有些底气不足。
“那个,我从山上打了几只野鸡,顺道先送过去了。”吴幸福抹了把汗,小声说。
高亮泉指着吴幸福的鼻子骂道:“混账,你管的地盘出了乱子,你还有心情上山打野鸡?”
“不是我要去的,是陪那个老板钱霖达。”吴幸福嘟囔着。
高亮泉才想起来,这个差事是自己布置给吴幸福的。
未雨要先绸缪,高亮泉的如意算盘是,当上县委书记的第一天就要放一个政绩卫星,钱霖达的名城置业集团在望城县投资一个亿。
既然是这样,高亮泉的火气消了不少。
“幸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个节骨眼上,别给我闹出乱子来,你都当了耳旁风了?”
“都是那个无赖温二狗,没鸟事惹到谭二愣子头上,谁能想到这两个二球的家伙碰到一起去了。”吴幸福偷看看看高亮泉的脸色有所和缓,气呼呼地解释开了。
吴幸福这么一解释,高亮泉的火又上来了:“他们两个二球,你也二球了吗?你是一乡之长,要有足够的政治敏感性,哼,就你这水平,还想当县办主任?”
私下里,吴艳红多次跟高亮泉说,别让吴幸福在乡里辛辛苦苦干了,有机会给万大强安排个好位置,把他抽调上来,当办公室主任。
明里说,自家人,听话,好支使。私心里,该在要害部门培养进步了。
高亮泉听进去了,组织部的刘部长快到点退休了,所以他多次想把万大强推荐到组织部长位置上去,给一个县委常委的名号,不仅是忠心耿耿跟了自己五六年的万大强得了实惠,更重要的是,在党委关键部门上也有自己的人了。
高亮泉的私心是,吴幸福年纪轻,脑子灵活,在自己手下当个办公室主任,如果假以时日,自己能再进一步,到时候,给他弄个副县长当当也是大有希望的。
说起来,吴幸福这颗苗子,也是老书记谭政荣亲自从近亲子弟中发掘出来的,老书记多次暗示过,望城县的党政主要领导中,沙河乡不能后继无人啊!
要说,两个二球人惹出一番二球事,责任还真不好完全扯到吴幸福的头上,高亮泉是恨铁不成钢啊。
“好了,牛广济已经把温家岭乡的村民领回去了,这些天,你把沙河乡的人稳定住,不能再有什么乱子了,幸福,听清楚了?”
“知道了。”吴幸福口里答应着,却磨磨蹭蹭没有走的意思。
高亮泉横了他一眼:“还有事吗?”
“那个,嘿嘿,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嘿嘿,县长,你能不能让公安局把谭二愣子先放了?”
“不行!”高亮泉一口回绝。“这家伙平日里蛮横惯了,让他在里面吃几天苦头再说。”
吴幸福哭着脸:“可是,他老婆哭着闹着追着我要人呢,我不搭理她,她说自己去市里找他的叔了。你知道的,这个婆娘跟谭二愣子一样缺心眼,说不好她就真去了。”
“去了,我就拿你是问。”
“好,好,县长,温二狗的医药费我们乡里出,那个,给牛广济赔礼道歉的事就算了吧。”给牛广济当面赔礼道歉,吴幸福是一百个不愿意。
高亮泉把脸一板:“嗯?吴幸福,我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你自己说,你还想不想干?”
“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去。”吴幸福无奈,只得告辞。
高亮泉看得出吴幸福的不情愿,冲着他的后背又补了一句:“再惹出事来,我饶不了你!”
打发走了吴幸福,高亮泉感觉有点累了,就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心里却是暗暗地得意。
对付牛广济、吴幸福这帮乡镇干部,只能连骂带哄,又打巴掌又给糖吃,他们身处基层,和老百姓们面对面地打交道,不少人直来直去的素质是差一点,但保一方稳定,还真的离不开他们。
你唐智民拿捏得住女人,拿捏得住他们吗?
倒是对付像谈少轩这种文化人,还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文化人做**一定要先立牌坊,他明明是敲诈勒索,还要你感恩戴德地给他钱。
那个谈大嘴说起来是名记,简直连名妓都不如,每次一张嘴,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挨着地,要钱不要脸了。
等局面明朗了,得照着胡文丽的法子,好好修理修理他!
想到胡文丽,高亮泉心头动了一下,底下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反应。
靠,这娘们真能治不举呢!
那天与甘欣赤诚相对的时候被老婆吴艳红一声狮吼吓疲软了,任凭吴艳红在床上用尽了毕生的学为,动用了全身的零部件,又是胸推,又是手搓,又是口含,弄得满头大汗直至筋疲力尽,高亮泉的小家伙怎么也挺拔不起来。
吴艳红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嘟嘟囔囔地表态:“亮泉,都怪我不好,我是怕你犯错误啊。”
这下好了,想犯错误都没条件了。
看来问题还是出来老婆吴艳红的身上,见识过甘欣那两个高耸的馒头,再回过头来面对吴艳红两只软塌塌的烧饼,有胃口才怪呢?
甘欣太过刚烈,强扭的瓜不甜,还有疲软后遗症。
这丫头能干,留着给自己卖命吧!
高亮泉已经彻底放弃了对甘欣的不良企图。
高亮泉猛然想起来了,甘欣送手链的时候,随便送过来的那个u盘,他和万大强关起门听唐智民与胡文丽野合的视频录音,高亮泉瞄到了万大强支起了帐篷,自己的小家伙似乎抖动了几下。
对啊!唐智民那条老枪在胡文丽的擦拭之下还能数举不倒,我高亮泉的这条快枪肯定也能在她身上重振雄风,喷射出激情的火焰!
高亮泉在脑子里一点点地剥开了胡文丽的衣服,他的小头慢慢地有了挺立的状况。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高亮泉从美梦中惊醒。
高亮泉抓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谭政荣打来的,立即坐直了身子,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谭书记,您好!这么晚了,有什么指示?”
高亮泉信心十足,市里常委会开完了,谭政荣是来给自己报告好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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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谭政荣打来的,才开口说了一句话,高亮泉的大头与小头同时彻底地萎了。
谭政荣告诉他,市委常委会刚刚开完,高亮泉再次与望城县县委书记的宝座擦肩而过了。
在林亦雄与谭政荣商量暂由高亮泉主持望城县全面工作之后,这在官场上应该算是达成了一个默契,两人都同意,高亮泉是当然的县委书记的人选。
今天下午召开的常委会,先讨论对唐智民的处理意见,林亦雄的意思是尽量冷处理,安排唐智民去市史志办当个副主任,那个位置是个闲职,不惹事,不招眼,还可以发挥他文笔不错的一技之长,虽说行政级别还保留着,但对一个待补的市委常委来说,不能不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与最初一撸到底的传闻相比,这么冷处理,算是放了唐智民一马。
谭政荣考虑到下一步将要讨论望城县书记人选,立即表态支持了林亦雄的观点。
官场得失,总归是平衡的结果,投桃报李是一个基本常识。
自己的人得了便宜,犯不着让别人的人吃大亏。
两位排名靠前的领导表态了,其他几个常委便也纷纷表示没有意见。
唐智民的处理意见就这么定了。
到讨论望城县书记人选的时候,谭政荣率先发言,推荐高亮泉,其他几个常委也觉得当初林市长和谭副书记商量过了,也没谁提出反对意见。
轮到组织部长骆建川发言,他突然放了一炮,他说,唐智民的视频录音是一场政治阴谋。
骆建川的发言,明显是在暗示,唐智民倒台于高亮泉的陷害。
其他几个常委的脸上立刻便有了变化。
谭政荣看林亦雄,林亦雄目不斜视,泰然自若。
谭政荣只得提醒骆建川,严肃处理唐智民是省纪委书记黎想亲自批示的意见。
那意思就是说,唐智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骆建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谭书记,唐智民已经处理过了,现在是讨论望城县书记人选,黎想书记没有批示。
这意思就是说,刚才你已经同意了对唐智民的处理意见,不能和望城县书记人选问题混为一谈。
官场上谁都不是糊涂人,话只需要点到为止。
说完之后,骆建川稍稍停顿了一下,我提名席菲菲同志作为望城县县委书记的人选。
听到这个提名,谭政荣心咯噔一下,如梦方醒。
高亮泉稀里糊涂就成了唐智民的殉葬品。
奇耻大辱啊!
林亦雄用全面主持工作的诱饵让高亮泉稳住了望城县的局势,同时蒙蔽住了谭政荣,背后却为唐智民做足了功课,以阴谋论阻止了高亮泉的升迁,又以席菲菲的提名来博取领导的好感,作为保住唐智民行政级别的筹码。
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
谭政荣这个混迹官场二十几年的老江湖竟然也被蒙在了鼓里。
常委会开会之前,谭政荣与林亦雄私底下酝酿望城县书记人选的时候,特意提到了高亮泉,也轻描淡写地提到了郭咏,秦方明等人的名字。
林亦雄没有正面回答,先表态说对高亮泉同志我没有意见,随后,也提到了市里几个部门年轻干部的名字,说他们也很有潜力,其中包括席菲菲。
两人笑笑,都说那就提交常委会讨论吧。
当时,谭政荣有一丝疑虑一闪而过,但看着林亦雄笑容满面,便没有多说什么。
果不其然,骆建川来了个突然袭击。
而林亦雄提到过席菲菲等人的名字,看似随意,实际上蕴含深意,这表示,对于席菲菲的提名,林亦雄和谭政荣事前曾经酝酿过了。
这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政治阴谋!
谭政荣后悔不迭,这次被林亦雄涮了。
在决定高亮泉全面主持望城县工作时,林亦雄的态度非常坚决,谭政荣以为大局已定,所以才没有和省委书记粟文杰汇报和沟通。
为了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何必去惊动省委书记呢?何况林亦雄和自己早就已经达成了默契。
可这全都是假象,一场专门演给谭政荣一个人看的戏。
一时疏忽,酿成大错!
谭政荣还想寻求转机,就说,既然还有争议,我们是不是向省委汇报一次?
骆建川说,我已经通过省委组织部,向省委主要领导汇报过了。
谭政荣无话可说了。
林亦雄这个时候发言,提议表决,如果不能统一意见,再向省委主要领导汇报。
这话更是无懈可击,谁也没有正当的理由来反对。
表决结果,席菲菲胜出,高亮泉落选。
高亮泉挂了电话,脸色煞白,胸口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
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接连遭受了两次过山车般的刺激,再坚强的人也要被折磨疯了。
当今的官场,跳楼割腕吃安眠药的县级干部还少吗?
此时的高亮泉,自杀的心思虽然没有,但接近疯狂般地失去了理智。
幸亏这个时候,万大强过来要汇报对付谈少轩的事,一见高亮泉脸色过于难看,还以为他在为谈大嘴的事生闷气,忙给高亮泉倒了一杯水,笑着说:“县长,谈大嘴被我们几个灌醉了,睡得像条死狗。”
在下属面前,高亮泉还记得要保持威严和尊严。
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像是要把胸口的郁闷吐出去。
“大强,上面又要派人来了。”高亮泉指了指头顶上的天花板。“下周一就到了。”
“啊!”万大强心里一阵刺痛。
不用明说,跟了高亮泉这么多年,两个人之间几乎达到了心灵相通的地步。
万大强明白高亮泉话里的意思,唐智民走了,市里又要派新书记来。
具体是谁,高亮泉没明说,万大强也不敢问,更不想问。
这是规矩,也是万大强的心境。
高亮泉喝了口水,说:“大强,你尽快去落实几件事。”
“老板,你说。”听高亮泉直接喊自己的名字,万大强更加谨慎起来。
“明天就让组织部给甘欣和胡文丽下令,常委会已经讨论通过了她们的提拔任用,你代表我去催办一下。”
“知道了。”万大强还不是常委,论地位低于组织部长,但作为全面主持党政工作的县长办公室主任,传达领导指示精神也算不上太过越位。
好事不能等到别人来办,要让甘欣和胡文丽知道是谁提拔的自己。
这是高亮泉的一贯做法。
“通知郭咏和胡文丽,别再搭理那个谈大嘴,他爱咋地咋地。”
“明白。”
谈少轩抓住的是高亮泉节骨眼上不想出乱子的心态,想借机讹一把,现在没人在乎这个了,你那张大嘴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你通知吴幸福,让他去公安局把谭二愣子领回去,我来和胡长庚打个招呼。”
“好吧。”说到这个,万大强却还是有点迟疑。“那个温二狗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高亮泉不耐烦地说:“那是吴幸福和牛广济的事,他们知道该怎么妥善处理。”
话虽这么说,但万大强心里清楚,谭二愣子放回去就是一个导火索,沙河乡与温家岭乡的争斗,还会持续升温,一旦失控,很可能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可是……”
“大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高亮泉长叹了一口气。
万大强明白了高亮泉的用意,这副烂摊子,越烂越好,谁来谁收拾去。
“对了,大强,你安排一下,明天早上八点,望城宾馆2号会客厅,我和钱霖达再谈一次。”
“他还没走吗?”
“没有,今天我让吴幸福陪他上山了。”
“老板,下周一之前,他的投资到不了位吧?”万大强有点疑惑,这个时候了,高亮泉还有心思谈招商引资的事。
“哼哼,我要让它下一年都到不了位。”高亮泉嘴角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稍纵即逝。
明白了,万大强不是傻瓜,他关切地说:“那,我忙去了,老板,你早点休息吧。”
“是啊,休息,休息,呵呵,大强,我们还得养精蓄锐啊。”
两人心里一阵落寞,一阵不甘。
高亮泉升迁无望,万大强上升的路也相当于被堵死了。
这就是官场的多米诺骨牌效应,竖起一大排,推到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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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温纯出道以来至今为止最倒霉的一天。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曾国强和殷勤把他堵在了被窝里。
穿着个三角裤衩的温纯捂着被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稀里糊涂地就挨了曾国强一顿臭骂:“你小子,真他妈的给老子丢人。”
丢人?温纯擦了擦眼睛。“我丢人关你吊事?”
“怎么不关我吊事呢?老子叫你去搞,你他妈的,搞不定就别搞啊。”
哦,明白了,郭晓兰的事情发作了。
“嘿嘿,你能不能让殷勤先出去,我把裤子穿上。”温纯嬉笑着说。
这种鸟事,曾国强骂几句无所谓,当着殷勤的面,确实很丢人。
“切,你那个无用的家伙,你以为殷勤稀罕看啊?”曾国强冷笑道。
殷勤也很委屈,说:“郭晓兰的妈,一早上堵住我们两个骂呢,好像是我们祸害了她们家郭晓兰似的。”
哈哈,这两个人被郭晓兰的妈败了好事,跑来拿温纯撒气了。
“我跟你说,温纯,以后你别跟人家我是你同学,我跟你没**关系了,我他妈的不想跟着你丢人。殷勤,我们走!”
说完,曾国强搂着殷勤摔门而出。
恋爱彻底失败了。
懒觉睡不成了。
穿衣,起床。
满嘴牙膏泡沫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甘欣打来的。
“温纯,你快来,208套房的浴缸堵了。”
王福生去了信访办,甘欣成了顶头上司,只要不高兴了,找碴比王福生还厉害。温纯原来只负责机关大楼的马桶和下水道,现在连带着把望城宾馆的也全包了。
温纯心有愧疚,只得任劳任怨。
“唔唔,我马上就来。”
甘欣还在喋喋不休:“你那什么破校友啊,喝多了,全都吐在浴缸里了。”
靠,原来是谈少轩干的!怪不得甘欣无比气愤。
谈少轩什么鸟酒量,什么鸟素质啊?
甘欣还在没完没了:“还有,他在我宾馆大堂里撒酒疯呢。你们学校的家伙,怎么都这么一个臭德性。”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这跟我挨得上吗?谈少轩在宾馆大堂撒酒疯,又不是我指派他去的。
温纯有点不满意了:“你打110啊。”
甘欣劈头盖脸就一句:“我打什么110,我就找你!”
啪,电话挂了。
刚稀里糊涂挨了曾国强一顿臭骂,紧接着又无缘无故挨了甘欣一顿臭屁,温纯苦笑着直摇头:今天真他妈的衰到家了。
温纯三步并着两步赶到了望城宾馆,刚进门,果然就看见谈少轩手舞足蹈在服务总台大吵大闹,却没有看见甘欣的身影。
温纯把浑身酒气,衣冠不整的谈少轩拉到了一边。
谈少轩气鼓鼓地还在骂骂咧咧。
原来,谈少轩被戏弄了。
谈少轩睡到半夜,酒劲上来了,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憋不住了,趴在浴缸旁边就吐上了。
哇哇地吐了大半个浴缸,才好受了一点,迷迷糊糊躺到天亮,才慢慢清醒过来,房间里臭气熏天的,谈少轩自己都呆不住了。
他来到总台,想要换个房间,服务员很客气,递过来客人登记表,微笑着说,请您重新登记一下。
谈少轩脸色一沉,又不好发作,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名字。
服务员接过表去,说字迹太潦草,请问您尊姓大名。
谈少轩很是无趣,把记者证掏出来往台子上一甩。
服务员仍是微笑,说,您没有填身份证呢。
谈少轩说,你不认字吗?
服务员说,对不起,记者也要填身份证,我替您填吧。
记者证上有身份证号码。
服务员填好了表,请问,您住几天?
谈少轩没好气,说,想住几天就住几天。
服务员笑眯眯地说,您得讲个确切时间,不然不好收您的押金。
啊?还要收押金!
说到钱上面了,谈少轩心头火腾地就上来了,声音越来越大,说,我是你们宣传部请来的!
服务员满面春风,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接到通知。
草,谈少轩骂骂咧咧地说,那你把你们甘经理找来。
服务员没有一点脾气,说,甘经理昨晚上加班,现在还没来。
谈少轩无奈,给宣传部长郭长生打电话。
郭长生根本没听他解释,只压低了声音说,正在上课呢,您找胡文丽吧。
谈少轩只得给胡文丽打电话。
胡文丽迷迷糊糊地还在睡觉,骂了一句,哪个缺德鬼,就把电话挂了。
再打,关机了!
谈少轩气得肚子的酒精快要着火了。
他借着酒劲,开始耍起了无赖。既不交钱,也不走人,坐在前台的椅子上,大声叫嚷着,一会儿说把甘经理找来,一会儿说要见郭咏郭县长。
服务员是甘欣交待过的,也不急,也不恼。
可渐渐地客人都起来了,听见吵闹声,围拢来指指点点,有人认得谈少轩,便摇头,轻声说:“什么素质?还大记者呢。”
吵闹了半天,没人搭理,谈少轩渐渐地觉得很丢人,便住了声,眼睛梭巡着进来出去的人,指望着能有个相熟的人进来,找个台阶下。
这会儿,温纯到了,谈少轩把火发在了他的头上。
“草,你们望城县的干部都他妈什么鸟素质?”谈少轩捎带着把温纯也骂了。“酒桌上装得像他妈的孙子,喝完酒,翻脸像翻书一样,比临江市的野鸡还快,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温纯这个气啊,一早上,已经挨了三顿骂了。他耐住性子,劝道:“老谈,少说两句吧,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狗屁!老子跟他们没仁义好讲。”谈少轩恨得牙根痒痒的,“早晚我跟他们内参上讲仁义。”
幸好,甘欣不在,温纯心里稍稍踏实点,慢慢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夜之间,发生在谈少轩身上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其中一定有着更深层次的变故。
有一点可以肯定:高亮泉毫无顾忌了。
推论,望城县委书记尘埃落定了。
难道说,他已经得手了?即便如此,山不转水转,他也犯不着跟谈少轩叫劲啊。
不好!想到这,温纯惊出了一身冷汗,高亮泉再次落选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高亮泉与钱霖达会谈结束,正送钱霖达出门。
谈少轩看见了,呼地站起身来,直奔大门而去。
温纯想拉没拉住,怕他闹出更大的笑话来,只得跟了过去。
“高县长,请留步。”谈少轩喊道。
高亮泉回头,见是谈少轩,皱起了眉头。“你哪位?”
谈少轩这个气啊,昨天还见了面的,过了一晚上就不认识了?都说贵人多忘事,可你高亮泉区区一个县长,在我谈少轩眼里,还真算不得什么贵人。
“我是……”
高亮泉把脸一板:“没看见我这有重要客人吗?有事回头再说。”
气糊涂了的谈少轩这才看清楚了,高亮泉身边站着的钱霖达。
钱霖达在临江市也是个新闻人物,谈少轩没有直接接触过,只在名城置业的新闻发布会上见过几面。
“这不是名城置业的钱总吗?您好。”
“哦,你是……谈记者。”钱霖达是场面上的人,记忆力不差,也见过谈少轩。
幸好,钱霖达给谈少轩挣了面子,否则,谈少轩真不知道该怎么下台阶。
谈少轩感激得只差涕零了。
“呵呵,谈大记者啊。幸会,幸会。”既然钱霖达认识谈少轩,高亮泉也假装想起来了,不过,并没有什么更热情的表示,甚至连手都没有伸出来。
谈少轩也不理会高亮泉,只和钱霖达寒暄。“钱总,怎么到这么个小地方来了?”
“随便看看,随便看看。谈记者,你这是怎么了?”钱霖达看谈少轩一副狼狈相,又见高亮泉装腔作势,心里也猜出了几分。
这是一场政府与媒体之间的暗斗。
谈少轩气鼓鼓地,又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得讪笑着:“喝多了,喝多了。没事,准备退房回去了。”说完,却狠狠地盯了高亮泉一眼。
高亮泉暗暗好笑,懒得和他计较,只不看谈少轩,却发现温纯站在一旁,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么一大早的,他在这里做什么?
钱霖达也在琢磨,这个谈少轩是临江市媒体中最爱惹事的主儿,看情形,这回在望城县高亮泉给他吃了点苦头。像谈少轩这种张狂的家伙,落魄的时候帮他一把,肯定比有事再来打发更管用。
媒体人,以后总还是用得上的。
这时,钱霖达的车停在了宾馆的回转门外。
钱霖达笑道:“谈记者是不是也要回临江啊,我送你一程吧。”
谈少轩受宠若惊,欣喜若狂,你高亮泉不把我放在眼里,人家钱大老板还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
谈少轩忙招呼旁边的温纯:“温纯,你帮我把帐结了,我回房间收拾东西,我跟钱老板的车回去了。”
他奶奶的,老子正被高亮泉盯得心里发慌,你小子这一喊,不等于是卖我吗?
温纯不敢多说话,硬着头皮去前台,帮谈少轩把帐结了。
又挨骂,又掏钱,我他妈的成了冤大头了!
谈少轩欢天喜地上了钱霖达的黑色豪华加长凯迪拉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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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纯捏着鼻子把208套房的浴缸清理干净,把下水道疏通好,正想偷偷摸摸走人,牛广济的电话打来了,劈头盖脸又是一通臭骂:“你个小猪卵子,拉完屎叫老子帮你擦屁股。”
小猪卵子是温纯的小名。温纯他爸是个劁猪的,小时候总吃韭菜炒猪卵子,小伙伴们馋啊,就喊他叫小猪卵子。
这个不雅的小名,自打温纯考上县高中之后,牛广济便禁止村里的人喊了,桂花村出个有学问的人不易,要保护、爱护加呵护。
可他自己一急眼,倒先坏了规矩。
这他妈的哪跟哪呀?
今天是什么狗屁日子啊,怎么招谁都是一顿臭骂呢?
真是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牛广济外号牛大叉,从桂花村的村支书干到温家岭乡的乡党委书记,和村民们打了十几年的交道,牛脾气臭得很,张嘴就骂敢娘。
温纯打趣说过,桂花村的孩子们,是听着牛大叉的叫骂声长大的。
不到万不得已,别惹这个牛大叉,温纯这点很清楚:“广济叔,我哪惹着你老人家了?”
“你小猪卵子少跟老子装糊涂,马上到县医院来。”
温纯这些日子最怕去的地方有两个,最怕见的人也是两个。
一个是望城宾馆,怕见到甘欣。
一个是县医院,怕见到郭晓兰。
今天,两个地方一个也躲不过。
赶到县医院,温纯已经是满头大汗。
幸好,牛广济要他去的不是郭晓兰所在的妇产科,而是骨外科。
还没进病房,就听见牛广济的大嗓门在吼:“温二狗,你给老子滚起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扭了一下腰,就想赖在医院里享清福啊。”
糟糕。原来是这事把牛大叉惹毛了。
不对呀,昨天高亮泉处理得很公道,温家岭乡终于眼眉吐气了一回啊。
必是牛大叉挨了高亮泉的批评,上医院拿温二狗撒气。
那也用不着跟我吹胡子瞪眼睛的啊。
温纯二话没说,推门进了病房。
温二狗和婆娘两个大气都不敢出,哭丧着脸,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牛大叉一见温纯,眼珠子瞪得又牛卵子那么大:“你个小猪卵子,来得正好。”
“广济叔,你消消气。”温纯忙递了根烟。
大众广庭之下,那个“小猪卵子”也太难听了。
牛广济接过去,点上了。
该吃的吃,该拿的拿,该骂还得骂,这是牛大叉的一贯工作作风。
好在没有继续喊小猪卵子。
“你拉的屎,老子是不跟你擦屁股的。”牛广济一屁股坐在了床头,狠劲地抽烟。
“怎么回事?”温纯不敢问牛广济,只得低声问温二狗。
温二狗胆怯地看了看牛广济,想说又不敢说。
“说!”牛广济吼了一声,吓得温二狗一哆嗦。
温二狗结结巴巴地说,他婆娘在一边连比划带补充,温纯总算闹明白了。
原来是,谭二愣子昨晚上被吴幸福领回去了,一大早就跑到桂花村,堵在温老太爷的家门口叫骂,要温家岭乡给他平反昭雪,赔偿他的精神损失。
温老太爷昨晚上回到村里,着实风光了一场,没想到一大早上,就听见谭二愣子在家门口叫骂,知道坏事了,忙打发小孙子从后门溜出去,给牛广济通风报信。
牛广济也在纳闷呢,高县长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一回,破天荒地向着温家岭乡一回呢。
牛广济没等来吴幸福来给自己赔礼道歉,却等来了谭二愣子的一阵叫骂。
得知消息,牛广济给吴幸福打了个电话。
吴幸福装糊涂:“什么?谭二愣子回来了?我不知道哇。你们赶快报警,他肯定是从号子里偷跑出来的。”
“吴幸福,你少跟我装糊涂。你赶紧把这个二愣子领回去,惹急了我,我一叉子把他叉回去。”
“好啊,牛乡党委书记,你最好把他叉到医院里躺着去。”
牛广济发狠道:“吴幸福,你别以为老子不敢。老子拼了这个乡党委书记不当了,你敢拿头上的乌纱帽跟老子赌不?”
吴幸福知道牛广济的牛脾气,真惹毛了,什么鸟事都干得出来。
操家伙动手,吴幸福绝对不是牛广济的对手,沙河乡的人也不是温家岭乡的人的对手。
“嘿嘿,你急个球毛啊。”吴幸福开口谈条件。“要我把谭二愣子喊回来,可以,但是,你得去县医院把温二狗领回来,我们算两清。”
“那医药费是你送过来,还是我找你去要?”
“什么医药费?”
“温二狗的医药费。”
“牛乡党委书记,你可不能欺负人啊。刚才说的两清,就是各管各的人。要不,你先跟谭二愣子谈好精神补偿费,我们再算账。”
“算你个球毛。”牛广济懒得和吴幸福耍无赖,“老子没闲功夫和你扯淡,你把谭二愣子喊回去,老子就去县医院领人。”
吴幸福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牛广济出门,挂在门口的大叉子不见了,心里说了句“不好”,赶紧往温老太爷家赶。
远远的,谭二愣子还在指手画脚,他的面前站的是牛广济的独生闺女牛娜,旁边站了桂花村的几个壮小伙子。
只见牛娜叉着腰,杵着那把祖传的大叉子,威风凛凛,正在高声质问谭二愣子:“谭二愣子,你滚不滚?”
谭二愣子见牛娜气势汹汹的,先就软了几分,停住了叫骂。
几个壮小伙子正摩拳擦掌的,眼里喷着怒火,围住了谭二愣子。
“你,你们,想干什么?”谭二愣子后退了几步,人怂嘴却硬着。
牛娜把手里的大叉子一端:“你说姑奶奶我要干什么?”
谭二愣子看见牛广济过来了,他往地上一躺,打起滚来:“叉死人了,牛乡党委书记的闺女要叉死人了。”
牛娜又好笑又好气,端起叉子就要去叉地上的谭二愣子。
谭二愣子就地一滚,滚出去几步远,嘴里还在干嚎。
牛广济上前,按住了牛娜的叉子。
谭二愣子胆子壮了,爬起来,梗着脖子问:“牛乡党委书记,你家闺女要叉死人了,你管不管的?”
牛广济眼一瞪:“谭二愣子,你自己跑到桂花村来作死,叉死了活该!”
这话还真不是吓唬谭二愣子。
按照当地的民风民俗,闹到别人村盘子上去,死伤不论。
谭二愣子还是有点害怕:“那,你们桂花村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我手里的叉子就是王法!”牛娜又端起了叉子,吓得谭二愣子跑出了老远。
吴幸福站在桃花谷的山头上,喊了一嗓子:“二愣子,你老婆喊你回家吃饭呢。”
谭二愣子一听,撒丫子跑回了村。
牛娜等人哈哈大笑。
牛广济可笑不出来,他夺过牛娜手里的叉子,气哼哼地回家换衣服,直奔县医院。
到了医院,温二狗还想耍死狗,说,县长当着众人的面亲口答应的,医药费该沙河乡出,凭什么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牛广济三问两吓唬,知道是温纯鼓捣大家伙到县里上访的,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电话就把温纯喊到了县医院。
“好你个温纯,温二狗吃屎长大的,难道你十几年的书也读到**里去了?”牛广济见温纯老老实实地来了,便给他留了面子,不再喊那个难听的“小猪卵子”,但说出来的话,也够难听的。
前前后后这么一说,加之刚才看到了高亮泉对谈少轩的态度,温纯大致明白了几分。
这一切都是高亮泉幕后操控的。
他没了升迁的希望,巴不得到处乱起来,好给新来的书记一个下马威呢。
这事不能让牛广济为难。
温纯只得说:“广济叔,都怪我一时冲动,这样吧,二狗跟你回去,医院里的费用我来处理。”
有温纯这句话,牛广济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温二狗两口子也不敢多说,乖乖地跟在牛广济身后,走了。
郁闷!挨骂事小,花钱事大啊。
替谈少轩交住宿费,替温二狗结住院账,一个月的工资无缘无故就打了水漂。
温纯结完帐出了医院大门,牛广济还等在外面。
“广济叔,你还没回去啊?”
牛广济把温纯拉到一边,叹了口气,说:“唉,温纯,我知道你想给乡亲们出口气呢,可叔也是没办法啊。”
“广济叔,只怪我没本事,害你和乡亲们受了连累。”
“温纯,叔没有坏心呢,你可别怪叔话说的难听啊。”
“哪能呢,广济叔。”
牛广济眼里闪着光,他拍着温纯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好干,温家岭乡以后还指着你呢。”
温纯感觉肩头沉甸甸的,牛广济的手上传递的可是温家岭乡上万人的嘱托啊。
自打记事起,牛广济在温纯眼里一直都是一条从不服软的汉子,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么动感情的话。
牛广济留下来,就为了和温纯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让温纯激动不已。
“叔,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看着牛广济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流中,一片凄凉涌上了温纯的心头,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第一卷完,且看温纯如何在逆境中艰难起步,寻鲜花,收藏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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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阳光明媚,春意盎然。
温纯穿着工作服,帮助几个花工修剪大院里的花草。
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坐在阴暗的板房里,浑身不自在,感觉非常难受。
老是守在办公桌前,即使没有修马桶掏下水道的活,也老是会有人来喊他这个后勤服务中心的免费劳动力。
名为帮忙,实为差遣。
比如某个县乡送来了点从米、面、油或者土特产,办公室的秘书分类扒堆的时候一定要喊温纯帮忙抬抬扛扛的;
又比如,妇联主任新换了张椅子,李桂花会来“麻烦”温纯帮忙搬上楼;
再后来,小车队的司机换轮胎需要人打下手,曾国强也喜欢“顺便”喊他一声来帮忙。
实在没事可做了,温纯就与负责打理大楼内外花草的花工一起,给花花草草们浇水、施肥,以排遣他内心太多的郁闷与烦恼。
正忙着,万大强急匆匆地跑过来,递给温纯一卷红绸制作的条幅:“温纯,过来,你去找几个人,把它挂在门口。”
说完,又急急忙忙地去了小车队司机班。
自从发配之后,万大强很少亲自给温纯布置工作,实在有事以前通过王福生,后来是办公室的秘书,看来这个条幅很重要,也很紧迫。
温纯忙洗了手,搬来梯子,带着几个花工,把条幅挂在了政府大院的门口。
等挂好了,温纯站在下面看是否端正,才看清条幅上的几个大字:“热烈欢迎席书记”。
“席书记?”一个老花工在低声念叨:“不会写错了吧?”
“是呀,是不是席字搞错了,应该是新书记吧。”另一个花工也很纳闷。
“不对呀,又要来新书记了?不是说高县长要当书记了吗?”
“嗯,有可能,你看刚才万主任那张脸,阴沉得很呢。”
“呵呵,老哥,别念叨了,爱谁谁吧,谁当书记我们还不都是浇花剪草。”
温纯跟在几个花工的后面进了院子,脑子里却转得飞快。
没错,席菲菲!
临江市的领导干部温纯并不知道几个,但是好好学“席”,天天“想”上的段子还是听说过的。
温纯暗暗有点好笑:她才接了唐智民宣传部长的位子不久,又来接唐智民县委书记的位子,真是冤家路窄啊。
“傻乐什么呢?”曾国强抱了一个纸箱子,胳膊底下还夹着两根竹竿子,正往院子外面走,“来来来,帮个忙。”
“草,你不是跟我没**关系了吗,还找我帮忙?”温纯和曾国强开起了玩笑。
曾国强眼一瞪:“你小子还敢跟我记仇?还想不想找老婆了?”
“好,好,好。”温纯接过竹竿子,跟着曾国强又往院子外面走。
“这还差不多,对了,我还真给你物色了一个,就是殷勤的小姐妹,改天见见?”
“好,改天见见。”
同学之间,骂也骂得,吵也吵得,关系还是铁的。
“你这破箱子里是什么?”温纯问。
“鞭炮,二十万响。”
“这么多?你要结婚啊,哈哈,忙不过来了,这个忙我该帮,殷勤没意见吧?”温纯故意逗道。
曾国强笑了:“屁,老子结婚要你帮忙?你个没用的家伙。”
“那你搞这么多的鞭炮干什么?”
“万主任交代的,昨天我买回来放车上了,这不,一大早,他就让我先穿在竹竿子上。”
两人来到院子外面,从纸箱里把鞭炮拿出来,拆开,顺着路拉开,然后将鞭炮在竹竿子上绑好,靠在了信访办的门边上。
王福生好奇,跑出来看热闹。
“哎,你们两个瞎**忙什么?”
温纯不想搭理他,曾国强却说:“忙什么?上个礼拜来上访的村民,要给你送感谢信呢。”
王福生还信以为真:“哈哈,总算有给我送感谢信的了。送就送呗,还放什么鞭炮啊。”
这个时候,万大强出来检查工作落实情况,听王福生在那里异想天开,就骂道:“王福生,你还没睡醒吧?给你送感谢信,做梦吧。”
王福生被万大强一骂,脖子一缩,躲进了信访办。
万大强先看了条幅,又看了看绑好鞭炮的竹竿子,问:“小曾,骆部长的车子你认得吧。”
“认得,认得,还是那辆尾号为076奥迪吧。”曾国强果然专业,牌号和车型一清二楚。
“是的,你就守在这,车子到了就放鞭炮。”
曾国强笑嘻嘻地问:“主任,干什么搞这么热闹啊?”
万大强脸一沉,说:“叫你放炮就放炮,问那么多干什么?”
曾国强不做声了,等万大强走远,才问温纯:“怎么回事?”
温纯朝条幅努努嘴:“喏,要来新书记了。”
“哦,怪不得,”曾国强挠挠头,又说:“这回这个新书记应该很有来头吧?”
“何以见得?”
“切,这还看不出来,搞得这么隆重,又挂条幅又放鞭的。以前从没有过的。”
曾国强这么一说,温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很显然,高亮泉不可能发自内心地表达对新书记的欢迎。
这一定是高亮泉精心安排的一场好戏,要给新来的书记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新书记新来乍到,肯定希望得到现任班子的支持,也愿意维持一团和气。
如果你认同这种大张旗鼓的形式,就会在干部群众中就会留下一个虚荣浮躁的形象。
当然,稍有政治素养的人不可能会热衷于此,但你下车伊始就好意思批评人吗?
那不仅是否定了当地干部群众的一片热忱,更是不给大家留面子,以后就别怪大家不支持你得工作,班子闹不团结的话,也该你负主要责任。
而且,你对此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温纯还在那瞎琢磨,那边王福生探出头来喊:“温纯,你还傻站这里干什么,快进去列队,准备迎接新书记。”
哇!机关大楼里哗啦啦出来一大群人,人齐刷刷地站了两大排,看来,还有一场夹道欢迎的好戏。
队伍中的人叽叽喳喳,有摇头苦笑的,有跃跃欲试的,有嘻嘻哈哈的,更多的是小声在议论纷纷。
这招够阴的,竟然要让全体机关干部来看你新书记是什么态度。
温纯站在队伍的末尾,暗暗地替新来的女书记捏了一把汗:高亮泉这一招不算太过高明,但也动足了脑筋,真是煞费了苦心。
果然,没过几分钟,那辆尾号为076奥迪车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骆建川送席菲菲来望城县赴任。
车开到县委县政府门前的时候,一条巨大的红色横幅在政府大门口,迎风招展:“热烈欢迎席书记。”
骆建川和席菲菲同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电控门缓缓打开,骤然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席菲菲侧头一看,传达室门口,两个人各拿一个很长的竹竿子,鞭炮就挑在竿子上,长长地拖到了地上,那些炮迅速地炸响着,噼呖叭啦,响成一片,引来不少路人驻足观望。
骆建川脸色更加的难看,只吐出了两个字:“胡来!”
外面的鞭炮炸得震天响,院子里排出了两条人流,摆出了一副夹道欢迎的阵势。
烟雾腾腾中,才看见县长高亮泉等几个县里的领导排在队伍的最前边。
席菲菲用余光扫了一眼骆建川,骆建川没动,席菲菲也不能动。
高亮泉等人加快了脚步赶到奥迪车跟前。
骆建川阴沉着脸,摇下了车窗。
高亮泉笑着寒暄:“骆部长,席书记,欢迎欢迎。”
万大强拉开了车门,手搭在了车门边上。
骆建川哼了一声,仍旧纹丝不动。
高亮泉看架势不对,忙上前谦恭地说:“骆部长,请下车吧。”
骆建川没动,却问:“我问你,横幅是谁让挂的?”
高亮泉抬头看看,笑着说:“哦,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下面的人听说席书记来,表示一下欢迎吧。”
“是谁让挂的?”骆建川再次问道,语气明显的带着不耐烦。
“呵呵,我问问。”高亮泉皮笑肉不笑地说。回头,板着脸问:“外面的横幅,谁挂的?”
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万大强站出来做替罪羊,这是他作为一个办公室主任应尽的职责。但万大强没有这么做,只拿眼盯住了温纯。
“是我。”温纯不得不站了出来,感觉队伍里的眼睛像针一般扎在了后背上。
骆建川和席菲菲盯着一身工作服的温纯看了许久,这让温纯浑身的不自在。
妈的!这替罪羊当得太冤枉了。新书记刚来,就落了一个坏印象。
骆建川问:“这是什么人?”
“后勤服务中心的一个工作人员。”万大强抢着回答。
“工作人员?他怎么知道来的是席书记?”骆建川点到为止。
骆建川和席菲菲都看的出来,横幅也好,鞭炮也罢,包括列队迎接,都是高亮泉一手策划的。
高亮泉正好借题发挥:“谁让你们挂的,撤了,撤了。”
这下轮不着温纯费劲,马上有办公室的办事员跑过去,三下两下把横幅扯掉,卷成一团,塞进了传达室。
此时,鞭炮声也停止了,可外面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
骆建川还是没动,慢吞吞地说:“让大家散了吧。”
万大强赶紧跑过去招呼大家,人群呼啦啦一下子就消失在办公大楼里。
隐约可见,靠近大门的办公室窗前玻璃上,贴满了男男女女的面孔。
他们都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美女书记是何等的魅力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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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建川下车,一脸严肃。
席菲菲下车,一脸微笑。
席菲菲下车的一瞬间,温纯站在简易房前,听见了曾国强的一声惊呼。
估计贴在窗户后面的那些面孔也微微张大了嘴。
席菲菲穿一身淡紫色套裙,化了淡妆,看上去既不扎眼,也不出格,衬托得脸更白皙红润,一头短发,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一种优雅华贵。
果然是一个绝色美人,精巧的鼻梁,性感的嘴巴,修长的大腿,苗条的身材,特别是那双荡漾着笑意的眼,不经意间就能传出让人心旌摇曳的神韵来。
两人与望城县几位主要领导一一握手,相互介绍,当然,众人对骆建川显得尤其的殷勤和热情。
一番寒暄过后,在万大强的引领下,众人朝办公大楼的会议室走去。
骆建川问走在身边的高亮泉:“你们为什么要放炮呢?”
高亮泉愣了一下说:“啊,是谁叫放的炮?我不知道,你们,你们谁知道?”
郭咏、秦方明、万大强等一干人都说不知道。
不知道归不知道,万大强还得出来解围:“放鞭炮的是司机班的两个司机,大概是他们听说新书记要来,心里高兴,放放炮表示欢迎。”
骆建川和席菲菲听了以后,不好多说,心里却在想:“一派胡言,要没人安排,两个司机怎么会知道新书记要来呢?”
骆建川没有再说什么,只把脸拉得更长了。
骆建川因为唐智民的下台对高亮泉本来就有看法,而席菲菲又是他提名出任望城县委书记的,因此他没有让席菲菲为难,既表达了他对欢迎仪式的不满,又没有直接批评任何人,巧妙地帮她回避了这一关。
幸亏来的是组织部长骆建川,换做别的领导,一是没有他这么有权威,二是未必肯替席菲菲化解难题。
席菲菲出任望城县委书记,在望城县的官场而言可谓是一次地震,但在临江市的政坛只能算是一声春雷,说句夸张一点的话,还不如唐智民的风流韵事更让人津津乐道。
席菲菲就读于临江艺术学院舞蹈系,毕业后在省青少年宫教孩子们学舞蹈。
最初的席菲菲没有一丝一毫的从政**。
人生的道路总会有点戏剧性变化。
席菲菲毕业那一年,恰逢团省委要组织一台大型文艺节目参加汇演,席菲菲被团省委临时借调帮忙,汇演取得了圆满成功,考虑到组织文艺活动需要人手,席菲菲调进了团省委。
调进团省委之后,席菲菲从办公室的一般宣传干事做起,做到了青工部副部长、部长,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只不过,与基层单位同级别的干部相比,团干部普遍年轻,这是青年团工作性质决定的。
人的一生中有多种机遇和成长途径,不同的机遇和途径会通向不同的彼岸,仕途升迁,把握好机遇和个人的奋斗,两者缺一不可。
在她被任命为临江市宣传部长之后,才引起了官场人士的特别关注。
于是,坊间有传闻,她在官场上起步快,势头猛,完全沾了黎想的光。
传闻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其一,席菲菲当年教的舞蹈班学员中,有黎想的宝贝女儿黎露;
其二,席菲菲调进团省委的时候,黎想时任团省委副书记。
事实上,席菲菲教孩子们跳舞的时候,接送黎露的是黎想的夫人陆虹,席菲菲根本没见过更不认识黎想;
而刚进团省委的席菲菲,只是一名普通工作人员,轮不着她和黎想有直接的交往,对于黎想,除了点头之交,剩下的只有仰视和敬佩。在席菲菲担任青工部副部长之前,黎想就已经调省委组织部担任副部长了。
至于“想”入“菲菲”和天天“想”上的段子,则纯粹是好事之徒的丰富联想和无聊之作。
席菲菲真正与黎想有了接触和交往,是在进入了省委组织部、省妇联联合举办的青年女干部培训班之后,得益于省委党校祝庸之教授的引荐。
而此事,却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
话还得说回来,一个30刚出头的独身女人,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如果坊间没有些议论和传闻,也实在太不正常了。
更何况,席菲菲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美丽,精致匀称的五官,凹凸有致的身材,经过专业的舞蹈训练,举手投足,各具风采,眉目之间,独具神韵。
传闻归传闻,席菲菲作为一个女人的特殊魅力却无人敢怀疑。
也正是这份美艳和不断进步,让席菲菲体会到了高不成低不就的滋味,独身至今。
从团省委到临江市担任宣传部长,席菲菲想过,团干部转入党务系统是最平常的转型。
可出任望城县委书记却大大出乎了席菲菲的意料。
几年前,席菲菲曾到望城县的青莲山上开过一次会,对青莲山的自然景色印象颇佳,曾暗中慨叹:若能在这青山绿水生活几年,该有多美啊!
当时的席菲菲二十几岁的年华,还只是省团委的青工部副部长,没想到当年的一句浪漫畅想,暗合了如今的现实。
尽管席菲菲对于可能遇到的困难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没有想到头一天到任就会遇到一个看似隆重却蕴含着难堪的欢迎场面。
席菲菲上任的前一天,临江市委副书记、市长林亦雄专门安排了一次任前谈话。
担任宣传部长之前,席菲菲对林亦雄才慢慢熟识,但面对面坐下来谈话,这应该是头一次,所以,一向活泼开朗的席菲菲也有几分拘谨。
席菲菲走进小会议室时,林亦雄发现这位新任望城县委书记比他想象中的要年轻一些,也更漂亮一些。
寒喧之后,林亦雄说他受关为涛书记的委托,代表市委宣布市委常委会的决定,委派席菲菲同志担任望城县委书记。
林亦雄不紧不慢地说:“席菲菲同志,近几年来望城县发展有目共睹,但存在的问题也不少,主要原因是一把手的能力不强。一地兴衰,一把手至关重要啊。”
说到这,林亦雄停顿了一下:“前任县委书记唐智民心胸狭隘,水平偏低,不能很好地团结一班人共同工作,所以,市委慎重研究决定,由你担任望城县委书记。你是女同志,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有劣势,更有优势。”
席菲菲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领导们的谈话要点。
林亦雄又说:“席菲菲同志,你到任后放开手干,我做你得坚强后盾。还有,谭政荣书记在望城县担任过四年的书记,县长高亮泉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向他请示汇报。”
席菲菲表示感谢的同时,对谭政荣在望城县当过四年书记这句话谨记在心,她心想,谭政荣对望城县的影响力绝对不容忽视。
林亦雄抽了一口烟,接着说:“高亮泉这个人我还比较了解,这个人工作能力还是有的,就是个性上有点基层干部的小毛病,你上任后要团结带领好县委县政府一班人,推动望城县又好又快的发展。”
领导的谈话很有艺术性,既指出了高亮泉是谭政荣的人,有点小毛病,也指明了团结带领他们是席菲菲开展工作的方向,更表示了做坚强后盾的支持和关怀。
席菲菲表态:“感谢林市长的信任和关心,也请林市长放心,我一定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努力工作,不辜负组织和领导的期望。”
这绝对不是什么套话,这既是组织原则,也是服从领导决定的特定程式,也必须表达出对林亦雄个人的一种忠心。
席菲菲在谈话中要感谢林亦雄,在赴任时便要感激骆建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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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门口到会议室,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在他们走的过程中,几个人就那样默默冷清地走着,整个大院里,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一个人走动,显出一种特殊的神秘气氛。
贴在窗口的脸一个个缩回去了,却谁也没有心思工作,长舌婆们凑在一起议论,男干部们则在心里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取悦新来的女书记。
按照程序,席菲菲入主望城县的仪式,是在简短的班子成员见面会上完成的。
高亮泉陪着骆建川、席菲菲走进常委会议室,望城县委常委们和班子成员按职务高低排序自然站成一排,席菲菲和班子成员一一握手问候,高亮泉一一作了介绍。
多年的官场磨励,席菲菲早已学会用沉默来建立威严,用微笑来代替问候,她一言不发,努力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和相貌特征。
然后,高亮泉把骆建川和席菲菲让到冲门的正位上坐下,其他的人各自按照自己的职务名次以正位为中心,或远或近地坐下了。
现在的官场等级森严,每个人坐哪个位置,什么时候该说话,都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乱不得的。谁要是搞错了,便是犯了政治错误。
马上有服务人员上前,给各位领导沏上茶水。
在席菲菲没来之前,是高亮泉的职务最高,临江市委又明确过让他暂时主持全面工作,所以,他再不想开口也必须先说话。
一时半会儿升不了官,但官场的规则还不得不遵守。
“骆部长,开始吧?”高亮泉很有礼貌地先问骆建川。
骆建川点头后,高亮泉热情洋溢地说:“我首先代表望城县委县政府班子成员和全体工作人员,热烈欢迎骆部长和席书记的到来,希望通过我们的团结协作和共同努力,为望城人民做出更大更多的贡献。现在我们欢迎骆部长讲话。”
骆建川首先拿出市委的任命决定进行正式宣布,念完了文件,便简要介绍了席菲菲的情况,也就是把她履历上的任职经历说说而已。
下面的程序就是班子成员每个人表态。
还是高亮泉率先发言,他说:“席菲菲同志理论水平高,工作能力强,是市委领导精心为我们选调的书记,也就是我们班子的班长,今后,我们班子成员要紧密地团结在席菲菲同志周围,齐心协力,努力开创望城县工作的新局面。”
本来说到这里,高亮泉完全可以结束了,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又说:“我高亮泉,骆部长最了解,虽然水平不高,能力不强,但组织观念很强,服从安排,听从领导,这里我先表个态,请骆部长放心,也请市委放心,我一定会摆正位置,尽心尽力地当好席书记的助手。作为前任班子的主要成员之一,工作没搞好,我是有责任的。在新班子中,如果工作还没有起色,我将自请处分,引咎辞职。”
高亮泉话说得十分诚恳而漂亮。
他既巧妙地发了没得到提拔重用的牢骚,恰如其分地提了个人意见,又对骆建川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同时,还将了席菲菲一军。
诚恳也好,牢骚也罢,席菲菲并不为之所动,只随同大家一起象征性地拍了拍巴掌。
她知道这个场面上,高亮泉的话说得越诚恳,自己所承担的责任也就越重,他刚才的发言已经露出了锋芒,是要给自己施压。
按常理,望城县的工作没搞好,首先要承担责任的是自己,要引咎辞职应该一把手县委书记,而不是他二把手的县长。
随后,县委副书记秦方明、常务副县长郭咏,组织部长老刘,宣传部长郭长生,公安局长胡长庚等一一发言,党委办公室主任老方因病住院,未能参会,然后就该轮着非常委的副县长等人,万大强级别最低,只能算是列席会议的工作人员,连讲话表态的资格都没有。
大家伙的发言都很一般,而且雷同,无非是拥护,欢迎,支持,再加上几句对骆建川的恭维。
高亮泉见该发言的都说完了,坐直了身子说:“席书记,在你没有来之前,市委要我暂时主持县委的工作。具体工作情况,我随后向你汇报,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你批评指正。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席菲菲同志作指示。”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其他人表态完了,接下来该轮着席菲菲讲话了。
席菲菲在路上和骆建川简短交换过意见,骆建川是希望她好好说一说的,可是,临到了她要讲的时候,突然又觉得讲太多了不妥。
讲多了,会给大家一个炫耀自己的印象。大家会说,下车伊始,就呜哩哇啦,和唐智民一样,也是一个只会说不会做的绣花枕头。
况且,刚刚下来,好多情况不了解,言多必失,既然高亮泉讲的冠冕堂皇,自己也不用提前暴露真实的想法。
席菲菲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高县长客气了,指示等会儿请骆部长来作,我简单地说几句。首先感谢地委对我的信任和器重。”
接下来,她想说感谢望城县对她的欢迎,但横幅、鞭炮和列队的情景在眼前闪过,席菲菲想,客气可以,但面对欢迎仪式之类的挑衅不能迁就,更不能还谈什么感谢。
于是,席菲菲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客套话咽了回去。
她接着说:“大家的发言虽然话不多,但都很实在,诚恳,让我感到很温暖,很受鼓舞,我在这里谢谢各位了。”
席菲菲的表现平静而沉稳,她十分谦和地说:“今后我们要长期在一起相处,很多话我们下来以后再慢慢地说。我相信我们一班人能够团结协作,共同努力,把望城县的事情办好。最后,我代表县委一班人表个态,请骆部长放心,请市委放心!”
“对,请市委放心,请骆部长放心!”在座的几个常委立刻附和着大声说。
最后,才轮着市委组织部长骆建川作重要指示。
领导讲话,无一例外都是重要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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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建川首先传达了市委书记关为涛、市委副书记、市长林亦雄的指示精神,要求望城县委全体班子成员团结一心,把望城县的工作搞上去。
骆建川扫视了一下全场,有几句话如鲠在喉,不得不说:“席菲菲同志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干部,有能力,有魄力,市委对她寄予了厚望。但要做好工作,还需要大家积极地真心诚意地支持他,帮助他,需要县委一班人团结一致,踏实工作。”
讲到这里,骆建川又把会议室里的人迅速地扫了一遍,见有的人作低头沉思状,有的人满不在乎地抽烟喝水,心里很不高兴,加重语气,又严厉地说了几句:
“当然,对于席菲菲同志工作中可能出现的失误和不足,可以开诚布公地摆到桌面上来,按照组织原则,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不要当面不说,背后乱说,这种歪风邪气要不得。市委希望望城县委一班人不辜负组织上的重托和广大群众的厚望,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骆建川最后讲的这几句话,是经过反复琢磨推敲以后才讲的。
为了支持席菲菲,他讲话的分量比上一次送唐智民来重了很多。
而且每一句话都有所指,虽然他没有点明,但在座的人几乎都明白他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是什么意思。
话,好听也罢,难听也好,骆建川讲完了,照例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万大强不失时机地凑到席菲菲的跟前,小声说:“席书记,望城宾馆那边准备了一桌饭,请骆部长跟大伙一块儿吃顿饭吧。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席菲菲看了一下手表,说:“骆部长,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骆部长一路辛苦了,我们大家一起陪骆部长吃个工作餐。好,散会。”
当他们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一刻钟了。
这时,院子里比来时清静多了,几乎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望城宾馆在县委县政府大院的不远,出大院门走几步就到了,甘欣早在宾馆门前等着呢。
席菲菲见到甘欣,眼前一亮,暗想:望城县也有这般超凡脱俗的女干部啊。
万大强把领导们引领到小餐厅里。
只见餐桌上放好了八个凉菜,还有几个不太起眼的瓷瓶子。
以前骆建川来望城县,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备酒,因为他们知道骆建川的习惯,在区县视察工作,中午一般不喝酒。
骆建川皱了皱眉头,只是不说话。
很会察言观色的万大强,马上跑到骆建川跟前说:“骆部长,我们没有准备什么高档酒,望城宾馆的经理甘欣特意备了点本县自己出的桂花酒,您看……?”
这次骆建川没有一口拒绝,而是看着席菲菲,说:“今天席书记是主人,我是客人,客随主便吧。”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席菲菲开口,骆建川可以为她破例。
无形中,骆建川便是在高亮泉等人面前,给了席菲菲一个大大的面子。
席菲菲并没有受宠若惊地立即表态,而是从甘欣手里接过瓷瓶子,然后打开,凑在鼻子前闻了闻,说:“骆部长,这是纯酿的米酒,桂花香味很浓,喝一点不碍事吧。”
骆建川点头欣然同意了。
万大强于是对甘欣说:“快给各位领导倒酒。”
甘欣亲自给各位领导斟酒。
倒到席菲菲面前的时候,甘欣很腼腆地一笑:“席书记,您请。”
席菲菲回了一个微笑:“谢谢,甘主任,这酒哪里出的,味道很不错嘛。”
“报告席书记,这是本县温家岭乡桂花村家酿的米酒,所以味道绵醇,香味独特。”
“哦。”席菲菲没有多问,心里却对甘欣和桂花酒都存有好感。
虽说还是喝酒,但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骆建川只是为了给席菲菲树立威信而已。
各自喝了两杯,便上饭了。
饭桌上除了客气和谦让之外,没有人多说话,一个个都只顾闷头吃饭,前后不到三十分钟,就把这顿午饭吃完了。
甘欣早就在宾馆给骆建川安排了休息的房间。
但他不休息,吃完饭就找高亮泉个别谈话,其他人也不敢离开,巴不得骆建川也会找到自己,与市委组织部长个别谈话的机会不多啊,错失一回就可能错过一生啊。
几个人这么想着,便在茶吧里闲坐下等着。
秦方明、郭咏等人和席菲菲不熟,平时说话粗俗惯了,见了席菲菲这么一个美女书记,很是拘谨,几个人只扯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骆建川和高亮泉谈到一点半钟,两人终于从电梯里出来了,骆建川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便向各位告辞要回市里。
这时,席菲菲领着县委政府四套班子成员,一起来送行。
大家客气地挽留骆建川再住几天,多作点指示。
骆建川说:“以后抽时间再来吧,市里下午还有个会要我讲几句,必须赶回去了。”
上车之前,骆建川跟大伙儿—一握手。
最后跟席菲菲握手的时候,他特意加了点劲,席菲菲感觉得出来,也暗暗地加了点劲,两个人的心意全在手上,彼此心照不宣。
上了车,骆建川回视一下向他挥手的人群,苗条的席菲菲站在敦实的高亮泉身边,显得极其的柔弱,他不由得有些替席菲菲担起心来。
送走骆建川之后,席菲菲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突然间压在了身上。
骆建川把自己送到望城县,开完了班子见面会,宣布完了任命决定,他的职责就算履行到位了。
望城县这副重担从这一刻开始已经落到了席菲菲的肩头,今后怎么干,全要看她的决策和运作,个人的政治前景如何,责任也全系于一身了。
尽管在宣布会上,望城县原班子成员,包括高亮泉在内,都说了一些欢迎支持的话,但那不过是履行程序,不管什么人,到了这个场合,都会这样说的,也必须这么说。
至于会后该怎么干,就不尽然了。
虽说得到任命的通知之后,她对困难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骆建川一走,席菲菲还是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果不其然,还没正式工作呢,高亮泉就伙同万大强,又把一个小小的难题交到了席菲菲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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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057 阴气太重的套房
众人跟随着席菲菲回到宾馆,看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又在宾馆的茶吧里坐下,陪着席菲菲闲聊。
这时,万大强凑上前问:“席书记,你是在这里开个房间先休息休息呢,还是……嗯?”
县委办公室主任老方年老多病,唐智民在任的时候就想要换人,但他自己一时又没有贴心贴肺的人选,高亮泉提的人选他又不太满意,就暂时搁置起来了。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高亮泉全面主持党政工作,万大强实际就充当了县办主任和县委办主任的双重角色,县委那边很多诸如接待、派车、生活等日常事务性工作,就由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万大强统筹安排了。
一来二去的,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眼见着万大强要随着高亮泉高升了,兼一兼两办主任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对于万大强的关心,席菲菲有些不悦,更有些不解,自己到望城县又不是临时来出差,而是要长期开展工作的,一年半载免不了,三年五载也说不准,应该安排长期的住处,怎么能在宾馆开房间休息呢?
难道他们真以为我是“空降”干部,转一圈就走的。
席菲菲这回没有微笑,而是很认真地说:“万主任,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给我安排住宿的地方吧。”
“这个……”万大强似乎不好多说,忙朝甘欣招手,示意她过来。
甘欣笑吟吟地过来了。
万大强说:“小甘,你把房间的情况跟席书记说说。”
甘欣说:“席书记,是这样的,后面1号小红楼有一个套房,还有几个标准间,是专门给县里领导们预留的,您挑一间吧。”
席菲菲初来乍到,对望城宾馆的情况还不太熟悉,对甘欣说的什么1号小红楼,更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甘欣这么问,让席菲菲也有些反感:这个甘欣看似机灵,这事怎么就有点不太明白了呢?一个人住在这里,有个套间,毫无疑问生活工作都方便一点,但非让我自己说要住套间,传出去,这不有点搞特殊化的嫌疑吗?
于是,席菲菲问:“随便吧。以前唐书记住哪间?”
甘欣立即答道:“1308套房。”
万大强在一旁阻拦道:“甘欣,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那套房间谁住都行,就是席书记不能住。”
“为什么?”席菲菲奇怪,顺口问道。
“呵呵,席书记,这个我……不好说。”万大强欲言又止。
高亮泉坐在一边,吐了几个烟圈,接过了话头:“席书记,万主任这人年纪不大,却迷信不小呢,智民同志走了之后,他竟然找了青莲寺的圆通大师来看风水,大师说,那间套房阴气太重,男的住了伤身,女的住了伤神。哈哈,我看是瞎扯淡。”
这么一说,席菲菲心里便很不舒坦了。
风水这事,不说透便罢了,一旦说透了,心里便容易生出别扭来,女人尤其如此。
但席菲菲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笑着问:“这是什么道理呢?”
万大强傻呵呵地乐了:“圆通大师看了,说套房的窗口正对着一条大路,路为水,水为阴,所以,男的住了伤身,女的住了伤神。”
席菲菲很不在乎地笑了笑:“呵呵,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这个,这个……我也解释不清,反正圆通大师说,唐书记,就是这套房里住出来的问题。”
这么隐隐地一点醒,席菲菲更是感觉特郁闷。
唐智民的事,在座的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细节,但席菲菲是清楚的。
万大强明明想说,唐智民在这套房间里与女下级有过不雅之举,才落得丢了乌纱帽的可悲下场,所以这个套房住着不吉利。
席菲菲很坚决地对甘欣说:“甘主任,房间就是人住的,哪有那么多的讲究,你找人收拾一下,我今晚就住进去。”
“席书记,我们都是党员,没那么多讲究,但是,风水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高亮泉笑眯眯地劝解道。“这样吧,2号小红楼里还有套房间,他们给我留着的,有时候接待和开会搞晚了,我临时住一下,要不,你先搬进去吧。”
席菲菲问:“高县长,那你临时要用呢?”
高亮泉哈哈一笑:“我来住1308,偶尔才住那么一两回的,能伤多大的身呢。哈哈,再说,我还真不信那个邪呢。”
“那怎么行呢?哪有我一来就挑三拣四的道理。别争了,还是我住1308。”席菲菲暗想,我要跟你换了套房,传出去,又是我当书记的蛮横霸道,一来就因为迷信说法,要抢占县长的套房。再说了,你不信那个邪,偏偏我席菲菲就信了?
万大强忙出来打圆场:“算了,两位领导不用相互谦让了,席书记先委屈几天,我让甘欣找人把两个标准间打通,重新装修一下,再布置一个套房。1308,谁住都不好,暂时先空着吧。”
席菲菲对万大强的提议并不感冒:果真这么想的话,早几天就该动手了,何必要等我到了之后才提出来呢?
“不必了,有现成的房间不用,非要再重新装修一间,这不合适。”席菲菲很大度地笑了笑,说:“就这么定了,甘主任,你派几个人,把1308的卫生搞彻底一点,晚上我就住进去。”
万大强和高亮泉对视一眼,不再坚持了。
后来,温纯从甘欣那里得知了这个细节,在青莲寺问过圆通大师可有此事,圆通大师怒目圆瞪:“胡扯,老衲根本不认识那个什么万大强,更没去望城宾馆看过风水。”
温纯这才明白,万大强和高亮泉编出这么一大套的鬼话来,无非是想要扰乱席菲菲的心智,给她一个不良的心理暗示。
政敌之间的争斗,无所不用其极。
从这也看得出来,对于席菲菲的到来,高亮泉的心情十分复杂。
十几天来,他主持着望城县的全面工作,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望城县的一把手,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席菲菲。
这一次,高亮泉更加的难堪。
败给唐智民,脸面上还好看一点,毕竟唐智民比他年纪大,资历比他深;
而输给席菲菲,一个女同志,才刚过30岁,刚提拔到县处级岗位不就,一下子成了他的顶头上司,高亮泉有脸面丢尽的感觉。
从组织原则来讲,高亮泉要向她汇报工作,按官场约定俗成的规则,还要处处讨好她,时时迎合她。
而且,这一切还要当着过去的那一大帮子老部下,颜面何存啊。
见面会上,高亮泉尽管一副坦然的样子,心情还是透着几分悲凉,几分不平。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要想不在上司面前点头哈腰,除非你拿掉了头上那顶乌纱帽!
官场上绝大多数官员,把头上的乌纱帽看得比项上人头还重!
摘了乌纱帽,那不等于砍了高亮泉的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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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
私底下,高亮泉只得自己找了个自我解嘲的理由,谁叫人家有身材,有脸蛋,还有硬后台呢。我好好学习吧,就不要天天想上了。
谭政荣毫不客气地批评了高亮泉的错误思想。
他告诫高亮泉:“你和席菲菲之间,和则两利,斗则两伤。你现在的情况与唐智民当政时的情形不同了,唐智民可能要在书记的位子上熬到退休,挡住你一辈子,但席菲菲或许只要一两年便会调离高升,你还有机会,懂吗?”
道理高亮泉当然看得出来,但心里的这口怨气实在咽不下去啊。
所以,高亮泉的心情可谓是矛盾重重。
高亮泉要想高升,前提就是席菲菲先要走人腾位子。
是心甘情愿地辅佐席菲菲干出点政绩,好早点把她送上更高的位置,还是像对付前几任书记那样,针锋相对,逼席菲菲知难而退,自己找借口走人,这是高亮泉把握不准的地方。
他想,自己和唐智民之间明争暗斗,谭政荣是默许的,唐智民熬到退休的局面,谭政荣也不愿意看到。但现在的席菲菲来头不小,自己如果再和席菲菲势同水火,谭政荣还会明确地站在自己一边吗?
更何况,和席菲菲友好合作,或许能得到她后台人物的赏识。
仕途中人谁不想博得领导的赏识而青云直上,现如今的官职不单纯是一个职位,还附加了比官职本身更多的内容。
官职不仅仅关乎权力、地位、利益、名誉,还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一个官员的人生成败。
所以,高亮泉决定暂时以退为进,先看一看席菲菲的合作诚意再另做打算。
至少,到目前为止,席菲菲的表现高亮泉觉得还能够接受。
对于隆重得有点离谱的欢迎仪式,席菲菲的态度虽不明确,但也算是宽容,没有顺着骆建川的不满借题发挥,小题大做。
在选择住房的问题上,席菲菲没有顺势调换房间,也没有在意所谓的风水,而是坦然地住进了“阴气太重”的1308套房。
这显露出席菲菲没有借势立威的想法,没有强势女人那种咄咄逼人,倒有着开朗温和宽容的心态,当然,她也不是那种容易受到心理干扰的女人。
这是高亮泉决定采取合作态度的前提和基础。
下午,席菲菲和县委县政府一班人的第一次集体座谈进展得超乎想象的顺利,秦方明和郭咏等人被席菲菲和风细雨般的亲和力感染了,高亮泉也得到了席菲菲足够的尊重,大家畅所欲言,重新明确了常委的分工,也确立了下一步的工作思路。
就连万大强在会议结束之后也要感叹,这是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开得最轻松最和谐的一次领导班子座谈会。
席菲菲等人走后,甘欣整修1308套房的工作迅速开展了起来。
在县领导们陪着骆建川吃饭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考虑套房更新的方案了。尽管高亮泉伙同万大强百般阻拦,但甘欣以女人的敏感觉察得到,席菲菲不是那种容易被左右的女人,肯定会住进1308套房。
接到席书记要入住1308套房的明确指示,甘欣立马把温纯喊来了。
温纯大学里主修的是工民建,选修的是室内装饰,房屋结构上的事他能搞清楚,装修风格上的事自有甘欣把关。
这个听话的勤杂工,不用白不用。
甘欣指挥着温纯和宾馆的几个男女服务员,更换了1308的大床,更换了电脑桌,更换了床头灯,更换了大衣柜……这么说吧,凡是有可能肌肤相亲的地方,能换的甘欣全换了,实在不能换的,也让工作人员擦拭清洗得光亮清新。
这是一个女人所特有的细心。
换浴缸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原先的浴缸与主体结构相连,拆不动,旧浴缸还搬不出来,要正常更换就要动浴室的结构,那就不是一天半天的事。
几个领班娘们就说,甘主任,别换了,我们保证清洗得干干净净。
甘欣不干,说,别的还可以凑合,浴缸非换不可!
看得出来,席菲菲是个很讲究的女人,要是躺在里面突然想起来,唐智民与胡文丽在里面洗过鸳鸯浴,岂不恶心得要吐。
温纯仔细观察了一下,出了个馊主意,他提出了直接对旧浴缸进行破坏性拆除,然后,把装饰市场卖卫浴设施的小老板请来,量好了相关联的数据之后,精挑细选了一个新浴缸。
新浴缸的尺寸略小于老浴缸,正好架在了旧浴缸残留的边缘上,既解决了旧浴缸搬不出去的难题,从外面又看不出一点破坏的痕迹。
一帮人一直忙乎到下午六点,甘欣又一点一点地检查了一遍,才满意地锁上了房门。
等席菲菲忙完,回到1308套房,已是十点多钟了。
下午班子开完座谈会,她又和常委们一起吃了个便饭。
饭后,高亮泉又主动提出来汇报一下前期工作,两人在办公室里谈得还算愉快。
时间过得真快啊!
作为一个女干部,工作中要向男人靠拢,但作为富有艺术细胞的女人,私底下,席菲菲也向往浪漫,追求时尚,甚至有那么一点奢侈,这一点也不过分。
在男人处于主宰地位的官场,一个女人要获得成功,付出的辛劳要更多。
有人和席菲菲开过玩笑:女人千万别混官场,一沾上官字,身上便再没有女人味,离老远就能闻出一股子酸臭。
这说的是女人混官场的劳累,也说明女人混官场需要更辛苦地付出。
席菲菲练舞蹈的时候,就养成了一个习惯,跳的时候尽情跳,跳完了就在浴缸里美美地泡上一阵,这人啊,立即重新焕发了活力。
上班了,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紧张繁忙的工作之余,泡在浴缸里放松自己,从肌肤到心灵,该是多么惬意的快事。
只有这个时候,女人的感觉才会慢慢地回到自己身上。
送走甘欣,席菲菲急切地将浴缸的水放满,然后一件件除去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把劳累和压力解脱了,热水浮上来,慢慢侵吞了她曲线玲珑,曼妙有致的身体,水舌吻舔着肌肤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周身的疲劳和精神的疲惫,一点点地溶化在水里。
水气氤氲中,席菲菲终于可以扔掉一切包袱,闭上眼,开始尽情享受这放松的时刻了。
突然,扔在床头的手机叮当一声,很熟悉,也很亲切。
这是一条很平常的问候短信:上任第一天,感觉还好吗?
每天,黎想总会抽空给席菲菲发一条问候短信,不多,也不少。
不忙的时候,时间会早一点儿,忙的时候,就可能在半夜。
这个短信,席菲菲回也行,不回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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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席菲菲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光溜溜的身子,不由得羞怯万分,似乎以为发短信的人也能隔着时空看见一般。
她举着手机,再次投身到温暖的水中,心头也随之暖暖的,她将这十个字痴痴地看上一阵,直到心情在温水的浸泡下慢慢平静下来,才按动了回复键。
她的回复也很简单,看上去平静如水:“还好。”
在席菲菲的内心里,只有接到了这个短信,这一天才算平静地过去了。
每天收到短信的时候,席菲菲的心总会有几分慌乱,哪怕手上有再紧迫的工作,也会停下来,仔细回味一会儿。
这个时候,黎想的身影会在脑海里渐渐明朗,成熟坚毅的脸庞,笔直挺立的身躯,犀利而又充满着温情的眼神,还有那宽厚有力的手……
想入非非,这个已经包含了别样意义的词,还是不由自主地会从脑海里蹦出来。
席菲菲甜蜜地闭上眼睛,陶醉了一会儿。
尔后,狠狠一甩头发,奋力地将黎想的影子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黎想,东南省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兼省纪委书记,一个已有家室和女儿的高级领导干部,按常理,席菲菲本不应该把这个男人的形象植入脑海中。
但是,从官场的舞台上走下来,席菲菲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有着和寻常女人一样爱做的梦,这个梦便有如一股春风,让席菲菲不感觉累,不感觉枯燥,不感觉艰辛。
席菲菲并没有过于复杂的奢望,每天能够得到一句亲切的问候,这就够了,足够了。
混迹官场的席菲菲清醒得很,她从不敢拿姿色做资本,以便换取权势男人的额外关照。
她和黎想之间,发生的仅限于每天一条短信的问候。
对此,席菲菲暗暗得意过,也提心吊胆过。
仕途的幸运,席菲菲明显能感觉得到这里面有黎想的关怀与呵护。
好在,席菲菲所担心的那个事情,并没有如众人所猜测的那样发生过。
在席菲菲的内心,或许并不十分反对要与黎想发生点外界传闻的那方面的内容,但是,她心里清楚,一旦真的发生了,或许两人之间就永远失去了现在的温馨和美好。
席菲菲不是人们议论中的那种官场女人,黎想也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官场男人。
因此,在席菲菲看来,每天的这条短信才弥足珍贵!
席菲菲与黎想的熟识,既不是源于教过黎想女儿黎露的舞蹈,也不是曾经在团省委与黎想共过事,而是因为省委党校祝庸之教授的引荐。
祝庸之是个老男人,六十多岁了,自称老头子,但公开宣称仍然喜欢精致的女人。
老头子反复强调过,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带有邪念的喜欢,而是一种对艺术品发自内心的欣赏。
席菲菲与祝庸之认识,是在全省青年女干部培训班上。
祝庸之是省委党校的一块招牌,讲课很有特色,能把干巴巴的理论教条,讲得深入浅出,有声有色,还能积极引导学员们共同参与探讨,凡是听过祝庸之讲课的人,都会感觉到受益匪浅。
学员们最爱听的,还是他的专题讲座——领导艺术。
祝庸之的开场白很直白:所谓领导艺术,通俗地说,就是怎么把官当得恰到好处。
领导的艺术千变万化皆天机,蕴含着无穷的学问,祝庸之一会儿引经据典,将历朝历代官员的个案,引导学员们一一剖析其中的得失;一会儿又旁征博引,借用现代官员的典型案例,帮助学员们分析其中的利弊。
课堂上,祝庸之上论五千年官场的历史与变迁,下陈当今官场的文化积淀和传承,更敢直言官场痼疾及潜规则,既有理论支撑,又紧密联系现实,深受学员们的欢迎。
轮到给席菲菲这期青年女干部班学员讲领导艺术的时候,祝庸之没有沿用给男学员们讲课的教案,而是特意选择了一系列古代和现代诸多女官员成败得失的案例,结合女官员在官场中经常遇到的流言蜚语和性骚扰等敏感话题,妙语连珠,妙趣横生,听得这帮女干部们是面红耳赤,却又如痴如醉。
女干部们混迹官场,个个都是能说会道得厉害角色,听到不爱听的地方,便要和祝庸之较真,提出反对意见,你一言我一语地与他争辩不休,只要他讲课,课堂上总是火花四溅,热闹非凡。
席菲菲思想活跃,个性开朗,是课堂上参与讨论最积极的的学员之一,常常就现实中的敏感问题与祝庸之争得面红耳赤。
当然,席菲菲这只初生牛犊与祝庸之这只老狐狸比试辩才,总是落了下风,有时候明明是祝庸之偷换了概念,席菲菲却又抓不住他的把柄。
逼急了,席菲菲口不择言,发狠道:“祝教授,既然你对领导艺术如此有心得,你为什么不去当官呢?”
祝庸之当了一辈子的党校教授,自成名以来,还从来没有学员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突然被席菲菲将了一军,毫无思想准备的老头子一下子无言以对。
这要是换做其他正统古板的教授,恐怕要恼羞成怒,甚或暴跳如雷了。
但是,祝庸之就是祝庸之,他愣了几秒钟,开口反问道:“我要是去做官,那你们做什么呢?”
席菲菲莞尔一笑:“我们给你当女秘书啊。”
“哈哈,老头子我消受不起,哈哈。”祝庸之大笑。
课堂里更是一片燕语莺啼。
三个月的培训,让师生二人结下了不解之情。
私底下,席菲菲很认真地和老头子探讨过为什么不去做官的话题。
祝庸之笑道:“人固有自知之明,像我这样心直口快之人,哪里适应得了现代官场的迎来送往和逢场作戏呢。”
“此话怎讲?”席菲菲瞪着大眼睛问。
“古代当官,很大程度上只关系到官员个人的荣辱得失和身家性命,我还可以做个只出馊主意,不管具体事的食客幕僚;现代当官,关系到为官一方的百姓疾苦,像我这样一身酸腐的老头子,只适合当当教授,耍耍嘴皮子了。”
“那我呢?我适不适合走仕途呢?”这回席菲菲很认真。
“据我观察,你很有潜质,但要记住,你是女人,女人有两大缺陷,一是任性,也就是不够沉稳,一是动摇,也就是不够坚定,如果你能克服这两点,前途无量。但也请记住,官大自险,树大招风,官场无尽头,能力有穷尽,当适可而止。”
“嗯,老头子,那你以为,以我的潜质,该在何时适可而止呢?”
“哈哈,我要是能看得准一个人的仕途前景,就不是党校教授,而是算命先生了。”
“哎呀,你就当一回算命先生嘛。”
“看看,这就是女干部的优势,可以在男人面前耍赖皮。”
在老头子面前,席菲菲果真有点像一个调皮的女孩子了。
经老头子这么一点破,席菲菲有点不好意思了,回想起在团省委工作的经历,作为一名青年女干部,在不少老领导面前,这一招还真起过不少的作用。
虽然,老头子最终没有给席菲菲一个准确的预测,但他表示,席菲菲的提问给了他不少的启示,他要在领导艺术的课件中增加一个章节,不仅要讲如何当好官,还要讲一讲对官的辩证认识及其演变。
在省委党校接听过祝庸之讲课的官员何止成百上千,上至省部级高官,下到基层乡镇干部,用他自己的话说,不敢妄称桃李满天下,至少敢说弟子遍东南。
那些有思想有见地的学员,不论官职高低,年龄大小,祝庸之都能成为他们的好朋友。而这些官员中,得了祝庸之的真传,日后的仕途往往又都一帆风顺,步步升迁。
外界有传言,祝庸之早年的得意门徒中,有几个已经在省委省政府身居要职,有时候,他们遇到不好拿到桌面上和同僚们商议的难题,还会私下里向祝庸之讨教商议。
尤其是个人选工作秘书的时候,几乎都要听听祝庸之的意见,或者请他举荐几个入得了他法眼的青年才俊。
你想想,当了大领导的秘书,进步的速度能不快吗?这又从另一个侧面佐证了,凡是祝庸之看中了的得意门生,个个都是当官的好手。
祝庸之在东南省官场的影响力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东南省的官员,即使没有在老头子的手下直接受教过,很多人也梦想成为老头子的朋友,千万百计的想和他拉关系,套近乎,但能入老头子法眼的却寥寥无几。
老头子自称,一爱棋,二好酒,三惜才!
爱棋,是痴爱围棋。
好酒,是喜欢品酒。
惜才,是爱惜人才。
说到最后这一句,老头子又补充一句,包括女才人。
看席菲菲有羞涩之色,老头子哈哈一笑,说:“菲菲,你可别想歪了,我一个老头子,虽知秀色可餐,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么一说,倒像是席菲菲有了歪心邪念一般。
围棋,席菲菲只略知一二,品酒,席菲菲还真不够内行,看来,自己是够上了女才人的标准,才入了老头子的法眼。
一旦入了老头子的法眼,便有不可多得的机遇。
却说那天下课之后,老头子很神秘地对席菲菲说:“菲菲,今天有人请我喝酒,你陪我去吧。”
席菲菲推辞:“老头子,人家是请你喝酒,我就不去凑热闹吧。”
祝庸之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菲菲,那你可不要后悔哟。”
一句话又把席菲菲的好奇心勾了上来。
她调皮地说:“去就去,谁怕谁呀。”
这一去,席菲菲认识了黎想。
不对,席菲菲早就认识黎想。
准确地说,应该是黎想认识了席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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