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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五十三参     纯阳剑尊txt下载     纯阳剑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七八四 斗朱厌(二)

    凌冲遇上不可匹敌的对手,唯有借三昧心炉之力,为自家争取一线生机,就算明知大行神君身上有太多秘密,也再无机会去深究,形势比人强,还是先保命要紧。三昧心炉空间之中只留下大行神君惊怒交集的惨叫之声,凌冲默然不语。

    只见七道金光如撒网般,将大行神君元神兜在其中,一收之间,已将其投入天魔口中!那天魔双目放出魔光,口中大嚼,此魔真身灵智早已被抹去,吞噬念头炼化真火不过是受阵法禁制之力推动,修炼噬魂劫法之辈早将自家元神炼成无数念头,大行神君身为法相境的宗师,元神所含念头更多,天魔一口下去,就有无数透明的念头被嚼吃的爆了出来!

    一尊法相宗师的元神,所含念头之力远超大幽神君这等元婴真君。天魔之身将大行神君元神吃完,双目魔光中放射出滚滚真火,无形无质,亦无颜色,但威力却不容小觑,正是修道士人人谈之色变的三昧真火!

    朱厌巨掌被凌冲的星河长鞭挡了一下,正要一鼓作气硬压下去,星河之上那尊火炉忽然炉盖掀起,散发出无穷热力,偏偏肉眼望去全无甚么颜色还是异状。

    朱厌到底是纯阳老祖的级数,三昧真火一出,心头闪过一丝警兆,当即收手,手臂向后飞回。大妖一来一去,圆转如意,潇洒非常。星河长鞭一转,现出凌冲身形,用手一指,朱厌怒喝一声,原来大手之上竟早已燃起丝丝无形之火。

    三昧真火取自心念之力,号称最为纯净的心念之力所化,善用之能驱魔强神,而一旦不能善用,则变成了引动心魔的罪魁祸首。这也是为何无论修为高低,对三昧真火的惧怕仅此于域外天魔之意的原因。

    朱厌虽是纯阳老祖,但修炼肉身之辈,道心修为本就比不上修炼纯阳元神的练气士,加之因为某些原因,其对念头魔头的抵御之能大大降低,因此对三昧真火忌惮非常,纵使收手的快,也被凌冲催动真火追上。

    三昧真火不同于其他火力,灼烧的乃是修士神魂元神,并非肉身,朱厌被真火沾染就算自断臂膀,也无济于事,长臂缩回,当即瞑目端坐,运功对抗引来的真火,根本无暇再顾及凌冲。

    方才双方此来彼去,相互攻伐,可谓兔起鹘落,迅捷已极,凌冲已然底牌尽出,连大行神君的元神都拿来当作柴火,生出三昧真火,再加生死符、太乙飞星符阵、洞虚剑诀,种种手段齐出,才勉强从朱厌手中逃得性命,此妖修为之高、手段之狠,可见一斑!

    凌冲惊魂未定,也不着急逃离石殿,反倒在大门之前驻足不动。石殿大门虽则紧闭,又有朱厌法力封锁,但要破开区区铜门,却不在话下,他有把握在朱厌炼化了三昧真火之后,出手之前,打破铜门逃出生天,也就老神在在的瞧着热闹。

    朱厌闭目不语,三昧真火无形无相,无色无臭,根本无从考据真火烧到了何处。但凌冲有三昧心炉在手,真火是他所炼,一双眸子化为雪白,眼白之中隐隐现出许多细小符,却是晦明童子所传的神宵天眼符。

    此符善能察觉周天元气运转,用来窥探对手身上法力神通之痕却是再好不过。当初凌冲用此符窥视曹靖府邸,如今如年过去,他在此符之上的造诣已比当年高明许多,盯在朱厌这等纯阳老祖身上,也能见到一丝端倪。只见朱厌小腹丹田之处,一簇簇小小火苗正自静静燃烧,忽然一动,如风吹来,火苗往上一窜,就要往泥丸宫烧去!

    “看来朱厌虽是上古凶兽,体质构造与人族不同,但丹田之地却是两族通有,再加上元神所在的泥丸宫,倒与人族修行的气脉有几分相似。”凌冲一面观瞧一面不忘以太乙飞星符阵推算朱厌如何剿灭三昧真火的过程。

    朱厌被三昧真火侵入,更是一肚子火气,本来好好在此修炼,结果来了两个杂七杂八的家伙,那小辈竟然敢用三昧真火暗算于他!先前他与乌家结下香火情面,又赠出七枚天狼钉,自家也有许多算计。

    彼时他尚未修成纯阳,还需许多天地宝材辅佐修炼,总不能自家不辞辛苦去找,刚好与乌家祖先邂逅,便用了些小小手段,想要收服乌家老祖以为己用。谁知乌家老祖亦是滑不留手,不肯做其手下,反而花言巧语,以供奉大妖为饵,从他手中骗走了天狼钉。

    那天狼钉不过是寻常材质炼成,最核心的便是朱厌所注入的一缕本源气机,朱厌精修肉身,对真气运转的穴窍最是敏感,因此天狼钉才有封禁气窍之妙用。乌家老祖离去之后,果然守约送来许多宝材丹药供朱厌修炼。

    朱厌属上古凶兽一族,就算不事修炼,只要成年之后,实力也极可观。这一只算是轮回世界中最后一只朱厌,天生好道,勤苦修行,加上天赋加持,只用了三百年便炼化了先天血脉,成就纯阳。

    其后乌家老祖再来,朱厌就瞧不上带来的那点宝贝,更加不待见乌家老祖,也懒得将其打杀,故意冷落了几回,果然乌家之人的骚扰立时少了许多,其后朱厌无意中发现这座古山,又在山腹中察觉到一桩惊天动地的秘密,推算出若能利用好山腹中的秘密,足可使自家的肉身再进一步。肉身纯阳境界,有许多妙用,譬如断肢重生、坚固不坏等等,但其上另有境界,号曰滴血重生,顾名思义,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势,只要还留有一滴鲜血,便能再重生了出来。

    朱厌就在此山中住下,借用山腹中那件大秘密淬炼肉身,为此还特意寻来一件能发无穷雷霆的异宝,辅佐自家修炼。山腹中的大秘密说来还与凌冲有极大的关联,能发出无量阴魂之力,源源不绝。

    朱厌为了修炼,特意修建这座石殿,每日端坐其中,抽引阴魂,将之粉碎,取其精纯念力淬炼肉身。到了朱厌这层修为,许多天赋神通觉醒,无师自通,炼化阴魂之力反哺肉身,便是朱厌一族的天赋妖法。

    此法有一大条件,亦有一大隐患。条件为需用无穷阴魂堆砌,才能将肉身祭炼的更加圆满。隐患为阴魂之道乃是一点先天灵光,牵扯因果极多,过多炼化阴魂,太伤天和,日后反噬起来,劫数也大。

    近百年来朱厌已感到此方天地将有大变,加紧修炼,也想要脱出此界,去九天星河中寻访同族的族人。原本纯阳之辈,无论是精修元神或是肉身,以凌冲法力所发的那点三昧真火,绝不放在心上,挥手即散。但朱厌炼化阴魂数百年,周身阴气太重,有宿孽随身,早就心魔潜伏,魔劫暗生,平日为了对付心魔魔劫,都是借了那件异宝威能,以雷霆之力涤荡肉身,此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却如饮鸩止渴,不得不为。

    有阴邪之力随身,自然最怕心魔。三昧真火最擅长的便是炼化心魔,又或是引动心魔,到了朱厌这里,自然是勾引外魔内火的元凶。在凌冲的神宵天眼符中所见,朱厌丹田中三昧真火之上悄然浮现出一抹阴影,却是由无数生灵面孔组成,张口哭号、谩骂不休,这抹阴影一出猛然扑向泥丸宫,要鸠占鹊巢。

    朱厌调集所有法力,又要防备心魔作祟,又有浇灭三昧真火,一时之间面上冷汗淋漓,陷入天人交战之中。凌冲看罢,叹道:“我这三昧真火只是一味药引,没想到此妖作孽太多,居然引动了其心魔发作!不过三昧真火的威力不高,就算引动心魔,也成不了大事,不过让他惊吓一番罢了。”

    晦明童子却思索道:“你觉不觉得那朱厌修炼的之法,似曾相识?”凌冲定睛瞧去,朱厌周身有无穷黑烟腾起,又有无数散碎的念头浮沉不定,点头道:“他所用的修炼之法当是取阴魂之力,反哺肉身,以神养形,算是独树一帜的法门。”

    晦明童子道:“那是朱厌一族的天赋妖法,唤作‘吞阴补阳’之术,说穿了也没甚么,倒有些类似于噬魂道的修炼之法,进境虽快,却有极大隐患。你的三昧真火虽小,等如在油桶中加了一道火苗,朱厌如今忙着灭火,全然顾不上你了。只是朱厌修炼所需的大量阴魂,他却是从何处得来?”

    凌冲心头灵光一闪,叹息道:“我知道朱厌的阴魂得自何处了!”晦明童子问道:“何处?”凌冲叹道:“噬魂幡!”晦明童子当即失笑道:“你的噬魂幡才几重禁制,又没收炼几个阴魂,要满足朱厌修炼之用,最少要将大明境内的生灵屠戮一般才可!”

    凌冲叹了口气,说道:“谁说是我的噬魂幡?”晦明童子笑道:“不是你的又能是……”顿了一顿,惊道:“难道是……”凌冲点头:“不错,就是噬魂老人前世所炼的那一杆噬魂幡!”

    噬魂老人创出噬魂劫法,发现此法有绝大隐患,于是苦思解决之道,又创出噬魂幡的祭炼之法,借法器镇压元神,走上器修之道,当年他曾亲手祭炼过一杆噬魂幡,且炼成了法宝级数。只是当其坐关法力不稳时,被夺魂道人暗算,元神崩裂,堕入轮回,那杆噬魂幡也就此不知下落。

    噬魂老人转生为方有德后,曾暗中查访,推测出夺魂道人并未将噬魂幡到手,不然早就从其中得到全套的噬魂劫法,横行天下,就算星帝、拂真道人之辈,也难其锋。噬魂老人决意遁入空门,借佛法成道,对噬魂幡的下落也就不大上心,还曾开玩笑说道将魔幡赠与凌冲继承。

    凌冲得了弃道人辛苦祭炼的噬魂幡,对噬魂老人的那件法宝并无贪得之心,也未刻意去寻,谁知机缘牵连之下,居然在此处发现了噬魂幡的踪迹。那杆噬魂幡当年已是法宝级数,元灵自生,绝难降伏,普天之下,也唯有方有德与凌冲两个,修炼了正宗的噬魂劫法,才有几分机会炼化此宝。

    晦明童子笑道:“你的机会来了,怪不得太乙飞星符阵显示此行有大机缘!没想到却是落在此宝身上,你只要此宝在手,长生老祖也可斗上一斗,也不必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凌冲摇头道:“要收服此幡,唯有我阴神之身前来,还要将噬魂劫法修炼圆满,才有几分机会。还有,你以为此宝是甚么香饽饽么?依我看来,却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得之无幸!”

    晦明童子眼珠一转,道:“我明白了,你可是忌惮魔幡上沾染的业力因果。”凌冲道:“以噬魂老人的毒辣手段,他的噬魂幡上定有无数冤魂盘踞,此因果业力之大,连他都兜不住,被打落轮回,何况是我!我纵知此宝下落,眼下却绝非取宝的时机。”

    晦明童子点头,又道:“你看朱厌头顶那团雷云,想来是一件异宝。贼不走空,咱们难得来此,噬魂幡取不到,想法子将那雷云宝物弄到手如何?”

    凌冲干咳一声,道:“甚么贼不走空!我们又不是贼人,咦?那宝贝妙用非凡,但轮回世界中并无一家门户是以雷法著称,更何况还炼成了一件法器?”真阳雷法至阳至刚,最能斩除妖邪,乃是玄门弟子必修神通。但轮回世界中并无一家门户的根本道法是天雷之术,难怪凌冲生疑。

    晦明童子不管其他,叫嚣道:“不管了!先将此宝弄到手,再慢慢研究便是!你快想个法子!”凌冲没好气道:“你怎不早说?方才还有几分机会,你看他就要炼化三昧真火,良机已逝!”

    朱厌摆明是借那团雷云炼化阴魂中所含的怨气、阴气,只留精纯之极的魂念修炼,自然珍逾性命,凌冲贸然动手,朱厌必定拼着被三昧真火焚身,也要出手阻止,含恨一击之下,凌冲未必再有好运气抵挡下来。

    朱厌体内的三昧真火肆虐,但在泥丸宫外便被挡住,不得存进。心魔阴影一扑之下,却吃朱厌发狠,引动天雷之力入体,直奔泥丸宫,化为一圈雷池,心魔阴影当真是不敢越雷池半步,却吃雷池一浇,耳中似有无数冤魂哭啸之声响起,心魔已被天雷之力炼化的一干二净!

    朱厌引天雷入体,也是担了十二分风险,稍有不慎,元神便要被天雷击成重伤,好在纯阳老祖对法术的运用已臻化境,倒也有惊无险,到底吓出一身冷汗。炼化了心魔,三昧真火便好办的多,只用法力死死抵住,不令其作祟,果然未过多久,三昧真火平息下来,再也动静。

    凌冲见机的早,早在朱厌引动天雷时便反身猛击铜门,黑白生死气接连刷动,将铜门刷出一个大窟窿,闪身出了石殿。他的用心更狠,索性将生死气刷个不停,将两扇铜门生生刷的灰飞烟灭,好好一座石殿没了大门把守,四处漏风,眨眼变得落拓非常。

    朱厌好不容易灭去三昧真火,息了心魔之患,想起罪魁祸首,又是心头火起,几乎又要生出心魔来,抬眼见那小子滑溜无比,早就跑到石殿之外,冷笑一声,双掌齐出,微微一晃,双臂上升起层层锐金之气,勾勒出许多兵器之形,足有上百件,一晃之间向凌冲杀去!

    朱厌一族的天赋妖法一为“百兵之祖”,二为“吞阴补阳”,据说纯阳之上另有一部妙法,只是他还未开发出来,就这两种法门配上坚不可摧的肉身,已足以横行天下。但凡上古神兽凶兽,并非要像人族般辛苦打坐练气,而是向自身血脉求索,只要能觉醒天赋妖法,自然神通具足,就似龙鲸一族,有龙鲸天音与玄鲸吞海功两部天赋妖法,已然纵横东海无量岁月,几乎无人敢惹。

    朱厌被撩拨出了真火,动用天赋妖法,一道兵器洪流杀出,一冲之下,石殿所用巨石当即粉碎瓦解成立瓦砾,凌冲面色一变,不敢硬接,扭头便走。巨山峰顶先有一挂星河流转不定,穿梭空间,后面又有一派锐金长河,内蕴无数兵器,疯狂追杀不已。

    凌冲纵起遁光,又连书了几道遁光符加持己身,飞了半日功夫,才勉强甩掉朱厌的神通,想了想又掉头飞回巨峰之上,在石殿前落脚,见朱厌并未修补铜门,想来是懒得去修,正伸出一只手掌将乌老死死攥住,喝骂不已,想来是捉不到凌冲,就拿乌门山出气。

    乌门山也是倒霉,本拟来此挑唆一番,多出一位盟友,岂料朱厌全无出山之意,又被凌冲跟来,一通动手,险些暗算了朱厌大妖,自家却跑的没影。他被朱厌攥的双目突出,舌头伸长,几乎要气绝身亡,余光瞥见凌冲笑嘻嘻回来,忙“呜呜呜呜”的乱叫,朱厌顺着他目光瞧见凌冲,又是三尸神暴跳,这一次却学的乖了,双手一圈,一道涡流生出,内蕴无穷吸力,四周山石瓦砾俱都吸引了过来,凌冲周身一紧,也自向涡流中投去。

    纯阳老祖施法,威力非同小可,本来凌冲抵抗不得,但好死不死,这一手与他所修玄鲸吞海功有异曲同工之处,早就熟极而流,加之有晦明童子抵消朱厌的法力,凌冲只用了几下,将涡流吸力卸去,自家依旧逍遥自在。

    朱厌见两次都奈何不得凌冲,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没奈何唯有故技重施,又是一派兵器长河飞起,狠狠撞去。凌冲哈哈一笑,望空便走,这一次朱厌下了血本,分心运用神通,兵器长河追了凌冲整整三日,直至朱厌元神力有不殆,才不甘心的收了回去。

    凌冲正是火中取栗,要验证自家心头的一个猜测,便翻身跟去,到了石殿近前,见朱厌不知从何弄来的材料,已将大门补上,但还未来得及炼化些禁制进去。

    凌冲用上地痞流氓的行径,又将铜门狠狠撞破,迎头便见朱厌杀人的目光,如此这般你来我往,凌冲引逗了他七回,朱厌用了七回神通,都奈何不得凌冲。

    此来彼去之间,凌冲暗道果然如此,那朱厌所座之地下面想来便是噬魂幡本体的所在,其要借噬魂幡阴魂炼法,不敢轻易离座,就算凌冲百般挑衅,也只放出神通驱逐了事。

章七八五 修补心炉(求保底月票)

    朱厌是天生凶兽,肉身强横,尤其纯阳境界的庐舍更是玄魔两道老祖们的最爱,玄门老祖可将朱厌元灵抹去,将躯壳炼为身外化身。魔教老祖虽不能直接催动纯阳境界的朱厌之身,也有许多诡异手段利用这等难得的宝材。

    朱厌不肯援手杀凌冲,乌老怀恨在心,打着转手将其卖掉的主意,就算朱厌再如何神通广大,也绝敌不过一波一波的玄魔两道老祖们。只希望朱厌快些将他放走,这几日在石殿中苦挨的也够了。他对朱厌的秘密绝不想知道,有道是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正在此时,凌冲又自转了回来,星光落地,这段时日他御使太乙飞星符阵的神通越发顺手,以星芒飞遁,连剑遁都不大用了。朱厌见是他,大喝一声,双手一搓,又是无数兵器杀来。

    凌冲绕空一走,叫道:“朱厌!你我这般不是法子,我今日来是要与你谈谈!”朱厌喝道:“小辈大胆!”在他眼中,凌冲不过是仗了身法滑溜,若非自家不能离座,哪会让其几次逃走?又哪有甚么资格与自家谈谈?

    乌门山唯恐凌冲又出甚么幺蛾子,帮腔叫道:“不错!还是将你宰了最是保险!”凌冲眨眼跑的无踪,只留下一句:“乌门山,我只等你出来!”将乌老噎个半死。

    如此又僵持了几日,朱厌始终杀不了凌冲,变得越来越是焦躁,乌老瞧在眼中,更是担心自家的安危。尤其他发现朱厌每日必定运功入定,彼时身下石座中就会涌起无穷黑雾,阴森惨淡,其中有无数冤魂厉鬼化作种种形象,张牙舞爪,磨牙吮血,凶厉到了极处。

    乌家也算修道的世家,乌门山倒知朱厌一族吞阴补阳的天赋妖法,朱厌运用妖法,将无穷生魂拘束在周身之旁,不令散逸,再缓缓炼入体内,至于所剩的阴渣则一口喷出,此时就由头顶那团雷云喷出雷霆之意,净扫一空。如此每日周而复始,其也不觉枯燥,一心修持。

    看了几日,乌老对这头一心向道的妖物也有几分佩服:“此妖居然如此醉心修行,难怪其在此一坐便是数百年。但是那许多生魂冤魂,每日被其吞噬,却丝毫不见减少,究竟出自何处?难道石座下面竟而联通了九幽地府不成?”

    乌老能想到的唯有九幽地府才会有如此多的生魂,几乎取之不绝,但他绝不敢开口询问,或是偷偷查探石座之下的秘密,只能憋在心里,等逃出生天之后,再带人回来擒捉朱厌,搞清楚此事。

    朱厌炼法之时,身躯忽大忽小,也未刻意约束乌老,就算其趁机逃走,也能分化神通将之捉回,反倒多了一个借口将其打杀。乌老自投虎口,被朱厌圈禁起来,不知吃了多少后悔药。

    凌冲又来了数次,最后一次朱厌终于不曾出手,冷冷问道:“你究竟打甚么主意?”凌冲就在石殿之外,不曾进去,以防朱厌暴起伤人。石殿铜门被他打坏了几次,朱厌也懒得修补,索性放任不管。

    凌冲笑道:“朱厌前辈是要借座下的阴魂炼法么?我知道你座下那件大秘密,此事天地之间唯有我知道根底,因此想与朱厌前辈打个商量。”噬魂幡之事唯有他与噬魂老人熟知,方有德入菩萨净土修行,等若出离世间,凌冲如此说倒无不对。

    朱厌心头一动,石座之下他也曾探究过几次,却未能查探明白,他生性懒惰,只要有无尽阴魂供其炼法,也就懒得管甚么来历。凌冲如此说果然勾起其兴趣,冷笑道:“你知道石座下的秘密?说来听听!”

    凌冲察言观色,已知朱厌对噬魂幡只怕所知不多,一指乌门山道:“这厮是我仇家,心思歹毒,前辈要听秘密,还是先将其杀了,或是交由我处置,来的妥当!”

    乌门山破口大骂:“亏你是玄门弟子,心肠这般歹毒!老夫好歹是乌家家主,与朱厌前辈素有香火之情,岂是你三言两语所能挑拨的!”他还真是生怕朱厌听信谗言,将他打杀或是交给凌冲,急忙出口辩解,“前辈莫要听信他的胡话,他与魔教勾结,暗害忠良,是我察觉其诡计,才被追杀。前辈请想,石座下分明是一处魔窟,才有无尽阴魂,那小子不与魔教勾结,又岂会知道其中的秘密!”

    可惜他是媚眼抛给了瞎子,朱厌本是妖类,全无善恶之分,若是魔教能给他好处,想来也能合作,这一番正气凛然的玄魔之别全然打动不了这头大妖。朱厌一双凶睛在二人面上转来转去,似是权衡利弊。

    乌老一颗心渐渐沉下,只听朱厌道:“你这厮虽然讨厌,却是乌家后人,不好打杀了。且委屈你几日罢!”大手一抓,妖气弥漫,将乌老囚禁其中,封闭了其五感六识,对凌冲道:“有甚么秘密快些讲来!”

    凌冲倒是有些可惜,没能一把将乌老弄死,当下说道:“若是我所料不错,前辈座下之中乃是一件魔道法宝唤作噬魂幡,此宝能收炼生灵魂魄元神,歹毒非常,一旦被其沾染,便即万劫不复。前辈借以修炼的阴魂乃是其千百年来收炼的魂魄之流,不知为何散佚出来。”

    “此宝早已自成灵性,阴魂对其而言乃是法力本源,宝贵异常。除非身受重伤维持不住法力运转,又或是故意对前辈示好,暗中另有诡计。祭炼噬魂幡的法门乃是噬魂劫法,此法我知道几分根底,前辈若是不信,我可传你一道小小法门,一试便知!”

    噬魂幡之事凌冲思索再三,决意对朱厌明言,噬魂老人所炼的魔幡早就生出元灵,必定天性狡诈阴滑,说不定故意设计暗算朱厌。也有可能此宝自身出了问题,隐匿在此,暗暗舔舐伤口。无论如何,朱厌借其修炼,看似占了便宜,终有一日会为其所害。

    朱厌虽非善类,但与噬魂幡相比,凌冲还是不忍其遭劫,才将此事和盘托出。朱厌听完,一双火红眼睛转了几转,说道:“照你所言,我当立时抽身就走,离那甚么噬魂幡越远越好喽!”凌冲点头道:“我知前辈不信,这里有一道法门,前辈依法而行便知我所言非虚。”当下传了一道法门。

    他的阴阳二神分道扬镳,各有机遇,噬魂劫法的内容阳神也知,这几日他苦思了一道小神通,能令人察觉噬魂劫法的存在,只要朱厌修炼一番,便知真假。

    朱厌将那法门在心头过了一遍,确认十分粗浅,也未动甚么手脚,将信将疑之间,摇头冷笑:“你是人,我是妖,妖类岂能修炼人族的神通?你这计策未免太蹩脚了些!”

    凌冲道:“前辈何不命那乌门山修炼此法?”朱厌断然拒绝道:“乌门山与你有仇,你若在法门中动了手脚,我硬逼他修炼岂不送其去死?”

    凌冲冷笑道:“你心知肚明我所言是真,只是舍不得这处阴魂取之不竭的宝地,才百般推脱!噬魂劫法是此界第一邪祟之法,你不听我言,迟早必受其害!”

    朱厌面色一变,满口獠牙错动,果然被凌冲戳中了痛处,确是舍不得这一处修炼的宝地,就算凌冲所言是真,也自觉能够抵御噬魂劫法的侵袭,毕竟不过是一件法宝而已。

    凌冲叹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既是你刚愎自用,我也没的法子。你将乌门山交给我,我转身便走,绝不拖延,如何?”朱厌眼珠一转,说道:“你对这厮如此深恨?不如这样,我将他交你处置,你将那甚么噬魂劫法的跟脚说与我知如何?”

    凌冲摇头冷笑:“噬魂劫法是魔道最高法门,你是纯阳老祖,知道也修炼不得,反而扰乱道心,还是莫要知道的好!不过若是你肯将头上那团雷云作为交换,我倒可考虑一二。”

    朱厌当即翻脸叫道:“你是找死!”大嘴一张,狠狠向内一吸,顿时狂风大作,无数灵气、石块等等杂物被其吸入腹中,这一招是他冥思苦想出来,对付凌冲的星辰遁法,仗着纯阳妖躯,只要将凌冲连宝带人吸来,就可任意捏圆捏扁。

    凌冲猝不及防之下,果然一下被吸入石殿之中,身化星河就要逃遁。朱厌大手一把抓来,狞笑道:“进了石殿还想跑么!”大手垂落,阴影将星河笼盖。

    眼见就要不幸,晦明童子埋怨道:“我早说不必发甚么善心,就让此妖与噬魂幡同归于尽,你非要来甚么假慈悲,如今被他暗算,还要我出手解救!”正要动手,忽觉阴风抖动,满殿充斥了阴森之气。

    朱厌面色大变,身下石座中骨朵朵冒出阴气来,夹杂许多阴魂,竟比平日修炼多上几倍,顾不得擒拿凌冲,忙先用妖气护身,他对凌冲之言也听信了几分,对阴魂有了戒惧,先不忙运炼吞阴补阳的妖术,拼命压制阴魂冒出,先扛过这一波阴气暴走再说。

    朱厌运起肉身神通,妖躯疯涨至数十丈高下,镇压石座之下的暴动。这般阴气暴走早已存在,开始只是相隔数十年爆发一次,如今已是越来越频繁,到了数年一次,先前只以为其下联通了甚么地脉气穴,越想越觉不对,“难道这小子所说都是真话,阴气暴走是那甚么噬魂幡要重见天日?”

    异变猝生,凌冲反应极快,祭起三昧心炉,运法一招,无数阴气阴魂被吞入炉中。域外天魔之身发动,不断吞噬阴魂念头,产生纯净的三昧真火。

    他敢与朱厌周旋的底气便在于此宝,阴魂之物说到底也是念头汇聚,正被三昧心炉克制,还可借其生出的三昧真火修补自身缺损,可谓一举数得。此番阴气暴走恰给了凌冲机会,从朱厌手中分一杯羹。

    朱厌忙着镇压阴气暴乱,一面又要操控头顶雷云降下雷霆相助,无暇顾及凌冲,就见其祭起一座丹炉肆意收炼阴魂,到了后来干脆一声断喝,将宝炉化为数丈高下,黑烟滚滚尽往其中投去,修炼的不亦乐乎。

    其吃过三昧心炉的亏,暗忖道:“此宝如此灵异,似是专克阴魂之物,我要是到手,就不怕甚么噬魂幡了!”更坚定了杀人夺宝之心。

    凌冲则忙着用三昧真火修补三昧心炉,三昧真火乃先天七大真火之一,亦有熔炼万物之妙用,只不过此火发自心念,就算长生老祖修炼有成,也不敢以心念为炭,用此火来锤炼甚么法宝,不然宝物还未炼成,自家元神就先枯竭了。噬魂幡放出的阴魂本就无知无识,正是最佳的“燃料”,凌冲自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三昧心炉沉寂多年,内中天魔之身都快干瘪了,难得一次吃的极饱,放开胸怀,不拘多少阴魂俱是来者不拒。到后来三昧真火产生太多,本是无形无质,心炉炉壁上竟而生出一层淡淡白光,肉眼可见。

    凌冲阳神深入心炉,借了如此神妙之火,运用得自晦明童子的祭炼之法,全力修复此炉。炉壁上种种裂痕俱都不见,变得光滑异常,露出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的质地。凌冲阳神也趁机将法力烙印与此宝之中。

    炉中世界之内,那尊天魔依旧在符阵操控之下不断吞噬阴魂,产出真火。其头顶那道斩虚定魂符反倒吞噬了最多的三昧真火,渐渐迸发出耀目金光,连带周边的天星星河也龙精虎猛了许多。

    晦明童子对那天魔之身可是眼馋的很,但凌冲严令不许他吞噬,还要留着心炉有用,今日果然派上了大用场。阴气暴走来的快去得也快,三个时辰之后阴气阴魂渐渐偃旗息鼓,朱厌早就心痒难耐,不得阴气散尽,就往三昧心炉抓去,叫道:“好宝贝!”

    三昧心炉徐徐圆转不定,凌冲元婴法身立足其上,呵呵笑道:“若是先前我还怕你几分,如今么!”大袖一拂,心炉之上一层白火之光铺天盖地烧来,朱厌大叫一声,忙用妖气抵挡,被三昧真火一烧,吱吱作响,此火本无实质,寻常手段也挡它不住,轻易烧穿了妖气,扑在朱厌真身之上。

    朱厌闷哼一声:“你好!”妖风大作,妖躯眨眼缩小了几圈,却是要运集妖气,炼化三昧真火。凌冲则趁机手托三昧心炉,一溜烟出了石殿,远远瞧热闹。

章七八六 唤回阴神之身

    朱厌虽忌惮三昧真火,只因生怕被座下阴魂之力迷了心神,并非拿三昧真火无计可施。凌冲不过用三昧心炉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见好就收。果然朱厌静坐了半日,将三昧真火压制下去,忽然一声断喝,七窍中喷出七条银白火光,散入虚空不见。

    凌冲待他功成,出声道:“前辈也知,你舍不得这处噬魂幡魔窟,借阴魂熬炼肉身,那法宝又何尝不是借你之手宣泄法力,说不定早已在你元神上动了甚么手脚。我有此三昧心炉在手,能克制阴魂之力,不若助前辈修炼如何?我只取三成阴魂,有此宝镇压,便不虞阴魂反噬了!”

    朱厌几次动手都奈何不得这小苍蝇,有三昧心炉在手,实在头疼,想了想点头道:“也罢!我许你在石殿之外修炼,阴魂之力分你三成便是!不过你要对大道起誓,不可将魔窟之事告知他人!”

    凌冲笑道:“前辈却是说笑了,这魔窟一旦发作就是灭世之灾,我一心将其夷平,这个誓我绝不会立下!”方才三昧心炉借阴魂之力已然修复了许多,自忖再来个两三回足以将此宝修复旧观。以他法力也只能先将此宝裂痕修复,将前二十重禁制修补完善。那也是极大的成就,足以自傲。

    朱厌闷了一口气,只得自认倒霉。凌冲当下向朱厌询问阴魂阴风潮爆发的规律,朱厌镇压此处良久,想来知道许多秘辛。朱厌沉吟道:“我在此处一坐几近千年,亏得此魔窟才能修成纯阳肉身,只是近百年来魔窟发作越来越是频繁,并无甚么规律可循。”

    凌冲心头一凛,点头道:“看来噬魂幡又有变故,并非好事!”打定主意,必须潜入魔窟之中查探噬魂幡的根底,究竟出了甚么变故,若是放任魔幡为所欲为,一旦出世,便是滔天大祸。甚至他还打了主意,告知郭纯阳,再请阴神回来,毕竟阴神手中亦有噬魂幡,足以自保,更能捞到一笔极大好处。

    一人一兽就此相安无事,凌冲就在石殿之外盘坐,朱厌道:“那小子!你用三昧真火助我除灭心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为你出手一次,如何?”

    凌冲沉吟片刻,颔首道:“成交!”三昧真火乃精纯心念,最大的一桩用处却是杀灭心魔,这也是为何太清门长老费尽辛苦祭炼心炉,就是为了以真火护持修行,得窥大道。此宝一旦修复,乃是泽被后世之重宝,凌冲才不许晦明童子将其中核心的天魔尸骸吞噬。

    朱厌借阴魂修炼多年,就算凌冲不说,也知自家元神肉身早被阴气阴渣污秽,急需法力神通净化,三昧真火就再合适不过。二人先前打生打死,如今却冰释前嫌,只是朱厌并未将乌门山交给凌冲,依旧以妖气封锁,凌冲也丝毫不提。

    到了第三日上,朱厌忽道:“来了!”数息之后凌冲也觉一股阴煞之气自地下极深处涌动出来,忙祭起三昧心炉。果然一大蓬阴气爆发,将石座冲开,朱厌整尊真身被包裹其中,云深雾绕。这一次阴气爆发极多,厚重到成了一大团阴云,根本瞧不清其中的朱厌身形。

    氤氲之中又有无数阴魂厉鬼飘来荡去,向朱厌攻去。凌冲还是首次有闲暇仔细观察这些阴魂鬼物,但见其近乎无穷无尽,功力道行各有千秋,有凝真胎动境的新手,亦有金丹元婴境的高人,显是那杆噬魂幡当年吞噬生灵,不拘好坏,只求数量。“怪不得噬魂老人遭劫如此之重,这般不分好歹吞杀生灵,我若是天道,早就一记纯阳雷霆劈死他,连转世的机会都不给!”

    那些阴魂不拘道行高低,尽数悍不畏死,冲向朱厌。朱厌端坐不动,只将百兵之祖的天赋妖法尽情发挥,化为无数刀枪剑戟,四面乱斩乱砍,有那元婴境界的阴魂口吐魔火,就被一剑削去了脑袋。又有法相境的阴魂一拳轰来,却被一刀劈碎了拳风,刀光一圈,又将此阴魂大卸八块。

    那些阴魂每每前仆后继,但有一样,却是皆无兵器法宝在手,只靠法力之躯运使神通,故而数目虽多,朱厌应付起来还不至于手忙脚乱。毕竟纯阳级数的肉身,就算法宝来轰,也要几个来回才能擦破些皮肉。

    阴魂被杀,自然灭去,被吸入朱厌身躯之中,被吞阴补阳之术炼化,反哺肉身。其头顶雷云雷霆大作,如犁犁地,将阴魂深耕了好几遍,又在朱厌肉身之上游走,灭去过多的阴气。

    凌冲瞧了一会,当即出手,三昧心炉发动,炉盖大开,发出无量吸力,众阴魂惊叫声中,不少被吸入炉中,连护身的阴气也不放过。炉中天魔又开始忙活,吞阴放火,一时之间无量三昧真火生出,凌冲一指,一道火舌窜出,在朱厌身上一舔,无数黑烟冒出,却是其历年修行积累下的阴渣。

    朱厌满面舒爽之色,叫道:“莫要停!莫要停!”阴渣一去,肉身真气运行更加得心应手,连道心也自去了蒙尘,清明非常。凌冲呵呵一笑,让其尝点甜头便好,须知升米恩斗米仇的道力,三昧真火收回,开始祭炼心炉。

    这一次阴魂之力比上次还要浓厚得多,凌冲收炼阴魂阴气不亦乐乎,足足七日之后,阴气才渐渐止歇,朱厌依旧盘膝不动,但一张形似猿猴的脸上挂满疲惫,连头顶那团雷云都缩小了一圈,喷发的雷霆也自有气无力。

    朱厌抬头一望,狠狠叫了一声。凌冲手中摩挲着一尊小小丹炉,得了三昧真火滋养,如今沉珂尽去,炉壁上光滑一片,散发莹润光色,以手摩挲,只觉温润异常。这火力如绕指柔,令人心神舒爽,谁能想到却是天下闻之色变的三昧真火呢?

    凌冲倒被那团雷云吸引了精神,朱厌是天生凶兽,靠的是天赋妖法,并无人族那等祭炼法宝的手段,那团雷云绝非朱厌祭炼,兴许是其不知从何处打秋风抢来。见朱厌面色,推想那雷云中储存的法力用一点便少一点,朱厌并无为其补充法力的妙法,问道:“前辈头顶那团雷云非是自炼,而是得自他人之手罢?”

    朱厌居然点头,毫不遮掩,“这几日多亏你从旁协助,分担了阴魂之力,不然我纵不怕,也要手忙脚乱。瞧在这份情面上,我不瞒你,此宝并非此界之物,而是从域外虚空中坠落此间,被我得到,能激发雷霆纯阳之力,若无此宝,我也不能涤荡肉身阴气。”

    凌冲顿时大感兴趣,轮回世界中玄魔两道皆有雷法传承,但绝无一家门户是以雷霆之法立教,以他所知,过去也无。那雷云分明是玄门道家的路数,只能来自域外,九天星河之中果然多有奇遇,若能将此宝研究一番,多半会寻到蛛丝马迹,得到些祭炼之人的线索。

    不过看朱厌将此宝视若拱璧的样子,想来必不肯割爱的,也就息了讨要的念头。朱厌又道:“此宝我不懂祭炼之法,但有一桩异处,便是每逢雷霆电闪之日,便能自行飞入九层天界,汲取雷霆之力,补益自身消耗。”

    凌冲点头,他也算炼器的宗师,评价道:“那也是罕见罕闻的异能了,前辈倒是好运道!”望了望那座石座,似在思忖何事。朱厌见他对雷云并无贪得之念,显然心性不知比乌门山强上多少倍,暗暗点头:“不愧是玄门正宗门户出身,这份胸襟倒是深合我胃口。”这才灭了提防的心思。

    凌冲沉吟良久,说道:“阴魂之潮越来越猛,噬魂幡近期必有异动,唯有我亲身下去一探,方能知晓究竟出了何事。前辈可曾去魔窟中一探么?”

    朱厌伸手将头顶雷云摘下,用手摩弄一番,闻言道:“你要下去瞧瞧?我倒是去过一次,也只下到万丈之地,其间全是阴魂鬼物,阴气充斥,我虽不怕,也犯不着以身涉险,便退了出来,其后再未下去。”

    凌冲点头,魔窟是必须要探的,定要清楚噬魂老人的噬魂幡究竟出了甚么变故,才能想出破解之道,他打算将阴神之身从冥狱地府唤将回来,反正有晦明童子在,随时前往冥狱修炼,至多耗费些法力罢了。而且近来他以太乙飞星符阵推算,似乎阴神之身不合再留在地府之中,还是脱身出来比较妥当,恰好有一个借口。

    朱厌道:“若下面真是一杆魔幡作祟,就凭你的道行,下去也是有去无回,还是莫要冒险的好。”凌冲笑道:“多谢前辈提点。我要准备些时日,然后打通地脉,直入魔窟,就不打搅前辈了。”

    朱厌登时大急,叫道:“没了你的三昧心炉,我如何抵挡阴魂阴气之潮?”凌冲早已御剑飞走,声音远远传来:“修行之道,切记贪念!三毒之祸,慎之慎之!”

    三毒乃佛门之说,指的是贪嗔痴三种妨碍修行的心障,凌冲留下此言,是提醒朱厌莫要一时贪图魔窟阴魂修行之力,等有朝一日因果轮回降临,追悔莫及。

    朱厌听到此言,气的面上潮红一片,忽又叹了口气,苦笑道:“居然被一个小辈教训!罢了!我借魔窟之力修成纯阳,再向更高境界进军已是难上加难,不如急流勇退,远离此是非之地。呸!我怎么被一个小子搅乱了道心!我倒要看看不过一件魔道法宝,就算邪异鬼祟,又能到甚么地步!”

    凌冲飞出巨山之外,在一处石林中落脚,与晦明童子交流一番,晦明童子现身出来,两只小手一撕,虚空开裂,内中阴冥之气翻滚,却是强行打通阴阳之隔。

    晦明道:“你快些传递念头,打通虚空太费法力,我还要维持虚空涡流稳定,接引阴神之身回来呢!”凌冲一笑,自泥丸宫一抓,送了七道念头进去冥土。

    阴神之身在地府之中修炼,位于九层冥土之下,凌冲特意让晦明童子打通与第九层冥狱的间隔,这样念头飞去地府也自省力些,但这般的后果便是晦明童子每时每刻都要消耗大量法力,凌冲特意祭起三昧心炉,将其中三昧真火放出,供晦明童子消耗。

    三昧心炉是太清门至宝,所炼三昧真火自也能被晦明童子利用,如此一来,才减轻了许多压力。七道念头飞入九层冥土,当即感应到阴神之身,转头向地府飞去。途中忽有一只白森森的大手自黄土中窜出,五指一扣,捉住三道念头,又缩回黄土之中。

    余下四道念头全无停滞,依旧向前疾飞。又有一头六翅龙头的怪鸟嘎嘎飞来,口中吐出一团酸液,兜头淋在一道念头之上,滋啦将念头腐蚀殆尽,怪鸟一口将酸液吸回,咂咂嘴似是品味到无上美味,等再想多吃几口,凌冲的念头早已不见。

    冥狱中多得是乱七八糟的鬼物,个个神通广大,七道念头一路行来,竟有六道念头被捉了去,不是吞吃就是炼化,下场凄惨,好在凌冲早有准备,一落入敌手,自然生出一似三昧真火,将念头中所有记忆经验尽数抹去,似壮士断腕一般。这般作法等于自家在元神上狠狠剜了一刀,痛苦到了极点,以凌冲的定力法力,也只能分化出七道念头。

    好在最后一道念头终于平安到达地府之外,一闪入内。奈何桥上,黑白无常之身现出,两双目光落在那念头之上,任由其飞过,全无动作,又缓缓化为无形。

    枉死城中,凌冲阴神之身正自修炼,面前是七团凝重之极的魔气,其中各自传递出喜怒哀乐忧恐惊七种念头情绪,起伏不定。阴神正念瞑目端坐,七团魔气如心脏鼓动,随正念呼吸吐纳一鼓一缩,诡异非常。

    凌冲阴神之身在地府中潜修良久,如今散发出的气机竟是庞然异常,已然破入法相境界,七团魔气是他分化出的七情魔意,也自要生出种种法相一般!

章七八七 地底之战

    噬魂劫法能分化七情念头,正宗修炼之法入法相境时便能修炼出八尊法相,以正念法相为根本,七情法相为枝叶,叠加之下法力之深厚远超同侪,只怕唯有星宿魔宗的天才弟子才能与之相媲美。

    夺魂道人所得噬魂劫法副本不全,法相境就无这等妙用,大行神君也只修成一尊魔相,正念与七情魔念杂居一处,被凌冲来了个一锅端,全数炼化的干干净净。

    凌冲的七情魔念早就能演化法相,被阴神正念之身镇压下来,免得以奴御主,不好操控。七团魔光魔气不住鼓动,反哺正念之身。“可惜我的境界到了,真气修为不够,要想真正修成法相,还要吞噬海量的阴气阴魂。”

    地府之中虽好,凭借烙印于枉死城中无尽岁月的魂念恶意就能修行一日千里,到底缺少足够的阴气和阴魂,阴神之身境界到了,却法力不足。

    “咦?”阴神心头一动,一道念头飞来,探手捉住,融于自身,瞬息之间已知阳神所传之信,“好!正愁无有阴魂修炼,却是来的正好。我也该脱离地府,去阳间走动走动!”

    将手一拂,一杆大幡现出,正是噬魂幡。这些时日也借地府修炼之机,将此幡重炼了一回,变化更加精妙灵动,彻底驱除了弃道人所留印记,化为本命法宝。

    一声叱咤,七团魔气魔光纷纷涌入幡中,每吸入一道魔念噬魂幡的法力波动便强上一分,等到七团魔气吞尽,那魔幡已涨到十丈高下,幡面呈混沌之色,仿佛有无数涡流旋转,就算只瞧一眼,也能将人元神扯出,摄入幡中。

    阴神正念一声长啸,合身走入幡中。那魔幡接连抖了三抖,一发涨到三十丈高下,随后渐渐浓缩,扭曲了几下,又自化为凌冲阴神之形,身披玄色道袍,面容气息一如常人,再也分辨不出是法器阴神所化。

    凌冲回头瞧了一眼枉死城中鬼殿,万古幽幽,如大河汤汤,鬼殿之中乃至整座地府都毫无气息,仿佛一切被冰封了一般,自开天辟地以来,地府中不知埋葬了多少秘密,俱都尘封于一方世界之内。

    凌冲在枉死城中甚至有时会觉得鬼殿中正有一双目光盯住他,细思之下实是不寒而栗。法相已成,早些离去也好,随着轮回盘重光,他颇有预感地府乃至九层冥土正自潜移默化,发生种种不可测度之变化。

    阴神一步之间,已出了枉死城,踏上奈何桥,见桥下**微荡,似是毫无动静,但细细望去却觉此水每时每刻都在奔流不息,不知流入何方。再到三生石前凭吊一番,终于踏出地府之界。一步之后,眼前陡然一花,回头再看地府时,只觉蒙上了一层迷雾,一切都自灰蒙蒙的,瞧不清楚。

    凌冲一走,地府中再无生人,不知触动了甚么禁制,一重微妙甚深的法力将地府包裹,遮蔽了一切,外人再难一窥其中全貌。至于还能否自由出入,凌冲也无把握,需要有人不畏死去试上一试。

    凌冲阳神之身等在石林之中,虚空罅隙中阴气翻滚不断,好在西北极境本就活物极少,也不虞阴气四散,冻毙了甚么东西。忽然眉头一挑,虚空罅隙法力波动陡然增强了十倍不止,一双大手伸出,攀住两边,微一用力,阴神之身已然跃入阳间!

    阴神在第九层冥土寻了半日,总算寻到晦明童子留下的虚空罅隙,才一跃出来。晦明童子任务完成,忙收了神通,要是再坚持一柱香的功夫,生死符本源真气符光就要被消耗一空了。

    阴神阳神之身对望一眼,相视一笑。这等自家与自家相对而立的感觉颇是奇妙,比照镜子更加灵动。阴神修为强横,两神相遇就要镇压阳神,此是返本归源的本能手段,阴神阳神分裂乃是逆天而行,总要回归一味才是。但阳神的修为也到了元婴境界,尤其以洞虚剑诀、太乙飞星符法两大道法接连修成元婴,法力之浑厚不在阴神之下,因此两神相对并无甚么异象或是意外。

    阴神开口道:“三昧心炉不错,正合我用!”阳神道:“可惜祭炼之法是玄门路数,只能借用你的魂念为炭生出三昧真火。”阴神点头:“却是可惜了!”阳神道:“可惜!”晦明童子哼道:“自说自话很有意思么!”

    阴神阳神相视一笑,阴神道:“且去魔窟一探!”阳神道:“正要你打头阵!”纵身一跃,化为一点流光,穿入阴神眉心,就在噬魂幡中落定下来。噬魂幡经过阴神重炼,内中招灵旗、祭灵柱、绝情环、拘魂索与化灵池五种法器构件的禁制都有所提升,更难得是五种法器彼此之间联系更加紧密,也使得这杆魔幡威力大的异乎寻常。

    只是化灵池中全无鬼将鬼兵之物,连在冥狱中收罗炼成了一尊元婴级数鬼将也消失不见。却是被阴神还原成了魔气真气,补充自身消耗,如今噬魂幡中只有七道魔念之身,一个生灵也无,可谓一穷二白。

    要探魔窟还是用阴神之身最为妥当,阳神退位,阴神上前,伸手一指,地上忽然塌陷出一处地坑,深不知里许,凌冲纵身跳入,阴神之体是噬魂幡所化,本就对阴魂之物最为敏感,根本不必刻意往朱厌所在山峰挖去,只要感应到何处阴气旺盛,便往哪走就行了。

    阴神穿梭地底,遇有顽石厚土挡路便一声敕令喝开,法相境界的法力喝开山石还是轻而易举。果然越往地下阴气越重,阴魂之力也渐渐发散出来,地下巨石沙砾甚多,不见阳光,偶尔在岩石缝隙中能瞧见许多小小动物如蛇鼠之类,俱被阴气侵蚀,成了干尸之类。

    凌冲暗自盘算,约莫下潜了千丈深浅,四周阴气已然浓厚到了极处,地下世界本就分支错杂,难辨方向,好在阴气如沸,在凌冲眼中如暗夜举火,清晰可辨,不至走错路数。

    再往下千丈,一头阴魂兜头一转,自一处巨石后杀出,青面獠牙,还未杀到近前,被凌冲伸手一招,如石入水,吸入噬魂幡中,连个涟漪也不起。

    阴魂入体,早被噬魂魔念沾染,变得顺服之极。魔念将其元神炼化,凌冲当即翻阅其记忆,却是一片空白,最早记事时是在一片无尽荒野中游荡,周遭昏黄翻滚,凌冲一眼认出是冥狱之地,至于第几层却不知道。

    “果然如此!这些阴魂并非被噬魂幡沾染,而是来自冥狱之地。看来我所料不错,噬魂幡应当是将冥狱打通,从中不断引出阴魂到阳间作乱!”朱厌炼化了几百年的阴魂,就算噬魂老人杀戮无数,魔幡中的阴魂也该见底,绝无可能支撑如此长时间,唯有一个可能就是噬魂幡打通了阴间罅隙,将冥土中阴魂导入阳间!

    究竟噬魂幡为何破开阴界壁垒,又是如何破开?再者放着好好的阴魂不去沾染,放任其被人炼化,绝非寻常,除非噬魂幡本身出了甚么问题,顾不上这些阴魂之物。

    凌冲思索片刻,又用太乙飞星符阵推算一回,可惜星芒一片混沌,并未算出甚么紧要线索,反倒是阴神之身吞噬了一只阴魂,胃口大开,略一运转法力,地下无数阴气顿时蜂拥而动,被吸入体内,竟有噬魂幡炼化,存储与化灵池中。

    阴神一旦发动,再也按捺不住,如久旱逢甘霖、老汉见美女,先是丝丝缕缕阴气,到后来魔气滚滚如潮,尽数填入一个无底洞一般。炼化如潮阴气,周遭顿时清明起来,凌冲咦了一声,伸手摸摸身旁土石,触手冰凉,有丝丝阴气渗出,却是被阴气浸润经年,改变了自身材质。

    看来这处魔窟存世不下数百年,凌冲与朱厌不同,朱厌最多下潜之地下万丈之处,受地底阴气克制,又被无尽阴魂杀了回来,凌冲有噬魂幡在手,多少阴魂都吃得下,更不惧阴气侵蚀,自然能走的更远。

    一路向下,见到阴魂便随手收了,以噬魂魔念沾染。不久之后噬魂幡中便挤满了阴魂,足有上万只,从最低级的阴鬼到鬼兵鬼将都有,各自身上闪耀七彩光华,却是被不同魔念沾染。

    这些阴鬼有一桩相同之处,便是浑浑噩噩,全无灵智,只凭本能行事,遇阳气则扑,天生憎恶一切生灵,非要吸干阳气将其弄死才罢休。

    下到五千丈时,阴气已然浓厚到凝成实质,阴魂也自多出太多,此处的阴魂已然颇有智慧,甚至法力高深之辈强行将小鬼约束起来,形成军队,四处巡逻。几只鬼将率领的大队相遇,往往便大打出手,砍死砍伤无数之后,便即罢斗,双方扬长而去。

    这般情景与冥狱鬼物的处境已无甚么不同,甚至凌冲阴神眼中看来更加亲切一些。到现在也未发觉噬魂幡的踪迹,更别提有被噬魂魔念沾染之辈。

    凌冲不管那些,这些鬼物既然现身阳间,虽是地底,也是心腹大患,只要遇到便是顺手捉入噬魂幡中,投入化灵池化灵池中已炼入三座万鬼阴池,万鬼阴池是冥狱至宝,功能只有一个,便是汇聚万千鬼神之力,运化更加强大的鬼物。

    凌冲将无数阴魂分门别类,有修为高强又复狡诈凶横者,用魔念沾染,阅其记忆,算是一种修道资粮。灵智无知无识,浑浑噩噩者,则丢入化灵池中,任其相互吞噬厮杀,运化更高一级的鬼物。

    凌冲此来便是抱定想法,寻找噬魂幡的下落,尽可能灭杀鬼物,不留后患。当真是一步降千鬼,万里不留痕。所过之处,无论鬼物阴气,俱是一扫而光,可谓寸草不生,坚壁清野。

    如此一来,登时引起鬼物中大能的注意。凌冲初始大摇大摆,遇上鬼物便是一口吃下,到后来与数队阴鬼鬼将狠狠恶战了几场,将地下搅得一塌糊涂,虽然打死收服了不少鬼将,但到底架不住鬼多,只能隐蔽了行藏,慢慢寻找落单的鬼物动手。

    就在他下到地底万丈之远时,已是数十日之后,阳气稀薄到了极处,只能吐纳无处不在的阴气魔气,面前已是歧路多多,地洞或大或小,头顶亦有无数钟乳石垂下,不时有寒泉之水滴落,冰寒刺骨。

    地底有滚滚阴河,又有无数分支寒水流过,凌冲立身于一条寒水阴脉之畔,冷冷说道:“居然有四位鬼王一同出手,倒真是瞧得起凌某,莫要在一旁干看,还请出来罢!”

    越往下鬼物修为越高,到后来竟有法相级数的鬼王现身,恶战了几场,凌冲且战且走,来至阴河之畔,有噬魂魔念之助,早已发觉自家陷入四位鬼王的埋伏之中,索性一口喝破。

    桀桀怪笑声中,一头形如蝙蝠,背生肉翅的鬼王自头顶钟乳石中倒挂下来,獠牙错动之间,望着凌冲直流口水。阴河浪花激荡,一头人首鱼身,浑身血色,如同被扒皮一般的鬼物缓缓浮出水面,又有一头形如蜘蛛,八足错动,每根足结尽皆寒光闪闪的怪物无声踏来。至于最后一头鬼王却躲在暗中,不肯现身。

    形如蜘蛛的鬼王怪笑道:“你到底心思伶俐,几次都被你逃走。今日我们四大鬼王出手,看你如何逃出生天?”蝙蝠鬼王口水滴落不停,落在岩石面上,激起丝丝雾气,竟将坚实之极的石头都腐蚀的一干二净,吐出一条猩红舌头,叫道:“还废话作甚!快些捉了吃掉!这等美味可是许久不曾碰上了!”

    当先发难,肉翅一展,一晃已至面前,一双白骨大爪子狠狠抓来,一掠之间,其速竟堪比剑气雷音的手段。阴河中的血色鬼王叫道:“就是你性子急!”鱼尾一摆,催动大浪,手中擎着一根惨白的长矛,似是甚么骨头磨制而成,往凌冲眉心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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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八八 无毒鬼祖 噬魂发难!(求月票)

    两位鬼王发难,余下的形似蜘蛛的鬼王也不甘寂寞,八足错动,根根如剑,居然使用剑修的手段,抬足之间嗤嗤嗤连声,数百道森然剑气飞来。

    其实法相境界与元婴境界道行之上并无太多差距,元婴要修成法相,差的是法力元气的积累,而并非要在大道体悟上更进一步。三位鬼王两位近攻、一位远袭,另有一位隐身暗处,只遥遥放出气势,牵制凌冲精神,如此布局本是再稳妥没有,但可惜遇上的是凌冲。

    凌冲哈哈一笑,若是之前还有几分兴趣与四位鬼王“切磋”一番,权当磨练剑术,但如今他为了探明魔窟的底细,懒得在鬼物鬼王身上浪费精力,当即动用生死符这件法宝。

    玄门之宝唯有修炼太清符法的阳神才能催动,但生死符是尹济祖师集太清符法之大成,仿效先天阴阳之气的妙用所炼至宝,自蕴阴阳之道,无论阴神阳神皆可催动。

    阴神之身一指,身后一面符虚影一闪,就有两道黑白生死气冲了出来。晦明童子元灵现出,叫道:“噬魂劫法与我本源不合,你只用阴神念头操控我本体,我自会运使神通!还有,这些鬼王我要吃了打牙祭!”

    阴神之身笑道:“都依你便是!”生死符抗拒噬魂劫法邪术运使,凌冲只得分出阴神念头,再由晦明童子施展神通,至于阳神之身,到了地下之地,受阴气袭扰,反不如阴神施法来的爽利。

    蝙蝠鬼王见凌冲居然不避不闪,似乎呆了一般,心下大喜,一双骨爪就要戳在其身上,只要戳中,就算凌冲是元婴之身,也要被撕成几瓣,元气大伤!忽见那小子身后两道光华龙卷一般扫来,全不在意,更加快了几分速度,想要抢先将那小子开膛破肚!

    人首鱼身的鬼王叫道:“不好!快躲!”蝙蝠鬼王狞笑道:“放心!我要快上……”剩下几个字还没出口,吃黑白生死气扫中,一声未吭,整个鬼躯被刷成了滚滚鬼气阴气,卷入黑白光华之中!

    人首鬼王见机的早,身下阴河一拍,卷了法相便退,进退趋避竟是十分的果决。此时八足蜘蛛所发剑气也已杀到,被生死气一卷,化为无形。晦明童子打个饱嗝,伸出小手拍拍小胸脯,叫道:“这妖怪阴气好足,吃的好饱!”

    凌冲没好气道:“那是鬼物,非是妖怪!你加紧些,莫要让他们跑了!”晦明童子叫道:“放心!我晦明办事童叟无欺,绝无疏漏!”黑白生死气骤然一分,黑死气、白生气两道光华如长蛇飞掠、神龙惊天,只一伸一缩之间,已将八足蜘蛛与人首鱼怪死死箍住,卷了回来。

    凌冲刚开口叫道:“给我留……”晦明童子小脸阴笑,黑白生死气狠狠一合,两声闷响,可怜两位法相宗师在地底也算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给生生磨成了阴气,被那小胖娃娃一口吞吃,接连打了七个饱嗝!

    晦明童子假公济私,凌冲也奈何不得,唯有苦笑,神色一凛,只觉暗中窥私的那位鬼王气息倏然远遁,却是被晦明童子生猛模样杀的怕了,飞身便追。那鬼王精通隐遁之法,十分滑溜,所逃路线恰是往阴气最为浓郁之处而去,凌冲才有兴趣追摄下去。

    太清祈禳部中有潜行隐踪之术,噬魂劫法中亦有这等法门,凌冲阴神一矮,整个人化为一团幽影,似有还无,此是噬魂魔念之妙用,与阴气同流,一路沿阴河而行,果然再遇上许多魔物鬼物,全然无所察觉,免去了许多麻烦。

    越往下鬼物修为越强,甚至还遇上几位脱劫、待诏境界的大鬼王,凌冲有生死符在手,自然不惧,为免打草惊蛇,还是忍痛割爱不去理会。晦明童子望着这许多“食粮”不能大快朵颐,气得小嘴鼓鼓的去生闷气。

    凌冲始终锁定那位法相鬼王,无论其如何变换身法遁法,一缕魂识牢牢附着其上。那欺光鬼王凄凄惶惶,他自从在冥狱之中吞噬了几百个同类阴魂,开启灵识之后,又经数百年修炼,才成就法相,又修成一门独门法诀,善能遮掩气息,更兼遁光神速,才被一位无毒鬼祖瞧中,收入麾下,专司打探消息,四处联络之事。

    本来在冥狱中吃香喝辣,过得极好,但有一日不知何人生生将阴界壁垒打穿,与阳间相通,无毒鬼祖便带了手下众鬼将来至阳间之中,安营扎寨,一晃已是数百年。

    其间无毒鬼祖发现一件异宝,便沉迷了进去,对手下鬼王鬼兵不闻不问,众鬼族不得号令,也不敢乱动。好在从阴间刮来无穷阴气,也足够众鬼物日常敷用,其等就将这地下世界当作了极乐世界。

    地下世界中前一次被人杀进来,还是百年之前,欺光鬼王记得明白,乃是一头凶兽,举手投足阳气旺盛,如同一个大火炉,许多鬼物还未近身,就被其阳气烧成了灰烬。那凶兽一直打到万丈之下,后因阴气太盛,没了阳气补益,才勉强退兵。

    无毒鬼祖知道此事之后,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由他去罢!”便搁在一旁,如今又有人杀入地底,且那人能以阴气运使道法,更有一件法宝随身,四位鬼王一招照面便死了三个,欺光鬼王若非见机的早,脚底抹油,也难逃毒手。

    欺光鬼王为逃得性命,只能去寻无毒鬼祖禀告,明知身后那人必会循迹而来,自认有无毒鬼祖抵挡,也算不得甚么。他将遁法展开,身形只在虚实之间变换不定,遇上平日不对付的鬼王地盘,全不躲避,径直穿过,但身后那人不知用了甚么手段,全未引起诸大鬼王的主意,若非那一缕似有非有的灵识自始至终不存消散,欺光鬼王还要以为是自家见了活鬼。

    无毒鬼祖隐居修炼之地已然不远,又渡过数条阴河,面前陡然现出一根巨柱,粗大无匹,顶天立地一般。那柱子粗有数十丈,两头抵在土石之中,根本瞧不出长短,柱身上满是纹路,神秘非常,望去似是无数的符符文,若是瞧得久了,只觉纹路符似是在游走不停,连元神都要陷了进去!

    欺光鬼王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生怕被此物吸去了元神。无毒鬼祖便是发现了这根天柱也似的宝贝,才在阳间恋栈不去,整日枯坐柱前,不知在参悟些甚么。

    这根天柱来历诡异,无毒鬼王参悟了数百年,也说不清楚其跟脚。天柱之后就是一大团漆黑的虚空涡流,无尽阴气自其中骨朵朵冒了出来,正是联通阳间与冥狱的虚空罅隙。

    无毒鬼祖每隔数十年都要出手以法力将虚空罅隙加固一次,免得其崩散开来,失了回归冥狱之路。虚空罅隙太过危险,说不定就被卷入虚空乱流,被虚空之力撕得粉碎,要么则被传送到不可知之地,再也寻不到回归轮回世界的法子。

    无毒鬼祖在天柱之前建造了一座祭坛,长宽各有数十丈,通体以冥狱阴石筑成,上有无数鬼物的阴血、阴气加持,等若一件脱劫级数的法器。祭坛之顶一位身披黑袍,枯瘦矮小的身影枯坐,一张骷髅面目正痴迷之极的望着天柱,动也不动。

    欺光鬼王来至祭坛之下,仰头叫道:“鬼祖!有魔道修士潜入此处,我等四位鬼王围杀,却被他反杀了三个,还请鬼祖出手将之擒拿!”

    余音响彻,祭坛上无毒鬼祖之身动也没动,就似没听见一般。欺光鬼王早有预料,也不禁暗怒,狠狠一顿足,跃上祭坛,大声叫道:“请鬼祖出手!”

    却见无毒鬼祖骷髅一般的面上爬满了无数细小之极的符,密密麻麻令人作呕,一双眼眶中鬼火熊熊,似有五色光彩盘旋不定,只瞧了一眼便觉有些迷糊起来,急忙收回目光,暗忖:“无毒鬼祖是修炼甚么奇法炼得走火入魔了!我还是莫要指望他出手,大不了跳入虚空罅隙,还有几分生机,免得那人给绞杀了!”

    一团阴影悄然到了天柱之前,现出凌冲身形,面上满是惊骇之色,这道天柱的根底天下间唯有他与方有德知晓,连柱身上游走的每一道符文都再也熟悉不过!

    那件法宝哪是甚么天柱?分明是噬魂幡的幡杆!凌冲将噬魂幡祭炼到极高境界,自是一眼就瞧了出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还以为必要费上一番手脚才能寻到噬魂幡,谁知就在此处!不对!幡杆在此,幡面去了哪里?”

    瞬间抬头上望,寻找噬魂幡的幡面,却只见无数乱石如剑,幡杆如柱撞入乱石之中,根本瞧不见上方究竟有甚么无事。又见祭坛上一尊鬼祖僵坐,全无动静,一旁便是那位精擅遁法的鬼王,见凌冲现身,手指他喝道:“大胆的小贼,还不受死!”

    凌冲洒然一笑,根本未将欺光鬼王放在眼中,唯对无毒鬼祖留了几分戒心,他更担心的是噬魂幡的幡杆在此,那么幡中收炼的阴神在何处?噬魂老人当年分化出的七情魔念又在何处?噬魂老人的修为可非是他能媲美,分化出的七情魔念只怕也有玄阴级数的神通,就算只有一道魔念,也非是凌冲所能抵挡。尤其都是修炼噬魂劫法的两方,动起手来究竟如何,凌冲心头也没底。想来是以魔念相互沾染,谁人道心不坚,就要沦为对手的附庸,比死下场还惨。

    凌冲不理色厉内荏的欺光鬼王,本能之下放出一丝噬魂魔念,电光火石之间钻入噬魂幡幡中。欺光鬼王忽觉身后“天柱”抖动起来,初时极为细微,随后幅度变大,一整根天柱摇荡,整座地下空间也跟着狠狠晃荡起来,一时之间飞石乱滚,“天柱”底部露出条条缝隙,竟有暗红色的岩浆之流喷了出来,不禁大吃一惊!

    天柱摇荡之时,凌冲额上生出一丝冷汗,分化魔念潜入幡杆之中,瞬即便被其中充斥着无边魔意魔念吞噬,那魔意驳杂到了极处,就似亿亿万生灵不停呐喊、私语、痛哭、嚎叫,以他道心之坚凝,一瞬之间也险些被冲垮,忙即切断了与那丝魔念的感应,这才好了一些。

    “哎!”一声幽幽叹息响起,无毒鬼祖面上无数游走符忽然敛去,轻轻起身,转过头来冷冷瞧着凌冲,一双眸子中五色七彩光华乱飞,混乱到极处,一语不发,双手一伸,十指指尖上生出十道灿烂光华,细线飞抛般向凌冲绕来。

    凌冲一见其目光,便知端倪,冷笑道:“原来你早已被七情魔念沾染,连自家心性都迷失了!”无毒鬼祖眸子的七彩之色分明是被魔念沾染的症状,与凌冲施展噬魂法不同,那根天柱中充斥着种种魔念,只是全无体系,就似千军万马失了统兵的将帅,只能各自为战。

    七情魔念唯有臣服于正念之下,一旦正念缺失,就要作乱生变,无毒鬼祖的模样分明是被魔念沾染,几道魔念各不相让,都要夺取此身的掌控权,此来彼去争斗不休,外表一无异状,内中元神早已被纷乱的魔念之争毁的千疮百孔,再也不是本我。

    此亦是噬魂劫法最大的弱点所在,诸魔反噬,魔念作乱,十道彩线便是魔意念头所化,无形无质,却最是歹毒,凌冲深知其根底,不敢硬接,忙化一道彩光便走。

    十道彩线交织,成了一道大网,兜头一盖,将周遭数百头阴魂盖住,如抽刀断水,自阴魂身中滑落过去,丝毫无有阻滞。那些阴魂呆了片刻,陡然碎裂爆散成点点阴气杂念,附着在彩线之上,却是一个照面就被七情魔念炼化了魂魄,连一点点的阴气修为也被吞噬殆尽!

    噬魂魔念能吞噬元神,炼化异种真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生灵绝迹,数百年来不知为何无数魔念被困于噬魂幡之中,不得播撒出来害人,唯有无毒鬼祖巴巴的送上门去,妄图以自身元神与“天柱”相合,借以祭炼此宝,这才遭了暗算,元神被冲的七零八落,成了一具行尸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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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魔念战魔念!

    冥狱中鬼祖亦分精修元神与肉身两种,无毒鬼祖神识混乱,本我元神不存,但出手之间还是带有自身风格,可知“生前”是一位精修元神的老祖。可惜遇上噬魂幡,被藏匿其中噬魂老人的魔念侵染,本我元神被分割炼化的七零八落,即使如此,出手之间,亦有十足十的长生老祖的威势。

    十道彩线望去色彩斑斓,却是致命到极点之物,只轻轻扫了一圈,偌大地下世界中数千鬼物便化为了无有,要知那些鬼物能追随无毒鬼祖身侧,至少要有金丹级数的修为,甚至还有几位已然修成法相,渡过了几重天劫!

    欺光鬼王嘴衔苦笑,本拟依靠无毒鬼祖出手斩杀身后的小子,如今看来最大的变数竟是无毒鬼祖。这位老祖数百年来枯坐,竟而狂性大发,连麾下鬼物也不放过。

    欺光鬼王也算心智坚毅之辈,仗着遁法精奇,居然躲过十道彩线进袭,眼见再犹豫不决,绝难逃过下一次毒手,只犹豫了片刻,霍然转身,一头扎入天柱之后那团虚空罅隙之中!逃入虚空罅隙中也要看运道强弱,能不能返回冥狱,终究还有几分指望,留在地底就是十足十的找死了!

    凌冲对取舍果决的欺光鬼王十分欣赏,再不必分神关注,十道彩线将周遭鬼物屠杀一空,霎时之间偌大地盘变得幽静无比,无毒鬼祖骷髅眼眶中两团鬼火越发明亮,操控十道彩线汇聚一处,要将凌冲这个唯一的“虫子”灭杀。

    凌冲嘿了一声,手扬处一杆魔幡现出,正是噬魂幡。两件同源同根的魔道至宝相遇,地底空间顿时潜流激荡,不知多少隐晦之极的波动发散出来,连元神涣散的无毒鬼祖也将目光投注过来,鬼火又自旺盛了三分!

    十道彩线霍然一分,三七分布,三根射向凌冲,七根则转向噬魂幡射去!“果然,同根同源之物一出,就算噬魂老人的魔念也无法抵挡!”噬魂幡最大的妙用是温养存放魔念,那根天柱中早已被魔念充斥的满盈,无尽魔念为了争夺栖息之地,无时无刻不在相互厮杀吞噬,另一杆魔幡骤然出现,对众魔念的诱惑不可抵挡,这才如鲨闻血,非要夺过来不可!

    凌冲将魔幡一抖,便有七道光华飞出,护住周身。噬魂劫法对噬魂劫法,他也心头没底,唯有倾尽全力。先以七情魔念之力护身,身形一阵模糊,移形换位之间,已然登上法台祭坛,与无毒鬼祖上下相望,十根彩线自然又扑了个空。

    凌冲叹息一声,以阴神之力施展类似于缩地成寸、户庭千里的法门在无毒鬼祖面前仅有一次机会,再要施展就是授人以柄,自家找死了。果然无毒鬼王骷髅面上全无表情,七窍之中居然又喷出七道光华,赤橙黄绿青蓝紫,斑斓璀璨,闪烁不定,一道念头化为一团斗大雷云,魔雷翻滚,数十条电蛇狂舞轰来!

    又有一团魔念化为一张诡异人面,嘴角挂着诡异至极的笑容,嘎嘎、格格笑个不停,似将天地间所有生灵的笑容、笑声浓缩为一处,令人闻听心旌摇荡不已!

    又有一团魔念化为无边魔火烈焰,燃烧不休,接天连地,就似要焚天煮海,将乾坤一切都化为灰烬一般!

    又有一团魔念化为一颗硕大心脏,却缺损了半边,令人一见仿佛心头缺了甚么东西,浓浓哀伤忧愁之意浮上心头!

    又有一团魔念化为阵阵春风,又有细雨如毛,无孔不入,如此春风化雨,令人心意喜悦,潜移默化之间,改易道心!

    又有一团魔念化为一滴泪滴,其中有幽幽哭泣之声隐闻,令闻者落泪,忧思缠绵!

    又有一团魔念化为一面魔镜,一经映照,反射出心头种种恐惧之念,道道映像走马观花般闪过,令人心生恐惧!

    春风化雨、无边怒火、道心有缺、欢然大笑、忧愁之泪、恐惧魔镜、惊魂之雷,这七种变化便是噬魂魔念分化之后,所生之异象,非得修炼到法相境界之上不能演化。

    凌冲阴神在地府中潜修良久,也只勉强摸到了七般变化的门槛,还不能随心演化,因此才将之封禁,免得弄巧成拙。但在无毒鬼祖手中,魔念的七种变化施展出来,就如吃饭喝水般简单自然,就算天柱中魔念冲突,任一道魔念拎出来最低也是玄阴级数的法力,能有如此杀招也就在意料之中。

    凌冲此来是为一探噬魂幡的根底,瞧一瞧当年噬魂老人的修为与自家现下有何异同,对无主的噬魂魔幡也有几分贪得之意,于是运用法力,悍然迎上!七色玄光一合,化为一尊噬魂法相,生的三头六臂,筋肉如铁,居然与大行神君的魔相有七八分相似。

    大行神君的魔相本就是噬魂劫法中嫡传,凌冲数度交锋,自然熟稔非常,下意识施展出来。魔相一出,三张面孔齐发怒吼,选定了一团阴雷雷云,一拳狠狠砸去!波的一声,拳锋穿破雷云,毫无阻滞。阴雷顿时一停,雷云翻翻滚滚,想要恢复原状,凌冲怎会放过如此良机,张口一吸,将一小团雷云吸入腹中!

    要想镇压炼化那杆噬魂魔幡,唯有先镇压其中魔念,道心交锋也就在所难免,凌冲毫无迟疑,雷云入腹果然发散为无数细小之极的念头,却是七情魔念的忿怒魔念!

    之所以选择阴雷雷云,就是瞧中其是忿怒魔念所化。凌冲下手修习噬魂劫法,第一个分化出的便是噬魂魔念,人之七情六欲最常发动的就是忿怒之意,凌冲修炼的也最为精深,自然要以我之长攻彼之短。

    忿怒魔念入体,念头发作,就要沾染污秽凌冲的元神,但魔相是用七情魔念催化,并无正念掺和,于是噬魂老人的忿怒魔念只能沾染凌冲的七情魔念。

    凌冲的七情魔念本能间也要沾染异种念头,两种魔念同出一源,却互相沾染污秽,一时之间呈现胶着之态。凌冲的魔相法相三张面孔忽然齐现忿怒之相,六条手臂发疯似的乱挥乱砸,全无章法。一会忽然又自恢复了神智,只是魔相周身斑斑点点,全是诡异的光华。

    凌冲阴神正念全力运使七情魔念,吞噬噬魂老人的魔念,但忿怒魔念中每一个念头所含法力皆是凌冲魔念的数十倍乃至百倍之上,若非仅凭本能沾染行事,以凌冲的神通绝难与之抗衡。饶是如此,阴神正念也支撑的好不辛苦。

    余下六道魔念可不管那些,纷至沓来,往凌冲的本体袭去。七情魔念在外,不能保护阴神正念,凌冲早有准备,喝了一声,晦明童子现身,化为黑白生死气,两条怪蟒般的气机垂落,一黑一白首尾互逐,如阴阳鱼般,将自身护住。

    任凭六道魔念演化无穷,无数震撼道心的手段发出,俱被黑白生死气挡在外面,侵入不得。但六道魔念法力叠加,还要超过晦明童子的道行境界,黑白生死气被压得不断缩减真圈,根本腾不出援救七情魔念所化法相。

    凌冲暗忖:“看来噬魂幡中收炼了太多阴魂,每一道魔念神通聚合起来,足以匹敌一位玄阴老祖,我对付一道还成,七道齐出,就力有不殆。还是先暂避锋芒为好!”黑白生死气猝然一卷一拍,将六道魔念神通拍在两旁,勉强杀出一条退路,凌冲双足一顿,已然脱出百里之外。

    七情魔相也自且战且退,想要与正念汇合,凌冲打定主意,既然正面强攻奈何不得天柱,干脆用那群狼战术,仿效狼群遇到猎物,一口一口的吃下,比拼的是耐性与毅力,只要能支持得住,总能将天柱中的魔念尽数收服!

    天柱屹立在此经年,虽然不知为何魔念并非扩散出去,但若放任不管,迟早必成大害!凌冲转身欲往来处遁去,却见人影一闪,无毒鬼祖已面无表情挡在必经之路上。

    凌冲一颗心直直沉了下去,被无毒鬼祖断了后路,唯有奋勇杀出!将手一抹,现出一柄念头所化长剑,心念一动,剑光飞去,化为剑丝轻飘飘落向无毒鬼祖之头颅!

    炼剑成丝!阴神化身在地府中参悟法相之秘,也未闲着,早就按着太阴魅剑的法门,铸炼剑丝,修炼炼剑成丝之道!太阴魅剑以阴神念头铸成飞剑,本就虚无缥缈,随道心流转而发动,念头无形无质,拉伸拉丝皆无阻碍,最合修炼炼剑成丝的法门。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修成法相之后,勉强完成了这门剑术的修行。阳神与阴神合一,才知此事,退居之下,便是结合阴神修炼炼剑成丝的经验,与先天庚金剑诀相参照,也要突破这一层桎梏。

    炼剑成丝这一顶尖的剑修法门一出,无毒鬼祖木讷的面上微微泛起惊异之色,依旧十指一伸,发出十道彩光丝线,由虚转实,根根如枪如箭,与剑丝斗在一处。尤其彩线之中的魔念还在不停释放魔威,想要同化剑丝。可惜剑丝本质亦是魂念所炼,有阴神正念严防死守,不令邪意入侵,一时倒也不虞被邪念侵蚀。

    七情魔念对七情魔念,相互沾染染化之下,比拼得便是道心坚凝与否,手段精妙也未。好在天柱中的魔念只凭本能行事,处处只知野蛮冲撞,凌冲才能以兵法之道,避实就虚,与之周旋。

    无毒鬼祖等若第二道天柱,周身几乎被魔念侵袭个通透,举手投足之间各种魔念神通信手拈来。噬魂魔念最强之处非是恃强攻坚,而是针对对手道心不断侵蚀魔染,遇上同为修炼噬魂劫法的凌冲,原本无孔不入、无往不利的手段就有些相形见绌。

    双方狠斗良久,地下之地昏暗之极,也无甚么光华,就见七彩之色倏然明灭来去,耀目生缬,无毒鬼祖始终全无表情,漠然不语,只一双骷髅眼眶中喷出的鬼火时长时短,彩线神通也自越变越奇。

    凌冲腹背受敌,纵有晦明童子的黑白生死气,也大感吃力,只能勉力维持一颗道心不被污秽,自家的七情魔念被天柱魔念反复沾染,也自有了颓败之意,好在还可坚持一段时日。

    凌冲暗叹一声:“看来我的道心修为还远远不够,更不足以驾驭自身魔念种种变化,与噬魂老人的修为相差何止天地之远?若非噬魂老人早死,只一个照面便能用魔念将我魔染,是生是死全凭心意!我试出自家底限,还是先击退那鬼祖来的保险些!”

    一尊小小丹炉飞出,悬于头顶,晦明童子也打的十分郁闷,见了三昧心炉叫道:“你早该动用此宝!”凌冲道:“眼下也还不晚!”伸手一拍那丹炉,炉盖ia,七情魔念魔相疾飞而来,身形越变越小,一头扎入炉中!

    阳神也自现身出来,以太清符法操控三昧心炉,七情魔念投入其中,天魔发动,登时有精纯无比的三昧真火放出!只听嗤嗤嗤之声,如剑坯淬火,滋啦啦白气冒个不停。七情魔相又霍然自炉中翻了出来,跟着炉盖狠狠闭合,只听砰砰敲打之声响个不停,就似有甚么上古凶物要击碎心炉,踏入人间!

    七情魔相以自身为引,被天魔炼化了一回,舍了三成修为,那三成魂念已与天柱的忿怒魔念纠缠在一处,不可分割,一同投入炉中,被天魔吞下,化为三昧真火!

    三昧心炉是凌冲压箱底的后手,果然派上用场。天魔符阵再加斩虚定魂符,专克种种阴念阴魂,连噬魂魔念入内,也要被克制的死死的,忿怒魔念毫无反击之力,就被炼化。但这道后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施展,炼化魔念虽然爽利,却并不能得到其中的精纯魂念与记忆!

    一小块忿怒魔念一除,七情魔相登时生龙活虎起来,虽然损失了二三成本源,也无碍大事,当即一跨,配合凌冲阴神正念与晦明童子同抗六道魔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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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九零 金刚佛光 万魔鬼域(求月票)

    三昧心炉能以念头为炭,玄阴天魔之身为介,以太清符术之道生出纯净的三昧真火,只要念头神念不断,三昧真火便源源不绝。当年创下此宝祭炼之法的那位长老实是不世出的奇才,原本炼成此宝是要有无穷三昧真火,以供修炼之用。但在凌冲手中,却成了噬魂劫法最大的克星!

    三昧心炉一出,将一小部忿怒魔念炼化净尽,连无毒鬼祖都有惊异之色,但随即又催动了六道魔念攻来,再加忿怒魔念,七道魔念神通变化,围绕凌冲阴神之体攻伐不休。

    噬魂魔念更重元神层面的变化争夺,表面上反倒不如器修、剑修之辈施展神通带来的破坏强大,但地下空间被交手余**及,头顶无数钟乳石被打断,纷落如雨,连那座祭坛法台也自寸寸龟裂,碎了一地。好在是地下深处,只管拆来拆去,不必担心牵连无辜之人。

    从道行还是神通来看,无毒鬼祖的法力皆要远超凌冲,只因缺少正念中枢,七情魔念各自为战,才被凌冲钻了空子。斗到如今,凌冲收获巨大,尤其七情魔念与忿怒之念交互沾染时,已然得窥噬魂老人千年前之种种景象,按理其中最珍贵的当是噬魂劫法的修炼法门,但凌冲早有真传在手,比忿怒魔念中断断续续传来的噬魂法诀完备的太多,也就不甚在意。

    他真正想要的是噬魂老人毕生修行之感悟与经历,能亲眼旁观一位玄阴老祖修道生涯的种种遇合包括创设噬魂劫法、与人争斗等等,才是最为珍贵的修道资粮。可惜忿怒魔念中的意念景象杂乱不堪,时断时续,一晃而过,凌冲也只能先草草记下,留待日后参悟。三昧心炉一出,登时将无毒鬼祖的攻势遏制下来,无论七道魔念如何变化,也逃不过凌冲的算计,只要有魔念分化出来,意图侵袭他的元神,就会被三昧心炉中途拦截,收取炼化。

    “幸好我助朱厌修炼,借阴魂之力演化三昧真火,将此宝修复的七七八八,虽未重回法宝之列,也可发挥极大威力。不然只凭一杆噬魂幡,我今日危矣!”三昧心炉对噬魂劫法的克制实在大出凌冲意料之外,魔念攻势如潮,却被此炉轻易挡下,不断有三昧真火生出,凌冲已是熟极而流,将真火分为两道,一道护身,一道再炼入心炉中,反复锤炼这件至宝。

    如今更加庆幸当初未将此宝送给晦明童子吞噬,晦明童子就算炼化了其中天魔真身,不过多出几分神异,也破不开法宝之上的境界,可谓可有可无。哪比得上眼下发挥的巨大作用?晦明童子眼睛也看的发直,小小心思中满是不平:“凌冲这厮就是小气,若是将三昧心炉给我吞了,如今我也能化生三昧真火,岂不比那破炉子来的爽利的多?”

    无毒鬼祖所发魔念大半魔念被心炉收去,眸中鬼火骤然一亮,不带丝毫情感,伸手一指,七情魔念如潮汹涌,居然舍了凌冲,主动灌入三昧心炉之中,反倒要帮心炉将自家魔念炼化一般。

    凌冲暗叹一声,无毒鬼祖不过是元神涣散,但智慧丝毫无损,终于发现了三昧心炉的破绽,便是此炉受制于凌冲自家道行境界,能收炼的念头自有其上限,一旦超过了这根红线便无能为力。

    噬魂老人所留七道魔念如能无限沾染生灵,理论上可以炼养出无边法力,但凌冲却深知噬魂劫法再如何精妙,也要受限于大道造化,唯有正念能历劫万端,突破玄阴境界,其余魔念就算法力滔天,道行境界也只能被死死压在待诏之下,绝不可能冲破玄阴,修成长生。

    因此噬魂老人的魔念法力再强,也不过相当于七位待诏大宗师联手,只不过这七位宗师各自法力超群,等如同境界数位待诏宗师而已。

    天柱魔念不计损毁的投入三昧心炉之中,果然不过片刻功夫,心炉炼化魔念的速度便有所衰减,无毒鬼祖眸中鬼火大亮,他的念头思维混乱无比,七情之意此来彼去,就如被域外天魔附身,所见所感皆是幻境一般,但总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便是对那尊宝炉深深的忌惮之意,一定要将之毁去!

    凌冲二话不说,将三昧心炉悬于头顶,无形无色的三昧真火倾泻而下,护住周身,又将七情魔念魔相收了回来,以黑白生死气开道,狠狠向无毒鬼祖冲撞过去!趁三昧心炉还未被海量的魔念填满,运转还算自如时,不惜一切代价夺路而逃,只要能重归地面,有朱厌之助,就不怕那无毒鬼祖了。

    无毒鬼祖恰好将来时之路封死,见凌冲周身流动无穷炽热之意,鼓勇冲来,也无甚么表示,只将手一扬,春风化雨之间,无穷漆黑怒意魔火翻涌,惊惧魔镜四面乱照,又有惊雷、魔泪等等神通异象一齐浮现,纵然凌冲的三昧真火神妙,但被魔意神通淹没,也支撑不了多久就要遭了毒手。

    凌冲当此绝境,道心澄澈,无毒鬼祖将大半法力收回,拦在前路,唯有先暂避锋芒,再徐徐图之,刚要抽身后退,忽然神色一动,感觉另有一股神妙法力自远处极速而来,竟是疾如电闪,视地底山石土泥如无物,尤其那股法力充斥慈悲之意,温润祥和,正是正宗佛门的路数。

    无毒鬼祖僵硬的面上也微微露出惊诧之意,又混杂了几分愤怒之意,七情魔念猝然收回,霍然转身面对地窟洞口,在身外化为重重魔影,张牙舞爪,又有种种鬼面浮现,望去便如一个灭世魔王一般

    没了七情魔念压迫,凌冲登时身上一松,还是不敢大意,三昧心炉不断喷涌心火,借机将多余的噬魂魔念尽快炼化,有源源不断的心火支持,反炼入心炉之中,那炉壁上渐渐生出玄妙变化,似乎更加通灵一些,与凌冲心神相连也自更加紧密。

    炉中世界中,斩虚定魂符所化金光符芒受了三昧真火滋养,火翼飞腾,金芒遍洒,滚滚太清符法力四下发散而去,加固修补炉中世界。其下的天魔残骸最是苦逼,元灵泯灭之下,也不能借用三昧真火提升法力,只能继续乖乖做那苦力。

    未几之时,忽听禅唱之音传来,声势浩大之极,又有无穷佛光流淌如河,绵延不绝,一发自地窟洞口中涌出,不过片刻功夫已将此处地下洞天充塞殆尽,凌冲是阴神之身,等若一位如假包换的魔道修士,对佛门法力十分排斥,三昧真火飞腾垂落,将佛光隔离开来。好在那佛光柔和荡漾,绝不主动生事,也就无甚变数。

    无毒鬼祖鬼气森然,对佛光天生厌恶到了极点,发出一声久违的厉啸,似哭似笑,如静夜狼嚎人之极,七情魔念陡然相互化合为一,成了一团漆黑无比的玄光,将无毒鬼祖周身护住,玄光之中隐隐可见百鬼夜行、千鬼流火、万鬼噬阳的种种惨象异景,显然这团玄光所用之法玄妙无匹。

    “万魔鬼域!”凌冲精修噬魂劫法,自然一眼瞧出那团玄光正是噬魂劫法最高境界的万魔鬼域,当年他在灵江之底太清遗府中取了生死符本体,随后赶来的木清风与夺魂道人两个狠狠对了一招,夺魂道人所用便是这门无上神通。

    噬魂劫法记载,唯有修炼到待诏境界之上,方有资格下手修习这道神通,唯有炼成玄阴,才能将这道神通推至最高境界,修成万魔鬼域,与元神正念演化一处,心念一动,可将无量众生拖入其中,一念之间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轮回世世,无有穷尽,最终迷失于魔域之中,元神法力都成了噬魂老祖的给养,行那为虎作伥之事。

    以七情魔念待诏境界的道行,的确能勉强演化万鬼魔域,也可见那佛光对无毒鬼祖压迫之甚,万鬼魔域一出,外围无穷魔影魔气翻飞,与佛光一经接触,便是滋啦啦声响,两相交战,互耗不停。

    只听一声叹息,一位中年僧人身披袈裟,周身现了光明宝相,但见无数天龙虚影盘旋身周,又有无数香花洒落,身前一盏金灯大放光明,那僧人生的慈眉善目,未语先笑,令人油然而生好感,低低宣了一声佛号:“南无金刚王佛!你这孽障又在害人!”将手一指,大片佛光之中陡然现出一朵硕大无匹的白莲,花瓣盛放之间,现出中心莲台,莲台之上有一根降魔杵树立,通体黄金之色,轻轻一顿,被那僧人抓在手中,那朵白莲也自旋舞起来,落于其足下。

    凌冲一见那僧人的路数,心知必是出身西土大金刚寺的和尚,他曾入得楞伽寺,见过主持普渡神僧,对楞伽寺佛法门路十分熟稔,再拿这位僧人对比,立时觉出两家寺庙虽同出佛门,但路数截然不同。

    凌冲是阴神之身出手,在那中年僧人眼中只怕也是邪魔一流,只不过危害及不上无毒鬼祖罢了,若是除去了无毒鬼祖,绝不会介意顺手给他也来上一记。看那降魔杵散发的法力波动,亦是一件法宝,不大好惹。凌冲心头一动,一具肉身现出,阴神走入其泥丸宫中。

    那肉身正是祁飞,自从踏入冥狱以来,却是许久不曾动用了,阴神入主,肉身抬手提足,原因无他,只为多一层掩饰,免得被人瞧出他一身身兼玄魔两道道法之事。

    那中年和尚气息渊深,但也未证就真如,修为相当于玄门待诏之境,但手中那杆降魔杵却是货真价实的法宝,略一挥动,便是无边佛光喷涌如潮,震荡虚空,一杵狠狠砸下!

    无毒鬼祖鬼嚎一声,恐惧魔念演化一面魔镜,镜面上升起道道魔光,死死将降魔杵抵住,但那金刚杵威势无边,魔光震颤不绝,眼看就要被压断,万鬼魔域中又是一道魔念飞出,化为团团雷火,却是将惊、怒两道魔念连环运使,无边漆黑雷火中探出一颗巨大凶兽头颅,张开大口,獠牙森森,往那僧人头上咬去。

    那僧人足下白莲生出无数莲瓣,飘飘洒洒之间,落在那凶兽头颅之上,那凶兽一呆,漆黑雷火亦骤然一歇,却是一招之间将两道魔念的诡异神通化解于无形,那朵显然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异宝。

    僧人挥起降魔杵,攻势如潮,竟是一副蛮撞蛮打,浑不怕死的样子,降魔杵挥动之间如雨点般落在万魔鬼域之上,每一锤动都将那团玄光打的颤动不已,无毒鬼祖鬼嚎之声连绵不断,七情魔念不断演化种种诡异神通,想要侵入和尚金身之中,俱都被其足下莲台挡下,不能寸进。

    凌冲在一旁反倒成了瞧热闹的闲人,一僧一魔动起手来,声势比方才凶猛了百倍不止,那和尚完全一副死缠烂打的风格,几记宝杵下去,地下世界中便开始山石碎裂,片片砂石扬起,飞沙走石之间令人耳目皆闭。

    凌冲想走又走不得,既然发现了天柱的所在,又有无毒鬼祖这位魔祖在,万不能放任不理,噬魂老人留下的噬魂幡若不处置得当,必成大患,一旦噬魂魔念泛滥起来,此方轮回世界只怕就不剩几个生灵了。

    那僧人从头至尾闭口不言,只顾用降魔杵狠狠捶打万魔鬼域,生似二人有甚么深仇大恨一般,佛法本就克制噬魂劫法,又有一个法宝级数的降魔杵加持,万魔鬼域渐渐支持不住,连七情魔念所化的七道神通也被那僧人一杵一个,尽数捣成了粉碎!

    到后来万魔鬼域每被捶打一下,就有许多魔念飞散出来,却是无毒鬼祖再也不能尽数操控遍身的魔念,被降魔杵生生打回了原形。那些魔念逸散出来,本能之间就要回归天柱之中,凌冲眼疾手快,暗中发动噬魂幡,半路截杀,将其尽数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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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九一 金刚寺住持!

    凌冲走的是最正宗的修炼之路,虽然靠噬魂魔念染化万灵,但不肯轻易炼化生灵元神,免得大干天和。只取生灵心头一点灵光,作为参悟之用,以众生心火心念为薪,迸发灵光,进而推动自身道行提升。这般做法胜在稳妥,也是噬魂老人前世遭劫之前,心有所感,特意留下这道正宗法门。但缺陷也极明显,就是修行进展太慢,修成玄阴更不知要用几百上千年的功夫。

    所以甘冒奇险来寻噬魂老人所留噬魂幡,也是瞧中了其中收炼的无量阴魂。那些阴魂受噬魂老人荼毒,早已非复本我,若能将之炼化非但不损阴德,反而能遏制噬魂魔念扩张糜烂,有大功德在身。那些阴魂炼化之后,还能增强凌冲的阴神修为,可谓一举数得,本来他难以奈何那天柱与无毒鬼祖,但有那僧人出手,这些逸散的阴魂不取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凌冲将身一摇,自身噬魂幡变化,身后现出一团涡流,虚旋不定,将无意间逃到身旁的一干阴魂尽数吸入。如此一来自然免不了与无毒鬼祖的魔念正面相抗,果然魔念入体先作起怪来,感应到噬魂幡的气息,忽然一转,同质的魔念抱团一处,分别化为魔火、魔心、魔雷三种变化,其中魔火与魔心威势最盛,魔雷稍次之。

    凌冲怡然不惧,噬魂幡中禁制发动,招灵旗、祭灵柱、绝情环、拘魂索与化灵池五大部件勾连一处,徐徐一转,将魔火魔心魔雷分别转入不同空间。噬魂幡本就自生洞天,虽祭炼火候未足,用来分割这三种神通变化倒也足够。

    魔火一震之下,生灵哭号之声隐闻,只是这点魔意怎能摇荡凌冲心魄?一条灰幽幽的魔索灵动如蛇,倏然出现,狠狠一抽,将魔火抽成了几瓣,紧接化灵池现出,将散落魔火尽数收入池中炼化起来。

    其余魔心魔雷亦是如法炮制,招灵旗、祭灵柱、绝情环分头进袭,区区魔相变化敌不过如狼似虎的噬魂幡神通,未几之下被各个攻破,尽数落入化灵池中去了。

    噬魂老人所留魔念魔性极强,还要负隅顽抗,想要反过来魔染凌冲的念头,但落入凌冲一手祭炼的噬魂幡中,便是无水之鱼,翻腾不起来,被化灵池狠狠一炼,抹去了其中噬魂老人的烙印,变为精纯的魂念之力,就在噬魂幡中流转开来。

    噬魂老人前世的魔念价值极大,蕴含种种修炼经验和记忆,其中便有许多秘辛之事,凌冲十分眼热,深知噬魂劫法的邪意之处,深恐一个不好,弄巧成拙,反被噬魂老人的魔念暗算,保险起见,不如全数炼化成灰,只求稳妥。

    魔火魔心魔雷片刻之间便被炼化,抹去一切魔意,精纯魂力滋补之下,噬魂幡本体发出嗡嗡之声,其中绝情环、拘魂索两道法器各自提升了一重禁制。

    凌冲大喜,噬魂幡要祭炼圆满太过艰难,需要海量的法力,只吞噬了一点散佚的魔念就有如此收获,实是意外之喜。这还是他不敢贸然将魔念之力炼入自家元神,免得还有不测之事,尝到了甜头后,当即全力发动,身后一杆魔幡升起,混沌色幡面抖动,鲸吞海吸之间一口气将无毒鬼祖被打散的魔念吞噬去三成!

    一口之后,凌冲当即转身远遁,吸入海量魔念,也许有个缓冲之机将之炼化。那金刚寺僧人显是嫉恶如仇之辈,凌冲竟能炼化魔念,本身又是一身魔气,说不得也要祭起降魔杵打来了,还是暂避锋芒为好。

    那僧人百忙之中果然瞧了凌冲一眼,目中意喻不明,凌冲全身一寒,恨不得遁入虚空。好在那僧人只瞧了一眼,又专心用降魔杵狠砸无毒鬼祖。二人便似有生死大仇一般,下手全是十二分的力道,也不知将佛门慈悲之旨丢到了哪里。

    无毒鬼祖有万魔鬼域护身,降魔杵攻势虽狠,倒也未伤筋动骨,但几杵之下,无毒鬼祖真身受了震荡之力,七窍中都喷出滚滚魔云,如同喷血一般。那鬼祖陡然一声怒吼,却是忿怒之意如火,以至忿怒魔念占据上风,得了真身的操控之权,两只鬼爪一搓一扬,无边魔火如泉喷涌,纵然佛光弥天遮地,也被魔火烧出一个窟窿

    无毒鬼祖一声长啸,万鬼魔域之中飞起无数魔影,又有无尽生魂阴魂冲出,魔云卷卷片片,又有魔火魔雷变化,一时之间威势煊赫,反将佛光白莲逼退!凌冲也见过大幽神君施展魔云之法,如今那柄通幽炼魂剑就在手中,与无毒鬼祖的魔威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无边魔火翻卷之中,无毒鬼祖面上晦明不定,又有魔影磨牙吮血,当真是一尊灭世的大魔王!

    那僧人微微退后,随即面上怒容一闪而逝,降魔杵重重一震,佛光之中生出无数金盔金甲的护法神将,手执戒刀、珠索之物,潮水一般向魔影阴魂杀去。两方皆是法力神通变化,但交手之间惨烈非常,断肢横飞,金血黑血四溢,比凡间兵阵之战更要来的心惊。

    凌冲收炼了不少魔念,心满意足,便思脱身之计,趁一僧一魔杀的不可开交,低喝之间,身上燃起一层魔火,正是忿怒魔念之神通变化,亲见无毒鬼祖施展,有样学样,现学现卖,倒也有几分神韵。

    魔火一出,往石壁之上烧去,所过之处熔石化土,未几便烧出一个大洞,将身一缩化为一团幽影便走,噬魂魔念演化神通果然十分好用,熔山铸水也是一绝,不过片刻间凌冲已向上走出了百丈。

    地底之下不辨东西,也懒得辨认朱厌所在的山峰在何处,只闷头上行便是。无毒鬼祖倒也罢了,那僧人现身甚是突兀,就似常年监视那天柱,见无毒鬼祖有暴走之意,急忙前来镇压。细细推敲起来,那僧人出身大金刚寺,是否金刚寺早已发觉天柱的存在?

    金刚寺能在噬魂幡上得到的好处,唯有将幡中所有阴魂尽数度化,要么收回佛门护法之类,要么送入轮回来生可期,两种皆是功德无量。佛门修行主要的手段是修炼心性,若有无量功德加身,则事半功倍,必能蒙佛菩萨接引,前往净土,跳出轮回。

    金刚寺所觑准的便是解脱阴魂的大功德,如此一来,余下之事也就说得通了。凌冲一面以魔火魔雷开路,一面思忖:“我阴神阳神同修,乃是绝大隐秘,不好暴露人前。看那僧人降魔的尽头,若与金刚寺的高手照面,必会被其顺手降伏了去,还是速速远离此是非之地!”

    凌冲一走,无毒鬼祖忽然顿了一顿,天柱上有无数符文闪现,鬼祖目中精光大盛,竟然撇下那僧人,衔尾追来!凌冲忽觉背后两道阴冷目光射在背上,见是无毒鬼祖身外魔光喷涌,紧跟了上来,不由大骂一声!

    那鬼祖被魔念侵染,本我不存,但本能感到凌冲身上另有一件与天柱相合的宝贝,若能夺到手中,对自身大有好处,受了天柱驱使追来。天柱中容纳的阴魂已到极限,若将凌冲的噬魂幡炼化,则可另行开辟一处空间,说不定就有办法挪移天柱!

    凌冲暗骂不已,但有三昧心炉在手,倒也不怎么畏惧,三昧真火一出,果然无毒鬼祖面上又露出忌惮之色,鬼祖之后那僧人也自追来,手捧降魔杵,满面的冷峻之色。自始至终此人未发一言。

    三人先后而上,渐渐脱离了天柱的所在,凌冲咬牙熔炼山石,狠狠向上突围。无毒鬼祖遁光绝快,有无穷阴神助长魔威,终于追上,扬手间大片魔影飞去。

    凌冲冷笑道:“真当老子好惹么!”三昧心炉蓦地翻转过来,炉盖掀开,一道金光飞出,又有金火流淌,正是斩虚定魂符的法力所化!阴神无法催动三昧心炉的全部神通变化,此是阳神深入炉中,以太清符法操控斩虚定魂符。

    炉中天魔头顶,阳神投身于斩虚定魂符,神与符合,晦明童子在一旁说道:“斩虚定魂符亦是太清符术最高之作,仅在我之下,你迟早也要入手修炼,眼下先洞悉其中奥妙倒也不错!”阳神化入符中,触目皆是金光流火,此符不愧是太清门最高宝符之一,符窍符线多到数不胜数,符意也自深湛到无法想象,竟而涉及到了虚空与元神两大范畴。

    一斩虚一定魂,岂是等闲。凌冲的阳神顾不得参悟此符中蕴含的无穷妙意,先要操控此符逼退无毒鬼祖,免得其如附骨之蛆追来,叫道:“晦明助我!”晦明童子二话不说,一道金光飞入符中,落在阳神之上。

    阳神受其法力滋养,大喝一声,以心意驱动符意,又有无穷三昧真火涌入符中,斩虚定魂符沉寂了数千年,这一刻霍然爆发无穷光辉,照彻炉中世界,宛如一轮太阳星辰一般,辉耀无极!

    无毒鬼祖骷髅面上现出一丝惊恐之色,非是噬魂魔念演化,而是实实在在觉出一股强横之极的力量激射而来,足以将自家元灵抹杀!大吼一声,魔影魔云瞬时汇聚身前,成了一重重抵御屏障。

    前方凌冲头顶三昧心炉中陡然射出一道璀璨金光,如刀如剑,杀意凛然,那金光蕴含无穷真阳之气,最能克制魔道,闪得一闪,滋滋声响中,已将魔影魔云之防御层层洞穿,如穿腐土,斩虚定魂符的金光一路势如破竹,正正射在无毒鬼祖眉心之上,一阵黑烟腾起,竟将鬼祖头颅射穿!

    无毒鬼祖虽靠玄阴元神成就长生,肉身之精悍也非普通修士所能打破,却被金光轻易洞穿,自眉心一眼望穿后脑,只见脑中全无甚么脑浆之物,唯有七色光华的魔念闪烁,一击之下,不知多少七情魔念化为飞灰!

    无毒鬼祖吃此大亏,实是千年未有之奇耻大辱!他也是倒霉,斩虚定魂符就算由太清纯阳长老施展,也不至这般狼狈,偏偏凌冲对噬魂劫法的诸般破绽熟悉到无以复加,怎么也避让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吃下金光挪移空间的一击!

    又有点点符光金芒粘在无毒鬼祖头颅之上,阴阳法力相克之下,又将许多魔念磨灭!凌冲一击之下,阳神法力告罄,连晦明童子一时也翻不过身来,好在阴神又自接掌大局,行若无事般逃命而去!

    无毒鬼祖不甘之极的怒吼连连,可惜骤受重创,一时无力追击,头顶又有一道阴影飞来,却是那僧人瞧出便宜,降魔杵脱手砸来!

    无毒鬼祖重伤之下,又背后受敌,只得转过身来,与那僧人斗在一处。凌冲却早趁机逃得远了,又上升了数千丈,身后一僧一魔的法力波动渐渐小了下去,但偶尔又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碰撞,震得大地乱抖。

    “让他们自家斗去!我的神通不足,还不能掺和到这等高手之战中,先脚底抹油为妙!稳妥起见,还是先换了阳神出来!”阳神一番吐纳,重又振作起来,自三昧心炉中走出,与阴神调换位置,外以元婴化身示人,阴神则御使噬魂幡躲入三昧心炉中,被晦明童子将气机遮掩。

    没了魔云魔火开路,也自好办,三昧真火放出,权作烧山野火之用,好在收炼了不少魔念,以供驱使,一个时辰之后忽然头顶天光大亮,终于烧穿地表,重返地面!

    凌冲冲出地面,不顾阳光炫目,四面张望,只见鸟语山青,一派轻灵胜景之象,松了口气,忽然有人说道:“南无金刚王佛!小施主可是从地底噬魂幡之处来么?不知可曾瞧见老衲的无念师弟?”

    凌冲骇然四顾,不见人影,晦明童子现出身来,一指东南之侧,撇嘴道:“那厮亦是个和尚!”“咦?施主身上居然还有一件法宝,倒是老衲失敬了,罪过罪过!”金光一闪,又是一位中年僧人现身出来,正是东南侧隐身。

    那僧人黄蜡面孔,气度却是非凡,凌冲望了半晌,脱口问道:“大师可是大金刚寺住持神僧么?”那僧人面上闪过一丝讶然之色,颔首道:“老衲正是无住,执掌金刚寺住持之位,小施主好一身精纯剑意,想来是出身太玄派了。不知何能一眼认出老衲来?”

    那僧人竟是大金刚寺住持神僧,这个名头可就太大了,这个无住能执掌偌大金刚寺西域佛门第一圣地,足可见神通佛法能与星帝、普渡神僧等辈并驾齐驱!

    凌冲笑道:“数年前晚辈有幸在冥狱中与法性和尚邂逅一场,大师的气度与法性乃是一脉相承,更高过了他,思来想去唯有大金刚寺住持神僧方能有此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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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九二 金刚神通 降伏鬼祖

    金刚寺道统传自大金刚王佛,此佛乃是佛门十八佛陀之一,号为神通第一、伟力第一,乃是佛门中最为善战的佛陀。此佛化生金刚世界,传下金刚修持法门,凡是修持金刚之力者,皆可凭借善行善念,蒙金刚王佛接引入彼金刚世界。

    此佛在星河之中常年率领麾下佛子弟子,与玄阴天魔世界交战,降伏各路妖魔,超度其转修佛道,又或干脆打杀,送入轮回。夜乞老祖为夜叉一族长老,便是在一场对阵金刚世界的大战中失利被擒,辗转被送入轮回世界,镇压于大金刚寺中。

    大金刚寺为轮回世界佛门两大源流之一,门中所传号称有万种神通,皆可成佛,尤其对敌斗法犀利,还在楞伽寺法门之上,因此在西域中流传极广。

    佛门之中修持之法无数,无论根器高下,皆有无上妙法使之皈依,西域苦寒,出产不多,民众生活远比中土困苦的多,寄托来世之望,托生净土,因此信奉佛门者众多,大金刚寺徒众无数,历代培育的高手就有许多,一方面寺中高手长老每每与魔教争斗,使之不得荼毒生灵,另一方面却又与楞伽寺明争暗斗,争夺此界佛门正统的称号。

    凌冲生平所见玄魔两道掌教也不少,忍不住拿来与这位大金刚寺的住持比较。第一个想到的自然便是乃师郭纯阳,那位太玄掌教言语诙谐,插科打诨,但算计精深,又善前知,十分神秘。楞伽寺住持普渡神僧垂垂老矣,满怀慈悲之意,乃是最为正统的得道高僧。

    而这位大金刚寺住持无住大师却是神采飞扬,面上容光焕发,就似一盏明灯,常照不熄,与普渡神僧的深藏内敛恰是两个极端。楞伽寺道统走的修身养性,开启九识的路数,深自内敛。大金刚寺却以神通立道,颇具攻击力,想来这便是两位住持气度不同的根本缘由所在。

    凌冲初见这位住持神僧,按理不该有甚好恶之情,反该有些崇敬之意,但不知怎得,从内心之中觉得有些别扭,又说不出甚么原因,本能之间只想离无住和尚越远越好,又或是深自戒惧,生似其随时要暴起伤人一般!

    无住和尚生的仪表堂堂,仔细看去与方才的无念和尚居然还有几分相似,合十笑道:“老衲地处西域偏僻之地,也知太玄派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剑术天才,便是小施主么?”

    无住和尚成名于百年之前,辈分极高,只是驻容有数,望去如四十许人,还要自称“老衲”。普渡神僧比他稍晚一些接掌楞伽寺,但不修皮囊,看去反倒比无住和尚大上几十岁般。

    凌冲摇头道:“大师谬赞了!晚辈初来乍到,还请大师指点迷津。无念大师正在地下万丈之处与一位冥界鬼祖厮杀,晚辈修为不到,只能远远避开,还望大师恕罪!”

    无住摆手道:“无妨!无念师弟已与那魔头争斗了几场,又有降魔杵在手,那鬼祖绝奈何不得他。”凌冲心下古怪,试探道:“无念大师已与那鬼祖鏖战过几场?如此说来贵寺早就注意到那厮,不知大师可知那根天柱之事?”

    噬魂幡的法门噬魂老人只传给了他,也唯有此宝能镇压噬魂劫法的心魔反噬,方有德曾千叮万嘱,未修成玄阴之前,凌冲绝不可泄露此宝之秘因。但噬魂老人所炼的噬魂幡出世,却令他措手不及,尤其大金刚寺居然连住持都亲身至此,若是发现了噬魂幡的秘密,只怕就要天下大乱!

    夺魂道人一旦得知噬魂老人的噬魂幡落在此处,必然倾力来攻,就算将天地倒个个儿,也要夺取此宝,眼下大金刚寺究竟知道多少噬魂幡之秘,还不得而知,唯有一点点套话。

    无住目中奇异之色一闪而逝,笑道:“小施主所说那根天柱,可是指的那一杆噬魂幡所化的柱子么?”凌冲耳边惊雷响动,勉强一笑,“大师居然知道噬魂幡的底细?”

    无住道:“千年前噬魂老人魔威肆虐时,敝寺也曾派遣高手前去降伏,留下了噬魂幡的记载。那根天柱便是噬魂幡的幡杆所化,老衲唯恐其出世荼毒世人,才命无念师弟在此驻守,一有异动便出手镇压。”

    “那无毒鬼祖被噬魂幡中邪法污秽了元神,成了受其驱使的躯壳,但魔威仍在,无念师弟与其争斗几次,不能得手,才传信请老衲来亲自出手。没想到却被小施主捷足先登,引动了噬魂幡的变化,老衲才派无念师弟前去接应。”

    这老僧之言句句如同惊雷,震得凌冲心湖激荡,噬魂幡的秘密竟早就泄露了出去!无住又道:“老衲费了几年功夫,在噬魂幡之旁布下一座佛门字光明阵,借佛门慈悲之力镇压邪魔之意,将魔幡死死锁住,不令其飞腾变化。谁知魔幡魔性通灵,暗中打通了阴阳界限,借用冥狱阴气抵御佛阵炼化,又勾引来无毒鬼祖作为爪牙躯壳。前些时日冥狱中忽然阴气大盛,魔幡借阴气潮汐的间隙,将无量阴魂与魔念喷射出去,意图污秽阳间生灵,壮其魔威。老衲此来便是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彻底断去魔幡的根本。有凌施主之助,更是事半功倍了!”

    凌冲心头一亮,如此前因后果就分明了。冥界阴气暴增想来是众魔头开启地府之时引动的祸事,阴气潮汐之下,噬魂幡鼓动魔念喷出地表,却被朱厌误打误撞用来修炼自家的吞阴补阳神通,有佛阵压制魔幡魔性,朱厌才侥幸逃脱一劫。不然就算其是纯阳老祖,也不过强在肉身之上,元神孱弱,早就被魔念污秽了。

    但无住和尚深知噬魂幡的底细,又能布置下针对魔念的佛阵,凌冲还是狐疑不定,问道:“据我所知,噬魂幡乃是噬魂道最高奥秘,连噬魂道掌教夺魂道人所知也甚少,不知大师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

    无住和尚哈哈一笑,方要开口,神情一动,说道:“来了!容老衲先降伏那鬼祖魔头,再与小施主攀谈如何?”凌冲也察觉滚滚魔意自地下传来,来势绝快,必是无毒鬼祖杀来,当下道:“大师请便,晚辈正与见识一番佛门降魔妙法。”

    不旋踵间就觉足下大地震荡,轰鸣之声响彻,就似地龙翻身,远处几座高山也被震得巨石乱滚,坠落如雨,沙尘腾起!幸好方圆之地人烟稀少,才可放手施为。只见百丈之外忽然泥沙翻滚,一个硕大土包急遽鼓了出来,吹气球一般眨眼就有一丈高下,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土包当空炸裂,一道魔气冲霄而起,正是无毒鬼祖冲破地表现身出来!

    随后又有一道佛光经天而起,无念和尚足踏白莲,头顶降魔杵紧随其后飞出。无毒鬼祖面上古井无波,瞥见凌冲与无住两个,全然不加理会,第一件事却是放声大吼,自七窍中喷出无数晶晶点点之物!

    凌冲大喝一声,无法袖手旁观,无毒鬼祖所喷正是无量噬魂魔念,若是散布开来,后果不堪设想,但身旁无住和尚出手更快,脑后升起一圈佛光,竟有一十八重之多,就似画像中佛陀脑后的那一圈圈金顶,一声低沉龙吟,一条金色天龙自佛光中飞出,鳞甲宛然、颔下有珠,张口一吸,无数魔念如流萤扑火,被吸入龙吻之中!

    无住动手,凌冲就先不忙下场,见那天龙意态昂扬,变化通神,忍不住喝了一声好!金刚寺神通变化多端,这一手天龙金光法在无住手中使来,更见精妙之意。

    无念和尚一语不发,降魔杵往无毒鬼祖脑门上落去,师兄弟两个配合的天衣无缝。无毒鬼祖魔念被无住的天龙变化破去,又是腹背受敌,吃亏在无有趁手的法宝,好在噬魂魔念变化诡谲,伸手一指,一面魔镜现出,放射幽沉魔光,将降魔杵定在半空不能落下,又有无数秘魔神雷浮现,往无念身上炸去,轰轰连声,秘魔阴雷炸裂开来,化为团团魔火,却是两种魔念之力交替运用,手段之奇、应变之速,令人啧啧称奇。

    无念和尚足下白莲疯涨,无数莲花花瓣凭空生出,将之包裹的风雨不透,任凭阴雷魔火轮番轰炸,打的花瓣零落,却不伤无念之根本。那方莲台亦是金刚寺一件至宝,关键时刻果然奏功!

    天龙变化趁机一口咬去,咯嚓声中竟将无毒鬼祖一条右臂齐根咬断!无毒鬼祖面不改色,就似断去的非是自家臂膀一般,七色光华一闪,又凭空生出一条臂膀,把凌冲看的眉头一皱,那厮分明是以元神之身出游,又有七情魔念傍身,魔功变化之下,最是难斗。

    无住和尚身为金刚寺住持,又岂会只有这点手段?脑后佛光中忽有一**日浮现,金芒流苏,热火四溢,直如九天太阳落入人间!这**日一出,凌空高悬,却是金刚寺中另一道神通大日毗卢变,能收摄世间阳火之气,焚尽一切妖孽邪魔!

    无毒鬼祖之身被大日虚虚一照,当即惨叫开来,周身魔念魔影被大日真火一炼,大多化为了灰烬,眨眼之间便稀薄下去,连魔念变化的魔雷魔火神通也自衰减下来,再也支撑不住,被降魔杵突破了神通封锁,一杵狠狠敲在天灵之上!

    无毒鬼祖虽是元神变化,但这一击还是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令人牙酸,鬼祖又是一声惨叫,被打得翻翻滚滚出去数十里之外,七窍中都喷出魔火来!

    无住和尚足下一踏,已来至其面前,佛光中另有一道金光飞去,细细望去竟是无数细小之极的文字组成!凌冲连忙跟来,运足目力瞧去,见那些文字或扭或曲、或直或拐,迥异于玄门云文,与魔教域外魔文也不相符,心知必是佛门中的梵文之字了。

    开天辟地以来,有先天神文流传,加载先天后种种玄妙,在道家为云文,在魔教为域外魔文,在佛门则为梵字,凌冲如今已算精通云文与魔文,唯有佛门梵字不曾涉猎,一见无住施展,当即勾起了兴趣,暗中默默记诵。

    那梵文一出,演化一篇佛门经文,阵阵梵唱之音响彻虚空,又有无数香花飘落,俱是神通具现,如潮鼓涌般往无毒鬼祖元神之上附去!

    无毒鬼祖如遇蛇蝎,佛光与魔法天生相克,经无住之手施展出来,若是沾染在身,再难逃被镇压之祸。噬魂魔念本能驱使之下,万魔鬼域收缩之间,更加凝练,抗拒佛门经文炼化,足下砂石如沸汤滚动,连带鬼祖的身形忽然沉入地下,却是打不过要逃了。

    无毒鬼祖以法力熔炼山石,却及不上金光梵文来的迅捷,瞬息之间已将万魔鬼域裹住,无数梵文文字如有灵性,爬满鬼域魔光之外。万魔鬼域之上亦自浮现出种种诡异文字,却是魔教所传的域外魔文,两种先天文字相遇,属性相克,相持不下。

    噬魂劫法中被噬魂老人加入了域外魔文的神通,凌冲自然也学到手里,见佛光梵文迸发,裹着无毒鬼祖的万魔鬼域犹如一个大大的蚕茧,如有呼吸,一涨一缩,如潮涨落!

    无念和尚将手一指,降魔杵凌空飞来,落在佛光梵文之上,杵身无数金光流淌,结合一处,压力凭空增强了十倍。又有足下白莲飞出,落在蚕茧之下,恰好将万魔鬼域死死托住,不令其沉落地底。

    如此一来可谓天罗地网,无住和尚双手合十,轻声诵经,无念和尚也自垂目躬身,两位大德齐诵真经,经文出口又化为细小梵文,不断加持在蚕茧之上。

    凌冲瞧到此处,已知无毒鬼祖必然无幸,暗叹一声,他还想徐徐图之,逐渐将鬼祖身上魔念炼化,如此不劳而获,岂不美哉?谁知无住无念两个居然给他来个绝根,此魔头落入大金刚寺之手,他也不好意思讨要,避嫌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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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九三 石破天惊!

    无毒鬼祖随身的噬魂魔念若能炼化,足以将凌冲噬魂劫法的修为推上一个顶峰,直入待诏也说不定。魔道的功夫便是如此,只要肯害人作孽,就能勇猛精进。

    尤其无毒鬼祖身上的魔念可都是“无主之物”,天下间再无有别人能如凌冲般将之利用到极处了。看无住和尚的样子,绝不会将鬼祖拱手让出,凌冲手中也无能令其动心的筹码,也就知趣的闭口不言。

    无毒鬼祖被梵文佛光擒住,无住和尚伸手一招,一团光华渐渐缩小,落入他脑后佛光中去了。天下间有法门利用噬魂魔念者,除却同修噬魂魔念的修士,只有佛门大德,以佛门超度之力,解去魔念中的冤孽业力,也是一场功德。

    无住和尚显是打得这个主意,说道:“无毒鬼祖已除,但地下尚有噬魂幡本体躲藏,有冥狱之气温养,迟早还会有其他鬼祖被引来,为虎作伥。老衲与无念师弟要去地底将那魔物封禁,还请凌小施主助一臂之力!”

    凌冲敬谢不敏,开玩笑,噬魂老人的噬魂幡躲都来不及,好容易逃命出来,岂能再入虎口?他与无住无念两个萍水相逢,虽说是大金刚寺的住持与长老,也不可轻易信任,摇头道:“晚辈功力浅薄,只怕一个照面就被魔念污秽了元神,毕生苦工毁于一旦,还是不去献丑了!”

    无念和尚走了过来,面上依旧阴沉沉的全无表情,似乎唯住持师兄马首是瞻。无住和尚笑了一笑,目中神光意喻不明,忽然说道:“没有小施主的噬魂劫法镇压,地下的魔念不好对付,再者施主出手,还可捞取几件噬魂幡的组件回去炼化。如今噬魂老人隐遁无踪,普天之下,唯有施主一人独得噬魂劫法的真传,非借施主之力不可!”

    轰!无住之言无异于九天劫雷,轰然炸响!凌冲目中神光猝然爆射,身后黑白生死气翻滚,连晦明童子都现出了身形,周遭光线忽地暗淡下来,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灵星相星域次第亮起,无量星光瀑布般落入凌冲头顶一道符阵之中,却是将太乙飞星符阵也摆了出来!

    底牌尽出!凌冲的道心也算千锤百炼,坚凝之极,但无住和尚话一出口,还是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玄魔双修,噬魂劫法,这等最大的隐秘被无住和尚如此轻率的说出,凌冲一时之间无数念头此来彼去,翻翻滚滚,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这两个和尚!

    但转念一想,无异于痴人说梦,连有降魔杵在手的无念和尚都没把握战胜,遑论身为金刚寺住持、精通无数佛门神通的无住和尚?噬魂劫法是凌冲最大的秘密,一旦泄露,不但要遭受正道围杀,魔道中人也要不惜代价杀他夺取修炼的法诀,尤其夺魂道人更是会不死不休的纠缠。

    玄魔双修是奉了郭纯阳之命,日后能得窥无上大道,凌冲对这位恩师深信不疑,从未有过动摇,此事唯有郭纯阳、惟庸、噬魂老人寥寥数人知晓,无住和尚是如何得知?

    凌冲念头转了一转,重又冷静下来,太乙星光收入顶门,四灵星域也自隐于天象之中,四面骤然光明,无有挂碍。唯有晦明童子依旧十分着紧,黑白生死气蒸腾不休,只要凌冲豁了出去,用太乙飞星符法操控生死符本体,就算面对金刚寺住持,他也敢一记神通刷了过去!

    无住和尚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笑容,见了四灵星域星光异象与晦明童子显形,目中一亮,抚掌叹道:“妙哉妙哉!太清道统居然尚未断绝,真是可喜可贺!此符玄妙无极,已近乎于道。小施主身兼玄魔两道最高传承,连老衲都有些嫉妒了呢!”

    凌冲苦笑道:“我可是要被大师之言吓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师是从何得知我的隐秘的?”对无住和尚这等高人,不必耍甚么心思,不如单刀直入,坦诚了他兼修噬魂劫法之事。

    无住和尚目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笑道:“施主倒是光棍。不过你放心,此事并非有人走漏风声,而是我一见你之面,自然知晓。老衲也不会对施主有甚不利,毕竟太玄剑派郭掌教可是连星帝都忌惮不已的人物,老衲无事也不敢轻易招惹。”

    无住和尚无意间泄露了郭纯阳一丝根底,竟连星帝都忌惮非常,不过凌冲也没兴趣追问,又问道:“大师为何见我之面,便知我修炼了噬魂劫法?难不成……”

    无住一指身边无念和尚,说道:“方才无念师弟出手,施主可曾瞧出甚么破绽?”经他一说,凌冲才将目光转投那和尚身上,微微皱眉。

    无住见状笑道:“无念师弟且撤去佛光遮掩。”无念和尚依言收了护身佛光,连降魔杵也化为一根满生铜绿的法器捧在手中,面上居然十分木讷,眼中神韵并非常人那般灵动。

    凌冲心头一动,丹田洞虚真界中阴神之身透出一缕魔念念头,在无念和尚体内一扎即出,忍不住就要惊叫出声!无念和尚体内竟全无血肉,而是无边佛光,但元神最核心深处却有一缕冰寒暴虐的魔意酝酿,只是被无边佛光镇压,不能作怪而已。

    那缕魔念凌冲最是熟悉不过,正是忿怒魔念!眼前这位金刚寺长老神僧竟也是一具噬魂魔念凝聚的魔相之身!这一下是在太过惊悚,凌冲也给惊得几个呼吸不能出言,良久才指着无念和尚道:“他、他……”

    无住和尚点头,反问道:“小施主的噬魂劫法是噬魂老人亲身传授的罢?”事到如今,也没甚么好隐瞒,凌冲点头道:“不错,我修炼的噬魂劫法确是噬魂老人亲授。”

    无住和尚又问:“噬魂老人前世作孽太多,被夺魂道人暗算,只余一缕残魂去堕轮回,几近千年以来我算定他这一世该当寻回前世记忆,返本归源,不知眼下身在何处?”

    凌冲索性和盘托出,道:“噬魂老人这一世唤作方有德,于本门重光之时拜入本门,其后觉醒了前世记忆,又借掌教恩师之力,学遍楞伽寺所有佛法,欲从佛门之中寻求正果,前些时日他借诸魔头潜入地府的当口,蒙阴山菩萨接引,如今已入菩萨净土之中修行。”

    随着与无住和尚对话深入,他心头一个大胆的猜测越来越是明晰,只差向无住和尚求证。无住和尚叹了口气,笑道:“我早想超度他入佛门,没想到被普渡师兄捷足先登。方有德既然有缘入得菩萨净土,便是与佛门有缘,后福无穷。”言下之意甚是可惜。

    凌冲忽然问道:“大师如此关心噬魂老人的下落,又深知噬魂劫法的底细,连无念大师亦是噬魂魔念所化,难道大师身上当年被噬魂老人种下了魔念不成!”

    这一问石破天惊,尤其内容更是天马行空,堂堂金刚寺住持,神通无边无量,又岂会被噬魂老人暗算?但凌冲却知并非全无可能,毕竟千年之前,无住和尚还未出生,说不定以噬魂老人的手段,看出其前世大有功果,先自布局。

    尤其方有德曾言道,噬魂老人前生尚有三具化身留在世间,如今皆已是一方豪强,至少在玄魔两道门户中占据了长老的高位。若是那三具化身中有一具便是无住和尚的前身,转世之后依旧不曾磨灭,一切便说得通了!

    为何无住对噬魂劫法如此熟悉,又对地下的噬魂幡势在必得,身边又有一具噬魂魔念凝聚的魔相之身,还对方有德的下落如此念念不忘,凌冲抛出自家的论断,只等无住和尚点头或是摇头!

    无住和尚面容平静,全无一丝波动,呵呵一笑,说道:“小施主倒是有趣,这般念头世间可只有寥寥几人敢动。不错,老衲的前世的确曾被噬魂魔念沾染,今生转生之后,宿慧指引拜入了大金刚寺,修行佛法日深,察觉到噬魂魔念的所在。老衲花费了百年功夫,才借金刚寺佛法将噬魂魔念化去,但魔念之中魔性深种,没奈何将其炼为无念之身,外用佛光封锁,不令露出破绽。若非老衲常年闭关炼法,疏于防范,又怎会被夜乞老祖寻到机会,蛊惑了法罗,破寺而去?真乃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他轻描淡写的娓娓道来,凌冲却是长吁一口气,居然真的猜中,也不禁佩服噬魂老人当年的眼光,竟一眼瞧中了大金刚寺未来的住持,也幸好其随后便遭了劫难,若是到如今佛门第一圣地的住持暗中竟是大魔头的魔念分身,想想都不寒而栗了。

    他也同时好奇,问道:“方有德传授我噬魂劫法时,曾吹嘘自家前世有三道魔念化身遗留,皆是一方巨擘,不知大师可知其他两具化身的下落?”

    无住和尚摇头道:“噬魂老人的正念本尊遭劫之后,遗留下两大势力,一是无主的噬魂幡,没了正念压制当即飞走,不知为何沦落在此,老衲也是近些年才寻到此处。其二便是三具魔念化身,只是所用魔念取自正念元神,比七情魔念更为玄妙。老衲虽能脱身出来,不受魔染,但对其余两具化身无从得知。”

    噬魂老人草创噬魂幡祭炼之法,忍不住炼了一杆,还未运用纯熟就遭了夺魂道人毒手,但那杆魔幡得了噬魂老人毕生染化来的魔念,通灵之处不下法宝,只是魔念往来冲突,不能统一化为一道真正的法宝元灵。原版的魔幡也未落在夺魂道人手中,而是下落不明,不知具体的因由。

    凌冲瞥了一眼无念和尚,试探问道:“大师将自身魔性演化出无念这尊魔相分身,不知自家……”无住和尚笑道:“施主多虑了,老衲好歹也是大金刚寺的住持,精修佛法,区区魔性还是镇压得住的,但今日有缘遇见施主,却是苦尽甘来,能彻底解决噬魂魔念的后患了!”

    凌冲已知他的打算,既然其是噬魂老人唯一传人,如何解决噬魂魔念的痼疾自然要着落在他身上,苦笑道:“大师怕是要失望了,噬魂劫法的根本破绽连噬魂老人都未完全参悟,不然也不会巴巴的投入佛门,借佛法压制魔性。”

    无住点头:“这是自然,老衲感兴趣的是他传你的噬魂幡的祭炼之法。施主元神自分阴阳,各自修炼,玄魔共存,这等妙思妙想着实令老衲钦佩。老衲瞧得出施主早已分化七情魔念,以噬魂幡镇压统御,才敢斗胆讨教魔幡的祭炼之法。若施主肯赐教,老衲再以佛门之道转化,说不定有几分指望能彻底抹去噬魂劫法的弊症!”

    凌冲大是心动,无住和尚炼化了魔念,已然跳出噬魂劫法之外,又是大金刚寺住持,胸中所蕴精妙之法无数,神通见识绝不在当年的噬魂老人之下,说不定能从噬魂幡中悟出治本之道。

    无住和尚见他意动,又道:“施主不必草率决定,老衲此来带了几件金刚寺的法器,想要降伏地下的噬魂幡,绝其后患,请施主在一旁掠阵,天下之间再没有比施主更熟知噬魂幡之人了。”

    凌冲想了想,断然道:“既然如此,我就陪大师走一遭!据我所知,此去万里之外,尚有一头上古神兽朱厌后裔,若能将其寻来,也是一大帮手!”

    无住和尚笑道:“施主是说那头占了噬魂幡便宜的朱厌么?老衲早欲收他为敝寺护法神兽,俗事牵缠,难得下手,今日既来,索性一并办妥!”

    凌冲张了张嘴,原来那头朱厌早被盯上,只是人家未腾出手来,看来其今日是在劫难逃了。他也想将朱厌引入太玄剑派之中,做个护法的灵兽,毕竟神兽难得,又是一位纯阳老祖,但远水不解近渴,无住和尚有意出手,那便插手不得了,不仅为那朱厌惋惜了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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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九四 降伏朱厌 点化阴魂

    朱厌是上古神兽血脉,成长潜力惊人,如今已修成纯阳境界,日后未必不能再进一步。轮回世界中长生级数已然是终极武力,足以坐镇门户震慑一方,因此一头纯阳级数的朱厌老祖,就算大金刚寺底蕴之深厚,也要动心,尤其先降伏朱厌,对付噬魂幡时也可多出一位纯阳战力,极大的左右战局。

    凌冲对朱厌也有图谋,无住既然插手,就没他甚么事情。无住和尚将手一挥,大片佛光涌出,托着凌冲与无念两个,电闪一般直奔朱厌坐关的那座高峰。

    朱厌在石殿中闷坐,凌冲去后便将乌门山放了出来,只是拘束其不得离开石殿。乌门山口才便给,正极力劝说朱厌将他释放。朱厌已瞧出此人心术不正,也懒得理会,再说与乌家祖上到底有一份香火情面,不好猝下毒手,就有几分允诺之意。

    乌老心头暗喜,更加卖力劝说,眼看朱厌就要放人,忽然大喝一声,声如雷霆:“甚么人敢暗算你家朱厌爷爷!”一片妖光升起,现出白首赤足真身,高达百丈,一头将石殿穹顶撞破,但见目如铜铃,张开血盆大口,望向半空中一团佛光!

    朱厌已有数百年不曾离开石殿一步,心头忽然起了一抹警兆,忍不住跳将出来,见那佛光之中祥氛瑞霭弥漫,又有无数金灯银花高悬,内中两位大和尚,身旁则是凌冲,朱厌见了,当即怒道:“凌冲!老祖只道你小子心肠不错,没想到短短时日,就勾结了两个秃驴,要对老祖不利么!”嘴上硬气,见了无住、无念两个周身气势,心头先自凉了半截。

    凌冲遭了莫名之灾,挨了一通大骂,也懒得辩驳,索性闭口不语。无住和尚笑道:“朱厌道友,老衲法号无住,乃是西域大金刚寺住持。今日来此,实因道友与佛门有缘,特来接引。我大金刚寺中神通妙法无数,愿与道友同享,就请道友即时皈依如何?”

    朱厌叫道:“老子在此修炼,自由自在,可不愿去你那佛门之中给人做甚么打手!秃驴若是识相,就快些滚开,不然老子的大棒可不认人!”双手一翻,一根熟铜大棍一抖,劲风扑面之间,压得虚空都是一颤。

    朱厌在轮回世界中出生,从未见过同族,但天赋妖法的传承自然烙印于血脉之中,随着年岁渐长,朱厌一族的种种传承自然现于脑海之中,得知族中曾有多位前辈被佛门捉了去,充当护法神兽,实则就是打手,降魔除妖之时要冲在前线,因此死伤极重。其外,身入佛门还要守许多戒律,吃斋吃素,嘴里都能淡出鸟来,朱厌是一百个不愿意拜入佛门。

    无住和尚笑骂道:“你这厮不知好歹!罢了,不给你些厉害瞧瞧,你只当我佛门无有降妖的神通!”袖中飞出一团金光,有鸭卵大小,凭空旋转,遍洒清辉,金光一展,现出一尊金甲神灵,手持一根降魔杵,仔细望去,却是双目空洞,原来只是一挂金甲而已。

    无住和尚叱一声:“去!”那金甲霍然发动,哗啦啦甲叶抖动之间,跨步虚空,一杵向朱厌头顶落去。嗡的一声,震荡虚空,若是打实了,怕不当场将朱厌击个脑浆迸裂!

    朱厌狂吼一声,挂动风声,熟铜棍狠狠一扬,与降魔杵硬拼一记,只震得双臂酸麻,却还勉力一棍横扫反击。一头凶兽、一挂金甲,就在半空中厮杀起来。

    凌冲只瞧得眼角抖动,大金刚寺不愧为佛门第一圣地,无住和尚身上竟是法宝连连,那副金甲显是法宝级数,威能无穷。玄门之中极少祭炼盔甲之类的宝物,彼等法器打造起来费时费力,祭炼也更花气力。

    唯有佛门弟子,心智坚凝,一件法器日夕用佛咒加持,更能师传徒、徒传孙,代代传承,似金刚寺、楞伽寺这等积年大派,总也有几件压箱底的法宝,传承自前代大德,只是未想到无住和尚果然准备的充分,竟连法宝也带了好几件出来。

    朱厌大棍横扫竖劈,棍影如山,向那金甲压迫过去。金甲舞动降魔杵,带起片片残影,亦是分毫不让!佛光四射,劲风凛冽,好在他两个身在半空,纵然声势猛恶,倒不至于毁坏山林,杀伤生灵。

    无住和尚笑对凌冲道:“此妖生有宿慧,十分难得,若能静心修持佛法,日后必有成就,只看他能否断去心猿意马,明了自性了。”凌冲点头陪笑,暗中腹诽道:“就算朱厌断不了心猿意马,你一通降魔杵下去,不断也得断了!”

    无住和尚瞧了一刻,忽道:“收伏朱厌不过是顺手为之,还是莫要耽搁时间!”心念一动,无念和尚闪身而出,手中法宝降魔杵狠狠砸下。朱厌当即暗暗叫苦,被两大高手围攻,两根降魔杵去蛟龙闹海,此来彼去,苦不堪言。

    又过数十回合,朱厌渐渐落在下风,一双大眼四下飘荡,忍不住要跑路,没办法,两个秃驴太过凶猛,朱厌大爷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走为上。至于石殿之下的阴脉么,只要留得有用之身,随时可以回来,算不了甚么。

    无住笑道:“这厮要逃了!”无念之身挺上一步,恰拦在朱厌预定的逃跑线路之上,将他退路封死,朱厌一见红了眼,拼着损耗元气,运使百兵之祖的妖法,无数刀枪剑戟滚滚杀去,一道洪流经天。

    无念和尚将身一扭,遁入佛光之中,避开这一条百兵洪流,足下生出两朵白莲,双足踏动,虚空之中留下两条足印,全是莲花铺就,当真是步步生莲。

    凌冲眉头一挑,无念施展的正是白莲遁法,亦称步步生莲,此法乃是佛门四十八中神通,再向上修行开悟,便是号为十八种大神通之一的天足通,一顿足之下三千大千世界任所遨游,玄妙到了极处。

    这门中神通一出,朱厌眼前一花,已不见无念身影,方自惊慌之时,只觉脑门一疼,眼前金花乱冒,忍不住一头栽落云头,狠狠砸入石殿之中,乱石纷飞,好好一座石殿被他自家砸的粉身碎骨。好在朱厌之身皮糙肉厚,虽然伤重呕血,还不至丧了命去。

    凌冲瞧得分明,无念身影一晃,已至朱厌面前,降魔杵正正击在朱厌顶门上,只砸的红的、白的、黄的,不知甚么一发涌出,可怜朱厌也算是精修肉身的纯阳老祖,在降魔杵的淫威下丝毫反抗不得,被砸成了一条死狗。

    无住和尚摇了摇头,手指处那一挂金甲陡然分解成许多部件,一拥而上,披挂在朱厌身上,眨眼间朱厌已穿戴整齐,一身金甲,配上白首赤足,真是威风八面。可惜其七窍流血,喘气都难,根本瞧不出有一丝的欢喜,只能任由无住和尚施为。

    无住和尚笑道:“朱厌道友,这副金刚伏魔神甲乃是我金刚寺中前代长老擒捉了一头域外天魔,以佛法祭炼而成,若是精修肉身之辈披挂,威能无穷,正合道友之用。道友不可抗拒,只用心体悟金甲中的佛法之妙,借佛法之力洗涤一身妖气,自可返本归源!”

    朱厌是兽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被无念和尚一杵打蒙,根本没力气反抗,只能眼睁睁瞧着金刚伏魔神甲中冲起无边佛光,渗入他肉身之中,改造其天生的妖气。佛门兼容并蓄,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有教无类。传说金刚王佛座下便有许多异类成道之士,甚而还有天魔之类来投。

    金刚王佛一脉的佛法善能炼化一切异种真气,转为佛门路数。朱厌的天赋妖法虽然精妙,也逃不过佛法的祭炼,神甲中佛光喷涌,朱厌之身由外及里,渐渐变得通透起来。

    凌冲眼尖,早就瞧见朱厌体内两道妖光显现,飞舞不定,吃佛光死死定住,终于被染上一层金色,等到佛光散去,朱厌已然翻身而起,身披金甲,宛如寺庙中泥塑的护法神灵,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四溢。

    那两道妖光不消说是吞阴补阳与百兵之祖两种妖法神通,被佛光彻底转变了性子,变得中正平和。如此一来,朱厌也算是得了个金身正果,身入佛门总比修炼甚么妖法来的前途广大,但那伏魔金甲上身,也将他妖气死死锁住,限制了其行动之力,只能听命于无住和尚,是福是祸,当真一言难尽。

    无住心念一动,朱厌飞身上来,与三人一同立身佛光之中,无住笑道:“今日道友归位,得成正果,可喜可贺!眼下还有一件大事要办,请道友相助一臂!”

    朱厌的小辫子拿在人家手里,丝毫不敢抵抗,只能转过头对凌冲怒目而视,心想自己本来在石殿中待得好好的,没事借阴魂潮修炼,等大劫爆发,伺机脱离轮回世界。这小子一来,全没好事,先是阴魂潮大举侵来,又惦记自家得自域外的雷盘,更引来了两个秃驴,被强行抓了壮丁,若非被金甲束缚的死死,早就一巴掌拍死那小子!

    凌冲见他含怒眼神,嘴角抽了抽,想开口解释,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朱厌被擒他脱不了干系,不如三缄其口,免得火上浇油,将头扭了过去。

    朱厌哼了一声,前几日抵御阴潮,手中的雷盘法力消耗过大,至今还未恢复,不然有此宝在手,也不会这么轻易落败,已成阶下之囚,说甚么也无用了,见辛苦搭建的石殿成了一堆废墟,再也不能似以前那般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由垂头丧气,十分低落。

    朱厌撑破石殿,与无念大战之时,乌门山机灵之极,早就趁着无人看管,一溜烟逃了。凌冲虽然瞧见,但在无住身旁,也不好造次出手,竟眼睁睁被其逃掉。

    无助和尚不去管他,佛光涌动,结成一座光幢,拥护着四人渗入地下之中,所经之处山石自然分开,等佛光过去,才又合拢到一处,一分一合之间,一任自然,比凌冲先前强行破开土石不知高明了几许。

    无住和尚对噬魂幡甚是了然,循其气机下潜,未几之间已过千丈,地下阴气渐渐浓厚,又有不少阴魂飞来飞去,见了佛光俱都露出惊惧之色,远远避了开去。

    无住和尚面泛慈悲之意,低眉垂首,默默念诵佛门真经,口吐莲花,每念一字就有一道佛光迸发,化为一朵小小白莲,旋转之间在阴魂头上轻轻一扣,将阴魂收入其中,重又化入佛光之中。

    凌冲见他运使佛门超度之法,超度阴魂,也见过碧霞和尚施展相似的法门,虽然眼馋那些无主阴魂,也不敢做甚么焚琴煮鹤之事。

    无住和尚诵经,无念和尚周身也自大放光明,其为忿怒魔念魔相,被无住以佛法祭炼过,更加玄妙,但到底只是一具傀儡,无有自主之意。朱厌身披金甲,忽见有无量佛光于金甲上流淌,于无住和尚诵经之声起了感应,也自大放光明,冷哼一声。

    佛光如水,透过山石罅隙,将阴魂浸润,凡被佛光一照,众多阴魂当即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纷纷投入佛光之中,就地一滚,再非恶鬼之形,纷纷结跏趺坐,亦自口诵真经。如此一来,超度的阴魂越多,也滚雪球般,又有无数阴魂闻风来投,受佛法点化,加入了诵经的队伍。

    一来二去,诵经之声越发宏大广闻,震得地底山石抖动不休,佛光涌动,如狱如海,凌冲瞧在眼中,也不禁佩服佛法之精妙。一面收拢阴魂,一面追寻噬魂幡气机而去,终于到了万丈之底,依旧来至那一处空间罅隙,抬头便见那一根通天彻地的天柱。

    朱厌呆呆望着那天柱,心潮翻滚:“这几百年老子就是坐在这个劳什子上修炼么?”不禁感叹自家真是命大!无住和尚死死盯着天柱,目光闪动,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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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九五 魔幡求救

    失去了无毒鬼祖这一玄阴级数的魔念载体,天柱周遭空自无数魔念飞舞,却组织不起有效强力的反击。天柱之后联通阴阳两界的虚空罅隙涡流虚虚旋转,静谧无声,更添一分神秘诡谲之气。

    无住和尚抢先出手,尽展真如老祖之风采,借方才禅唱佛光之力,就往周遭的魔念上下手!佛光如惊涛拍岸,四面八方卷积出去,遇到落单的魔念就收入其中。

    噬魂老人前世靠着噬魂幡着实杀死炼化了太多生灵,以至于噬魂幡不过区区几十年就炼成了法宝级数,只是噬魂老人也担心一旦噬魂幡中诞生了独立的元灵,就要反噬主人,因此将方自成形的元灵炼化,代以自家的七情魔念主持此宝。

    等到噬魂老人应劫,噬魂幡不知所踪,飞遁到此,驻扎下来,现了神通,深入地下,内中的禁制无人祭炼,渐渐崩坏,就有许多魔念趁机逃脱,更有七情魔念中的忿怒魔念挣脱禁制束缚,想要独立出去。

    无住和尚被噬魂老人种下的便是忿怒魔念,毕竟此念最能败坏佛门弟子心境,一旦动念就为魔头所侵。好在无住和尚转世而来,一灵不昧,得传大金刚寺镇寺法门光明拳,以佛法之力镇压心魔,感应到忿怒魔念本念在此,赶来将其擒获,花费几十年功夫将之炼成无念和尚魔相之身,本想一鼓作气镇压了噬魂幡,但静中参悟,佛祖授记缘法未熟,须得另一位有缘之人到此,才可一举功成。

    无住和尚一等便是百年,直到凌冲现世,才知缘法已至,当即赶来。他一见凌冲之面,就知为何凌冲才是他的那份机缘所在,有这位世上唯一的噬魂劫法正宗传人,镇压噬魂幡自然更多出十分把握!

    佛光澎湃如江如海,滚荡不休,凡被吸入其中的魔念,只一滚便洗去了一身污秽魔意,变得通透起来,一个个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功力,就在佛光之中双手合十,结跏趺坐,虔诚诵经。

    佛法能克制噬魂劫法乃是自然,但无住和尚显是对噬魂魔念深所知悉,所用佛法中别有一种妙用,能洗涤魔意,开启智慧,恰是针对噬魂幡而来!

    佛光如洗之下,不出一时三刻之间地底空间阴魂魔念就少了一大半,凌冲袖手旁观,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那根天柱之上。果然魔念被劫,天柱有了反应,七团魔光从柱身上脱离出来,余下的魔念如百川归海投入其中,演化出魔镜、魔雷、魔火、春风化雨、泪滴、魔心等诸般魔相分身,齐齐杀来!

    七情魔念的境界不过待诏,离玄阴太远,其实噬魂老人曾多次推演,只有阴神正念才能修成玄阴,分化出的魔念绝不能越过天地间那一道桎梏,最高境界只到待诏为止,但却可无限制的炼化掠夺生灵的元神元气,使法力神通无限趋近于玄阴境界。

    只是如此一来,魔念聚敛的太多,随时有诸魔反噬之忧,如走钢丝,身下便是悬崖。魔念是噬魂幡的命根子,被无住和尚大量劫夺炼化,就算没有元灵主持,本能间也不能坐视,才放出七情魔念变化,借疯狂炼化魔念,提升修为。

    无住和尚自不会放任七情魔念顺顺当当的提升法力,心念一动,无念和尚早已冲了出去,祭起降魔杵,一人独斗魔心与魔雷两种变化。又一指朱厌老祖,喝道:“请道友出手!”

    朱厌老祖见了噬魂幡,心下暗惊,满心不愿,但身披伏魔金甲,全不由自己,随着无住和尚指处,也自杀出。金甲之上有佛光流淌,又有佛门符咒加持,不畏魔念污秽,忽然一抹玄奥意念涌入心头,却是伏魔金甲的种种妙用,心念动处,手中降魔杵化去,成了一根长大熟铜棍,狠狠一抖,往春风化雨与魔镜等三种变化杀去。

    朱厌老祖本是纯阳老祖,肉身成圣,加上伏魔金甲加持,战力已然远超无念和尚。其实最佳的组合当是无念将法宝降魔杵让给朱厌,如此一人两法宝,才能将神通威力发挥至最大。

    只是朱厌再不能分神操控另一件法宝,无念和尚也要有降魔杵护身才行,无住和尚见此来彼去,战成了一团,暗中对凌冲传音道:“有朱厌与无念拖住魔念变化,老衲来牵制噬魂幡的本体,还请小施主将噬魂元神遁入噬魂幡中,干扰其禁制运转,助老衲收取此宝!”

    凌冲知道这才是戏肉,唯有正宗的噬魂劫法才能压制噬魂幡中噬魂老人所留禁制,更能将之炼化以为己用,这也是他此来的目的,自无不允之理,点头道:“自当出手!”

    阳神眉心中飞出一杆妖幡,轻轻一扭,化为凌冲之身,却是阴神之身飞出,与无住和尚颔首致意,便往那天柱之中飞去。无住和尚见了凌冲阴神,目中一亮,赞道:“果然大妙!”更不怠慢,潜运功力,只见周身光明大方,无边佛光中升起数道金色拳印,正是大金刚寺镇寺法门光明拳!

    这道法门名列佛教六大护教神通之中,亦是十八大神通之一,修成此拳,能得甚深般若波罗密多,身心自在,万魔不侵。法性的光明拳还是学自无住和尚,如今由本尊施展,自然更是威力无穷。

    凌冲阴神还未飞到,察觉身后佛光大盛,光明拳拳印如大日初生,金光万道,瑞彩千条,不可逼视,不由闷哼一声!阴神之身被佛光照耀,如同被烈火烤过,丝丝细缕的黑气飘散,急忙加快遁光,脱离光明拳印佛光笼盖之处。

    这还只是被拳印擦了一下,若是被拳印正面击个结实,就算有噬魂幡在手,凌冲的阴神也要一下魂飞魄散,死得不能再死!

    阴神一晃之间,越过七情魔念神通变化,已离噬魂幡不远。七情魔念变化被无念与朱厌两个拼死缠住,也无余力来管凌冲这个小虫子。

    凌冲百忙之中还有心思去瞧魔意惊雷的变化,见其法力波动在七种魔念变化中垫底,暗暗记下。离天柱越近,越感觉一股水乳交融之意油然而生,凌冲运转噬魂劫法正宗法门,被天柱感应到,顿觉十分亲切,似要接纳他入内一般。

    但随后就有一道冰冷的魔念滚荡而出,席卷地下世界,这股魔念魔意森森,冷酷冷静,居然与凌冲的阴神正念相差不多。凌冲一愣:“这股意念看来是噬魂幡数百年来自生的一股元灵之意,居然与噬魂正念之道暗暗相合,我要一举炼化噬魂幡,怕是一场波折!”

    无住大喝一声,光明拳印当即发动,一道金色光华如一**日孤悬,一拳狠狠印在天柱之上!轰隆隆!一拳之威,只震得天柱摇荡不已,头顶四面怪石乱滚,尘土飞溅,凌冲耳中只听到一声极为短促的吱吱之声,似是老鼠叫声,就见天柱周身浮现无数玄色符!

    无数符游走之间,散发滚滚黑气,极力抗拒光明拳印,将其一点点自天柱身上撑了开去。无住和尚又有四道金色拳印飞去,不分先后印在柱身之上,金色佛光中涌动无数梵文字符,争先恐后流入天柱之身,与那些玄色符争斗起来。

    难得良机,凌冲阴神一跃,狠狠扑入天柱之中,只觉周身一紧,随机又是一松,一股如鱼得水之感油然而生,天柱之中乃是另一处世界,但大抵不脱噬魂老人所创的祭炼之法。

    阴神一入其中,自然放出无边魔念,翻翻滚滚,要先占据天柱中种种关键之处。噬魂幡分招灵旗、祭灵柱、绝情环、拘魂索与化灵池五大组件,凌冲略一辨识,就知自家来至祭灵柱所在之处,这杆魔幡被噬魂老人祭炼的成熟,已然自成世界,连带五大组件也各自演化洞天。

    魔念探出,马上与天柱中既有的魔念交锋起来,天柱中魔念比凌冲自家魔念更加壮硕凶残,七情之意此来彼去,诡异非常,好在凌冲已习惯了魔念交锋,正念坐镇,尽可与天柱魔念纠缠下去。

    无住和尚运用五道光明拳印,将天柱当作了铁胚,狠狠敲打,渡过去无数佛门符咒梵文,去消磨天柱上的魔文符。到后来无住和尚斗到兴发,将五道拳印合一,化为一只遮天大手,金光刺目,五指如插豆腐,轻易插入山石之中,死死握住天柱本体,叫一声起!竟是狠狠摇动起来!

    天柱中吱吱鬼叫之声不绝于耳,显然内中孕育的元灵已然怒极,正与无念朱厌纠缠的七情魔念神通齐齐一顿,舍了对手便走,毕竟噬魂劫法除了以魔念沾染元神,就只有七情变化能用来对敌。

    七情神通汇聚到一处,受了天柱元灵指使,忽然就搅成了一团,化为七色的硕大巨手,一把向光明拳印大手抓下,两只巨掌五指连动,斗在一处。

    无念与朱厌两个没了对手,还搞不清状况,吃无住一喝:“还不去攻打天柱本体!”两位才反应过来,无念挥动降魔杵,朱厌老祖摆动熟铜棍,绕过七情大手,将天柱本体打得砰砰作响!

    凌冲阴神在内,感受外界法力变化,不由加紧动手,趁天柱元灵无暇他顾,大举吞噬祭灵柱洞天中残存的魔念。七情魔念齐出,又有正念坐镇,演化化神曼荼罗神通,一卷曼荼罗泛着漆黑魔气,降临此间,犹如无底洞般将天柱魔念吞噬。

    天柱元灵腹背受敌,急忙调动魔念去围剿潜入自身的凌冲,不料凌冲阴神十分狡猾,采取各个击破的路数,一面炼化魔念,一面往祭灵柱上挪去,竟是要将祭灵柱祭炼到手。

    噬魂老人当年祭炼此宝时,不知用去多少天材地宝,有些时至今日早已绝迹,五件组件只要能祭炼一件,凌冲就是稳赚不赔,炼化两件以上就是赚的盆满钵满,怎不令他眼红?没命价施展魔念魔意往祭灵柱上绕去。

    天柱元灵顾此失彼,终于被凌冲阴神魔念缠住了祭灵柱本体,狠狠祭炼起来。噬魂老人转世重来,对噬魂劫法大刀阔斧的增删一遍,连祭炼噬魂幡的法门也更改了不少,比前世所传精妙太多。

    凌冲有正法在手,祭炼起来分外应手,加之全力以赴,熟悉之间已将祭炼住第一重禁制祭炼完成,以自身玄阴真气替代了噬魂老人所留残部真气。

    祭灵柱本体与遁龙桩倒有几分相似,孤零零矗立于一处空间中,下临无地、上接天门,柱身上残留了无数血痕,鬼哭哀嚎之声响彻虚空,凌冲心思刚硬,理也不理,全力祭炼下一重禁制。

    天柱本体也被光明拳印演化金刚神掌的神通撼动了根本,山石簌簌而落,露出内中的天柱本体。魔幡元灵顾此失彼,其心智尚未圆熟,吃内外一逼就慌了手脚,终于狠下心来将一段心印魔念化为一道玄光,放出天柱之外,腾空便走。

    无住和尚瞧见,目光闪动,不知为何不曾出手拦阻,被那玄光轻易飞走。凌冲阳神想拦,却已来不及,忍不住问道:“大师为何不拦下那道玄光!”

    无住道:“老衲早有推算,噬魂幡这一劫还有一位应劫之人,他来才算圆满,因此不曾拦阻。”凌冲阳神问道:“却是何人?”无住道:“夺魂道人!”

    那道玄光不曾穿破地表,却一扭头钻入了阴阳两界罅隙之中,一闪已来至第四层冥土!这一层冥狱中已然生出无数**力的鬼祖之辈,整日烧杀抢掠,内斗不休,但被九幽门、夜乞老祖与鬼铃、伽薄等几位轮番扫荡之下,知名的鬼祖逃的逃、投诚的投诚,偌大冥狱竟没剩几个鬼祖,只余几头小鱼小虾打来打去,连无数鬼城都荒废了不少。

    玄光急如电闪,瞬息已过万里,就在数百万里之外,有一座小小鬼城,破败不堪,只有寥寥数千鬼卒、鬼兵占据,一个个无精打采,见玄光飞来,也不理会,被其轻易钻入鬼城地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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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九六 “成道之机”!

    玄光钻入破败鬼城之下,直入千丈之地。九层冥狱由无边戊土之气加上阴气演化,每一层虚空折叠,神妙非常,高下不可测度,只有通过流经每一层的冥河才能到达下一层

    鬼城千丈之下依旧是一派土黄之气翻滚,却有一处极大的空间,空旷无伦,其上有一座法台,通体魔气如沸,垂落下来,落在地上却又升腾而起,如此往复不断。

    那魔气漆黑如墨,凝重之极,就算待诏境界大宗师炼化了也要爆体而亡,唯有玄阴老祖方能利用。这座法台显是玄阴老祖所居之处,堂堂长生之辈,却选在冥狱荒凉之地隐匿着实出人意表。

    法台上一团魔影,有三丈高下,滚滚魔气进进出出,吞吐如云。玄光飞出,那魔影分出一道光华接住,内中所蕴信息登时显现,那魔影一声狂笑,声音密密叠叠,就似无数人一起轰然大笑,男女老幼、飞禽走兽的声音叠加在一处。

    那魔音透过千丈冥土,传至地表鬼城之中,那些盘踞城中的鬼物一声没吭,当即魂飞魄散,被震成了细小到极处的阴气,整座鬼城也自灰飞烟灭!

    滚滚浓烟之中,那魔影轰然撞破地表,升腾而起,散发无边魔意,叫道:“噬魂幡出世,必须要走一遭!可恨当年若不是噬魂不肯将噬魂幡的法门传我,又怎会耽误千年光阴,困居于此!”

    那团魔影便是夺魂道人!谁也不曾想到堂堂噬魂道掌教居然躲在冥土之中,说来也对,修炼噬魂劫法,冥土自然是最为称心之地,毕竟有无数阴魂可供炼化。

    夺魂道人在冥狱躲了几百年,低调行事,没想到噬魂幡落难之时,居然选择了向其求助,并一举寻到其藏身之处,足可见噬魂幡之神异。

    要解决噬魂劫法的缺陷,唯有依靠噬魂幡,补全颠倒迷离噬魂劫法,因此这一趟是非走不可!魔影翻飞之间,分出数道意念,穿破虚空壁垒不知投射到了何处,跟着悍然挤破虚空,往噬魂幡的所在赶去!

    数团意念投射之间,轮回世界各处皆有惊变!北冥之地,玄女宫幽寒界中,此处是玄女宫开派祖师所建的一处小洞天,相传玄女祖师在其中布置了一块九天玄冰,作为镇压的阵眼,每时每刻放射无穷寒气。

    其后玄女宫历代掌教、长老,若是不得飞升,又或是与人斗法重伤,又或是欲闭死关参破大道真谛,便会来幽寒界中坐关。数千年来使得幽寒界中寒意更甚,冻石成粉,不修成元婴,根本抵受不住刺骨寒意。此界也就成了玄女宫中人人谈之色变的所在。

    幽寒界中群山绵延,寒冰裹挟,终年罡风吹拂,如刀如箭,莫说法宝,就连念头、神通也能生生冻结。界中中心之地,一座孤高险峰半山一处洞穴之中,宁休身披白袍,冻得瑟瑟发抖,唯有潜运功力,抵御严寒。

    他自从与乃姐密谋,囚困姬冰花、夺取玄女宫大位落败以来,就被姬冰花发配至此,苦挨等死。玄女宫道法只合女子修炼,他的资质又不成,就算乃姐宁冰冒险将玄女道法传授,也只勉强修成婴儿,再也不能寸进。

    他运功几个时辰,还是困苦难当,不由的跳将起来,跳脚指天骂道:“姬冰花!你这个贱人娼妇!将老子发配在此,若有一日能重见天日,我必然将碎尸万段,以报今日之仇!”咬牙切实骂了一阵,又痛苦流涕起来,自怨自艾,涕泪被寒气一逼,登时结冰,他也顾不得擦拭。

    忽然孤峰之上一声巨响,无数冰块巨石滚落,宁休一惊,大喜叫道:“是姐姐出关了!姬冰花,你的死期到也!”迫不及待出了洞窟,仰头望去。

    乃姐宁冰生性刚强,与姬冰花争位不剩,自入此界便坐入死关,发誓不成纯阳绝不出关。忽忽十几年过去,今日忽然出世,定是修成长生,姐弟二人大仇可报,由不得宁休不欢喜。

    就见万顷冰雪滚滚下坠,其声如雷,声势猛恶之极。无边白气烟尘之中,正有一位身形高大,面容阴肃的女子凭空而立,正是宁冰,其双目之中转动了奇异的光彩,嘴唇蠕动,不知在自语些甚么。

    宁休不觉奇怪,飞身上了半空,来至乃姐身旁,兴奋叫道:“姐姐可是修成纯阳?咱们姐弟联手,杀出这座幽寒界,将玄女宫满门诛绝,先报了大仇再说!”极力撺掇宁冰杀将出去,空自说了半晌,却见宁冰身形不动,只是喋喋不休。凑近听时,其自语的却是:“成道之机!成道之机!”翻来覆去,只是“成道之极”四个字而已。

    宁休大急,以为乃姐是修炼的走火入魔,伸手去摇她肩头,叫道:“姐姐!姐姐!”双手一震,被宁冰护身的寒气罡气反弹而起,宁冰周身一抖,停了自语,望了宁休一眼,缓缓说道:“宁休?”声音干涩,就似几日未曾喝水一般。

    宁休不知怎得,被她眼睛一盯,心头一股寒意大起,下意识答道:“是我,姐姐你怎么样?”宁冰眸中映出乃弟的面容,方要一笑,眼神忽然一转,变得冷冽非常,喝道:“成道之极,就在眼前!”飞身便走!

    宁休大骇,紧随其后,叫道:“姐姐!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罢!快些回来!不成纯阳,出去也是无用!”宁冰身形一顿,回头瞥他一眼,口中吐出两个字:“聒噪!”竟是一副男子的嗓音,细细再听,又似许多人一起发声。

    宁休心头警兆越来越急,大叫一声,返身便逃,被身后宁冰伸手一指,一声惨叫之间,周身已被无数冰雪覆盖,眨眼间化为层层玄冰裹身!

    宁冰一口气吹出,宁休法身连带身外玄冰登时化为齑粉,满空飘洒。宁冰眼中喷出两道黑气,桀桀笑道:“可惜只是待诏,也凑合用了!”眼中无数符文、神光闪烁,寻觅幽寒界中虚空阵法的所在,但凡洞天之地,必有运转空间的阵法,良久忽然叫道:“就是在此了!”伸手一插一撕,竟然生生将幽寒界洞天虚空撕破,露出外面世界来。

    “宁冰”呵呵一笑,说不出的阴森,迈步跨出幽寒界,处身正是玄女宫中,对面正有几位女弟子相互说笑而来,见“宁冰”诡异现身,都是大吃一惊,有女弟子就要张口大叫,吃“宁冰”随手一指,浑身炸成了血沫,再随手一抓,几条元神从女弟子肉身上被抓了出来,咕噜一声吞入腹中!

    “宁冰”一笑,自语道:“果然还是玄门弟子的元神滋味鲜美些!”大步便走。此时宫中早已打乱,警钟连响,数十位弟子鱼贯涌来,“宁冰”只顾向外闯去,随手一抓,一道幽影鬼爪浮现,女弟子们惊叫连声,元神被抓的出窍,一个个面泛惊恐之色,往“宁冰”口中落去!

    忽闻一声叹息,一位女子声音说道:“师姐,你若非太过刚愎自用,一心要超过小妹,执掌门户,又岂会心魔丛生,被魔头钻了空子,落得如此下场?”

    一条大河奔腾而起,凌空一绞,已将那只幽影鬼爪绞断,再轻轻一拍,将数十位弟子的元神送归肉身,大河一卷,现出姬冰花的身形,眸中俱是痛心与痛恨之色。

    “宁冰”嘎嘎一笑,无数声音交叠一起,叫道:“我不过是顺其心意,归根到底还是她心头对你怒意不息,才被我有机可趁!”声音一转,宁冰本来的声音传来,满是惶恐之意:“师妹!我一时不察,竟被魔头侵入元神,此生注定无救,你快些出手将我斩杀,免得这魔头再去害人!”声音再一转,夺魂道人声音响起:“你要杀我?先救你这满宫的弟子再说!”

    姬冰花面色剧变,只见先前那数十个弟子或哭或笑,体内真气如沸,分明是走火入魔之相,这些弟子皆是多年追随,又是玄女宫中一批中坚力量,万万不容有失,大袖一挥,团团寒气飞出,先将众弟子冰封起来,使魔念不曾作祟,再想办法解除后患。

    这般一耽误,“宁冰”早已走的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何处。姬冰花恨恨一顿足,对噬魂劫法的诡异之处也暗感心惊。玄女宫地处偏僻,与噬魂道修士交手不多,姬冰花还是年轻时见过噬魂魔念害人的景象,才有几分防备,没想到门下弟子还是着了道,心头暗暗庆幸,若是夺魂道人大展魔威,将魔念乱撒,整座玄女宫唯有她这位纯阳掌教能幸免于难,但传承千年的门户却是要废了!

    又有许多弟子闻声赶来,程素衣一马当先,见了众多弟子被冻在玄冰之中,花容失色,失声道:“这是怎么了?”姬冰花冷冷道:“这些弟子中了魔念侵染,为师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你将这些玄冰好生存放,不得有误。待我去寻解决之道!”

    程素衣强忍心头惊骇悲意,转身吩咐诸位师妹动手搬运玄冰,姬冰花面色如铁,等玄冰搬走,吩咐众弟子退下,独留程素衣,叹道:“为师只道避居北冥,不去参与劫数之事,便可偏安一处。如今看来,天数所定早已身在劫中而不自知,唯有挺身入劫,才有一线生机。方才是噬魂道的夺魂老妖发动,将你宁冰师伯元神侵染,化为了爪牙,噬魂魔念入体无可救药,为师也无法可想。”

    程素衣道:“师伯从未踏出北冥之地,又如何被魔念沾染?”姬冰花道:“魔道神通诡异,也不必去说了。你师伯元神被夺魂道人炼化,比死还惨,我与她师姐妹一场,就算她图谋篡位,也只放逐了事,没想到最后堕此惨劫,是为师的过错!”

    程素衣也跟着哀戚了起来,姬冰花断然道:“你速速出宫,去极西之地寻郭纯阳,告诉他夺魂道人之事,就说为师说的,叫他速来解救!他必不会袖手旁观!”

    程素衣想问郭纯阳为何非要解救玄女宫之危,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本能觉得还是莫要多嘴的好,当下辞别了恩师,出得玄女宫急急往太玄剑派去了。

    玄女宫惊变的同时,清虚道宗清虚三山之上,拂真道人正在掌教大殿中修持,忽然心头一动,面泛喜色,闪身出了大殿,顿足之间已来至门户中心一处禁地之中。这处禁地亦是一座洞天,为清虚门中最隐秘之地,埋藏着历代掌教长老的遗蜕,连长老们要闭死关也会选择此处。

    拂真道人拂尘一摆,已飞至秘境中一座大山之山,山高千丈,山石嶙峋,通体以玄门符封禁,此时却见山体抖动,大小石块脱落不已,忽然一声炸响,如同惊雷,半山腰上爆起一团黑云,山体炸出一个大洞,不知其深几许。

    一道黑影窜出,神威惊天,道髻披散,蓦地仰天长啸,声如鹤鸣,那人周身气机庞然无匹,但境界不稳,一会是待诏修为,一会又似要晋升至另一种幽然不可知之境界!

    拂真道人面泛喜色,沉声道:“拂意师弟,你终于出关了!”那人竟是久坐死关的拂意道人!其在金陵城望月楼上受了郭纯阳一道剑气,自觉折辱,回山之后便闭入死关,发誓不成纯阳绝不出关,忽忽二十年过去,今日忽然破关而出,难怪拂真道人难言喜意。

    拂意道人破关,自然是已入纯阳之境,如今凡间之事波诡云谲,又逢道家四九天劫与轮回世界大劫齐临,就算拂真道人有补天妙手,也觉捉襟见肘,门中再多一位纯阳老祖,气象自然又是不同!

    拂真道人嘴角笑意未敛,忽然皱眉道:“师弟,你……”此时才察觉到拂意师弟周身气机不稳,道行并无破境纯阳,在玄门正宗修士眼中来看,拂意此时正是真气走火之象!

    拂意道人精神焕发,脸蛋也是红扑扑的,叫道:“掌教师兄,我静中参悟玄机,已知我的成道之机已现,眼下就要赶去!请师兄莫要阻拦!”说了几句,飞身便走。

    拂真道人大袖一翻,一团沛然罡气横亘拂意身前,铜墙铁壁一般,任由拂意如何变换身形,总绕不开那一团罡气。拂意转身皱眉道:“掌教师兄这是何意?”

    拂真道人

章七九七 绝尘道人

    拂真道人静静望着他,目光从柔和到刚硬,缓缓摇头:“你已经不是拂意师弟了,莫要再用他的皮囊蒙骗本座!”说到最后一句,声如轰雷,已是声色俱厉!

    拂意道人面上露出茫然之色,说道:“师兄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我不是拂意,还有谁是拂意?我坐死关就是为了修成纯阳,成道之机就在眼下,师兄你要拦我吗?”表情恳切之极。

    拂真道人任他喋喋不休,只是冷冷瞧着。拂意道人说了半晌,见其无动于衷,蓦地暴怒起来,喝道:“拂真!我当你是师兄,你真要阻我成道不成!”声音如雷,滚滚传扬出去。好在秘境之中等闲弟子不得出入,也无人来瞧热闹。

    拂真道人叹了口气,道:“你不是拂意师弟,普天之下能在我眼皮底下将拂意元神炼化者,唯有噬魂道的噬魂劫法。夺魂道人,莫要在装模作样,我不知你为何不惜发动噬魂魔念,暴露真身,也要冲出本门,但有老道在,是万万不会让你得逞的!”

    以拂真道人的修为见识,自然识破眼前的拂意道人已被夺魂道人魔念侵染,成了傀儡一流。拂意道人坐关二十年,只怕元神早已枯萎,至于何时被夺魂道人暗算已不可考据。拂意虽非纯阳,但一身玄门正宗神通,亦是老祖级数,被夺魂道人看上也并非无因。

    千年前噬魂老人执掌噬魂道时,为害最烈,玄门各派都有长老被炼化了元神,后来噬魂老人遭劫,众人正自弹冠相庆,夺魂道人又横空出世,好在数百年来夺魂道人潜居不出,极少出手,修道界才渐渐减却了对噬魂道的戒惧之意。

    今日夺魂道人借拂意之身作祟起来,拂真道人第一反应便是万不可放其出去为祸,果然拂意面上冷笑连连,说道:“拂真,你我自小同师学艺,那时你就是这般虚伪,生怕我修为超过了你,更讨师傅欢心,对我百般打压!如今我成道在即,你也要拦阻?阻我成道,如杀我父母!今日我就与你拼了!”

    一点灵光自顶门升起,迎风一长,化为一道三十三丈高下的奇异景象,竟是一座具体而微的天庭世界!拂意修炼的清虚道宗第二法门《九极昊天统御众神归真经》,功力深厚已极。不但能以自身精气演化天庭众神仙帝,还将元神与神通化合为一,炼成这一座九天仙阙,似宝非宝,似神非神,玄妙之处不可言喻!

    传说九天仙阙共有三十三层,神变一出,仙帝居于三十三天之上,共有三百六十五尊正神,在三十三天神光中隐现不定,各个细小之极,但气势恢宏,就似真正的九天众神驾临人间!

    三十三天之上,端坐一尊无上仙帝,面容隐于平天冠之后,瞧不清楚,轻轻起身,拔剑斩来!一道剑光森寒,曲折如蛇,三十三天之上众神齐齐出手,道道精气如狼烟,冲入剑光之中。那剑光寒芒暴涨,往拂真老道头顶落去。

    拂真老道微微摇头,颇是失望的道:“师弟,你贪图《九极昊天统御众神归真经》神通变化,岂不知就算你神机百变,到头来还是要以你自家修为来催动,半点作不得假。你未入纯阳,拿甚么与我斗?”

    明知拂意道人元神已散,却还是说了出口,就似拂意的真灵能够听见一般。剑光及身,拂真道人不慌不忙,头顶一蓬霞光喷涌,一尊宝塔缓缓升起,竟然也分为三十三层,每一层中皆有诸神拱卫,最上一层亦有一尊九天大帝,面容模糊,一只大手伸出,眨眼化为亩许大小,恰好捏住剑光,狠狠一攥!哗啦啦剑光如琉璃般碎裂,只余漫天流萤飞舞。

    拂意见了那尊宝塔,表情更加疯狂,叫道:“当年师傅偏心,若是肯将这三十三天宝塔赐给了我,我必然先你一步证道纯阳,如今你却用此宝来对付我!今日叫你知道,三十三天宝塔之主非我莫属!”

    三十三天神变一缩,化为一点灵光,直直撞入三十三天宝塔之中,却是想以自身元神为火,强行炼化此宝!就见宝塔三十三层之间忽然多出来许多真神,各持刀剑杀来,就似江山不稳,草寇之辈起兵造反一般,一时之间三十三天宝塔风雨飘摇,气息紊乱之极,连宝光也自明灭不定。

    拂意恨恨道:“你未修炼过《九极昊天统御众神归真经》,此宝落在你手只能明珠蒙尘,根本不能发挥出妙用,还不如给我,定能光大清虚道宗的门户!”说到后来,声音渐渐变得诡异,似有无数人一同怒喝,杂乱不清。

    拂真道人眼中闪过一丝悲戚之色,摇头道:“师弟,我现下才知,你的执念太深,才令夺魂道人有机可趁。你一心想要修成纯阳,压过我的风头,岂不知天下自有生而知之之辈,我就算不曾修炼《九极昊天统御众神归真经》又如何?三天三天宝塔在我手中,只会威能无量,你连纯阳都不是,到你手中才是真正的明珠蒙尘!”

    头顶一派精气长河冲起,飞入宝塔之中,塔中正神受了精气浇灌,一个个张口大吼,身量膨胀了数倍,一拳一脚、一刀一剑之间威力何止提升十倍?连塔中仙帝也自现了金身,震天剑光连闪,将数尊侵入的真神斩杀!

    每有一尊真神被杀,拂意道人面色便灰白一分,眨眼间已有近百尊正神便杀,化为流光消散,拂意再也忍耐不住,向拂真道人合身扑来!

    拂真道人冷冰冰道:“本想留师弟你的尸骸,但噬魂魔念非要磨灭到底,不能禁绝其流毒,只能委屈你了!”伸手一指,一道金光自指尖射出,倏忽钻入拂意七窍之中,将其气机死死锁住,三十三天宝塔飞旋之间,已至拂意头顶,塔中发出无量吸力,将拂意之身拉扯进去。

    拂意大叫一声,眉心中一点漆黑之意现出,就要离体脱出逃命,拂真道人怎能容得?大袖一拂,一根手指跨越虚空,正正点在拂意眉心之上,将那黑气点散,再不得复合,三十三天宝塔一震,已将拂意真身收入!

    拂意被收入塔中的一刹那,拂真耳边似有无边魔吼之声响彻,却理也不理,伸手一招,宝塔落在掌中,自仙帝之身涌动无穷宝焰,色呈紫金,自三十三重天向下熊熊烧去,每过一层便有丝丝黑气散逸,等到烧至最底一层,万千紫金神火中却夹杂了一抹幽影,那魔影抬起头来,桀桀怪笑道:“拂真,你放我出去,我可立下法誓,绝不暗害你清虚道宗的弟子,如何?”

    拂真眉头都未动一下,面无表情道:“邪魔外道,岂可相信!”紫金神火朵朵簇簇涌来,将那魔影炼得吱吱作响,翻滚挣扎,空自发出哀嚎怒吼,却济不得甚事。那紫金神火是拂真道人以毕生功力效仿天界兜率神火所炼,破邪诛魔的妙用还在朱雀陵光破邪真火之上!

    噬魂魔念太过诡异,如附骨之蛆,唯有将之炼得形神俱灭,方能免除后患,这也是千年以来玄门之所共识。一时三刻之后,三十三天宝塔敛去神光,恢复了七八寸高下,内中夺魂道人的魔影已被炼化成灰,飘散了开去。拂意道人的遗蜕自然也未留下,拂真怔怔出神了一阵,叹息一声,手托宝塔便走。

    出了清虚道宗,径往极天之上而去,九天罡风凛冽,却奈何不得这位清虚道宗掌教,纵使罡风刮面如刀,到了拂真道人跟前,也自化为习习清风,绝不萦怀。

    眨眼之间已来至第九层天界之中,四野空旷,大日高悬,似乎也离得极近,隐约可见日冕之上有无穷金色真火流动不休。拂真道人默默祝祷了片刻,伸手一点,就有一点清光现出,瞬息之间化为一道门户,迈步而入。

    门户之内竟是别有洞天,虽比不上外面天罡九层广大无伦,却是山水俱全,风景宜人,秀色可餐。这处空间有千丈方圆,尤其在九天之上开辟,显得十分诡异。山水之间竟有一座小小茅屋耸立,一位白须道人正在茅屋前躺椅之上斜躺,身旁一座小小火炉,正自烹煮一壶清茶。

    拂真见了那道人急忙跪倒行礼,口中说道:“打搅恩师清修,弟子罪该万死!”那道人竟是拂真之师绝尘道人,亦是当代清虚道宗之主!

    绝尘道人辈分尊隆,眼下玄门七宗之中无出其右者,却始终不曾飞升九天仙阙,只是隐退多年,不问世事,将清虚俗务交由大弟子拂真打理。实则并未正式传位,但多年不出之下,连门中也渐渐习惯直接称拂真道人为掌教真人。

    绝尘道人慢慢睁眼,目光浑浊,竟有几分老眼昏花之意,笑道:“原来是你,来的正好,为师刚烹了一壶清茶,且陪我慢慢品茗。”一指身旁一只竹编的矮凳。

    拂真纵有千言万语,也不敢多言,乖乖在矮凳上坐了,目不斜视,身子笔直,就似学孰中的蒙童见了教书先生一般。绝尘道人颤巍巍伸出两手,自炉上取下泥壶,又摆出两只泥碗,取出一只泥罐,分别往碗中捻了一撮茶叶,沸水一浇,那茶叶沿着碗壁被冲起又复落下,顷刻之间一碗碧绿茶汤冲好。

    无论茶壶、茶碗、茶罐,皆是世间最普通的泥土烧纸,全无半点法力波动,拂真双手接过一碗,轻轻一吹,慢慢啜饮开来。以他神通法力,就算口含岩浆也浑若无事,一点滚沸茶汤自是不在话下,入口微苦,倒有几分回甘,却非甚么名贵好茶。

    拂真喝了几口,忍不住将茶汤一饮而尽,却见乃师捧着另一只茶碗,笑吟吟瞧着自己,心头一突,硬着头皮道:“师傅……”

    绝尘道人摆手道:“拂意之事我已知道,他有他的去处,数中早定,谁也奈何不得。”拂真道:“是弟子疏于管教,以至被那夺魂道人暗中得手……”

    绝尘道:“噬魂劫法,哼哼,魔道的功夫缘浅孽高,那玄阴魔界还有域外天魔之属,比起败坏正道修士的修行,更喜擒捉魔道的魔子魔孙吞噬。夺魂道人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才不惜动用布置多年的几大后手。你来看!”

    伸手一拂,圆光玄境浮现,却是轮回世界的模样,只见北冥之地一道魔气冲天,清虚道宗之中亦有一道魔气冲起,与其呼应,但不久便即断去。

    拂真道人仔细观瞧,忽然眼光一凝,就见极西之地,一团漆黑如墨的魔气翻滚不休,其中一道长长之影纵横冲突,其外又有一团佛光死死包裹,似在斗法放对。

    绝尘老道一指那团魔气道:“夺魂道人甘冒奇险,暴露了噬魂傀儡,便是为了这杆噬魂幡!”拂真道人失声叫道:“噬魂老人的噬魂幡?不是早就湮没无闻么,为何在此时出世!”

    绝尘道人叹道:“大劫将至,天道之下自会给人留出一条生路,劫数之中亦有运数,所谓应劫而生、应运而生,便是此理。”拂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若是被夺魂道人夺取了噬魂幡,岂不危害天下?”绝尘道:“那噬魂幡上因果太重,连有缘人都有几个,你看那佛光,便是大金刚寺的无住和尚动了贪念,忍不住出手,他身边另有一人,似魔似道、非魔非道,被人掩去了天机,为师也瞧不甚分明。”

    拂真大骇,绝尘道人是何等身份修为?连他也瞧不分明,难道是九天仙阙的真仙出手不成?绝尘又道:“你将拂意灭去,当机立断,做得甚好,为师只会褒奖于你。至于噬魂幡么,数中不该本门插手,你不必去管,只集中心思一是争夺人道气运,二是用心寻觅那太清门传人的下落!为师近来心头警兆频起,太清门余孽重现世间,便是本门的劫数到了,此事不可不察,亦不可不慎!”

章七九八 毒手师太 伏魔宝刀

    清虚道宗与太清门的冤孽牵缠已过数千年,还是剪不断理还乱,清虚道宗从未放弃对太清余孽的追剿,一经发现有修炼太清道法者,必然斩尽杀绝。不过太清门灭门以来,尹济老祖飞升天外,门中长老已被诛杀殆尽,连传承都不全,几千年来也未出甚么天资卓绝的弟子。

    拂真道:“太清门道统几乎绝传,也未出甚么像样的人才,弟子所知唯有乌家祖上因是太清门的烧火童子,逃过一劫,留下只鳞片爪之说,不成气候,且乌家所修道法早就脱开了太清符术,非是正宗。”

    “不过近来弟子听闻似乎七玄剑派有个姓方的小子,娶了襄阳齐家的姑娘,带来一本太清符经充作嫁妆。据说那本符经所载乃是太清正宗,只不过道法只到金丹境界为止。弟子遣人打探,似乎太清符经是那女子得自癞仙金船之中,因瞧不懂其上的云文,转手赠给了太玄剑派一个叫凌冲的小子,之后凌冲竟将云文译出,还将译本赠给那女子。”

    绝尘道人眼中神光一闪,淡然道:“那本符经可曾夺到手中?”拂真摇头:“不曾,那姓方的小子倒不足为虑,其胞姐方凝却是七玄剑派得意弟子,深受郑闻的欢心,不好轻易下手。”

    绝尘呵呵一笑,道:“郑闻那厮沽名钓誉,乃是真小人。那本符经若只记载了金丹之下的符术,倒也不足为虑。只是落在太玄剑派手中么……”

    拂真问道:“太玄剑派有何不妥么?”绝尘道人抿了一口茶汤,皱眉道:“当年为师用计,逼的那荀政不得不孤注一掷,杀上血河宗,本以为太玄剑派只有他一个,独木难支,只要荀政一死,门户就要风流云散,不想半路杀出一个郭纯阳,竟是厚积薄发,扫平了几位师兄,接掌大位。其后更是封山两百年,为师纵要动手,也寻不到契机。这等手段,高明,果然高明!”

    荀政便是郭纯阳之师,太玄剑派上代掌教,其率领弟子杀上血河宗,与血痕道人双双陨落,暗中竟是绝尘道人用计挑拨,当真出人意料。

    拂真冷笑道:“郭纯阳不过是一介匹夫,纵有纯阳战力,却无纯阳的道行,不足为虑,师傅未免高看他了。”绝尘老道呵呵一笑,“郭纯阳此人懂得韬光养晦,他的纯阳战力未必不是做给你看的,又怎知他不能证道纯阳?”拂真仔细想了想,摇头道:“郭纯阳想来是分心外物太多,以至道心不纯。不过就算他能证道长生,弟子也必会送他一份大礼!”

    绝尘摇头道:“太玄剑派没那么简单,据传门中不是还有一柄掌教佩剑,威力冠绝轮回世界诸飞剑之上,只是从未见其出动,连荀政与血痕道人大战,也只动用了庚金神剑,倒也有趣。其实除了太玄派,玄魔两道的门户哪一个又不是深渊潜藏?”

    拂真道:“弟子自从执掌门户以来,宿兴旦寐,绝不敢稍有懈怠,只是眼下大劫将起,诸般杂事交缠,弟子竟有分身乏术之感,甚是惭愧!”

    绝尘道:“此是自然,莫说是你,连为师每每思及轮回盘重光之事,也自心惊肉跳!不过你记住,本门道统传自九天仙阙,祖师更已修成万劫不磨之身,纵使大劫临头,也自无妨。”

    拂真道:“弟子今日来,一是诛杀了拂意师弟与夺魂道人的魔念,向恩师请罪。二是请师傅示下,弟子该当如何行事。”绝尘道人笑道:“你是清虚道宗掌教,何以来求我?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我便与你分说。”

    拂真忙正色道道:“请师傅示下,弟子洗耳恭听!”绝尘道:“第一件事,去将太玄派叫凌冲的小子捉来,弄清楚太玄派究竟掌握了多少太清符术之秘。第二件事,吩咐秦拂宗尽快辅佐平帝靖平叛乱,聚敛人道气运。第三件事,去在玄门七宗之中,多多拉拢帮手,就许诺大劫降临之时,可由本门在上界的祖师出手,护佑其等安然渡劫!”

    拂真一一记下,说道:“捉拿那凌冲倒是好办,弟子早知郭纯阳有意命他参与那钧天壶归属之争,届时借机将他擒来便是。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擒来之后该当如何处置?”

    绝尘道人摆手道:“等套出一干隐秘,杀了便是。谅那郭纯阳也不敢杀上清虚道宗,他若有那般本事,也不会做了二百年的缩头乌龟了!其余知晓太清符经之事的那几个人,你也要好生留意。”

    拂真躬身应是,绝尘道人说道:“好了,你先回去,若有事可再来寻为师!”拂真将茶汤一饮而尽,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离开这处洞天,返回清虚道宗去了。

    绝尘道人捧起茶碗,却发觉茶汤已凉,呵呵一笑,顺手一泼,那茶汤化为一条水线,穿破洞天,往九层天界之下落去,未及便成了一场倾盆大雨,足足下了三日三夜,雨中还带着丝丝茶香气息。

    绝尘道人将茶泼去,也不收拾,慵懒一躺,仰头望去,自洞天中能瞧见轮回世界之外的九天星河,一团大日燃烧如火,又有一轮清冷月轮幽幽转动,一阴一阳,蔚为神秘。

    绝尘道人目光逡巡,落在轮回世界之外,靠近太阴星的一处,冷冷一笑,在绝尘道人目中,那处地方亦是一处洞天,但比自家处身的小洞天大上了太多,几乎已是一座媲美轮回世界的大千世界

    彼处正是星宿魔宗的总坛所在,星宿魔宗以采炼星力为宗,总坛竟不在轮回世界之中,而是在域外开辟洞天。绝尘道人在九天之外清修,也有几分监视星宿魔宗之意。

    “我滞留在这轮回世界中太久,久到我自家也记不得究竟过去多少岁月,不过只要轮回盘重光,九天仙阙中那位祖师将此宝到手,我便可功成身退。在此之前,还要防备星帝插手。星帝啊星帝,你以为老道不知道你的出身么?大明之乱愈演愈烈,连国祚都要拱手让人,老道倒要瞧瞧,你究竟能不能忍耐得住?”

    自言自语了几句,伸手一指,自有甘霖天降,落入红泥壶中,一蓬真火悄然闪现,舔过壶底,片刻之间水沸连声,绝尘道人又自冲了一碗滚茶,慢滋滋的啜饮开来。

    西北之地,凌冲还不知夺魂道人被噬魂幡求救灵光惊醒,不惜发动多年留下的后手,闹得鸡飞狗跳,他的阴神潜入噬魂幡天柱之中,拼尽全力祭炼起祭灵柱来。

    噬魂幡天柱之中阴魂更太多,几乎充斥了整件法宝之中,凌冲不管那些,催动噬魂劫法,将念头探入祭灵柱中。噬魂幡有五大部件,浑然一体,祭灵柱便等若是一件法宝,只是噬魂幡受创太重,禁制散乱,五大部件各自为战多年,给了凌冲可乘之机。

    此时才现出正宗噬魂劫法的威力,凌冲的法力冲入祭灵柱中,本拟会遇到极大抵抗,谁知祭灵柱竟全无动静,反而将他的法力吸收的一干二净,这才想起此宝已有数百年不曾被人祭炼,对正宗噬魂真气饥渴到了极点,当然不会抗拒自家的祭炼。

    噬魂老人亲手祭炼的魔幡,材质还在凌冲自家那一杆之上,祭灵柱中禁制已然祭炼圆满,共有七十二重地煞禁制,但法力流逝之间,已有数十重禁制崩散,只剩二十几重禁制完好,恰是凌冲如今法力范围之内。

    这边他祭炼的不亦乐乎,片刻之间已将二十几重禁制粗浅祭炼了一遍,之后再用真气精炼。祭灵柱之外飞舞的无穷魔念也被他用噬魂魔念污秽了,一并擒下。有的魔念中残留的魔意甚重,还要反抗,被他反手投入三昧心炉之中,煅烧魔性,产出精纯的三昧真火,修补心炉自身。

    如此一来,魔性甚重的念头被烧去,魔性浅显的念头被凌冲阴神自家炼化,一来一去竟是不浪费分毫,有近乎无穷的魔念炼化,阴神的噬魂劫法修为也自水涨船高,他新近才修成法相,根基不稳,在无穷念头增益之下,道行境界迅速稳固下来,快到自家都不敢相信。

    阴神一动,现了噬魂幡本体,其上一尊魔相端坐,魔相之身一动,分化出七团噬魂魔念,围绕正念真身团团乱飞,亦自炼化其念头来。

    噬魂天柱中的念头都是噬魂老人当年巧取豪夺而来,每一枚中都蕴有噬魂老人自身魔意,只是天柱中诞生出懵懂元灵起,便被其将魔意抽取,炼入自身之中。无形中也给凌冲创设方便,七团魔念炼化了足够的念头,一声雷响,纷纷生出诡异变化,一滚之间化为春风细雨、魔火、魔心等种种神通变化。

    凌冲在地府枉死城中借古往今来烙印于其中的枉死怨念魔念磨练自家魔性,冲破法相,并未炼化甚么阴气,魔相之身看似骇人,只是虚有其表,要修成七情变化,需要海量真气与念头,没想到今日在此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恰恰弥补了他最为缺失的一环。

    七情变化方出,忽有一道冰冷之极的意念自天柱深处冲起,狠狠刺入祭灵柱中,与凌冲阴神意念交战起来。却是天柱自生的元灵意识,再不能坐视凌冲将祭灵柱夺走,勉强分化一缕心神而来。

    凌冲早有预料,只将七情变化依旧化为七团魔念,与正念一合,演化化神曼荼罗一卷,与天柱元灵斗起法来。祭灵柱现存的禁制已被凌冲祭炼的七七八八,等若是他的主场,就依托重重禁制与天柱元灵纠缠起来。

    天柱元灵魔意分化则弱,无住和尚此响彼应,立时察觉出异状,佛光大盛之下,光明拳拳印所化大手一抖,丝丝缕缕的金液往天柱之中渗去,居然也是打了夺取天柱的主意。

    天柱元灵腹背受敌,忍不住焦急起来,好容易发出一道求救灵光,到现在还未有回信。朱厌老祖身披伏魔金甲,大显神威,一拳一脚之间皆具极大威力,几下将七情神变击的粉碎,只是七种魔变依托魔念变化,有形物质,感染心灵,只要稍稍运炼一番,自然又会出现。

    无住和尚正自运使光明拳印,不防一道冰寒剑气悄然飞出,袭向他后脑。无住和尚全不理会,无念上前一步,手中降魔杵一挥,将冰寒剑气打得粉碎,抬头望去,只见一位女子身披道衣,面容冷峻,闯入了洞中。

    那女子正是自北冥赶来的宁冰,抬眼见了噬魂幡天柱,面上忍不住现出狂喜之色,连掩饰都懒得做,无数人声音叠加响起:“噬魂幡!今日终要落在我的手中!”扬手又是数道冰寒剑气飞出,张口吐出一道寒流真水,涛声滚滚,卷向无住和尚!

    宁冰修炼的是《太阴玄冥神章》,养成丹田一口还幽寒水,冰封万物,吐将出来,所过之地尽被冻结。无念和尚冷冷说道:“你若是证道纯阳之辈,贫僧还要让你三分,可惜!”降魔杵脱手飞出,迎面将还幽寒水拦住,足下莲花一动,人已移形换位而来,一拳轰向宁冰脸颊!

    宁冰不过是待诏境界,在此地动手还真有些不够看,无念拳风袭来,面上忽现一丝冷笑:“哦?我的修为不够?那看看她又如何?”无念背后寒意大起,急忙跃开,就见一口碧寒刀光狠狠切过,若是躲得慢些,只怕就要身首异处。

    无住和尚咦了一声,转过头来瞧了那刀光一眼,叹息说道:“伏魔宝刀?想不到夺魂道人你连毒手师太也魔染了,真是可叹可悲!”

    碧寒刀光一敛,现出一位身躯长大的尼姑,满面厉色,一望便知是性子刚强之辈。无住和尚一语叫破其出身,竟是太仓三子之一的毒手师太!

    太仓三子并非哪一派出身,而是散修之辈,只因意气相投,结伴闯下一番基业。其中毒手师太出身佛门,但性子暴躁,三毒未除,以至于迟却了好多年才参悟上乘功过,修成真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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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剑尊介绍:
长生大道,道家称纯阳,魔教为玄阴,佛门唤真如,少年凌冲凭掌中之剑,弹剑作歌,笑傲苍穹!
先有阴阳后有天,道德还在五德前。
纵使后天参教化,纯阳玄阴正果牵。
九还七返盘龙虎,法相擎天飘摇舞。
清微元神入大道,我欲补全造化图!纯阳剑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纯阳剑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纯阳剑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