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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兰花疏影     空间大玩家txt下载     空间大玩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九章 故友重逢

    “那你囚禁西伯侯,是为了什么?”赵承平冷冷的抛下一句话,姬昌被囚羑里是伯邑考前来献玉的理由,也是所谓行刺的开端。

    一向巧言善辩的纣王也说不出来。赵承平步步紧逼:“因为周与商之间最后一个国家黎国被灭,你向姬昌要一个解释,可是他连一个象样的理由也不想给你。”

    如果不是嚣张至极,便是已经做好了后续打算,周人自古公亶父开始,励精图志多年,就等着取而代之的一天,而殷商执掌天下已久,或多或少总会有些问题,而纣王贪恋妲己美色,好酒贪杯这是事实,稍有小错的宫人就会被扔下虿盆,也是事实。

    治世久了,朝中良臣不少,奸臣也不少,特别是随着国土越来越大,总有那么些地方管理者会起了邪心,自上而下的管理,总有疏漏,而那些被疏漏的地区,便会渐渐响起不满之声,若是放任不管,久而久之,便会成为星星之火。

    “伯邑考不能死。”赵承平又重复了一遍,纣王沉默半晌,一旁的妲己丽音婉转:“大王,他调戏臣妾事小,罔视大王威严事大,若是天下人人如此,天子之威何存?”

    纣王久久的立在那里,没有说话,在场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也许将来商周之间会有怎样的结果,牧野大战是否能打得起来,都在他这一念之间。

    终于,他缓缓开口:“来人,将叛逆伯邑考、赵承平拿下!”

    赵承平嘴角勾出一丝无奈的微笑,果然,一切还是按照原有的轨迹,向前发展,拥有一笔定乾坤之能的程潇离此太远,而自己也已失了大半法术,局部的改变也是艰难。

    手中揽着昏迷不醒的伯邑考,面前是重甲利刃的禁军。

    赵承平曾经施放的法术在那些禁军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虽是王命难违,他们依旧小心翼翼的向前迫进,并不敢一拥而上。

    莫非今日竟要命丧于此?赵承平不由收紧胳膊,无意中却碰到怀中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一看,却是一颗光华流转的透明珠子,避水珠?

    此时一个禁军急于立功,大吼一声正欲扑上,赵承平情急之下将那珠子扔出去,正正打中了他的脑门。就在避水珠出手的同时,一股滔天巨浪忽然在赵承平与禁军之间掀了起来,之前法力充沛时水咒失灵,原来那水元素的法力都被吸入了避水珠的虚无空间中,就在这一掷的瞬间,那几次失败的施放法术,瞬间叠加同时爆发,形成巨大水墙。

    变故陡生,便是妲己这修炼千年的九尾狐妖,也只堪堪来得及抱起纣王,高高跃起,饶是如此,也免不了满身水渍淋漓的尴尬场面。那些普通的禁军更是被大水冲得无影无踪,待水退浪息之后,王宫大广场上只有点点水洼倒映着月光,证明方才那场大水绝非做梦。

    而赵承平与伯邑考,自然是无影无踪了。

    疾行术虽被削弱,还能勉强提力一试,只是拼尽全力施为,又加之带着一个人,实在累得厉害。

    天明之时,终于看到西歧军的大营了。

    守卫的哨兵看见赵承平扶着昏迷不信的长公子伯邑考出现在营门口,惊讶的大呼,叫人前来,将伯邑考扶回帐中。姬发、召公、周公亦在人群之中,不知是不是错觉,姬发看着伯邑考的眼神颇为古怪。

    一夜奔袭,白骨招魂幡造成的影响更大,赵承平几乎想要躺下,但是当辛伟与冯丽两人进来之时,他还是挺直了腰背,像没事人一样向他们打招呼。

    与辛伟相见,又看着冯丽依着辛伟的小女人模样,两人皆感慨良多,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精于治愈术的辛伟看出了赵承平的不对劲,但这招魂幡并非内伤外伤,治愈术也没有效果。赵承平笑笑:“这倒不急,程潇呢?”

    程潇在自己帐中,用毛笔写着什么。

    “就知道是你又填坑了。”赵承平看了几块竹简,伯邑考为何入朝歌,他的目的……最后几块竹片上墨迹淋漓,正是昨夜发生的事情。

    赵承平对他说:“你为什么不随便写一个人心同向的完美大结局,赶紧完结了这个故事?”

    程潇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每次想草草完结,甚至来个陨石结局,但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只得老老实实按逻辑写。”

    “不管怎么样,不能让牧野之战打起来,我也没别的要求了,周与商之间谁胜谁负,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立场问题,就算是真实的历史,也不过是陕西人趁河南人在打山东人的时候偷袭得手,拿了天下,都是华夏一脉,差不多得了,赶紧完结吧。”

    程潇点点头,又写了几笔,却发现已无空白竹简可用。

    “今天只好到这里了。”他无奈的看着最后几句:纣王将闻仲从东夷召回。

    召回之后,又当如何?程潇没有任何想法,军力相当,经孟津会盟之后,周的军事力量已不输于商,势均力敌之下,若是打起来,那当真能打得山河变色,日月无光,血流飘杵。

    忽然想起那个被挂在天上的刑天,赵承平说:“你是不是把他忘了?”

    程潇一愣,看他的神色,显然是真的忘记了,接着神色转喜:“我懂了。”

    等等,你懂什么了?赵承平惊讶着看着他忽然跑了出去,又满抱着竹简跑了回来,手中毛笔挥动,根本停不下来。赵承平拿过几片,上面的狗趴字看得十分吃力,好在还能认识。

    刑天从天而降,在三苗之地找到了蚩尤,两人一拍即合,即将大举入侵,先灭朝歌再平西歧……

    赵承平神色复杂的看着程潇,程潇被他盯着心里发毛:“你……有什么意见?”

    “意见还是有点大的……就不能和谐愉快的完结吗?”赵承平只觉得很头痛。

    程潇嗫嚅道:“可是我写这段情节的时候,特别顺手,顺手就写完了。大团圆结局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也不出来。”

    看来,天意如此,赵承平决定接受这个现实。

    “那,直接让商周两边愉快的合作就好了嘛,继续写。”冯丽将更多的空白竹简推到程潇面前。

第五十章 盖棺未必能论定

    在程潇UU小说的一切,都是这么顺利,顺利到赵承平都不敢相信。

    就在姬发要率大军攻往朝歌时,三次占卜皆是不吉,整个周军自姬发自己,都对此时出兵充满疑惑,几乎要放弃。姜子牙踏碎龟甲蓍草,数万大军在顶着狂风暴雨赶往朝歌,牧野之战一触即发。

    而朝歌之内,纣王刚刚接到东夷之战奏凯的消息,正在大宴群臣,对周朝大军逼近这事置若罔闻,直到兵临城下,他才收了歌舞,召集奴隶,却发现,城中的奴隶都召不齐五千人。黄飞虎早就以“兵力不足”为名,将这些人带往东夷去了。

    眼看朝歌失守,纣王立于摘星楼头,竟欲**殉国,不料刑天降世、蚩尤起兵,牧野平原上,莫名的出现了各种妖魔,虽阐教金仙众多,也陷入一场苦战。

    “这下变成神仙打架了。”萧灵笑道,她面前的盒子里,就装着妲己的项链。只要她与之触碰,就会回到现实世界,可是,她舍不得这么早就离开,想要看看这场大战的结局。

    那些随刑天而来的妖魔各显神通,金仙们的法宝光芒暴起,整个场面如同特效大片,纣王在城楼上伫立不语,忽然听见身后楼梯响动,转头望去,却是赵承平一步步拾阶而上。

    “积怨难返,民心已乱,就算征东大军回转,也难再挽回。”赵承平毫不客气的指出事实。

    纣王凭栏望着这片曾经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大地,不远处的东方天际现出一抹鱼肚白,天就要亮了,可是殷商这八百年的国祚,已是回光返照。妲己功成身退,向女娲回报,纣王此时身边已无臣子爱妃。

    “姜王后,她可好?”许久,纣王才吐出这么一句话,十数年的夫妻之情,终是难放下。

    赵承平点点头:“她与两位王子都在东伯侯那里,很好。”

    朝阳的光芒初露,大地上又现光明,赵承平说:“周人终将得到天下,又何必让将士多死伤,大王不如离开吧,我送你。”

    纣王忽然笑了,昂首而立,晨风吹动他的长发,他朗声道:“百年国运终于我手,孤又有何面目苟且偷生?想来那姬发应会善待城中百姓,孤也再无牵挂。你走吧。”

    赵承平想要再劝,一道冲天火焰已在纣王身边燃起,他身边堆着的柴草上淋满了油脂,遇着一点火星即燃,已是救之不及。

    在火中,纣王盘膝而坐,似乎在低声说些什么,赵承平凝神去听,却是:“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直至火焰将他完全吞噬。

    这个纣王,多年征战而致民生凋敝,才使得各路诸侯皆反。一点小事便要宫人性命,导致最后时刻,身边空无一人,这也是自找的。因为季历之死,而对周人始终网开一面,不闻不问而致今日兵临城下。

    历数纣王事迹,几乎都在作死,能到今日,也是因果之数。只是看着那团火焰,赵承平却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并没有像看着那些十恶不赦之徒得了报应那般的拍手称快感觉。

    也许,这也是因为人性的复杂吧。

    …………

    …………

    随着大家任务的完成,他们又齐聚在亮晶晶旅馆的大厅里,独不见程潇,老板娘说,店里的客人从来都没有程潇,也许他是从别的空间过去的吧。

    “早知道应该问问他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萧灵很有兴致。

    “说不定就跟咱们呆的世界一样,只不过你在这个城市,他在那个城市的区别罢了。吃饭。”冯华将一盘糖醋排骨放在萧灵面前。

    萧灵一见,眼睛都亮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的?”

    冯华低头刨饭:“不知道,随手放的,别的地方放不下了。”

    …………

    …………

    暗室中,有一个声音严厉的说:“你竟敢擅自降低任务难度,这已经逾越了代理人的权限。”

    梁晶晶懒懒的答道:“任务完成了不就行了,不要在意手段。”

    “你如果敢再这样,你将被降级。”

    “好好好,你嘴大,你说了算。”梁晶晶一脸懒得计较的模样。

    她起身,离开暗室,最后一丝光亮随着大门的关闭而被隔在了暗室之外。

第一章 大户人家

    雕花拔步床,水墨山水床帐,这种古老的风格……赵承平缓缓的闭上眼睛,脑中却如电光火石一般的闪过数条问题:

    这是哪里?

    为什么没有任务提示?

    我来这干嘛?

    只记得在进入红色光圈之前,没有像过去那样会在前一天有任何的提示,甚至连老板娘梁晶晶都没有出现,要不是地板上又出现了传送通道,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弄错日子了。

    除了第一次进入可可西里的时候对任务一无所知之外,在别的空间好歹会先通知一下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没按时发工资,于是这个空间系统管理员消极怠工了?

    纷繁的思绪被轻柔而欣喜的声音打断:“三少爷,你可醒了。老爷,夫人,少爷醒了。”

    这次的身份看起来还不错,赵承平躺在床上大大松了一口气,想起上回刚穿过去就直接被扔虿盆,少爷的身份还是很令人愉快的。

    “烂泥真是扶不上墙,平日游手好闲精神头那么足,说要帮家里做些事,还没出门就撞到头,睡到现在,还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人未到,声先到,尖细的嗓音远远的从门外就传到赵承平的耳中。

    光是听这声音,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赵承平只觉得头很痛,无力地闭上眼睛,听起来好像是跑到了什么大家族里,听那阴阳怪气的腔调,肯定是平时就嚣张惯了的货,好在他曾经做了几年能屈能伸的乙方,还是能忍住脾气,先探探底再说。

    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外一径迈过门槛,来到床边:“都醒了还不起来,装什么病患,心兰挺着大肚子还在干活,偏他这么娇贵……”

    想要太太平平多躺一会儿看来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愿望,赵承平在心中长叹一声,不得不再次将眼睛睁开,眼前是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绛红色的旗袍,烫着鸡窝头,涂着烈焰红唇,眼线都快画到太阳穴去了。

    看这模样,就差在额头上刻着“妖艳贱货”四个大字。所有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都是这模样,哎,这人……

    咦……这人……

    原本还一脸淡定的赵承平忽然从床上弹了起来,将那妇人也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这么大人了还慌慌张张……”

    赵承平完全没有注意她在说什么,就在刚才,他想要去探一探这个妇人记忆,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往日只须心念一动,就能看见的历史记录,竟然一点也看不见了。

    他本能的抬手一摸,那块陨石链坠还挂在脖子上,纹丝不动,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还是一块普通的、不好看的石头。

    来都来了,不能因为一块石头不灵,就撂挑子不干了吧,倒也得给他一个不干的机会,任务不完成,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到自己的空间去。

    脑袋上纱布缠得很紧,他抬手摸着隐隐作疼的伤处,从那妇人的口中好像听出,自己是在干什么的时候撞伤了头。

    “这是哪里?我是谁?”赵承平问出了一句特别标准的失忆者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果然看着围着的一干人等脸色骤变,随侍的丫环捂住了嘴:“三少爷,三少爷他失忆了。”

    那妇人弯下腰,拧着眉头,直勾勾的瞪着他:“哪这么巧就失忆了,莫不是装的?不想干活?”

    赵承平望着她,努力从她那浓妆艳抹的脸上看出一丝曾经的清秀,说服了自己,挤出一句:“这个姐姐真好看。”

    周围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连那妇人都不由绷直了身子,僵立当场:“看来,真的是失忆了。”

    赵承平眨巴着眼睛,忽然决定起身,一旁有丫环急急为他披上了一件衣裳,从周围人的服饰来看,应该是民国。

    本来民国就是个乱七八糟混乱的时候,也不知道日.本鬼子进村了没有,孙大炮当家还是蒋光头当家,既然自己是个少爷,那么说不定能去北大念个书,遇上个被拖欠工资的图书管理员,跟他聊聊天,拉拉关系。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看见身边一群人同时望向门外,齐齐行礼:“老爷。”

    屋里的人同时噤声,毕恭毕敬垂手立于一旁,来人约摸四五十岁,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黑色丝制的长袍马褂连一道皱褶都没有,斜襟里挂着银质表链,手中一把硬木镶银的手杖。他缓缓的走来,手杖与地板接触发出的沉闷声音,是此时房中唯一的声音。

    “你醒了。”他开口问道。

    赵承平茫然的看着他,那男人皱起眉头,身边有仆役打扮模样的人低声对他说:“三少爷失忆了。”

    “失,忆?”他将这两个字重重的重复了一遍,冷冷的看着赵承平:“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了吗?”

    一点提示都不给,就直接提问,这样让人很为难啊。

    赵承平摇摇头。

    方才在他初醒时到处叫人的那个丫环赶紧拉拉他的衣服:“这是老爷啊。”

    虽然不知道老爷到底是不是这个三少爷的亲爹,但是,一个老爷一个少爷,肯定是自己的长辈,打声招呼也是应该的。

    于是,他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老爷。”

    声音中毫无感情,就像早读时那些有口无心的小学生。

    显然那个男人也听出来了,他点点头:“看来是失忆了。”

    这么简单就能确定失忆,看来这位三少爷平时与老爷的相处方式应该没有这么疏远,他静静地等着,看老爷会再说点什么。

    “既然三少爷失忆,就安心养着吧,号里的事都交给四少爷。”他就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转身离去。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妇人惊慌的声音:“老爷,老爷,他会好的,求老爷再给承平一次机会。”

    那男人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她:“那你说,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妇人语塞,房里那个妖艳贱货一脸得意:“三奶奶,这平鑫号虽不是赵家最大的商号,却也有百万流水,每天那么多事,难道就搁着等三少爷恢复记忆吗?”

    房中其余人等随着那男子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房中的丫环与门口那伏在地上的妇人。

    丫环忙将妇人扶到房中坐下,那妇人一面哭赵承平受伤不是时候,一面哭自己命苦。从她断断续续、不断重复的话中,赵承平听出了以下信息:

    家里特别有钱,有好几个大商号、几个兄弟在争权、自己是读过书的、自己的名字还是叫赵承平、亲妈已经死了、面前这个哭得昏天黑地的是自己的养母、养母努力为自己挣取了管商号的机会,到今天为止也就只管了一个月。

    听养母柳氏来回念叨到第三遍的时候,赵承平忍不住问道:“我是怎么撞到头的?”

    柳氏眼中忽然闪出恨恨之色:“都说你是在酒窑里意外撞上了架子,分明是胡说,就算走路不小心磕着,也绝不会撞得这么重,连大夫都说了,要不是撞得位置巧,你就没命啦。一定是有人暗算!”

    酒窖里也没摄像头,空口说白话谁也不会信的。

    赵承平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上半杯茶,瓷杯到杯子前刚要喝下,却发现白瓷杯中的液体有些混浊,味道还有些刺鼻,随手将杯中液体倾在窗前的花盆中,很快,花盆中那些绿意盎然的叶片变黄,枯落。

    “哎,我果然是个不受宠的少爷,连下毒都不肯用质量好点的。”对着目瞪口呆的两个女人,赵承平无限惆怅的将瓷杯随手丢在桌上。

第二章 这是哪里我是谁

    如果有探查别人记忆的能力,查出真凶并不困难,只是现在……

    当初有这个能力的时候,也并没有觉得缺了它就不行,这会儿还真是不方便,到底什么人会处心积虑的对付他这个已经失忆还不受宠的少爷?

    身边的这个叫柳叶的小侍女,还算机灵,从她口中得知,三少爷本来是非常聪慧机敏的,因此老爷才会花了大价钱给送去省城读书,希望他学成归来之后,能为家里的生意做出贡献。

    没想到在省城一呆几年,几次叫他回家,都推说在和同学一起忙事业,本来老爷对于这个三儿子在外面先闯闯还是很支持的,在外面多交些朋友,多一些路子,将来对家族也是一大助力。

    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老爷,三少爷在省城是教书。

    不说现在新式学堂已力压私塾,那私塾里根本没什么学生倒也罢了,仅有的几个学生看起来就很奇怪,不像好人。

    家里来人劝他回家,不要再办这种没有前途的学校了,可奇怪的是三少爷却不肯回去,当天晚上,走在路上的三少爷就被人给堵嘴蒙眼捆上手脚塞进马车,在路上不知道颠了多久,才被人拖出来。

    眼罩掀开的那一瞬间,气急败坏的三少爷顿时蔫了,低低叫了声:“爹。”

    然后,就是硬塞了个商号过来,自己撞头晕倒,失忆。

    …………

    …………

    看来这次跟前几次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这副身体之前是有主的,就是不知道这个主意识现在去哪里了。

    猛然接收这么多信息量,赵承平也觉得有些累了,他借口躺太久全身酸痛,要独自出去走走,离开屋子。

    屋外阳光灿烂,背阴之处虽有寒气,却很快被暖意融融的阳光驱散干净,篱笆上爬着苍青色的忍冬藤,屋角几处栽着高大的银杏树,黄色的叶片被风吹动,打着旋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仿若金色的地毯绵绵。

    看来这家当真有钱,亭台楼阁倒也罢了,家中竟然还有一条水渠,不是丢几条观赏用的锦鲤用的水渠,而是上面还走船的那种。

    看那些船的模样,也绝非画舫这种娱乐设施,外观极其之简单粗暴,黑沉沉的船身,水位线那里明显有青苔与磕碰的痕迹,船上运送的东西都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大包,划船之人也尽是些身强力壮的男子,看容貌,也是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人。

    正在赵承平四处乱走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落叶被踩碎的声音,伴着这声音而来的还有一个十分热情的声音:

    “哟,这不是三少爷吗,在屋里躺累了终于肯起床了?”

    怎么听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人呢?赵承平转身,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正向着自己一步步走过来,身上穿着三件套西装,虽然今天天气不错,不过到底也是初冬季节,要风度不要温度真的不受罪吗?

    他忍不出问出了口:“你冷不冷?”

    对方显然一愣,忽然又绽开了笑容:“听说三少爷失忆了,看来果然如此,若是往日,三少爷怎么会跟我这种双手沾满了万恶旧世界铜臭的市侩说话。”

    啊,自己以前是这么跟人说话的吗?难怪被人敲头被人下毒,能活到今天还真是奇迹啊。

    赵承平十分客气地问道:“受伤之后,的确许多事不记得了,得罪得罪,请问您是哪位?”

    大概从未在赵承平身上听过如此谦恭的语气,那人不敢置信,将他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声:“我是你四弟赵承悦。”

    四弟,刚才是不是说把平鑫号的生意交给他的?

    赵承平笑笑:“哦,原来是四弟,刚才老爷说把平鑫号的生意交给你,还是很有眼光的。”

    突然之间被平日总是嘲讽自己的三哥夸了又夸,虽然知道他失忆了,但是赵承悦还是心情起伏,他追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很有眼光的?”

    其实赵承平方才只是随便夸了一下,反正没有任何成本,现在突然要明确指出为什么要夸,这……其实也不是特别难,甲方大爷您听好了~

    “虽然我不记得从前我说过些什么话,但是从双手沾满万恶旧世界铜臭的市侩这种形容词来说,至少说明你赚钱的能力始终是被我认可的。还有看你这天气为了风度还穿得这么单薄,这么拼,一定能成大事。”赵承平一本正经的说着。

    听起来果然很有道理,连赵承悦的嘴角都忍不住挂上了一丝微笑:“哎,我说三哥,你要是以前就这样,爹也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气,你看二哥,他其实也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爹也没拦着他。”

    “哦?二哥在做什么?”赵承平笑眯眯问道。

    赵承悦还没来得及说话,有个脆生生的声音传过来:“原来两位少爷都在这里,叫我好找,开饭啦,今天摆在老爷那里。”

    “好,马上就来。”赵承平笑道,“有劳姑娘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那姑娘抿嘴一笑,右手将垂落的秀发捋在耳后:“可快点呀,不然老爷要不高兴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赵承悦问道:“你还记得她?”

    “她是谁?”赵承平一脸困惑的问道。

    “你都不知道她是谁,还接话接得这么顺当?”赵承悦摇摇头,“她是大夫人的贴身丫环柔嘉,总是想着有一天能嫁给我们兄弟中的一个,你可小心点,别对她太好了,到时候甩不掉。”

    兄弟俩到饭厅的时候,一大家子已经围着圆桌坐得齐齐整整,就缺他们俩。

    赵承平打量着满桌的人,除了之前见过的老爷、还有明显是大夫人的妇人,以及自己的养母之外,还有两个妇人,两个年轻男子,一个年轻姑娘。

    开饭之前,老爷先宣布了三子赵承平失忆,不能理事,因此平鑫号交由四子赵承悦掌管。赵承平坦荡荡的接收了席前其余人投来的或鄙视或同情的目光。

    本以为就可以开饭了,没想到老爷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不能理事,但也不能总在家里游手好闲,好好跟着你大哥学学,忘记了就忘记了,只要没变成白痴,总归能重新学会。”

    坐在大夫人身旁的年轻人应了一声:“那明日起,三弟就跟着我去昌钰号看账吧。”

    此人看着与老爷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的稳重威严,一样的心思内敛。

    且不想这么多,好歹这席上的菜应该不会有毒,刚才连一口水都没喝上,赵承平感觉自己嗓子眼里都在冒烟。

    刚要盛碗汤,却被一个尖细的声音阻止了:“三哥儿这是西洋作派吧,吃饭先喝汤,这可不合规矩,会伤了脾胃的。”

    妈蛋,又是你!妖艳贱货!

第三章 没吃饱

    饭桌上这一大家子看着也是和乐融融的模样,方才自己的茶里被下毒的事情似乎只是一场梦,除了养母投来的目光,鬼鬼祟祟的,好像自己才是害人的那个。

    算了,反正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说出来也是没个头绪,引而不发,何用?

    与之前的认知不一样,这家虽然是大富人家的模样,桌上的菜数量不多,模样也一般,赵承平随手夹了一块豆腐,才品出不同来,完全没有豆腐的腥气,满满竹笋香菇的清香,还多了些说不出来的鲜美味道。

    早听说过真正大富人家不讲究吃古怪的食材,而是繁复的工艺,这豆腐大概也不简单,再吃一口,还是没有品出来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听说承平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夫人问道。

    赵承平手里正拿着筷子,要伸向已经瞄好的红烧鱼,只好停下,筷子还握在手中,回答道:“是啊。”

    一旁的养母连忙说:“他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请大夫人不要见怪。”

    大夫人点点头:“难怪,我说素日三少爷虽然讲究的是洋派,在我们这些老古板面前也从来没失过礼,今天如此异常,果然是失忆了。”

    什么失礼?赵承平这下更加茫然了,身旁的四少爷赶紧提醒:“筷子,筷子。”

    筷子?

    原来跟长辈说话的时候,不仅不能夹菜,应该恭恭敬敬把筷子放下,坐正再答。

    大夫人点点头,转而对身边的长子说:“承祺,明天承平到你号里去,尽量教他些,他刚刚受过伤,身体还没痊愈,不要说太多东西了。”

    “是。”赵承祺恭敬道。

    老爷放下筷子之后,其他人也齐刷刷放下筷子,待他起身离席,众人才各自离去。

    这顿饭,吃得真累,比应酬酒局还烦,好在狠狠的夹了几筷子大肘子,不然就那动不动放筷子答话的风气,到最后收碗了还没吃完半碗饭。

    望着如流水般撤席的仆人,赵承平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儒门圣贤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长这么大,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吃饭的时候说话会影响食欲。

    午后的院子,分外的安静,大概都睡午觉去了。赵承平继续完成他被打断的探索地图工作,那条水渠直通外河,主要往厨房运送每日所需新鲜食物,有时候也会运些新家具什么的,这倒是省事。

    从柳叶口中,他总算弄清楚这一大家子人谁是谁了

    老爷赵思远,主要做酿酒生意,与地方官关系良好,也做些盐铁药品生意,其实,就是什么来钱做什么,听说这些年还与西洋人东洋人都搭上线了。

    大太太娘家姓廖,闺名素芬,贤良淑德的名字,看起来平时什么事也不管,除了带小孙子玩,就没什么事干。

    大少爷赵承祺,大太太生的,现在赵家最大的商铺昌钰号就由他负责,昌钰号在全国有四十八家铺子,主营业务就是赵家秘方配制的酒。

    赵承祺只有一位夫人,沈心兰,现在肚子里怀了第二个孩子,沈家是地方豪绅,据说家里还有人在省城做都统,与赵家算是强强联手。

    二夫人就是自己的养母,据说娘家曾经阔过,现在已经败落,而且自己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赵婉音,所以才会收养一个儿子。

    三夫人,亲妈,红颜薄命,据说娘家是个没落的书香门第,当初这门亲事就没有被家里人祝福,不过是拿女儿换彩礼,以支持家里儿子结婚的可笑故事,这也没什么好聊的。

    四夫人秀容,就是那个尖细嗓音的妖艳贱货,赵承悦的亲妈,是已过世老夫人的侍妾,老爷一高兴就收回来了。

    “一天到晚就想着往自己屋里扒钱,也不看四少爷有没有那个本事,倒是给柔嘉一个念想,惦记着有一天也能爬上少爷的床,做太太呢。”柳叶显然对这位四夫人没有一点好感。

    只是这没好感的来由,也许只是因为她成功的飞上枝头做了太太?赵承平笑道:“那么你呢,想不想做太太?”

    这一问顿时让柳叶红了脸:“三少爷,您在说什么呢?”

    赵承平笑笑:“我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过去与你之间是什么关系,如果你我之间有过什么的话,请一定要提醒我,不然错过了就错过了。”

    “少爷真的是失忆了呢。”柳叶轻轻叹了一声。

    这句话今天真是听了太多遍,自己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经常玩失忆的戏码?

    “三少爷从小就特别聪明,识字比大少爷还早,老爷对您一片期待,虽然长幼有序,不能让您直接接掌家里的生意,但也送您去省城读书,这样将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一部分生意交给您,但是没想到……您好好的要教什么书,可把老爷气坏了。”说到这里,柳叶又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里,对家里的情况总算有些了解了,只是为什么好好的非要留在省城教书,省城里应该各项基础建设都非常好,不缺自己这开私塾的,又不是山村支教,这点真是挺奇怪。

    只是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当初被绑回来的时候,始终没有交待为什么非要死赖在省城教书。

    莫不是一起教书的人里有美貌姑娘?除此之外,赵承平也想不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想什么。

    以及,自己现在这情况到底算夺舍,还是算穿越。

    这具身体是不是公用的,前脚走的那个人是不是从其他空间跑来的?

    无数个谜团在他脑子里萦绕,想时间久了,头还真的有些疼,问过柳叶,说晚上不摆饭,谁饿了,就是找些点心,或是自己出钱给厨房,额外做些吃的。

    这也挺好,赵承平跟柳叶说了声要出去,要是有人问起来就替他说一声,柳叶有些犹豫:“万一老爷找你……”

    “应该不会跟我这个失忆的废人有什么话说,放心,就说我失忆了心情郁闷,要出去逛逛。”赵承平相信这丫头不会真的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老实,想要忽悠个谁,还是很容易的。

    信步踏出家里大门,是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道路两边摆放着各种小摊,不远处就是一座拱桥,站在拱桥最高处,举目远望,只见此处水网纵横,将大地分隔,又有无数小桥将这些被水隔开的土地连接在一起。

    街上传来的声音都是软软糯糯的吴语,幸好赵承平虽失了读取人心过往的能力,自动翻译语言的能力还在,不然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里是典型的江南水乡风貌,如果此时是真实的民国历史,只怕这片平和宁静很快就要被战火燃烧殆尽。

    “原来你在这里,叫我们好找。”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背后传来,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赵承平本能反应抬手钳住对方腕关节,却撼之不动,肩上那只手反倒加大了力道,压得他半边身子酸麻,使不出力气,“咦,这么凶,你是不是失忆了。”

    一张算不上好看的脸转过来,困惑地看着他,却没有敌意,另一个冷淡的声音说:“失忆了也得让他想起来,不然我们怎么办,先带他去堂里。”

第四章 培训班

    “我是谁?”一个胖子凑到赵承平面前,指着自己,赵承平摇摇头。

    “我呢,我呢?”这回是个柳叶眉鹅蛋脸的娇俏美人,赵承平摇摇头。

    “那,我呢?”看起来怯生生的小孩子,可怜兮兮的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赵承平,似乎他只要敢摇头,这小孩子马上就能哭出来给他看。

    遗憾的是,赵承平真的不认识他,这也不能胡乱认啊,努力的想了很久,赵承平还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那小孩子当即红了眼圈:“赵哥哥不认识我了。”

    在他放声大嚎之前,有人把他带走了。

    此时,赵承平坐在屋子中间,周围围着二十多人,或是交头接耳,或是指指点点,更多的是仔细打量着他,好像要把他盯出个洞来,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赵承平摊手,“我原来对你们做过什么?”

    周围讨论的声音大了起来

    “他不记得了,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不经过他点头,我们都不能回去。”

    “水烟晶那混蛋不是说了嘛,只能从他这边考试合格了,才能回去。”

    “你看他现在能给我们考试吗?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

    嗡嗡的讨论声越来越大,为首那胖子轻咳了一声:“大家都静静,发生这事谁也不想的,我们一定要冷静的找出一个方法来。”

    赵承平开口:“你们如果真的需要我想起什么来,是不是应该直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失忆,不是变成了白痴,如果我能理解的话,大不了重来一次,你们窃窃私语能解决问题吗。”

    “嗯,这话也有理。”那胖子表示赞同。

    接下来他说的话,赵承平觉得有点复杂了,几乎要偏离“我能理解”的范畴。

    这群人是下凡来历劫的神仙,本来历劫也没什么,毕竟过了这么多年,谁还没历过个劫呢,天上已经针对历劫做出了一整套完备的流程,包括事前准备,事中操作,事后复盘,还有各种faq,还有小贴士,全部都准备好了。

    结果,最近这流程出了问题,负责事前准备资料的水烟晶,根本就是个糊弄人的骗子,那些资料都是她道听途说而来,根本没有实际可操作性。

    比如,在她的资料上,索.马.里一片平静祥和,社会安定,人民幸福,赤脚大仙哭着喊着强烈要求去那里渡劫。

    再比如,资料上说西伯利亚的奥伊米亚康四季如春,风景优美,水德星君开开心心的去了那里,至今没回来,据说刚落地就给冻上了,在等解冻呢。

    这些还只是天灾,**就更是数不胜数。

    为了渡劫不至于造成大量减员,增加太白金星的招聘工作量,上头又出了个补救措施,让一个脑子灵光点的凡人开个渡劫班。

    不管投胎到了什么地方,只要能及时赶到渡劫班,进行一段时间的人间实习,并拿到结业证书的,也算渡劫完成。

    而如今,这批神仙愕然发现,自己好不容易从见鬼的投胎地跑了过来,结果负责开班授课的人,自己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了,这简直就像是开开心心攒钱买了房,结果开门一看,里面住着别人,而且人家还一脸茫然,表示不知道有卖房这件事。

    看着神情沮丧的神仙们,赵承平倒是很平静。

    “既然大家都是神仙,那我下面要说的事情,大家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吧?”他站起身,微笑着把自己是什么人,以及怎么来的说了一遍。

    小孩子神仙对于空间穿梭之说,表示有些茫然,旁边有个年长些的对他说:“就像咱们下凡渡劫一样,本来他不是这里人,突然到这里来的。”

    “大家安静一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门口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众人让出一条道,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走过来,身上穿着古时的盔甲,走了几步,他也发现似乎自己穿的有些不对,笑道:“赶路有些着急,忘记换衣服了。”

    说着身上白光一闪,盔甲变成了藏青色的呢子大衣,头盔变成了礼帽,看起来与那些洋行里做事的年轻人别无二致。

    “这具身体里的上一个灵魂被吃掉了,一时找不到替补,上头说正好遇到一个在空间裂缝里飘着的灵魂,就随手抓来塞进去,不然身体很快就会腐坏不能用了。”

    居然这么随意?灵魂也能随便抓。这么说,自己本来不应该在这个空间里出现,赵承平对于这个“上头”完全不问自己意见就动手的行为很是不满。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最重要的是问题要解决。

    赵承平向那青年点点头:“我叫赵承平,你怎么称呼。”

    “我是北落师门,在这儿我叫苏锦城。”

    北落师门,难怪刚才一身盔甲的走进来了,赵承平了然一笑。

    方才那个眨着大眼睛的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过来:“我是哪吒,这里叫小宝宝。”

    赵承平大脑瞬间僵直,还没回过神来,胖子说:“不要紧张,他最近有点不正常,过几天可能就好了。我是巨灵神,在这叫冯浩然。”

    漂亮姑娘也挤过来:“我是织女,在这叫谢芸。”

    其余神仙纷纷挤过来自我介绍,一时间教室里热闹非凡,好在人不算特别多,赵承平已经记住了这些神仙到底谁是谁,除了道教系统的,还有山海经系统的,都是熟悉的名字,如果不是上个空间是封神空间,大概记下来没这么顺利吧。

    问完名字,下面就是正经事了,赵承平问道:“你们要怎么样才能算完成历劫,然后回去?”

    北落师门开口说:“在人间不靠神力活完这一辈子,积够功德,就可以。”

    活完一辈子很容易,积够功德就要看运气了。

    “积够功德,是要你给我们安排事情,每件事功德不一样,难度越高的,功德越高。上回火德星君运气就很好,投胎下来,活到十岁,他就改进了点火方式,每家每户煮饭的时候省了很多事,连灶王爷都替他说好话,干完这事他就回去了。”织女语气里充满羡慕。

    赵承平说:“你也可以改进纺织技术啊,看这时节,引进工业革命之后的纺织机不就行了。”

    提到这个,织女连连摆手:“别提了,我好不容易通过你这个身体的上一个灵魂弄来了一个纺织机,结果被这里的织户砸坏了,说这是存心要砸他们的饭碗。你这身体上还挨了几十下家法棍呢。”

    织女的眼里满是歉意,赵承平摇摇头:“没事,反正不是疼在我身上。”

    看来,积功德也要讲基本法啊,本来以为只要把家里的事摆平就行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赵承平拧了拧眉心,窗外天色已晚,他说:“我先回去好好想想。”

    “你可得快点想呀,我要回去。”

    众仙家殷切的扒在门旁窗边,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第五章 打一架,哗啦啦

    倦鸟归巢,华灯初上,小镇的夜生活虽不及现实世界的周庄同里那般夜色流光,却也不再是黑暗一片,赵家出资给赵家前后两条主干道安装了一些路灯,发电机就在赵家大宅里。

    虽然供电时间只从晚上七点到十点,不过这三小时已经足够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享受太阳落山后,还不那么困倦的闲暇时光

    虽然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但是这座水边的小镇就像白天吸够了艳阳的热量,晚上缓缓释放出来,温润的气候,明亮的路灯,许多人愿意从家里出来随便走走,小商小贩自然也不会放过此等大好商机,与白天不同的是,晚上街边一溜排都是热气腾腾的小吃摊,面条馄饨蒸糕,甚至连炒菜也有。

    虽然这里与民国有相似之处,但是年代完全是混乱的,也无从得知在东海之遥是否有一个岛国虎视眈眈,只知道东北现在还是东北,而不是什么伪满洲国。

    与之前的经验相比,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这次的空间并不是最初计划的那个,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算完成任务,看来不可能出现同伴了,乔瑜……也更不会来了吧。说不定连梁晶晶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赵承平心事重重的走在路上,有人故意靠近撞了他一下,接着他明显感觉到口袋一轻,是小偷。他转身,右手伸出要抓住小偷,却有另一只手比他快上一步。

    那人反手便将小偷拧按在地上,小偷兀自大叫:“你们干什么!打人啦!打人啦!”

    三个男人嚷嚷着:“干什么?欺负乡下人啊?”边嚷边挤了过来。看那样子,与小偷是一伙的。

    旁边围观的人原本还在凑热闹,见三人凑过来,知道少不得要打起来,纷纷向后退。小偷见有同伙来帮忙,一脸恶狠狠的瞪着制住他的青年:“我劝你少管闲事,快放手。”

    那青年身边还站着一个长发姑娘,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穿着素色夹绵旗袍,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边,抚弄着长发。靠过来的同伙悄悄从腰间拔出匕首,那姑娘大声提醒道:“他们有刀。”

    同伙之一转头狠狠瞪了一眼,用刀尖指着她:“小妞,我劝你……”话音未落,那姑娘竟然已经到了他面前,他只觉手腕一酸,匕首已落在这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女孩子手上,女孩子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拿着匕首看了一会儿:“钢火不好,会卷刃,一定很便宜吧。”

    “找死!”同伙一拳向着她如花似玉的脸打过来,这一拳却被另一只手牢牢捏住,赵承平微笑着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你的对手是我。”

    围观群众中有人见目前这局势是二对四,担心出大事,跑去通知了镇上的安保队,当安保队的哨音在斗殴现场响起的时候,场上只有两个人站着了。

    “统统住手!”安保队长老秦气势如虹的喊了一嗓子,发现自己喊的这句似乎有些多余,站着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对付四个在地上打滚痛呼的男人的意思。

    待看清这两人之后,他点头笑笑:“原来是赵少爷和罗少爷,两位这是唱哪一出啊?”

    赵承平从地上捡起引起战火的皮夹子,冲着老秦扬了扬:“这几个贼偷我钱包,多亏这位先生见义勇为,替我出头拿回钱包。”

    周围群众纷纷作证,那个钱包的确是从那个人身上起出来的,也是那伙人先动刀子的,老秦点点头:“都带回去做笔录。”

    赵承平本是愉快的站在一边看热闹,不料一左一右站过来两个安保队员:“赵少爷,不好意思,您也得去。”

    他转头看着那位罗少爷,果然也是同样待遇,他笑笑,没有多说什么,一行人往城南的安保大队去。

    安保队员要拉那四个男人起来,稍稍一碰,他们便鬼哭狼嚎起来,他们不是被打断了腿就是打断了胳膊,碰着伤处便疼痛钻心,哪里还能走得动。

    被称为罗少爷的人与赵承平并肩走在前面,听见背后的惨呼,低声道:“看不出来赵家三少爷打架的本事挺厉害。”

    赵承平也低声问道:“你认识我?”

    听着他这么问,罗少爷有些惊讶:“你怎么了?”

    “撞着头,失忆了,别说你了,我连亲爹都不认识了,不介意的话,能跟我说一下你是谁吗?”赵承平坦荡荡地说出失忆的事实。

    原来这位是镇上另一位大户人家的大公子罗馨远,赵家卖酒水盐铁,走的是国内路线,罗家卖的是瓷器与丝绸,专销国外,那个姑娘是罗馨远的表妹罗偲芳,趁寒假到姑姑家来玩几天。

    她是个在新式学堂里读书的新女性,没来之前,觉得小镇的日子一定很无聊。要不是父母说她整天疯疯癫癫的在外面跑太不象样,应该到祖宅去接受一下古典式淑女的熏陶,她死也不会来的。

    “没想到今天刚到,就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偲芳兴奋的眼睛都在闪光,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赵承平心中升起一种熟悉感。

    到了安保大队,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特别是在那四个人身上都搜出了利器,虽然他们被打得很惨,但是如果不下重手的话,,大概被捅伤的人就是赵承平和罗馨远了。

    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之后,三人便被送出安保大队,赵承平看看时间,说:“离熄灯还有一阵子,不如我请二位吃夜宵,聊表谢意。”

    “好好好。”还没等罗馨远说话,罗偲芳已经欢欣鼓舞的答应下来了。

    从来都是锦衣玉食的三个人,坐在柴火馄饨摊边,罗偲芳好奇的看着摊主在担子的一头飞速的裹着小馄饨,再抛入另一头担子上的热水锅里。

    很快,三碗绉纱小馄饨便热腾腾的端上桌,碗里漂着的葱花与点点油花。

    “东西粗鄙,三位见笑了。”镇上两大家族的少爷居然会坐在自己的小摊上吃东西,摊主紧张的搓着手,惶恐不安。罗馨远笑道:“要精致的东西,我们就回家吃了,不要在意。”

    馄饨还烫的很,一时还不能下嘴,罗馨远望着赵承平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赵承平一整天都在回答着这个问题,“我以前有对你做过什么吗?”

    罗馨远嘴角上扬:“没有,没有。”

第六章 谁欠的债,自己还啊混蛋

    “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找你很久了。”

    赵承平刚踏进屋门,柳叶就慌慌张张的跑来,赵承平对这个爹并没有什么特别敬畏的感觉,因此也不会有贾宝玉听见贾政叫他的时候那种五雷轰顶感,但是那种“老板叫你去他办公室”的感觉还是挺强烈。

    书房里陈设极其简单,两架书,一个大书桌上放着一些文件与文具,钢笔毛笔,墨水瓶、砚台墨块一应俱全,古今结合,墙上还贴着世界地图,从赵承平的眼光来看,那地图画得着实很扭曲,以欧洲为中心的视角画出来的。

    中国挤在一边,但是外蒙、库页岛、还有现实被称为符拉迪沃斯托克市的海参崴,都还在中国的版图之内。

    赵思远就站在这幅地图前,负手而立。

    “老爷。”赵承平进门,恭恭敬敬喊了一声。

    赵思远转身:“虽然你现在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但该说的,还是要对你说清楚,无论你多不喜欢做生意,你始终是赵家的人,将来赵家的家业都要交到你们兄弟手上。”

    “是。”这算是上岗前的领导谈心吗,官样文章,赵承平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

    晚风吹动墙上的地图,纸张发出微微响声。

    “你与罗馨远同样是去了省城读书,罗家现在已经把生意做到国外去了,而你却……唉……”赵思远深深的叹了口气,“虽然中国幅员辽阔,但是,赵家不能把眼光局限于一隅,世界正在发生改变,只有打通全球市场,才能基业稳固。”

    看不出来,这还是一个有全球视野的人,赵承平心中突然对这个天降老爹有了一丝丝好感。

    “现在洋人往中国大量倾销工业化产品,但不是所有人都明白工业化代表着什么,陈家纺织机被砸坏的事,我也知道,砸了一台有什么用!难道能把世上的纺织机都砸了吗?固步自封,只能坐以待毙。”

    说得太好了。

    “那台纺织机你收了陈家多少钱?”

    “啊?”

    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这也太神转折了吧,赵承平有些发蒙。

    赵思远看着他:“你没有走家里的公账,哪来的钱?”

    赵承平一脸茫然,前一位宿主还真是神通广大啊,没人给钱,还倒腾来了一个纺织机?

    “是跟罗家借的吧?”赵思远冷笑一声,“连轮船舱位都是罗馨远的名字签的。”

    赵承平大脑一时无法跟上,这是什么情况?

    赵思远拿出一张纸,抛在桌上:“你自己看!”

    纸上写着契约,大概内容是委托罗馨远从英吉利购入一台蒸汽纺织机,赵承平必须在纺织机到后一个月内还清货款和运输费用,否则就要把平鑫号的辣酱配方转让给罗家。

    “平鑫号辣酱的配方是赵家祖传之秘,我还没死,你没资格处理!公账也不会给你钱,自己造下的烂摊子,自己处理,出去吧,没别的事了。”赵思远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

    莫名的到了这个空间,还莫名的欠了一屁股的债?刚才在街上遇上罗馨远的时候,他没提这事啊,似乎大家相处的还挺愉快。

    赵承平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些欠债不还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态那么淡定,为什么自己就做不到呢。

    最终,他翻身起来,谁也没有惊动,离开房间。

    赵宅几处大门小门都已经落了锁,有专人把守,虽然他是少爷,进出无碍,不过一定会在值夜记录上记一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赵承平将目光投向不算特别高的墙头。白天已经看好了,只要跃过两道墙,就是大街。

    轻轻落在大街上,眼角感觉到有灯光远远往这里来,他赶紧绕到墙角,紧贴着墙壁,七八个巡夜的安保队员打着手电提着灯笼路过。

    看来这镇子还是挺不错的,晚上还有人巡夜。

    等安保队员离开之后,赵承平辨认了一下方向,迅速跑向那些神仙住的房子,大门上了锁,恐怕敲门会惊动邻居,赵承平叹了口气,踩着墙飞身跳进院内。

    刚一落地,便觉得身后有一股劲风袭来,赵承平急急喊了句:“是我。”

    那劲风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赵承平来不及转身,反手一伸,堪堪抓住一只手腕,侧身一看,不是见过的那几个神仙中的一个,一身酒气,莫不是个醉鬼。

    接下来的几招,则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出手狠辣,击打位置极准,绝对不是个喝醉的人可以做到的。赵承平快速接下了这几招,各自退开几步,那人抬头望着他,似乎也有些惊讶。

    此时屋里已亮起灯,借着这一点光亮,赵承平打量着眼前的人,五官端正,倒也算不得英俊,整个人有些不羁与狂放的感觉。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外面闹什么呢?”北落师门举着灯台出来,见到他二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不由一愣:“你怎么来了?进屋再说。”

    赵承平这才知道,刚才这个与自己过了几招的人是酒星杜康,刚刚才下来的,所以方才的神仙堆里没见着他。

    “我也不想啊,按水烟晶给我的资料,这个时候应该是白天。”杜康很不开心,“谁知道落下来是半夜三更,在街上还被人追了半天,说我犯宵禁非奸即盗。要不是北落师门正好路过,还挺麻烦。”

    现在这个时候……白天……水烟晶是不是把美国的资料给他了?

    北落师门转头问赵承平:“你来做什么?”

    赵承平将自己莫名欠了罗馨远一笔债的事情说了,北落师门沉吟半晌:“这事我也知道,是织女拜托这具身体前一个主人买的,原本想着大量生产以后,就有钱还了,没想到刚到手就被砸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要是还不上这钱,估计我那爹得把我给打死。”赵承平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就不能用神力织出一些华贵的东西,拿出去卖了抵债吗?”

    北落师门摇头:“我们是下来渡劫的,不是偷偷下界的,也不是下来玩的,神力当然都是被收回去的,只留了一些理论知识的记忆。”

第七章 义气,那是什么?

    “那你们现在以什么为生?”赵承平一脸的困惑,什么神力都没有的神仙,在人间吃喝也是要钱的,看他们整天不干活,跑到小镇连银行也没有,抢银行为生都不太可能。

    北落师门坦荡荡的表示每月天庭会发一笔生活费,所以不需要为了生存去工作,做一些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凭什么!”同样是来到异空间的人,赵承平每次都要努力的动脑子求生存,还要顺便完成任务。嗯,也许是完成任务顺便活下来?哎,细节不重要,重点是为什么人家过的这么滋润。

    这么想着,突然悲从中来,赵承平转身往外走:“你们自个儿发挥去吧,天亮我还得去家里的商号里干活。”

    北落师门连忙将他拦住:“冷静,有话好说。”

    赵承平甩开他:“有什么好说的。”

    北落师门甩了一个眼色给身旁的杜康,杜康说:“虽然我们是不用工作,但是也不可能什么事也不干,攒不够功德,就不能回去,所以……”

    “所以你们要没事找事。”赵承平没好气的接上一句,“那你们能不能干点正经事,帮我把钱还上?你们谁还?”

    两人东张西望。

    既然都在装死,那还聊什么,赵承平作势又要走,北落师门喊了声:“等一下!”

    转头,杜康被北落师门推过来:“哎,你家不是酿酒的吗,把酒星借给你。”

    赵承平冷笑一声:“不是说神力没有了吗?那些理论知识谁没有,好歹也是开酒坊做生意这么久了。”

    “运气呀!酿酒除了理论知识,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有任何一方产生变数,都会最终结果有重大影响,再说,酒坊也需要新配方,每次试配方都失败与新配方每次都大受欢迎,你说是不是运气呢?”北落师门的话让他无法反驳。

    见赵承平表情有所松动,杜康马上补充:“而且你们做生意的应该希望一路太平吧,北落师门可以给你做保镖啊,押送什么贵重的东西找他啊,不要钱!唔……”

    北落师门紧紧捂住杜康的嘴,赵承平面无表情的说:“我听见了,明天杜康到昌钰号来找我。至于北落师门,有事我会来找你的。”

    说罢,转身离开。

    见他离开,北落师门松开杜康,杜康嚎叫:“你们这是欺负新人。”

    北落师门望着屋顶:“你不是把我也卖了吗?”他头微微一偏:“你们几个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后窗被推开,几个脑袋露出来

    “走了啊?”

    “他不会反悔吧?”

    “那个纺织机要我赔吗?我,我可没有那么多钱,嘤嘤嘤。”

    忽然北落师门感觉被什么注视着,猛然转身,发现赵承平站在门口,北落师门忙挤出一个笑容:“还有什么事吗?”

    赵承平冷冰冰的说:“之前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被吃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北落师门为难的看着杜康,杜康连忙说:“我刚下来,什么都不知道。”

    北落师门又扭头看向窗口,窗扇大开,窗外传来镇上数条小河的声音,窗口的花枝树影随风轻摇……刚才那几个人影一个也没有了,在风中依稀传来几句话

    “有事君子服其劳,我只是个淑女。”

    “我还是个宝宝,什么都不懂。”

    “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老人家先回去睡觉。”

    现在,北落师门已经深深的感受到赵承平方才的愤怒感,他深吸一口气,向赵承平说:“那我可说了,你不要害怕。”

    赵承平心想,老子好歹也是进过虿盆,上过长平战场的人,还有什么事能吓到我?他淡淡一笑:“你说吧。”

    北落师门望着天:“我也不知道。”

    下一秒,桌上的杯子被赵承平摔碎在地上了,在门被拆下来之前,北落师门赶紧补上一句:“冷静,冷静,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坐,来我们慢慢聊。”

    …………

    …………

    前任赵承平,是一个热血而冲动的人,对于奇怪事件也十分好奇,接受度极高,所以才会被上头看中,没几句话就说服他开办这个神仙培训班。原本培训班在省城的时候,一切都是顺顺当当的,他被家里人绑回去以后,神仙们不得不跟着一起到了这个小镇。

    没想到,到了这个小镇的第一天晚上,就出事了。

    那天,大家都在这个房子里等着前任到来,从上午等到下午,下午的时候,北落师门忍不住去平鑫号问少东家去哪里了,这才有人告诉他,少东家在酒窖里被撞了头,现在已经回家去了。

    后来药仙自称是个游方医生,混进了病急乱投急的赵府,这才发现,前任的灵魂已经不在身体里了,而且,不是因为死亡而导致的灵魂自然离体,是被强力吸出去的。

    “我就知道这么多。”北落师门紧张的看着赵承平阴晴不定的脸色。

    赵承平默默看着烛台上跳动的火苗,许久,才说话:“是妖怪?还是法术?”

    北落师门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赵承平仰头长叹:“为什么这个世界有可能有妖怪和法术,我还需要努力工作才能挣到钱。”

    这个反应……还真是奇特。

    北落师门一直在等着赵承平的反应,只见他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北落师门追出去:“那……那……”

    赵承平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放心,我答应的事,不会更改。”

    …………

    …………

    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隐隐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

    赵承平刚刚脱下外衣,躺在床上,柳叶已经端着脸盆进来:“三少爷,该起床啦,别让老爷再说你的不是。”

    一宿没睡,再被洗脸的热水一蒸,赵承平只觉得越发头昏脑胀,如同木偶一般,柳叶给他擦了脸,套了衣服,换上鞋,又拉他出去吃早饭。

    在饭桌上,老爷赵思远又嘱咐了几句,赵承祺表示会认真教好弟弟,赵承平表示会听哥哥话,努力提高,加强学习。

    到了昌钰号之后,赵承祺说:“做生意,首先要了解的是库存,你今天就把所有的库存账都理一遍。”

    昌钰号何其之大,库存随时都在进进出出,一天的时间,一个人,是不可能把账全部理清的。

    “如果不能及时掌握货物变化,又怎么能了解昌钰号的生意呢?”赵承祺一脸的理所应当,“做为掌柜的,应该能准确的预估出到今日打烊时,还有多少货物。”

    “大哥可以吗?”在资讯发达的现代都有点悬,何况是这种电话都靠人工接线的时代。

    “当然可以,今天正好是每月一次的盘点日,不如我们兄弟赌一把,我们把各自猜的今天最终库存数字写下来,如果你猜的数字偏离过大,我会跟老爷说你不适合昌钰号的生意。”

    什么?赵承平对大哥这么直白的赶人方式有点不太适应。

    冷静下来之后,他笑了笑:“那要是我比大哥猜的更接近,又当如何?”

    赵承平哑然失笑,这个失忆前无心商事,失忆后也没看出来有什么进步的三弟是撞坏脑子了吗,敢对他这个昌钰号一直以来的掌柜提出挑战。

    “那说明三弟天纵英才,我愿意将昌钰号拱手让出。”赵承祺根本不相信赵承平可以成功。

    赵承平微微一笑:“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第八章 掌握一门语言是多么重要

    立字据的时候,商号里所有伙计都在场,如果谁赌输了想赖账,只怕从此在所有伙计面前也无法抬起头来,赵承祺这手够狠,断了所有的后路。

    只是……赵承平望着在柜台翻动账本的赵承祺,谁是最后的赢家还未可知。

    想要知道货物数量,最快的方法当然是查账,上一回盘点的时候剩了多少,再加减这段时间进出的数字,就可以得到现在库存数量的理论值。

    今天是盘点日,下午会比平时更早的打烊,留给赵承平的时间不多了,赵承平忽然想起安徒生童话里的灰姑娘,不捡完灰里的豆子,就无法参加王子的舞会,这个赵承祺欺负人的手段也着实无趣的很,如此低端……却有效。

    签了字的赌约就在柜台那里搁着,说不定已经有好事的伙计将这事告诉赵思远了,赵承祺,这可是你自己找不痛快,可怪不得我了。

    赵承平看书的速度一向很快,将所有货物相关的账本全部看了一遍,每本账都做得四平八稳,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但是如果说哪家大商号里没有底下的一本私账,连他这个门外汉都不信。

    昌钰号每日进出的都是大单,皆是有预定,所以每天库存变动也是可以在前一天就提前预估好的,这也是赵承祺为什么敢提出这样的赌约。

    伙计们看着赵承平的眼光都有些同情,跟谁赌不好,赌什么不好,年纪颇长的帐房乔叔悄悄对他说:“三少爷,您何必与大少爷斗气,您不接这个赌约,也没什么。您这接下来,如果没成,那可就……”

    看来大家都觉得这属于显失公平的条约,赵承平微笑:“多谢乔叔指点,规矩我懂,再不合理的赌约,我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没有反悔的余地,是不是?”

    乔叔点点头。

    “放心,我会赢的。”赵承平合上手中的帐本。

    此时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昨晚见过的杜康,赵承平对他说了几句,杜康点点头,转身离去。

    这一幕自然有人汇报给赵承祺,正在审看各地酒坊数据的赵承祺连头都懒得抬:“他能找来什么帮手,就让他找去,能找来也算本事。”

    …………

    …………

    “只是帮他把真帐数字搞到手吗?”北落师门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杜康点点头:“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反正你们也没神力了,能做到这些一定已经很不容易了,其他事情他来处理就行了。”

    北落师门“嘿”了一声:“一个小小凡人,什么本事也没有,在这空间里根基还不稳,也敢说大话。我倒想看看太白金星找来的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我们要不要多帮着他一点,万一他失败了,心灰意冷不管咱们的事了,那可怎么办?”织女谢芸忧心忡忡,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

    有这重考虑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们与这一任赵承平没有太多的接触,不知道他骨子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万一真的是一受挫就灰心放弃的那种类型,还真不好收场。

    哪吒眨巴着大眼睛:“我去盯着昌钰号。”

    眼看着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各家饭桌上怎能少了美酒助兴,而昌钰号的冬酿酒一向受欢迎,各地酒坊前来进货的人络绎不绝,伙计们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后门出货的车队排出两条街,宽敞的大厅里,天南海北的方言叽叽喳喳,热闹非凡。重要的客户全部都被引到二楼,由赵承祺亲自接待,以示重视。

    整个商号一片繁荣的忙碌景象,偏偏柜台边斜倚着一个年轻人,他抱着双手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在全场所有人中最扎眼,往来客人也有好奇他身份的,问接待伙计一句:“那位是何人啊,这么悠闲?”

    伙计悄悄回一句:“那是我们东家的三少爷,今天刚来,什么都不懂。”

    “哦。”客人了解状点点头,也是啊,什么都不懂,干什么都是添乱,还不如坐在那里歇着。

    此时,有一个伙计满头大汗的跑来找大掌柜:“掌柜的,那边来了个夷人,我实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啊。”

    大掌柜这些年也算是见过世面,为了与洋人做生意,也是苦学过英吉利话的,他远远一瞧,那个夷人,个子挺高,金发碧眼,他很自信的走过去。

    “howareyou?”

    那夷人转身过来,看着他:“你,老板?”

    大掌柜点头:“yes,yes”

    不料那夷人开口:“我,法兰西,不,英吉利。”

    虽然夷人说的内容很跳跃,不过大掌柜也大概明白了,这夷人是法兰西人,不是英吉利人,敢情都是洋鬼子,语言还不一样的?

    大掌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那夷人又说:“法兰西语,你会?”

    大掌柜摇摇头。

    夷人十分遗憾的说:“再见。”

    在门口,他被一个人拦住,定睛一看,是刚才那个懒懒倚在柜台旁的年轻人赵承平。

    赵承平冲他一笑:“bonjour。”

    两人简短的聊了几句之后,赵承平便将他请到专供重要客户洽谈的房间里。

    早有伙计向赵承祺汇报了此事,未了加一句:“大少爷,要不要去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赵承祺扭头看了看那个伙计:“你听得懂法兰西话?”

    伙计摇摇头,赵承祺又专注于手中的数据:“我也不懂。”

    “是……”伙计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可是,如果三少爷真的谈下来这单生意。”

    赵承祺顶了顶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那也没什么不好,都是昌钰号的进账。”

    伙计唯唯而退,房间里只剩下赵承祺一个人,他放下帐本,起身站在窗边,正好看见赵承平将那个法兰西商人送走。

    “说不定,你还有点用。”赵承祺自语道。

    中午,商号里的人总算少了一些,伙计们也终于得空吃饭,赵承平路过专供伙计们的食堂时,听见他们窃窃私语,说着上午他与夷商交流的事情。

    “看来东家没白把他送去省城念书。”

    “不知道他跟那个夷人谈了些什么?”

    “自己去问啊。”

    最终伙计们推出去一个年轻小伙计,小伙计搓着手:“那个,三少爷,您的西洋话说的真好。”

    “我知道,谢谢夸奖。”赵承平微笑。

    小伙计又问:“那个夷人也要买咱们的酒吗?”

    “嗯,还有一些条款需要确定,有结果了,我会通知大家。”

    两位少东家的午饭也摆好了,一如既往的精致,兄弟俩对坐而食。

    赵承祺问道:“你这法兰西话,是在哪里学的?”

    “省城读书时候学的。”

    “看来,有人说你在省城读书的时候尽日逃课不学好,是谣传。”

    “嗯。”

    赵承平并不想与他深入交流这件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随便吃了几口,便匆匆离席,赵承祺问道:“这么着急,有什么事?”

    “嗯,有点私事。”

    “盘点的时候记得回来。”赵承祺故意提醒他别以为能跟夷商谈话,就可以忘记今天的赌约。

    赵承平自然也懂他想说什么,点点头。

    待他走后,根本毫无胃口的赵承祺将筷子一放,自语道:“省城,也就学个皮毛,等说到具体条款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得意起来。”

第九章 商人,讲究的是合作共赢

    绕了几圈,赵承平绕到罗家大院,门房见赵家少爷亲临,不敢怠慢,马上请出罗馨远。

    “赵兄,听说你今天去昌钰号坐镇,怎么有空来找我这个闲人?”罗馨远亲手倒了一杯茶,推到赵承平面前,“失礼了,这茶叶还是从你家买来的。”

    “既然是我家买的,那自然是上好的,何谈失礼?”赵承平笑眯眯地接过茶杯,“我来,是有桩生意要找你谈。”

    听见有生意,罗馨远不由换了个姿势:“哦?什么生意?”

    赵承平笑道:“我是不是还欠了你一台纺织机的钱?”

    “呵呵,你不是失忆了吗?”罗馨远微笑道,心中却在大叫可惜,那台纺织机对罗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如果能得到传说中的辣酱配方,一百台纺织机也买回来了。本想着趁赵承平失忆,到最后一天再来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他竟然想起来了。

    眼前这个失忆的人,怎么看,都感觉跟以前认识的那个赵承平完全不一样,罗馨远莫名的突然想到了借尸还魂这个四个字,接着自己又把这个荒唐的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了。

    赵承平看着他的表情,猜到他在想什么:“找你订十万个酒坛。”

    “两千个酒坛?你家卖酒的还找不出酒坛来?”罗馨远不动声色的问道。

    赵承平说:“我家那些酒坛,只是为了装酒而已,哪及得上你们罗家的白玉瓷青玉瓷来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行行行,别吹了,要什么样的?”

    赵承平问:“你有颜料吗?”

    罗馨远鄙视的看他一眼:“我家什么没有。”

    大书案上铺开一张雪白未裁开的雪浪纸,罗馨远取出一盒二十四色颜料,赵承平挑眉道:“看不出来,还是洋玩意儿。”

    “这是去年跟我家做生意的意大利人送的,一直没空做这些闲情逸志的事情,白放着。没想到,你还会画画。”

    门外传来脆生生的嗓音:“表哥,咦,赵家哥哥也在呀。你们在做什么?”

    进门来的是罗偲芳,她看着赵承平手拿毛笔,托着画板的模样,兴奋的跑过来:“赵哥哥还会画画?”

    罗馨远笑道:“别闹,我们在谈生意,他这是要画货样。”

    “哇,当场画货样。”罗偲芳眼睛里都闪着星星。

    自丝绸之路打通以来,西方人对中国的丝绸和瓷器都有着无比的热情,连中国这个china,都是瓷器的意思,英国法国皇室里多存着整套整套的中国瓷器。只是中外的审美有别,需要给他们提供他们眼中的中国美。

    法国人尼诺此来小镇,是想要为法兰西皇帝陛下的生辰购买一批贺礼,他知道皇帝最喜欢中国的丝绸与瓷器,这些东西,宫里已经有很多,而且这次也一定会有人大量进贡,想要让皇帝另眼相看,就需要找到更具有中国特色的东西。

    中国自数千年前开始酿酒,虽然法国也酿酒,但只是以葡萄酒见长,从未有人使用粮食酿酒,最多也是从埃及传入的,使用面包酿制的啤酒。中国常见的白酒,对于法国人来说,实在太烈,只怕喝到嘴里马上就要喷出来。

    为此他专程来到中国,寻找特别而不浓烈的酒,终于在江南这里找到一种色如琥珀,被称为黄酒的传统名酒,单是黄酒也有许多种,花雕加饭封缸酒,还有只用于女儿嫁妆配送的女儿红。

    不知道喝醉了多少次,他终于喝到了赵家出的冬酿酒月流霜,色泽浅浅金色,入口柔而不烈,微有甜味,酒浆稠而软。

    但是,他对月流霜的容器十分不满:“这种粗糙的瓦缸,怎么能拿出手献给皇帝陛下。”

    赵承平一口答应他,会为他提供精美的瓷坛,只是价格会贵一些。

    “钱,不是问题。”尼诺说,“如果你能找到令我满意的容器,我愿意一坛酒支付一百个大洋。”

    这简直是款爷啊,赵承平按住内心的狂喜,依旧平淡的说:“一百个大洋?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买椟还珠,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虽然月流霜一坛只要十个大洋,但是专门为你开模定制瓷坛,那成本说不定一百个大洋也下不来。”

    尼诺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如果进贡的中国酒能得皇帝陛下垂青,前途不可限量,拼着一百万大洋,如果能得到几样被垄断的特许执照,不过一两年,就能全部收回来,而且之后还会源源不断。

    风险与机遇并存,两千年前家里就有人走过丝绸之路来到大汉朝的尼诺,血液里就蕴藏着冒险的基因,又怎么会不搏一把。

    他一口答应下来,两百个大洋一坛酒,十天后,他会再来昌钰号,验收样品,样品合格,一次付清货款,两千坛酒运送回法国的事情,全部是他的事情,与赵家再无关系。

    …………

    …………

    “就是这样。”赵承平停下手中毛笔。

    洁白的宣纸上画着一樽仿古代酒器:罍。罍身上以鲜艳的色彩描绘着远山近水、仙女书生。罗毊远看了半天:“做出这种模样没有问题,就是要多试几次,这种罍原本是青铜制的,如果用瓷,需要测试一下强度。”

    他顿了顿:“只是……”

    “只是什么?”赵承平问道。

    “只是这用色如此俗艳,真的好吗?”罗馨远眼中满满的鄙视。

    站在一边的罗偲芳捧着脸认真的说:“我觉得很好看呀,比那些老学究的水墨山水好看多啦,只有黑白两色,闷死人了。”

    赵承平笑笑:“放心,就照这颜色做。”

    这颜色在现代人的眼里看并不算俗艳,也不过是绿色的树,金色的阳光,蓝色的天,碧色的水,还有鹅黄色的仙女衣裙,在国画中也许算使用的颜色多了些。赵承平对十八世纪十九世纪的法国美术流派研究甚深,当然知道法国人喜欢什么。

    客户的审美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就是商议成本工费的问题,罗馨远仔细算了一下,各项成本加在一起,单做一个样品,需要30个大洋,这已经算得上昂贵了,成批制作2000个的话,每个成本为10个大洋。

    赵承平点点头:“可以。”

    从谢芸那里,他已得知那台纺织机的价格是500个大洋,这笔生意倒一下手,就可以赚到三十六万大洋,区区500个大洋算什么。

    太阳渐渐西斜,昌钰号应该已经打烊,开始准备盘点了。

    赵承平婉拒了罗小姐一起吃晚饭的邀请,离开罗家,向昌钰号走去。

    街角那里,有个人影一晃而过。

第十章 赌约

    “三少爷,大少爷在帐房等着您呢。”刚刚进入昌钰号,就有人迎上来。赵承平点点头,在伙计的带领下,往帐房走去。

    岂止是大少爷在等,推开门,昌钰号的大小掌柜们,还有相距较近那几个城市里的酒坊掌柜都来了。

    他们本是为着年底进货来的,应该在中午之前就回程,听说大少爷和三少爷开了这么一场赌局,不约而同的决定留下来观战。

    提出赌局时虽是十分随便而漫不经心,但是在大少爷的故意渲染下,已经成了昌钰号人尽皆知的事,甚至门外还有许多进货商人等着听结果。

    原本大少爷一个人好好的管着整个商号,什么事也没有,偏偏老爷突然决定让三少爷过来插一脚。

    虽说官方理由是三少爷失了忆,无法独立打理平鑫号的事,而赵家人不养吃闲饭的,因此才让三少爷过来跟着大少爷学习,但是,有心人都会想着是不是老爷存心想要削弱大少爷的掌控权。

    大少爷的亲妈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廖家可是江南一带最大银楼的东家,当初廖家选她来联姻,显然不是因为小两口彼此相爱。

    赵承平进屋之后,所有的眼睛都看着他,赵承祺从桌后站起来,笑道:“三弟今天下午与夷商谈了许久,很多进出账想必没来得及看,要不要再多给一些时间?”

    “不必,赶紧对完帐,小厨房里的东西可比这里的好吃多了。”赵承平微微笑道。

    接下来,他与赵承祺两人,分别在纸上写下几件主营物品的库存数。

    其他数字都一样,唯独月流霜,赵承平的数字比赵承祺写下的要少了一件。

    “三弟今天刚来,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赵承祺一脸诚恳的说道,“只是这个赌约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立下的……”

    赵承平见他如此作态,微微笑道:“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信字,若是连这么个小小赌约都不能遵守,将来还有何立足之地?”

    这话自然是说到赵承祺的心坎里去了,他连连点头:“正是此理,三弟能理解那是最好了。”

    两人静静等着盘点的最终结果,伙计们知道今天两位少东家在别苗头,盘点的速度比起往日来快了许多,在赵家前后那两条街的街灯都亮起来的时候,全部数字已经清点结束。

    赵承祺的数字与最终盘点帐相符。

    在场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赵承平,赵承祺走到他面前:“三弟放心,我一定会说服父亲让你重新掌管平鑫号,让四弟帮你。”

    赵承平云淡风清一笑,手指在账本最终的数字上敲了两下:“你们盘点,是从不点样品的吗?”

    马上就有伙计上前解释:“点了点了。”

    “就是点的早了点吧,上午点的。”赵承平说,“柜面上的样品,一开铺就点过了,今天来的都是熟客,自然也不需要样品。”

    他看着伙计:“是不是这样?”

    伙计点头称是。

    “可是那个法兰西商人,是在你们点过了之后,才进来的。他可不是什么熟客,当然是需要样品的。”

    赵承平还没说完,便听见那伙计发出的一声惊呼,赵承祺站在逆光处,看不出神色,但想必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放在柜面上的样品一向动数极小,而年底都是熟客进大单的时候,赵承祺还特别嘱咐伙计,如果今天有生客来需要样品,不要拿柜上的,直接从库里取。

    他也从来不觉得赵承平这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能有什么做为,千算万算,却把那个意外进门的法兰西商人给忘记了,由于伙计根本无法与之沟通,当然也不会进入样品环节。

    至于赵承平什么时候从样品架上取了一瓶酒下来,带到洽谈室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反正,就算他谈下来了一笔大生意,赵承祺也是可以从仓库清单上查到进出账的。

    就这么一瓶样品的差距,情势瞬间从赵承祺倒向赵承平。

    赵承平起身笑道:“行商,最重要的,是一个信字,对不对,大哥?我会向父亲建议,把平鑫号给你管的。”

    也不管赵承祺脸色如何,他推门离开了房间,门刚一关上,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茶杯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他轻轻一笑,离开昌钰号。

    回到赵家,养母喜不自胜的跑来:“承平啊,今天商号里的事我都听说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半天功夫,就把库存数目弄了个清清楚楚,我可是听说,昌钰号里的账是分了两本的,想那大少爷也不会给你真账,你居然这样也能把账给弄清了。”

    “那是自然,我只是失忆了,不是变成白痴了。”赵承平脱下外套,一旁的柳叶儿急忙接过,赵承平问道:“今天都做了什么好吃的?商号里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还是小厨房里的菜香。”

    柳叶儿将大衣挂好,又拿了另一身家里穿的衣服递给赵承平:“老爷吩咐,等你一回去,就马上去见他。”

    “希望不要说太久,我都闻见菜香了。”赵承平一脸遗憾的套上衣服,眼疾手快从桌上瓷碟里抓出一块松糕塞嘴里,便匆匆往正厅去了。

    明亮的大厅里,除了坐在长桌最顶头的父亲赵思远,还有大哥赵承祺四弟赵承悦,坐在长桌两侧。

    这是要开月度总结大会?

    反正之前的事全部都不记得了,论到自己总结的部分应该没什么。赵承平坦荡荡的拉开椅子,坐在赵承祺身旁。

    赵思远首先开口:“今天昌钰号的事,我也听说了,承祺,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做事还如此冲动,不顾后果。”

    大厅里一片安静,赵承祺低着头,赵承平默默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微微冒着热气的茶,心中觉得好笑,赵承祺可不是冲动不顾后果,他是觉得自己稳赢,才用这种愚蠢而高效的方式决一胜负而已。

    他不信赵思远会不知道赵承祺真正的目的,只怕这句话不是说给赵承祺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看来,昌钰号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到手。

    果然,接下来的话就是:“我还没死!昌钰号归谁不归谁,还轮不到你做主!如果你不想做这个掌柜的,可以,告诉我,我自然会安排合适的人选。”

    赵承祺头更低了,不错,昌钰号可不是赵承祺的私人财产,他说给谁就给谁。

    狠狠将赵承祺训了一通之后,赵思远看着赵承平:“没想到,失忆之后,你不仅没有忘记如何做一个商人,反而更强了。”

    赵承平转头看着父亲,赵思远又接着说说:“今天你找罗家的人做酒坛,这很好,很有远见,当场画出样稿,也不枉在省城读了这么久的书。”

    …………

    …………

    “然后呢?”柳叶儿好奇的问道,赵承平狼吞虎咽的大口吃着,完全没空理她。

    二夫人笑道:“肯定是把昌钰号给他了呗,这还用问?”

    赵承平咽下嘴里的饭菜,抬头冲着柳叶儿一笑:“想太多。”

第十一章

    赵思远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因为一个赌约,或是因为谈成了一个生意,就将一个全国连锁的大商号交给一个失忆之后还没恢复的儿子,怎么可能。

    生意场上需要的是稳定而持续的发挥,冷静的头脑与长期的经验缺一不可,没有哪家百年老店是靠撞大运撞出来的,赵承平虽然这一天表现的不错,但是并不能从中看出来有什么足以掌控整个昌钰号的水平。

    至于赵承祺,他这次冲动的行为,也让赵思远不得不重新思考他这么做的背后原因,是有人催着他抢班夺位,还是他本身就是这么沉不住气。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说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选。

    还需要观察。

    经过反复的思虑,他决定让赵承平去开拓对海外的生意,先给了十万大洋的启动资金。

    这个数字其实并不多,如果要在这小镇租一个像样的门面房,再加上一些高逼格的装修、家具之后,再加上拓宽渠道所需要的市场活动费用,就已经去掉这十万大洋的一大半。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盈利的话,赵承平手里的生意也只能维持个两年。

    所有的货还是从昌钰号出,由于是两个商号的生意,因此,亲兄弟明算账,每次提货记账,月底全部付清,不可以拖欠,这也是赵思远事先规定好的。

    赵承平一口应了下来,开拓生意这种事情,他在什么地方都没有做过,甚至连某宝的生意都没做过,最多也就是在闲鱼卖过游戏手柄。

    敢答应的这么快,他心里自然是有底的。

    那些无聊的神仙们,总得有些事做做。

    “什么,要我去帮你发邀请函?”巨灵神指着自己。

    赵承平笑眯眯的点点头:“那当然,体格如此高大,站在那些外国人堆里也不会找不着,正适合做对外沟通。”

    驿马星君不满的大叫:“调查全国对外酒类的销量?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跑的快。”

    给各位神仙分配完任务以后,他们迫不及待的低头查看起了任务值,然后爆发出来哀嚎:“就这么点值,这些事要做上一百年才能回天界,不干!”

    “对,我们不干!”

    “还没有我扶摔倒的老太太任务值高,有什么好做的!”

    对于他们的反应,赵承平早已有心理准备,等各位神仙们闹得差不多了,他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安静下来:“你们如果开善堂、施粥厂,任务值能有多少?”

    神仙们低着头,噼哩叭啦一通计算:“十年。”

    赵承平又说:“如果是提高民族工业水平,加快全国的科技进程呢?”

    又是一通计算,得出结果:“五年。”

    “嗯,五年还嫌多吗?”赵承平继续微笑着问。

    北落师门说:“五年当然是不多的,但是按你的计划,似乎并不是这样。”

    众神仙纷纷点头“嗯嗯”。

    赵承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双手枕着头:“没错,不止五年,这会儿国泰民安,中外关系刚刚打开,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虽然我并不是什么商业天才,不过在这个时空里,已经绰绰有余。”

    他的眼光扫过在场所有神仙:“何况还有你们呢。”

    对他自信有余的发言,北落师门低垂着眼睑,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想提醒你,再过两年,从东边就会兴起兵灾,到时候生意是不是这么好做,尚未可知。”

    “东边某岛吗,原来这个空间里,这件事终归还是躲不掉。”赵承平长叹一声,“有可能避免吗?”

    北落师门摇摇头:“这是天命,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即使能把这一批始作俑者干掉,也会有另一拨人生出来。”

    “你说的这个我懂,就像袁天罡当年说武则天一样。”赵承平摇摇头,“既然是天命,那就尽量避免损失吧,早作准备,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等着挨打要强。”

    他又想了想:“如果能救下几十万人的性命,你们的任务值能有多少?”

    计算之后的结果是“一年”。

    哪吒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救下几十万人的性命。”

    赵承平点点头,笑道:“看不出来,当初一身杀孽的灵珠子,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哪吒笑道:“当年在翠屏山上,母亲为我建行宫,受百姓香火,虽是为了重生,后来很快又被父亲打碎金身烧了行宫,但是那段时间,百姓向我祈求的事情,每一件我都记在心里,人间疾苦不外如是。”

    与神仙们谈妥,赵承平放心的回到家中,躺下没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人悄悄摸进了屋,看那身形绝对不是柳叶儿。手中还握着明晃晃的刀子,赵承平冷笑:“你可是找错人了。”

    那人摸到床边,一刀就要捅下,赵承平背部肌肉绷紧,整个人骤然暴起,用被子兜头将那人盖住,接着飞起一脚,踢中那人的腹部。只听“当啷”一声,匕首落在地上,将柳叶儿惊醒,她在外间问了一句:“谁?”

    “没事,睡你的觉。”赵承平正打到兴头上,也完全不想让她进来添乱。

    柳叶儿点亮了蜡烛,对着里面照了照:“怎么了,这动静?呀!”

    里间有个人蒙着被子还捂着肚子在地上哀嚎的样子着实把她惊了一跳,她刚要开口喊人,赵承平说:“别着急喊人,我来处理,你给我倒碗水来。”

    柳叶儿战战兢兢的拿起桌上的水壶,往碗里倾了一下,却发现已经没有水了,她声音颤抖着说:“少爷,没水了。”

    “没水了,就去厨房打水啊,这事还要我教?”赵承平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蹲在地上那人。

    柳叶儿拿着水壶,紧张的又看了那人一眼,赵承平催促道:“还不快去!本少爷饿了,还要吃现炖的芝麻糊,要现磨的芝麻。”

    柳叶儿欲哭无泪:“少爷,您不就是想把我支走吗,我走就是了,干嘛还出这么多折腾人的主意。”

    “咦,被你发现了?随便找个地方睡觉也行,听话。”赵承平一笑。

第十二章 夜探

    要说有个聪明伶俐的下人就是令人愉快,根本不需要再多费话,柳叶儿已经麻溜的自己跑到别处睡去了,反正从三少爷的各种反应来看,只有他欺负别人的,没有别人欺负他的。

    同屋的香雪惺忪着睡眼,看着柳叶儿凑过来,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唔?干嘛?今天不是你守夜吗?”

    柳叶儿脱下披着的棉袍,一骨噜钻到被窝里,伸手摸过汤婆子,紧紧抱在怀里,好一阵才说话:“嗨,三少爷有了新人忘旧人,把我给撵出来了。”

    “哦……咦?”姑娘家共通的八卦天性,让香雪儿陡然清醒了过来,鬼头鬼脑地凑了过去:“新人?是不是柔嘉终于爬上少爷的床了?”

    柳叶儿摆摆手:“少爷的事,就不要多问啦,睡觉睡觉。”

    这边两个丫环愉快的睡在一处,赵承平屋里的刺客就没这么愉快了。

    两进的院落,门已下锁,在里面怎么折腾,外面的人也不会注意,何况,赵家也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人家,根本也没多少个巡夜的人。

    只安排了一个王老头,年纪大睡不着,随便在院子里走几圈,意思一下,吓唬吓唬无胆小贼,也给他增加一些收入,偶尔偷偷懒,也不会有人计较。

    今天晚上,王老头发现桌上不知道谁放了两瓶月流霜,问了关系不错的人,都说不是他们放的,虽然赵家做的就是月流霜的买卖,但是身为下人,也不是想喝就可以随便喝到的,像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也就是在生日和年节时才能喝上几口。

    一向没人来的小屋,桌上竟然就这么端端正正的放着两瓶这么多,王老头只当是话本里的田螺姑娘临时来串门,随便给了他这个可怜的孤老头一点好处,于是兴高采烈的多喝了几盅,就醉乎乎的睡过去了。

    当然这两瓶酒不是什么田螺姑娘给的,而是这位刺客兄给的,为得就是王老头不要临时冒出来碍事。

    只是没想到,事先的情报工作没做好,一失足成千古恨,从来没有人想过,赵家三公子居然很能打。

    “没想到,竟然栽在你这个文弱书生手里。”刺客恨恨道。

    赵承平大马金刀的坐在床沿:“说明你对本职工作一点都不上心啊,这是我在省城学的。”

    说出“省城”这两个字,赵承平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还记得《名侦探柯南》里,柯南学到的各种古怪的技能都是“在夏威夷的时候爸爸教的。”省城,就成了他的夏威夷,反正没人知道,胡说八道也毫无压力。

    看他微笑着的古怪模样,那刺客突然站起来想跑,刚蹿出两步,腿弯被重重击中,不由得倒在地上,击中他的那东西,也随之落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刺客回头望过去,却是刚才拿在赵承平手中的那个瓷杯。

    “这可是罗家出的上好白玉瓷杯,用来打你,你应该很荣幸才是。”赵承平连动都没动,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谁派你来的?”

    那刺客咬紧牙关恶狠狠的瞪着他,一言不发。

    “像你这种连准备工作都不好好做的刺客,肯定也不是职业的,完全不需要守职业道德,听话,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杀我的?”赵承平笑得一脸温柔,“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来,大家都能早点睡觉。”

    见刺客如此坚决,他幽幽的叹了一句:“那我们聊点别的,比如,你是谁?就算是杀手,也只是不能说出雇主的名字吧。”

    那刺客还是不说话。

    “告诉我你是谁,以后如果我有想要杀的人,还可以照顾你的生意啊,像你这样态度这么坚决,跳墙跳得一点声音都没有的人才,也不是特别好找。”赵承平看着他。

    刺客看着他的表情就像看见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人一样。

    他终于开口了,大声说:“像你这种人渣,人人得而诛之!”

    什么?人渣?赵承平对这个评价感到很不服了,不管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各个空间,从来都只有别人服他敬他,没听说过谁说他是人渣的。

    等等,莫不是原主是人渣?嗯,万一这个身体的原主真的是个纨绔子弟,玩弄了这个刺客的姐姐妹妹什么的,那人家杀上门来也是应该的,哎,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不幸穿到这个身体里了,少不得也要为之前的事情负责。

    赵承平十分认真的问道:“我对你做什么了?”

    反正已经开过一次口,不如坦荡荡都说开了,刺客指着赵承平说:“你这个伪君子,骗我父亲做了那么多瓷器,花了那么多精力和钱,你说什么不合格就一件也不收,我家多年的积蓄,全亏进去了。”

    听起来,果然是跟这个身体的原主有关系,可惜,现在也无从探知原主到底跟这人是怎么个恩怨情仇。

    赵承平站起身:“我失忆了,之前的记忆全部都不记得了,你能说说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刺客恶狠狠地瞪着他:“装!”

    “不不不,是真的,比珍珠还真。”赵承平扶着他坐在凳子上:“你想说呢,我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如果你不想说呢,现在就走,我也不拦你。你可以自由选择。”

    夜风,将没有插上的屋门吹开,门扇撞在墙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刺客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赵承平懒洋洋的看着门:“如果你想出去,现在就可以走,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

    那刺客见他的模样,咬咬牙:“你的确与之前有所不同,我就权当你失忆是真的!”

    刺客的确不是职业选手,他叫姚鹏,经营着镇外的一座瓷窑,往年与赵家有些来往,后来赵家生意越做越大,姚氏瓷已经跟不上供应量了,赵家便将大量订单全部转向罗家的机械制瓷窑。

    但是没想到有一天,赵承平,应该说是前任赵承平,跑去找他,说有一批造型独特的瓷器要烧,这批瓷器造型细巧精细,罗家的批量生产不足以达到水平,所以特来找坚持手工生产的姚家。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我们全家都为了你这笔订单彻夜赶工,为了达到设计要求,真是没日没夜,才烧出了样品。”

    想起当初的辛苦,姚鹏深深叹了口气。

    他又接着说:“你也认可了样品的质量,但是没想到,当我们大量生产,将成品给你之后,你却突然说这些全部都不合格,不能要,整车整车的货被你拒之门外,那些瓷器造型那么怪异,别人根本不要,你说,是不是坑我!”

    说到激动处,他陡然站了起来,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向赵承平脑袋砸去。

第十三章

    本以为突袭会让赵承平措手不及,虽然不指望这下子就能要得了他的命,至少也能有点头破血流的视觉效果。预料之中的瓷器破裂声没有出现,赵承平的右手稳稳接住了砸过来的瓷壶。

    这是经过无数次危机锻炼出来的野兽般的直觉,是他在和平的现实世界里永远也不可能达到的境界。多少次的险死还生,让他的反应神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我说过了,这些瓷器都很贵。”赵承平冷冷的说。

    姚鹏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手中拿走瓷壶,根本握不住。然后,胸口挨了重重一击,腥甜涌上喉咙,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整个人连站也站不稳。

    他腿一软,不由坐了回去,伏在桌上无力的大口喘息:“你有种把我也杀了吧。”

    “少在这里装受害人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烧瓷窑的。”赵承平居高临下看着他,“哪个烧瓷窑的,手上的茧会长在虎口上,分明是长期捏握匕首或是剑一类的东西,才会磨出来。”

    接着他又低声道

    本以为突袭会让赵承平措手不及,虽然不指望这下子就能要得了他的命,至少也能有点头破血流的视觉效果。预料之中的瓷器破裂声没有出现,赵承平的右手稳稳接住了砸过来的瓷壶。

    这是经过无数次危机锻炼出来的野兽般的直觉,是他在和平的现实世界里永远也不可能达到的境界。多少次的险死还生,让他的反应神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我说过了,这些瓷器都很贵。”赵承平冷冷的说。

    姚鹏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手中拿走瓷壶,根本握不住。然后,胸口挨了重重一击,腥甜涌上喉咙,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整个人连站也站不稳。

    他腿一软,不由坐了回去,伏在桌上无力的大口喘息:“你有种把我也杀了吧。”

    “少在这里装受害人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烧瓷窑的。”赵承平居高临下看着他,“哪个烧瓷窑的,手上的茧会长在虎口上,分明是长期捏握匕首或是剑一类的东西,才会磨出来。”

    原本还在喘息的姚鹏,陡然僵住了,他顿了顿,咬牙说:“胡说八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赵承平冷笑道,“你不要以为我失忆了,就对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真的与姚家瓷窑有生意往来,那么,总有账本留下,如果真的有姚家瓷窑,想要查一个人是不是那里的,也不难。”

    姚鹏眼中陡然有亮光一闪。

    赵承平接着又说:“不过,你是在被我抓住以后才说的,所以,你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预防着我去问,你来之前,要么是把姚家瓷窑的人都杀了换成你的人,要么是收买或是胁迫了姚家瓷窑的人给你安排一个假身份。”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姚鹏恨恨问道。

    “严刑拷打不符合我的品味,你在这里呆着又影响我睡觉。你可以滚了。”赵承平指着大门的方向。

    竟然就这么把自己放走?姚鹏不敢相信,他诧异的看着赵承平:“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赵承平打了个呵欠:“如果我在玩花样,显然不会告诉你。而且,你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别以为你留在这里我就不好意思杀你了,我好歹也是赵家三少爷,房间被弄脏了也有人给收拾。”

    这是十足的威胁,姚鹏却笑了,越笑越大声:“你?赵家三少爷?哈哈哈,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真的是原来那个赵家三少爷吗?你根本就不是。”

    “哦?”赵承平挑眉。

    就这淡淡的一声之下,是他心思转了好几圈,判断这个叫姚鹏的人的真实身份,在这个空间里,知道自己不是原主的人,只有那个神仙培训班里的那几个。

    但是那些神仙还指望自己给他们开班培训,好赶紧回到天庭,怎么会派出刺客。

    也许,是跟那些神仙有仇的另一方?

    但是,能跟神仙有仇的人,怎么会是平凡之辈,至于要用这种低级的动刀动枪的方法来暗杀吗?随便来个法术不就好了?

    难道,这个人也失了法术,现在也只是平凡人身份?

    “你是哪位神仙派来的?或者,你是哪位神仙?”赵承平决定单刀直入,猜来猜去也没意思。

    可能从来没听过这么直白的提问,姚鹏也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说完又后悔,他紧闭着嘴巴低头看着桌上的瓷壶。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之间的事,我一点也不关心,我是个商人,如果帮你们这一边有更多的好处,我也可以考虑考虑,所以,不如先说说你们的情况,说不定我就转而投奔你们了呢?”赵承平笑道。

    如此直白而无耻的表述,也是姚鹏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的,他还愣愣的站在那里,显然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后,他做出了决定:“如果你帮我们,好处自然是少不了。”

    “好处是什么?”

    想想那些故事里的反派,想要诱人变节,起码都会说“你只要说出来,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不摆点具体的条件,光是一句“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真是一点诱惑力都没有。

    想当初,自己会接下那个游戏公司的offer,也是因为招聘广告上写公司轻松自由,上班时间有弹性,可爱妹子霸气御姐,各种类型应有尽有,才会进了坑……

    反派的洗脑工作能力真是太差了,算了,这本来也不是重点。

    赵承平又接着问道:“那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北方真武大帝麾下。”

    真武大帝,那不就是天庭的人吗,这是真武大帝要干掉玉帝,翻身做主人的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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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车祸,好友为己丧命。 不同空间里的隐藏着让生命复苏的秘密,赵承平毅然踏上前途未卜的旅途。 相比别人拥有各种天上掉馅饼一般的金手指,他只有一个能力。 只要一个,一个就够了,万变不离其宗,无论是人是动物,是神是魔是仙或是妖,只要拥有自主思考能力的生灵,就没有一个可以逃过。 ……………… ……………… 虽然感觉不会有人加,不过还是不能免俗的放个群号:559679147空间大玩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空间大玩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空间大玩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