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上的神仙分为不同体系,自天地初开,有了人类以后,不同的精神信仰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各自愉快的生存着,西方佛教,东方道教,昆仑是洪荒系和山海经系,蜀山自有一套剑仙系统,互相之间始终长期和平共处。
偶尔会跑出一些叛逆者,这几方之间也是和谐讨论,以干掉或是同化叛逆者为已任,最大的事件也就是某位仙子或是神仙大人私自下界,有时候派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有时候阵仗大些,十万天兵天将什么的,随便拉出来练两圈,往往也就平息了。
玩得最大的也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那会儿了,但是西方的如来佛祖一出手,也就搞定了,这些都不是事!
天庭也许是和平太久了,怎么也没想到后院起火。
北方天庭的霸主,真武大帝,说起来也曾个只手遮天的人物。
一切从“玄武元帅”这个名号开始。
明明是执掌北方天空的最强人物,连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时候也不敢硬闯他所在的北天门,却因为硬被玉帝封为北极四圣之一。
与他并列的还有一位知名人士——执掌十万水军的天蓬元帅。
没错,就是同时领了西方佛教头衔的净坛使者猪八戒。
堂堂一个拥有实权的霸主,与这样的人同席并列,他身为盘古的儿子,炎黄二帝的父亲,
叫他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而且,如同西方佛祖有过去燃灯古佛、现在如来佛、未来阿弥陀佛的三重化身,玉帝寿虽长,却也有天命指定了下任接班人,而这位接班人,正是真武大帝。
位高权重之人,谁不喜欢在现在的位子上坐到天荒地老,何况玉帝本就是寿与天齐,老君的仙丹、王母的蟠桃、镇元大仙的人参果,他吃了不少。
尽管接位之日遥遥无期,但是有这么一位实力强大的继任者,也实在是让他心中暗暗藏着隐忧,万一,这位北方真武荡魔大帝等太久,没有耐心再继续等了呢?
万一,有什么神仙想要借机上位,讨好他,而故意将他提前拱上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之位,那又当如何?
凡人成圣,始终还有一丝人性保留在性格之中,好的,坏的,都是人性所在。
造反提前夺位,是真武大帝可能拥有的人性。
对真武大帝不放心,疑问多多,处处提防,是玉皇大帝拥有的人性。
两种不完全对等的关系之下,自然是上位者使用力量压倒下位者,甚至完全不需要讲究方式方法,毕竟天庭是个世间凡人都羡慕向往的地方,永远不怕招不到人,更不怕有空位而没人来填补。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
…………
“两位大帝打架,跟底下的神仙有什么关系,何况是这些已经失去了法力的神仙?”听了姚鹏的解释,赵承平更是云里雾里,这是打不过玉帝,就随便抓玉帝手下失去法力的神仙来出气?
要真是这样,那这位真武大帝也太小家子气了。
姚鹏解释道,这次主要是针对北落师门。
“靠,什么主要针对北落师门,你来暗杀我,难道不是主要针对的是我吗!”赵承平不忿。
“这是有原因的。”姚鹏看了他一眼。
北落师门身为北方武将,自然是在北方真武大帝麾下,原本也是尽心尽力的办事,直到一个女人的出现,哦,她当时应该还属于仙女。
在数次征伐时,北落师门身为统领,身先士卒,一马当先,为天庭立下不世之功,真武大帝对他也是信任有加,在战场上,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定,都由着他,无论谁来说北落师门的不是,他都无视之,北落师门也更加卖命。
但是,有一天,北落师门奉命平息人间骷髅山之乱时,在一座平凡的小城里,发现了城里竟然有大量的天人羽衣。
那不是一般人可以造出来的,追问之下,才得知,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在这座小城里,教会了许多以织布为生的女子织出美丽的布匹,这些愚蠢的凡人,只知道那些布的美丽,却不知道,那是只有天庭之人,才有资格穿上的天人羽衣。
…………
…………
天帝的女儿——织女,因喜爱人间的热闹与繁华,私自下界,正赶上仙魔大战,天梯被斩,她流落在人间无法回来,是凡间的好心人不计回报的将她带回家,好好的养着。
待她身体恢复之后,她发现因为在地上呆的时间太久,已经失去了神力,正在着急伤心之时,她只得留在人间,尽她所能的去帮助那些凡人。
有一天,她路过一处民宅时,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哀伤哭声:“呜呜呜,根本织不完嘛,我要被爹爹打死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屋里有一台木织机,织机前坐着一个约摸十二岁的小姑娘,一边投着梭,一边抹着泪。
“小妹妹,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她柔声问道。
小女孩忽然听见门口有人说话,不由抬头望去,见是一个和善可亲的大姐姐,全无心防,哭着说:“爹爹要我三日织出五匹布来,还说等明年等我再大一岁,就要三日织出七匹,否则就是赔钱货,要把我卖掉,呜呜呜。”
“三日断五匹?”织女眉头皱起来,“速度已经很快了,你娘没有说这个速度一般人都做不到吗?。”
“呜呜呜,我娘早就死了。”小姑娘抹着泪,“我娘死后,爹爹很快娶了后娘……”
忽然从一旁的小摇篮里传出了婴孩的哭声,小姑娘“哎呀”一声,忙站起来,抱起婴儿,仔细检查了一下,原来是该换尿布了。
“这是……”织女问道。
“这是后娘生的弟弟。”小姑娘低声说,“爹爹说,有儿子就有后了,我就是个赔钱货……如果爹爹和后娘回来,发现弟弟在哭,他们会打死我的……”
一边要织布,一边还要照顾时不时就会大哭大闹的婴儿,还能做到三日五匹的速度,这小姑娘相当的心灵手巧啊,可惜她的父亲却只当她是赔钱货。
“如果你能挣到钱,你爹爹就会对你好些了吧?”织女问道。
小女孩怔怔道:“可……可能吧?”
织女跨进门槛,坐在织机前:“那我现在来教你一种,一尺可卖千金的布料织法。”
第十五章
人间的东西受制于材料所限,到底不能与天人羽衣一模一样。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织女下凡,也不能凭空变出天丝来织布,只能尽量的模仿。
利用细瘦的三蜕蚕丝,模仿天人羽衣的花纹,再用草汁与矿石粉末进行漂染,同一块布料,在日光下、月光下、灯火下,显出的花纹色泽皆有不同。
当一匹布织成下机的那一刻,小姑娘被美丽的布料深深吸引了,她抚摸着柔滑温软的布,爱不释手,很快,却又转成愁容:“这怎么也得卖一个大洋一匹吧。”
“一个大洋一匹?”织女笑笑,“你去那些大商行叫卖,一百大洋一匹也会有人抢着买呢。”
小姑娘不信,谁会花一百个大洋只为了买一匹布呢?一个大洋两匹的布穿在身上也很舒服,在这个以吃饱肚子为目的的人家长大的小姑娘,要她理解“奢侈”两个字,实在是太困难了。
织女也没有打算与她探讨这个问题,她拿着小姑娘织好的布,去城里的大商行出售,正巧商行里有来自欧洲大陆的夷商进货,当他们看见一匹布在不同的光线下能有如此神奇的变化,眼睛都绿了。
一百个大洋?那只是起拍价。
最后,当小姑娘手里拿着五百个大洋的时候,她几乎不相信那个沉甸甸的手感是来自银元。
她抬头看着织女,十分紧张,生怕眼睛一眨,眼前这个漂亮姐姐就不见了,而手里的银元,就变成了一大堆石头。
“你这个赔钱货,织布越发的慢了,非要搞什么花头,这匹布竟然织了整整十五天!”是她喝得醉熏熏的老爹,手里还提着廉价的酒壶,一步三摇的进了门。
当他看见织女时,眼睛眯了起来:“哟,哪里来的漂亮女人?”
小姑娘怯生生的说:“这个姐姐是来教我织布的。”
“织布?呵呵呵,这么漂亮,去城里卖,一夜也能挣不少吧。”醉鬼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这个杀千刀的,在跟什么野女人勾三搭四!”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很不好惹的后娘来了,只见一个把大红胭脂努力糊了一脸的庸俗妇人跟着醉鬼一起进了门。
“自从进了你们家的门,我可曾过过一天好日子,让你在家里照顾弟弟,织布,你跟这个不三不四的野女人混什么,布织不好,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后娘恶狠狠道。
不仅如此,她还顺手抄起了放在门后的木棍,狠狠向小姑娘劈头盖脸打下来,小姑娘一面惊慌的躲避,一面赶紧将手里的银元递过去:“我并没有偷懒,上次那匹布,卖的钱都在这了。”
后娘打开包裹,整个人都好像闪着光,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哎哟,赔钱货还有点用处嘛,够你这个月在家里的吃喝了,要再多织一些,好给你弟弟买新衣服。半个月太久,一回生二回熟,给你七天时间织一匹,总归可以了吧?”
这过份的要求,连织女都愣住了,她摇头自语道:“人心不足蛇吞像。”后娘听见了,笑道:“姑娘大了,总归要多存些钱,让她将来出嫁的时候可以风风光光的,不然岂不是让婆家笑话?”
醉鬼的眼睛在织女身上扫来扫去:“你要是没有地方去的话,不如就留在我家,供你吃供你喝,你只要织布就可以了。”
织女冷笑不语,后娘显然对这样美丽的女子留在自己家里是十分不乐意的,她眼珠一转,十分热情道:“我看这位姑娘一定有别的事做,她帮了赔钱货这么长时间,我们也应该请她吃顿饭的,孩子他爹,你去集上买些肉买些菜回来,我们好好请人家吃一顿。”
“唉?要请她吃饭啊?”那酒鬼显然十分不乐意。
后娘挤眉弄眼:“那当然要请的,买完菜以后,到李济生的店里,再买点调料,选最好最贵的。”
“李济生还有店?”醉鬼迷迷糊糊的问道。
后娘见他没想明白,将他拉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醉鬼才恍然大悟。
接着后娘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银元:“这个够了。”
醉鬼斜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口袋里:“这么多呢,才给我一个。”
“再给你一个,不能再多了,赶紧走。”后娘推着醉鬼出门了。
上架感言
明天就要上架了,好开心。
虽然与各位大神的成绩比起来差很多,但是,比起自己之前写的那些文来,还是在不断进步的。
之前也有不少朋友提出各种不足之处,我也在努力的往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地方去写去修改。不过,大概是因为我这个人本性就是偏理性的,但又是个女人。
所以男人热爱的点抓的不是那么好,女人热爱的点也抓的不是那么好,远目。
最早接触这种无限流的文,是《无限恐怖》,这篇文让无限流这三个字成为了一种流派。但是现在的无限流,一般来说,还是主角在不断的升级升级升级,在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不断的积累牛逼吊炸天的能力,基本上到后期就是开无敌模式。
而我想要写的空间文,是主角就像生活在那个空间里的人一样,拥有与那个空间相配的能力,而不是身在远古社会,随便就抄着一把无限量子弹的沙漠之鹰傲视群雄,也不会在现代社会随便就像天启一样,呼风唤雨。
那什么什么什么,也要遵守基本法嘛。
多数人都是过着高低起伏的生活,怎么样才能过好一生?看鸡汤文只会越看越呵呵,还不如两碗毒鸡汤吐槽来得更带劲。怨天尤人,骂天骂地骂社会,那显然也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一直相信的是,无论再怎么资质平平的人,都一定有他的长处和才能所在,只不过刚好没有用上,这不是有一句话叫“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吗,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啊,说起来,并没有付天蚕土豆版权费呢】
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事情,然后好好的去挖掘自己的潜力,好好的去做,一定可以在自己的人生里做好主角。
…………
这个想法大概不是主流思想【好吧,我承认,是我把故事写得毫不精彩,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所以,在之后的故事里,我也会努力磨练文字,让故事更有趣。
不过主旨思想就是这样的啦
谢谢还在看文的大家
…………
感谢编辑远征一直以来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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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然后呢?”赵承平对这段故事颇有兴趣。
姚鹏笑笑:“然后,织女就被路过的北落师门救出来了。”
很跳跃的描述,赵承平一愣,接着便想明白了,原本一匹布只能卖几个钱,现在竟然可以卖到五百个大洋,谁也舍不得把摇钱树放走,少不得还使用了一些可耻的手段。
织女在传说中与牛郎相好,不肯回天界,牛郎是不是对她真心喜欢根本看不出来,只能看出他缺一个媳妇儿,其实不管是谁,只要肯嫁给她,她都会很乐意。
至于织女,哪个正常人会爱上一个偷了自己机票,只为强行把自己留下的陌生人,织女虽然平时在天上呆着,但也不至于这么饥渴。
所以,真正的原因大概就是织女无法回到天上,只得在人间游荡,遇上了觊觎她纺织技术的人类,被囚禁,最终被北落师门救下。
织女身为天帝的女儿,自然是向着天帝的,而在与织女相处的过程中,北落师门的心也渐渐软化,甚至有几次违背了真武大帝的命令。
手下爱将,忠诚的代表,竟然就这么被女色所迷,背叛了自己,真武大帝岂能忍得了这口气,要求北落师门离开织女。
北落师门倒也没含糊,当真离开了,但是,万万没想到……北落师门应劫下界,又遇上了起名谢芸的织女。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不完劫就不能回去。”赵承平非常头痛,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姚鹏摇摇头:“不,所谓的应劫下界,只是因为他们到达了修炼的瓶颈,到人间来转一圈,做一些功德,就可以回去。”
“那关我什么事?”有本事去把玉皇大帝给干掉,找一个凡人撒气算什么。
姚鹏低头看着桌子:“你听说过水烟晶吗?”
“听说过,那个胡乱写攻略的仙女?”
“她负责给下凡历劫的人提供说明,但是她根本就没来过凡间,所以,所有的资料都是靠历劫回去的神仙提供,但是,那些神仙,有的是洪荒时代就上来,再也没下去过,更多的是在汉唐宋元之类的地方回来的,最靠谱的那个,还是清初那会儿回来的,那个时候葛尔丹还没听康熙的话。”
赵承平忽然对这些神仙无比的同情。
“曾经有一个神仙,把很多的金银财宝送给了一个凡人,以为就功德圆满了,结果那个凡人从此变得好吃懒做,还染上了赌瘾,最后家徒四壁。这种情况,功德值是不算的。”
“还有一个神仙,落在海外,看着宫里的人都是光头,连眉毛都不长,觉得这些人很可怜,用神力让他们一夜之间长出头发眉毛,结果那个国家以无毛为荣,有毛发的都被视为低。贱的下等人,导致国王被人赶下皇位,被人取而代之。这种情况,功德值也是不算的。”
“还有一个神仙,看着死了男人的妇人一个人孤苦伶仃实在可怜,于是就给她安排了一个英俊多金的男人,非她不娶,结果,就在皇帝颁给她贞节牌坊的时候,她和那个男人私奔了,这事可玩大发了,她和那个男人被抓回去,凌迟处死。”
“这堆故事……听起来还真是令人悲伤啊。”赵承平突然好同情这些神仙,更同情被这些神仙帮助过的人。
最后姚鹏叹息:“这种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后来大家觉得指望水烟晶的东西是不行了,但是有些风俗人情也不是那么容易问到的,所以,会在各处安排代理人,也就是你。北落师门自从与织女落在这里之后,对你说不想回天界,所以,你总安排一些功德值极低的事情让他们做,照他们做的事,没个千儿八百年,根本就不可能回去。”
赵承平笑笑:“还真是体贴。”
“所以,真武大帝想要换代理人,虽然不知道想换成什么,但是,先把你处理掉就对了。结果,你竟然又活过来了!”
原来如此。
当初灵魂进入这个空间的时候,是被人硬抓来的,当时也说是代理什么的,大概是上一个人被不满的真武大帝干掉了,玉皇大帝发现代理人意外死亡,先随便从空间裂缝里把自己给抓过来填空,而这个人事变动,真武大帝不知道,地上的神仙们更不知道了。
房间里的蜡烛已将要燃尽,漫漫长夜即将过去,窗外微微泛白,天就要亮了。
“那么,除了你,还会有谁来杀我吗?”赵承平问道。
姚鹏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也没指望他能说,只不过礼貌的问一下。赵承平抬头看着窗外:“你该走了,不然我可不想跟人解释我的房里怎么大半夜冒出了一个男人。”
房门一开,一闭,屋里只剩下了赵承平一人。
人间、天界、玉皇、真武……贵圈真乱。
在这个空间里,他是赵家的三少爷,但是他心里还牢牢记着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回到现实世界,才是他最需要做的事情。
既然是玉皇大帝那一派把他弄到这个空间来,那应该只要让这个神仙培训班里的人都顺利毕业,那自己就可以愉快的回家了吧?
对了,在这个空间呆着,在现实世界里还得给梁晶晶付房费,还得在这个地方找点好东西带回去。
如果……可以回去的话。
不过,就算回不去,也得好好的活着啊,总不至于一不开心就抹脖子,就目前看到的这些神仙,还有天上那些不靠谱的,说不定抹了脖子以后,还得工作,多半也没休假。
赵承平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就听见门外柳叶儿的声音:“三少爷,我能进来的吗?”
“进来吧。”
“屋里没别人吗?”
“没有。”
“昨天晚上来的人呢?”
“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
赵承平不耐烦道:“你要么进来,要么别进来,隔着门说话有意思吗?”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冬日清晨的阳光带着清冽的风一起钻进了房间,青石板的地面上投下了柳叶儿纤细的影子。(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黄铜水盆氤氲着淡淡的白色水汽,袅袅向上升,柳叶儿的小脸冻得通红,一双手却更白如美玉,她进门将盆放下,又将手伸进盆里试了试水温,无奈道:“这天气,我明明倒来的是滚烫的水,这才走了几步路,就变得这么凉了。”
见她粉红的嘴唇撅在那,赵承平笑道:“这点小事,哪至于这样生气,看这嘴,都可以挂油瓶了。”
他伸手接过柳叶儿递过的手巾,放在盆中浸透:“你看,这不还是可以流动的液体吗,再说,就算冻成冰坨,我也不会怪你。”
正忙着给他铺床叠被的柳叶儿脆生生的接话道:“这么说就不对了,干一行不说爱一行,起码也得要做好本份工作,如果连准备热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行?”
到底是民国了,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
不对,等等,这得是民国大师级人物了吧,比如鉴湖女侠秋瑾,或是宋家三姐妹什么的……她一个足不出户的丫环,怎么会知道这些,不会她也是穿越来的,或是什么奇怪的神仙吧?
赵承平将手巾挂好,似是有心又似无意的打探道:“你怎么能有这么高的觉悟?”
柳叶儿奇怪的看着他:“不是少爷你教我的吗?”
“哎?是吗?”赵承平想了想,多半是前任干的吧,真是任性的家伙,怎么可以把不符合时代的东西弄过来,到时候真就错乱了。
嗯,看样子,这位前任也是跟自己差不多时代的人,希望他已经平安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赵承平看着柳叶儿忙东忙西,收拾完床铺,又收拾茶壶茶杯,她皱着眉头道:“昨天来的客人真粗暴,把瓷杯的底都给磕坏了。”
为什么她竟然如此冷静淡定,房里来了人,而且还是明显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她就这么从容的抱着被子去别屋睡了。
一大早起来该干嘛干嘛,端着洗脸水就来了,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先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吗?
姚鹏就这么消失了,她也一点也不问昨晚的那个人去了哪里。
到底她是太傻了,还是太聪明了,知道不该管的事不管,不该问的事不问?
也可能,她是什么大少爷四少爷或是什么太太派到自己身边的探子,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动静,其实已经默默的跑去告状了?
虽然对这家里的动静,赵承平并不是特别在意,不过如果身边真的跟着一个时不时盯着自己,随时随地想要打小报告的人,那也很是烦人,一定得弄清楚才行。
此时,他又开始怀念从前可以直接看穿人心的那种能力,为什么到这里还是没有恢复,难道那个能力只能在梁晶晶指定的空间里使用?
虽然不能直接看出来,不过随便问问,这件事对赵承平来说并不是十分的困难。
他对柳叶儿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道理?也是我以前教你的?”
柳叶儿明显一怔:“是啊,少爷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呢,真是让人伤心。”
“我以前还教过你什么?”赵承平笑道。
柳叶儿奇怪的看着他:“怎么,少爷这是来考我功课吗?”
赵承平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不,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希望可以多知道一些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然很多事情你知道,而我不知道,岂不是对你我都不公平?”
“少爷平日对我说了很多事情,一时之间,让我从何说起呢?”柳叶儿有些迷惘。
赵承平看着她的眼睛:“就从你是怎么到我房里来开始吧?”
柳叶儿手里活不停,一面回答道:“每房都会有人来伺候啊,我是管家分派过来的,我就这么来了。”
“我原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是赵承平最为关心的话题,从别人那里听下来,感觉原来在这个身体里的人,是个全身洋溢着热情,满心革命斗志的冲动年轻人。
柳叶儿笑道:“这可让我怎么说呢?”
“照实说,没事,反正原来那个我,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随便说。”怎么说前任坏话,也不关自己的事,反正看样子,也不至于跟柳叶儿结下什么血海深仇,起码这几天喝的茶里没被下毒。
既然少爷诚心诚意的问了,那么做为一个合格的生活助理就应该大发慈悲的告诉他。
所以柳叶儿将从前那个赵承平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与他预料的没错,的确是一个满脑子公平正义真理的热血青年,与别的公子哥儿把房里的丫环都上了个遍不一样,他当柳叶儿是革命同志。
因为全家只有柳叶儿肯听他说话,没有把他的那些先进理念当成痴人说梦,胡言乱语,简直就是妥妥的红颜知已。
不过那会儿柳叶儿也只有十二三岁,平时又不接触外界,打小受的教育就是主子说的都对,主子说的都是真理,主子的喜怒就是自己的喜怒,主忧则奴辱,主辱则奴死。
所以,赵承平说什么,她都会努力去听,努力去理解,终于在十四岁的时候,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十四岁的时候听懂……嗯,中二的年纪听这些东西的确比较容易理解。”赵承平插话道。
“什么是中二?”柳叶儿又听见了新名词。
赵承平一时语塞:“那个……就是十四岁的年纪,在东瀛又被称为中二。”
“哇,少爷懂得真多,也是省城读书的时候知道的吗。”柳叶儿一脸的仰慕,“不过我觉得,还是我们中国语言里的比较好听呢,豆蔻年华,比中二年华好听。”
是啊是啊,中二年华,这是什么鬼……
不多时,柳叶儿的活做完了,她手中拿着用过的杯盏准备去清洗,抬头望着赵承平:“少爷还想问什么?”
“嗯……那个……”赵承平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咬咬牙问了出来。
“以前的那个我,有没有跟你,嗯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或者是说过什么?保证过什么?”(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问出来之后,连他自己都有些尴尬,柳叶儿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三少爷和之前一样,还是那么的纯情呀。”
居然被一个丫头嘲笑了,赵承平伸手抓住她的麻花辫,轻轻扯了几下,没想到柳叶儿笑得更大声了:“果然失忆了也不会影响本性呢,连这个动作都一样。”
看着赵承平一脸的郁闷,柳叶儿凑过来,笑道:“少爷是不是想问,我与少爷有没有发生过贾宝玉与袭人之间的事情?”
哦哦,这个世界原来也有《红楼梦》,这样就好说多了,赵承平用力点头:“对,就是想问这个,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如果之前我曾经答应过什么,我也不会负你。”
柳叶儿笑道:“如果之前的少爷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而我又存了柔嘉那样的心思,现在我对少爷说,没错,少爷是对我做了这样那样的事,少爷岂不是吃亏?”
头一次听一个女人对另一个男人说,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是男人吃亏。
“没有啦,本来老爷是想要往少爷屋里放人的,但是少爷你自己不要,说了一通什么家族民族之类的话,我也听不懂,哦,还有什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现在有匈奴这个国家吗?”柳叶儿眨巴着眼睛。
这位前任还真是中二热血的吓人啊,赵承平忍不住想要扶额。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柳叶儿再次请示道。
“你先忙吧。”赵承平挥挥手,“我也要出去了。”
柳叶儿问道:“那要准备你的午饭吗?”
“不用。”
“那,要通知小厨房准备点心吗?”
“不用。”
“好的。”柳叶儿应了一声,迈着轻快的步子出去了,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算了,想想自己在公司的时候,如果听见上司今天不在,也是欢欣鼓舞的要飞起,虽然手上的活一样也不能少干。
今天有不少事要做,赵承平踏出大门。
首先他去了神仙培训班,那几位神仙已经在等着他了,挨个汇报昨天赵承平让他们做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里,本国与世界各国的交流也还处在不足的状态,坐船到地球的对面需要三个月,飞机还没有大量的民用化。
对于当时已经完成原始积累的欧洲来说,“中国”这两个字,还代表着遥远、神秘、充满着各种不思议的传说,并且,最令人愉快的消息是:那些欧洲上流社会的人,都以得到精致的中国制造为荣,什么瓷器、丝绸,只要有,就一定有人收。
如果更奇怪一点,花头更多一点,比如织女织的那种布,在日光、月光、火光会显出不同光彩的提花绞织品,只要有识货的,五百银元?那也只是起步价而已。
之前安排工作的时候,织女和北落师门都没有被安排到,赵承平请她过来:“听说,你会织一种在不同光线下,显示出不同花纹的布?”
织女一愣:“你怎么知道?”
赵承平笑道:“好歹我也是这神仙培训班的管理者,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织女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名为崇拜的神色。
她想了想,说:“那你应该也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丝吧?”
“知道,三眠蚕吐出来的丝。”
“是的,但是在这里,全都是四眠蚕,并没有三眠蚕。”织女轻声道。
赵承平笑笑:“没有关系,三眠蚕也不过是比四眠蚕要瘦弱一些,吐出的丝更细,那些外国人不会拿着布料在秤上称的,重个十几克没什么要紧。”
织女没说话,赵承平抬头,却见织女一脸的不高兴,想起出门前柳叶儿对他说过的关于职业能力的话,突然想到,莫不是自己冒犯了织女做为纺织行业领军人物的尊严?
他忙道歉:“我的意思不是说织布就可以胡乱的应付差事,但是那些外国人,并不会欣赏细节,俏眉眼做给瞎子看也是没意思啊。”
织女不高兴的说:“难道,没有人欣赏,就要随便应付吗?!你怎么知道做出来的东西,就一定不会被懂行的人看见吗?如果人家知道粗制滥造的东西是出自我的手,我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呃……可是你不是完成任务以后就要回到天上了吗?在人间能不能抬起头来真的很重要吗?还是你果然真的再也不想回天界了?
赵承平当然不敢再说,虽然他不是什么具有匠心的人,但是对于追求卓越的人,他还是很尊重的。
“但是,要上哪里才能找到三眠蚕呢?如果因为找不到原材料,而彻底让技艺都失传了,岂不可惜?”赵承平说。
“你都是神仙培训班的管理人了,这点小事,还有不能做到的吗?”织女柔柔的怼了他一句,把赵承平噎住了。
记得当初为了复原马王堆出土的素纱禅衣,农科院那帮人鸡飞狗跳的搞了很久,才复活了三眠蚕,但是就算是这样,现代三眠蚕吐出来的丝,织出的素纱禅衣,还是要比出土的要重上几克。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努力也无法追回来的。
唉,现在只希望织女大神不要太挑剔了。
“只是重了一点点,也不至于会被人说粗制滥造。”赵承平小小声的自言自语,被织女听到了。
织女大声说:“你以为我是那种矫情的非最好的不用的人吗?”
“不是不是。”看她挺生气,赵承平赶紧否认,在心里又暗暗嘀咕:“你是仙,不是人。”
“在同样面积的布料中,丝线的支数越高,才能折射出越丰富的光泽,你希望达到的三光变彩效果,就必须是三眠蚕的那种支数才行,否则最多只有两种光泽的变化!”织女解释道,“两变光怎么能有三变化的效果好!同样是劳神费事,为什么不多赚一点?”
原来,织女也并不是完全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算起单位劳动时间相当的精明啊。
但是这三眠蚕,到底在哪里才能找到呢?不会已经灭绝了吧?
“我知道哪里有野蚕,但不知道是不是三眠蚕。”赤脚大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在乡下见过。”(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别说赵承平了,连织女听了之后都激动不已:“在哪里?哪里可以找到?”
赤脚大仙想了想:“在杭州边上,是一个叫塘栖的地方。”
赵承平与织女齐齐望着驿马星,驿马星君毫不畏惧的迎着他们的眼光:“我虽然是驿马星,但是,毕竟也是下凡的,自带的那点神力,每三个月只能用一次,这次为了收集信息,已经把本季度的份额用完了,别惦记我了,我要是从这里往杭州去,也得花上两三天。何况我也不知道什么三眠四眠的。”
想想也对,让一个外行跑过去,根本就是浪费时间,万一被人骗了呢?
此时赵承平不仅怀念自己曾经拥有的神行术能力,可能那个技能只存在于封神演义的空间,现在这个空间……等等,难道开这个神仙培训班,自己一点特权和好处都没有吗?
说不定上头安排工作的时候跟前任说过,但是前任灵识已去,也没留个什么神仙培训班管理员的劳动用工合同,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好处。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北落师门。
对了,当初刚来的时候,是他说的最多,说不定他知道呢?
赵承平看着他,问道:“对了,我负责这个神仙培训班,有什么好处吗?”
对于这个工作了很多年才想起来问薪酬的人,北落师门也是不解:“没人告诉你吗?”
“没有,你知道吗?”
“这个……天庭实行薪酬保密制度。”北落师门颇为难的说。
你大爷的,赵承平忍不住骂了一声,有什么可保密的。
“走了,不干了!”赵承平站起来,作势就要往门外走。
北落师门忙说:“等等,我也只知道一点点,听说,每让一个人完成功德,你可以获得一项技能。”
“什么技能?点石成金还是长生不老?我怎么感觉什么技能都没有?”赵承平努力的在自己身体里寻摸了半天,也没有感受到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你至今也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完成功德啊,其实我也早就想跟你说了,再这么下去的话,万一上头又送神仙下来,我们这里就住不下了。”
这位前任在想什么呢,是根本就没有好好干活吗?但是,不是说他为了留在省城办培训班,甚至还违背了父亲的话,最后是被家里派人把他抓上马车,硬给绑回来的吗?
难道不是这样?
“为什么没把你们送回去?”赵承平不解地问道。
北落师门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可能是……智商不够?”
这个回答真是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算了,办正经事要紧。
“现在这里有谁的功德最接近可以回去的程度?”赵承平环视着一屋子的人。
大家低头劈哩啪啦的一通算,一个蓝衣的姑娘轻轻的说了声:“是我。”
咦,这姑娘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之前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我是婆婆纳仙子。”她声音低低的,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脸红了。
婆婆纳……是什么东西?赵承平一脸茫然。
赤脚大仙解释道:“就是那种在这一带,暮春和夏天的时候,会长成一大片一大片的那种开小蓝花的植物,她是管这种植物的仙子。”
“你已经快要积满功德了?”从她这小小的身型和怯怯的模样看,怎么都不像是可以干出什么大功德的人啊。
看出他的疑惑,赤脚大仙说:“这个功德积多少可以回去,是看个人的能力的,能力越大,要积的功德越多,能力越小,要积的功能就越少。所以她是我们中最接近完成的人。”
蓝衣小仙子默默点点头,以示赞同。
“那你还缺什么,就可以达标回去了?”赵承平问道。
蓝衣小仙子在心中默默算了一圈,这才开口:“如果这里大雪屯门,我可以扫雪,扫完一个镇子,就可以了。”
“这里是江南,今天下的雪明天就化了,还有呢?”
“捡到钱还给失主一百次;扶老人走路一百次;帮别人打扫屋子三百次……之类的。”
“时间都太长了,没有短一点的吗?”
蓝衣小仙子苦恼的想了又想,又说了一个:
“救下一个命不该绝的人命,也可以,但是很难分辨这个人是不是命不该绝,如果误救了阳寿该尽的人,地狱的牛头马面会来投诉,如果投诉成立的话,不仅功德不算,之前积累的还会被清空。”
看她纠结的样子,就知道果然是很难分辨,如果弄错了,损失就太大了,所以她才会心甘情愿在这里耗着,用各种小数字积累起来,去凑可以回天庭的功德。
赵承平点点头,面带微笑:“我明白了。”
在场的人都有些困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北落师门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故意伤人性命再去救人的话,那也是不算的。我们也不会帮她出手伤人,伤人是要损功德的。而心存死志的人自杀,也是不可以救的,那也属于地狱的工作范围。”
“你们跟我来。”赵承平毫不在意。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人声鼎沸。毕竟是冬天,虽然太阳暖暖的晒在身上,但是只要起了一阵轻风,刮在脸上,也是寒彻入骨。
赵承平与婆婆纳仙子率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好奇尾随的北落师门赤脚大仙驿马星君等人。
街上行人众多,摆摊的小贩们也好奇的往这里看过来,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想干什么。
江南水乡,小镇之中水网纵横,处处都可以听见小河中水流潺潺的声音。
“故意往里跳也是不行的。”北落师门补充道。
要求怎么这么多的?
“还有什么限定要求,一起说了吧。”赵承平望着北落师门,颇为无奈。
现在在天庭拥有一定地位,并且可以制定各种规定的人,最迟也是在春秋时期就已经飞升上天了,对于规矩的制定并没有什么太丰富的想法。
毕竟在春秋那会儿,平民甚至连现行法律都没有资格知道,只知道如果犯法会被处罚,却不知道干什么会被处罚。
所以,“没有了。”北落师门仔细的搜索了记忆,确定没有遗漏。
赵承平随手在一旁的酒肆买了两斤酒。
北落师门疑惑道:“这是……”
话音未落,就看见赵承平拍开泥封,仰头大口大口往里倒。
黄酒虽度数不高,但赵承平自辛伟车祸事件之后,心理已经对酒精有了抵触,只喝一点点都会醉,何况喝得这么多,又这么急,很快,他就满脸通红。
他弯下腰,将酒坛轻轻放在地上,在起身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便一头栽进了河里。(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大冬天的河里忽然掉下去一个人,河边一下子就围上来一大堆人指指点点,但不知道是冬天水太冷,还是因为在水乡的人就没有不会水的,围观的人只是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想办法去救赵承平。
虽然本来也就不希望镇民出手帮忙,但是此情此景,还是让北落师门他们不由叹一声“人心不古”。
“他这是为你凑功德呢,你快下去,万一被别人抢先,那这功德可就记不到你头上了。”北落师门出声催道。
见婆婆纳仙子已经到水边扯住了赵承平的衣服,这笔功德已经绝无悬念的落在了她头上,哪吒这才问围观人群中的一个老头子:“那个奇怪的叔叔掉下去了,为什么你们都不去救他呀?”
那个老者回答道:“小朋友,这水对你来说是很深的,但是,水的深度还不到这个年轻人的腰,他自己站起来就行了。”
“大家帮帮忙呀,我,我拖不动他。”婆婆纳仙子人小力气也小,拉住了赵承平的衣服,却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把他给拖上来,眼看着自己也要被赵承平沉重的身子拖下水。
镇民可以不管赵承平的死活,默默地等他自己爬上来就行了,但是看着这个一片好心去救别人的可爱女孩子就要陷入危险,岸上便有几个男青年伸手相助,将赵承平拉了上来。
其中一个人关切地问婆婆纳仙子:“你有没有事,刚才拉他拉的那么用力,胳膊有没有受伤?”
婆婆纳仙子腼腆的低着头,声如蚊蚋,谢过这位小兄弟的好意。
接着又有一个人问:“像你这样勇敢的女孩子真不多了,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婆婆纳仙子又摇摇头。
还有人想让婆婆纳仙子到自己家去:“我有个妹妹,身材跟你差不多,我可以拿她的衣服给你换。这大冬天的,湿着半身的衣服,要生病的。”
说着就要把婆婆纳仙子往家里拖。
赵承平虽然喝的多,但是这种便宜黄酒的酒劲来得快去的也快,被冷水一激,神志早已清醒,只是手脚还有些发软。
刚才真正帮婆婆纳仙子把自己拉上来的人早就走了,现在就剩下几个想混水摸鱼充好人的小痞子。
赵承平慢慢爬起来,将婆婆纳仙子一把搂在怀里,含混不清的说:“你们这帮小流氓,想动她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掉进齐腰深的水都无力自救的废物,现在脸上酒气未消,站都站不稳,也敢说大话,但是现在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也不好做得太过份,只得在嘴上占些便宜。
其中一人暗暗伸脚,想要将赵承平给绊个狗啃泥,让他再大大的丢一次脸,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已经醉眼迷离的人,竟然就这么在他用力扫过来勾脚踝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给避了过去。
由于之前过份自信,使出了十成的力道,一击不中之下,结果是他自己失去平衡,身子猛然一晃,往赵承平这边倒过来,赵承平巧妙的一晃,躲了过去,脚上轻轻那么一使劲,不动声色的将那无事生非之徒给掀到了水里。
这古镇里好久没有人落水了,原本赵承平掀起水花的时候,几乎一条街的人都围过来了,指指点点,大声议论。
就在赵承平刚被捞起来那会儿,有些在这条街上摆摊的人,已经三三两两转头准备回去了。
结果刚没走几步,又是一声“扑通”,回头一看,水面上再次升起了一朵水花,又是一个在水里哇哇大叫挣扎的人。
只是齐腰深的水,依旧没有人想主动下水,赵承平看着他在水里扑腾,脸上表情却是一脸茫然:“咦,你怎么也下去啦,你也要冷静冷静?”
观望了一会儿,却见那个小痞子的身子在水里沉沉浮浮,始终也没有站起来,口鼻时不时被冰冷刺骨的河水淹没,想要呼救,河水却不断的灌入他口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不是河水太凉,一下子腿抽筋了?赵承平双眉微蹙,他虽然很讨厌这个人,但此人也罪不致死,他刚想要跳下去将此人捞上来,转眼看见了在水边的婆婆纳仙子。
“你不是要救人么,现在又有一个。”赵承平压低着嗓音,周围的人都被那个落水者吸引,没人注意到他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刚才救赵承平的过程,让婆婆纳仙子深深感到自己的力量实在太渺小,光是想要稳住赵承平的身体,不让他的鼻子淹在水下,已经是耗尽全身力气,现在……还要再来一次吗?
她已经觉得全身酸痛乏力,刚才手指在刺骨的河水里泡了那一会儿,现在还僵的缓不过来,哪里还能抓得住人。
虽然她也是想要重回天界的,但是眼前的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赵承平抬头望着在河边观望的北落师门等人,希望他可以对这个柔弱的小姑娘伸出援手,而站在人群后面的北落师门却对着赵承平摇摇头,这个神仙培训班里的下凡仙人们,都需要靠自己的力量获得重回天界的能力。
可以有凡人主动提供帮助,但是不能由他们主动开口求助,或是神仙之间互助。
一旦出手,则前功尽弃。
因此,虽然婆婆纳方才一个人辛苦地扯着赵承平半天,而神仙培训班所有的人都在岸上围观,也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
并不是这些神仙无情,而是因为天条实在是规定的过于繁琐复杂而不通情理了。
“咦,那不是街口的小混混吗,他怎么到水里去了?”岸上有人认出这人的身份,古镇里民风淳朴,对那些不事生产,游手好闲之徒,从来都不给什么好脸色。
这下更没有人会主动上去相助了,那个痞子的身体已经渐渐沉到水下,出乎众人意料的,婆婆纳仙子这次干脆跳到了河里,借着水的浮力,将那个小痞子举出水面,却听她惊叫一声:“哎呀,下面全是淤泥。”
就看着那一抹蓝色的小小身影越来越向下陷,眼看着就已经没过了脖子。
神仙下凡渡劫,一切与凡人一样,不能呼吸的话,也会死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寒冬腊月的河水里,婆婆纳仙子的蓝色衣裙在清澈的河水中被水流冲得左摇右晃,显然是站也站不稳。
此时赵承平哪里还能呆得住,这已经不是出手帮助谪仙积攒功德的事情了,而变成了出手救助自身难保的谪仙性命。
从天条的法则法规上来看,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违反了谪仙修炼管理规定,需要对谪仙本人做出什么样的处罚。
离这里三条街的人都赶来了,从来没见这条齐腰深的小河里这么热闹,一连跳了三个进去,婆婆纳仙子忽然奋力挣出水面,想要露出口唇,对赵承平说什么,但是她实在是身子太娇小,加之又陷入泥里,想要从深深的淤泥里拔出腿,也是不容易。
她冲着赵承平摇了摇头,赵承平领会了她的意思,她不想他过来帮忙!
这是怎么回事?她这样子明明已经精疲力尽,自保都困难,何况救人?
赵承平脑中迅速的想了一下,也许是自己会错意了,他一步步向婆婆纳仙子走过去,婆婆纳仙子更加着急的冲他摇摇头,这次表达的非常明显,一定不是弄错了。
做为神仙培训班的代理人,他的首要工作是将这一个班的谪仙们全部给送回天庭,这样才算他功德圆满,可以回到自己的空间。
他不可以自作主张,违逆神仙们自己本身的意志,做一些自己认为对这些神仙们好的事情。
“我这是为了你好。”这种话,永远不可能在神仙培训班里出现,这是北落师门告诉他的,如果擅自做主,就算结果是好的,那也不能算成功的送走了一个,必须等上头再有神仙下凡历劫或是被贬谪,凑足这一个班的人数,才算成功。
所以,赵承平停止前进,但也没有马上回头,他静静地站在冰河的河水中,等待婆婆纳仙子的进一步举动。
只见她努力将口鼻抬出水面,猛然深吸一口气,伏下身子,用力将那小痞子往上一顶,将他整个人都抬出了水面,接着,她整个人在水下,一步步将那人慢慢挪向河岸边。
小河不宽,从这头走到那头,也只不过十步左右,而小痞子掉进的是河中间,离岸边只有五步,只是这五步,也走的艰难非常。
到最后一步,她在水下憋气太久,已经失去了力量,别说把人推上岸,就连保持浮在水面上都十分困难。
只见浮在水面上的人渐渐往下沉,赵承平飞快过去要将她整个人提起来,他伸出手,还未碰到,水面忽然剧烈的波动,那小痞子的身子陡然被巨大的力量顶上了岸,被凉水浸透了的身子,岸上稍稍刮点风,便冷得整个人兀自颤抖个不停。
赵承平潜入水中,摸索了许久,却没有婆婆纳仙子的身影。
再潜下去,已经见到路过的游鱼、河底的黑泥了,却始终没有看见她。这么大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肺中的空气就要用尽,他不得不站起来,爬上岸,却听见有人从远处大喊着:“真的是三少爷,三少爷,你怎么样?”
他现在根本就不想看见家里人,如果被他们弄回家里,还要解释很多事情,但是既然人已经来了,那也没办法,他只来得及问北落师门一句:“她上哪去了?”
“功德圆满回天庭了。”
北落师门给出的答案让赵承平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完成了一人份的任务,不知道会给出个什么仙术技能来,希望是有用点的。
正想着,他脑中闪出了这么几个选项:
花仙功德圆满,回归天庭正位,培训班代理可选择以下仙术之一:
神行术:日行四百里。
读心术:可以感知对方内心活动。
幻形术:让特定的人看东西是另一样东西,但是不能借此谋取利益,否则会马上失效。
赵承平反反复复看了几眼,没错,的确只有三个,神行术,在这个有飞机有火车的时代,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读心术,虽然很好用,不过还是先不选了,万一后面自带的读心技能又恢复了呢。
他略一思忖,选定了幻形术,能蒙一会儿是一会儿,能骗一天是一天。
选定之后,眼前的场景又恢复如常,溺水的小痞子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围观群众渐渐散开,家里来的人是门上的小六子,他手里空空如也。
唉,什么都没给带来,那你来干什么,还不如留在家里好好做你的本职工作。
虽然这么想,但是毕竟人家是为自己而来的。
周围人的议论也传入他的耳中:“真是个好人啊。”
“是啊是啊,看不出来,赵家三少爷会为了救这种人,大冬天的跳到水里。”
“你说是不是他平时为富不仁而心虚?是不是他以前欺负过这人?”
“哎,说不定这人以前也阔过,是被赵家明抢暗夺了去呢?”
“对啊。”
“就是。”
“的确有可能。”
终于有人看不过去说了一句话:“什么以前阔过,他家从他爹开始就是个滥赌鬼,还抽上了大烟,早年就把家产败了个精光,这小子刚一落地,邻居看他娘实在可怜,送了点鸡蛋去,都被他爹拿去卖了换赌资,还没出月子,他娘就被活活气死了。”
那人这才“哦”了一声,并没有任何反驳,感情他就是闭着眼睛胡编,那帮跟着好顶赞的人,听了真相之后,连“哦”也没有,早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
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啊,真是到哪里都有。
小六跑过来,说有人往赵家报信,三少爷落水,但是跑到近前来却又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所有围观群众都在说赵家三少爷从刺骨的河水中捞起了一个不小心掉下去的小痞子。
对这些议论,连赵承平都不由产生了怀疑:“我是不是又穿越了,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因为婆婆纳仙子消失了,顺便把他们的记忆也给抹了?”
“那,您回家换身衣服?”看着三少爷这一身**的模样,虽然他是大太太派出来打探消息的,不过,至少在面上也该过得去,随便问候两句也是好的,反正回去递衣服伺候沐浴的事也不是他管。
“不用,”赵承平看了一眼北落师门,“走回家我都要冻死了,我先在朋友家换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小镇罕见的三连跳已经结束,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赵承平将小六打发回家之后,神仙培训班的众人也转身往小院子里走。
那个落水的小痞子刚刚勉强可以爬起来,抽筋的劲儿还没过去,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衣角的水不断往流下来,头发一络络沾在脸上,寒风吹过,身体剧烈的颤抖。
他咬着牙,正想向前挪,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回头望去,是赵承平。
“你想干什么!”毕竟刚才闹了一场,如果这个时候赵承平想要找他麻烦,他还是有些吃力的,如果只是赵承平一个人倒也没什么,但是他身后站着的那几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好惹。
赵承平微笑的看着他:“没什么,只是,你冷吗?”
“关你屁事!”
“别误会,我只是想问问,要是你没有马上可以换的衣服,也可以和我一起来换身干衣服,这大冷天的穿这身精湿带水的衣服,要作出病来的。”
赵承平一脸的真诚,让那小痞子也挑不出理来。
又是一阵风过,将天边一抹阴云吹过来,盖住了原本光芒万丈的太阳,人体感受到的温度瞬间又往下掉了好几度,他又打了一个寒颤。
从水里起来以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被寒风扑了几下,他已经开始觉得脑袋发涨,有些闷闷的不舒服。
刚才听别人称他为三少爷,应该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至于把自己这么个小混混弄到个什么偏僻不见人的地方给下手暗害了吧。
反正回去也是家徒四壁,真正是连件干净的衣衫都没有,说不定这个阔少爷真就是随便给他件旧衣服,能赚一件是一件!
打定主意,便跟在赵承平后面,随着一起进了小巷里的宅子。
白墙青瓦黑漆大门,这户人家看着挺有钱啊。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进去之后,一个细挑身长,柳叶眉大眼睛的漂亮姑娘笑着对他说:“这边走。”
他长这么大,只被漂亮姑娘甩过巴掌,什么时候有姑娘对自己笑过,就算有,那也是冷笑:“呸,不掂掂自己的份量。”
“怎么在这发愣?”谢芸回头发现他并没有跟着自己过来,停下脚步,奇怪的问道。
他这才醒过神:“哎哎哎。”
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谢芸一面引着他往前走,一面说:“这大冷天的,身上全是水还不赶紧换衣服,生了大病可怎么是好。”
在厢房里,谢芸在柜子里找出一套男子的内外衣裤,还翻出了一件棉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些衣裤都是新的,这棉袍是我……我哥哥穿过一次,他现在不在了,也用不上,要是不嫌弃,将就着穿穿,总比冻着强。”
“你……你是仙女吗?”小痞子突然开始怀疑人生了。
居然蒙对了,谢芸抿嘴一笑:“我不叫仙女,叫我谢芸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陈狗蛋……太难听了是不是?”小痞子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名字是如此的羞于启齿,看那些少爷的名字,什么皓祯、书桓,燕然,听起来就很有内涵。
谢芸连忙摇头:“怎么会呢,名字又不是自己起的,是父母起的,嗯,那你有字吗?”
陈狗蛋摇头:“没有。”
“等你换好衣服,让我们这里的老师给你起一个好听的字,以后,别人叫你字,不叫你的名,不就好了。”谢芸将门关上。
当她转过身,却发现赵承平和北落师门已经站在她身后。
谢芸不由惊了一跳:“你们……赵大哥,你这就换好了?动作也太快了吧。”
赵承平望了望厢房紧闭的门,又看了看谢芸,笑道:“一边聊天一边走路,当然是比我的速度要差很多。”
“他在问我,我总是要回答的。”谢芸脸上泛着红晕,微微低着头,手里还玩弄着头发。
赵承平促狭的看着她:“手指心神不定的把玩着什么,说明心里想的事情,跟嘴里说的不一样,在焦虑的编故事。”
“才,才没有!”谢芸跺脚。
赵承平认真的对她说:“人间传说的牛郎与织女的故事,是真的吗?”
谢芸歪着头:“什么牛郎与织女?”
如果她对“牛郎”这两个字都没什么印象,那么说明这个故事肯定不是真的,除非这个男人不叫牛郎。
“这个故事说的是什么?”谢芸又追问。
赵承平说:“就是你从天上跑下来,被一个叫牛郎的男人偷了羽衣,然后他向你求爱,你就嫁给他了,还生了两个孩子。”
“这是什么鬼故事!”谢芸目瞪口呆,“谁会爱上一个偷东西的小偷,还……还生孩子!”
谢芸这个反应还是比较正常的,当初赵承平听到织女故事的时候,也是感到了浓浓的神经病气息。
既然织女本人都是这样的态度,说明这件事果然就是人间那些一事无成的人yy着玩的。
“那,然后呢,接着说啊?”谢芸本人对自己被别人编排的故事特别有兴致,赵承平只能感叹一声,不管哪个时空的女人,八卦的精神都这么高涨。
其实赵承平一直都记不清织女和七仙女故事的区别,只记得一个结局是女方自己想办法拿走了羽衣,毫无留恋的飞回天界。还有一个是王母娘娘对这两口子也不满意,把女方弄回了天上,然后划出了一道银河。
于是,他把这两个版本都讲给了谢芸听。
“嗯……”谢芸想了想,答不出来,仰头望着天空,方才那片阴云又飘了过去,满天阳光晒得晃眼,她又低下头:“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承平说:“你既然下界,那是不是也不能与凡人有感情纠葛?否则会被天条处罚?”
“这个,没听说。”谢芸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北落师门,这里对天界规矩最熟本来是赵承平,但是,现在这个赵承平不是那个赵承平,于是这会儿最懂行的,就只有这里等级最高的北方神将北落师门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我不知道。”北落师门摇摇头,“我不是谪贬下界的,只是没有按时回去。”
以神仙的身份在人间,以谪仙的身份在人间,当然是不一样的。
等等,赵承平看着北落师门:“对啊,那你应该神力还有啊!”
“是的。”北落师门坦荡荡的看着他。
“那你为什么不用神力帮忙?”赵承平觉得如果以他的能力,肯出手相助,这里很多人的功德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何至于拖到现在?
“如果用神力,就会让上头知道我在这里,他们会催我回去述职,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北落师门十分坦荡。
这么说的话,也是十分有道理,何况北落师门在人间也只是呆了三个多月,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再多晃几个月,也不是不行。
可是,他一个身为北天门最强的武神将,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不想回去?虽然他现在在人间的确比那些法力已经被收回的谪仙好些,但也仅限于关键时刻保命用,用了,上头就要找到他,让他回去上班了。
“人间这么好玩?我怎么没觉得这么有意思?”赵承平觉得天上过的日子和地上过的日子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会懂了。”北落师门笑着摇摇头,此时,陈狗蛋已经将头脸擦干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推开门走出来的那一刻,谢芸的眼睛都快看直了,方才那一身脏兮兮,弯腰驼背,走路都勾着脑袋的人,这会儿脸擦得干干净净,可以看出五官长得颇为周正,与赵承平那种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气质和北落师门常年领兵从征而带出的英武俊朗气质都不一样。
是一种从小男孩即将成长为男人的那个过程,带着一点点的青涩,一点点对这个世界的向往,一点点的自傲,一点点的不可一世,还有一点点的……中二病。
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年龄段男孩子的谢芸来说,很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喜欢这种事情,是无法用科学道理来解释的。
如果硬要解释,那只能说,身为织女的谢芸,在天上只见过装逼的神仙,在地上只见过为一已之私要将她囚禁的男人,遇到个北落师门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本以为一切可以像那些戏文里演的那样发展,结果北落师门不知道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竟然对她的暗示一点都没有回应。
因此,虽然赵承平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但他身为神仙培训班的代理人,谢芸也不敢对他心怀什么幻想,生怕再次被拒绝无脸见人。
谢芸,也并不是走正常途径下界历劫的谪仙,而是趁仙魔大战之时私自跑下来的,因此,也是法术在身,只是不敢用。
她只看过一次仙女在人间与凡人相爱的故事,那个故事叫《宝莲灯》,三圣母与凡人相爱的那个段子,织女本来就跟二郎神不熟,现在一看更觉得天上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都不安好心。
现在她觉得这个青涩稚嫩的男孩子实在太可爱了,她也知道陈狗蛋是因为调戏婆婆纳仙子才会掉进河,但是她觉得,这应该是因为他从小就没人严加管束,如果有人好好引导他,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人。
当然,她不知道,她现在的这种想法,在后世被称为“圣母”。
陈狗蛋被谢芸直勾勾的盯着,也十分紧张,他将扯扯衣角,又将衣领折一折,再抓了两下头发,一脸困惑问道:“哪里不对吗?”
“没有没有。”谢芸看着他,低下头看着脚尖。
明显感觉出她的不对劲,陈狗蛋讪讪道:“那个,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我就先走了。”
谢芸声如蚊蚋:“这么着急就走啊?说好给你起字的呢。”
陈狗蛋“哦”了一声:“那哪位是这里的老师?”
谢芸指指赵承平。
完全状况外的赵承平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跟自己扯上关系的,不过他看见谢芸投来的眼神,于是并没有当场说破,而是点点头。
陈狗蛋看着他,赵承平心想莫不是他还记着自己把他给绊下水的仇,要在这会儿找回场子来吧?
“师父,求师父赐我一个字吧。”
没有一点点的防备,陈狗蛋忽然就在赵承平面前跪下来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跪了,那起个字也没什么不行。
一般人成年之后由师父长辈赐字,都是与姓名相关的字,或是与名相反的词,比如介石与中正,比如泽东与润之,再比如偷懒的李白字太白什么的。
这个陈狗蛋……
啊……阿狗蛋……
赵承平默默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屋角认真读书的哪吒,忍了又忍,最后决定给他起了个字,易水。
“这是什么意思?”陈狗蛋,哦不,陈易水开始拥有好学的精神了。
赵承平低垂着眼皮,在纸上大大写下一个“易”字,他指着说:“易者,一为简易的意思,一为变易的意思,也就是希望你以后可以改变现在的生活,进入富强、文明、自由、和谐的新生活。”
他又大大的写下了一个“水”,又解释道:“老子说水有八德,上善若水,能屈能伸,该怂的时候怂,该上的时候上!”
前面那些神叨叨的解释,陈易水真的是有听没懂,最后“该怂的时候怂,该上的时候上”,他特别懂。
所以,他心满意足点头,看着时间不早,赵承平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能让他留在这里,谢芸便将他送到门口,陈易水问道:“我,我明天把衣服洗干净了还给你?”
谢芸有些为难,咬着嘴唇:“不用,你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了。”
这句话如当头棒喝,陈易水整个人都呆住了,刚才明明还那样,怎么说变就变?“为什么!”他忍不住开口问。
谢芸咬咬牙:“我家里可是讲究身份门第的,你不行。既然没有可能,那就不要开始,也省得离开了难受。”
“可是,我喜欢你啊。”陈易水一时冲动,说了出来。
谢芸一怔:“可是,你刚第一次见到我。”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你,可是,我知道,我就喜欢你了。”陈易水扒着门不肯走。
看见两人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分开,北落师门走过去,他比陈易水高了整整一个头,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陈易水:“滚。”
陈易水又拿出了痞子的泼皮无赖劲:“不,我不走,我就不走!”
北落师门抬起左手,捏住他的手腕,便轻轻一扬,便将他整个人都掀翻在地,陈易水就这么坐在地上,看着黑漆大门在眼前关闭。(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如果不喜欢,就不要招惹这些人。”北落师门扭头就走,赵承平还有事需要拜托他做,谢芸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赵承平在屋里,仔细看着墙上的地图。
北落师门进屋的时候,他正背对着大门,用手指着某一处,曲曲弯弯的画下一条路来,那是自汉朝博望侯张骞打通西域以来,连接着长安与西亚之间的数条通道,最远可达罗马帝国。
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丝绸之路。
当中国人终于决定拓展指南针的使用范围之后,海上丝绸之路开始繁荣,
长安不再是万国来朝的中心之后,泉州成为了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每天,无数大小货船从泉州港出发,最远到达了非洲的东海岸。
中国人向世界输送着丝绸与瓷器,带回了异国的货物与金银。
郑和七次下西洋,将中国南海至东南亚诸国往来打通,万里长沙尽是中国商船。
北落师门的脚步在赵承平背后停下:“你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承平没有转身,右手食指在地图上画下一个范围:南沙诸岛。
北落师门不解的问道:“怎么,你要出海?”
“不,我需要你帮我找几坛酒。”赵承平转身,微笑看着他。
“找酒?你家不就是卖酒的?”北落师门还是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赵承平从桌上拿起一本泛黄的书,毛笔所写,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只有用朱砂画的几个名为“句读”的圈圈。
“我家的月流霜,是从这本《酒经》上来的,但是,月流霜却只是半成品,真正的完成的版本,是红叶凝霜,因为实在达不到红叶凝霜的颜色,只好改名叫月流霜,正经按方子做出来的酒,酒色比现在的月流霜要更红,同时入口也会更加醇香浓厚,适合那些洋人的品味。”
听他说了这些,北落师门奇怪的问:“那你家为什么不按方子来?”
“因为缺了些东西,古书里记载的那几种东西根本是闻所未闻。但是,既然是能拿来酿酒的,在那个时代一定是有很多很多,不可能这么快就灭绝,所以,一定是记录方子的人使用了他自己的方言,但是……此人年轻的时候一直漂泊流浪,谁也不知道他用的到底是哪里的方言,指不定这方言都已经绝种了。”
既然是可能灭绝了的语言,那的确也没有什么折腾的必要了,北落师门点点头:“不过你家的月流霜不是也卖得挺好。”
赵承平摇摇头:“不,半成品就是半成品,如果永远没有见过最好的,那么这种水平当然也可以糊弄过去,但是《酒经》并不是只有一本,这个小镇上还有一户人家手里有,如果被他家先造出来,那岂不是被动了?”
万事抢在人前,这道理不是不懂,但是真正居安能思危的人,又能有几个,月流霜现在已经是全国乃至法兰西商人都抢着买的东西,一向供不应求,赵承平一面接下了开拓海外市场的任务,一面还想着要完善酒方。
北落师门忽然明白,为什么上头会选择让他接任代理人之职了。
“那你希望我做些什么?”一向对这些凡尘俗事不是太关心的北落师门忽然觉得应该帮他,做成这件事。
赵承平原本最担心的就是他一口回绝,毕竟这会儿往南沙诸岛还是挺困难的,如果北落师门不肯帮忙,他只好亲自去,在时间上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最后一批有记载的红叶凝霜,是运往马来西亚的路上,在马六甲海峡倾覆沉没,如果能找到那艘万历号,就可以找到那批酒,带回来几瓶,就可以分析出来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
北落师门眉头微皱:“你是要我去一趟南海?”
“对。”
“南海离这里很远。”
“所以这趟任务,才非你莫属。”赵承平十分诚恳的说。
北落师门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大地图上,中国地图下端的那一大片蔚蓝,相比印度洋的波涛汹涌,大西洋的起伏不定,北冰洋的寒冷刺骨,那里是世界最太平的海域,绝对当得起人们给它起的名字——太平洋。
但是……
“这个地方,自秦以来,起码有几万艘中国商船在那里沉没,就算从明清开始算,也有两三千艘,去找一艘万历年间藏有红叶凝霜的船,此事非人力可以做到。”北落师门对排查大数据表示有所怀疑。
赵承平的笑容更盛:“对,正是因为非人力可以做到,所以才会想到请你帮忙。”
看来他早就把自己给写在计划里了,一向都是北落师门发号施令统率千军万马,忽然被一个凡人给安排了,而且似乎不打算给他拒绝的余地,对此他颇有微词。
“使用法力,做出一些超过人类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就会被上头发现人间出现异动,他们就会下来找我。”北落师门祭出大招。
赵承平胸有成竹:“这不是问题,现在的飞机虽然飞的慢,但到南沙也就一天够了,你就照着飞机的速度过去,不算人间异动吧?”
的确不算异动,北落师门又说:“沉船的深度也不是一般渔民可以下得去,如果被龙王发现,往上头打个小报告……”
“这个我也想到了。”赵承平把放在墙角的箱子打开,一套模样怪异的潜水服和氧气瓶,“这套潜水服是我订做的,可以潜在水下40米左右,这是凡人也可以达到的深度,万历号差不多应该就在这个位置。”
其实北方代表着五行中的水,北落师门与大海里的各位关系都不错,何况龙王向上头检举他,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只会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一定会卖他一个人情,反过来帮他。
他只是……不想去,随便找借口而已。
赵承平也不傻,见他这么推三阻四的找理由,知道他就是不想去,于是问道:“你每天在这个小镇子里呆着,不觉得无聊吗?为什么不想出去活动活动?”
北落师门叹了口气:“如果你常年在外漂泊不定,也会希望能稳定就稳定。”
赵承平几乎以为他要坚拒的时候,他又说:
“不过,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我就去一趟。”(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由于出海只能是一大早天亮的时候,因此北落师门接下赵承平的委托之后,当即就要出发,他将赵承平给的东西放进随身空间里带着,在大门口,他发现了怯怯的站在那里的织女谢芸。
“站在外面做什么?”北落师门打开院门就要出去,谢芸低着头,白白的贝齿咬着嫣红的下嘴唇:“你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千万小心。”
“我会的。”
“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你千万要离得远远的,就算完不成任务,代理人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也不是需要积功德的。”
“我会的。”
依旧是毫无感情的三个字。
谢芸看着他,又努力憋出一句话:“早点回来。”
“我会的。”
说完这句,谢芸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北落师门奇怪的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了……”
“那我走了。”
皮鞋底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轻响,谢芸怔怔地站在院门口,看着北落师门利落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
“你到底喜欢的是他,还是白天遇上的那个小痞子陈狗蛋?”赵承平的声音冷不丁在她身后响起,将她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在人家背后突然说话,吓死了。”谢芸娇嗔道。
赵承平笑道:“好的,下次在你背后说话之前,一定会记得先告诉你,我要说话了。”
那不是一样嘛,谢芸“哼”了一声,扭过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朝三暮四可不好,喜欢谁就赶紧说,站在门口变成望夫石也没什么意思。”赵承平望着她匆匆逃开的背影,大声补上一句。
织女虽然活了这么久,但是在感情的事情上是一张白纸,稍微有个平头正脸,对她好些的,都会被她误认为是爱情。
大概,就像赵承平认识的那些女孩子一样,每火一部电视剧,她们就会多一个老公,随便出来几个唱歌的,她们就会多一个男朋友。
只是一时的见色起意,并不是真心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
这可不是赵承平脑补的故事,他当年在学校里,不仅画画好看,摄影也有所涉猎,最重要的是会修电脑。女生宿舍进得比进网吧还勤,熟的连女生宿舍的舍管大妈“肉食恐龙”都不会拦他。
毕竟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姑娘将他领进公主楼,想不记住他也难吧。
看着苦恼的谢芸,赵承平觉得自己这个“电脑修得好,备胎做到老”的妇女之友,大概是这个时代里最能看明白她心思的人,甚至比她自己都要更清楚。
不过现在可不是去做知心大哥哥的时候,该去罗家去跟进一下那个瓷罍的建模进度了。酒现在是没有问题,如果装酒的坛子出了问题,那也是尴尬。
他没有去罗家大宅,而是直接去了罗家在镇子外面的瓷窑,这几天罗馨远应该都在那里。
远远地就看见瓷窑上因为高温导致的空气扭动,赵承平加快了脚步,还没到近前,就听见罗馨远的声音:“这批又烧坏了?”
赵承平心中“咯噔”一下,这“烧坏”,不会说的是自己预订的那批货吧?他赶到近前,罗馨远正手中拿着一个罍型的白瓷器,与老烧窑工说着什么。
听见有脚步过来,罗馨远抬头,看见是赵承平,露出了羞愧之色:“赵兄,真是对不起,到现在也没烧出样品来。”
“为什么?”赵承平接过那件白瓷器,发现瓷器形状与设计的模样略有不同,发生了变形,而且还不是往美了变,实在是很难交差。
如果是釉色发生了窑变,或是出现了金丝铁丝的冰裂纹,那他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开心,但是目前这好像被小孩子捏坏了的泥巴罍,就算他巧舌如簧,也无法欺骗自己这是一种现代艺术的表现形式,如同抽象画一样的高贵而有逼格。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问题出现的原因,然后处理掉。
赵承平在读美院的时候,假期的时候曾经被老师带去景德镇学习过,也听过那些老窑工说过一些瓷器瑕疵的成因。
他仔细看着那件白瓷罍扭曲的地方,又仔细看了一遍窑炉,在景德镇一个月的学习期间,他运气很好,同学们遇到了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他什么事都没遇到,太太平平的渡过了那一个月。
现在,他倒是希望在那一个月,天天都遇到稀奇古怪的错误,只有自己真正遇到了,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才会有效率的去处理。
在年轻的时候,遇到的挫折未必是挫折,说不定是上天送来的礼物,暑假学习期间出什么事都是可被原谅的,也会有许多人一起帮忙出主意想办法。但是现在,他的时间不多了,这瓷器成功与否,关系到自己是否可以在赵家堂堂正正的立足,进而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去完成红叶凝霜。
房间里放着一大盆雪白的瓷土,赵承平用手捏起一大块,仔细搓了搓,明显感觉土的手感不对,与他当初在景德镇的时候用的完全不一样,粉质的感觉较为强烈。
“这土是怎么回事?!”赵承平拧着眉头,如果原料有问题,那别的也没什么好追查的了。
那老窑工一脸的惊讶:“赵先生对瓷器制作也很有心得?对,我也觉得这土与平时所用的白瓷有所不同,但是在拉坯成型的时候,却没有任何问题。”
“你也觉得这土有问题?这土是哪来的?”赵承平盯着罗馨远的眼睛。
罗馨远放下瓷罍道:“我想把这单生意好好的做起来,以后我们两家也可以多一些生意往来,知道你是卖给夷人的,所以专门从省城的夷人那里高价买来了据说加了他们新配方的瓷土。”
“夷人?哪国人?中国人还要找夷人买瓷土?”赵承平奇怪地问道。
罗馨远拿起一小块白瓷泥,有意无意的在手上捏着:“魏源说过,师夷长技以制夷,现在大清早就亡了,我们也该开眼看看世界了,有好的就学,并不是什么郑的事情。”
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胸襟和眼光,赵承平对他倒有几分另眼相看了。
“那个夷人,是英吉利人。”罗馨远说道。
赵承平脑中如电光火石一般,那些词汇如闪电般的在他脑中闪过“英吉利人”“瓷粉”“粉质很强”。
难道是……骨瓷?(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瓷器是中国人千百年来流传的骄傲,但是,英国人却在高岭土白瓷之上又拓宽了思路,放飞了自我,往瓷土里又掺入了大约百分之四十的牛骨粉,诞生了异端——骨瓷。
而它的存在,其实只是一次不太成功的仿制,两千多年前中国就往欧洲出口陶瓷,看着大把大把钞票往东方流淌的威尼斯商人当然也不会闲着,威尼斯的玻璃岛上无数工匠,一直在为此而努力。
直到十七世纪时,其中一位能工巧匠得到了景德镇出品的薄胎瓷,这种薄如纸、白如玉、明如镜、声如磬的神奇瓷器,在欧洲卖出无比昂贵的价格,什么蒂凡尼,什么戴比尔斯,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一件瓷器就可以换回一支军队,用薄胎瓷做的灯具,比玻璃灯拥有着更加奇幻而迷离的效果。
不服气的英国人在想着往中国卖鸦.片之前,还是干了点人事的,比如,他们开始努力捣腾着瓷器,往陶土中加入骨粉和铝粉,以求达到玻璃拥有一种不太透明的乳白色。
可惜始终仿的就是仿的,也没有完全达到薄胎瓷的效果,因此才会转变销售品种,既然倒腾动物骨头没什么效果,于是就转而投奔了植物,从中提取了c17h19no3。
既然有骨瓷的可能,那就可以一试。
好在在景德镇实习期间,赵承平并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一门心思扑在釉面花纹的绘制上,而是与窑工认真的了解过关于中国五大名窑,还有世界其他国家瓷器的烧制方法上的区别。
别的没记住,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关于骨瓷的温度,普通白瓷的烧制温度是1300度左右,而骨瓷是1200度左右,而且在缔烧过程中,骨瓷的收缩率非常大,得到的成品会收缩大概百分之二十,普通白瓷只有百分之七,因此形状非常容易变形,如果想要烧个碗或是盘之类的东西,必须放在特制的模具里烧制。
至于这么形状复杂的罍,绝对不适合使用骨瓷来烧。
赵承平抓起一把土:“这种土只能做来做简单形状的瓷器,我要做的东西,不能用这种土来烧。”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夷人会带着骨瓷土。这夷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听他说完了关于骨瓷的事情,原本对不能及时完工感到十分生气的罗馨远,气也消了,骨瓷器他也是见过的,如果是在中国卖的话,也许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现在赶还来得及吗?”赵承平问窑工。
窑工摇摇头,离交货还有七天,而赵承平这预订的实在是数量巨大,只能烧出来一半,还有一半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出来了。
每家瓷窑的容纳都是有限的,而且窑工对火候的把握也是一个十分难说的事情,而且还有产生窑变的可能,虽然窑变也许会出现色彩更为奇特的孤品,但是,更多的可能是烧出很糟糕的东西。
所以,赵承平并不想把这件事情交给太多的瓷窑去分摊此事。
如果缺了一半这么大的缺口,那对交货会有十分巨大的影响,赵承平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瓷土,罗馨远看着那堆变了形的瓷器,一时相顾无言。
除了瓷之外,还有几个选项:金属类,正如罍真正最早的材质,就是青铜,但是本地并没有太多的铜矿锡矿,还要从外地大量运输,还需要再制青铜范,时间只怕会耽误更多。
还有漆器,但是漆器只能做酒具而不能做酒坛。
土陶的话,倒是很容易弄到大量的陶土,陶与瓷的模具也可以通用,这倒没有什么问题,成功率还更高些。
唯一的问题就是最后的装饰,瓷器看起来华彩可人,温润有光,但是陶看起来就差了许多。
赵承平虽然妙笔生花,但是再好看的花草人物,在黄土色的背景上,也显不出来什么,只能搭配水墨山水的风格,如果是洋人喜闻乐见的那种鲜艳花哨颜色,还是得在白瓷上。
不要着急,再仔细想想,赵承平闭上眼睛,罗馨远也在记忆中苦苦搜索着可以用来交货的东西。
忽然,两人同时睁开眼睛,正巧对视,异口同声:“日.本陶器。”
对于夷人来说,中国与日.本,都属于遥远的东方,虽然日.本提前经历了黑船开关,明治维新等等一系列的变革,但是对于欧洲人来说,日.本的那些工艺品与中国的物件一样,还没有大量的流入西方市场。
如果在日.本陶艺的基础上,配合着中国风的设计,更是前所未有的一项大胆尝试。
而能将日.本的精细与中国的大气合二为一,则需要设计者对两国的文化传统都有着相当深入的了解。
方才罗馨远也能想到日。本陶器,说明他也是有些见识,想必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赵承平问道:“罗兄也见过日。本陶器?”
罗馨远笑笑:“说来惭愧,赵兄在省城念书的时候,家父将我送去东洋留学,可惜,总归没学出东西来,所以,只得灰溜溜的回来了。”
本以为罗馨远只是做生意的时候才会与日。本陶器有些接触,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已经走出国门,去看过这个世界了。
“罗兄好厉害,不知你在日本留学,是在哪所大学?”赵承平问道。
很明显的感觉到罗馨远愣了一下,顿了一顿,才说:“帝国大学。”
“帝国大学?东京的那个吗?了不起,东大的高材生,我还以为你会去日。本陆军学校。”赵承平又试探性的追了一句。
罗馨远笑笑:“陆军马鹿。”
“你是海军你要知耻。”赵承平顺溜的接上一句。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罗馨远问:“你怎么还知道这个?”
“嗯,在省城读书的时候听同学说的。”赵承平将手中的瓷泥放下:“既然要重新做陶器,那我就要再做一次设计图了。”
铺好了纸,赵承平略一思忖,便在纸上画下他记忆中曾经看过的最有范儿的日本装逼清酒器,当年被同学吐槽为:做不出来好看的,硬憋着说这是古朴清寂和敬。(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丝绸、陶器、瓷器、名酒。
现在已经把海外业务可能涉及到的东西全部都已经安排下去了,这四样东西随便哪样拿出去,都足以让欧洲人争相购买,以拥有一件为荣。
但是,这还不够,这些都是传统的东西,他还需要弄清楚,现在世界上事情,如果时间线与自己所在的那个空间时间线相仿,那么,现在准备的那些东西,很快都会因为战火的燃烧而变得十分难以运输出去。
他必须为将来考虑,谁知道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呢,赵承平拧了拧眉心,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罗馨远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赵承平觉得那种探究的目光令他十分不舒服,遂笑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罗馨远缓缓道:“你不是赵承平,你到底是谁?”
“我赖在省城不肯回家,也不想管商号的时候,我爸都没说我不是他儿子,你这还没收到货款呢,就翻脸不认人了?”赵承平表情平静,还带了一些些的迷茫眼神。
老窑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屋里只剩下赵承平与罗馨远两人,简陋的工棚里,只有一张破桌子和四五张长条板凳,罗馨远施施然坐下,说:“我认识的赵承平,满脑子的抵.制.日.货,凡是一切与日.本有关的东西,都恨不得砸了烧了,绝对不可能像你刚才那样,主动想到使用日.本陶器,甚至……”
他定定的看着赵承平:“一开始就根本不会跟我合作。”
哦,原来是这样,赵承平也拾了条长凳拖来,坐下:“我撞了头失忆的事情,整个赵家上下都知道,也从没瞒过外头,难道罗公子不知道?”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的性情可以如此大的变化。”罗馨远缓缓眯起了眼睛,“除非……借尸还魂。”
赵承平好像听见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似的,哈哈大笑起来:“拜托,罗大公子,好歹你也是在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念过书的人,就算没毕业,也该知道讲科学讲民主吧,我在省城都知道德先生赛先生,怎么你出了趟东洋,反而变得更加迷信了?”
罗馨远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叩着,整个人相比刚才已经放松了许多下来,他轻扬着嘴角:“科学到最后,总会进入神学的领域,世间那么多奇怪的事情,是科学逻辑所不能解释的。这一点你承认吗?”
这一点当然承认,不然也不会有奇怪的亮晶晶旅馆,也不会有收高价房租的老板娘了。
“罗公子意有所指,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突然感触这么深?”赵承平问道。
罗馨远微微闭了闭眼睛,又看着他:“如果我说,我重活了一次,你信吗?”
“重生?信啊,你是活到多少岁死了又重生的?”
重生这个话题说给谁听,都会觉得是在胡说八道,罗馨远曾经尝试对父亲说了一些相关的事情,假托是别人家发生的事,却被父亲斥为怪力乱神,胡言乱语,还让自己不要再想这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想到眼前这个赵家少爷,却应的这么快,莫非,他与自己一样,也是有故事的人?
本来罗馨远根本不想把自己是重生者的事情说给任何人听,但是,在他死前的那一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小镇几乎被屠杀殆尽,他也因此而失去生命。
既然上天意外的给了他重生的机会,就说明他有义务去做一些事情,但是需要有人可以相信他,并且支持他做出一系列的变革,避免悲剧发生,对他来说,是再次发生。
看着家人朋友死在眼前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罗家与赵家是镇上两大家族,平日虽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但是却总是交往不深,那一晚在街上相遇发生的事情,是偶然,也是罗馨远借助这个机会,与赵承平相识。
毕竟赵承平是在省城里读过书的年轻一辈,也许他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两人之前的寥寥几次的交往经验并不那么令人愉快,不过罗馨远还是想试试,也许在失忆后,赵承平会有所改变。
只是没想到,变得有点大,让他不敢相信,不得不想到他是不是也遭遇了与自己相似的反科学事件。
赵承平想起自己必须融入空间的事情,还是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只说撞过头失忆之后,脑子里就有这些奇怪的想法,并不是什么重生的人。
仔细观察赵承平的微表情之后,罗馨远也没有发现赵承平有任何说谎的迹象。
的确也不是说谎,他是穿越来的人,并不是重生。
“别看了,我真的没说谎,微表情也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赵承平对这种试探来试探去感到了厌烦,单刀直入的说破了罗馨远的心事,这让罗馨远又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微表情在这个时代,其实也只是在一个起步试验阶段,甚至只有初步的理论,更多的案例收集还没有完成,这是他在东京帝国大学时候的课程之一,他的成绩则是相当的自豪,被教授称为他最好的学生。
没想到,这个最远也只在省城读书的人,竟然知道他在干什么,几经试探之下,赵承平也没有说真话,这一点让罗馨远感到很挫折,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现在他感觉到自己完全是被赵承平捏在掌心里。
被别人掌控的感觉真不好。
“你也不用沮丧,虽然我没有像你那样学过,但我在省城读书的时候学画画,画了很多很多的人,从他们的神态举止,就可以猜出来他们在想什么,这样才会方便以后创作。”
虽然觉得他这个理由也是随口胡扯的,但是没有什么反对的证据,罗馨远也只好这么一听,随便呵呵一笑,算是揭过这一篇了。
“这批货卖出去,能挣不少钱吧。”罗馨远问道,“挣到之后,你有没有更想做的事?”
“有,振兴民族工业。”
罗馨远睁大眼睛:“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