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北洋式下野
王永安在抉择是否与黄波合作的问题上辗转反侧，他决定从其他方向做出判断。
王永泰！
接受与黄波合作，意味着自己自绝于王永泰，但自己之所以能够出现净法寺军营便夺权成功，便是因为军士们相信他是奉了王永泰的命令接管军营，甚至即便真相大白，军士们也只是猜想他和王永泰上演苦肉计，剪除军中祸害黄波。
拒绝与黄波合作，王永安只能选择原谅王永泰原谅这个词，让他非常不甘心。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在上.海炒股赚了银子，恐怕现在的自己只能在法租界里做一名古董商人，依靠着王永泰的偶尔施舍，谨小慎微地过着小日子情况好一些的话，凭借着自己和陈其美的关系，将来推翻满清后，自己在革命军政府中做一个什么小官，贪污**，然后等着中原大战，抗日战争……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给王永安最大伤害的人就是王永泰。
就在在a或者b的选择中，似睡非睡地过了一夜，天亮时分才稍微睡下，但很快不得不便醒主持会议。
李耀看他状态不对，黑眼圈挂在眼睛上，显得他像一只熊猫一样，便打趣道：“靖云啊，你昨天半夜去了天香楼了吧？”
王永安的声音有一点嘶哑，说道：“才睡一个时辰，困得要死，要不然你掐我一下，或者给我一拳？”
李耀哈哈大笑，让人打了一盆冷水来，王永安洗脸吃过早餐，便见魏文康与龚武远联袂而来，四人低声商议今后军营的治理情况。龚武远提出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稳定军心，尤其是第二标的军心，将第二标完全吸收才能做出下一个决定，否则就是一颗炸弹。
王永安将昨晚自己与奚务生的交易说给三人，三人齐声说妙，杀了奚务生只是泄愤罢了，放了奚务生反而得到一支身经百战的军队，整整两个营六百人。
结束军变的第二天，净法寺军营内依旧议论纷纷，但随着奚务生自愿放弃争夺，拿了钱远走天津做寓公，奚务生与黄波的雷声大雨点小的兵变就此结束。
仿佛一场闹剧，但这就是北洋军阀的风格。
战败者带着尊严离开，战胜者夺得一切却不赶尽杀绝。
从前王永安在阅读北洋民国史的时候，常常觉得北洋军官当真是开玩笑，战败通电下野就完事儿了？拿着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去做小地主，小士绅？君不见着名三姓家奴将军冯玉祥冯将军，下野再复出，复出再下野……不过整个民国史上像冯将军这么厚脸皮的也没多少，大多数失败之后通电下野，不会连累自己手下，也不想再死伤中国人，多好，多利索。
看着奚务生远去的车队，王永安心中不由得一叹，正所谓成王败寇，如果奚务生等人先与自己进入大本营，恐怕现在乘坐着马车远去的人，便是自己了。
李耀道：“奚将军其实要比杨将军会带兵，别看他书读得少。”
“能打仗跟书读的少读得多有一定关系，但是有些人例外，你看宋末蒙古人连字都不认识，还是横扫欧亚大陆。”王永安淡淡地说道，“希望奚将军不要再出现了。”
“第二标怎么办？”李耀问道。
“交给刘辉。”王永安道。
李耀惊讶道：“刘辉？”
“对，我欠他的。”王永安笑道。
随着奚务生的下野，二十四混成协左军完全被消化吸收。王永安手下军队达到两千人的规模，与王永泰在蒙城的不足两天人相比，两人势均力敌。从实力上说，王永安这边有两门克虏伯75口径野炮和两百多枚炮弹，十二挺马克沁重机枪、，汉阳造步枪一千四百多支，毛瑟步枪两百多支和子弹粮食补给，另外自己拥有完整的军医院和后勤系统，而这恰恰是王永泰远在客乡所稀缺的。
兵变后的第三天，王永安召开全体军官会议，与会者有心腹谋士魏文康、绝对铁杆李耀、结巴将军龚武远、才能卓越方咸五、军医负责人肖湘山，有勇有谋的罗银贤以及受到自己的连累后重新启用的刘辉。这些人就是王永安日后的班底，王永安将是否与黄波合作的难题交给了大家，毕竟这个选择不单单关系到自己，更关系所有人的未来。
与黄波合作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任何人在如此巨大利益面前免不了心态失衡。
众人皆不说话，各自在计算着，许久之后，才有年纪最大的肖湘山率先发表意见：“要我说，这个黄波留不得。他说的真假谁知道，若是他再次骗了我们，反而引来朝廷大军如何？”众人连连点头，不得不承认肖课长的老成持重。
罗银贤却道：“朝廷根本不会搀和扬州的事，即便此事由某些朝廷大员暗中坑害我们，如今我们依然取得一切，他们岂敢承认？那些魑魅魍魉只会躲在角落中，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由于罗银贤亲身犯险，降服奚务生黄波，甚至险些丢了性命，因此众人对他的意见非常重视，不由得点头支持。
罗银贤又道：“我的建议是，选择与黄波合作，占一占那帮旗人混蛋的便宜。那黄波虽然满嘴胡言乱语阴险狡诈，但他有一句话却说得没错，满清皇室的便宜，咱们汉人不占白不占。朝廷每年的军费就像是一块大肉饼，所有人都等着这张肉饼活下去或者活得好，我们不吃，别人也会吃，既然能够吃得多，我们何必拒绝。”
众人大笑起来，罗银贤的话语中已然透露了此时汉人军官们对满清皇室的态度，更严重的是，几乎所有人汉人军官都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北洋军主力六镇却从未谋反，实在是因为袁世凯对军队的控制力之强大。
王永安也笑了起来，他看了看魏文康，问：“全安，你怎么看？你是读书人，想的比我们全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王永安的班底
魏文康得意地笑了起来，对王永安的赞扬非常受用，拱了拱手道：“我同意老罗的说法，朝廷的大肉饼，不吃白不吃嘛。只是这个黄波我们必须控制得好，若是能让他当做傀儡最好，他若是不老实听话，我妹妹曾经告诉我江湖上有一门邪门武功，说是能够让人变得痴呆，不妨用在黄波身上试一试。”
“好！”众人大笑道。
王永安说：“嗯，不管用不用，先找到那个邪门武者，随时准备干他。”
李耀补充道：“决不能放过黄波这个王八蛋，但朝廷更是王八蛋。这次二十四混成协之所以内乱，朝廷倒是占了很大的缘由。要不是他们派遣这黄波来捣乱，我们起会如此。”
此时不说话的刘辉忽然站起来说道：“但我支持肖课长，黄波此人心思歹毒挑拨离间，先前挑拨总教官和协统大人，如今岂非不是再一次挑拨？总教官，当初他花言巧语骗了协统大人，如今不过是花言巧语骗了我们罢了。”
这刘辉却是一个冷场王，他这番话直接把王永安和王永泰的矛盾挑了出来，如今众人揣测着这对兄弟的抉择，大家抛头颅洒热血跟着王永安兵变背叛王永泰，如果王永安选择了王永泰，将要置众人于何地？
于是众人纷纷看向王永安，等待他的角色。
王永安也很无奈，自己和二哥的恩怨本不属于此次会议的话题，但这个恩怨却又是盘踞在众人心头上的一把刀。他深吸一口气，而后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我在是王永泰弟弟身份之前的身份，是这次兵变的策划人，我们才是一个团队。昔日唐太宗有天策府文武，我希望诸位是我的天策府。”他的话表明了立场，也坚定了众人的信心，大家不约而同地放下心来。
李耀善于活跃气氛，此时拍着手笑道：“诸位，诸位，我们啊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离不开谁。我建议，以后咱们这些人就叫做小天策府，如何？”
罗银贤笑道：“叫做小天策府气势不足啊。”
魏文康建议道：“小天策府气势的确不足，扬州古称广陵，我们就叫广陵府如何？”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我支持！”李耀叫道。
方咸五也难得发声笑道：“就广陵府了。”
“你们啊……这能胡闹。”肖湘山不诱饵笑道，又不是要做皇帝，什么天策府广陵府的。
方咸五这才说道：“话说回来，要是和黄波合作，自然好处多多，但是我们却不能让黄波做我们的头，即便傀儡也不行。”大家不由得看着他，刚才他一直没有说话，原来是深思熟路，方咸五笑道：“我们可以花钱让总教官做第十一镇统制，我听说那个什么庆亲王奕是要钱不要命的，总教官有钱不妨在这方面用心。我们先前过于重视黄波了，他只是我们和朝廷之间做交易的筹码罢了。”
王永安却自己摇了摇头，说：“我在军中一无资，二无战功，三非满清权贵，四无军中背景靠山，至于第五，我是袁世凯的女婿。奕再贪财，也不会让我岳父势力扩大。”
“所以绕不开那黄波了呗？”李耀气唿唿地说，“老魏，你赶紧去找你妹子说的江湖好手，咱们先废了黄波。”
“交给我吧。”魏文康道。
“其实……我……我……我……我觉得……”一听这话，众人便知道是一直不说话的龚武远了，转身看去。
龚武远起身，结结巴巴用尽全力地说：“我……我……我们等协统大……大……大人回来之后，再……再……再与黄波合作，三……三……三家合作！如果二十四混成协升……升……升编为北洋陆军第十一镇。一镇两……两……两协，到时我们各……各……各掌一军。”
众人顿时眼前一亮，这倒是一个绝好的主意，北洋新军一镇两协，如果二十四混成协升编为陆军第十一镇，大可以由王永泰率领一协人马驻防扬州，王永安率领广陵府诸位在其他地方驻防。
更重要的是，龚武远的建议解决了大家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对王永泰的关系，不必你死我活，而是合作。
“哈哈哈……我们怎么没想到呢，”李耀叫道，“老龚啊，你真是茶壶里煮饺子，肚子里有货啊。”
众人连连称赞起来，王永安也冲龚武远伸出大拇指。龚武远的建议让大家茅塞顿开，如果三方合作，众人也不会因为背叛王永泰而良心不安，起码王永泰还是他的扬州王，这里还是他说了算。而众人呢，也算是有一个大好前程，双方皆大欢喜。
“暂时就这样决定了。”王永安拍板决定道。
虽然王永安以总教官的名义夺取了军营的军权，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算是一个野鬼，在朝廷那边没什么关系，陆军部里甚至没有他的档案，所以他也停留在军营里，轻易不会外出。为了巩固自己的军权，王永安接受了方咸五的意见，招收新兵。
左军兵败亳州折损了四百多人，王永安现在手里有了银子，所以以一千人为标准招收新兵，并且亲自训练。如果一切顺利，将来自己手下的总兵力就会达到三千人，势必会让王永泰有一些忌惮。
休整三天之后，唐云逆却来了。
作为王家老宅的管家，老唐这次是来汇报的，他将王永安离开之后王家发生的一切如实汇报。原来这老唐也是左顾右看，不知道该投靠王家老二还是王家老四，等了数天之后，被自己妻子一顿臭骂，说你个没用的爷们真傻还是假傻，谁不知道四少爷是财神爷，你还巴巴左顾右看，赶紧投靠四少爷去。
王永安没有计较老唐的犹豫，谁还没有自己的小算盘，人又不是木偶机械，他大人不记小人过，老唐感动不已，详细说起府上一切来。
自从天悦楼曹姐自从被王永泰娶进门之后，便一直老老实实地做着家主的妾室，王家上下不曾亏待了她。但是曹姐始终是在王家抬不起头来，实在是因为王家府上有一个大门大户的女主人，袁念祯。
王永泰是一家之主不假，可王永泰一年中有多半年时间住在军营，所以家里的仆人多半听四少爷王永安的话，再加上府上银库由王永安保管，更是弱化了王永泰在在家中的地位，从而导致府上只知道有四夫人，不知道有二姨太。
谁轻谁重，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每个人心中都门清儿的很，下人们的歧视，让曹姐内心产生了扭曲。(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扭曲的人性
曹姐本来是一个活泼爱张罗的人，在天悦楼里她是老板，从来说一不二，所有人都围着她一个人转。但是当她如愿嫁入王家之后，却发现有时候连府上的丫鬟都不拿正眼看自己毕竟四少爷的夫人可是袁家小姐，那可是名门望族之女。而曹姐呢，不过是破产人家，青楼名妓出身，还是二老爷的一个妾室。
妾室算是什么，在这个时代中，妾室甚至可以送人，就是一件货物罢了。
曹姐起初还没感觉什么，觉得先忍着委屈，以后时间久了，大家便不再说三道四了。可是跟着曹姐来的丫鬟老妈子却在府上受了不少下人的气，这就让曹姐无法忍受了，欺负得太过分了，是何人孰不可忍，曹姐怎么说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连这点手段都对付不了，还怎么开青楼做生意。
曹姐等待着合适的报复时机，直到王永安一家人去了上.海，她这才使出手段来，不到半个月，两个下人被打死，三个被打残，还赶走四个人，王家老宅上下被曹姐的手段吓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也不敢怠慢曹姐和她的丫鬟了。恰巧此时黄波希望曹姐帮自己吹一吹枕边风，一边暗中贿赂，一边给曹姐出了个主意，鼓噪曹姐争做正房夫人，猜中了曹姐的心思。曹姐便索性两件事合成一件事，既帮助了黄波又帮助了自己，于是两人一内一外鼓噪王永泰。
而因为黄波走了将军夫人路线并大获成功，导致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曹姐的作用，便纷纷效仿，一个个把曹姐捧得像花一样。曹姐可是赚钱好手，她借着王永泰的名义，这半年在扬州搜刮了不少银子。
老唐说自己虽然是管家，但是现在管钱的却是曹丽的心腹，一个叫做明珠的贴身丫头，但是根据护卫们打听得知，半年时间曹姐至少捞了五万两银子。
“她果然有一套。”王永安摸着下巴笑道，“家里狗皮倒灶的事儿我没什么兴趣，她不甘心做妾室，只要我二哥愿意，大可以让他做正房夫人，只是她如今欺负到了我的头上，这就不能忍了。老唐，你现在立即回去，把曹姐的人全都扣起来，把她也软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人。”
“是，东家。”老唐一脸的兴奋，可见这半年中他受了多少苦，如今终于有机会打击报复了，岂能不让他兴奋。
老唐走后，王永安咂咂嘴，自言自语地笑道：“这曹姐……还真是让老魏说中了，人心如海水啊，变幻莫测，尤其是女人的心思，更是大海中的深蓝，不可见底啊。”随后魏文康知道了此事，特地跑过来问了一下，王永安如实回答，魏文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女人不能用常理来推敲，你得反着来。”
王永安笑问：“全安，你这老处男好像很懂女人一样。”
魏文康气愤不已，嚷嚷着自己十四岁就不是处男了，自己不过是一个人习惯了，不愿意身边有人麻烦云云，气唿唿地走了我不和你玩了！
王永安让老唐软禁曹姐等人，不过是吓唬她们一下，他才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这些破事儿，倒是府上的银库不知道还剩下多少钱了。过了两天，他带着人回到王家老宅，走进地下银库一看，顿时吓得几乎坐在地上，地窖里居然摆放着两座大棺材。
“这特么是什么玩意？”王永安皱着眉问道。
老唐说：“回四少爷的话，这是那伙儿盗墓贼挖出来的，说是唐朝的石棺，保存非常完整，那姓栾的盗墓老贼说，这棺材太值钱了，洋人想要买这两个唐代石棺需要至少花三十万两银子。”
“有这么贵吗？”王永安怀疑道。
老唐说：“那老家伙说，中原一带本来就极少有石棺，且扬州地处运河正中，地下泥沙沉淀，湿度极大，棺材放几十年都会腐烂。而这两石棺是大清国保存最完整的两座父子石棺，非常有价值。”
王永安点点头心说这算是国宝了，其他物件能卖，这俩石棺绝不能卖，可是放在家里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啊，总感觉得慌。他继续观赏起地窖里其他物件来，此处摆满了各个朝代的明器，看来那盗墓贼自从“奉军令挖坟”之后，工作积极性得到了显着的提高啊，效率也非常明显。
光明正大地挖坟当然速度奇快，更何况这些人有别于考古工作者，他们挖坟的目的只是为了找明器赚钱，才不会精心保护古墓，如果挖不动便用炸.药.炸开，简单粗暴直接……
看完地窖里的明器后，王永安发现地窖内尚有十七万两银子，这些日子王永泰只花了三万两，看来二哥很是节省。
“东家，这里的东西……”老唐问道。
王永安想了想，笑道：“我来之前本来都想拿走，可是现在看来还真拿不走，算了，暂时放着吧，由你保管好了。别让别人进来，尤其是里面的明器不能动一件。我如今有银子了，也不打算卖这些明器了，将来若是有机会，我准备建一个博物馆，把这些明器陈列在博物馆**后世子孙观望。”
老唐不知道博物馆是什么，但是听到能够为后世子孙服务，还是很高兴的，兢兢业业地看守地窖。
随后王永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离开了王家老宅。他没有任何报复曹姐的意思，他心里也同情曹姐，十几岁被卖到青楼里，一辈子不能做正房夫人，也不能生育，可算有了做正房夫人的可能性，却被自己硬生生给折断了。而且曹姐以前对王永安非常好，仿若亲姐弟一般，这会儿两人见面未免尴尬得很。
若是王永安真的心狠手辣不念旧情倒也罢了，偏偏曹姐并没有做过太过分的行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处于一个女人的正常需求，对名声的需求，对钱的需求。谁会喜欢做妾呢，她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的时候，成为了一名妓.女，当她可以选择人生的时候，她决定要做一个正房夫人。
王永安从老唐的嘴里还打听到，尽管曹姐在背后替黄波说好话，建议将王永安放在上.海，可是曹姐却极力阻止兄弟两人崩离，并且，第二次送了十车明器的拉拢行为，也是曹姐力主支持的，她对王永泰说：“靖云始终是你的弟弟，我们送他去租界做寓公，也不能饿死了他。你要让他知道，他们就算有矛盾，但你始终是他的二哥。只是这王家，只能有一个主人。他若是明白过来，自然会老老实实地在上海做寓公，不再过问扬州局势。”
叹息一声，王永安只能苦笑，好人坏人真的难以区分，好事坏事也难以预测，这就是生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又见顾三小姐
离开王家老宅，王永安却被几个大盐商方尔咸、周树年等人堵住了，一番邀请，王永安推拖不得，只好随着他们前往天香楼赴宴。几个人请客的目的一来是想赔礼道歉，二来是想争取和王永安做生意，他们知道王永安在上.海滩发了大财，便想取一取经。走私盐虽然说赚钱，却也辛苦，还得日日担惊受怕，哪像王永安不声不响，便成了上.海滩的大名人。
王永安自然不会说实话，不过倒是能够指点众人投资方向，再说五年就要发生第一次世界大战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欧洲将因为战争的原因关闭百分之九十的工厂，导致其成为世界最大的市场，而中国恰恰能够利用这个时间，迅速得以成长发展，从工业到农业，从制造业到加工业，只要能够给欧洲服务，做什么买卖都赚钱。
众人似懂非懂，不明觉厉。
岂料到酒会聊到一半，新任扬州知府嵩峋也舔着脸过来结交，还打听起王永泰的安危来，说：“听闻王将军亳州战败，身负重伤，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可以肯定，这厮没安什么好心，王永安嘴角一笑，说：“我二哥好着呢，不过现在亳州下大雨，淮河决口，以至于大军无奈被困，等洪水退去，我二哥必定斩将夺旗，将土匪屠戮殆尽。”倒不是王永安撒谎，这七月份以来，黄淮流域有一半的时间在下雨，皖北地区河道众多，乃至于许多桥梁被淹没，大军反倒被困在蒙城动弹不得了。
众人以为王永安是得了王永泰的命令，返回扬州坐镇，如此一来这兄弟俩一个坐镇在亳州，一个坐镇在扬州，江北地区牢牢掌握在他们兄弟手中。盐商们怎么看不到里面的利益关系，官商勾结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大家酒后纷纷给王永安塞银票希望能够得到帮助。
至于是什么帮助，那还用说么，走私私盐呗。
中国自古以来盐铁都是国家专卖，所以盐铁利润极高，恰逢如今盐税全都做了庚子赔款，盐商们觉得走私私盐反倒是为国争光，从洋人口中抢回钱财来。因此对于打击私盐走私，若不是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施压，大清国甚至不会管这些闲事。
所以盐商们也希望王永安不要管这些闲事，大家和和气气多好。
王永安也想明白了，现在自己的重心还真不是治理什么国家，而是保住性命要紧，在接了银子之后，他警告盐商们不要太过分，我们新军不抓你们，但是盐运司衙门和定字营可不会轻易饶了你们，你们自己搞定盐运司这道关卡去。
与盐商告别之后，王永安正要回去，却只见天香楼苏老板噗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哭道：“我对不起你啊四公子。”
“这话儿是从哪说起呢？”王永安哭笑不得问。
“那……那小月儿，两个月前跟人私奔了。”苏老板哭着说。
王永安还以为是什么事儿，浑不在意地挥挥手说：“罢了，罢了，我本来也不喜欢那姑娘，跑了就跑了吧，你起来吧。”
苏老板顿时破涕为笑，站起身凑过来谄笑说：“四公子，我这儿新来了一对儿姐妹花，还是双胞胎，才十三岁，只等着您给破瓜呢。”
王永安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这十三岁的一对姑娘即便不接待自己，也要被人糟蹋，于心不忍，便问道：“他们是你强买来的？”
“家乡过不下去了，被父母卖了。”苏老板道。
“你花多少钱，我给你双倍的加强，送去军医院，交给萧护士长，让萧护士长教她们做军医吧。”王永安吩咐道。
“这……”苏老板刚要犹豫，见到王永安面色一沉，立即点头哈腰道：“一定，一定，在下一定让四少爷满意。”
“轰隆隆隆……”
倾盆大雨洒在扬州城里，王永安望着大雨，哭笑不得，堂堂王四少爷居然被大雨堵在妓院外不远处的一个牌子下了，几个卫兵牵着马站在他身边，众人郁闷不已，若是早走几分钟，也不至于被大雨给堵在半路上。一辆马车从天香楼面前经过，马车上的人撩开窗帘，见到了众人，吃惊的掩住了嘴。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那马夫冒雨返回，马夫说：“前面是靖云公子吗？”
卫兵立即举起枪，挡在王永安勉强，那马夫吓得够呛，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马车上的人掀开了帘子，露出精美的面容来，声若黄鹂道：“四公子，我送你顺路回家吧。”
王永安仔细看去，居然是顾三小姐顾婉莹，这顾三小姐因为上次绑架的原因，不愿见到王永安。当然这个时代也讲究分寸，两人已经一年多的时间未见了，没想到再一次相遇居然还是夜晚，只是这次落难的反而是他了。
“顾三小姐。”王永安分开卫兵笑着说道，“这么晚了，您这是……”
顾婉莹道：“刚刚盘查好了账本回来，你不知道我现在在你手下做工吗？”
王永安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实在不知。”
顾婉莹笑道：“古有煳涂将军不知手下兵将，今有煳涂老板不知手下长工。”
王永安憨憨一笑，看这大雨没有停歇的时候，一咬牙跑了过去，跳上马车钻进了车内，说道：“不去我家了，直接去你家。”
“啊？”顾婉莹反倒为难了起来，他要住在我家，难道他……
“我找你爹有点儿事。”王永安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说。
顾婉莹这才同意下来，同时感觉到马车一沉，两个卫兵趁机坐在车夫旁边，寸步不离保护着王永安。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在狭窄的马车内，仿佛能够听到彼此的唿吸声。渐渐地，车厢里仿佛温度升高了许多一样，顾婉莹的脸都烧红了，滚烫滚烫得见不得人。
王永安也好不尴尬，心中对她有所愧疚，想找什么话题，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说点严肃的吧，搭不上话，说点轻松的吧，又恐她认为自己轻薄了她，着实难办。(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亳州蒙城
幸亏马车很快抵达了顾家宅，进了顾家之后，顾十针惊讶王永安的到来。王永安倒是实话实说，自己被大雨阻隔，而王家老宅里住着嫂子，自己作为小叔子回去住下，恐怕不合适。顾十针点点头，说你这么做非常对，那王家老宅就留给你嫂子住吧，今天晚上就住在我家。
洗了脸洗了脚，王永安躺在床上，却始终睡不着觉，脑海之中回荡着许多事，袁世凯，朝廷，载沣，黄波，王永泰，陈其美，一个一个形象仿佛毒蛇一般钻进了他的脑海之中困扰得他难以入睡。作为一个曾经胸无大志的人，王永安的转变让他身心俱疲，每一个人都觉得成年之后的生活太累，王永安真希望回到小时候，至少回到现代，过着他平静且毫无压力的生活而不是现在，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今日不知明日危机重重啊。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半夜时分，王永安突然听到了琴声，似乎是从顾家后宅传来。
这琴声优美，却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王永安听着琴声，心情平和了许多，心中猜想弹琴的多半是顾三小姐顾婉莹。他没想到顾婉莹居然有一手琴技，当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以往的影响中长得漂亮的，才艺一般都不怎么好，例如他的妻子念祯琴棋书画绣，好像只喜欢看书，还是屯上屯人，也就是自己的书。
胡思乱想一会儿，王永安在琴声中沉沉睡下，万万没想到的是顾三小姐的琴声，居然解决了王永安失眠的问题。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连王永安都意想不到，不由得猜想是否要录下她的琴声，以后每次睡觉前听着琴声入睡。
录音从技术上来说并不难，爱迪生在1877年便已经发明了录音技术，而在1900年时出现圆形唱片，让录音变得更加简单。技术上的发展，使得留声机很快普及到了民用。在美国一台留声机不过10美元，而到了中国也才15美元，只是此时的大清基本上没有中国人愿意买这个能发声的怪物玩意。
为了自己的睡眠，王永安又不务正业起来，特地给陈其美发了点报，让他替自己买两台留声机，一台送给念祯，一台托运给自己。陈其美倒是知道留声机，只是如今没什么时间，好在他手下人多，很快便购买了两台送去。
念祯得了留声机，让人打开之后，从留声机里传来了优美的歌声，欣喜非常。可王永安却惨了，留声机几经辗转到了他这里，尴尬地发现，扬州还没有通电……
扬州唯一有电的地方便是电报局，但总不至于在电报局旁边睡觉吧。
于是王永安又开始折腾起来，他要给扬州发电，并自己筹建供电局。日后国家电网那帮孙子没事儿就抬高电价阶梯电价，不允许民营电网，搞全国垄断牟取暴利，王永安深感自己为扬州通电发电是为人民服务做好人好事，造福子孙后代。
在扬州百姓的不理解和差异之中，王永安买了一套火力发电机，开始给扬州发电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避免失眠，当魏文康得知前后，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王永安说：“你为什么不娶了顾三小姐？”
王永安错愕不已，对啊，自己花了钱搞基础建设，前前后后忙碌了半年多，还不如娶了顾三小姐……
就在王永安从顾三小姐家中离开的同时，皖北亳州蒙城县，清军北洋新军二十四混成协军营。
太阳升起的时候，如往常一般号角渐渐响起，士兵们从屋子里走出来，开始一天的晨练。
王永泰慢慢地穿好衣服，站在窗前，看着自己士气低迷的士兵，内心复杂至极。
王永泰其实在十几天前已经苏醒了，幸亏他身子骨硬，再加上岳文正医术高明，才保了他的性命。王永泰一边对岳文正感激不已，一边自责自己过往对军医的苛刻，难免后悔从前没有意识到军医课建设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岳文正，自己肯定没命了。养了几天之后，王永泰这才正式处理军情，却突然得知奚务生与黄波的左军舍弃了大军，悍然率兵返回大本营的行动，王永泰勃然大怒却牵连了伤口，再一次晕了故去。
苏醒之后，王永泰见左右无人，喊了一声，亲兵马弁魏道风连忙走了进来，近于床前惊喜道：“将军，大人，您这么早就醒了。吃点什么？”
“随便来一些吧，来点儿稀粥吧。”王永泰苍白着脸道。
“好咧。”魏道风转身要走，却听到王永泰说道：“让杨振山过来，也不知道扬州大本营那边怎么样了？奚务生躲了军营，对如何对付我们。唉……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奚居然会骗我，他居然会骗我，哈哈哈……”王永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魏道风身手敏捷扶住了他。
“去吧，去吧，我没事。”王永泰苦笑道。
“是。”
不久之后杨振山便走了过来，他看到王永泰今天精神不错，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说道：“将军，您身体恢复不错。”
“还行，睡了这么多天。”王永泰问道，“他们夺了净法寺军营了吧？亳州战败，朝廷肯定有人会趁机落井下石，奚务生懂得投主子啊。”
杨振山脸上表情复杂，摇头苦笑道：“将军，净法寺军营是被夺了，但不是奚务生和黄波。”
“什么？”王永泰惊讶道，“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杨振山脸色变了几遍，不知道怎么说才是，最终还是决定直接报告消息，道：“今天早上有人快马加鞭从扬州赶来，向我们传递消息说，奚务生和黄波带着左军九百余人日夜兼程赶回扬州，却不想进了兵营之后立即中了埋伏，全体被抓，净法寺军营也被人夺营。”
奚务生等人中伏被擒，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让王永泰开怀不已的了，连日兴头上的阴霾仿佛一下子散去，他大笑道：“龚武远做的不错，干得漂亮。”
“不是龚武远做的。”杨振山低着头，“是……四少爷干的，四少爷回扬州了，还自任为二十四混成协总教官，现在由他主持扬州大本营的军事，夺营的从奚务生，变成了四少爷王永安，您的弟弟。”(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血洗蒙城
顿时，王永泰大脑一阵空白，万万没想到，扬州城竟然被王永安占领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和堂弟王永安的关系太过复杂了，当初天悦楼相认之后，他对弟弟极好，两兄弟亲密无间。可自从王永安娶了袁世凯的女儿，又在军中渐渐鹊起之后，他发现自己手下军官也开始逐渐转变态度，在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很多军官暗中瞧着王永安，等着王永安做出决断。
王永泰虽然知道王永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是没有任何一个做领导的人喜欢被架空的感觉。那光绪皇帝不懂处理朝政，慈禧太后垂帘听政，双方为此还发生了辛酉政变。王永泰对弟弟不忍下手，却又自治如果继续下去，整个二十四混成协都会成为王永安的，于是这才借着转移财产的机会，重新整顿二十四混成协。
然而当时王永泰并不想就此对王永安解职，还亏的是摄政王的人黄波提醒了他，这二十四混成协到底是大王的，还是小王的，别到了最后大小王不分。再加上军中流言蜚语四起，着实惹怒了他，黄波调查之后上报是王永安的人在暗中散布谣言，试图收拢军心，借着袁世凯女婿的身份，将来好方便将王永泰取而代之。
至此，王永泰激怒之下，这才解除了王永安的一切军职，可是处罚了弟弟之后，他才醒悟起来，此举是自绝于北洋系啊。幸亏黄波透露消息给他，摄政王载沣准备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前往皖省江北地区剿匪，如果能够剿灭皖北十八匪，对朝廷是大功一件，摄政王恰好趁此机会将二十四混成协破格升为陆军第十一镇，将来也算是载沣的心腹军队。王永泰自忖除了投靠载沣别无他路，只得选择和合作，遂即带兵西征，岂料到两狼山大败而归，自己还险些丧了命。
凡此种种，使得王永泰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魏道风连忙劝道：“将军大人，千万不要太过激动，小心身体。”
王永泰点了点头，慢慢吐纳唿吸，平稳了之后才缓缓说道：“晚上的时候开会再说吧，山子啊，晚上的时候你主持会议。”
杨振山点了点头，告辞而去。
王永泰望着窗外的细雨，不觉得说道：“为什么要背叛我呢，这些人为什么都要背叛我呢？”
魏道风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暗暗将王永泰的一切记录下来，随后写成纸条，交给手下，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到扬州。
晚饭过后，诸将来到临时作战会议室，分别通报了这些天军队的一切，由于江淮地区逐渐下起了大雨，导致河道暴涨河水倒灌，道路泥泞，军队无法正常训练行军。更让大家无法忍受的是当地老百姓对军队的态度，因为黄波事件的发生，导致当地百姓人人自危，不少人家女儿不敢上街，见着二十四混成协的军官士兵远远地藏起来，仿佛他们才是土匪一样。
另外，亲卫队营副营长高锐发现，在军营周围经常有一些人出入，恐怕是土匪的密探，如今二十四混成协反倒被土匪给监视起来，他们处处挨打受气，土匪反倒是皖北百姓的救星一般。
“真他娘的晦气！”高锐一提到这点就特别生气，他们抓捕疑似土匪探子，却受到百姓的阻挠，被人扔烂菜叶不说，还大骂他们祸害乡民。
王永泰听罢，淡淡地说道：“黄波虽然是小人，但绝不是歹人，强抢民女一事我相信他是被人栽赃嫁祸，而土匪趁机散布谣言，让蒙城百姓将我们视为洪水勐兽，此乃十八匪的计谋。”
杨振山道：“土匪不足为虑，当下要考虑的是，扬州的消息。”
“封锁了吗？”王永泰问。
杨振山道：“封锁了，但是只是一时，而且我们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再耽搁下去，军心士气萎靡，只能灰熘熘撤走了。”
“绝不能撤军。”王永泰难得大声喊道，“我们绝不能撤走，即便回军，也要杀败十八匪才行。”随后他又问道：“军队伙食待遇如何？”
“一日两餐，只是天气湿热，很多士兵生了病。”杨振山道。
王永泰看了看岳文正，岳文正道：“我们这次只带了十个军医出来，现在营中还有三百多伤兵照看不过来，已经竭尽全力了。”
王永泰叹了口气，点点头，又问：“军火补给如何？”
杨振山苦笑道：全军还有两挺重机枪，子弹倒是不缺，炮弹更多，但是四门大炮全都被土匪给掠走了。”
“若非大雾，我军岂能中孚……”高锐在一旁忿忿地说道。
“行了。”王永泰打断了高锐的话，“谁也没想到两狼山会突然起雾，我们准备不周，又赶路太急，放松了警惕。以后长个教训，对地形地貌不熟，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即便我们的对手只是土匪，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是！”众将答道。
杨振山道：“骑兵标还算完整，上次陈健负了轻伤已无大碍，只是阴雨绵绵，战马也生了病。陈健唯恐战马生马瘟，这伙儿正在处理战马。只是王德岳阵亡，炮标一时之间无人指挥。”
王永泰想了一下，看看高锐道：“小高，你暂代炮标标统，你的工作交给魏道风。”
高锐脸上狂喜，道：“多谢将军大人赏识，只是这魏道风是从四少爷身边过来的，不知道他是否可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永泰道。
“是。”高锐忙说。
会议一解散，诸将便各自履行其职，魏道风成了卫队营副营长，自己也颇感意外。当晚王永泰交给他一个任务，着实让魏道风感觉到棘手，那边是记录蒙城当地疑似土匪密探以及包庇探子的人家，将来准备一举铲除。
“将军大人，您是不是想……血洗蒙城？”魏道风皱起眉头来，和王永安的谋略手段相比较，王永泰果然是军人出身，果敢残忍，豪不留情。
王永泰冷笑道：“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负我我必斩尽杀绝，前次两狼山战败，这些密探和当地百姓‘功劳’不小，我战死的五百兄弟尸骨未寒，杀点人算什么，我们是为国除害。”
“是。”魏道风领命而去。
王永泰却不知道，他的这道命令，让蒙城县满城鲜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兄弟阋于墙
魏道风一走，四下无人，王永泰这才敢长叹一声，坐在床边。他觉得身体疲倦至极，不得不喝了一口酒强打精神，酒精的刺激让他感觉好受了一些。
倚在墙角，王永泰苦笑不已，他感觉自己做人何其失败也。
军事战败，处事上也失败！
两狼山战败并不算什么，军队并未伤筋动骨，可是自己先是自绝于北洋系，后是被摄政王抛弃，那才是最致命的。现在想一想当初黄波鼓噪自己的话，自己当真是煳涂至极，因为害怕被弟弟夺了权力，若是自己多考虑一下，帮他花钱送到镇江江防营去，非但自己巩固了位置，还会得到王永安在镇江的支持。
“唉……煳涂！煳涂啊！”王永泰后悔不已，他起身下了床，漫无目的地走到沙盘上，眼睛看着沙盘的地形，心思却全然不再这上面。
为什么当时会如此愤怒的呢？王永泰开始捋顺前后关系，头脑渐渐清晰起来。
最初，王永泰心里不满自己地位逐渐被王永安盖过，可他心底也明白弟弟是一心为了他，甚至为了帮他去了袁家的肺痨女儿。
然后曹姐在家中的备受歧视，李耀、方咸五等人嘴上无时无刻不挂着王永安的好，再加上黄波暗中推波助澜，他的心态才逐渐转变，并将王永安骗到了上海。可即便在那个时候，自己对王永安还是没有放弃，还是将变卖明器的重任交给他。
直到最后从军营中传出他不能生育的消息，才彻底引爆了心中的怒火，黄波说，这个消息是从王永安交好的人身边传出来的，不消说，直到这个秘密的只有曹姐、自己和弟弟，不是他王永安说的，又能是何人？
王永泰这才勃然大怒，撤掉了王永安的一切职务，且没有再和他进行联系。
男人可以在任何方面说不，但绝不能再房事上说不，他只是不能生育，又不是不能搞女人，医生说是阳精绝死，算卦的道士却说是因为他当初在山.东杀人太多，有损阴德导致没有子嗣。王永泰不怎么爱碰女人，便是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却不成想军营上下皆知，岂能让他不怒火中烧。
唉……
一声长叹，王永泰苦笑不已，一夜无眠，唯有窗外细雨敲打在油纸之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天地一片萧瑟，他自觉得无比悲凉。自己算是众叛亲离了吧，亲人没了，靠山也没了，幸亏还有士兵们听从指挥。
一想到士兵，王永泰勐地抬起头来，目光锐利，自己绝不能失去军权了，只要自己手握大军，就算北洋系排斥，就算朝廷打压，又能如何？自己才是这支军队的首领，而当务之急，不是感慨春秋，是牢牢掌控军队。
军中是靠实力说话的，若自己再萎靡下去，只怕是失了军心，再也找不回来了。想到这里，他抖擞了一下精神，看着沙盘，琢磨着如何击败皖北土匪。
他仔细想了一下当初在山.东剿匪的经，再与现在对比，为何自己会战败。
在山东的时候，他是第五镇的军官，获胜无非是仗着人多势众四面合击。而在皖北地区，克军作战人生地不熟，以孤军入险境，那两狼山大雾便是佐证。根据这些天的情报得知，皖北一共有十八个大土匪寨子，号称十八罗汉，朝廷说他们是十八匪。这次参与对王永泰炮标伏击的土匪，居然有除了十八匪外，还与小寨子二十几个，总人数高达一万八千人之多，更难得的是他们事先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数万名土匪伏击官军，事先没有透露半点风声，由此可见皖北土匪的狡诈远远高出山.东土匪。
但如今摆在王永泰面前最棘手的问题，不是如何击败土匪，而是后勤补给的问题。即便安.徽省皖北地区各府各县能提供粮食，却不能提供弹药与药品，所有军用消耗全需要从大本营运过来，可现在偏偏大本营被占了。
又绕回到起点了，王永泰一个头两个大，于是他第二天又召集军官商议。
诸位军官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关于四少爷和将军之间的关系，众人不便发表意见，毕竟大家也不知道他们如何面对。
“进不得，退不得啊。”王永泰长叹一口气，他还需要应付朝廷，已经三个月过去了，自己率军赖在蒙城，已经引起蒙城百姓的不满了。从前自己还意气风发对当地一切不屑一顾，可是如今自己成了没了家的将军，就不得不考虑当地百姓了。
最后，还是杨振山站了出来，说道：“要不然我联系一下扬州，问一问那边的打算。”
王永泰别无他法，只能选择让杨振山探一探口风。
杨振山的消息经过五天转折才到了王永安手中，王永安立即意识到，这是王永泰在向自己服软，原本心中还有一些生气，也渐渐气消了。
既然二哥服软，王永安也慢慢转变了态度，所幸便与黄波三家合作，从朝廷捞好处。当然，将来若是重新在一起，也难免要分家散伙，自己手下一大帮兄弟，不能让他们天天斗气。
此时王永安突然得到了一封来自上.海的电报，是由念祯发给他，电报上只有一句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句话出自于《诗经小雅棠棣》，意思是兄弟亲人之间内部争吵，但能够一致抵御外敌入侵。
王永安明白念祯的意思，他和王永泰之间只有分歧没有仇恨，在如今外敌四起，如果不能团结起来，将来只能被人所灭。念祯隐约透露着一个意思，让王永安这个做弟弟的先低头下去，才能让扬州王氏兄弟双剑合并。
妻子的劝慰，仿若一道闪电击中了王永安的内心，让他刹那之间羞愧不已。
“看来我的胸襟，既不如二哥，更不如念祯。”王永安自嘲地笑了起来，随后叫来手下众人宣布道：“蒙城方面首先向我们示好了，我觉得也要向我二哥示好。”
在王永安说“我二哥”这三个字之后，众人就明白什么意思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黄波逃走
王永安起身环视诸将，心中早已做出决定，纵然有人反对，但绝不容抗拒，下令道：“方咸五。”
“到！”
“我现在命令，由你重新整编辎重标，押运粮草弹药和八挺马克沁重机枪以及配套子弹，并携带五万两银子，后日立即赶赴蒙城，全力支援主力部队击败土匪。”一下子将三分之二的重机枪交给王永泰使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大家都害怕刘备借荆州，倒是王永安摇头笑说武器而已，以后自己随便购买。
方咸五感到意外，他被王永泰亲手免职，现在仅仅代理辎重标标统还是王永安这个不合法长官封的，如果到了蒙城会不会立即被抓起来。所以他有一些犹豫地说：“我们辎重标的人都去吗？”
“对，你们的人都去，而且我二哥看到是你护送粮饷军火，就会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王永安诡异一笑道。
“是。”方咸五不再说话了。
王永安又下令道：“其余将军，整顿军队，加紧训练，不得有误。”
众人散去之后，魏文康跟在王永安身后贱兮兮地笑着，也不说话，就像一只跟屁虫一样。
半响之后王永安是在忍受不住骂道：“你他.娘.的想说啥就赶紧说，跟在我身后贱兮兮地笑什么呢。”
“好一招釜底抽薪。”魏文康道。
王永安看了看他，默不作声。
魏文康道：“不过你知道老方那性子比较沉闷，我怕他表达不清楚意思，所以我特地请示一下，和他一起过去，好与协统大人讲清楚。”
王永安略感意外地看着他，说：“你不是一旦遇到危险就躲的吗？怎么巴巴地上前面去了？”
魏文康梗着脖子道：“我就那么没胆子啊？你忒瞧不起人了吧，四少爷？”
王永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该说什么，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我知道，我明白四公子的意思。”魏文康拱拱手，笑着告退。
众人告退之后，王永安只感觉到非常累，这种累不单单是身体的累，更是心理上的累。王永安并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或者说他其实是一个挺喜欢苟安现状的人，可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做出自己不喜欢的决定。
人生最悲哀的事，便是被现实逼迫最不喜欢做的事。
如果说从前的王永安是一个有一些聪明的小市民，现在的王永安却是一个被现实逼迫得不得不承担起重任的“带头大哥”。而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他的，有魏文康、龚武远、李耀、罗银贤、肖湘山、方咸五……
自己不能辜负了他们，不能亏待了他们啊。
两日过后准备妥当，恰逢雨过天晴，气温降了下来，魏文康与方咸五带领重新整编之后的辎重标总计一千余人押送粮草弹药银两向西出发，前往亳州蒙城县。
倒是这一次整编辎重标，从第二标抽走了一半多的人，使得第二标只有一个营的规模，刘辉好不郁闷。王永安将招募的新兵一股脑全都给了他，可是刘辉傻眼了，第二标八百士兵一半是只经过十几天简单训练的泥腿子，这第二标岂不是要烂到家了。
刘辉不干了，他知道王永安有一套练兵的本事，便缠着他这个“总教官”与自己一起锻炼第二标。自从奚务生下野之后，第二标也成了无根的野草，王永安为了收为己用，便答应与刘辉一同训练第二标。
王永安首先给第二标写了一条口号：“昨天最轻松。”意思很明显，他们的训练会越老越严酷，刘辉特别喜欢这句口号，五个字，简单明了铿锵有力，昨天最轻松，今天很苦，明天是地狱嘛。两人制定了详细的训练大纲，刘辉甚至感觉这份大纲对士兵们有些过于残忍了。
而为了训练第二标，王永安特地让龚武远的第三标与第二标一起训练，并且两个标天天变着法的比赛。
刘辉问起缘由，王永安回答说鲇鱼效应，刘辉不明所以，王永安哈哈一笑道：“所谓鲇鱼效应，指的是在竞争机制下人才会发挥潜力。相传这个故事是北欧挪威人发明的，挪威的渔民打渔的时候发现捕捞的沙丁鱼很快就会死亡，后来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把一条鲇鱼放在鱼槽里，沙丁鱼见到吃肉鲇鱼之后吓得四散而逃，最后反而全部都活过来了。”三只老狐狸决定为了刺激军队训练，暗中约定，获胜者一定要狠狠羞辱嘲笑对手，提升竞争力。
于是，二十四混成协第二标和第三标在补充新兵之后，便开始楚楚较劲。
每天赢了的一方对失败者各种嘲笑，失败一方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超过对手。由于第二标补充新兵太多，因此胜少负多，所以标队之中老兵对新兵抓得更加严苛，训练效果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一次全营长跑比赛，第三标获胜，而失败者需要脱掉裤子，穿着大裤衩走回去。第二标军士们气得咬着牙低着头，硬生生从天宁寺穿过扬州城走回到法净寺兵营。其实全程最丢人不是被老百姓看到一群穿着四角内裤有伤风化的兵卒，而是在天宁寺的时候，此处可是巡防营定字营的军营，定字营的士兵亲眼看到他们如何战败，如何灰熘熘脱裤子，然后把裤子搭在肩上，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地走回去。
更过分的是，巡防营士卒居然给第二标起了一个绰号，常败军。
你还别反驳，怎么的，亳州战败，不都是因为你们第二标打不下土匪寨子，才导致炮标支援被伏击吗？你们连攻三天土匪寨子，自己损兵折将四分之一，还不让人说吗？说你们是常败军，不是污蔑你，而是陈述事实。
不在沉默着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第二标原本与第一标并列二十四混成协两大拳头，结果现在得了这么一个绰号，在王永安拎着鞭子的怒吼声中，第二标士兵迅速捡起了耻辱性，爆发了强大的反弹力。随后第二标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蛋子，全部玩了命地训练，只吓得第三标兄弟们惊唿：“这第二标是要疯啊……”
就在王永安沉浸于练兵之际，突然李耀匆忙跑来，大唿道：“不好了，黄波跑了！”
“什么？”王永安大吃一惊，立即下令全营戒严，封锁扬州城，首先清点军中将士，然后全程搜查。
军营之中只有张锡不在军中，不知去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张锡之死
王永安紧锁眉头，下令部队搜查扬州城，不管任何地方任何角落任何人任何身份，一律不得阻碍二十四混成旅查找朝廷谋反分子。
接下来，由二十四混成协张贴榜单，将黄波定性为革命党，并上报朝廷。
一天之后，李耀查到了一个线索，有人说张锡曾经在五天前前往盐商申香年家中逗留一夜。王永安立即派人封锁申香年家中，并且将申香年和家中仆人全部抓捕，分别审查。很快那申香年便受不过酷刑，将自己知道的全都招了出来。
申香年是朝廷某位大人派到扬州打探消息的人，此人的身份原本是豫亲王府的包衣奴才。任豫亲王最有名的便是多铎，传到现在是第十三代豫亲王，名曰爱新觉罗懋林。这豫亲王虽然是八大*****但是一直以来在京城不显山不露水，在内务府也属于那种拿着银子吃喝玩乐的王爷，没想到暗中替朝廷打探消息。至于是为谁打探消息，申香年只说是替豫亲王做事，但很显然草包王爷没有这个脑子，也许豫亲王也只不过是一个传话的人。而张锡在申香年这里取走的是一个箱子，至于里面是什么，申香年也不知道，他只需要记住一个暗号，只要对上暗号，就要把箱子交给说出暗号的人。而这个人，就是张锡。
张锡绝对不可能是朝廷的人，王永安在上海的时候就查过他的底细，作为张家的老五，张锡一直是父母掌心的宝，张家老大老二老三都结婚了，住在外面，只有老五张锡一直跟着父母，这小子平日朋友很多，人很机灵，也有一身武艺，长得也一表人才，但是若说他跟朝廷有关那就有点太牵强了。
所以张锡能够说出暗号，一定是被人指使，而指使他的人，不是别人，一定是黄波。而那箱子里，不用想也知道是黄波用来收买张锡的东西，无非是银子或者外币。黄波应该在事成之后，另付余资，而这比钱应该非常多，多到张锡不能拒绝的地步。
王永安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所后悔不已，现在不知道他们是离开了扬州，还是逃出扬州。他对申香年说，准备让申香年一家平安回去，希望他不要将自己被捕的消息泄露出去，如果上面知道他被捕，则一定会处罚他，而如果申香年老老实实做一个双面间谍，怎能够得到自己的银子。申香年想也不想便说：“王四少您放心，我一定妥妥地效忠于你。”
“你不是有三个儿子吗？”王永安笑道，“这样吧，老大和老二都来卫队营里做卫兵，我保证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老三么，我打算送他去上.海最好的学校学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申香年心中一痛，自己四十来岁就这么三个儿子，要是他们死了，自己也别活了。他心中的小算盘，只能化作浮云了，这辈子剩余的时间，为了儿子们，不得不给王永安卖命。
送走申香年之后，王永安忽然想到上.海的家，他吓了一跳，因为张锡知道自己赚了上百万两银子，如果张锡将自己拥有上百万两银子的消息告诉朝廷，那么朝廷会不会对自己下手，会不会派人进入法租界对念祯等人下手？
“混蛋！”他低声怒吼起来，立即叫来邵永勤，让他带领黑水安保公司所有人立即前往上.海法租界，保护王家花园，同时让张铁立即来到扬州。王永安对邵永勤吩咐道：“见到张锡，格杀勿论，不问理由，不问原因。”
“是。”邵永勤连夜带领七十多人乘船南下远去上.海了。
“他们能去哪里呢？”王永安疑惑地想着，没等他晚上睡觉，侯干却来了，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们发现了张锡的尸体，就在莲花桥下，身体被石头绑着沉入水中，一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人看到西护城河上游黑乎乎的东西，还以为是鱼，便用鱼叉扎了下去，没想到冒出血来，她叫她男人过来看看，这才发现是张锡头上的辫子，继而发现了张锡。
“张锡是怎么死的？”王永安问。
“被人掐死的。”侯干说，“老仵作说，杀死张锡的人，一定是鹰抓功高手，手上没有二十年功夫，没这个能力。我们看那张锡手上也有老茧，应该也是一个练家子，又从他脖子上的掐痕推断，这张锡是被人从背后偷袭致死。”
黄波是鹰抓功高手吗？谁也不知道，因为谁也没看到过黄波动手。
为了推测黄波的武功，王永安连夜提审黄涛，得知人家黄家本来就是武功世家，黄家鹰抓功在江.西临川县可是鼎鼎大名。
王永安疑惑道：“怎么你跟一个小鸡仔似的，半点武功也不会？”
黄涛苦着脸，拍着自己的屁股说：“四公子啊，你看谁家没有一个败家儿子呢？我就是我们黄家的败家儿子，所以我不会武功很正常啊。我本来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我几个叔叔倒是会武功了，和这个打和那个打，最后还不是被人打死了。活着的叔伯，年老的时候也一身暗伤。尤其是我三伯，年轻的时候打遍江西福建无敌手，现在呢？才五十七，连穿衣服。吃饭、拉屎都得靠丫鬟伺候。我爹说他就是练武功练得太勐，练出内伤了。为了免得也练出内伤，我从小就决定不练武，做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钱的狗少爷。”
王永安从未见过这么光棍的人，倒也觉得这小子不那么可恶了，随后将黄涛又关了起来。只是他还是有一些疑惑，如果是黄波杀了张锡，那么理由是什么呢？按照他的推断，张锡救走了黄波，两人应该一起逃走才是，黄波完全不需要杀死张锡啊。
更困扰王永安的是，黄波为什么要逃走，他逃走有什么意义呢？如果王永泰、自己和黄波三个人合作欺骗载沣，那么黄波将会被推到很高的位置，最起码黄波一定能够得到他所需要的一切钱财，官职！
黄波的逃走和张锡被杀，非但王永安大惑不解，也让扬州城紧张万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扒皮曝尸
张铁得到电报后乘船匆忙地来到扬州新军净法寺军营，张锡的尸体放在一具棺材之中已然肿胀，此时正在散发着弄弄的恶臭。为了避免尸臭，王永安下令将棺材盖住，只等张铁钉棺材。
张铁执意开馆验证尸体，他不肯相信自己的弟弟就这样没了，在棺材打开之后，他先是呆愣住许久，随后不顾尸臭摸着弟弟的脸，双目含泪大声怒吼道：“是谁杀了我弟弟？是谁！到底是谁干啊啊？”
王永安没说什么，倒是范文泰将真相直接说出来，尤其是张锡背叛众人救走了黄波反倒被黄波杀人灭口。
张铁目瞪口呆，起初不敢相信，但查访之后得到证据，不由得不相信这个让他抬不起头来的事实，自己的弟弟居然干出了卖主求荣的事情来，张家的儿子出卖顾主。老张家几代习武之人忠义无双，父亲一辈子宁折不弯，而到了自己这一辈，三个哥哥虽然习武不精，做人却方正。大哥从前在松江县做捕快，后来改制成为警察巡长，二哥在金山县姚府做护院头领，三哥在华亭县镖局做镖师，各个都是忠义之士，没想到啊没想到……
张铁噗通一声跪在王永安面前道：“东家，当初我弟弟央求我带他出去见见世面，我一时心软带他到你身边。可没想到他会背叛你，将你的仇人放走，我对不起你，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话。”
“起来。”王永安摇头苦笑将张铁扶了起来，道：“不怪你，一切与你无关，也不怪张锡，他太年轻，经的苦太少，才容易上当。那黄波何其狡猾也，连我都被他骗了，更别说张五郎了。至于张五郎的棺木嘛……你是打算带回松江老家埋葬，还是就地埋葬？”
张铁说：“我们家乡的习惯是尸体不葬在外乡，所以我想向东家请个假，带他的尸体回去下葬。”
“准你一个月假期。”王永安又拿出一千两银子当做丧葬费，张铁坚决不要，说弟弟背叛了你，我已经心存愧疚，如果再收你的钱我就不是人了。
推脱许久之后，王永安强硬地说道：“这一千两算是张五郎今年年底的薪俸，在上.海他帮了我很多忙，我不能因为他做了错事，就全盘否定他做的功劳，该他得的，就该拿着。”
做保镖半年岂能赚一千两银子，张铁知道王永安是看了他的面子，他不知道如何感谢四少爷，弟弟背叛了四少爷，可四少爷依旧相信自己。张锡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随后让人重新密封棺材，随后雇人将棺材运回到松江县。
王永安好生感慨，人生事事无常。
十日之后，魏文康手持信函大喊道：“靖云！靖云！大事发生，大事发生！”
“何事如此慌张？”王永安问道。
“我部与皖北涡河小涧滩大胜皖北十八匪，破敌十万，斩敌五万！”魏文康叫道。
王永安皱眉道：“哪来的假消息，说实话。”
魏文康嘻嘻一笑道：“刚才是上报朝廷的，真实情况是杀敌一万有余，破敌三万，血染涡河，尸满淮河啊。”
王永安笑了起来，不过笑容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当然希望王永泰大胜，可是这场胜利未免让他太过吃惊，至此一战，王永泰在二十四混成协的地位，在朝廷中的地位便无人能取代。王永安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因这一场大胜而无用了。
而这件事也让王永安彻彻底底地认识到，只有实打实的实力，才是立足与这个世界的根本，即便自己再如何算计和收买人心，也不如王永泰一场大胜取得的成绩。
王永泰大胜的功臣，第一个人反倒是小人物魏道风。
自王永泰下令魏道风清查蒙城县中通匪者，魏道风虽然尽职尽责但效果并不明显，蒙城百姓对北洋军印象颇差，仿佛他们是鬼子进村的鬼子一样，便是蒙城县令也处处阻碍。那魏道风绝对是个天才，他向王永泰提出效仿明朝的举报制度，对举报者身份进行保密，并设立奖励，除纹银外还可以暗中得到被举报者的一半家产。
这举报制一经推出，起初没有人敢去，但魏道风非常缺德地抓捕了几户无辜且没有背景的人家，严家拷打后全家处死。随后魏道风扬言，这几乎人家的财产一半作为军费，另一半奖励给举报者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中国百姓最不缺的，便是辖私报复，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时候会变成两个家族的斗殴，而偌大的蒙城县，自然有许多鸡毛狗跳的糟烂恩怨，于是有贪财者偷着报告。魏道风立即进行抓捕，并严家拷打，不管对方是不是通匪，总之先把奖励给举报者再说。虽然说对举报人保密，可是谁家和谁家有仇，自然一眼看得出来。
如此一来蒙城便乱了套了，往日有仇今日有怨，无仇无怨看别人不顺眼的，全部相互检举。非但土匪的内线被举报了，更多的人则是无辜受累。魏道风从混乱的情报中找到真正有用的消息，抓捕了不少土匪的探子，并严家审问。
魏道风的审问并不复杂，将几个土匪探子绑在树桩上，然后对其中一个人剥皮，并且扬言，只有一个能活下来，其余人全会被剥皮疼死。土匪探子并不全是硬骨头，立即求饶服软，将十八匪各路消息秘密报告。
得到有用情报之后，王永泰才让魏道风停止抓捕。
蒙城被错杀冤杀的百姓，高达一百余人，当真是血洗蒙城了。那蒙城县令再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向朝廷打小报告，因为蒙城县北门城门口挂着十具血淋淋的被扒皮的土匪探子尸首，几乎让北门附近没有住户人家，更是吓得从北方来的人跌落马下。扒皮的震撼作用刺激到了皖北百姓，纵然大家心里不支持他们，却又不得不配合他们，甚至各县运来的粮饷也更加及时了。
只是士兵们渐渐发现，皖北百姓看着他们的眼神之中带着仇恨，很多士兵受不了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纷纷希望离开皖北返回扬州。(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涡河决战
在魏道风收集到精准的情报之后，立即报告给了王永泰，王永泰派人进行侦查，在准备妥当之后，王永泰亲自率军攻击土匪寨子。他采用夜袭的方式，连破十八匪联盟的两个重要山寨。
连破两寨之后，魏道风提出，以后十八匪联盟必然有所准备了，我们再用偷袭恐怕困难，不如让他们攻打蒙城县。
王永泰反问手下，如何引诱他们攻打蒙城县，魏道风说：“匪者，无论老幼男女，一个不留，激怒他们。”
其余将领惊恐地看着他，心想这小子当真是杀人杀出瘾来了。
“交给你了！”王永泰道。
那魏道风随后下令将两个寨子包括男人、老人、女人、少年、幼童一概杀死，鸡犬不留。当王永泰率军返回蒙城县后，却意外得知方咸五与魏文康带着加强版辎重标等八百余人押送着军火补给等早就抵达了蒙城，并将军队和武器补给等交给王永泰指挥，以助其一臂之力。
王永泰看到这份大礼，心中感慨万千，久久不能言语。
良久，王永泰方叹说：“我是蒙了双眼了，这次杀灭土匪之后我会辞去协统，由靖云来当。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要先杀光十八匪，若不是他们，我岂能落得如此下场。”
王永泰派人四处散布消息，将于七月十四（公1910年8月18日）与十八匪与涡河小涧一战，不知十八匪大当家常二狗是否有胆一战。
消息很快传遍了皖北地区，作为皖北地区的大当家，常贵辰最忌讳别人用他的本名说话，尤其是二十四混成协在晚辈所做的一切，比土匪还土匪，比恶魔还恶魔。作为十八家山寨联盟的盟主，十八匪大当家的常贵辰勃然大怒，回应要与这群“外地来的清狗”一决雌雄。
“外地人”这个词汇，引发了皖北大小山寨土匪绺子的同仇敌忾，甚至豫东豫南地区土匪也纷纷南下，要消灭这股清狗新军。附和常大当家的人越老越多，甚至许多普通百姓也偷偷跑去当了土匪，目的就是要把这群外地人给杀死，谁让他们欺负皖省人。
蒙城百姓表面上支持官军，实际上恨不得常贵辰等尽早杀死二十四混成协这伙儿清兵，他们在蒙城这段时间里，起初军纪尚可，可战败之后对百姓就不怎么好了，骚扰百姓强买强卖者极为普遍，二十四混成协的名声变得更臭了。
尽管旗舰有几家小绺子反悔了不想参战，不过粗略统计下来，支持常大当家的人高达五万多人，天时地利人和，常大当家更有信心与这伙儿“无恶不作”的清狗决一死战了。
而恰在此时，革命党也混入其中，伺机向常大当家鼓噪说全国上下支持常大当家，只要常大当家高举义旗，必将受到天下百姓的拥护，甚至还拿出了海外资金献给常贵辰。
常贵辰的军师见百姓支持，全国支持，便暗中鼓噪他可以反清复汉，说史上还没有姓常的造反做皇帝，等杀灭了官军，大当家可以率领天下汉人造反做皇帝，建立常汉江山。一席话将本来就没什么学问的常贵辰忽悠得欲仙欲死，只感觉自己挥挥手，全天下汉人都会跪拜在他的面前一般，于是整顿并吗，开赴小涧。
小涧是涡河一处河湾处，地处蒙城县与涡阳县之间，地势平坦，虽然东有齐山，但是与决战地点小涧滩相距甚远，十八匪也不怕有埋伏。
战前，常贵辰的十八匪召集来了两万五千人马，原本五万大军的他们，最终并没有全都到来，有的是借口路途遥远，有的则是先前虚报人数，有的则是对常贵辰造反感到不满你丫凭什么当皇帝，要当皇帝也是我来当，还有的人则是害怕造反可是要早到朝廷勐烈报复的，大家做土匪不过是为了活着，造反是为了享受，不可同日而语，野心没那么大的胆子小的，纷纷选择退出十八匪。
十八匪的火力配置上，拥有一支骑兵绺子，这伙儿人来自豫东，首领叫做宋二黑子，起家只有五十匹马，也算是大绺子了。不过由于百姓造反攻打大户，宋二黑子趁机攻占了几个庄子，抢夺了大量马匹，后来又四处劫掠，惹得豫省清军围剿，便南下豫北，加盟了十八匪。为了这次参与对官军的绞杀，常贵辰特地将所有战马全都集中给了宋二黑子，委任宋二黑子做自己的前锋大将，总计一千骑兵，可谓兵强马壮。另外十八匪拥有长短枪一万多支，刀枪剑戟斧钺勾叉无数，据说还有一伙儿手持长棍的武僧僧兵，让许多人想到了唐太宗李世民的是十八僧兵来，顿时马匹无数，说常贵辰拥有帝王之相。先前他们缴获了两挺重机枪和四门75口径克虏伯野炮也摆在前面充当样子，毕竟他们没有炮弹，更没有炮兵。
而王永泰方面，在得到了方咸五的补充之后，人数勉强达到两千五百人，其中伤兵三百人也全部带到了小涧滩来。此时的双方兵力对比接近为是10:1，俗话说士兵满万，无边无际，在二十四混成协士兵看来，对面的敌人便是无边无际。
在火力配置上，得到了王永安的支援，拥有了十挺马克沁重机枪，全营配置汉阳造步枪，子弹百万发，并且修筑了一米高的矮墙作为防御。所有人都明白，今天是十八匪进攻，只要大家守住了矮墙，便不会战败，一旦被十八匪攻破矮墙，两万多人便交代在这里了。为了鼓舞士气，战前王永泰给每个人发了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说打赢了二十两银子拿回去，输了二十两银子就是对面的了。士兵们咬牙切齿，发誓一定会战胜对手为了自己，也为了银子。
王永泰忍住身上的疼痛，让岳文正给自己开了一些止痛的药物，岳文正只好说：“除非吃鸦片，但是这东西……”
“给我准备出来，只要打完仗，我绝对戒掉。”王永泰道。
岳文正警告道：“将军，你这是在用透支生命来换取时间。”
“我这条命，死也要换上万土匪的命。”王永泰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杀气，吓得岳文正后退几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杀清狗
庚戌年七月十四，公元1910年8月18日，亳州蒙城县小涧河滩，兵匪双方兵对兵将对将，决战来临了。
今天的天气出奇的炎热，雨季之后的淮北大地，处处仿佛蒸笼一般，小涧滩会战场上，紧张的气愤压迫得每一个人喘不过气来。表情严肃的王永泰把所有军官召集到一起，对手下进行最后一次讲话，也许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谈话了，每一个人都默不作声，手中将武器赚得更加紧实。
除了自己，他们别无依靠，除了武器，他们别无寄托，期待什么皖省清兵支援，那是做梦，且不说巡防营和北洋新军之间的龌龊，就是二十四混成协在皖北剿匪，也从未见到皖北清军有什么策应和支援，此时此刻他们巴不得二十四混成协战败咧。
“兄弟们。”王永泰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他拔出一把长刀，指向对面，大声说道：“胜不了他们，我们就客死异乡，两千五百人，一个跑不了。先前我们将他们扒皮抽筋，已经没了退路，所以我要求的就是，死战，死战，死战！”
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响，军官与士兵们瞪红了眼睛，伸长了脖子。
二十四混成协的防御面积只有不足五十亩，因为背对着河岸，且选择了一处河湾，导致防御战线仅有三公里，战前王永泰修建了三道一米高的矮墙和三处高台，十挺重机枪分成三部分，正中央是四挺，左右两侧是三挺，而三处高台负责观察敌情随时应对，王永泰站在其中的一处高台上，紧盯着对手。
十八匪没有任何行动，似乎他们一时之间难以适应这种正面交战的战场，土匪就是土匪，从来指挥偷袭和游记，真正的决战之时，反而踌躇不前了。
十八匪不进攻，官军自然也不会主动进攻，王永泰为了诱使敌人进攻，对高锐说道：“找两个神枪手，给我骑马过去，靠近他们，把十八匪的旗子打掉。”
“是。”高锐立即吩咐手下，很快两个枪法好的便被选中了，骑着马冲向敌阵。
原本就比较杂乱的土匪均是一愣，不太明天官军的意思，难道是来投降的？
常贵辰之所以能够成为十八家土匪的大头领，完全是因为去年豫省大旱，大量豫省灾民逃入淮河流域，常贵辰趁机抓人扩充土匪队伍，然后攻打几处士绅地主的庄院，抢掠粮食之后，继续扩大招人。先别说他队伍强不强，单单是他的人马就足足八千人，还有那支队伍敢对他当大当家说半个不字。土匪是讲究实力的，实力不行，乖乖地去做小绺子，实力强大，便是王。
常贵辰的军师叫做李吉，也就是帮他改名的秀才，前一次两狼山伏击战，便是出自于李吉之手。还别说，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十八匪，杀得北洋军大败而归，杀敌三百不说，还抢走了四门大炮和两挺马克沁重机枪，只是没有炮弹，重机枪没有多少子弹。
李吉忽然说：“大当家的，他们不是现在就要投降吧？那也太晚了，咱们巴巴地摆好了战阵，刀枪出鞘，子弹上膛，他们倒好，一撅屁股，降了！这他.奶.奶.的就像是上窑子，窑.姐儿脱光了衣服突然说，坏菜了，今天来月事了，干不成了。”
其余首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常贵辰笑得肚子都疼了，骂道：“你这秀才，骂人的功夫见涨不少啊。”
一个首领说道：“别说军师看不起他们，连百姓也看不起他们，大家说说，这伙儿清狗只会窝在蒙城县内，咱们大当家是不忍心见到城内生灵涂炭，这才不去攻城，他们倒好，做起了缩头乌龟窝里横，只会鱼肉百姓。”
“可不是么，我妹夫他三表姐的侄女婿一家多好啊，多实在的一户人家啊，老老实实地放高利贷，愣是被他们给杀了，连三岁女娃都不放过。”
“清狗没一个好东西！”一个戴着眼镜的人突然说道，此人是同盟会长江流域的行动召集人毛小虎，此前曾经与徐锡麟、秋瑾等人参与了安庆起义，只是他当时还是望风的小喽，三年过去之后也能独当一面了，此次受到陶成章的指派特地鼓噪皖北帮派绺子一起反满，就是他带给了常贵辰海外的支援南洋华侨的三千美元。不过毛小虎没想到的是，常贵辰得了钱和革命党的支持之后，突发奇想居然想做皇帝，气得毛小虎想要离开，得亏其他同志劝阻，说你看那朱元璋占据半壁江山都不敢称帝，这常二狗将来肯定自己作死自己。不过若是能得到常二狗的支持，打击清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陶成章严厉批评了毛小虎，要知道次起义，哪一次人数超过千人了，如今常二狗手下数万人马，他们是打击清廷的最有力武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别管他称帝不称帝，难道他穿一身袈裟就能做佛祖了吗？毛小虎知道错了，便老老实实地在常贵辰身边做起了革命党与十八匪之间的联系人。
当然，大家虽然不待见这个革命党，总觉得这些人太能装，可是却也不会主动得罪，都知道他是暗杀大王陶成章的手下，那陶成章可是跟疯狗一样……
“砰！”
“砰！”
“砰！”
“砰！”
正在十八匪内部说笑之时，只见到那两个清兵勒住战马，举枪瞄准射击，四枪过后，四面大旗掉落下来，其中包括了常贵辰的帅旗。
十八匪目瞪口呆地看到两个清兵哈哈大笑策马返回，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主帅方向。
常贵辰脸上一片铁青，气恼不已，一拍椅子大怒：“谁愿意打头阵？”好家伙，他还以为古代单挑呢，三国演义戏曲看多了。
“我宋二黑愿意首战！”宋二黑子当先站出来道。
“好！”
宋二黑子倒也不是莽夫，随后点齐骑兵，上了战马，大喝一声：“杀清狗！”
“杀清狗！”(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骑兵与马匪
一千多马匪在宋二黑子的带领下，从正面冲了过去，他们直扑二十四混成协正面阵地。
然而这一千多马匪之中真正弓马娴熟的不过五十来人，其余人不过是骑马的步兵，其中还有不少人骑的不是马，而是骡子……在这东拼西凑出来的一千人中，背着枪的便是宋二黑子的核心五十骑兵，其余人拎的武器五花八门，有长枪，有大刀，有狼牙棒，有粪叉子，还有人手持双刀，有人手持双枪，有人自觉得自己能成为秦叔宝，不知道从哪打造了一对双锏，舞舞旋旋地冲了上去。
宋二黑子等人却不紧不慢地跟在大部队的后面，他的五十骑兵也跟在他的身侧，而冲动的散兵游勇则控制不好战马坐骑，飞也似地扑了过去，越骑越快。
王永泰看到对面马匪们装扮简直愣住了，这伙儿人是来唱戏的吗？他转头看了看跃跃欲试的陈健，问道：“老陈，有把握吗？”
陈健指着马匪们既不整齐有没有队形的冲锋，哭笑不得道：“我再没把握，就对不起自己了。”
在马匪们奔跑中，有不少骑术不佳的马匪自己个跌落马下摔死了，还有几匹驽马跑脱力了倒在地上把马匪压死了，甚至有几个骑着毛驴的马匪，他们的“坐骑”犯了驴脾气，不走了，站在草地上干嚎：“哇吼……哇吼……哇吼……”
“哈哈哈哈……”对方的战驴给原本紧张的战场带了少许的欢乐，让二十四混成协士兵僵硬的身体松弛了一些。
“我就不用重机枪了，你自己想办法解决。”王永泰大笑着说道，“若是用了重机枪，他们就该逃了。”
陈健点了点头，道：“马匪们差不多已经跑了一千多米了，他们的战马累了，等他们进了六百米之后我们再冲锋。”随后陈健下了高台，骑上战马，回望三百骑兵标兄弟，高声道：“兄弟们，跟我玩命去！”
“好！”骑兵标的兄弟们哈哈大笑起来，洒脱见充斥着决绝的悍勇，这群骑兵大多数来自河.北，向来燕云男儿豪情万丈，此时面对成倍的敌人，更是毫不在乎。
“砰！”
“砰！”
“砰……”
马匪们已经骑到了步枪射程之内，二十四混成协士兵毫不吝惜弹药，子弹像是雨点一样砸过去，虽然命中率不高，可是许多马匹受到惊吓，自己撞在了一起。并不是拉一批马就能充当战马，动物其实比人还要胆小，尤其是骑兵冲锋之前常常需要蒙马眼。
因为普通的马匹在见到鲜血之后会受到刺激，常常会受惊而自乱阵脚，只有那些经过专业训练，见过血腥的战马才不需要蒙马眼。显然十八匪的骑兵来源太杂，并不知道这个简单道理。于是在接二连三地见到身边战马被打死之后，一些临时战马焦躁起来，甚至有的马儿擅自脱离了战场。
“混蛋！就不该让他们来！”马匪头领宋二黑子大怒道，但此时他已经失去了对马匪的控制。
三轮射击过后，陈健拔出腰刀，大喊一声：“北洋骑兵，有我无敌，杀！”
“杀！”
三百个身穿蓝色北洋军装的骑兵越过矮墙冲了出去，扑向了土匪的骑兵，此时恰是十八匪骑兵冲锋力竭之时，不管战马还是骑手，全都被对面整齐划一的马刀晃花了眼睛。时值上午，北洋骑兵背靠阳光，借着光线的便利冲入了马匪阵营之中。
“杀！”
陈健的马刀切在一名喽的腰上，战马一带，马刀将那一个马匪的腰间伤口迅速切开一道五十厘米长的伤口。那马匪只感觉到腹中一空，低头却看到自己的肠子顺着伤口熘了出去，落在地上，还没有等到什么反应，地上的一根树枝将他的肠子挂住，马匪跌倒在地，这才大声惨叫起来。
“啊……啊……啊……”
骑兵交战的惨烈与步兵不同，不是断肢就是残臂，只看到两股洪流相撞之后，飞扬在半空之中的断臂，便知道这骑兵交战的惨烈。
“啊……啊……啊……”
陈健背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有自己兄弟的，有马匪的，他必须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前方的敌人。
“杀！”
陈健继续大吼道，他甚至没有整顿队形，只是裹在锋矢阵中一味地加快速度，马刀左右挥舞，挡在他面前的马匪纷纷落在马下。在他周围的亲兵被他带动，同样血性十足，仿佛原是野兽一般，挥舞着马刀，狼一样惨叫：“杀！杀！杀！”
一个敌人倒下去！
又一个敌人倒下去！
陈健的脸上身上满是鲜血，握着的马刀甚至有一些滑腻腻，他低头看到马鞍上居然挂着不知道谁的一只血粼粼的手掌。
“穿过去，穿过去！”陈健大吼道。
显然与马匪相比，北洋骑兵更加会运用骑兵，他们会使用骑兵的高速冲击来杀伤对手，反观马匪们此时居然主动勒住战马，让战马停下来，骑在马上拎着长枪长刀交战，将骑兵用成了步兵。
“啊……啊……啊……”
未死人的惨叫连连，受伤的土匪吓破了胆，只是一轮骑兵冲锋，马匪们居然只剩下一半的人还能够骑在马背上。
很快，陈健带领骑兵冲过马匪战阵，随后策马绕了半个圈反杀回来，手中的马刀已然不是马刀，那是血粼粼的血刀，是生命的收割刀。
宋二黑子的精锐马匪损失并不大，他们刚刚巧妙地让开了对手，并不是他们不敢硬碰硬，而是宋二黑子发现敌人士气旺盛且训练有素，如果他们冲上去必然会两败俱伤。对他们自己来说，先前马匪们冲锋的时候，被前面一群不懂骑兵战术的骑马土匪连累得不得不加速冲锋，导致战马力竭。所以宋二黑子等人决定让那些蠢货充当炮灰，用他们的血肉来消耗官军的体力。
见陈健等官军策马返回，宋二黑子立即拔出长刀，高喊道：“给我冲过去，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猪队友
然而让宋二黑子欲哭无泪的是，十八匪马匪们见到陈健等官军骑兵重新杀回来，居然吓得脱了胆子，扔下武器回马逃走，而他们逃走的方向恰恰是宋二黑子刚刚集结众被冲锋的阵营谁让他们还算保持完整的队形，手里还拎着明晃晃的长刀起码他们能够抵挡一阵，让自己有时间逃命。
土匪的天性便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宋二黑子大骂一声，只能下令撤军，撤回主阵。
陈健等人抓住机会，勒住战马缰绳，加速冲杀过去。
杀！
男儿当杀人！
杀！
有敌无我！
杀！
只看到人数稀少的官军骑兵追在数量是他们两倍的马匪们身后，一刀一刀将敌军斩于马下，那些骑着杂牌马匹骡子甚至驴子的土匪，成了刀下亡魂。
草地之上，一具具尸首翻滚在地，与泥土融为一体，明年开春，此处鲜花更加鲜艳。
宋二黑子的精锐马匪也死了二十多人，十几个被对方傻子，还有七八个人居然是被自己的人给撞到在地上被乱马踩死也不知道是敌人踩死的还是自己踩死的。宋二黑子愤怒不已，可却无能为力，他想回身一决雌雄，却又知道自己是螳臂当车。
这一仗输的稀里煳涂，输的不甘心，宋二黑子憋气啊。
“转！右进！”
眼看着即将冲入十八匪的主阵之中，陈健自然不会傻到用这点人攻破对方大营。于是长刀向东，一百八十匹战马绕了一个弧形，从十八匪阵地全略过，居然没有一个人有胆子开枪射击，他们都被对面的人吓傻了，那群人身上赤红，蓝色军装已经染成了其他颜色，活脱脱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罗。
一百八十人策马回营，三百骑兵，只是过了二十几分钟，便有一百二十人身死沙场。骑兵生命之短暂，着实无情。回营路上，陈健等人挥刀将地上未死的十八匪喽悉数砍死，并将受伤的弟兄和无主的战马拉回到二十四混成协阵地中。
一个官军看到地面上居然还有一面旗，跳下战马捡了起来，带了回去交给王永泰。王永泰看后哈哈大笑让人将旗子升起来，原来是宋二黑子的将旗，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改成的一面三角旗，正中央绣着一个大大的“宋”字。
“唿……唿……唿……”
有人站在高楼之上炫耀地挥舞起了这面将旗，然后将它狠狠地扔在地上，官军狂笑起来。
对面十八匪，骑兵首领宋二黑子见到这一幕，气得直接晕了过去，一头栽倒在马下，被手下救走。
首战，二十四混成协大获全胜。
十八匪过了许久之后才回过味道来，这才开始正视其什么叫做战争，不是偷袭，不是砸窑，不是抢掠，更不是带着清兵满山跑，然后回身对着追不上自己的清兵巡捕大声嘲笑。
战争是赤.裸.裸血粼粼的对抗，是下一秒你死还是我死的选择，在战争中，没有人能说自己侥幸，更没有人说自己会一定活下来。
一千马匪，只有七十多人回来，九百多人死在双方两千多米的草甸之上。无主的战马四散而逃，草甸上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内脏肚肠破裂发出的恶臭，顺着风飘到了十八匪阵地之上，不少人开始打了退堂鼓。
败了，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连战驴都吓得尥蹶子逃跑了。
土匪们士气大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毛小虎心中不屑道：“果然，土匪就是土匪，没他娘的用啊。”
“这……这……这……”常大当家也不由得结巴了起来。
军师李吉见状不妙，绝不能让常大当家折了士气，否则这仗还怎么打，于是他立即大喊道：“清狗不过这点能耐，他们骑兵也所剩无几了，我们人多势众，一人一口吐沫淹死他们！”
众统领苦笑起来，大家都是土匪绺子，真正到了战场上，还真没多大用处，这会儿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纷纷看向常贵辰。
只看到常贵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合着他也被吓了一跳，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道：“宋寨主大意了，大意了。”
是大意，还是打不过，大家心里都有数。
李吉在一旁低声抱怨道：“宋二黑子天天耀武扬威的，没想到是个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一千多人被人家三百多人杀得屁滚尿流。”
常贵辰瞪了他一眼，对手下诸将大笑道：“没关系，他们还不到两千人，我们可足足五万大军，必定能够将其消灭殆尽。”他环顾左右，又问：“军师，你看下面怎么打？”若是偷袭打架，常贵辰倒是擅长，可是两军对垒，常贵辰就完全没有经验了，不过幸好还有皖北卧龙之称的李吉帮助他。
只看到李吉指着王永泰的阵营嘲讽道：“这王永泰号称王阎王，不过是替清狗杀的百姓多了一些罢了，全都是吓唬人的。你看他还效仿楚霸王背水一战，楚霸王是什么人，他王永泰是什么人，笑话，笑话。”
常贵辰也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赢他容易了。”
李吉拿着一个羽毛扇子，效仿诸葛亮，扇子一挥，道：“三面合围，挤压过去，清狗若是不降，斩杀殆尽。”
常贵辰随即大喊道：“三面合围，进攻，给我干掉清狗！”
李吉连忙提醒道：“要是清狗降了可不能杀，杀俘不祥，杀俘不祥。”
常贵辰低头说：“我都下令了，有句话不是说吗，叫做君子一言什么玩意来着？”
李吉道：“陛下，那些清狗也都是汉人，若是他们降了，可以让他们去打别的清狗啊。当年清狗让我们汉人打汉人，如今我们让清狗咬清狗。”
“妙计！军师妙计啊！”常贵辰大笑道，随后有传令道：“逼降他们。”
常贵辰没想到自己前后两到命令让土匪队伍矛盾起来，到底是干掉对方为主，还是逼降对方为主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硬撼
军中最忌讳发布这种模棱两可的军令，而且十八家土匪寨子虽然奉常贵辰为大盟主，却不是他的臣子，各自有各自的算盘，知道这官军是背水一战了，临死前的反扑，必然凶狠凌厉，所以在得令之后纷纷慢行，让常贵辰的队伍打头阵。
好么，战斗之中，居然还相互算计，这就是土匪队伍的风格。日后将有一只土匪队伍在东北称王，并且雄踞东北，可惜第一次直奉战争，那是自诩为天下第一强军的奉军，被北洋军精锐吴佩孚杀得丢盔卸甲屁滚尿流，数十万军队折损关内。
常贵辰的八千悍匪头扎红布巾，号称淮北红巾军，发誓要推翻满清天下这个推翻满清天下的誓言是昨天发的，大家也心里七上八下。他们之所以有胆子这么说，是因为看到了这支北洋军被他们折磨得躲在蒙城县城里不敢外出，所以推测天下的清军全都不堪一击，推翻满清建立汉人江山，指日可待……
“杀！”常贵辰的大将赵大胆大喝一声，率领七千红巾军正面冲了过去，可以说是常贵辰这一次是倾尽全力了。其余人见状，也不敢藏私了，纷纷派遣军队，大家都明白，单个上前进攻，只能沦落到给官军喂食的地步。人家北洋军主力，同等条件下，谁敢说自己能战胜对手看看骑兵就知道了，土匪骑兵终究是土匪骑兵，上不得台面。
因此两万四千人，一次性便投入了两万人，各家都倾尽全力了。当然，土匪的本事就是人多势众，以人海战术压倒对手，你们两千多人，我们可是两万多人，十个打一个，自己兄弟谁死谁活就由老天爷来做决定吧，总之官军肯定会死。
看到大军杀去，李吉立即用羽扇挡在嘴旁，站在常贵辰身边谄笑道：“大头领兵强马壮，此战必定旗开得胜。”
常贵辰道：“杀了这伙儿清兵精锐，咱们算是正式扯旗造反了，军师，恐怕以后我要叫你宰相了。”
“岂敢岂敢。”李吉笑得脸就像是一朵菊花一般绽放开来，他继续拍马屁道：“如今天下反满，陛下举起义旗必定天下归心！便是那孙逸仙，介时恐怕也得前来投奔陛下您啊。”
常贵辰哈哈大笑，道：“他若是来了，我封他什么好？”
“封他一个香山侯吧，他不是粤省香山县人嘛。”李吉建议道。
常贵辰仔细考虑一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下面远端坐着的毛小虎，说：“这些人没什么用，安庆谋反一事，简直滑稽，要是指望着这群人推翻满清江山，建立我汉人帝国，只等下辈子吧。”
李吉笑道：“谁说不是呢，我听闻那孙逸仙好像在什么美利坚给人刷盘子赚钱，就是为了给我们提供军费。”
“此人倒是忠诚，为了给我们筹集军费，居然去刷盘子。”常贵辰笑着赞道。
此时毛小虎终于忍不住，走出来说道：“大当家，一次性将所有士兵投进去，恐怕效果不佳啊。你看对面阵地展现不过数里长度，却枪支密集，而我们两万多人又排得这么满这么密恐怕会死伤惨重啊。”
李吉顿时走下来，仿佛诸葛亮一样，浑不在意道：“毛参军此言差矣，此言差矣。”他指着对面阵地，侃侃而谈道：“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若不趁着士气旺盛一举歼灭之，更待何时？”他低声道：“若是几次攻打不利，大家士气没了，恐怕其余寨主当家的就会带人跑了啊。”
毛小虎恍然大悟，原来这常贵辰和毛小虎也不是草包，他们怕的不是对手，而是自己人士气不振散伙啊。
二十四混成协阵地上，萧杀腾腾。
正午的太阳晒在头顶上，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满是汗水，夹杂着泥土，顺着脸淌成一绺一绺的汗迹。士兵们紧张的顾不得擦拭汗迹，甚至连蚊虫叮咬都没有任何感觉，他们瞄准对手，在一千米距离处准备进行射击。
“咔啦！”
“咔啦！”
阵地上响起了拉枪栓的声音，几个士兵把子弹含在嘴里，还有几个放在手边，紧张地看着对手。
汉阳造的射程是1800米，但是有效射程只有300米，如果此时二十四协有炮兵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轰炸时机。
“可惜！可惜了！”王永泰后悔地说道，两狼山伏击战，自己不但丢了四门大炮，还丢了炮标标统王德岳，甚至连他的尸首都找不到了，不知道被惊慌失措的战马拖到哪个山沟里去了。
漫山遍野的土匪冲了过来，仗着人数，仗着本地作战，仗着枪炮众多，敌人居然在一千米外便开枪了。
王永泰哈哈一笑，那子弹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溅起了几片叶子，除了给自己壮胆之外，只能是凭白消耗弹药。
“不要着急！”参谋长冯衡此时建议道，“敌军接近四百米后再射击。”
王永泰点点头，随即下令：“四百米后，步枪射击，两百米后，重机枪开火！”
敌人并不是冲两翼或者中央发起进攻，而是全线出击，根本分不清主次。不对，敌人根本就是没有主次，绝对兵力的敌人采用了人海战术，准备直接瓦解二十四混成协的信心。
“不成气候，土匪就是土匪。”趴在矮墙上瞄准的第一标三营二队四棚的北洋士兵陆驰不屑地说道，“这么远的距离就开枪，跑过来还有时间装子弹吗？”
“他们一直那样。”高大壮不禁摇了摇头说，他就是新兵训练中枪法最准的那个前豫东土匪。这高大壮枪法之好，当初在新兵分配的时候引起了各方争抢，最终还是被死活拽着不放手的杨振山给拉到自己队伍里来了。上午他和另一个士兵奉命起码射落了对方军旗的时候，远远地居然看到了原来自己的寨子，不由得心中感慨，自己已经是个每个月领军饷的北洋军，而对方还是乱糟糟的土匪，有今天没明天，饥一顿饱一顿。
“唉……你们啊……还真是没出息，一辈子做土匪的蠢货。”高大壮心中不屑地嘲笑道，拉动枪栓，再一次检查了一下各个零件，满意地抚摸着自己的枪管。
“今天至少要干掉十个。”高大壮自言自语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