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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曲墨封     天下野望录txt下载     天下野望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章 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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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锋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不解。

    苏灿为什么笃定,自己一定会到玉璧城来,又会去寻访麒麟冢。

    所以他现在要先制服玉如烟,等到甩掉这群苍蝇般的死士,再找个僻静处审问。

    这样近的距离,玉如烟根本无法避开。

    她如果挣扎,只能被吴锋扭断修长纤细的脖子。

    齐琪望着玉如烟,眼神闪烁,玉掌捂住小口发出一声娇呼。

    在这一刻,吴锋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种可能性,他之前不愿去想。

    因为他始终不希望辜负忠心耿耿的部属们,也不愿意怀疑他们。已经有许多部属为了吴锋失去生命,想起他们,吴锋都有些临风怆然的伤感。

    但现在,已经迟了。

    一朵神花自齐琪掌中绽放,晶莹剔透,如同水晶琉璃。

    花瓣上光华流动,生发出混沌的气息,无尽幻象流转,如同一个小世界在其中生灭。

    飙飞的神花掠空极速,刹那间击上了吴锋的后心。

    吴锋运转真气,护住后背,神花轰然炸开,化为光雨消散。

    但磅礴的冲击力,已经重创了吴锋的心脉。

    “贱人!”

    吴锋下意识地怒吼道,一耳光抽中齐琪,将她打得飞出去,雪白的俏脸上留下五条猩红的巴掌印。

    “怎么样,被亲密的人背叛的滋味如何?”

    玉如烟笑了笑,眼中有小小的得意。

    吴锋重伤之下,哪怕她和齐琪仍然解决不了他,但随后过来的那群死士足够要了吴锋的命。

    苏灿所布下的这个局,宛若天成。在玉如烟看来,吴锋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大当家,我……”齐琪呢喃着,目光闪烁不止。

    但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凝滞了,而后张口轻笑起来,笑容幽冷。

    “我要杀了你呀。”

    三千小世界秘术再次发动,神花飘飘,如蜂一般向着吴锋袭来。

    玉如烟亦重新施术,掌上青莲冉冉而绽,毫光万道,向着吴锋扑面射至。

    吴锋切齿,长剑激荡,锋锐的赤色剑芒,将漫天花雨尽数斩灭,无声凋零。

    但心口火辣辣的剧痛,也令他周身几欲脱力。

    以吴锋现在的状态,二女便能将他挡住,等到那些被巨石冲散的死士重新聚拢来,他便毫无生路。

    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齐琪背叛他的理由。

    吴锋想到齐琪眼中的挣扎,忽地脑海中一道光芒划过。

    “她被控制了,对不对?”吴锋厉喝道。

    玉如烟轻柔道:“你到底看出来了。是又如何?只要你一死,苏灿公子就是神堂之主,她如今也是神堂臣子,没理由拒绝效忠——或者你认为她对你的感情,能深厚到可以追随你而死的程度?”

    这番话算是默认齐琪被某种秘法控制了心神,而且这控制,并不是永久性的。

    吴锋之所以失算,正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世间能有完全控制另一个人的秘术,还不留下任何破绽!

    最可怕的,就是未知。因为未知,所以防不胜防。

    响箭如雨,向着吴锋激射而至。

    死士们已然恢复了秩序,再次向着吴锋扑来!

    玉如烟素手掠鬓,轻声道:“你也是个豪杰,但行事百密一疏,终究难逃苏灿公子的天罗地网。临死前,你可以仔细想想,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

    她的声调平静而冷淡,冷淡得让吴锋想要抽她一耳光。

    但死士们已经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攻势比起之前更加猛烈。

    他们也有所保留,只等齐琪和玉如烟出手之后,才对吴锋发起致命攻杀!

    北风猎猎,刀剑森寒。

    千里冰封,雪尘连天飘洒,吴锋的脖颈上却汗珠涔涔而落。

    只是应对齐琪和玉如烟二女,便不容易。而一众死士再次袭来,更令他左支右绌。

    真正的绝境。

    吴锋不得不承认,苏灿这一次布下的,当真是绝杀之策!

    他并不怕死。有绝大志向之人,都有视生死为无物的血勇。

    然而壮志未酬,就这样命丧宵小之手,他不甘心!

    怒吼一声,吴锋一剑圈出,两名死士被拦腰斩断,脏腑与鲜血漫天抛洒。

    但这样惨烈场景,却更激发了这群亡命徒的杀意。

    吴锋的胁下又中了一剑,鲜血涔涔。

    剧痛之下,他力量爆发,一掌抓出,将敌人捏得身躯爆裂开来。

    但这一剑却也伤可见骨,剑芒直入吴锋肺腑!

    伤势越来越重,意识也渐趋模糊。

    吴锋看到,玉如烟嘴角带着隐微的笑意,似在嘲讽,不断施展妖术,对他进行攻杀。

    齐琪望见吴锋血湿重衫的惨烈模样,娇躯轻颤,眼神迷离,似乎在挣扎。

    她依然在对吴锋发起进攻,但法术显得轻飘飘有些无力。

    很明显,她被压制的本我意识也在与控制她的术法进行对抗。不然的话,那一记偷袭就足够要了吴锋的命。

    但现在死士群集,齐琪是否能够全力施展,根本不重要了。

    吴锋发出一声凄厉如孤狼的嘶吼。

    平定天下的壮志,师尊的殷殷重托,神堂的未来,难道要在此化为镜花水月?

    吴锋心中愤恨欲狂!

    鲜血已将他全身衣衫都染成殷红的颜色,有他自己的,但更多是敌人的血。

    却说不上多么醒目,因为雪地也已经被染成漫漫的红。

    吴锋感到自己开始下沉。

    如要沉入死寂的黑暗之渊。

    难道,他是已然重伤不支,即将不敌于死神的力量,就此陷入无间地狱?

    不——

    他是实实在在地身体开始下沉,陷入雪地当中!

    哪怕是在如此绝境当中,面临最惨烈的激战和最紧迫的死亡威胁,吴锋也没有放弃理智。

    他的神识一直敏锐地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手上的妖灵之戒,突然微微闪烁。

    地下有空穴。

    吴锋当机立断,召唤穿墙鬼的力量,巨大的鬼影,在他身后浮现。

    在众目睽睽之下,吴锋的身形沉入地底。

    玉如烟愣住。

    她纵身过去,想要攻击吴锋。

    结果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令她猝不及防。

    脚下的土地顷刻化作虚无,她不可抑止地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而后飞速向下坠落。

    与此同时,旁边的齐琪也被吴锋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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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心火

    死士们眼见吴锋遁地而逃,一个个慌乱地惊呼起来。

    如果是飞天而走,他们一轮齐射,就足以将吴锋射下来。

    但没入地底,却让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已经被彻底洗脑,不惧死亡,却害怕苏灿的责罚。

    完美无缺的杀局,却又让吴锋遁逃而去,令他们既惊且怒,又无计可施。

    昏暗的地底。

    吴锋捉住二女,向着更深处坠落。

    他运转《武经》当中的催心之术,猛咬舌尖,以剧痛激发经脉,刹那之间,雄浑的真气激发而出,涌入玉如烟和齐琪体内,将二女完全制住,动弹不得。

    他们的身影与泥石相叠,在似真似幻的空间内穿行,眼前光影变幻,却又似乎没有一点亮光。

    吴锋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畅,似乎呼吸到了空气。

    他知道已经进入到空穴之中。

    他想要飞起来,却发现此间有一种磅礴的力量压制着他,令他无法飞起,全身灌了铅一般,无助地向下坠落。

    吴锋当机立断,挥出飞抓百练索,金属刺入土石的的声音响起。

    他搂着二女,吊在索上,贴着坚实的岩壁。

    定睛看去,只见眼前是一片巨大的空洞,正当中是一座形式古朴的石质建筑,下不沾土,在虚空中漂浮。

    苍远的气息,从上面散发出来,令人心惊。

    它悠悠而来,又在虚无的承载下,向着远方漂游而去。

    吴锋突然发现,岩壁开始蔓延开来,转瞬之间,他和齐琪二女都被包裹在了巨石当中,无法呼吸!

    吴锋刹那间明白了,为什么在那一刻,他突然感知到地面下的空洞。

    因为麒麟冢正好漂浮到那下方,实在是他命不该绝。

    麒麟冢存在于与本空间重叠的一个小空间,所过之处,土石会被空穴所覆盖,当它离开的时候,空穴就会重新恢复成土石!

    无怪乎过往曾经有人找到过麒麟冢,却没法再次进入。

    吴锋全身发力,真气迸发而出,包裹他的土石被震得粉碎,纷纷炸开。

    他抱住惊魂未定的二女,在岩壁上双足飞踢,发出两声炸雷,身形如同离弦利箭弹射而出,向着那磅礴壮阔的麒麟冢飞掠而去。

    在这麒麟冢周遭的空间之中,吴锋无法飞行,引力拖着他向下飞坠而去。

    一旦掉下去,就会被无尽的土石包裹,镇压在幽暗的地底,从此不得脱出,归于永寂!

    眼见着吴锋就要掉下去,齐琪、玉如烟二女都吓得玉面煞白,完全屏住了呼吸。

    吴锋却毫不惊慌,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数百斤重的大银球。

    乾坤袋内是另一重空间,不取出时没有重量压身。

    取出之后,吴锋将银球放在脚下,发力一蹬。

    银球加速向下坠去,而吴锋得以借力,如放炮一般再次弹射而起,好似燕子抄水,稳稳地落在墓冢入口处的石台上。

    两女同时长舒一口气,却又被吴锋拍出两张符箓,盖在颈后。

    这是云海岚给吴锋的镇妖符,能够封住妖族或是修真者的全身元力。

    两女霎时失去了全部的修为,若非血脉力量的维持,怕是要立刻现出本体。

    没有云海岚教与的特殊手法,是没办法将符箓揭下来的。

    彻底制伏了两女,吴锋才一手抱着一个,向着墓门走去。

    两女惊颤着,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情,都不敢随便说话。

    高大的白石墓门,雕刻着麒麟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正在蛮荒中嘶吼,降伏万兽。

    吴锋将心神沉入其中。

    两女现在已经被封住功力,纵然对他发起攻击,也伤不到他。

    吴锋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流转着,在杳冥的层面化作了麒麟的形状,与墓门中的气息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他口中咄地一声,眼中射出两道锐芒,墓门发出隆隆的声响,缓缓滑向两侧。

    墓内焕发出明澈的亮光,似有不灭的灯火。

    吴锋待要步入其中,却见一蓬粉红色的火焰自墓门处汹涌而起,将墓门完全堵住。

    无根的火焰,疾速向外弥散开来。

    吴锋快速后退,却快不过火焰,粉红色的火焰,彻底将他和两女包裹。

    火焰并不能伤害到他们,但一股热力顷刻间由吴锋的尾椎向上涌去,令他神魂一时恍惚。

    心火迷离,让吴锋全身滚烫如炭,双目也变得炽热起来。

    全身的衣衫,竟是在顷刻间化作灰烬。

    吴锋大惊,想要运转心法,压制住这透体而入的心火。

    他牙关紧咬,气喘如牛,真气在体内奔流,如同川涌。

    若是平时,他神完气足,自能镇压下这心火,通过这一关考验。

    然而这一次吴锋经过激战,身上带伤,尤其是齐琪那一击,伤到了吴锋的心脉。

    剧烈的疼痛,让吴锋很快意识到,如果强行压制,只会让自己心脏爆裂而死!

    齐琪和玉如烟二女并未将心神投入墓门当中,得到认可,心火考验也不针对她们。因此,她们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但当吴锋衣衫化灰,神情大变,她们亦不由花容失色,慌乱逃去。

    只是平台的四周,都是无尽的深渊,墓门处则被吴锋堵住,她们只能在狭窄的石质平台上,来回奔窜。

    吴锋咬了咬牙,终于有了决断,脸色随即舒展开来,眼神灼灼如电,毫不迟疑。

    他大步流星,向着两女走去,将齐琪和玉如烟捉拿过来,双手发力,两女便无助地跪倒在地。

    她们待还要挣扎,却瞧见吴锋双目中闪烁着熠熠魔火,竟有一种直入心魂的狂霸之意,加上刀削般精健身躯散发出的浓烈男性气息,压制得她们娇躯轻颤不已,却是心神一时受制,动弹不得!

    一番风雨,望着两女唇畔的白浊,吴锋心头莫名地生出一股成就之意,摸了摸下巴,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他好整以暇地从坠落于地的乾坤袋中取出一套衣衫,缓缓穿上。

    这时齐琪才从恍惚中惊醒,眼神从迷离而清亮,如同渡过了一场春秋大梦。

    她这才想起自己被人劫到一个地方,接下来的一切便一片模糊,好一阵方才回味起来,不由又惊又羞,跪拜于地,道:“大当家,琪儿对不住你……”

    吴锋扶她起来,叹息一声:“苏灿一党太过狠毒,非你之过。你且说说,是谁施下的术法。”

    齐琪面红如血,声音颤抖着道:“卫……卫怀冰。”

    “我被人劫持到一个密室当中,那家伙用清亮得让人心动的眼神瞧着我,问我,他好不好看……”

    “我本想斥责他,可是与他四目相对,便如同被**了一般,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吴锋一怔,而后目芒大炽。

    卫怀冰,字秀孝,苏灿义弟,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风流多才,游戏芳丛之中,善画美人图,红颜知己无数。

    因为才艺惊人,在神堂内外,卫怀冰有着绝多的仰慕者。

    但现在看来,卫怀冰之所以成为苏灿心腹,靠的绝不是所谓“断袖分桃”的传言,也不是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军政才能,而是能够控制女人的邪法手段!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迷心之瞳

    吴锋心下了然。

    苏灿早就知道是许丹弦负责重修了清洲城,又控制了齐琪,才通过齐琪将自己骗到玉璧城来。

    卫怀冰控制齐琪之后,当然也能得到麒麟冢的消息。

    如此,一切都合理了。

    吴锋不得不承认,苏灿这次布下的局,狠辣得可怕,当真说得上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麒麟冢正好漂流到下方,吴锋纵然拥有妖灵之戒这样的神器,也难逃死命。

    齐琪回想起之前神思恍惚之间发生的一切,不由玉颜酡红,却犹自柔顺地依偎到吴锋怀里,轻声道:“大当家,玉姐姐也是一时糊涂……你不要追究好不好?想要责罚的话,责罚琪儿好了……”

    玉如烟有些惊愕,没想到自己的好姐妹如此讲义气。

    “糊涂……”吴锋冷笑一声:“是啊,你这位好姐妹的确糊涂,不是蛇蝎心肠,只是没什么脑子。”

    说着,吴锋又将目光投向玉如烟胸前一双玉兔:“胸脯也说不上太大。”

    玉如烟心中一阵不忿,她身为玉璧城公主,向来矜贵,何曾被这样嘲讽。

    但想起之前的羞耻场面,她又意识到被讥刺一两句实在不算什么,胸头恶心,几乎要就此呕吐出来。

    吴锋猛地捏住了她的小嘴,目光凌厉如剑,令她全身颤抖,如同被严霜冻结。

    “不追究也可以……”吴锋用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玉如烟薄纱之下玲珑起伏的身躯,冷声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齐琪道:“大当家,你是想让玉璧城归附于你对吗?可是这不是玉姐姐一个人能做决定的。等到你完全压服了苏灿,这事情倒也不难……”

    吴锋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齐琪疑惑问道。

    吴锋微微一笑,笑容忽地带上了几分邪魅。

    “我要你们两个给我做小妾。”

    话语清淡,却带着不容违抗的霸者意味。

    齐琪大惊,用玉手掩住小口,而玉如烟更是如同被天雷殛顶,妙目圆睁,彻底僵住。

    “大当家,你可不是那种好色之徒啊——”齐琪红着脸道:“我倒是没关系的,可是玉姐姐……”

    方才吴锋被心火所困,虽然令两女极为羞惭,但到底保全了她们的贞节。如果换成别人,便不会如此了。

    吴锋双手发力,将两女揽近,紧紧靠在一起,两具娇躯,一个火热一个清软,抱着很是惬意。

    “玉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压根没见过苏灿,全部的交涉都是通过卫怀冰进行的,对不对?”

    玉如烟一愣,眼神呆滞,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卫怀冰告诉你,你帮助苏灿除掉我,作为回报,苏灿会替你对付玉璧城里面的反对者,巩固你的地位……但除此之外,最关键的地方还在于,你也是被卫怀冰迷住的傻女人中的一个。”

    吴锋眼神锐利,话语充满了嘲讽。

    玉如烟突地睁大眼睛。

    吴锋的话语,没有任何差错。

    吴锋续道:“如果我追究此事,苏灿不会有事,他可以将卫怀冰抛出来当替罪羊。然而玉姑娘勾结人族,违反了玉璧城的祖制,这城主的位置只怕……”

    玉如烟刹那间通体生寒。

    **裸的威胁。

    她年纪轻轻,难以掌控部属,因此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城主之位。

    如吴锋所说,如果吴锋追究此事,不需要攻打玉璧城,只需要让众长老知道,她便只剩下黯然退位一个下场。

    可是,她已经承受了那样的羞辱,难道还要为此,成为吴锋的妾侍?

    玉如烟的自尊,令她无法接受。

    卫怀冰给她承诺的,是八抬大轿,凤冠霞帔的正妻之位。

    玉如烟清楚地记得,那丰神绝逸的少年郎贴着她的耳畔,温柔地告诉她,苏灿会替她铲除和压服所有反对者,到那时候,他会让她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说话间,卫怀冰将一幅卷轴交到她手中,那是他为她精心绘制的画像。

    “可是……”齐琪又说话了:“玉璧城中的妖族,又怎可能接受城主成为你的侧室?如果嫁给你的话,她仍旧保不住城主的位置……”

    听到这话,玉如烟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

    此刻,她褪去了全部的矜贵和高傲,眼中充满哀求之意。

    吴锋笑了笑:“不,我并不需要占有你们的身子。”

    这话令两女都摸不着头脑,露出惶惑神色。

    吴锋眼神如刀,似要看进二女心底:“妖族天生有体能的优势,以普通士兵而言,只要训练得当,战力往往在人类士兵之上。然而两族之间的隔阂,使得妖族士兵的忠诚得不到有效保障。”

    他目芒骤明,决然道:“我要将你们收入房中,只是因为——联姻是确保关系的最好手段。”

    齐琪怔住,喃喃道:“大当家,你还是觉得人家配不上你么?”

    吴锋笑了笑,凑到她耳边,****着她晶莹的耳垂:“我虽然做不到绝对专一,却是个很看重经历的人,只有共同拥有铭心刻骨经历的女子,才会有灵肉结合的想法,与容貌家世修为,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所以你们两个嘛,收进房里,就当是替我家那只喜欢女人的兔子扩充后宫了。”

    齐琪滞了滞,露出喜悦神色,搂住玉如烟道:“玉姐姐,既然主公并不要你的身子,名义上嫁给他也不吃亏——而且洗颜为人真的很好呢。”

    又央求道:“你过来了,琪儿也不会寂寞……”

    玉如烟听到这些,只觉思绪一片混乱,不知道如何答话,齐琪却已经将红滟滟的口唇凑近来,猛烈地吻住了她。

    两女的口唇中还带着一丝之前留下的膻腥气,但津液交换间,很快变成了沁人的香甜。

    玉如烟待要挣扎,却觉全身乏力,只能任由好姐妹的香舌在自己口中肆虐,直到让她透不过气,齐琪才放开她,温柔道:“玉姐姐,其实女人之间做那种事情,感觉也不错哩……”

    “死丫头……”玉如烟朱颜晕红,喘息着道,心中乱如游丝。

    吴锋静静地看完这一场蜜吻,却是眼神如冰:“你不愿意,因为你还想着卫怀冰,对不对?”

    玉如烟几乎要说出“他比你好多了”,红唇翕动,却终究没那个胆量。

    吴锋勾了勾手指,悠悠道:“卫怀冰这个人很有趣,号称万花丛中过,仰慕他的女人无数,但是从来都没听说哪个女人被他破了身子。”

    玉如烟当下为情郎辩护:“那是他为人自持,真名士自风流……”

    吴锋摇了摇头。

    “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就要失去重要的东西。”

    “我从没有听说过一门术法能够控制别人之后,还能让被控制者看起来宛如常态,不露出任何破绽。方才询问了我的武魂,才得到答案,这是一种千年难得一见的体质,名为迷心之瞳,可以在某个时间段内,将一名心志不够坚韧的女子输入指令,令其按照自己的指令办事,但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不过,这样逆天的能力,当然要付出代价。卫怀冰之所以从不和女人上床,是因为——”

    吴锋缓了缓:“他是个天阉。”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刻字

    玉如烟顷刻如闻晴天霹雳。

    “我……我不肯相信!”她情绪终于失控,惊呼道。

    “不但如此。”吴锋续道:“迷心之瞳的正常解除,有两种可能,一是时效过后自解,二是控制第二名女子,原来那一位就会恢复正常。但我方才心火发作,强行破掉了卫怀冰的邪法。他现在功体被破,那双妖瞳就此毁去,修为恐怕也要损耗大半,从此几乎是一个废人了。”

    玉如烟感觉自己的身躯僵硬如槁木,芳心化作一片死灰。

    她表面清冷,心底却有一片少女情怀。

    玉璧城中魁梧壮硕的妖族汉子,她全然看不上眼,也只有卫怀冰这样俊逸绝世的少年郎,方能让她砰然心动。

    吴锋的话语,如同一桶冰水浇下,将她的一帘幽梦瞬间破碎虚无。

    但接下来,吴锋的话语更加残酷。

    他深黑的眸子光芒灼灼,如同两道闪电逼视着她。

    吴锋突然探出左手,挑开她微张的檀口,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玉如烟的香舌,把她的舌头向外拉了出来,脸庞也向着他贴近。

    “其实这些并不重要。”吴锋与玉如烟四目相对,目光交汇,不紧不慢道:“对于想要杀我的女人,我还会让她遂心如意么?当作个人的收藏品才是最好的选择。”

    修长的手指掐进了玉如烟软滑的舌头当中,毫不怜香惜玉。

    剧痛钻心,令玉如烟面容扭曲,泪珠无声地零落下来。

    但更大的屈辱在她心里。

    这个恶魔——她心底无声地呼喊着。

    “收藏品”,多么带着嘲讽意味的词汇。

    从今后起,玉璧城高贵的城主,名列芳华谱的佳人,便会成为神堂堂主的妾侍,而她的子民也将被她出卖,被人类所驱使,承受无以言说的屈辱。

    玉如烟不敢想象,她的子民将如何看待一位出卖他们的城主。

    但她完全无法反抗。

    此时此刻,玉如烟的思维反而异常清晰。

    一旦她勾结人族的事情披露开来,为了撇清自己,苏灿绝不会给她一丁点的援助。她将被反对者推翻,而一个落魄的公主,那群鸡皮鹤首的长老将很不介意将她强占,变成私人的禁脔。

    这比被吴锋收藏,成为一件精美的装饰品还要可怕太多。

    她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通往深渊,另一条是更加深沉的深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神堂大地之上,还有这样大的独立势力存在,成何体统。”吴锋眼神凌厉:“将玉璧城收入掌中,就以你这傻女人作为突破口吧。”

    说完,他松开了手,却将玉如烟按倒在地,一把掀开了她薄纱裙的下摆,在玉如烟含着呜咽的惊呼声中解开汗巾,直接用手指,在瓷葫芦一般光洁的****上信手刻了四个大字。

    吴锋之奴。

    笔力苍劲,带着狂放恣肆的意味。

    玉如烟正在疼痛,吴锋已经将一种绿色药膏涂抹在上头,伤口快速结痂,但剧痛却越发浓烈,直透心怀。

    齐琪娇躯轻颤着,有些不忍,却不敢有异议,只能上去拥住好姐妹,温柔亲吻抚慰着她,缓解她的痛楚。

    这是她头一次见识到吴锋霸道桀骜的一面,但却深深知道,这样的吴锋,同样无比地真实!

    玉如烟却是清清楚楚地感知到吴锋所写的内容,眼泪越发决堤般涌出。

    吴锋书写完毕,背负双手,畅声大笑:“这字将成为你一辈子的烙印,无法磨灭。从今以后,你除了乖乖跟着我,再无选择!”

    “我吴锋是要问鼎天下的人,你成为我的收藏品,也没有什么丢脸的。如果不甘心做一个花瓶,不如在战场上证明自己,胜过玉璧城这根蜗牛角上争权夺利!”

    玉如烟依然在流泪,哭声却停止了。

    她有些惊愕地看着这年纪不大的神堂之主。

    其实吴锋的俊美并不输给卫怀冰,一样是绝世容颜,而刚劲霸道的气质,比起卫怀冰的脂粉气似乎更加直入心怀。

    被吴锋刻下这样的字迹,玉如烟已经没脸再成为其他人的妻子。

    但吴锋的狂骄恣肆,令她深深被震慑,胸中却是连恨意也不敢提起来!

    如玉如烟这样的女人,往往善于认命。

    吴锋逼迫她做妾,并非要得到她的身体,而是为了让她成为他的收藏品,令整个玉璧城拜倒在他的脚下。

    这样的结局,似乎并不能说是人间地狱。

    玉如烟娇躯无声地颤抖着,泪雨渐渐缓了,从泉水般涌出,回到刚开始的星星点点。

    吴锋扯下了齐琪身上的符箓,命令道:“小妖精,把她抱起来,我们该进去了。”

    他用在玉如烟身上的药物很是烈性,如今玉如烟刚被他刻字完毕,大约无力行走。

    齐琪轻叹一声,将好姐妹的衣物整理好,用衣袖擦干她满脸泪水,温柔抱起,与吴锋一起走向前去。

    对于玉如烟受到的羞辱,她心生同情,但也清楚,玉如烟实属咎由自取。

    如果刺杀行动成功,齐琪恐怕也要遭受灭口。玉如烟这个好姐妹可能没想到这一点,但这亦证明,她为人自私了些。

    没有当场夺取玉如烟的身体,并且给玉如烟留下了保留清白的权力,吴锋已经是有所克制了。

    步入石门,麒麟冢内的墓道很是轩敞,可容八马并行,顶壁上镶嵌着奇异的石子,散发出万载不灭的明澈光华。

    ……

    当吴锋破去齐琪身上邪法之时,苏灿与卫怀冰正在一间装饰华美的密室当中相对而坐。

    “怀冰,这下你可立了大功。”苏灿看着对面颜如渥丹,眼如秋水的白衣少年,举酒笑道:“这一次,吴锋必死无疑了。”

    “都是义兄定策有方,我不敢忝受此耀。”卫怀冰客套道,举杯与苏灿相碰,正要一饮而尽。

    他突然浑身颤抖起来,酒杯从手中落下,溅了苏灿满脸。

    苏灿大惊,却见两道血柱,从卫怀冰的双目中激射而出!

    “我的眼睛!”卫怀冰痛得就地打滚,惨呼道,桌子被他碰翻,饭菜洒了他一身,一片肮脏油腻,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苏灿急忙扶起卫怀冰,关切地用手拍去他身上的脏秽,取出汗巾细心擦拭。

    “医士,医士!”

    苏灿大声呼叫,让外头的仆役传唤医生进来。

    “怀冰,真是抱歉,我对不起你……”不顾卫怀冰身上的油腻,他紧紧抱住他,眼中落泪。

    他心中却是一片幽冷。

    看来计划又失败了。

    卫怀冰的功法都被破掉,就算不变成瞎子,修为也要半毁,从此再没有多少利用价值。

    等到吴锋回来,不知道会不会追究此事。

    如果吴锋一定要追究的话,他也只有想办法将卫怀冰推出去当替罪羊牺牲掉。

    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在神堂当中的声望!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古碑

    浓烈的洪荒之气,在空中弥漫,沉甸甸令人透不过气来。

    这麒麟冢,本就来自远古洪荒。

    当甬道行尽,前方出现的并非常见的石铺厅堂,而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天地。

    吴锋和齐琪都震慑于这般光景,仰起头去。就连齐琪怀中的玉如烟,也停止了哭泣,望向穹顶。

    眼前竟然出现了真正的天穹。

    是夜的深黑色,上面有许多个硕大无朋的浑圆光体,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有些光体的腰部,还围绕着绚烂的光环,极为美丽。

    如果是星辰的话,星辰又怎可能比明月还要庞大?

    吴锋陡然想起了一种被绝大多数人认为荒诞不经的说法。

    那些天空中的星辰,也许比明月甚至太阳都要大上无数倍,只不过太过遥远,看上去才那样微小。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存在,茫茫大陆之外的宇宙,比起人类的想象,还要庞大不知道多少倍!

    这麒麟冢,本身就是一个小世界,不可以从外部来判断当中的真实大小,亦不知这情景是真是幻。

    但纵然是幻象,也一定是揭露着什么。

    天边忽然有流星雨落下,将大地映照成幽魅的宝蓝色。

    吴锋沐浴着迷幻的流丽光芒,感到人类的渺小,心中却越发豪情万丈。

    天地之间有太多奥秘,留待人们去探索,而只有成为至强者,才能最大程度地接近天道的真实。

    争鼎天下,是为了证明自己,改造世界,也是为了积累无上功德,以追求至高的超脱。

    他如同与宇宙天心相契合,慨然仰天长啸,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地面突然隐隐动摇起来。

    当吴锋双目望天,沉醉于这壮丽情景之时,一道锐利的绿芒,陡然射向他的后心!

    齐琪眼见此景,便要惊呼出口,吴锋却信手一剑,如同本能一般,那绿芒须臾粉碎,化成漫天的尘屑纷纷落下。

    虽然之前被齐琪所伤,心脉未愈,但他的神识却依旧敏锐如电。

    又一道绿影无声地沿着地面爬行过来,待要钻到吴锋鞋底,吴锋又落下一剑,将它戳个粉碎。

    他捡起一丝碎屑,瞧了瞧,自语道:“原来是青苔。”

    连最卑微的青苔,都能化作能攻击人的精怪,这附近定然有什么奇异之物。

    吴锋抬眼望去,只见右前方的地面上有一个高峻的凸起,呈纯粹的青色,好似一朵巨大的仙人掌。

    “不要动。”吴锋向齐琪眼神示意,道。

    他按剑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青苔显然是从那东西上面跑下来的。

    当吴锋离高峻之物不到五丈时,他突地手上发力,赤霄剑脱手而出,凌厉刺击在那东西上面,喷薄出一片炽烈的剑气,而后倒飞回吴锋手中。

    剑气肆虐,将一大片青苔顷刻烧成尘烟。

    哗!

    附着在上头的青苔们,如同炸锅了一般,纷纷飞起,从四面八方向着吴锋猛扑而来。吴锋就好像一个误捣食人蚁穴的旅人,遭受狂蚁们愤怒的围攻。

    “大当家,要当心啊!”齐琪关切地呼道。对于自己被控制,重伤了吴锋,她心中甚怀愧意。

    吴锋却是已经分不出心思做出回答。

    漫天飞舞的青苔,比起狂暴的毒蜂群可怕千百倍。它们不但有着惊人的速度,更拥有一定的智能,知道如何协同攻击。

    从头顶,从身躯各方,甚至从脚下,散发着绿莹莹光芒的青苔飞扑而来,如同潮水,无休无止。

    吴锋手中赤霄剑狂舞,剑气激荡,炙炎流转,将一团又一团青苔焚烧,化为缕缕烟气,以及散落于地的灰白色尘埃。

    但这些小小的精怪完全不懂什么叫做恐惧,于它们而言,吴锋惊扰了它们,杀死了它们的同伴,所以就必须死,无论它们要付出多少代价。

    前仆后继的青苔,在吴锋的身边织成一片茫茫的绿色大网,杀之不尽。

    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可以说无孔不入,若非吴锋的赤霄剑散发出火性真气,对它们产生出克制,吴锋现在早已被它们撕成粉碎。

    吴锋开始喘息起来。

    齐琪眼神有些慌乱,她知道吴锋被她打伤了心脉,无法久战,而这些青苔堪称无穷无尽。

    但她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吴锋无法应付的东西,以她的修为,更没法应付。

    玉如烟却是神色复杂,玉容上泪痕阑干。

    当吴锋对她的压力褪去,于吴锋所做的一切,她当然是痛恨不已,希望吴锋被那些东西撕成粉碎。

    可是这个恶魔,却在她的身体上刻上那样屈辱的字迹!

    她不知道,那些字迹是否真的如吴锋所说,一生无法去除。但吴锋那迫人的声调,让她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琪妹妹,解开我身上的符箓。”玉如烟轻轻颤抖着:“我的术法能对抗那些东西。”

    齐琪愣了愣。

    她不想质疑好姐妹的动机。

    所以她直截了当地答道:“抱歉,玉姐姐,我不知道怎么解开。”

    这是实话。

    玉如烟心头浮起一阵绝望,却也有一种莫名的解脱。

    她想要报复吴锋,却不知道报复之后,自己又该做什么,更害怕一旦失败,将会遭受何等的对待。

    哪怕现在吴锋看起来不需要她出手,也必死无疑。

    但这个恶魔之前所做的一切,让玉如烟隐隐感觉到,无论面对什么难关艰险,他都能创造出奇迹!

    奇迹就在她的眼前发生。

    吴锋的动作似乎缓了一些,仿佛脱力一般。

    漫天飞舞的青苔们以为得到机会,如同嗜血的牛虻一样向着他密集扑去。

    吴锋却突地横列剑脊,以手按剑,写意轻弹起来。

    弹剑之声清越,有高山流水的韵致,却也有星火燎原的炽烈,万壑惊雷的激昂。

    一道道虹光从剑上散发开来,隐含着热力。

    漫天的青苔,突然全部凝滞了,而后从内部燃烧起来,剥啄的焚烧声,仿佛它们临死前的哀鸣!

    吴锋微微得意地笑了笑。

    这些青苔速度极快,本身却极为脆弱,这时候,以音攻来对付,便是最妥当的手段。

    方才在它们的进攻当中,吴锋已经感知明白了青苔们内部的气机,于是手弹赤霄剑,以剑鸣令火元溢于十方,引发青苔精怪纷纷自燃,于是无尽的敌人,便在弹指之间,全部化为灰烬。

    玉如烟怔怔地睁大了眼睛。

    她没有想到,吴锋解决问题竟能如此轻易。

    这便是对大道领悟的差距。

    吴锋与云海岚一同推演武道,大有觉解之后,他对武学的领悟,已达宗师之境,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因此哪怕只是征天一重天,又身负重伤,仍然能在刹那间将漫天的青苔焚灭虚无。

    吴锋清亮的目光,向这个方向投来,眼神微寒。

    玉如烟猛地打了个寒噤。

    齐琪温柔了亲了亲她的面颊,将红唇凑近她的耳孔:“不要多想啦,玉姐姐,和我们在一起,你会幸福的。”

    幸福么?

    玉如烟双眼无神,苦笑一声。

    对于齐琪来说是幸福,在她看来却是无尽的屈辱。

    如她这样的小女人,在命运的洪流面前,挣扎也显得无比的孱弱无力。

    然而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了这时候,她再后悔当初与吴锋为敌,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了。

    当吴锋将附着在上面的青苔全部斩灭,那高峻的物事也显露出真容。

    是一座深黑的古碑,高达数十丈,如要插入渺远的星空之中。

    它的表面粗糙,充满岁月的沧桑痕迹,但黝黑的色泽,仍然有种令人心神震颤的魔力。

    毋庸置疑,就是它所蕴含的强大灵力,才滋养出那些繁多如海的青苔精怪。

    古碑之上,有无数远古文字,漫灭难识。

第二百二十五章 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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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碑上所载,俱是太古文字。不但吴锋无法辨识,就连作为妖族的齐琪也完全看不懂。

    何况,年代久远,碑上的文字已经大半磨灭。

    但吴锋凝视着这座高耸巍峨的古碑,却感到心神为之震颤。

    邈远的呼唤,穿越了茫茫时空,直入心魂当中。

    他的神识凝聚起来,落入古碑之中,刹那之间,脑海中一片五光十色。

    海量的信息冲击而来,令他有头痛欲裂之感。

    若非吴锋神识强大,面临这样的瞬间冲击,便可能头颅爆裂,或是直接变成白痴。

    饶是如此,庞大的信息,仍旧让吴锋的心神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迫,如同万钧巨石压在心间。

    这些信息看似杂乱无章,吴锋却从中感受到无尽玄妙,一道道印记,都似与大道共鸣,蕴含无穷妙谛。

    有若无尽珍宝摆放在面前,令人目不暇接,却无从下手挑选。

    太古麒麟留下的印记,深藏碑文之中,与其进行沟通,极耗脑力。

    吴锋陷入茫茫烟海当中,时时心觉若有所悟,脑仁却渐渐刺痛起来,如要瞬间炸裂。

    求知的意欲与强烈的痛楚互相冲击着,在神念的世界中化成肆虐的风暴席卷开来。吴锋的身躯颤抖着,豆大的汗珠沿着脖颈流淌,他却一无所觉。

    若是别人,只怕会强忍痛楚,试图将这些信息尽数捕捉消化。

    吴锋却是遽然横眉,口中发出一声咆哮。

    他的脑海之中,千百道印记顷刻粉碎,只剩下几道流光依旧在漂浮。

    大道至简,太过贪婪之人,反而要受害。

    现实中常有这样的情况,太过渊博的人,却不能去芜存菁,被五色所惑,反而不如专注的人成就高深。而繁复花哨的功法,修练起来也往往事倍功半。

    这古碑中的万千条印记,看似道道高妙,近合大道。

    但吴锋却敏锐地感知到,其中绝大部分,只是杂念。

    甚至还有怨念。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当雄踞洪荒的巨兽终于要告别震慑天地的神力,归于尘土之中,自然会有怨气沸腾,难以消解。何况吴锋能感觉到,这头太古麒麟恐怕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重创之后,强撑着为自己建好墓冢,步向最后的时光。

    这些怨怒和不甘,都有意无意地落入碑文当中。以太古麒麟的境界实力,对于后人看来,自然蕴含无不妙谛,实际上却全无补益。

    如果吴锋太过贪婪,不知道取舍,心神终究会无法承受,力衰神疲而死。

    以清明如水之心,直视本源,吴锋成功地筛选出碑中真实有物的印记,而神念上的压力尽褪,顿感神明清发。

    “斩。”吴锋默道。

    他现在已经从碑内海量的信息中去芜存菁,但剩下的十多条印记,仍旧嫌多。

    因为吴锋作为武士,并非所有的法门,他都能学习消化。

    固然,不同的体系之间有相通之处,相互学习,可以融会贯通。但吴锋有自己的道,并不打算在麒麟法上面花费太多的精力,不然得不偿失。

    何况,他最急迫得到的麒麟骨文,并不在此!碑中的信息,充其量只是麒麟法的一些边角罢了。

    一道道印记被吴锋果决地斩灭,只剩下一道赤色光芒在吴锋神识中凝练,渐渐化为一篇经文,被他烙印在心间。

    那是麒麟啸的要诀。

    吴锋以前所学的麒麟啸,是上古武者模仿神兽麒麟而创,为战场上震慑敌军军心的招式,可以令敌人短暂失神,却没有直接的攻杀之力。

    但麒麟神兽真正吼啸起来,却能直接令敌人心胆俱裂,当场毙命。

    吴锋这半年来,对于音律沟通大道的理解,大有长进。现在又接触到碑中经文,顿时明悟了麒麟啸的真实用度。

    麒麟啸波及范围极广,若能直接杀伤敌人,在战场上将会大有裨益。今后面对敌人的围攻,吴锋也将轻松自如很多。

    思及此处,吴锋自体悟中醒觉,不由快意地拊掌长笑起来,声震天穹。

    空中硕大的星辰,竟随着他的笑声摇颤起来,似欲坠下!

    他在笑声中不由自主地用上了麒麟之术,虽未刻意,但远处的齐琪也被他震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痛唤道:“大当家……”

    玉如烟更是一屁股跌在地上,被吴锋的声浪震得胸口气血汹涌,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吴锋大步流星走过去,将两女搂进怀里,信手拭去玉如烟唇边血迹,又挥掌在她挺翘的臀部上连击数记,颤鸣阵阵,清响如泉。

    玉如烟功力被封,本是被吴锋的长啸震出轻度内伤,在吴锋掌上发力,抽在她屁股上,一股热力从尾椎涌上,内伤又开始快速愈合。

    吴锋的手掌已经脱离的玉如烟的身体,那股真气仍旧在她体内循环流转不休,如同吴锋的分身一般。

    玉如烟心中震颤,明白这神堂少年堂主的天赋领悟,非常人可比,同样的境界,运用之妙却胜过众人百倍,当真不可轻易图谋。

    吴锋骋目望向前方,只见远处是一条滔滔大河,水色昏黄,如同沸腾了一般,发出轰鸣的声响,却全无浩壮之气,听起来反而像怨鬼的哀鸣。

    他挟着二女走近,只见昏黄的水色间,似有怵目的血色,又有黑气在其中浮沉。

    一座简陋的木桥搭在其上,但当中已断。

    这河水桥梁,看起来全无特别的地方。

    “这……”齐琪口中喃喃道:“黄泉水,奈何桥?”

    许多上古强者留下的墓冢中,有黄泉和奈何桥的形象。

    吴锋道:“麒麟骨文一定就在河对岸。”

    齐琪叹息道:“可是桥断了……大当家,要不试试能不能有别的方法过去?”

    吴锋摇头道:“不必了,回去吧。”

    齐琪一惊:“这……你今次就是为了麒麟骨文而来,为何试都不试,就选择放弃?”

    吴锋淡淡道:“开悟之后,更能感知到危险。这河流看似寻常,却非我可过,贸然尝试,必死无疑。此番已有所得,麒麟骨文待到实力足够了再取。”

    眼神坚定,有拿得起放得下的超然气魄。

    吴锋是一派之主,要为整个神堂负责。他既然感知到自己现在的实力,绝不足以越过黄泉,便不会选择涉险。

    他的神色又变得悠闲起来,撩起雪色薄纱,在玉如烟修长滑嫩的大腿上捏了一把,微微一笑:“何况,此次最大的收获,还是将玉璧城的公主殿下收为己有,对不对?”

    玉如烟一阵羞愤,满面通红,垂下头不敢正视吴锋的目光。

    吴锋大笑,又道:“不过还可以带点东西回去。”

    他沿着河岸行走,在沙滩上搜寻,不时掏摸出一些黑色的石头来。

    “这些是什么?”齐琪问道。

    “这河水中有混沌之力。”吴锋应道:“这道幽冥河水,是从两界交接之处,吸纳混沌极煞而成,与世界之力形成循环,完全不同于寻常墓冢中的幽冥河水。但其中凝练出冥石,却杀机内敛,不能伤害人体,更能帮助久不得突破之人破境得道。”

    齐琪心中一凛,才明白吴锋为何不去贸然过河。

    涉及到万物本源的混沌力量,绝不是征天一重天的修士所能招惹的。

    吴锋收集了数十块被浪花打到岸上的冥石,计量着可以帮助麾下几十名镇野境界好手突破数重天的小境界,再看河滩上已经找不到冥石,才返身回来。

    这时河水突然涌起,向着岸上的吴锋猛扑而至。

    吴锋却早有感觉,凭剑飞退,浪花溅在河滩上,黄色的水点散灭,隐隐可见鬼影幢幢,渐渐消散在视野当中。

    虽然没能得到麒麟骨文,但吴锋心情依旧一片畅快。

    这一番来玉璧城,他得到了本就打算得到的一切东西,并找到了麒麟冢。至于骨文,无非是实力足够之后,再来便是。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再次攻打清洲城了。毕竟——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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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高阳义统

    清洲城。

    城池的西北角,有一座小小的神社。

    高阳义统穿上祭祀服,祭拜过先祖,而后百无聊赖地泡上一杯清茶,自斟自饮。

    他不喜欢喝酒。

    酒醉能带来一时的麻醉,醒来却更加忧愁。

    神社在高处,向下眺望,广大的豫州平原尽收眼底。

    在遥远的上古,豫州、雍州、荆州,均是天武神教高阳氏的领地。

    高阳氏的先祖,是武祖麾下三神之一,威名赫赫,武祖飞升之后,曾作为武祖神朝的执政,行使威权。

    而在现在,高阳义统也是名义上的天武神教教主,豫州西部的领袖人物。

    只是除了他自己以外,连神社中的童仆都不会将他当一回事。

    天武神教在很久以前就被麾下的清洲岩仓两殿瓜分,而两殿又被清洲的分支神堂所压迫,现在高阳义统所拥有的,只有这座小小的神社,以及城外巴掌大一块供养地。

    他修长的双眉突然轩起,猛地咬牙,挥起一拳,狠狠地砸在桌上。

    茶水溅射起来,将他的衣衫浇得透湿。茶壶从桌上摔了下去,跌成粉碎。

    “先祖的荣光啊……哈哈哈哈哈!”高阳义统凄厉地笑着,虽然喝的是茶,却好像酩酊大醉一般。

    脚步声突然响起。

    高阳义统停止了狂笑,敛容正色,收拾好地面,运转真气将衣衫烤干。

    敲门声响起:“教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进来吧。”高阳义统点头道。

    一名绿衣祭祀踏了进来,此人是高阳义统的心腹,忠诚可靠。

    绿衣祭祀单腿跪下,恭敬地将一封信递到高阳义统手里。

    高阳义统认真地看完,顷刻间为之动容。

    “神堂堂主吴锋打算与我们合作?”高阳义统加重着音调道。

    “不错。”绿衣祭祀道:“这是个好机会。吴锋说只要我们与他里应外合,攻下清洲城,他只拿走清洲的田地,城池和城下的市社都归教主所有。事成之后,更是年年贡献,以示尊奉。”

    高阳义统垂首沉吟,但眼神已经难以掩饰地变得明亮。

    神社虽小,也有一百多名神职人员和仆役,每个人都有修为在身。

    在攻城的关键时刻,这么多人已经足够改变战局。

    固然,哪怕事成,他也不过是从清洲殿殿主邓峥的傀儡,变成神堂堂主吴锋的傀儡。

    但是至少能有一块稍微像样点的土地来祭祀先祖,而不是困在这褊狭的神社之中,如同囚犯一般!

    “吴锋会不会出尔反尔?”高阳义统仍旧有些担忧,从小作为傀儡,令他很有些危机感。

    “吴锋承诺愿意写下誓书,按下手印。事成之后,我们将誓书内容公开,吴锋就必须将清洲城交给我们。”绿衣祭祀道:“他在神堂内地位不稳,需要公信力。”

    高阳义统登时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样的话,今后清洲殿的势力就是我们的了。吴锋和苏灿不和,还可以从中取利……”

    长久地对于振兴天武神教,恢复先祖荣光的幻想,令高阳义统顷刻陷入了无边遐想当中——平定神堂,扫荡中原,攻入西域。恢复武祖荣光的事业,就在他高阳义统的身上实现!

    他仿佛登上了世界的巅峰,脸上不可遏止地露出沉醉的神色。

    直到绿衣祭祀的一声呼唤,才把他拉回现实的世界。

    “好!”高阳义统拍着绿衣祭祀的肩头,大声道:“联络商谈的事宜,就全权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绿衣祭祀郑重道:“必不辱使命!”

    ……

    吴锋从玉璧城回到宛城,已经有十日了。

    齐琪被他留在玉璧城,监视玉如烟,并掌控玉璧城的内部动向。

    苏灿见到吴锋时,表现得一切如常。但吴锋从他的眼睛可以看出来,对于吴锋并不追究卫怀冰,他感到很奇怪也很庆幸。

    苏灿并不知道,这次不止是刺杀失败,而且将整座玉璧城也送到了吴锋的手里。

    为了处理吴锋交代的任务,罗廷玉也将荆州方向的情报工作交给了风舞泷,自己秘密回到神堂领地上来。

    吴锋将罗廷玉递来的回书一扫而过,微笑起来。

    “狗。”他拍了拍罗廷玉的肩头:“这些年辛苦了。”

    “汪!”罗廷玉学了一声狗叫,表示答应,惹得吴锋大笑起来。

    罗廷玉也笑起来,道:“老大,你不打算把清洲城真的交给高阳义统那个废物吧。”

    “那是自然。”吴锋道:“拿下了清洲城,又转手送出去,咱们还图什么?”

    罗廷玉揉了揉眉毛:“只是高阳义统对咱们有名分上的优势,豫西一带,还多有怀念高阳一族者,如果对他爽约的话,对老大你的声望不利啊。”

    “所以让邓峥帮咱们解决这个问题。”吴锋攥紧拳头,眼神变得锐利:“狗,买通一个高阳义统的部下,让他向邓峥告密。”

    罗廷玉吸了一口寒气。

    这当真是毒计。

    邓峥得到消息,一怒之下,必定将高阳义统杀死,而吴锋就可以打着为高阳义统复仇的旗号,再次进攻,而享有大义名分。

    “只是……没有高阳义统作内应,清洲城坚固如铁,又该如何拿下?”罗廷玉继续问道,神情变得慎重。

    已经攻打清洲城失败,士众多有怨言。

    如果再败的话,吴锋必然人心尽失,苏灿干掉他,会全不费力。

    吴锋却是很随意地道:“这个也很简单。”

    罗廷玉犹自抱着不肯相信的神色,他知道吴锋这次去玉璧城,许丹弦并没有告诉吴锋清洲城的防御弱点。

    “邓峥多疑。”吴锋扬起头,道:“让人传出消息,使得邓峥知道,我去玉璧城,目的就是为了寻求许丹弦的帮助。并且强调一点,许丹弦有着绝好的职业操守,没有泄露清洲城的弱点。”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咬字变得格外地重。

    罗廷玉愣了愣,而后击掌道:“好计策啊,无可挑剔!”

    吴锋所说的都是事实。

    但事实有时比谎言更可怕。

    这一套计策环环相扣,阴狠凌厉,巧妙绝伦。

    当然对于被牺牲的高阳义统,就显得很对不起他。

    然而于整个神堂而言,天武神教的名分之存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最好的办法,是让天武神教和清洲殿这两个高于神堂的名分——

    同时消失。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再攻清洲城

    “我希望你亲眼看着我攻破清洲城。”

    吴锋如是对许丹弦说。

    许丹弦也想瞧见吴锋究竟能不能攻破他留下的铁壁布置,加上齐琪的劝说,他应诺前往神堂军阵中。

    这一次,吴锋动员了更多的兵力,将自己的所藏的大量金银珍宝分赏给将士,鼓舞军心。

    邓峥诛杀了高阳氏一族,也使得部分下层士兵义愤填膺,战意高昂。

    他们并不在乎高阳义统等人为何被诛杀。

    傀儡的大义名分,就在此时此刻体现出来。

    就譬如乱世中的天子被权臣所挟持,完全失去实权,百姓并不会在乎。但权臣若胆敢杀害天子,哪怕起因是天子发了衣带诏,试图讨伐谋杀权臣,百姓也会站在同情天子的一方。

    高阳氏乃是神武一脉的精神领袖,便如同豫西一带的天子。哪怕失去权势,天武神社依然与武祖大社一样,是武士们的精神寄托所在。

    许丹弦看着神堂士兵们如同蜂拥蚁聚,向着高耸的城墙扑去,在乱箭和滚石之下化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却只能不断摇头。

    仅仅靠着高昂的士气,是破不了他留下的铁壁布置的。

    他有些庆幸,也更加失望。

    许丹弦本以为吴锋真是能够让他心服口服的神武之主,值得自己放弃仇恨去追随。

    但现在看来,吴锋虽有气度,却没有相应的才能,是所谓志大才疏。这场赌约,只能将他葬送!

    许丹弦这样想道。

    但他随即惊诧地发现,城上的兵力布置开始变化。

    邓峥违背了他留下的布置图,开始自作主张!

    这个蠢货。

    以许丹弦的聪明,他瞬间就想明白了个种原因。

    吴锋将他骗到阵中,就是为了让邓峥知道,他如今在神堂军的阵中。

    邓峥当然以为许丹弦已经出卖了清洲!

    攻城的确并非吴锋所长,他擅长攻取的,是人心。

    此后,吴锋甚至没有下令控制许丹弦。

    但许丹弦却明白,现在自己哪怕写信告知邓峥真相,也只会被当作诡计。

    他只是一个筑城师,并不是清洲的门人弟子。

    邓峥又凭什么相信他?

    许丹弦长叹一声,没有想到,自己所修筑的金汤铁垣,将被以这样的方式攻克。

    吴锋不需要找到城池的破绽,因为破绽本来就在人的心里。

    严冬雪寒,大地上一片苍冷,刀剑越发散出堕指裂肤的寒气,弓弦也变得冷硬难以拉开。

    但随着号角声劲吹,神堂健儿们依然奋不顾身地向着城墙扑去。

    密雨一般的劲箭,在寒风中穿梭来回,城上城下,不时有士卒中箭溢血,倒下毙命。

    严冬时节,护城河有阵力的加持,并不封冻,仍然潺潺流淌,但被土囊和石块投掷下去,很快压得沟满壕平。

    投石机将磨盘大小的巨石,向着城内轰然砸落。神堂一方毕竟有着极大的兵力优势,众志成城下,城上的火力迅速地被压制。

    违背了许丹弦留下的布防图,便无法最有效发挥出交叉火力的作用。

    “叔父,拜托了。”吴锋向白军浪拱手道。

    “看我的好了!”白军浪搓着蒲扇大小的手掌,爽朗一笑。

    一声断喝,这神堂的一代战神如同风暴一样腾空而起,席卷上高峻的城墙,猛然劈出一掌,金色的阵法光幕,竟被他劈得裂开一个巨口!

    “是苏有光。”邓峥冷笑道:“这可是一条大鱼。顶住,然后干掉他!”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危险。

    之所以敢于悍然诛杀高阳义统,正因为邓峥这种眼高手低的家伙,一直都把吴锋视作黄口小儿。

    邓峥认为,之所以之前能够挫败吴锋,不止是许丹弦改建后的清洲城足够坚固,也是他自己指挥有方。既然许丹弦出卖了他,他便自行调整防御方案,也没有一丁点问题!

    若是对龙傲天这样富于智略之人,吴锋也不敢施展那样的计策,一旦被识破,他会无路可退。

    一排排的长枪,如同密林一样向着白军浪穿插而去。

    白军浪眼神炽烈如光火,怒啸一声,双掌齐挥,空间震颤起来,如被劈出无数断层。

    空气向着四面八方炸裂开来,城头上的士卒们纵然有阵法护持,也都被震得摇摇欲坠。离白军浪接近的几人,更是直接身躯炸裂,骨与血漫空飞舞。

    与雪斋禅师一场生死大战下来,白军浪到现在还有暗伤未愈,但此刻的悍勇,却一点不似有伤在身。

    半圣高手的威压向十方幅散,掌风滚滚如同千重炸雷,震得在场之人耳孔发麻。

    “你,上去!”邓峥眼见城头竟被白军浪清除出一片空地,立即对副殿主汪无冕下令道。

    汪无冕也有些发怵,苏有光勇名震于天下,只是远远见着他双掌劈人如麻,便令人心中生寒。

    但既然邓峥有令,他不敢不从。

    好在城头是他们的主场,汪无冕又催着一群精锐卫士围上去,自己在里头敲着边鼓。

    卫士们穿着厚重的铁甲,组成水泼不进的坚固阵势,向着白军浪逼压过去,如同一道道山墙。

    这时候,一声喘息自白军浪口中发出。

    “他身上果然有伤!”

    有百夫长惊喜地呼道。

    “先斩苏有光,再砍下吴锋小儿的脑袋当球踢!”汪无冕大声地激励着士气。

    汪无冕当然知道,哪怕身上有暗伤的苏有光,也不是好相与的。

    萱津之战时被苏有光劈死的清洲第一猛将赖美东,就是极好的教训。

    但战争根本上依靠的还是士兵,只要让士兵们敢于浴血拼命,相信有机可乘,那么再强大的高手,也会被人海所湮没。

    清洲士兵转眼又聚集成团,密集如同蚂蚁一般,对白军浪发起围攻。白军浪虽是夷然不惧,但一时半会也没法杀开局面。

    汪无冕正计量着要不要亲自扑上去,转念一想,此人身上有暗伤,一旦体力跟不上,撤退不得,便可一拥而上取他人头,不成功也只是让他在城头杀一阵罢了,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来冒险。

    激战正烈。

    一群庞然大物,却是悄悄地向城头接近。

    这是高如楼房的木车,上面蒙着坚固的铁皮,下有车轮,被士兵推着向城墙移动。

    弓箭手站在其上,与城上的士兵对射。

    “是攻城塔。”邓峥眼神一扫,发出命令:“各位注意,投石器准备,速速将其摧毁!”

    但攻城塔上面却不仅仅有弓兵,还有精锐的盾兵和长枪手,他们结成坚固的阵势,枪盾齐动,磨盘大小的巨石也被雄厚的真气震飞开去,坠落在地。

    或是巨石击中车身,然而这攻城塔甚是坚固,哪怕被打出一两处缺损,未必影响运行。

    很快,一座座攻城塔就靠近了城墙,长长的板子伸出,搭在城头,神堂士兵们如同饿狼一般,向着城墙上头窜了上去!

    白军浪只以一人,牵制住了大量的敌兵,附近的区域,防守力量都出现了严重的空虚。

    登上城头的神堂勇士们大声欢呼着,如同枯草原上的火苗一样蔓延开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名门哀歌

    所谓乱世,往往便是名门的哀歌。

    自上古传承下的名门,担负着流淌在血脉中的骄傲。

    他们一代又一代地渴望着振兴家业,不愿辜负祖先的赫赫声名,然而成长在慵懒奢华中的这些子弟们,空有志向,却往往缺乏相应的才能。

    乱世的烽火下,演绎着最残酷的角逐,下克上的情景无时无刻都在上演。庶族吞灭主家,家臣取代君王,土豪成长为新的名门世家,每一段历程,都沾满了淋漓的鲜血。

    沦为神社之主,又被邓峥所屠灭的高阳氏如是,而作为忌部氏主家的清洲邓家,也是如此。

    当高耸的城墙上布满了神堂的战士,整个战局便已注定。

    白军浪奋勇冲杀,无人可挡。清洲军大批弃甲投降,少数极忠诚者逃入内城,继续顽抗,但内城很快也在气势如虹的攻势下遭到攻克。

    汪无冕想要逃走,却被白军浪一掌劈下,连人带甲化成肉饼。

    在最后的时刻,邓峥反而被激起了名门的勇气,杀入神堂军阵中,连杀十余人,血透重衫。

    但他战死的意愿没能成功实现,混战之中,吴锋用剑脊拍在邓峥的后脑勺上,将他打得晕了过去。

    吴锋要以杀害高阳一族的罪名,在清洲城外将邓峥公开处刑。

    当被捆绑在木柱之上时,邓峥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瞧着周围或是痛恨或是怜悯的神情,他既绝望,且愤恨,更痛恨自己的愚蠢!

    然而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为了避免他多话,吴锋事先就割断了他的声带。

    锋利的长刀掠过,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重重飞起,血幕喷散,将雪地染成凄艳的红。

    矗立数千年的清洲殿,自此覆灭!

    清洲大部分的土地被吴锋收归直属,剩下的则交给叔父苏有光代管,以酬谢他的先登破城之功。

    在天武神社高大的门楼前方,吴锋一袭青袍,负手临风而立。

    “清洲殿屡次叛逆,又屠灭高阳一族,如今灭亡,正是咎由自取。高阳氏绝嗣,但天武神社终需有人尊奉,我今日便兼领天武神教的教主之位,各位意下如何?”

    看着豪族头领们如同蝼蚁一般俯伏在自己的面前,吴锋心中畅快无比。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他做到了苏梦枕未曾做到的事情,将固若金汤的清洲城一举拿下,从今日起,吴锋方才取得了与岳父薛衣人等量齐观的名分。

    而直到现在,这群桀骜不驯的部下们,才真正地把他当作神堂之主!

    “堂主大人讨逆有功,为高阳氏复仇,居功至伟。”一名原来隶属于清洲的豪族头领奉承道。

    “理应如此!若无这等名分,我等在天子峰面前总觉矮了一头。”说话的是姜家家主姜仁,一位神堂中的耆老。

    苏灿投过愤恨的眼神,却无计可施。

    姜仁本是苏灿的忠实支持者,如今他却也迫于吴锋攻灭清洲之威,对吴锋口出谄媚之言。

    内有平定清洲殿的声威,外有天子峰薛衣人的鼎力支持,吴锋现在似已无懈可击。

    难道从今以后,他便再无机会,只能乖乖地拜伏于吴锋的军门之下?

    苏灿不甘心,但他更明白,现在吴锋声望大增,如果他再敢玩小花招,吴锋完全可以简单粗暴地将他解决,不必再顾及众臣的看法。

    吴锋玩弄阴谋的能力,绝不输给苏灿,只是吴锋的情报网用来对付敌人,而苏灿更擅长窝里斗罢了。

    在玉璧城中,吴锋与长着一对雪白猫耳朵的少年许丹弦再次会面。

    “如何?”吴锋微笑,笑容中含着淡淡的傲意。

    清洲城已经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城中的重宝兰若神木,也成了吴锋的个人收藏。

    许丹弦叹息一声:“从你与我打下赌到攻克清洲,竟然只花了二十天。”

    “对付邓峥,已经够了。这也是你不愿出仕于他的缘由。”吴锋悠然道:“愿不愿意陪我一起见证,我统一天下需要多久?”

    许丹弦一震。

    “神堂如今的势力,在这潮翻浪涌的大世当中,若想说得天下,恐怕有些……”他迟疑着道。

    吴锋双眸骤明,如同两团跳动的火焰。

    “不错,如今的天下,英雄辈出,我亦不敢小觑任何人。”

    “但越是英雄辈出,就代表着乱世即将终结,神堂要生存下去,就须得由我的双手来统一天下!前进或者灭亡,没有别的选择。”

    话音如铁,掷地有声。

    许丹弦一阵默然。

    “好,我愿意做你的臣子。”他点了点头:“除了筑城之外,我的专长是弓箭,今后请多多指教。”

    说着,他掏出十枚铜钱,往空中一抛,这才迅疾如电地取下腰间短弓,一箭射出,只听铮一声响,长箭从钱孔中穿过,竟是将十枚钱币尽数如串糖葫芦一样钉在墙上,一文不少。

    吴锋一怔,没想到这看起来文弱秀美的圆脸少年,竟也有不菲的实力。

    这样的箭法,简直足与左成政的枪法相媲美。

    “好箭法!”吴锋赞道:“你要怎样的待遇?我可以先把你父亲当年的封地田产都归还给你。”

    “寸功未立,不敢奢谈俸禄。”许丹弦说话显得很是规矩:“请主公期待我今后的表现。”

    “比起主公,我更希望你当我是一同奋战的兄弟。”吴锋拍了拍他的肩头,露出期冀的眼神:“你父亲的死因,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什么?”许丹弦的话音立刻变得急促:“父亲……他究竟是不是冤死的?”

    吴锋叹息着点了点头:“是。”

    见许丹弦眼中浮现出一抹阴影,吴锋又道:“但却是他自己要求的。”

    许丹弦蓦然一震:“他自己要求被诛杀?这……怎么可能?”

    他脸上全是无法置信的神情。

    吴锋长叹一声:“你应该知道,当初三河剑派李清来犯的时候,最先投靠三河的,就是你们许家。”

    许丹弦一阵沉默。

    他也曾隐隐听说过,当初许家人不但为三河军带路,而且坚信神堂必定灭亡,为了讨好李清,疯狂地搜杀反抗者,手段比起三河军还要酷烈。

    “但是那和父亲无关。他只是个旁支子弟。”许丹弦道。

    “他是许家人,就得为此负责任。”吴锋断然道:“这就是乱世的规则!”

    许丹弦忽然显得极不甘心:“你是说,父亲只是为了给家族赎罪?这根本不公平!这样的理由,我也没法相信。”

    吴锋摇摇头:“成王败寇,如果李清真的灭亡了神堂,许家也没罪可言。但当年许家激起了公愤,不少豪族头领都劝说师傅算他们的旧账,将许家灭门。”

    对于许家本家,吴锋其实毫无好感。

    在山教继、山陆陵父子投靠神霄的时候,当初逃过一劫的许家又与山家父子联手,奇袭了吴锋的讨伐部队,事后还吹嘘大败吴锋。只是龙傲天任命山家父子为新占领区的代理人,许家家主对此不满,才又倒戈回来,向吴锋谢罪。

    这样反复无常的家族,也着实可恶。若非神堂如今风雨飘摇,吴锋绝对要找他们算个总账。

    许丹弦愣住。

    他已经隐然猜到了真相。

    如果许家真的被灭门的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的父亲作为旁支子弟没法逃过,而他现在也绝不会活在这世上。

    果然,吴锋续道:“于是你父亲想了一个办法,在大旱降临,净土宗信徒趁机起事作乱的时候,让师尊以贪墨赈灾粮为理由,将他处斩以安抚人心。他的牺牲,换取各家对许家的谅解,许家才得以存续下来。”

    说着,他掏出一叠机密文件,里头将当初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许丹弦取过看完,呆呆地站着,眼中泪水滴了下来。

    显然,他的父亲是被迫的,本家临难,却把一个旁支子弟推出来当牺牲品。

    父亲死后,家产也被抄没,但本家却没有给母亲任何补偿。因为没有生活来源,母亲才带着他回到玉璧城,并且在数年后气苦而死。

    “我明白了。”许丹弦擦了擦泪水,眼神变得坚定:“我希望有一天,能够继承许家。”

    他已经明白自己应该仇恨的是哪些人。

    就在这时,有吹打之声从窗外传来,乐声极是喜庆。

    “似乎是送亲的声音……”许丹弦讶异道:“玉璧城最近有亲事?”

    吴锋爽朗一笑:“你的玉姐姐见如今神堂势大,已经决定下嫁于我,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攻克清洲之后,吴锋搜查邓峥的来往信件,发现清洲殿曾经向玉璧城购买过物资,便小题大做,声言玉璧城勾结清洲,以新胜之师围困玉璧城。

    这全然是莫须有的罪名,但玉如烟被吴锋抓住把柄,几个长老也接受了收买,反对派中的骨干则被吴锋利用玉如烟的帮助,派出精锐死士刺杀。因此玉璧城根本没法组织起像样的抵抗,便举城投降,成为神堂的一部分。

    当身为城主的玉如烟都成为内应,玉璧城当然是别想保持独立性了。

    也知道此事做得不地道,吴锋作为胜利一方不但没提多少条件,反而赏赐了大量金帛,并允诺玉璧城继续自治,只是要求战时出兵罢了。

    对于吴锋的霸道做法,许丹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错,他毕竟有一半人族血统,对于玉璧城的固步自封,很有些不以为然。

    但他听到吴锋这话,不由身躯颤了颤:“玉姐姐……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做……”

    吴锋已经有天子峰薛大小姐作为正妻,玉如烟当然只能成为侧室。

    耸了耸肩,吴锋有些自恋地大笑起来:“毕竟自古美女爱英雄嘛,哈哈哈哈哈哈!”

    “那……那便恭喜了。”许丹弦话音带着颤,拱手道。

    吴锋并没有注意到许丹弦的异常,只以为他依然想起父亲的事情而悲伤。

    却未能意识到,许丹弦眼里露出的,完全是被人横刀夺爱的神色!

    当然许丹弦也不知道,他的玉姐姐,其实是个痴迷于天阉卫怀冰的傻女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婚

    两架彩轿,沿着山道摇摇而行。

    成队的卫士仆役簇拥在轿子前后,锣鼓吹打之声喧天。

    深冬时节,道旁盈满冰雪,越发衬得艳红如火的花轿光彩亮丽。

    玉如烟端坐在轿中,头戴花冠,身着喜服,遍身红艳更显肌肤莹润如玉。

    她俏脸上的愁色,却如同凝集不散的阴云。

    当联姻消息宣布的时候,玉璧城一片沸腾,不是欣喜,而是愤怒。

    吴锋之所以一定要将玉如烟收进房内,正因为玉璧城的妖族固步自封,桀骜不驯,只有软硬兼施,以最凌厉的手段将他们的所谓祖制打得粉碎,才能真正将玉璧城收入囊中。

    他既要将玉如烟变成自己的收藏品,更要她继续坐在城主的位置上,来确立自己对玉璧城绝对的掌控地位。

    仰慕玉如烟的妖族们咬牙切齿,但他们想不到,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却腆颜站出来,大声地宣称联姻之后,将有多少好处。

    这些长老,正是往日里最迂腐,最喜欢谈起祖制的人物!

    因为真正在乎祖制的,现在已经死了,不得埋葬,抛尸荒山野岭。

    而剩下的糟老头子们,动心于晃眼的财帛珠玉,当然对于送到宅子里的人族美女,他们同来来者不拒。

    神堂的亲卫队入驻了玉璧城,送亲的道路上头颅滚滚,鲜血沿着白玉铺成的道路流淌下来,血腥气弥漫。

    而长老和护法们却在精美的宅子里拥护围裘,悠闲地品尝着温好的美酒。

    他们无比地心安理得。

    在他们看来,背叛玉璧城的是玉如烟本人,而他们自己,只是在生死关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罢了。

    而那些惨死在外面的贱民,则愚蠢到了极点。

    轿中,两行珠泪沿着玉如烟光腻的面颊缓缓滑落。

    看似清冷不近人情的她,其实比起那些满口大言的长老们,要在乎子民得多。

    她是城主,自认为有保护子民的职责。但现在,是她亲手把她们推进死亡的深渊。

    神堂的实力,其实不需要内应也能攻克玉璧城,但付出的代价会难以承受。这是苏梦枕时期一直没有图谋玉璧城的缘故。

    玉如烟作为一名年轻的城主,却没有超越自己年纪的才能手腕。她勾结苏灿一党,当然不仅仅是被卫怀冰吸引,对自己地位的不安,使她走上了违背祖制,插手人族事务的道路。

    从轿帘的缝隙中,她看到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妖族子民们拿着木枪和石棒,扑向器甲精良的神堂卫队,而后如割草一般倒下。

    而玉璧城原来的精锐卫队,则和神堂的队伍一同镇压着那些“乱民”,杀戮之时,甚至显得更加残忍凶狠。

    但她又能说什么?不正是她自己的选择,才让玉璧城变成如此局面?

    鲜血染红了地面上的积雪,尸体一具具横倒在城内城外,凄烈的场景,令玉如烟心如刀割。

    “不要……”玉如烟低声呢喃着。

    她啜泣着,想要告诉他们:不要为了我白白送死了,大家回去吧,是我自己愿意的。

    可她说不出口。

    那些纯朴的底层百姓们,只以为她是遭到了长老护法们的挟持,与他们一同被出卖,但实际上,玉如烟才是最先出卖他们的人!

    寒风自帘子的缝隙打着旋卷进来,当玉如烟脸上阑干的泪痕完全干涸之时,花轿也稳稳地落在地面。

    宛城城主府中,一片张灯结彩,就连府内和门口道旁的树木,也被缠上了精美的七彩丝帛。

    宾客满堂,喜乐飘飘,丝竹之声悠扬入云。

    因为只是纳妾,吴锋并未身着吉服,只是在胸口悬了一道大红的花饰。

    因为是纳妾,不能走正门。花轿由侧门而入,两位新娘子被婢女扶出,在这么多人面前,都显出尴尬的模样。

    “恭喜堂主大人啊,不但大夫人风华绝代,两位如夫人也是美貌如花……”客人们纷纷向吴锋举酒相贺。

    吴锋也向这些人微笑示意。

    齐琪和玉如烟都戴着精美的花冠,缀满珍珠流苏,却没有戴盖头。

    大家都看见了玉如烟脸上的泪痕,却知趣地好像没瞧见一般。

    “小的进门,该跨火盆了。从玉璧城那地方过来,妖气太重,不烧一烧可不吉利。”薛洗颜一袭紫衣,如同一道魅影飘摇而至,不施脂粉,便显容颜倾城,顷刻将两位如夫人都给比了下去。

    早有婢女搬过崭新的搪瓷盆,放在喜堂的门口。

    正经成亲,跨火盆是为了祈福。但纳妾的时候,大妇让侧室跨火盆,则是刻意摆架子,显出自己压对方一头。

    客人们见得此景,开始窃窃私语。

    “天子峰的公主殿下不但风华绝代,手腕也利害得紧哩!”

    “那位玉璧城的玉公主都哭成这样了,她还这样不依不饶,也忒过了些。”

    “女人嘛,哪有不呷醋的。”

    玉如烟见那热气腾腾的炭火盆摆在面前,她虽然不懂人类的风俗,但也知道妖气太重不是什么好话,眼眶一酸,泪珠子差点就滚落下来。

    齐琪也有些茫然不解,不知道薛洗颜是在玩哪一出。

    “别胡闹。”吴锋向薛洗颜压低声音道。

    “我不装出一副妒妇的样子来,又哪里显出你作为一家之主的气魄?说是帮我找玩具,可是也为了你自个的脸面,满足男人的占有之心吧?譬如帝王后宫三千佳丽,哪能都沾上雨露,只是撑起一张面皮罢了。”薛洗颜悠悠传音过来。

    吴锋无言以对。

    薛洗颜说得没错。

    男人对女人有宣告性的占有和实质的占有,前者为了体面,后者为了爱欲。两者一般同时发生,却也能够分离。

    吴锋逼着清雅高贵的玉璧城城主玉如烟做自己的妾侍,的确也有给自己撑面子的意图。

    他微一犹疑,将玉如烟和齐琪二女搂抱起来,一时间软玉温香抱满胸怀。

    将两女搂在臂弯里,吴锋大步从火盆上头跨了过去,对薛洗颜含笑道:“这下好了吧?”

    众位宾客一时愣住。

    席间有人暗自喝彩:“一碗水端平,堂主大人不愧大有气度,镇得住人。”

    “既讨好了正牌夫人,又不至于让玉璧城那边太觉屈辱,手腕实在高明啊。”

    席上觥筹交错,酒肴既尽,窗外月色黄昏,宾客们吐着酒气,纷纷散去。

    “堂主大人,今晚可要好好享受,**一刻值千金噢。”

    “一龙二凤,何其风流,就怕大夫人那边醋海翻波哩。”

    吴锋笑着领受了他们的恭维和客套,转身回到内室。

第二百三十章

    不多时,他缓步踏入薛洗颜房中,肩头扛着个硕大的木箱,箱子是紫檀木制成,戗金錾银,用珠玉装饰,极为精美。

    薛洗颜正素手轻动,翻阅着一部前朝小品,见吴锋进来,嫣然巧笑:“官人不去快活,来我这里作甚?”

    吴锋神色悠然,将大箱子搁在地上,笑道:“颜儿,你瞧瞧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如何。”

    薛洗颜徐徐站起,踏着纤纤细步凑近来,将箱子缓缓开启。

    齐琪、玉如烟二女正躺在其中。

    也许不能叫躺,她们被吴锋摆弄成的姿势,让薛洗颜看着都暗暗咋舌。

    两女被蒙着双眼,身上只剩下轻薄的单衣,口唇用粗帛条束住,嘴里塞着麻核,双手以七彩玉绳反剪在背后,****被绳子压得格外突出。

    一双**则像蛙儿一般折起,固定着一根长长的红漆精钢杠而大张,腿窝和手腕绑在一处,形成类似四马攒蹄的姿态。

    小腹上面用大红色的丝带打了一个巨大的蝴蝶结,越衬得两女肌肤莹白丰润。

    美人受辱的惊人姿态,配上色彩明艳的绳帛,显得绮丽绝伦,勾人眼目,看得令人兴奋不已。

    玉如烟何尝被这样摆弄,不由羞愤得抽噎,将蒙住双眼的厚布打得透湿,但嘴里被塞着东西,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有些意思。”薛洗颜勾着玉指,眼波似流:“不过你自己倒也没少上下其手吧?”

    “我只要一个体面罢了,她们都是你的玩具。”吴锋走到她身后拥着她,向耳孔吹着热气,柔声道。

    薛洗颜也是贪玩的,当下满意地一笑。

    吴锋却在她腰际轻轻捏了一把,神色邪魅:“那么,什么时候把你和云姨一起当礼物送给我?”

    薛洗颜如被雷殛,木在那里。

    吴锋本以为她会立即出言反击,没想到这飞扬跳脱的天子峰公主殿下却沉默了下来。

    她将两件捆得精精致致的“礼物”抱起来,安放进纱帐里,用玉手在她们的昏睡穴上一拂,齐琪和玉如烟就晕了过去。

    薛洗颜盈盈凝视着吴锋,紫衣似梦,风致绝尘,眼波却凄迷如烟。

    “我有时在想,我会不会是多余的一个人。”

    吴锋一怔:“颜儿,你怎么会这样想?”

    薛洗颜轻叹道:“云姨看着你长大,比我更早与你相识相约。也许我中途插进来,本来就是个错误……”

    她因为迷恋于与母亲容颜酷肖的云海岚,才接近吴锋。

    可她低估了吴锋与云海岚之间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吴锋走过去,紧紧拥住她,与她四目相对。

    “那你后悔吗?”

    薛洗颜一愣,而后摇了摇头。

    她叹气道:“世间的男人都太无趣,也只有你有点意思,只不过……”

    薛洗颜顿了顿:“真的好怀念草原上那段日子。”

    吴锋也不由怅惘起来。

    那时候,怀中的佳人还是一袭男装,诗酒风流,被他当作生死与共的兄弟。

    当时一同许下天山赏雪、钱塘观潮的誓言,一同在草原上提剑纵马,何其慷慨洒脱。

    如今情缘已定,你侬我侬,却总感觉比起以前少了些什么。

    虽然没过几年,但毕竟吴锋已经是一派之主。

    轻狂不减,曾经的少年情怀却不在了。

    “颜儿,我不会让你受委屈,可是……”他拢了拢薛洗颜的秀发,发丝如青墨在他指间流泻。

    只要云海岚在身边,吴锋便忘不了她的似水温柔。这表面要强却内里柔弱如丝的成熟美女,令他不由得想要倾心呵护,乃至完全占有。

    吴锋有时也会痛恨自己的花心,但与云海岚之间发生的一幕幕,烙刻在似水流年之上,早已铭心刻骨。

    “其实,我们真的可以试一试三个人的相爱。”吴锋吐出一口气,道。

    薛洗颜颤了颤。

    “锋哥,我……”她将身躯深深埋到吴锋怀里:“我害怕,最后还是抛下我一个人。”

    云海岚有多么让她迷恋,就有多么让她忌惮。她能和吴锋走到一起,正因为两个人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她知道云海岚的成熟丰韵,对于男人的吸引力有多么强烈。

    现在的云大小姐还是冰清玉洁的身子,一抹柔媚便能令吴锋念兹在兹,无以抗拒。等到真正刺刀见红,食髓知味,尚显青涩的她,又哪里及得上熟媚妇人的**蚀骨?

    吴锋紧紧攥住她玉手:“害怕什么?你到底是我吴锋的正牌夫人。”

    “如果你变心了,名分又有何用?”薛洗颜凄然一笑:“你曾向我承诺说,你和你的云姨只是知己,现在看来,我更适合做你的知己,而你和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曾对那些小女人心思不以为然,但再聪明再有手腕的女人,只要动了真情,男人便是她的几乎整个世界。

    吴锋从未见过薛洗颜显得如此柔弱,柔弱得让人心疼。

    毕竟,她一直都没什么安全感。

    吴锋一阵爱怜,眼神变得温柔如水,像抚摸一只猫儿一样摩挲着她的头顶。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以云姨的性子,又怎可能会和你争?”

    薛洗颜久久不语。

    而后她却摇了摇头,眼神迷离,如同一湖烟水。

    “男人啊,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我若一直不允,云姨当然不会和我争,可你却会念念不忘,执念越来越深。”

    “你若能说服她的话——收了她吧。这样我才能知道,你是不是会真心爱我一辈子。”

    她这一段话,说得很是艰难。

    可吴锋是要得天下的人物,不是轻易能栓得住的。野望有多大,执念就有多大。

    薛洗颜是聪明的女人,何况她也对云海岚有着焚心的恋慕,不愿意为了争夺男人,惹得最终与她如同水火。

    三个人的恋情,也许会太过拥挤,但却是眼前不得已的抉择。

    “颜儿……”吴锋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谢谢你的器量。”

    他心中感动无比,未曾想到薛洗颜竟如此容易地做出让步。

    “好了,满意了吧?”薛洗颜强颜欢笑,剜了吴锋一眼:“还不给本姑娘出去?我要赏玩你送来的两件玩具了。“

    说着转身向帐子那边过去。

    眼角的余光瞥见吴锋的背影终于消失在院落当中,薛洗颜却心神恍惚,泪水不争气地洇染开来,将视线模糊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香木

    吴锋真气贯注处,赤霄剑红光尽褪,在乌木案上化作一泓秋水。案上,兰若香木横陈,洁白胜雪,异香逼人。

    自天地开辟以来,最大的香木,也即最大的树木,便是号称天地之柱的建木,后被武祖斫断,削以为剑,而兰若香木,则是武祖造剑之时,所遗下的旁枝之一。

    武祖自天子峰顶,武破虚空,至今已有九千年,武祖造剑所遗的残枝碎木,虽然被历代藏者珍之重之,但难免毁于战乱,埋于尘土,遗留至今的,不过五块而已,而兰若香木,正是最大、也最精美的一块,一代代的流传,也给它带上了无尽的神秘色彩。

    此木藏于清洲城已有三千年,故得此名,号称寰宇十宝之一。

    此时此刻,这天下重宝就在吴锋眼前,吴锋眸中神光却是清淡犹如他手中的利剑。

    剑移如电,竟是向着这价值连城的神木飞削下去。

    银白色的木粉,簌簌喷薄而上,在空中散开一片片淡淡的烟花。

    吴锋竟是要将这流传九千年、寄托了无穷威仪辉耀的兰若神木,刻成一座木雕。

    雕木并非寻常工夫,所需工具极多,如圆刀、平刀、斜刀、玉婉刀、中钢刀、三角刀等,但吴锋只以手中长剑,运作于间不容发之际,削凿割刻,精细犹如处子绣花一般。

    以剑刃掘出粗坯,以剑尖雕细削光,吴锋动作轻细,心神却完全凝集在此间。

    他所要刻之物,早已成竹在胸。

    一般武者修习真气,终究强调力量远多于细微操作,而雕塑这硬逾精钢的神木,既要保证力度,却又不能外放丝毫真气,否则便可能导致差谬,而雕塑这门艺术,却不能容许丝毫的误差,细微的错谬,便会导致整个艺术形象的破毁。

    剑锋在香木上发出剥啄之鸣,吴锋一丝不苟,心力流转,尽入刻木之中。

    似是不过转瞬,夕阳便逐着暮云淡去,漫天繁星又转眼随着启明的东辰巨星而逝,任晨曦在天际染上闪烁的金边。

    阁楼的木梯发出蹬蹬的响声,吴锋长舒一口气,转过身去,云海岚正盈盈俏立在门口,捧了壶清茶望着他,眼中尽是水样的温柔。

    “小锋,你在这呆瞧这块木头,都一昼夜了,看你这眼睛,都跟兔子似的……”云海岚嗔道,看向吴锋,却并未注意到,吴锋身前已然拉起了一道天青色帷幕,将乌木桌案与神木都遮蔽在其后。

    吴锋随意地揉了揉发黑的眼眶,以他的功力,只为雕刻一木,便熬到眼红眦青,可见消耗心神之重。

    “云姨,换成香雪春好了,待我提提神。”吴锋淡淡道。

    云海岚点头,飘摇而去,转眼便取了一套青花玲珑瓷酒具上来,酒壶中灌满了陈年的香雪春佳酿,左手提了个青竹篾篮儿,当中装了盘水灵灵的荔枝,红绿相衬,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当世十种仙酿,香雪春位列三甲之中。此酒产于南海白石岛,岛上地极肥饶,出产香糯,如桐子大,更有金沙泉,又名不老泉,出于白石金砂相交之处,清冽无比,能延年益寿;以此二物辅以玉醴曲酿了酒浆,香甜浓馥,容易上口,但酒力极重,修为不深之人饮上几口,便必定醉死,唯修炼有成之士可饮,却又有价无市,以吴锋这新晋宗师地位,也不过藏得数斗而已。

    香雪春以上等荔枝下酒,风味最佳,吴锋虽未说明,但两人相处这么多年,默契非凡,云海岚不但须臾间便寻了新鲜的玉州荔枝来,所取竹篮酒具,皆是格调相配,融成一片雅致,极对吴锋脾胃。

    吴锋向她一笑,忽地抬手猛地一拉,帷幕骤然坠地,绚烂的晨曦,将他一日一夜的工作成果照得通明。

    云海岚瞪大了眼睛,猛地捂住了红润的嘴儿,霎时呆住了。

    价值连城的神木,此刻已然化作一片木雕城郭,外郭内城,街道坊市,皆雕得无比细致,纤毫毕现,路上行人大小,譬如埃尘,运起目力,却能瞧见表情各异,意态分明。

    木雕表面以上好的灵晶代替水粉,抛光上色,光泽极是均匀,渗入灵力之后,映着朝阳,透发出空明的霞彩。郭外护城河中,流淌着清滢的灵液,波光演漾,方寸之间而有恢弘之致。

    刨出的木粉,则平铺在四周,覆盖着乌木案,仿佛夕阳初升的原野。

    但,最让云海岚震惊的,并非木雕的精湛,而是,这座城池,分明是她魂牵梦萦的洛邑京啊!

    她在这座城池中长大,在这座城池中与太子一同立下革鼎天下的誓言,又亲眼看着杨麒带着千军万马,将这座万古名城毁于一片烈火!洛邑京,大魏都城,这承载了她三十年记忆的古都,她怎能不记得分明?

    吴锋所雕出的洛邑京布局,竟和她所记得的,全无二致。

    洛邑京毁于战火,已有四十多年,可以想见,吴锋为了复原它的模样,付出了多少努力,消耗了多少心血。

    云海岚想起数年前自己与吴锋同往洛邑京废墟,自己惹起故国之思,临风陨泪,不想他便将此事深深记在了心间。

    这时,吴锋抽出腰间利剑,向洛邑京模型一指,城池中央的通天炙炎塔,登时迸发出烈焰冲霄,直射屋顶!

    “云姨,收了这座木雕,炼成法宝罢。”吴锋声调轻淡如风,他实地考察了十数次洛邑京废墟,查了近百张当年的旧图,翻阅了上千文献资料,方才完美复原了这座曾经的天下第一神都的模样。

    刹那间,云海岚已是含泪,点了点头,脚步却挪不动一步。

    吴锋走了过去,扬声道:“云姨,我今天将洛邑京送给你,是想告诉你,我今天复原了它的模样,将来便要真正重建它的城郭。不但如此,我还要让全天下,到处皆是繁华似锦的洛邑京!只是到了那时,洛邑京不止是贵族们的天堂福地,而是天下万民的极乐家乡!”

    话语如雷,掷地有声,让长空都为之失色!

    云海岚眼中的泪滴刷地便淌了下来,将不着脂粉的脸蛋染上几道莹彻的水痕,眼中却闪烁着清亮的喜悦光芒:“小锋,你……我好开心,真的……”

    刹那间,她已是哽咽,吴锋却是收剑入鞘,提起被她放在地上的酒壶,剥了一枚荔枝握在手心,走了过去,笑道:“不要哭了,再美的女人,眼泪落下来,也要伤三分颜色。”说着,用衣袖擦拭她脸上泪滴。

    云海岚回过神来,恰见吴锋高提酒壶,仰面而接,酒水如虹倾泻而下,全含在吴锋嘴里,未曾洒出一滴。

    吴锋放下酒壶,右手一捏,荔枝核便自果肉中弹出,滚在地下。将荔枝肉也抛进口中,吴锋不待云海岚反应过来,便将她揽进怀里,挑起她精巧的下颌,骤吻下去。

    云大小姐曾应承过,等待吴锋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把自己珍藏三十余年的初吻与他做礼物,现在差不了多久,算是提前支取了。

    云海岚一惊,但红唇早已落进吴锋口中,待要闭紧牙关,却被他度了酒水过来,酒气扑鼻,醉得她一阵头昏目眩,完全发不上力,就被吴锋舌条卷着荔枝肉,长驱直入。

    馥郁的香雪春配着鲜美的玉州荔枝,味道确是美妙难言,而初次接吻的甜美滋味,更是让云海岚这成熟处子羞涩忐忑,却又惊喜莫名。

    吴锋舌条流转,毫不费力地挑弄着云海岚的三寸丁香,刮扫卷磨,说不出地自然写意。

    此刻的云海岚,就如同少女一般娇羞,瘫软在吴锋怀中,被他以臂膀顶住臀部抬起身子,极为丰满的****随着心跳起伏,压迫着吴锋的呼吸。

    云海岚身躯渐渐从紧张状态放松下来,接受着吴锋的喂酒,接吻技巧虽然生涩,但发生在这成熟丰腴的美人嘴上,便格外有种动人心魂的反差魅力。

    转眼口中酒水已尽,荔枝肉也被二人分食,吴锋暂时与云海岚分开口唇,又取了荔枝,含了酒浆,如此往复,不多时,一壶酒和一小篮荔枝已然罄尽,云海岚醉颜酡红,靠在吴锋臂弯之中,眼神好似春水,若要将他化在当中。

    “看甚么看?小心我吃了你喔。”吴锋对着云海岚绵绵眼波,调笑道,往她挺翘的臀儿上啪地拍了一记,饱满的臀肉软得他掌心都似要酥了。

    云海岚发出一声惊呼,想要挣脱,但她作为修真之士,对于美酒的抵受能力远不如吴锋,不由娇躯一晃,早被吴锋抱起,放在一边垫着五层紫驼绒毯子的青藤躺椅上,又从房里的衣橱中抽了条以麝香薰过的云蚕丝被,细心将她盖好。

    不知是真的醉得不行,还是怕羞,云海岚立时闭了双眼,翻身睡去。

    美人如酒,浅斟低唱,最为甘美。吴锋怜爱地瞧了云海岚一眼,便出门掩扉,向阁楼下头步去。

    一个婉转清妙,如同雨振风铃的声音,却骤尔响起。

    “哪里的贼猫儿,刚偷了腥就想溜?“

    盈盈如梦的紫衣丽影,俏立在吴锋的身前……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双美

    吴锋如同泥塑木雕,僵在门口。

    薛洗颜低哼一声:“装死么?”

    说着,玉指轻拈,向着吴锋的鼻梁下头弹过去。

    吴锋却如同电光般动作起来,将脸一偏,一把搂住薛洗颜纤腰,将她抱起,大笑一声,拥着她向房内走去。

    既然薛大小姐已经应允过,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三个人的关系梳理清楚了。

    薛洗颜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低叫,狠狠地乜着吴锋。

    云海岚也惊得自醉梦中醒转,蓦然站起,望见薛洗颜,登时惭愧得嫩脸匀红,娇音颤栗如丝:“薛姑娘,这……”

    她垂着柔媚的眼儿,尴尬着道:“你……你千万别多想。云姨是喜欢小锋,可是人家只打算做他的红颜知己,有时候让他抱一下,就挺高兴啦——他是你的,云姨决不会和你抢……”

    说到最后,话音已经细如蚊鸣。

    吴锋的眼神却是顷刻锐利了起来,抱着薛洗颜,向云海岚凑近过去。

    “云姨,不要再逃避了。”他的话音坚定,如同磐石:“是我想要你。我想要我们三个人一起幸福,生生世世。”

    他的目光炽烈,如同太阳,要照进云海岚的心底。

    云海岚轻颤,感觉自己要被吴锋炽热如火的目光所融化,几乎要就此臣服。

    她想起之前的蜜吻,那浓馥的男儿气息,犹自萦绕在她的芳唇之间,真的好美妙……

    可她仍然坚定地摇了摇头。

    “小锋,这对薛姑娘不公平。”

    吴锋用右手揽着薛洗颜,左手猛地攥住了云海岚的皓腕,大声道:“那对你就公平了么?我们三个人的遇合,乃是上天注定,既然在一起,就要完全彻底!”

    他一字一顿地道:“我-要-你-们-两-个-一-起-嫁-给-我。”

    每一个字,都如同金铁落地,铿然有声。

    云海岚怔住。

    在小时候就极有主见的少年,如今完全长大,真正有了男人的霸气。

    可是,她心中却终究有一道坎,逾越不开。

    “小傻瓜。”她有些忧伤地浅笑,眼波流转,凄美得惊心动魄。

    云海岚伸出修长的玉指,在吴锋光洁如冷象牙的脸容上刮过。

    “小锋,云姨自然是很喜欢你。可是人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沉心修道,男女之事看得并不是那么重。”

    “你们两个都这样可爱,在云姨眼里,就好像我的孩子一样,看着你们幸福,人家心里就已经足够快慰了……”

    她的言外之意很是明确。

    她是长辈,是看着吴锋长大的,无论吴锋成长到哪一步,她都记着当初那个秀气的懵懂少年。

    三个人的****,说来美好,终究还是要与薛洗颜共同分享一个男人。这,令她难以接受。

    吴锋为之默然。

    云海岚不但令他倾心,更令他敬重,不愿令她被冒犯伤害。

    多少年来,两人相依走过无数风雨,一次次同生共死,既是情侣,又是亲人。云海岚在吴锋心目中的地位,早已超过他记事之前就已去世的娘亲。

    在云海岚面前,即便吴锋能偶尔霸道一次,也会被她的似水温柔化解无形。

    薛洗颜一直怔怔地聆听着两人的对话,不发一言。

    这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云姨,不要勉强自己了。其实早晚有这一天,如果是你,总胜过别的女人。”她艰难地说道。

    云海岚惊愕地看着她,没想到薛洗颜竟会开口劝说。

    “颜儿……小锋欺负你了?是他强迫你的话,我帮你教训他!”云海岚道。

    薛洗颜摇了摇头,素手掠鬓:“锋哥,记得我好几次让你收了小妖精吗?你一直当我说笑。”

    吴锋点了点头。比起薛洗颜和云海岚,齐琪虽美,只是庸脂俗粉,又未曾与他同生共死,他如何看得上眼?

    薛洗颜声音开始打颤:“总需要有个女人能为你传宗接代的。”

    吴锋和云海岚都听得懵了,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薛洗颜神色已经变得凄幽起来:“我前几天晚上之所以肯松口,就是怕如果拖到咱们圆房那一天,你会觉得上当受骗了……”

    她缓缓道:“我根本做不到一般女人能做的事情——颜儿是个石女。”

    此言一出,吴锋和云海岚完全愣住。

    薛洗颜自小就和女孩儿们假凤虚凰,自然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何况她从小到大,也没有来过月事。

    她知道这种情况,如果是平民女子的话,哪怕嫁出去也会被休弃回来。而作为大家小姐,出嫁后亦阻止不了夫君纳妾,随后多半会因为不能行人事而遭到冷落。

    所以她一直推搪,找理由拒绝与吴锋成礼。

    但是这种事情,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

    她多次诱惑吴锋,也是想让吴锋对她用强,再自己发现这一点,但吴锋却不肯勉强她,一直守住了那条线。

    “云姨……抱歉,委屈你以长辈的身份为锋哥生下子嗣。颜儿没法做一个真正的女人,不能承担妻子的责任。可是,今后不要让人家孤单呵——”

    薛洗颜说着,眼中蕴泪,突地哇一声哭了出来。

    “真的……好不甘心……”

    她哽咽着道。

    这一刻,她完全褪去了平时的精明强干,狡狯慧黠。

    只是个最寻常的小女孩,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云海岚一阵沉默,而后轻叹一声,叹声幽婉似梦。

    她知道自己没有再推托的理由。

    她伸出手,温柔地拂去薛洗颜颊上的泪水。

    “颜儿,你当小锋是什么人了,他要冷落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云海岚柔声道,眼中溢出母性的流光。

    吴锋顺势将云海岚也抱了起来,坐到椅上,将两女一边一个靠在自己怀里。

    他在薛洗颜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记。

    “傻丫头,别哭了。”吴锋微笑道:“顶多只是生不了孩子而已,哪里说得上做不了女人呢?等咱们成婚之后,保管让你夜夜**,起不了床去。”

    薛洗颜听了这话,登时玉脸一红,好一阵才道:“你……开什么玩笑?”

    吴锋轻轻****着她耳畔的玉珠,令薛洗颜娇躯隐隐颤栗,尔后向她耳孔中吹着热气,话语幽幽,勾人心魄。

    “哪里开玩笑了?前面不行——”

    吴锋顿了顿,话音邪魅之极:“不是还有后面么?”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三个人的相爱

    薛洗颜正在恍惚之间,听得这话,刹那间羞愤欲死,颊上晕红顷刻漫到了脖子根,如同雪染胭脂,美得惊心动魄。

    “不……绝对不行!”薛洗颜娇音轻颤,丝丝入耳,如同仙籁。

    她的闺中密友甚多,其中不乏人妻美妇,对于闺房秘事颇有了解,当然能领会吴锋之意。

    云海岚却还是惶惑不明,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当下软语道:“小锋,说什么呢?别欺负颜儿了……”

    吴锋微微一笑,眼中射出浓烈如海的深情:“男人征服天下而征服女人,但在我眼里,你们与整个世界同等重要。”

    “同样,女人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这互相征服的过程,通过灵魂,但也依靠身体。”

    “颜儿你是绝世的奇女子,对此自然看得透彻。我们之间的情|爱,要如同天地大道圆满无缺,怎可能因小小的羞耻心而产生隔阂?”

    薛洗颜听完,犹自面红似血,却嫣然微笑起来。

    “好一通谬论,但却将本小姐说服了。”

    哪怕心中羞涩,如同小鹿乱撞,她却依然有着枭雄之女的潇洒脱略。

    既然嫁给吴锋,当然不能独守空房。

    薛洗颜小手轻柔,握住吴锋的手掌,眼波如烟,语音瓷媚:“你花了这么久算计,想要说服我,可是现在的情状,却是我早就考虑到的,这一局算不算我赢了?”

    吴锋一时愣怔无言。

    如果早知道薛洗颜是石女,根本不必费如此多周章。

    他不得不点头:“颜儿,这次算是败给你啦……”

    这样的挫败,却让他心头依然甜蜜如饴。无论如何,两位容华冠世的佳人,如今已是被他收入怀中,与他心意相属。

    薛洗颜得意地勾了勾玉指,眨着黑白分明的眼儿:“那我是不是该讨取报酬了?”

    说完,不由分说地拥住云海岚,将芳唇向着云海岚两瓣胭脂凝玉笼罩下去。

    云海岚犹自带着酒意,神魂迷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薛洗颜吻上。

    薛洗颜红唇细嘬,温柔如梦,却令云海岚不自已地檀口轻启,牙关微张,香软的舌条在间不容发之际叩关而入。

    云海岚朱颜烧烫,酥|胸随着心跳起伏,与薛洗颜一对玉丘缠绵挤压着。入魂的羞意,令她想要逃避,但沁人的幽香与蚀骨的温柔,却又令她周身娇软,动弹不得。

    不久前她刚与吴锋蜜吻,尝到此间滋味。而女子的吻又有不同,少了些阳刚热烈,却格外温柔甜蜜,缠绵缱绻之间,云海岚不由魂魄欲融,眼波似醉。

    幽香的津液,在四瓣樱唇之间交换,化作令人心悸的甜蜜。云海岚口中犹自带着残留的酒香,而薛洗颜淡淡的少女幽香同样沁人心脾。

    感受着薛洗颜的拥抱,云海岚渐渐地也伸出手去,与她相拥。

    薛洗颜心中微微有些得意。

    虽然共同陪伴吴锋的结果,早就无法避免,但她不但征服了吴锋,云海岚这位令她倾心多年的成熟美人,也将被她征服,足称快意。

    只是,云海岚的声音,却幽幽在她脑海中响起。

    “小丫头,你真以为自己赢了么?”

    薛洗颜没想到云海岚还能分出意识给她传音,微微一僵,正将云海岚的香舌向外轻勾的三寸丁香也暂缓了动作。

    “你不能为他诞下子嗣,本来就是劣势。你迁延至今才道出真相,自以为得计,可曾想过,正是这段日子,小坏蛋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当年对我那一片青涩的情思,才深化到足与你抗衡?”

    薛洗颜睁开眼睛,发现云海岚同样凝眸瞧着她,眼中流露着淡淡的狡黠。

    斗争是女人的本能,云海岚从来就不是什么单纯无私的女子。她虽然不以谋略见长,但当年在交际场上也是长袖善舞。

    云海岚当年将吴锋推开,是明了自己的身份不方便作为正妻。她当然对薛洗颜很是满意、赞许、甚至怜爱,却不会因此放弃与她暗暗交锋。

    越是显得柔弱、退让,为吴锋着想,吴锋反而越发地会对她无法自拔。

    薛洗颜第一次在女人身上吃亏,就是十三岁时在她身上,而现在是第二次。

    她的芳心之中一片惝恍。

    薛洗颜将对母亲的迷恋,寄托在云海岚的身上,可她现在发现,两人只是容貌相似,在女人天生的小手腕上,云海岚要狡猾得多。

    她尚不知道,当初吴锋之所以对云海岚动心,看似是吴锋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追求,实际上却是云海岚不动声色、若即若离地拉近着二人的关系。

    但对于此间的情状,她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云姨,你越来越让我爱你了。”薛洗颜也传音道:“我不会输给你的。”

    即便是三个人的相爱,竞争仍然是女性的本能。

    “那就等着吧。”云海岚忍着羞涩,张口含住少女的唇角,生涩地将舌头探入薛洗颜口中,卷动撩拨着。

    薛洗颜比她聪明,吴锋更不必说。但在云海岚眼里,他们仍旧是孩子。

    传音通过两女的红唇,并未入吴锋之耳。

    他只看到两位绝色佳人紧紧相拥,吻得如痴似醉。

    她们的玉体倚靠在吴锋的胸膛上,一个瘦不露骨,一个丰腴圆润,均令他感到丝丝入骨的快意。

    然而吴锋仍旧觉着自己受了冷落。

    他伸出手,按着两女挺翘的**,细细捏弄,满手膏腴,酥融欲化。

    薛洗颜的雪丘尖翘紧致,令人感觉盈盈可握,而云海岚则极是暄软,轻轻一触,便向着两侧溢开来,各有美妙滋味,难描难言。

    蜜吻中的二女不由低低嘤咛,娇音迷离似梦。

    吴锋兴之所至,眼底魔光骤起,灵台却清亮如水,细细感应着两女娇躯奥妙,手上催动指法,以两女的肌肉纤维为琴弦,引动天地道韵,在雪臀上弹奏起来。

    这一番却是曲韵绮丽,恰似熏风送暖,红绡帐底卧鸳鸯,幽迷之处教人魂魄皆酥。

    而二女口中发出的颤哼腻吟,则与曲中之韵完美契合,形成绝妙的伴奏。

    被吴锋如是挑弄,薛洗颜与云海岚魂魄皆迷,吻得越发热烈,等到一曲终了,才各自醒觉,分开口唇。

    云海岚妙目乜着吴锋:“小坏蛋,又玩这个!”

    薛洗颜也如梦初醒:“原来……你和云姨推演音律,就是研究的这个?”

    吴锋来不及想说词,便被羞愤交加的两位大美人儿掐住了耳朵,向两边拉扯。

    虽痛,但香艳之后,反而胸中快意充盈。

    他揽着二女,霍然站起,纵意大笑起来。

    男儿壮志在天下,半为苍生,半为美人。

    这大好河山,怀中的两位女子与他共享!

    窗外朝阳灿烂,一片江山如画。

第二百三十四章 碗米养恩,斗米养仇

    长沙城,神霄道总坛。

    “吴锋小儿最近可是很快意。”

    龙傲天眼神如刀,话锋也如刀。

    春天已经来了,窗外一片鸟语花香,但龙傲天的言语仍然带着北风的寒冷。

    一身金衣的顾惜朝默默地听着,不知道如何作答。

    村木砦之战,他的父亲顾泰能死于薛衣人之手,想要向神堂复仇的心情,他只会比主子更加强烈。

    但是现在的神堂,分明无机可乘。

    灭清洲,收玉璧城,吴锋的声望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峰,神堂之内,谁敢公然拂逆?

    龙傲天有些恼火地哼了一声:“玉璧城的那个女人竟也被他弄去了,虽然那几个女人迟早都是本道主的囊中之物,但若不是原装,就少些趣味了。“

    顾惜朝咬了咬唇,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该派出咱们训练的最强间谍了?”

    “啊……”龙傲天应道:“算起来,是时候了,不过……我需要给他个教训,立刻的教训。”

    顾惜朝叹息道:“可是,道主,现在我们荆州根本不具备进攻神堂的能力啊……”

    村木砦之战折了顾泰能和阳伯符在内的一干宿将,至今荆州军上下人人丧胆。神霄成名大将只剩下一个赤鬼井直盛,独木难支。

    想起那一战的惨败,龙傲天也咬咬牙,眼中冒出愤恨的目光。

    “不过,可以从神堂内部着手。”龙傲天吸了一口气平缓心情,道。

    “道主……”顾惜朝问道:“你是说苏灿?可是这家伙能做甚事?”

    且不说苏灿完全不是吴锋对手,有德高望重的苏有光镇着场子,苏灿恐怕也不敢公然谋叛。

    龙傲天却突然露出成竹在胸的神色,用手上的扳指用力地叩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果苏灿取代吴锋,无疑会好对付太多。然而要让弱者取代强者,就需要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顾惜朝当即道:“请道主赐教。”

    龙傲天神秘地诡笑起来:“我早有布置,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忽地负手站起,望向窗外辽远的天空。

    “吴锋啊吴锋,你终究是个野小子,对于人心险恶看得少几分透彻。要让你浑身冒血,又何须直接扎在你身上?”

    说完,龙傲天极为张扬地狂笑起来,笑声滚滚,令地面也为之颤抖,大袖无风自动,仿佛神堂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

    宜阳城外,卧虎庄中。

    迎着灿烂的朝阳,白军浪缓缓睁开双眼。

    比起刻板厚重的城池,他更喜欢幽静的山庄。

    春日里的空气满蕴着潮润,却让他不由捂住胸口,咳嗽起来。

    蒲扇大的手掌掩住嘴唇,当手掌移开的时候,掌心已经被鲜血染成浅浅的红色。

    “可恼的死秃驴!”白军浪低声骂道。

    哪怕雪斋禅师已经死了,但他咯血的时候,仍旧忍不住要怒骂一两声。

    白军浪性情刚烈好战,出道至今,多有恶斗,身体里面免不了留下或轻或重的道道暗伤。

    寻常武士一到阴雨天气,身上旧伤就会发作,疼痛难忍。但到了他的境界,暗伤都被压制住,他也不以为意,时时以纵意激战为平生快事,不是在行侠仗义的江湖,就是在积血没胫的沙场。

    本来他正当盛年,哪怕身体得不到休息,暗伤无法根治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与雪斋生死相拼,却是被那老秃驴把佛力注入他雄躯深处,将旧伤尽数引发。

    “年不满四十,便要像那些耄耋老者一样做药罐子了么?”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心中极不服气,但事实告诉他,上次攻克清洲的大战之后,伤势又再次恶化了。

    这样境况,也许要静养个三五年,完全不与人动手,方能彻底恢复。

    但他没法说出这一点。

    他是神堂的不败武神,威名震于天下。倘若人们知道他被雪斋打伤之后,竟数年不能出手,又该作如何想?

    叹了一口气,他披衣起身,向庭院中走去。

    这时,庄子里突然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白军浪一惊,扬声道:“怎么了?嚷嚷些什么?”

    嗓音宏大,滚滚如雷,全然不似有伤在身。

    “禀老爷……”一名穿着蓝色粗布袍子的中年人凑上来:“后院起火了。”

    他是白军浪的管家,姓林,追随他有二十年以上。

    林管家原来是个年轻的教书先生,路上被盗匪所劫,正要被杀死之时,刚刚出道的白军浪路过当地,将他救下,从此林管家对他感恩戴德,甘为牛马。

    白军浪抬眼望去,只见浓烟滚滚,鲜红的火苗正随着风势往上乱窜。

    “大家不要惊慌!快去打水灭火!”白军浪喝道:“这点小火,有甚么可怕的?”

    话音如有魔力一般,庄子里乱窜的仆役们很快镇定下来,向着庄门鱼贯而出,去山下的溪流处取水。

    山庄里没有水井,水缸里储存的水也都用完了。

    白军浪眼睛一扫,估摸着这样火势,造不成多少损失,加上他生性洒脱,不以财货为意,便定下心来,负手瞧着熊熊烈火,等仆人们打水回来。

    几名管事却把手掌笼在袖子里,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白军浪宽慰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况这山庄只是个别业,烧不掉多少东西,你们忧虑些什么?”

    话音未落,林管家突道:“老爷,属下还有要事禀报。”

    “说吧。”白军浪微微一笑,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

    “在下……”林管家的神色突然变得狞厉:“要你的命呵!”

    他的身形已是如同猿猱,抽出一口短刀,向着白军浪的侧面怒刺而至。

    白军浪救下他之后,发现此人是个极好的习武苗子,哪怕年纪大了,仍是可造之才,便将一身武学倾囊相授,如今林管家也是镇野九重天的高手。

    完全没想到自己忠心耿耿的部下,会对自己猝然出手,白军浪差点没反应过来。

    但他何等的敏锐,当下挥出一掌,将林管家震得倒飞出去,肋骨折断数根,怒斥道:“竖子,何以如此?”

    劲风却再次卷起,三名管事突然同时向着他疾冲而来,眼神怨毒刻骨!

    白军浪掌风荡开,奋力抵挡,正在这时,又有一道炽烈的火光激射而来,炙炎灼骨,如同来自天外。

    脑海中灵光电转,白军浪乍地想起了这是谁人的招式。

    但又有一道利箭,滚动着幽蓝的电芒,直取白军浪当胸!

    如此密集的攻击,让猝然被袭的他也不由应接不暇。

    对付林管家,以及对上几名管事,他都未尽全力,只想擒下几人讯问,现在真正可怕的攻击到了,白军浪才发现,手上还乏了些力道。

    唰!

    一道寒芒从身后倏忽刺至。

    这个方向,按理不该有什么敌人。

    白军浪心神全然被前方的攻击牵制住,一时间全无防备,一把锐利的长刀,顷刻间捅进了他的后心!

    白军浪怒吼一声,掌绽雷霆,将前方袭来的攻势尽数震退,才背心发力,将长刀震出体外,他转头看去,只见一名美貌女子被震得向上飞起,撞在屋檐上,震得瓦片纷飞。

    这女子,赫然竟是他的贴身侍女!

    “就连你也……”白军浪口角溢血,嗬嗬笑道:“龙傲天道主,井直盛谷主,好本事……”

    龙傲天手持撼天弓,身躯悬空,散发出灿烂如太阳的光华,凛凛犹如天神:“苏有光,不亲眼看着你死,本道主可不能放心啊……”

    说着,又是一道电箭射出:“想知道,你的部下为什么背叛你吗?”

    白军浪冷哼一声:“没必要!”

    这些人都是他亲手救下,又传授武学,算是恩重如海。但既然背叛了自己,他便不想去问缘由,哪怕心痛欲裂!

    他是英雄,英雄流血不流泪,也不必在这种事情上纠缠。

    龙傲天嘿嘿冷笑,指着肋骨折断,口中溢血的林管家:“你自己说吧!”

    林管家吐出一颗被震落的门牙:“老爷……你对我是有救命之恩,可你看看,我这一身粗布袍子,穿了多少年了?你自个大块喝酒、大碗吃肉,何等逍遥,咱们却都跟着你受穷!”

    如此无耻言语,令白军浪忍无可忍,怒斥道:“好酒好肉,我何曾没有与你们共享?”

    另一名管事却开言了:“是啊,一起喝酒吃肉,仿佛当咱们是兄弟,可酒肉吃进肚子就没了,真金白银,老爷你发下来有几次?老婆孩子都不够养!”

    “咱们的本事是你教的,可凭着这本事,若是离开你,自有千百倍的报酬,哪里会如此穷苦?”

    白军浪蓦地一震。

    他一向善待百姓,领地上的穷人,他都免了租税,因此盈余本就不多。

    而他行走江湖,赈济困苦,也当真称得上挥金如土,难免忽视这些亲随的需求,赏赐给得极少。

    只是他们的性命都是自己救下,一身功夫,也全是自己所传。

    世人的忘恩负义,竟能到这样的地步!

    龙傲天狂笑起来:“苏有光,不,或许该叫你白军浪。你枉负侠名,却连最根本的道理都不知晓!”

    “一碗米养个恩人,一斗米养个仇人啊!你救下这些人也就算了,却又将他们收在身边,可他们看见你的粮米满仓,又怎甘心于一斗两斗?很轻易地,本道主就能给得比你多得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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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野望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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