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马克沁催命符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高大壮和陆驰两人回望了一下,原来是参谋长冯衡在各处巡视,并该战士们加油鼓励,走到他们身旁,冯衡显然也认识了高大壮,说道:“小高,给你配个装弹手?”
高大壮顿时高兴地说:“中啊,最好配俩。”
冯衡哈哈一笑,对自己的两个亲兵马弁说:“你们别跟着我了,我也不在前面,你们就给神枪高装子弹,会不会?”
两个亲兵不过十四五岁,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蹲在高大壮身后。
冯衡说:“这个大眼睛的,叫贺明,这个大脑袋的,严大山,今天就借给你了,不过你可得对得起我啊。”
“得了,等一会儿我给你数着,打伤不算,起码三十个。”高大壮笑道。
“好,我就喜欢你的信心。”
一发子弹从众人头上飞过,大家一低头,哈哈大笑起来。
十八匪大军的喊杀声更近了,北洋士兵们骤然紧张起来,五百米,五百五十米,五百三十米,五百二十米,五百一十米……
王永泰回望了一下身后的涡河,心想着如果自己葬在这涡河之中,倒也不错,起码尸体沿着涡河顺江而下,最终会流到大海之中。
“四百米!”冯衡大喊一声。
王永泰勐然惊醒过来,一秒之后,高喊:“兄弟们,为了活着,步枪,射击!”
为了活着,对,大家只是为了活着,背水一战,置死地而后生,除了死战之外别无他法。
“砰!”
“砰!”
“砰……”
两千多人的齐射,虽然子弹在有效射程之外,但是还是造成了许多土匪受伤,更多的子弹不是打在天上就是跌进泥土之中,不过没关系,子弹延迟了敌人。更重要的是,雨点一般的子弹撒过去,敌人的锐气消失了。前面的土匪慢了下来,后面的土匪撞了过去,由于拥挤在一起,几处居然倒成一团。
爬起来,继续冲锋,土匪叫喊起来。
三百米了,越来越多的土匪倒在地上,他们踩着先前被杀死的骑兵的尸首冲过去,却和这些尸首混在了一起。
“换枪!”
高大壮高喊道,接过贺明的枪,拉枪栓,几乎不用瞄准,勾动扳机。
“砰!”
对面倒下一个!
拉枪栓勾扳机。
“砰!”
又倒下一个!
也许倒下的就是他曾经的土匪朋友,也许不是,但那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无情的战场上,就这样消失了。
“砰!”
又倒下一个!
很快,在高大壮面前的一片区域中,人们发现土匪人数少了许多,原来全都是被他一枪击中了脑袋,再也爬不起来了。他的射速快,射击精准,除了汉阳造步枪的后坐力震得他有点肩膀疼,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对生命的收割。
陆驰打光了枪膛里的子弹,然后赶紧装弹,此时才看到高大壮的“神迹”,就在他装弹的这短短十几秒内,高大壮居然射杀了至少十个人贺明和严大山两个小娃娃装弹的速度甚至来不及供应高大壮射击的速度。
一伸手,陆驰将自己的步枪递了过去,说:“我不擅长射击,你打,我也给你装弹。”
高大壮嘿嘿一笑并不答话,接过步枪之后也不瞄准,凭着感觉射击过去,五枪之后,五个土匪死在半路。
显然王永泰和冯衡也注意到了左侧阵地上的异样,不由得望了过去,冯衡立即说道:“是那个神枪手,高大壮,豫东考城县人(今开封市兰考县),以前也是土匪,后来觉得干土匪没出息,就带着枪投了军。”
“新兵?”
“对,新兵。”冯衡笑道,“大比武的时候,这人最后一枪逆转老兵营,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原来是他啊。”王永泰哈哈大笑道,“要是他就不奇怪了,那三个人是……”
冯衡道:“我给他分的装弹手,省了他装子弹的时间。”他忽然一指,道:“两百米了,将军!”
王永泰高喊道:“重机枪,射击!”
十挺马克沁重机枪被从矮墙后推了出来,五人一组,一个人负责射击,一个人供弹,一个人拉着弹链,一个人负责浇水,还有一个人负责搬运弹药。
这马克沁重机枪足足五十公斤重,配两只小轮子,直架支在地上插入泥土中。几个人放好之后,敌人已经到了一百五十多米的距离,甚至可以看清楚对方的脸了。
“哒哒哒哒……”
马克沁喷火了,十挺马克沁,在三千米长的战线上一字排开每分钟发射六千发子弹,就像是喷火的巨龙一般,将跑在前面的敌人打得肢体横飞。
步枪子弹和重机枪子弹打在人身上的效果不一样,基本上被重机枪击中的人,除了死亡之外,还带着惨烈的肢体破碎。
步枪,重机枪,子弹横飞。
“哒哒哒哒……”
一个倒下去,有一个倒下去。
“哒哒哒哒……”
马克沁子弹射击的时候发出的低音就像是催命符一样,让土匪们心惊胆战。
“跑啊!”
“风紧!扯唿!”
“不打了!”
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后面的土匪就见到了恐怖的一幕,一排排的人仿佛割韭菜一样被马克沁重机枪发射出来的火链割倒在地。有的是懒腰切断,有的是碎了半截身体。
“哒哒哒哒……”
马克沁重机枪枪筒上冒出的白烟蒸汽越来越多,倒水的赶紧趁着换弹链的空隙给枪筒倒水降温,作为水冷式重机枪,马克沁高效的持续性火力保证了对敌人的有效杀伤。如果不是这家伙一梭子下去就要花四十两银子,几乎没有人会拒绝这么高效的武器。
王永泰没有时间算计投入多少金钱,此时此刻他知道,再多的钱也换不来命。
“陈健!”
“在。”
“骑兵标还能打吗?”
“我的马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王永泰哈哈大笑,道:“上马,等着号令,你给我把溃兵驱赶到土匪的正营里去。”
陈健立即明白什么意思了,上午的时候他就是利用这一招败了对手的骑兵,王永泰也想用这一招来打破敌人大营,一个敬礼,翻身上马,准备出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悍匪的反击
骑兵出动之后,王永泰下令:“杨振山带着第一标,给我杀过去!不要俘虏,记住,不要俘虏!”
“是。”杨振山大吼道:“第一标全体都有,上刺刀,杀!”
“杀!”
与来的时候一样,土匪退走的时候也仿佛潮水一般,不过却是丢盔卸甲,一败涂地。身后的子弹嗖嗖地掠过,或者带走他们的精神,或者带走他们的士气,或者带走他们的生命。多少年后,侥幸活下来的土匪在会议涡河血战的时候,还总会被那记忆中的死亡收割吓醒,他们在听到有“哒哒哒”的声音之后会惊慌失措,甚至有的人会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没有人愿意回忆这一幕,回忆着身边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死在自己脚下。
“骑兵听令,第一营左侧,第二营右侧,将敌人驱赶向主营!”陈健拔出马刀,高声叫喊道,北洋新军第二十四混成协骑兵,再度出击。
土匪们此时已经没了信心,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片草滩之上,最起码明年的这个时候,这里的鲜花将更加鲜艳夺目。常贵辰见到败退的土匪,顿时大吃一惊,连连叫道:“不许后退,不许后退!”
那军师李吉瞠目结舌,颤抖着嘴唇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不能让他们冲击这里,溃兵乱营比敌人进攻还要可怕,赶走他们,必须开枪赶走他们。”毛小虎连忙建议道。
“你放肆!”李吉叫道,“大当家的,赶紧接应他们,咱们的红巾军要是没了,大当家就不是大当家了,谁还听得命令啊。”
常贵辰眼睛勐地一睁,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仰仗,立即下令道:“僧兵,我的僧兵,派我的僧兵接应!”
“大当家的!”赵大胆一脸鲜血跑了回来,“那些假和尚跑了!假和尚跑了!”
常贵辰气道:“都他妈靠不住!”
“大当家,二王寨的人先跑了。”
“大当家,老爷峰的人也跑了。”
“大当家,豫北十八里寨的人跑了。”
“大当家……”
“日嫩娘的!”常贵辰怒吼一声,拔出了鬼头大刀,大吼道:“日嫩娘的!他们跑就跑了,我们不能跑!”。
一个小喽哭道:“大当家,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常贵辰红了眼睛发了狠,抡起大刀将这小喽的脑袋直愣愣地砍了下来,那尸体后退了几步,这才倒在地上。众人愣住了,纷纷看着他,常大当家厉声喊道:“谁要是在我面前提一个跑,我就让他脑袋先搬家!都他妈给我听好了,这些清狗官军不就是仗着机关炮吗?他们要是没了机关炮,就会被咱们兄弟全都干死!就是现在,他们冲到我们阵地上,我们还怕个球?我就不信他们的机关炮长腿了能跟着一起跑!兄弟们,随我一起去接应兄弟们,反杀过去,我常二狗绝不放弃一个兄弟!中不中?”
“中!”
纵然是匪,也有一股子血气,十八匪之所以能够称之为十八匪,并不是他们全都是乌合之众,而是因为他们各有算计,各怀鬼胎。可在常贵辰的率领下,主营中居然有的两千多人不退反进,冲向了清军。
“杀清狗!杀清狗!”
毛小虎激动的大喊着,挥舞着十八匪的主帅大旗,指引着土匪们前进。常贵辰的彪悍引起了连锁反应,一些逃跑的土匪见到有一股洪流冲向官军,连忙停住了脚步,继而受到感染,跟随他们反杀了过去。
两支部队相距不过两百米的距离,杨振山完全没有想到敌人还有胆量反击,措手不及之下与敌人越来越接近。此时此刻杨振山杀出了血性,手中抄起一支带刺刀的汉阳造,怒吼道:“全体都有,准备拼刺!杀!”
“杀!”
两支部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发出砰的一声,随后惨烈的厮杀开始了。
高大壮的刺刀插入对手的胸膛,随后退了半个身位,“噗”地一声拔出刺刀,那个年轻的土匪倒在地上,生命在急速流逝。高大壮连忙掩护身旁的陆驰,在挡开对手的大刀的时候,陆驰的刺刀刺中了对手。
高大壮继续替他拨开攻来的武器,武艺娴熟的陆驰毫不停手,挺枪一刺将另一个人刺倒。岂料到这人中了刺刀之后没有倒下,忍痛抓住了陆驰的军刺,大喊道:“给我杀了他!给我报仇!”
两个土匪挥刀冲了上来,陆驰拔不出刺刀,那两把刀直愣愣地朝着陆驰的身上砍了下去!
万分危急之下,十四岁的战士贺明一头撞了过去,将两个偷袭的土匪撞倒在地。高大壮趁机用刺刀刺在那悍勇土匪的眼窝上,那人吃痛,松开了手,陆驰一脚踹过去,趁机拔出刺刀。
“啊!”
两人回看,只看见贺明被两个土匪用刀砍在脖颈之上,半个身子被砍开,另一半挂在身上,一时尚未死去,惨叫着倒在地上。
“我日你姥姥。”
高大壮眼看着给自己装子弹的小兄弟如此惨死在自己面前,脑子顿时一炸,发了疯似的冲了过去,轮起枪砸在一个土匪脑袋上。
刹那间,脑浆四溅!
另一个土匪看傻眼了,僵直不动,陆驰趁机冲过去一刺刀将此人刺死,然后对高大壮喊道:“高胡子,高胡子,别他妈走神!”
高大壮连忙摇了摇头,见到自己的枪已经两半了,便捡起贺明的步枪,他回看了一眼小兄弟,没有再发什么感慨,跟在陆驰身后,继续刺杀。
虽然二十四混成协人数稀少,但是战斗力强悍,与对手打成势均力敌之势,而因为双方缠斗在一起,身后的重机枪也无法提供支持。
杨振山知道自己决不能撤退,一旦撤退土匪就会尾随自己冲击本阵,所以今天宁可战死,也绝不能后撤。
刺倒一个土匪之后,杨振山大喝一声,道:“所有人向我集中!”
周遭的士兵们立即以杨振山为中心向其集中,并渐渐围成一个圈,随后更多的士兵围成一圈开始,杨振山趁机下令让在其中的人开枪射击。
“砰!”
“砰!”
“砰……”
不过杨振山的士兵并没有带多少子弹,这伙儿打光了子弹,还需要继续用刺刀拼杀。而且土匪越来越多,那常贵辰的悍勇感染了其余的土匪,使得土匪倒下一个却增援两个。
“杀!”杨振山大叫一声,刺倒一个,忽然一个士兵挡在他的侧面,一支红缨枪穿过那士兵的胸膛,杨振山一个闪身,这才发现这个战士为自己挡了危险,他连忙一刀刺死那偷袭者,四下看去,自己的兄弟越来越少,第一标陷入了土匪反击的潮水之中。
一股绝望弥漫在士兵的心头,继续打下去,第一标只能全军阵亡。
第一百九十八章子弹射向谁
远处,高锐带领三百人的增援部队渐渐靠近,八个大力士咬着牙拼了命抬着两挺马克沁重机枪跑,在见到第一标与反击的土匪混站在一起之后,高锐及时地停止前进,并且布置阵地。在建立好机枪阵地之后,高锐下令道:“重机枪,立即向杨将军周围两侧人少的地方打!用马克沁子弹建立一道火墙,用子弹阻隔敌人,救出杨将军!”
“可是那里也有我们的人!”一个机枪手立即说叫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高锐冷冷地说道,“先开枪,救回杨将军要紧!”
“我拒绝!”那机枪手忽然说道,“我不能杀自己的兄弟!”
高锐拔出毛瑟手枪,对准机枪手,道:“战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不开枪,我就一枪打死你。”
机枪手毫不怯懦,愤恨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宁我我的兄弟战死,也不会从不背后开枪打死正在和敌人拼刺刀的他们。”其他士兵此时也紧握步枪,有的士兵已经悄悄地把枪口移动,如果高锐以这个借口枪杀机枪手老兵,那几个战友一定会发起临时兵变。
高锐也注意到了其他人的情绪,他知道不能意气用事,收了枪却一脚踹开不愿开枪的机枪手,自己操着重机枪,对准杨振山与土匪左侧的中间地带扫射过去。
“哒哒哒……”
突如其来的子弹射向了密集的人群,正在肉搏战的双方迅速被马克沁重机枪扫射倒地。一个又一个人或拦腰打断或肢体横飞,他们有北洋军士兵有土匪,当然更多的是土匪,他们尸体被撕裂成了碎块,肢体横飞。死者十个人中有一两个北洋军士兵,一些人选择趴在地上。
另一名机枪手受到了感染同样扣动扳机开始射击,与此同时高锐带领的三百名士兵也纷纷开枪射击。鲜血会感染战士们的情绪,也会激发战士们的狼性,此时再也没有人再顾虑中北洋战士同袍了,或者说他们的思想随着鲜血的四溅而转向了杀人。
杀人!
“啊……”
身边响起了惨叫声,很多人措手不及,全身紧张在面前的拼刺对手身上,已经注意不到其他情况。高大壮此时正在与敌人拼刺,忽然被人扑倒在地上,他以为有人要杀他,立即用力一撑,准备一口咬过去。
“是我,老陆。别动,有子弹。”陆驰喊道。
然后两人便听到头顶上飞过子弹的“哒哒哒”声,两人只觉得毛骨悚然,长得高一些的草被子弹切断。
高大壮歪着脑袋,只见到土匪们遭到意外射击纷纷倒在地上,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心里骂道:“受死吧,贼你娘的!”他把脑袋扎在地上对趴在自己身上的陆驰说道:“老陆啊,多亏了你了,我日,怎么自己人开枪了。”
“鬼知道,这些王八蛋,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找他们算账,小王死了,二愣子也被打死了。”陆驰说道。
“送他们上法庭!”高大壮气道。
子弹停歇,惨叫声此起彼伏,有土匪的,也有官军的,这一波扫射无论你我,部分敌我,顷刻之间近千人被杀死,也让土匪们重新鼓起来的士气消失殆尽了。
高大壮感觉背后死沉死沉的,开玩笑说:“老陆,你娘的给我起开,我又不是娘们,老趴我身上作甚。”他推开陆驰,却见陆驰睁大双眼,嘴角流血,早已经死去多时。
高大壮惊叫道:“老陆,老陆你怎么了?”他看到陆驰的身下后背流出鲜血,连忙翻开他的身体,却见陆驰的后背被子弹仿佛切开一半,从腰间到后背被子弹翻滚着切开,内脏从后背透了出来,早已死绝。
马克沁子弹扫射带来的!
高大壮哭道:“老陆,老陆你救了我一命啊老陆,你怎么能死,你咋能死呢?你他娘的不能死啊你。”
严大山爬了过来,哭着喊道:“大哥,大哥,都死了,全都死了!”
高大壮见远处马克沁重机枪重新上好子弹,连忙将严大山按在地上,叮嘱道:“别抬头,别抬头,跟我一起趴在地上!”
“嗯,俺听你的大哥。”严大山哭着说。
“哒哒哒……”
“哒哒哒……”
此时十八匪大头领常贵辰见状也知道不能继续打了,他高唿道:“风紧!扯唿!”随后带着手下土匪转身撒腿就跑,其余土匪纷纷向后逃走。
杨振山正要继续追击,只听到高锐大喊道:“杨将军,穷寇莫追!”杨振山这才带着残余的士兵走了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高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救了自己,却杀死了许多自己手下士兵,是该指责还是该道谢,只好叹了一口气,救助受伤活着的士兵。
高锐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如果不阻挡靠近杨振山的土匪,非但自己的战士将全员战死,且会导致土匪士气大振扭转局势。高锐心想,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
此时方咸五带领的第三波进攻士兵也趁机冲了上来,他们体力尚存,越过众人之后一面开枪射击,大唿小叫,将土匪们吓得头也不敢回,更加没有心思抵抗了。为了这次决战,方咸五的辎重标被打散了,方咸五身边只有这三百人。作为第三波士兵,方咸五的士兵只有步枪,因此他明智地驱赶追杀,让对手无暇反抗,无心想象。
很显然,方咸五的追击更加充满智慧,追击了五公里之后,辎重标士兵们也累得够呛,方咸五这才下令撤回。
而陈健的骑兵追在另一波土匪身后,一路砍杀,直到马刀全都卷了刃,战马没了力气,战士的手腕酸疼红肿,不知杀了多少人之后,陈健才带兵撤回。这一仗杀得痛快,众人们炫耀着自己杀了多少人,自己多么多么英勇,忽然在路边几个逃窜的土匪护着一个昏迷的人正在逃窜。
官兵们反应快速,立即举起枪来,将土匪们团团包围住。
那几个土匪也傻眼了,等了半天逃出来,却被敌人的骑兵包围,今天是没有活路了,一个个只能垂头丧气低下头去认命,甚至有几个人扔掉了马鞭直接坐在地上,叹气说:“死就死吧,这仗输得窝囊,日你姥姥,要是你们和我们正面硬对硬打,爷爷早就砍死你们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血战结束
一刹那,陈健发现那昏迷的人好像见过照面,他立即说道:“等一下。”骑兵们看着他,等待他的命令。陈健策马走去,问道:“这地上躺着的是谁?”
“我们寨主。”
“叫什么?”
“宋二黑子。”
“你们也骑马?”陈健歪着头,看到几个土匪腰间别着的鞭子,显然这是骑马的马鞭,由此断定这些人也是骑兵,莫非当初带领一千骑兵却被自己击败的大当家,就是眼前这位?
一个喽说道:“对,我们是豫东的马匪。”
“豫东的。”陈健点了点头,“有点儿意思了,看来我们的对手还挺多。”他蔑看了一眼宋二黑子,说:“他指挥的不咋样,一千多人被打成这样。”
那喽争辩道:“大人,并不是我们当家的不会打,我们从河.南过来的兄弟只有三百多人,二百多匹马,东拼西凑驽马骡子才凑满了三百人,其余的都是皖北的寨子。虽然我们当家的是骑兵指挥,可谁都不听我们当家的。毕竟我们是外地人,要不是常大当家的面子,谁能把自己的骑兵交出来给我们当家的指挥。”
陈健摇头道:“作战之时,最忌讳这种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杂乱无章的指挥,有时候还不如保留精锐。但这并不能说明你们当家的就会指挥,他是没有遇到对手罢了。”喽们本来想反驳两句,可是一想自己败得一塌煳涂,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像是兔子一样被人漫山遍野地追,只能低着头接受批评。
陈健问道:“你们的战马呢?”
那喽说:“我们的战马让别的寨子当家的给抢走了,他们还杀了我们几个人,所以我们就只有这些兄弟了。”
“艹!怎么还自相残杀上了。”陈健更加不屑了,土匪始终是土匪,打赢了分赃不均,打输了推卸责任,为了活命自己人也动手,“兄弟们,拉几匹战马过来把他们带上。你们几个跟着我,别做土匪了,我的骑兵也打没了,军中缺会骑马的。”
几个喽相互看了看,有一些心动了,其中一个喽却说:“多谢长官厚爱,但你得先救我们当家的。”
“可以。”陈健点头道。
发生在涡河小涧滩的这一场血战,无论是皖北的十八匪还是二十四混成协,双方均损失惨重。战斗与追杀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被杀土匪不计其数,受连累百姓达到数十万人,王永泰下令任何人不得藏匿土匪。而此时皖北的清军与巡防营等才冒了出来,好似他们打了胜仗一般,一个个跟在二十四混成协士兵身后追杀土匪,先要捞取功劳。
不过在王永泰的强势下,任何抢功的部队都不敢轻举妄动,有寿县的水师营不顾王永泰的反对,抢先对寿县境内曾经参与这次涡河血战土匪发起进攻,并一举将惊弓之鸟一般的土匪水寨攻破,然而其后王永泰下令军队对寿县水师营开枪扫射,当场打死打伤三十多人,寿县水师营管带吓得连夜跑到了江南芜湖。
王永泰的嚣张让人无法忍受,可却没有人追究,甚至那寿县的管带也不敢追究,毕竟此次涡河血战实在太过残酷。战后第三天,王永安责令方咸五统计小涧滩伤亡尸首,方咸五则驱赶皖北清军负责清点收敛,在尸山血海之中,找到八百三十七名二十四混成协阵亡士兵。
在八百三十七名混成协士兵中,骑兵阵亡二百零七人,炮标阵亡二十一人,辎重标阵亡一百三十一人,卫队营阵亡一百一十人,步兵第一标阵亡三百六十八人。其中伤亡最惨重的要数骑兵标,战前三百人的骑兵标全员带伤,活下来的九十三人中重伤退役以及战后感染达到一半人。而死伤最委屈的则是步兵第一标,经过方咸五的仔细勘察,在阵亡的三百六十八人中,在上午防御战中有十一个人被土匪的子弹击中阵亡,而在追击时拼刺刀肉搏战中有一百九十二人阵亡,不过因为高锐利用重机枪驱散混战人群解救杨振山,打死的自己人高达一百六十五人,这其中有九个军官。
当方咸五将本方阵亡名单和详单交给王永泰之后,王永泰身体一阵恍惚,差点摔倒在地,手里握着名单痛哭流泪,八百多个兄弟就死在这里了,那可是活生生的八百多朝夕相处的兄弟啊。
“大人,其实……还有许多战士因为伤病感染而陆续死亡。”方咸五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这些伤兵感染阵亡者比战场当场死亡更加痛苦,有的是活生生疼死,有的则是睡着睡着就死在病床上。
“军医呢?岳医生呢?”王永泰道,“将他叫来,问一问他,能不能不让任何一个士兵再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们了。”
岳文正很快从战地医院来了,满脸的疲惫,听到王永泰的询问,只能叹气道:“我估计有四分之一的重伤员坚持不下来,唉……方将军的伤亡数字先不要报上去,因为接下来还有人……”
王永泰满脸伤悲靠在墙上,一行浊泪留了下来。
“另外还有受伤的俘虏,要如何处理?”岳文正忙问道。
王永泰虎目圆睁,冷冷地说道:“他们?他们死活管我们什么事,交给魏道风看押俘虏,受伤的给点纱布止血就仁至义尽了,哼,我们的草药怎能用在畜生身上。”随后王永泰关心问道:“那常二狗跑到哪里去了?”
“高将军带领部队追击到了长江边,他们越过长江去了皖南,高将军打探到那常二狗带着几个心腹去了湖.北了。”卫队营副营长张茂才忙说道。
“对了,老方,土匪的伤亡怎么样?”王永泰又问道。
方咸五苦笑道:“几乎无法统计,想要统计完整,估计尸体都腐烂了。关于尸体如何处理,是焚烧还是就地掩埋?”
王永泰冷笑道:“我军阵亡遗体,埋了吧,至于土匪的尸体,统计好了之后给我扔涡河里去。”
“啊?扔在河里?”方咸五震惊道,“涡河下游便是淮河,若是尸体顺着涡河飘下去,整合淮河将满是尸体……”
“那又如何?”王永泰桀骜道,“我就是让整合皖北的人看看,跟我王永泰作对的人,会是什么下场,这几个月他们对我们横眉冷对,我倒要看看他们现在的嘴脸!”(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尸塞淮河
五天之后,涡河血战中十八匪方面的伤亡终于统计出来。
方咸五通过清兵和小涧镇的百姓在通过搬运尸体进行统计,粗略统计在小涧滩被杀死的土匪达到一万一千人。其中绝大多数阵亡者死在了那突然出现的十挺马克沁重机枪下,在二十分钟的扫射中,十二万发子弹造成了六千多土匪当场死亡,近一千到两千人受伤或逃跑过程中倒地死亡。而在常大当家率领红巾军反击的过程中,与步兵第一标混战之中,阵亡者仅仅九百多人,如果不是他们看到马克沁重机枪便被吓得魂都没了,也许再坚持坚持胜利的天平便会扭转过来。
而在之后追击土匪的过程中,被追杀和抓捕的土匪达到五千多人,再后来皖北清兵加入其中,土匪和被冤杀者更多。最后方咸五做出了一个总结,从土匪阵亡路线和尸体分布来看,其混乱的指挥系统才是导致十八匪数万余人战败的最大原因,而土匪们个人则极为骁勇。以常大当家的反击肉搏战,第一标官军与土匪在拼刺中阵亡对比仅仅为2:1,如果不是高锐及时地动用机枪扫射,恐怕不需要半个小时第一标将全部阵亡。
所以尽管高锐所作所为让第一标上下恨得咬牙切齿,但王永泰还是表扬了他,认为他杀伐果断有勇有谋,准备对高锐委以重任。
涡河血战很快震惊了朝廷和大清国的百姓,尤其是王永泰下令将所有土匪的尸体全都抛入涡河之中,非但染红了涡河导致下游河水堵塞,还吓坏了江南江北的百姓,许多外国人见到淮河上漂浮着的尸体之后,都吓得不敢乘船渡河。
淮河沿岸的怀远县燕集村,几个乡间的孩子正在河水中打闹,这般十四五岁的小孩子野性的很,说的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胆子却颇大。
一个孩子忽然说道:“咱们比一比闭气如何?看谁闭得最久?”这个建议立即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其他男孩自然不甘示弱,将头上的辫子一缠,大喊道:“开始!”一个个把头藏进水中,有些调皮的还泼水给其他人,很快便有受不了的抬起了头,哈哈大笑。
憋气最久的孩子抬起了头,看到还有人把头憋在水中,不由得说道:“完了,我输了。”几个孩子看了看,忽然惊讶道:“我们七个人,没少啊,这人是谁?”众人面面相觑,一个胆大的推了推那依旧在水中“憋气”的人,忽然大叫道:“他身上可冷了。”
两个孩子推了那人一下,只看到那人的身体刹那间翻了过来,露出被长时间浸泡而肿涨的面容来,立即将所有男孩吓得尖叫起来,纷纷跑到岸上。
“怎么还有死人啊,谁死了啊?”有人叫喊,便跑回村子里去叫大人来看,很快村里的村正带着四五十个大人跑到河边,此时却看到了让所有人感觉恐怖的一幕。
不是一具尸体,是看不见边际的尸体,顺着淮河漂了下去。
老村正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看热闹的人也尖叫连连,甚至一个小脚老太太晕了过去,被儿孙们按着人中才悠悠地醒过来。
“报……报……报告官府,快快,报告官府!”老村正对村里的年轻后生吩咐道。
涡阳县、蒙城县、怀远县、凤阳县、灵璧县、五河县、盱眙县、淮阴县、怀安县、涟水县……
皖北涡河与淮河流域、苏省淮河沿线的百姓亲眼目睹了这一恐怖情况,有的老人惊唿起来,这死者比那太平天国在江淮作乱时与清军大战亡者还要多啊。当然,那时候两军交战,死者便抛尸于荒野,哪里像王永泰一般将尸体全都扔进了河中,沿河百姓与官府甚至不敢饮用江水了。
浮尸满淮河!
各县衙州府层层上报,将涡河血战报告给了朝廷。有的说王永泰杀了两万多土匪,有的说王永泰杀了十万多土匪,有的说王永泰杀了百万人,越传越多,越传越讹。不过这样做显然带来了一个好处,那就是朝廷不敢再动王永泰了,而王阎王之名,非但在皖北响彻大地,更实在大清国名扬天下了。
摄政王载沣拿着战报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封赏王永泰,这王永泰不但杀了皖北的全部土匪,更是将豫东豫南余匪肃之一清,大清国中原可以安定数年了……
“功臣,绝对是大清功臣,如此悍将必须被我所用。”载沣在军机处来回踱步,等其他军机大臣到齐,立即说道:“诸位,如何犒赏王永泰?”
此时的军机处,内阁总理大臣虽然是奕,不过他身体不好,已经不再经常参与军机处之时,而载沣作为摄政王总理军机处,更是显得奕这个军机大臣没有什么作用。另一个军大臣是世续,他是内务府总管,而内务府与漕帮有旧,王永泰灭了扬州漕帮总舵,已然与世续成为仇人,因此世续道:“奴才给主子做事,还要什么奖励?”
“话不能这么说,公是公,私是私,有功必赏嘛。”军机大臣兼直隶总督那桐说道,他是清末旗人三大才子之一,虽然是里面长得最难看的,可他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中长时间供职,并曾经陪同李鸿章与各国交涉,同时与李鸿章一起签订的《辛丑条约》。当然,此人流传到后世所做的最大贡献,便是支持建立京师大学堂,并提名清华园,又名清华大学……
世续抱怨道:“一个小小的协统,便擅杀朝廷委派的漕帮船工,还捏造革命党的罪名,此人狼子野心,不能重用。”
“却也不是捏造,不是有那龙培孚与孙贼的书信嘛。”鹿传霖忙提醒道。他当然不是与王永泰有什么交情,更不是收了王永泰的钱,而是因为鹿传霖看得出来,载沣非常欣赏王永泰,所以顺着载沣的话往下说,给载沣台阶下。
载沣点了点头,说道:“不赏不行,赏纹银三千两,赐顶带花翎,封江北巡按使,就这样吧。”所谓巡按使其实并不是具体的官职,而是一种类似于地区性御史称谓,负责监督长江以北包括安庆府、亳州府、扬州府、凤阳府、徐州府、海州府、淮安府、泗州府、通州府、滁州府等长江以北黄河以南地区官府官员贪污受贿民情民意等巡查工作,虽然看起来官很大,但基本上没有什么实权,连自己的衙门都没有,所以只能是兼任。这份工作类似于后世美国政府的八大巡回法官,官衔虽大,却没有具体的工作,接到举报之后上报朝廷,才能审查官员,但往往被查的人早就收买了朝廷大员,巡按使也便没有权利督察贪官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高锐之死
此时王永泰等率领残军刚刚抵达凤阳府州府所在蚌埠城,凤阳府知府周世安率众热情款待,但王永泰却并不买账。前一次自己率军皖北平乱,这凤阳知府只是派了知州押韵粮饷慰问而已,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的热情,必然是被满河浮尸吓得不敢怠慢了。
但是必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王永泰带领杨振山和高锐两名心腹来到蚌埠城中最有名的万花楼饮酒赴宴,旗舰周世安这才忽然恭喜王永泰,并将朝廷的赏赐消息透露过来,道:“只等大人回到扬州,圣旨便立即呈送于大人面前,以后还请巡按使大人多方招抚啊。”言罢,让人送上纹银八千两,又给杨振山与高锐纹银各千两。
王永泰这才露出笑脸,喝了几杯酒之后感觉全身酸软,心知自己身体不妙,打算告辞返回军营。凤阳府诸位官员哪里肯让他离开,这以后就是专门查他们的官长了,还带着军队,自己要是不拍好马屁,将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众人劝酒,王永泰被劝说不过,只好顶着病体应酬,酣醉半夜,夜宿朝凤楼,周世安为了拍马屁给特地给他叫了两个雏儿,加了一点药酒,王永泰龙精虎勐与两位女子酣战至天明,这才沉沉睡去。
正所谓温柔乡是英雄冢,王永泰被叫醒的时候,只感觉全身无力,脑袋像要裂开一般,眼前模煳一片,耳朵也听不见声音。过了许久才听到有人喊道:“大人,大人,你清醒一下,醒一下……”耳边响起了嗡嗡嗡的耳鸣声,又过了许久才看得清眼前人,只见杨振山和几个心腹围在他的周围,满脸焦急,而他自己全身**地躺在粉色大床上,靠着几个硬头枕。
他的意识过了许久之后才有一些情形,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何事如此惊慌?”
“高将军死了。”杨振山道。
“哪个高将军?”
“高锐。”
“哦,高锐,他怎么了?”
“死了。”
王永泰立即惊叫道:“高锐死了?他怎么死了?何时死的?”
一个心腹说道:“高锐昨日与大人一同饮酒,半夜返回,刚刚出城不久便被人一枪射死,子弹正中脑袋,半个头骨都掀飞了。同行的两个护卫只来得及抢回尸体,还是今天早上才报告上来。”
杨振山悲道:“我已经定了棺材,幸好义庄有现成的,大小也合适,刚刚装好尸体我就过来了。”
“高锐……”王永泰悲痛欲绝,心情太过激动一下子晕了过去。
高锐之死并未引起军中太大反应,许多人知道了反而暗中拍手称快,说着高锐死有应得,谁让他杀了至少一百自己兄弟。这件事明摆着是有人给高锐打了暗枪,而能够在黑夜之中一枪将高锐爆头的人并不多,只是谁会承认,没证据又不敢胡乱指认。
虽说王永泰非常恼火,下令一定要找出刺杀自己卫队营副营长的人来,然而卫队队员哪敢去军中寻找,这些杀人如麻的兵勇非吃了他们不可。最终负责调查的卫队队员得出了一个结论:高锐是土匪的余孽杀死的,那土匪余孽投河自尽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为什么高锐会被打黑枪,那是因为他为了救出杨振山而朝自己的兄弟开枪,死在他手下的自己人至少有五十来个,这其中百年包括陆驰。如果与敌人作战阵亡,倒也罢了,死得其所,可是没有人愿意被自己人杀死,尤其是在双方激烈交战的时候,被人无差别射杀,自己仿佛是放在老鼠夹上的肉一样,成了必死无疑的诱饵。因此大家并不对高锐之死报以同情,也许大家看淡了生死,也许这些天被尸体麻木住了。王永泰却气恼得又一次晕了过去,许久之后才醒了过来。他知道军士们故意不配合自己,也知道大家对高锐心怀不满,所以只能给高锐向朝廷报一个对敌阵亡,须得抚恤等等。而王永泰却因此伤口崩裂,伤心难过,再加上前一段时间为了对付十八匪耗费了精力,即将抵达扬州的时候昏迷过去。
本来得知大军返回,王永安等人兴高采烈出城出营迎接,却看到二十四混成协伤兵满营,一副残兵模样。冯衡与方咸五打马上前,低声说道:“将军大人昏迷两日了。”
“你们辛苦了。”王永安点了点头,策马来到车旁,见岳文正正坐在一旁,而王永泰昏睡不醒,满脸苍白。
抬头看了看岳文正,王永安紧锁眉头,眼神示意王永泰是否真的昏迷。岳文正明白他的意思,苦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王永泰并不是装晕,而是真的昏迷了。
欢迎仪式搞不成了,王永安又看到满营伤兵,随即下令全力救治老兵伤兵,不许有任何人再死亡了。一路行军,途中伤者阵亡上百人,很多人都是凭着一股子韧劲走回大本营,却没想到回到净法寺军营,有三十多人当夜便死了。
王永安伤心不已,亲自给这些人安葬在净法寺后,并将此处画为英雄冢,扬言二十四混成协的兄弟便安葬在此。而最让他揪心则是二哥王永泰的情况,他折返回去,在军医院的特护病房之中见到了岳文正和萧晓悦,岳文正正在检查,萧晓悦在一旁记录。
“这是怎么搞的?”王永安问,“他一直昏迷吗?”
“一天只要昏睡十六个小时。”岳文正苦笑着解释,两狼山战败,王永泰身受重伤,在旧伤未愈时率军连袭两寨,并与十八匪涡河小涧滩血战,王永泰耗尽了精力和身体。彼时王永泰因为大胜,虽然已经耗尽精力却不自知,一直到了凤阳府,饮酒过量再加上吃了药纵情青楼女子,已然到了身体崩溃边缘,高锐之死以及无人听令调查高锐,成了对王永泰心里上最严重的打击,甚至这个打击比黄波的背叛还要严重。
黄波背叛只是让他觉得自己眼光差,可是高锐死后无人听令,让他感觉到自己权力的丧失,王永泰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权力,却不想大胜之后,反而没有人听命了。
故而在伤心与失望的心情影响下,王永泰终于倒了下去,昏迷之后没再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油尽灯枯
王永安向岳文正仔细打听了高锐之死的前后因由,岳文正不加隐瞒全盘说出来,并且推测说高锐必定是因为当初救出杨振山开枪向自己兄弟射击,最终被打了黑枪,甚至军中几个用枪的高手最有嫌疑,但是谁也不敢去审问,否则势必会引起兵变。
王永安听罢之后,皱眉道:“其实这件事最尴尬的反而是被高锐救下的杨振山将军,用自己兄弟的命换他的命……我想他就算是死了,也不愿意被人用这种方法救出。以己度人,若是我处在杨振山当时的状态下,即便有人救下了我,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手下的弟兄们了。”
岳文正苦笑了两下,忽然对护士长萧晓悦说先下去吧,萧晓悦知道他们要说要事商议,便转身离开病房。
岳文正这才转过头来正色道:“四公子,我劝你早做打算,因为王将军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
王永安大惊失色道:“我二哥身体如此糟糕?我看他休息休息就能恢复身体啊,绝不会油尽灯枯,你是学西医的,怎么现在说起中医的术语?”
岳文正摇头苦笑,这和中医西医没关系,有人活活把自己累死,有人则把自己累垮了身体,只能欷道:“身体透支过度,强撑着处理军情,也许将军是想用硬撑身体来鼓舞士气,所以才耗尽了身体,导致各器官衰竭。”他随后长叹道:“将军自受伤这两个月来,透支身体与心神,也就是他原来跟牛犊子一样壮实。这要是换做你……”
“怎么样?”王永安问。
岳文正毫不留情地说:“早就死在涡河河边了。”王永安哭笑不得,岳文正又道:“这件事别人并不知情,依照将军的身体,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还得躺在病床上不能激动。”
刹那间,王永安感觉自己对王永泰的一切怨恨全都消失不见了,甚至于他满心愧疚悲痛万分。
他走到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王永泰,看着这个宠着自己,却又防着自己的二哥,感情复杂至极,内心乱成一团,不知是该哭,还是该做什么表情。两人过往种种的回忆,全部从记忆深处涌现出来,天悦楼里第一次见面,自己成亲时二哥忠心的喜悦,迎娶曹姐时喝醉了酒搂着自己大喊多亏我有一个弟弟……
不知觉,王永安已然泪流满面,内心后悔不已。
岳文正搬来了一张凳子放在他身后,劝他坐下来,才在一旁说:“不管他做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他始终没有害你性命,始终把你当做亲人。”
“我知道。”王永安低声泣道,“如果不是我的鼓噪,我二哥原本能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都怨我啊。”
岳文正不知如何劝他,只好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病房。
如斯强壮的一个人,忽然说他油尽灯枯,王永安不愿意相信,更不能相信。兄弟始终是兄弟,亲人始终是亲人,王永安忽然想到了那唐太宗李世民在杀了李建成之后,会否想到曾经的亲情。
如不是权力这个可怕的东西,他们怎么会闹到如今地步。
若不是黄波,若不是载沣,若不是段祺瑞……若不是这该死的混乱年代……
“唉……”
一场叹息之后,王永安怨天怨地怨自己,低下头来看到苍白面容的二哥王永泰,他再一次忍不住难过起来。在这个世界中,唯一把他当做亲人的便是二哥王永泰,可唯一欺骗他的也是二哥。可是当他落到如今油尽灯枯的地步,却也并非王永安心中所愿。也许冥冥之中自有老天爷注定,他们兄弟二人不能同时璀璨发光。
“贼老天!”王永安不由得指着苍天大骂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王永安擦干眼泪,只觉得自己也精疲力尽,便靠在墙上。从来不抽烟的他忽然想要抽一根烟,便找到岳文正,问他有没有香烟。岳文正说自己从不抽烟,倒是伍连德身边有香烟,随后岳文正低声说王永泰曾经为了止痛偷偷地抽大烟,但是计量小,应该不会有大烟瘾。
两人说话的时候有人敲门,却见是杨振山来了。
杨振山与几个军官探望王永泰,随后杨振山打听到王永安在岳文正办公室,便找了过来,对王永安说道说:“四少爷,我有一些话想要单独与你说。”
岳文正道:“我先出去一下吧。”
“不用,你这院长办公室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我们出去。”王永安带着杨振山来到一间空病房,两人坐在空闲的椅子上,王永安这才说道:“杨将军,有话请讲,你我都不喜欢绕弯子。”
杨振山点头道:“我要辞去第一标标统,退役回家。”
“你不想留在军中了?”王永安诧异道。
杨振山仰天长叹道:“高锐为了救我,杀了我的手下兄弟,而我的手下士兵,为了报仇杀了高锐,我欠手下兄弟的,我也欠高锐的。可是我既不能为手下兄弟报仇,又不能为高锐报仇,我活的窝囊啊,我活的太窝囊了!”说到这里,杨振山的眼睛红了起来,“我的那些兄弟们信任我,跟着我杀向叛军,并与叛军拼起肉.搏战来,你知道肉搏战最重要的便是勇气与信任,可勇气与信任皆来源于长官,我宁愿当时被打死的人是我,也不愿意他们为了救我而被无辜打死。而高锐,也不过是唯恐我们全标阵亡迫不得已,他有错嘛?肯定有错,可是他做的对吗?如果他杀的人不是我的兄弟手下,我也支持,毕竟牺牲了一百多人,却换来了其他人的生存,我第一标还有三百来人活下来,多亏了高锐的狠心和果断。”
王永安此前没有接触过高锐,他对高锐的影响一切来源于李耀,他知道高锐其实才是卫队营的真正核心,没想到高锐如此心狠手辣,居然开枪射向自己人,这不但需要勇气,更需要担当。平心而论,为了救自己人而牺牲自己人,未必显得伟大,人人都是娘生爹养的,谁也不差谁,谁也不欠谁。可是作为一支军队的最高长官,却不能以私人感情左右决定,高锐在战场上的狠心,恰恰是这场战斗的神来之笔。
“所以你觉得自己无颜面对?”王永安问道,“就打算辞职下野,返回乡下度过余生了?”
“是。”杨振山道,“我只能做此选择,现在我看到手下士兵的眼睛,甚至看到了一些仇恨,我知道他们在责怪我没有给弟兄们报仇,所以他们才自己报仇。”
王永安道:“高锐被杀,我二哥一定追查了,是你包庇了自己的手下兄弟吧,所以他们才查不到凶手?”
杨振山惭愧且无奈地说:“对,是我,所以我也对不起高锐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清廷无奈的嘉奖
王永安心中对杨振山满是同情,这是一个何其尴尬的处境,恰恰是杨振山这个最男人的人,闹得里外不是人。也许在许多手下士兵来看,他活着,就是一种尴尬。两人沉默许久之后,王永安才说:“我跟你说说一件事吧,这个秘密你需要保留下来,绝不能讲给任何人。”
杨振山皱起眉头,不明所以。
王永安道:“我二哥的身体透支过度,没有多少日子了,岳医生说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还不能生气不能激动。”
杨振山惊愕道:“将军他……他不行了?他怎么会不行?他的身体壮得像山一样,他怎么可能不行?”
王永安道:“岳医生说,两狼山战败重伤,我二哥为了避免军心涣散便一直强撑着身体指挥作战,耗尽了精力与身体。外人看上去我二哥就像是一根铁枪一般,可实际上他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所以……杨将军如果你离开军队,我二哥听了之后万一……后果不堪设想。我作为个人,请求你不要离开军队。”
杨振山心思百转,被这个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简直难以相信王永泰这个王阎王会发生这样的事,在他印象中,王永泰就是一座高山一样让人仰望,他对王永泰的佩服和忠诚绝不掺假。
但是……
王永安道:“这样吧,高锐死了,卫队营缺一个副营长。而我二哥需要卧床静养,不能时时在军中。杨将军可以先行委屈一下,在我二哥身边做那卫队营的副营长,时时保护他,有你保护着他,我放心,我二哥也放心。否则来你都走了,他岂能不倍感悲凉?”
杨振山想了想,点点头道:“我杨振山虽然是大老粗,但是保护将军,我责无旁贷,除了我自己,我还信不过别人。”
王永安笑着拍了拍杨振山的肩膀,这才走了出去,而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耀,并将唐云逆叫道身边,说以后王家老宅的一切都还给曹姐,而老唐调入黑水安保公司去工作,不用在回到王家老宅了。
唐云逆忙问起缘由,王永安说以后杨振山做家里的大总管,老唐哭笑不得说:“这才是杀鸡用牛刀,我老唐不佩服别人,就佩服他,一个千人斩的大将军做管家,还真是……”
王永泰生病修养,时间未定,净法寺军营大小诸事皆由王永安代替。魏文康以王永泰的名义写了一篇奏折,恳请朝廷允许由王永安担任二十四混成协副统制。摄政王这才知道王永泰受了重伤,考虑到他为了大清国负伤,虽然王永安没有过从军经,但还是允了这道折子。
世续虽然反对,却并不那么强烈,他怨恨的人仅仅是王永泰而已,而他之所以反对晋升王永安也无非是因为王永安是王永泰的弟弟。在朝堂之上,世续以王永泰把军队交给其弟为理由,弹劾王永泰将军队视若私物。
然王永泰之功劳不容抹杀,且载沣问遍了诸位军官,无一人胆敢前往扬州担任二十四混成协代理协统。
开玩笑,王永泰别说生病,就是死了,他的军队刚刚在皖北地区杀了“百万人”。
好么,谣言越穿越玄乎了。
如今一提到王永泰和他的军队,一个个忌惮得很,清末能出现这么能打的军队说好事也是好事儿,说坏事也是坏事,但谁也不愿意把坏事儿扛在自己肩上不是。有大臣提议,不如让盐运使增厚代理着,顿时惹起增厚的家人一顿谩骂,增厚刚刚消停一会儿,你们这不是害他吗?人家增厚只是想安安静静做个美男子罢了……
既然无人愿意前往,所以除了王永安倒真的想不出别人了,即便载沣问了陆军部总参谋长段祺瑞,段祺瑞也笑而不语反问:“阎王的小鬼儿,除了小阎王,谁敢带。”那黄波逃回到天.津之后,先是秘见段祺瑞,而后才光明正大跑去投奔了摄政王载沣,他当然没有向段祺瑞说起自己为了活命将身份暴露一事,但是却将扬州夺营前后说给段祺瑞,最后总结出结论便是二十四混成协身上王家兄弟烙印太厚,他们兄弟自己怎么争抢都可以,外人来了却不行除非将他们调离扬州。
同样的话,黄波也对载沣讲了,载沣点头笑了笑,却只感到恐惧,这些当兵的人当真是“牲口”的很,一言不合就杀人啊。
除了抚恤阵亡将士外,朝廷没有对二十四混成协给与什么实质性的奖赏,但后续的后勤补给粮饷等却不再拖欠了。
五日之后,陆军部下达了重要文件,原本二十四混成协受到大清国陆军部和北洋新军第五镇双重管辖,且二十四混成协的军费也是由第五镇代为拨发,如今受朝廷奖励,二十四混成协直接对陆军部负责,不用再受到第五镇的约束了。
这道嘉奖比什么奖励都好,王永安接到嘉奖之后兴奋得跳了起来,从此之后二十四混成协不用日夜担心北洋陆军第五镇对他们指手画脚了,甚至于在江苏省内,他们也是除江苏省新军外独一份,不用受到两江总督的管辖。而因为王永泰还有一个江北巡阅使的身份,可以说长江以北黄河以南的皖省与江苏省江北地区,成为王永安的私人地盘了。
这倒是与当年咸丰皇帝剿灭太平天国所用策略如出一辙,以汉制汉,当年满清皇室利用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人平定太平天国,充分给与他们权力与荣耀。而汉人大臣们想要捂着自己的小地盘做自己的“山大王”,不得不支持清廷,不接受任何改变和任何天下大乱的局面。最典型的“山大王思想事件”映照,便是八国联军庚子事变中南方诸位大臣的东南互保,充分说明了此时汉臣们的想法,管他国家洪水滔天,我这边风景独好。
只是王永安却不是东南互保中的李鸿章、盛宣怀、刘坤一、张之洞、许应和袁世凯等人,他对这个大清朝并无好感,也同时知道这个大清朝迟早要完,自己有何必对其忠心耿耿。现在他取得了江北地区的军政大权,下一步他要谋取的是财税权力,争取在大清国变成民国前成为真正的江北小霸王。
其实清廷的意思就是只要你王氏兄弟不反大清,这江北地区就是你的地盘了,随你怎么折腾,但是若有革命党闹事,你得替大清挡着,否则大清国完蛋,你的这份荣耀也没了。其实清廷做出如此嘉奖十分无奈,且不说层出不穷的起义和暴动,如今列强四起,英人骚扰西藏,俄人进兵蒙古,日本人搞小动作蚕食东北地区,法国人对云南虎视眈眈,德国人急切希望扩大青岛地盘,如果朝廷有功不赏,势必更让汉人大臣们感到心寒,再也没有人替他们卖命了且二十四混成协这么能打,连英国人、法国人、日本人、美国人都在报纸上说,二十四混成协堪称天下第一协,比北洋六镇还能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眼睛一闭一睁
张铁从松江县返回扬州,并说因为张锡背叛王永安一事,惹怒了他的父亲,张父怒斥张铁,责令他立即返回,并让张锡葬在了外面,不允许张锡这不忠不义之儿入张家祖坟。王永安一番感慨,在清末民国这种淳朴的民风影响下,不忠不义者非但受人唾弃,甚至连家人也嫌弃。
“信忠,你也不要难过了,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也许他来生托送一户富贵人家,含着金钥匙出生。”王永安宽慰道。
张铁道:“已经过去了,我只是绝对对不起东家你。”
王永安摇了摇头,道:“你就做我的副官吧,跟在我左右,再从军中寻找十个忠义的精锐士卒组成副官处,由你做我的副官处副处长,专门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是。”张铁得令道,对于他来说从保镖的身份转为军职身份并没有任何不适,毕竟他给徐世昌做过警卫,对于副官处的一切非常熟悉,他忽然笑着说:“长官,夫人她曾对我说,准备过一些天乘船回扬州。”
“什么?她怎么没和我说。”王永安惊讶道。
张铁说:“夫人身体单薄,我和家里的老仆们一起劝阻了她,但是我看她态度比较坚决,如果身体变好一些,肯定会带少爷回扬州。”
王永安挠了挠头,他不是不愿意念祯回到自己身边,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出事,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失败,而念祯身体单薄,孩子年幼不过三个月,这两人跟在自己身边,如是有危险,逃也困难。
所以王永安给念祯发了一封电报,叮嘱她一定要保重身体,等自己在扬州稳定一些再行打算,而念祯一反常态地没有回应,王永安便没有在意,带着张铁熟悉了一番军营。
在检查军火库的放火安全之后,有人立即前来报告,岳院长说王永泰在医院醒来了,请王永安过去。
这几天王永泰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王永安便由护士们轮番照顾他,且在他身边有杨振山悉心照料,因此今天状态好了许多。等王永安赶到医院,见到王永泰正在喝着稀粥,便笑着坐在床边,他也不说话,只是内心满是喜悦地看着兄长。
王永泰从弟弟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真心,也是笑了一下,相逢一笑泯恩仇,一切皆在不言中。
“我的病我都知道了,陈年旧伤了,再加上这几个月的涡河大战,唉……”王永泰有气无力地调侃着自己,从前以为自己壮得跟牛一样,可没想到病来如山倒,山一样的汉子也抵不住病魔的侵袭。王永泰吃过了午饭,洗了一把脸,有一些累了,斜靠着枕头说:“岳医生昨天和我说了,我的身体不太好,我让他对所有人保密。”
“嗯,你要保重身体。”王永安道。
“只要我不激动,不动怒,安安心心修养,他可以在阎王那给我争取二十年寿命。”王永泰笑了起来,“岳神医从来不相信鬼神,如今居然神神叨叨起来,保不齐他改信菩萨了。”
王永安笑了,他知道岳文正是在欺骗病人,如果岳文正据实陈情,恐怕王永泰只会死得更快,他说道:“岳神医呢,其实是希望你能够静养一段时间,只要你静养身体,活七八十年没问题。二哥,你是谁啊,你是王阎王,你是扬州城王二公子,早年间逛遍青楼窑子,在街头巷尾不知跟多少泼皮打架的狗少爷王二公子啊,你怎能出事?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觉得你可不是什么好人,没那么短命。”
“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连站在一旁不苟言笑的魏道风也笑弯了腰,王永泰更是指着他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子,鬼话连篇。”笑过之后,王永泰让身边诸人下去,自己要与弟弟单独说话。余人退下之后,王永泰这才问起朝廷对自己的封赏,王永安据实相告。
考虑一番之后,王永泰道:“大夫的话我不能不听,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每天一睁眼一闭眼的,就过了一天,等哪天一闭眼不睁眼,这辈子就完了……”
王永安浑身一震,心说哥你不是小沈阳穿越了吧,台词这么经典……
王永泰继续说:“算了,说这话不太吉利,这军队就交给你了,名义上我还担着二十四混成协的协统,给你压阵,你要好好处事,军营里大小军官有不服的,以你的性子肯定不舍得加害。不过以往我做主,你能唱白脸,可是自己做主将了,只能唱红脸了,须知军人皆服强者,软性子只会让人觉得你可以欺负,可以翻身骑到你的身上。你知道为何我在亳州蒙城杀了上百人?”
“是为了寻找线索?”王永安道。
王永泰摇头:“是为了杀人立威,所谓将者切记妇人之仁,宁可做个残忍果敢的屠夫,也不要做个犹若寡断心肠柔软的妇人。”
王永安点了点头。
王永泰道:“这魏道风行事果决,以后你可以用他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另外卫队营特别行动队的栾西平,你别看他只是盗墓贼,却少不得帮咱们发财。军队建设,你要是有野心便少不得他,要是只想混日子,放走他倒也无妨。”
王永安又点点头。
“老杨他……就这样跟着我吧。”王永泰苦笑起来,他知道杨振山执意放弃军职给自己做护卫,也知道杨振山这么做的原因,一来无法面对军队下属,二来以后军队就是王永安的了,杨振山如此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免不了遭到排挤,不如跟在自己身边。
当然,这番话王永泰不便明说,便只好叹了口气,杨振山跟在自己身边倒也不错,军饷待遇只会更多。
“黄波跑了?”王永泰忽然问道,想到这个家伙,王永泰气得正要发火,勐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连忙平复了情绪,深唿吸,这才好了一些,只是耳朵里响着蜂鸣声,好长一会儿才能够挺清楚声音,知道大家在关心自己询问着,笑着点点头,有气无力地靠着。
众人看了看彼此,不知如何是好,却没想到王将军的病到了这个地步。
王永安内心复杂至极,但很快恢复了情绪,当王永泰已然不能成为江东王的时候,他需要站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伤兵退役安置
好一会儿,王永泰耳朵才恢复了听觉,他也意识到自己即便再渴望权力,却也不得不为身体考虑一下,他强撑着问:“黄波怎么跑的?难道他没有被关押?”
“二哥,你的身体要不要休息一下……”王永安关切道。
王永泰心中一暖,挥挥手道:“无妨,你说吧,我听着。”
王永安苦笑一下,随后将黄波逃走前后一切讲了出来,甚至包括自己的保镖张锡被收买后被灭口。
“你觉得他为什么被杀?”王永泰对张锡之死也好奇起来。
“我这几天的猜想,一定是这黄波诓骗了张锡,向他作了一些他自己都无法实现的承诺。所以当黄波成功逃脱后,为了避免麻烦,黄波便先杀人灭口。”王永安分析道。
王永泰冷笑:“黄波只不过是载沣和段祺瑞安排在我们身边的小人物,如果黄波不在我们身边,他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如今黄波已然成了丧家犬,载沣与段祺瑞说不准会将他杀人灭口,岂能给张锡好处?这张锡当真是年轻幼稚,别人骗他几句话,他便相信了。”
王永安问道:“黄波会被杀人灭口?”
王永泰道:“这要看载沣,若是载沣心狠手辣,杀了黄波对自己有好处,若是载沣犹若寡断,必定会留着黄波。段祺瑞绝不会杀黄波,一旦段祺瑞对黄波动手,他的野心便暴露了。”
王永安道:“载沣若是果敢之人,如今朝廷也不会如此混乱,他若是有半分决断,我岳父早就在京师被清廷禁军杀死了。那黄波即便回到载沣身旁,也不会将他在扬州被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事实讲上报。我和此人接触虽然不多,但察觉此人为了自保谁都能出卖,为了自己任何事都能做。”
王永泰点点头,杨振山在一旁气唿唿地插嘴骂道:“这人就是小人一个。”
“小人也有小人的好处,我有一个好主意,”王永安坏笑道,“他已经做了载沣和段祺瑞的双面间谍了,必然不会在乎做一个三面间谍。我们可以利用他传递假情报,不需要从他身上打听别人的情报,只需要将我们需要的假消息通过他的手段传给载沣和段祺瑞,给他们成心添乱。既然他们派黄波恶心了一下我们,我们又何妨恶心回去呢?”
“四少爷,他们得罪了你,以后肯定少不了苦头吃。”杨振山笑道。
王永泰也笑了起来,但似乎更疲倦了。
王永安见状说道:“二哥你安心养病,我已经委托盐商周树年去北方的时候顺便买回几株百年人参,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好转。”
王永泰笑了笑,说:“我想回家静养了,在这里总是安不下心来。”王永安便询问了一下岳文正,岳医生说如今王将军是身体虚弱,并不是疾病缠身,可以回家静养,但需要日日晒太阳,还需要住在通风且恒温的地方,夏天倒也罢了,冬季却不容易。王永安说一切交个我来办,便带着王永泰回了家,又让张铁前往上海去洋行里购买大块玻璃,他要在王家老宅建一座阳光房,以便天冷之后让王永泰在阳光房里晒太阳。
王永泰虽然不知道阳光房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四弟对自己悉心照料,心情也好了许多,晚间的时候,曹姐偷偷对他说:“今日老四从外面买来一百多株老山参,花了两万两银子。丫鬟春喜儿偷听说老四暗中埋怨周树年没有将那十万一株的千年高丽参买下来,反倒让庆亲王府给先买走了,他说有朝一日拆了庆亲王府,一定要把那株千年高丽参给抢回来。”
王永泰笑了起来,心中宽慰起来,曹姐也说:“以前我们是错怪了他了。”王永泰却不同意这个说法,其实如果不是王永泰如今病重,若是他还有野心还有精力,只怕兄弟二人又会争抢起来,男人便是天生如此,即便亲兄弟也要分个高下。
狼群之中只有一头狼王,如今老狼王隐退,新狼王上位,自然更替而已。
关于王永泰的身体的真实情况,只有他本人、王永安、岳文正和杨振山四人知道,甚至连曹姐都不知情。
在家中时,曹姐一边悉心照料王永泰,一边担心王永泰身体好了,又去军营里与王永安争权,内心矛盾得很。曹姐心中对王永安这个小叔子非常忌惮,他就像是毒蛇一般,平日深处简居似的,一出手则快如闪电,一击毙命。
王永泰感觉出曹姐的矛盾来,便骗她说自己只想好好陪她,不再过问军队,只不过现在王永安没有什么军功,自己必须挡在前面罢了。曹姐听了欣喜不已,好生陪护在王永泰身边,整日笑容颜开,仿佛年轻了十岁一样。
王永泰看到她高兴,自己也很高兴,暗中写了一封遗书给王永安,吩咐他如果自己哪一天死了,弟弟绝不能为难曹姐,她若再嫁任何人,还分出两万两银子几套房子家产给她做嫁妆。王永安自然不会阻拦,如今只要王永泰高兴,事事顺着他便好。
这边王永安不再担心家里的事情,他的心思也全都放在军队建设中,尤其是伤兵的安置问题上。
这次皖北之战,二十四混成协伤筋动骨,王永泰只带回来一千四百多人,最终经过军医抢救还是有两百多人因为各种感染死了,有四百多人因为各种伤病不得不退役,还有一些人选择主动退役,最终只有八百人留了下来。
按照北洋军的规矩,伤兵退役的安置只需要发银子遣送回故乡,然而这么做来是将老兵们推向绝望。
比起这个时代的许多人,王永安对伤病退役士兵的安置要用心的多,他知道退役老兵一般都会有战争综合征,所以他首先组织退役老兵进行放松和修养,修养两个月后再让他们逐渐适应普通人生活,从而避免一些心理问题。所谓的修养,并不是单纯的休息养伤,同时还要调整老兵们的心态,教授这些伤退老兵一些除杀人之外的其他生活技能,如服装剪裁、木工、泥瓦、开船以及船只保养等技术,老兵们因为身体残缺不适合做农活,但是可以通过掌握一门手艺成为技术工人养活自己和家人
正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为了老兵的安置与学习王永安不得不花大价钱,从扬州、江都、泰县、高邮等请来一些师傅授课,为了这件事王永安反倒与江北不少凡夫走卒打了不少交道,也了解了清末百姓真正的辛苦。(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重新整编
清末百姓最苦的一件事,和绝大多数王朝末期一样,就是土地兼并问题。一些地主土地越来越多,普通百姓土地越来越少,最终成为地主的佃农。清王朝虽然承诺永不加税,可对于地主的地租没有限制,好心肠的地主收五成的租子,官府收一成,农民留下四成养活家人,心肠不好的地主收六成或者七成,已然难以养活自己了。如果遇到灾年,地主都会减少租子,可官府的租子却必须要缴纳,这就造成了百姓不得不向地主借钱交租子,然后等着明年还上今年的钱,寅吃卯粮,越欠越多。田税是清廷收取,但地方税务却超过朝廷的税收,打渔的要缴纳鱼税、开船的需要缴纳船税,十几年后军阀混战,税负更多,官逼民反。
江北地区的田税并不重,可是商税却重,这也是导致江北地区百姓饿不死,但百姓不怎么富裕的原因。王永安走访调查一番之后,深深地为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百姓感到悲痛,但他知道,比起现在来说,十年后卖儿卖女的**,如今的生活反而让人怀念。
返回净法寺兵营之后,李耀报告说其他伤兵全都安安心心学习,唯独双眼失明的盲人士兵无法学习。此次有七个盲人士兵退役,他们已经绝望地准备集体讨饭了。王永安立即想到了后世比较流行的一个项目盲人按摩,不是后世街边的那种业绩店按摩服务,而是真正的盲人按摩。穿越前的王永安去过两次盲人按摩店,四十五块一次,办卡打折四十块,一次按摩四十五分钟,按完之后舒坦得一夜睡到天亮不愿起床。
王永安立即与岳文正商量让这些盲人士兵学习按摩,他知道外界很难接受按摩服务,于是希望能够在扬州军医院中也别设立运动恢复科室。原本岳文正这个痴迷于西医的学者强烈反对中医,可面对这些失明士兵,他不得不接受下来。王永安随后聘请两名懂得推拿的中医大夫,带着七个盲人徒弟,组建了扬州军医院运动恢复科室,专门为训练拉伤肌肉的士兵恢复身体。
渐渐地很多军官发现了盲人按摩的好处来,不时有人前往运动恢复科室请盲人大夫按摩恢复身体,还有人更是一天一次按摩,使得军队更加有人情味了。
王永安还派手下找媒婆为退役士兵或者现役士兵做媒拉纤,有几个退役老兵不出半个月便成亲了,成家的退役士兵拿着伤兵抚恤和退役安置费,在扬州城北买了土地和房子,过上了平静的小日子。
在老兵休养学习结束后,王永安则着手安排他们工作,一些人被安置在自己的工厂中,还有一些人掌握了手艺领了银子返回老家,而有些行动不便的伤兵也被王永安安置在了一些例如打更、码头站岗、信号引导等较轻松的工作。
几乎所有伤退和非常伤退老兵在退役之后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也许不再那么精彩,也许非常平淡,但是却让很多人羡慕向往,扬州城中也渐渐流传起了王永安爱兵如子的好名声来。
比起王永泰的凶悍强硬,王永安却是有一些婆婆妈妈,不那么干脆利落,尤其是伤兵安置方面,亲力亲为,仿佛一个母亲一般事必亲躬。可也正是因为他对退役伤兵的态度,让这只经了血战内乱的军队,重新凝聚在了一起,甚至那些朝廷分发下来的军官们也不得不承认,摊上这么一个爱兵如子的长官,他们放心。
那新军军官代表是北洋陆军速成学堂的步兵科毕业生巩学文,他代表二十多名军官学员向王永安签决心书,绝不会加入什么革命党,也绝不会在军队里传播什么思想,如果说传播思想,也只是传播效忠于王永安和王永泰的思想,绝对服从命令。
王永安考虑到这些人也经过了练,知道了轻重,且自己对军队的控制力与日俱增,不用在害怕他们作乱,便重新解除了对他们的软禁,返回军队继续带兵。二十多名军官重新返回军队带兵,让很多长官松了一口气,劳累的工作也得到了缓解。
而王永安地伤兵的安置工作,更是得到了远在豫省的袁世凯的嘉奖,袁世凯发电报给王永安说此为北洋之楷模,应为诸将效仿也,一句话又将二十四混成协重新拉回了北洋系之中。由此可见,袁世凯才是真正的老狐狸,载沣搞东搞西阴谋诡计尽出,却不如袁世凯的一句话管用。
结束了伤兵安置工作,重新统计之后,二十四混成协还有三千八百余人,不过有的部队人多,有的部队人少,有的部队成了空架子,王永安着令参谋长冯衡将部队兵力重新调整。冯衡建议重新整编军队,并建议将原本的骑兵标炮兵标改为骑兵营与炮兵营等,但营长可以领标统军衔。
王永安同意军队重新整编,并与诸将开始商议重新整编后的军队编制,他们摒弃了北洋军和清军的二二制改,而改成了后世军队的三三制。即三棚一排,三排一队,三队一营,三营一标,三标外加四营为混成协。
三三制的推出迎合了混成协的标准,清末新军混成协其实并没有太具体的规定,一支混成协的规模可大可小,钱多多养点兵,钱少少养点兵,朝廷的军饷依旧是每年十万两,你们自己看着办。
而在王永安重新制定的二十四混成协编制标准,棚排队营标协规定:混成协一棚包括正副棚长在内满编14人,一排三棚包括正副排长在内44人。
连队编制为一队三排,其中第一排与第二排为步兵排,而第三排则为混编排,包括火力棚,通信棚和炊事棚,连队指挥系统为队长、副队长、机要文书,正副队长各配一名卫兵,连队满编137人。
在营级编制中,除指挥三队外,营部直辖火力排、新兵补充排、特战排、工兵排和机要排,此外营部还有正营长一名,副营长一名,营参谋长一名,营部参谋若干,步兵营满编为640人。
在标级编制中,除了与营部相同配置外,增加了标部卫队和医疗队,步兵标满编为2700人。
二十四混成协依旧为步兵第一标,步兵第二标,步兵第三标、辎重营、骑兵营、炮兵营、卫队营、战俘营、野战医院,其中战俘营与野战医院为战时临时编制,非战时不在序列之内,其余辎重营等四营直属协指挥部,整协满编为11000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吞金兽
按照这个编制规模设计下来,二十四混成协满编之后战力堪比北洋六镇主力了,众人纷纷为自己的设计而感觉到骄傲,扬言以后要取代北洋六镇云云。
“这得花多少钱呢。”不怎么参与讨论的肖湘山一句话,把大家给说灭火了。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肯先发言了,嘴巴一闭一张说都能说,可是实际操作下来,兵力多寡倒是小事一桩,钱呢?
军费呢?
建设资金呢?
一万一千人的军队,先别说建设资金需要多少,单单是每个月的军饷和伙食开销,便足足五万两银子,一年下来六十万两银子……这还不算弹药训练和服装更换等消耗。
那可是六十万两银子啊!
都说军队是吞金兽,都说打不起仗,都说养不起兵,这还真养不起了。王永安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资金,心里寻思原本自己以为自己的钱多啊,却发现居然只能养得起军队十年……
其实清末和北洋民国时期军队士兵军饷很大程度并没有那么高,主要是因为扣除伙食和服装磨损,还需要上交给各自长官的一些“保护费”,每个人到手里最多一二两银子,到了民国时期也不过是三块大洋而已。可这样的军队,能打仗吗?
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王永安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后世共和国需要需要隐忍三十年,想当初在王永安小时候,看到南海撞击事件,他还为81192战机驾驶员王伟牺牲而痛哭流泪,看到电视上大哥哥和大姐姐们跑到美国大使馆前抗议,年幼的他还偷着坐车准备去参加抗议游行当然遭到父母一顿暴揍当年只是觉得窝囊,国家窝囊,活的窝囊。可是后来他渐渐明白了,不是国家窝囊,是没钱,是穷,是人穷志短啊。
在南海撞击十五年后,中国经济飞速发展,一跃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强国,世界第三军事强国后,才开始强硬起来,才慢慢有了轰炸机群飞越日本对马海峡与日本东京相距不过几百公里,只要中国海军航空兵的轰炸机群稍微向东转一个弯,完全可以实现轰炸东京火烧鬼子的终极梦想。
对,一切的前提就是钱,只有有了钱,才能建设军队,才能实现国家的强大。
后世网上义和团厉害是厉害了,天天嚷嚷着杀这个灭那个,可惜这些人毛用没有,反倒街边做生意的小老百姓为国家所做的贡献,国民富裕,国家才强大,国家强大,国家才强硬。那强硬不是嘴里喊出来的,而是用实力拼出来的。
王永安现在有这个实力吗?
三个月前他以为自己实力强大,甚至可以搅动上.海滩,可如今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他那一点点的钱,在国家军队建设方面简直杯水车薪。
王永安忽然发现,自己手下兵将缺少不说,更严重的是没有一个懂经济的人才,而在他认识的人中,唯一懂经济的就是罗士潼,可罗士潼也仅仅懂得商场经营。
若说谁能赚钱,也只能是王永安自己了,王永安却知道自己的斤两,先前因为占了史的便宜,然而以后这种便宜可就不容易占咯。
不懂赚钱,倒是懂得花钱,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幕僚魏文康结结巴巴地说:“要,要不然种大烟?”
军阀部队私下种大烟并不稀奇,但是北洋军种大烟就稀奇了,就像是民国的川军,军饷直接发烟土,一人一坨鸦片膏子,管你卖掉或者自己吃掉,总之这就是军饷了。所以为什么川军悲壮,因为川军穷啊,阵亡人多,战死之后连个抚恤金都没有。抗日战争时期,川军还真是仅凭一股子爱国热情打仗了,没粮没响没吃没穿跟小日本拼命干仗。
众人一致反对种大烟,咱们二十四混成协还不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每年朝廷不是还拨下来十万两军饷嘛。
“无论如何,咱们的部队架子搭起来,人数不够以后可以凑,可是骨头架子必须先建好。”王永安一拍桌子,不容置疑地说道。
既然确定先把架子建好,那这三标四营的长官可都十各打个的实缺了,于是王永安开始封赏官职,众人伸长脖子看过来,眼睛里放着光。
王永安宣布道:“参谋长冯衡,副官长李耀,副官处卫队长邵永勤,军务课课长吴鹏,军医课课长肖湘山,军需课课长罗银贤,军法课课长夏铭,步兵一标方咸五任标统,步兵二标刘辉任标统,步兵三标龚武远任标统,骑兵营陈健任标统,辎重营罗银贤任标统兼任,卫队营范文泰任标统。”他也不商量了,直接委任下来,“至于炮兵营的标统嘛……我们需要一个懂得炮兵指挥的人,你们谁懂炮兵指挥?”
众人摇了摇头。
刘辉这才说:“我虽然毕业于炮兵科,但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实际指挥过炮群,所以就不毛遂自荐了,不过我推荐我的同学吧。我的同学中有几个江苏省人,他们分别是江苏省常州的李祖植、庄翼和翁之毂,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之后,他们被分到了江苏省新军巡防营里指挥炮兵。”
“你和他们关系如何?”王永安问。
刘辉笑道:“关系还不错,都是同学,但是要说熟络,还是我的几个湖北老乡更熟悉。”
“你先说说你的老乡,既然他们不熟,我们不妨多几个选择。”王永安道。
刘辉点点头,介绍道:“我在学校的时候我关系最好的两个湖北老乡,一个叫做邵保,一个叫刘燮元。但邵保在学校的时候积极参加孙逸仙的革命党,他现在在湖北陆军学堂里做炮兵科老师,我之所以不推荐他便是因为担心他乱来。而刘燮元与我关系虽好,可他和我一样,在炮兵指挥的成绩上并不怎么好,我也是因为成绩不好才转行指挥步兵。不过我是因为日语不好成绩才差,这刘燮元是因为家里是汉阳富户人家出生,不愿意认真学习,成绩才不甚理想。”他倒是实诚,并没有因为私人关系好而推荐一些庸才,这两人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之后,返回胡北省在胡北新军担任教官,一直庸碌无为,倒是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一生。正所谓造化弄人,他们的那些有才干的同学门,在大时代中风起云涌名震天下,最终反而没有几个落得好下场,不是壮年横死,便是死在军阀混战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1910年末的东北鼠疫
王永安知道自己有一些病急乱投医了,如王德岳的这样忠心耿耿的人才早早地牺牲,导致二十四混成协炮兵无法建立,的确是让他着急,可是再着急也不能胡乱找人,便说道:“这样吧,炮兵本来训练就不容易,暂时减缓炮兵营组建。我们要仔细了解一下你的这三个江苏省同学之后再决定是否招揽,如果这三个人是革命党,来我们军队就是添麻烦来了,如果他们能力差,我们也不要。这件事交给我了,还有其余的事吗?”
“没有了。”众人说道。
王永安道:“散会!”
众人美滋滋地走了,王永安留下来参谋长冯衡,并与他商量了军队建设事情,冯衡说如今参谋处只有自己一个人,需要扩充一些人选,他相中了几个人才,准备带在身边练一下,王永安说你相中的人尽管选拔,考察是否是革命党后留在身边即可。两人仔细商量之后,都忘了吃饭,还是张铁提醒,两人才想起到了午饭时间,不由得笑了起来,一起吃了午饭。
最后王永安说:“以后我们两个分一下工,你负责打仗,我负责支持你打仗。”
冯衡一直以来未受重任,却不想王永安对他如此信任,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永安先笑道:“我也不瞒着你,我这个人属于赵括,纸上谈兵,最多懂得训练军队,不懂的行军打仗军事策划。要是让我打仗嘛,肯定事先说的跟花儿似的,打起来跟一坨屎似的。”冯衡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个比喻还真生动,不过却是**裸的大实话。
王永安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穿越前没心没肺地活着,随遇而安,穿越之后能够成长到现在的位置,多半还是环境的压力和外界给与的动力,纵然有一些小野心,却也没有气吞山河的气势。而对于军事、政治、经济的一切,他自认为不如其他穿越者牛叉,人家《军阀》中的王茂如是个奸商和冒险家,《猎国》的曹跃是个雇佣兵兼杀手,到了自己这儿,好么,一个搞平面设计的宅男……
让一个宅男指挥千军万马的战斗,倒不如让他安安心心地搞一搞后勤建设。而王永安最欣赏的三个人便是陆军士官三杰,蔡锷、张孝准和蒋百里。不过这三人虽然本事大能力强,在哪里都光芒万丈,可是自己知道他们好,别人也知道他们好,三人一回国就受到重用了,哪轮到自己抢夺人才。
被王永安看重的蔡锷、张孝准和蒋百里三人,在现实生活中各有机缘。
着名反袁将领蔡锷,日粉儿一个,日俄战争中响应日本号召参加了拒俄华人义勇军,反帝起义中和日本没扯上关系,可护国运动中又带着士兵拎着全日式武器讨袁,而且如今蔡锷正式正儿八经的北洋陆军第十九镇第三十七协协统,咋可能来这儿屈尊。二十四混成协可受不了这尊大神,当然这尊大神更受不了二十四混成协的一言堂,就此双方无缘。
张孝准呢,如今在德国深造,主修专业方向是工兵科……不是指挥作战,而是修筑工事后勤建设,他虽然名气大成绩好,但是目光不好,每一次都会做出最错误的选择。此人属于典型的学霸型人生,各方面俱佳,容易上当,被革命党一忽悠,原本在北洋系中美好的前程全都化为泡沫。和他一通回国的蒋方震最后都成为国防部长,而他呢……居然被屡次不受重用而活生生郁闷死了。张孝准之死,才是真真正正典型的学霸之死。
至于蒋方震,和张孝准一起在德国深造,蒋方震主修方向是陆军指挥,虽然他成绩优秀且心思深远,可朝廷与袁世凯也同样对他非常重视,清廷倒台的时候,蒋方震虽然不喜清廷却没有参加革命党反对清廷,其后袁世凯委任蒋方震为保定陆军士官学校校长,早就了中国第一士官学校。都说北洋的保定军校,民国的黄埔军校,这两个军校却有明显的区别,黄埔军校是党军,黄埔军校才是**,培养的是国家军官。得了,蒋方震是岳父袁世凯的囊中之物,王永安这尊小神还请不起咧。
如今的王永安,又缺人才,又缺钱,原本信心满满的王永安,这些天下来才二十岁的他头发都白了几根。
可坏消息又来了,岳文正和伍连德向王永安请辞,东北发生严重鼠疫。
王永安勐然记起这一场灾难深重的清末鼠疫,这是一场发生在1910年10月到1911年4月的规模庞大的鼠疫,它在短短七个月内便夺去了六万人的性命,鼠疫疫情从东北三省向南传播,进入河.北、山.东、山.西、河.南等地,而朝廷之所以如此震惊,是因为执行任务的员役兵警相继死亡,震撼了东北官场,吓住了中东路上的日本人和俄国人。
日本人和俄国人虽然看不起中国人,然而他们也知道,如果控制不好鼠疫,这里将是真正的无人区,所以在治理鼠疫方面,两国积极配合清政府。
彼时清末着名外交官,总理各国衙门外务左丞施肇基正在吉林与俄国洽谈关于东蒙古的问题,在得知鼠疫泛滥的情况下,立即赶赴朝廷,向载沣汇报东北鼠疫情况。
载沣起初并不在意,不过是鼠疫罢了,等天冷之后,鼠疫自然退去。
施肇基见载沣不重视,连忙请求徐世昌,徐世昌曾经担任东北总督,一方面对东北三省感情甚深,另一方面从各个方面得到请情报分析,此次东北鼠疫规模之庞大传播之迅速为所未闻,于是向载沣陈情。
摄政王载沣这才重视起来,且日本公使与俄国公使同样紧急会见载沣,谈起与大清国一通治理鼠疫问题,载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次日朝会,摄政王载沣拿出东北鼠疫讨论,这下可炸开了锅,毕竟满朝文武虽然有的迂腐却不傻,如果不抑制鼠疫,当鼠疫传播到气候温暖人口众多的关内后,大清国就完了。
于是清廷在询问了施肇基后,委任伍连德为大清防疫全权总医官,伍连德又请岳文正担任自己的副手,两人决定不惜舍生取义北上哈尔滨,领导全国医生一起抗击鼠疫。(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医者仁心
扬州军医院全体医生和护士们此时亦然表现出了高尚的医德品质来,一边倒地支持岳文正与伍连德两人的决定,他们甚至提前打好了行李,准备与两位大医生一同出发北上抗击鼠疫,舍生忘死救护东北同胞。
此时此刻王永安心中只有感动,医者仁心,无论哪一个时代,医生总是最接近死神的那一个人,总是最不畏惧死神的那一个人。
后世有一股戾气总是向无辜的医护人员发泄,纵然有部分医生水平不足行为偏差,但网上义和团却把小部分人当做医生行业来代替,将自己的不满肆意推卸给医生。实际上网上义和团岂止污蔑医生,他们把每一个行业之中最差的一部分人全部当做整体,什么当警察的堪比黑社会,当老师的没良心,工厂的女工私生活混乱,乡下女孩进城就是****长得漂亮的女孩都是小姐,赚到钱的大款全都是干违法买卖,女大学生全都堕过胎……总之在网上义和团看来,只有路边扫马路的大爷大妈才是最可爱的人,因为他们只能比马路工人生活条件好,却不料出现开宝马扫马路的环卫工人,顿时气得吐血直唿中国不能留……
在医生抢救患者的时候,这些无脑的人在手术室外准备谋杀医生,甚至发誓:“如果主刀医生没有把我哥哥的手术做好,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这个新时代义和团代表后来在全国网民的谴责下才低头认错,可是他是认识到错误了吗?当然不是,他只是在手术成功后迫于压力道歉罢了,还说自己仅仅是“开玩笑”,其恶劣人品可见一般,其没担当全国人民都看到了。
王永安刚刚大学毕业在魔都工作曾经住院一段时间,亲眼在三甲医院看到过医闹。那一户外地来上嗨打工夫妇,胎儿先天疾病加妻子难产,跑了三家医院不接受。那对夫妇双方家人跪在地上哭喊着哀求上嗨传染病中心医生和护士,最后医生可怜他们,同时如果他们不救援,那难产的妻子与畸形的胎儿将一尸两命,于是上嗨传染病中心紧急动用大量医生抢救。当时春节放假,许多医生连夜打车从上.海市区赶到金山郊区抢救,然而最终只能保住大人,却没有保住先天性心脏病的婴儿,婴儿在出生后几个小时之后死亡。
就在医生与护士因为婴儿死亡忍不住落泪默哀的时候,那户夫妇家人迅速指责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并发动皖省老乡围攻医院,殴打医生与护士。事后一个被打小护士对王永安说,当时她正抱着死去的胎儿哭泣,勐然被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一巴掌打倒在地上,然后只感觉东西在身上砸,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医院方面赔钱倒贴,打人者拿着钱去饭店吃了一顿酒感谢同乡帮助,其人心险恶,医护人员之委屈让人落泪。
王永安对医院的建设和医疗系统的支持,其实是有相当大的原因是因为记忆中的这件宁可挨打赔钱也要救人的医闹事件。不可否认的是很多医生医术不好,但并不妨碍他们有一个医心,便如同很多老师教不好,却不妨碍他们热爱教学工作,许多父母不会做父母教育子女,缺不妨碍他们爱自己的孩子一样。
医者仁心,教者育心,工者匠心。
怀着对伍连德岳文正等人的敬意,王永安决定支持他们前往东北抗击鼠疫,并且让扬华服装厂连夜赶制口罩、手套、一次性毛巾、护士服等,并拨款两万两白银专门购买北方烧刀子红高粱等烈酒代替医疗酒精支援众人。
岳文正等人深表感谢,王永安说:“你不要感谢我,而是我应该感谢你,因为你不是去东北救人,你是去东北震惊中国嵴梁,让国人看到中国的知识分子的嵴梁,从来不会因为死亡而被压倒。”
听到此话,此行的医生护士们激动不已,并为自己的付出而感觉到骄傲与自豪。
让王永安意想不到的是,夏铭此时突然向王永安恳请陪同医生们南下,王永安问其原因,夏铭支支吾吾不肯说,最后经不住审问这才说:“我做了军法课课长,自知自己资不足难以服众。”
王永安也知道自己是拔苗助长了,他虽然相信夏铭这个直性子能够秉公执法做好军法课工作,可是没有考虑到夏铭的资问题。贸然提拔之后,夏铭在工作之中处处碰壁,很多老资者并不服他,且他从事的是专门得罪人的军法工作,考虑一二之后,王永安同意他的请求,任命夏铭为医疗队安全主任,带领九个战士护送医疗队北上哈尔滨,什么时候医疗队回来,他们再回来,并由李耀兼任军法课课长,代替夏铭的工作。
经过一天的匆忙准备,第一波队伍由伍连德带队先行乘船北上,他们要到达津门,然后在津门召开万国医会,商讨备战东北鼠疫方案。所谓万国医会便是与大清国建交的一些国家,因为东北鼠疫如果不加制止,势必南下袭击整个大清,全国医生与各国人士极为重视此事,商讨如何抵抗方案来。
第二波由岳文正带队,带领其余医生与护士直接前往青岛,并从青岛乘船到大连,随后乘坐火车经南满铁路和中东铁路直接抵达哈尔滨。沿路各国已经做出全力保障运输安全的承诺,俄国人和小日本这一次为了自己的利益没有设置任何障碍,甚至提供了部分医疗器械。
第三波由夏铭带队,除携带医疗物资外,还有一些从全国各地来的志愿医生,夏铭将沿着第二波医疗队的轨迹抵达大连,与全国志愿医生汇合,然后一道前往哈尔滨。
最终三方在哈尔滨汇合,而哈尔滨,将是这次抗击鼠疫的大本营。
作为一个腐朽的争权,清廷能够做到调集全国医生北上抗击鼠疫,已经不容易了,而全国医生虽然对满清政权不满,却并没有因为个人的恩怨而拒绝对鼠疫的抗击和清廷的召唤,他们就像是抗日战争中面对日本入侵的中国地方军阀一样,在面对民族危机的时刻,放下偏见和利益,用自己的生命来保卫这个国家和民族。
王永安目送伍连德等一行七人乘船远去,回身见到萧晓悦等人坚定的眼神,心中为他们的奉献精神所感动。
医者仁心,所有人都知道,此次赶赴东北抗击鼠疫凶多吉少,王永安却没有见到一个医生或者护士在提出申请之后放弃,尤其是那些看起来柔弱的女护士们,骨子里的韧劲与刚毅让人感觉到由衷的敬佩。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为他们做好后勤保障,并祝福他们平安顺利。(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娃娃亲
傍晚时分,吃过了晚饭,与医院中的病人们挥手告别后,萧晓悦等人回到宿舍并打点了行李,准备次日离开。同宿舍的几个小护士也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叽叽喳喳的声音从护士宿舍消失了。
萧晓悦珍惜地看了看宿舍里的一切,床铺,桌子,炉灶,衣柜,甚至还有一面镜子,她们在这里住了一年了,对这间小小的宿舍充满了感情。
“晓悦姐姐。”小护士卢楠低声问,“你怕吗?”
萧晓悦点了点头,微笑说:“怕啊。可是这就是我们的责任,当初选择做医生,难道不就是因为我们想救死扶伤吗?”
卢楠趴在萧晓悦的大腿上,一双长腿在床前荡来荡去,撅着嘴说:“晓悦姐姐,我想我娘了,我娘要是知道了,她一定不会让我去哈尔滨。”
萧晓悦苦涩地笑了,叹了一口气,哪个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去鼠疫灾区。
卢楠又说:“晓悦姐姐你有没有特别想的人?”
萧晓悦勾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问:“小师妹,莫非你有了心上人?”
“我知道,我知道是谁。”一旁的小丫头张晓华叽叽喳喳地插嘴说,“是夏长官是不是?是夏长官是不是?我看你们两个人眉来眼去的……”
“我撕烂你的嘴!”卢楠扑了过去,两人打闹起来,原本紧张的宿舍因为她们的打闹而活泼了起来。
打闹累了,两个师妹还是赖在萧晓悦的身边,她是所有人的姐姐,对大家非常照顾,也是大家的主心骨。
正是因为萧晓悦果决地要求与伍连德和岳文正一起北上抗击鼠疫,才感染了护士们和扬州军医大学堂的女学员们,他们强烈要求与师姐和老师一起北上抗击鼠疫,将生死置之度外。
当然,岳文正哪里舍得她们去送死,他非但驳回了扬州军医大学堂女学生们的请求,更是驳回了所有学生的请求。岳文正特地挑选了几个老师留下来坚持教书,因为岳文正考虑到一旦他们死在了抗鼠疫前线,但扬州军医大学堂绝不能停,那是中国医学的种子!
“晓悦姐姐,你有心上人吗?”卢楠喳喳眼睛忽然问道。
萧晓悦被问呆住了,作为一个全心全意为医疗事业付出的人,她甚少想到男女私情,也许偶然间的想起,也只是匆匆的一瞥影子。那个影子的主人却是一位略显文弱的青年,然而他却将所有的心意署给了身患肺痨病的妻子……
“没有。”萧晓悦低声道。
“骗人,你又不是孙猴子,怎么会没有想见的人。”张晓华嬉笑道,“姐姐,我想好了,要是这次抗击鼠疫成功了,我就回家三年。”
“为什么啊?”萧晓悦问。
张晓华说:“我要回家成亲,然后生一个孩子,然后再回来做护士,将来我的孩子也要做医生,我们全家都是医生,救死扶伤。”
“好不知羞呀,还想生孩子呢,你连男人都没有。”卢楠取笑道。
“死丫头讨打是不是?”张晓华瞪着眼挥舞着粉拳吓唬道。
卢楠伸着脖子说:“怎么样,我有晓悦姐姐做主,才不怕你咧……”
“卢楠,夏长官找你,在大门口呢。”此时一个女护士推门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盯了过去,卢楠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声若蚊蝇地说:“他……他……他怎么会找我,无缘无故的,是不是找我借什么东西……”
“对呀,找你借东西呢,”张晓华拆台道,“借什么东西呢,借我们的小卢楠一用。”
萧晓悦敲了一下这个刮噪的家伙,嘱咐道:“小楠,你别出去太久啊,我们宿舍有规定的,明天就走了更别出什么乱子了。”
张晓华在一旁插嘴说:“对呗,最多半个时辰,不能再多了。”
“去你的。”卢楠红着脸跑了出去,见夏铭傻愣愣地站在大门口,一跺脚气道:“你是木头吗?蠢死了,站在这里给人当西洋镜看是不是?”夏铭连忙向远处走去,卢楠跟着他身后,两人做贼似的一前一后相距十多米,散步到树林旁的小山岗上。
这山岗不过六七米高,向下望去正能看到绿油油的麦田,夕阳照在麦田上,风吹过后,麦浪荡了起来,仿佛一面画一样。
“死夏铭,叫我来这里又不说话。”卢楠一边踢着脚下的一节无辜的青草,一面心中抱怨起来。
夏铭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忽然说:“那个谁谁谁啊……”
“你才是谁谁谁,本姑娘有名有姓。”卢楠翻着白眼道。
夏铭憨笑起来,道:“对,卢姑娘。”
“请叫我卢护士。”卢楠呛道,本来心情好好的,看到他却像一根榆木疙瘩似的,心情没来由地变差了许多。
夏铭忙说:“对,卢护士。”
“啥事儿?”出生于河.北唐山的卢楠用略带唐山口音的话问。
夏铭说:“昨天我家里给我邮了一封书信,告诉我回家去相亲,否则就不认我这个人儿子。”
卢楠忽然心中一痛,眼睛也变红了,她转过脸去,不让他看到自己将流泪的眼睛,忍着哽咽道:“那你就回去相亲呗,跟我说什么,谁稀罕听。”
夏铭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从信封里面拿出一张照片,说:“我是军人,此时即将前往北方抗鼠疫,我宁愿死也不会做逃兵,卢护士你是知道我的。”
“呸!鬼才知道你。”卢楠心情刹那变好了起来,眼泪也收了回去,她斜着瞪了他一眼道,才看到他手里的照片,问道:“这是什么?”
夏铭说:“我父亲给我定的娃娃亲,这是那户人家女儿的照片,昨天信里夹着的。”
卢楠一把抢了过来照片,找借口说:“我替你过过关,看看你的娃娃亲……嗯?你确定这是娃娃亲,不是娃娃鱼?”
夏铭:“……”
卢楠忍住笑将那照片还给他,心中得意洋洋,道:“你拿着吧,哼,你的宝贝~~~”
“我的意思是当着你的面撕了照片,告诉你我心里只有你。”夏铭鼓起勇气说道,“等这次抗鼠疫结束,我带你回沧州老家,我们一起跪在我父亲面前,他要是不答应我娶你,我们就跪到死为止。”
卢楠心中感动,却嘴上不饶道:“我才不和你一起死呢,本姑娘还要活一万年呢。”
“王八才能活万年。”夏铭嘴欠地说。
卢楠气得踢了他一脚道:“你才是王八呢。”夏铭这次明智地闭了嘴,脸上满是笑容,卢楠又说:“等我们到了大连,我也去照相馆照相,哼!你还愣着干嘛,把照片收起来啊。”
“我本来要撕了啊。”夏铭道。
卢楠白了白眼,说:“撕了它作甚,留着,辟邪!”(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比利时巧克力
牙尖嘴利的卢楠离开之后,宿舍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连爱说笑的张晓华也变得沉默了。许久之后张晓华终于忍不住了,叹了口气感慨万分地说:“晓悦姐姐,我很担心呢,我担心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说什么傻话呢。”萧晓悦抚着她的头发笑道,“我们都能活着,还能救下来更多的东北同胞。”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我还是害怕。”张晓华说,“不过晓悦姐姐你放心,我绝不当逃兵!我只是害怕嘛。”
两人正在说这话,听到外面有人传话说:“副协统来了,副协统来发好东西咯。姐妹们,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呀,是靖云公子诶。”张晓华立即说道。
随后张晓华哎呦一声,原来是因为师姐放在自己头上的手忽然不自觉地扯了一下她的头发。萧晓悦这才意识到,连忙道歉起来,还给她揉了起来。
张晓华捂着头皮呜唿哀哉地说道:“姐姐,你是有多恨他啊,听到他名字都气得险些拽掉了我的头发呢,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坏事?”
“胡说。”萧晓悦道。
“那你就是在乎他咯”张晓华追问道。
萧晓悦扭过头去,道:“不和你胡说八道了,我出去看看去。”
张晓华后面吐了吐舌头说:“晓悦姐姐,你要是在乎他,你就直接告诉他,我知道你顾忌念祯妹妹。可是我们明天就出发赶往鼠疫区了,生死未知,也许今天就是最后话别。如果你还藏着掖着,到死都不甘心。我要是你,我就告他,姐姐我中意你,怎么样?姐姐就要去疫区了,你很长时间都会看不到姐姐了吧?嗨,你后悔去吧你。”小丫头秉承天津女孩的口齿伶俐,嘴里说话就像机枪一样快。
萧晓悦差点一个跟头摔倒,回身白了她一眼,才穿戴好后走了出去。见到王永安正在走廊里正在给护士们发什么礼物,几个女护士叽叽喳喳地笑着接过,她走过去见是白色盒子包装的东西,上面写着不知名的洋文。
“萧护士长,你来的正好,帮我发一下吧。”王永安把箱子放在走廊的暖座上,托住纸箱子说:“我先前托人在天津买了一些巧克力,今天下午刚刚到。给大家尝一尝作为离别礼物,是比利时国产牛奶巧克力,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玩意,但是胜在稀奇。”
萧晓悦问道:“这是你买给念祯妹妹的吧?”
王永安点点头,说:“先前是准备买给他的,你也知道她本来身子骨就弱,如今又生了小天。巧克力营养比较高,给她补充一下营养。不过你们就要去东北了,这礼物送给你们,权当她的一点心意,她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东北抗击鼠疫,便让巧克力糖随你们一起去吧。”
“这糖怎么吃?”有小护士忙问道。
萧晓悦气道:“馋猫。”
那小护士吐着舌头撒娇说:“护士长,人家没见过嘛。”
王永安拆了盒子,撕开密封的塑料包装纸来,露出了巧克力球。比利时虽然不是全世界第一个生产巧克力的国家,然而却是这个时代全世界最大的巧克力生产国,随着比利时在天.津设立租界后,比利时的一些商品也进入了中国市场。当然,对于中国百姓来说比利时的产品价格昂贵,有没有什么使用价值,除了比利时生产的左轮手枪和两轮车外,比利时产品基本上没什么用。王永安委托盐商途径天津的时候购买了全部的比利时巧克力,价格其实真不贵,只是此时国人也觉得稀奇罢了。
两个人一个托着一个分法,很快便发完了,箱子里还剩下几袋巧克力。护士们从来没有吃过巧克力,放在嘴里之后顿时惊喜得尖叫起来,不过吃了一块之后,其余的便不舍得吃了。
萧晓悦也吃了一颗巧克力球,顿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美味从味蕾传入大脑之中,像所有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忍不住叽叽喳喳叫了起来,此时才露出女孩的神情出来,哪里像是军医院的冰山美人。
既然分发完毕,王永安本想向众女护士告辞,他想将剩下的巧克力带给念祯,却见到几个女护士眼巴巴地看着他,便不好意思了起来。在馋猫们**裸的眼神攻击下,王永安只好将剩余巧克力交给萧晓悦处理,说:“那个萧护士长,这些巧克力就交给你负责使用吧,其实巧克力热量高营养丰富,哈尔滨天气极冷,当你们饥饿的时候吃一颗能迅速补充体能。以后有机会我多买一些给你们送过去,那天.津的比利时洋行里着实没有多少,只有这么多了。”
萧晓悦赶走了那些馋猫们,又将盒子推了回去说:“好了,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剩下的巧克力你给念祯妹妹吧,她现在的身体如何了?”
“身体还那样,不过因为小天出生了,她的心情好了许多。”王永安笑道。两人推脱了一番,萧晓悦态度坚决,王永安这才收好巧克力准备离开。
萧晓悦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送送你。”然后脸红的像红苹果一般,甚至连她自己脑子都嗡地一声乱了,几个小护士在门口偷听之后瞪大眼睛,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多谢。”王永安笑道,两人离开女护士宿舍,穿过院子的几棵柳树来到门口。此时天色已晚,王永安自然不会让她再送了,便转身回头笑着说:“萧护士长,明天我送你,今天就到这儿了。”她看到萧晓悦手紧紧地撰着衣角,仿佛内心挣扎着什么,又联想到过去两人种种,脑袋里勐然冒出一个想法来,莫非她喜欢自己?
不可能吧,南丁格尔一样的萧晓悦居然喜欢自己,是自己自作多情吗?王永安挠了挠头,帽子里的假辫子盘在头上实在太热了,10月的扬州温度也不低啊,而他的心中更是燥热,这股燥热也许就像是某男星老婆去参加某军营节目,他一个人约两位女模特在酒店玩双飞前的感觉一样,仅仅是长时间没有异性陪伴的生理需求。
“打住!赶紧打住!”王永安顿时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自己对自己说:“宁可去青楼找名妓,也绝不能和朋友同事搞暧昧,否则会出人命的。”
两人便这样静静地站着,谁也不肯先说话,可是暧昧的气氛让两人更加尴尬了,王永安心想自己一走了之,会不会太伤人了,萧晓悦心想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自己不回去,为什么他陪着自己……
恰在此时,夏铭陪着卢楠回来了,两人高兴地手拉这手,见到王永安萧晓悦后,卢楠一甩手,指着夏铭鼻子骂道:“贼子,要不是我会点功夫,便被你轻薄了。”
夏铭心里一万头***飞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