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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回2002
辽宁，大连。
“中国队在这届世界杯赛上最理想的结局是一胜一平，胜哥斯达黎加、平土耳其，而在巴西队面前则几乎没有什么胜算。”电视上一名面色微白的球员神情严肃地接受着记者的采访，从画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紧锁的眉头。
“让我们祝中国队好运！”年轻的女记者微微翘着嘴角，笑容十分甜美。
电视屏幕外，有名青年男子端着饭碗轻轻叹了口气：“可惜小谢没入选啊，不然我们的实力会更强一些。”
坐在沙发上的儿子却笑得几乎要跌落在地。
“傻小子，你笑什么？”他的父亲很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这孩子，好好吃饭！”坐在另一旁的母亲则手忙脚乱地扶住了快要跌下沙发的宝贝儿子。
浓眉小眼的少年吐了吐舌头。
“这几天，你要陪老子看中国队的比赛！”做父亲的年龄并不大，才不过三十四五，眉眼间还留存着年轻人的朝气。
十岁出头小毛孩立刻表示反对：“我还要上学啊爸爸！”
“少来！”老爹嘿嘿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中国队比赛当天，大连的学校都会放假！”
少年张了张嘴：“我怎么不知道？你可别骗我！”
“你们崔校长和我可是老同学，昨天踢球时刚告诉了我。”做父亲的放下了饭碗，露出了白净的牙齿。
少年翻了个白眼，只能低头认命。
他叫秦古德，今年十一岁，五年级，老爹名叫秦文斌，是当地一名自立门户的中医大夫，虽然对中医来说，三十四岁的年纪还显得有些年轻，但因为家传熏陶的关系，秦文斌在整个大连医坛也算得上一把好手，尤其是家中还有一位坐镇着一位偶尔出手解决疑难杂症的老爷子秦远山，因而秦氏诊所在当地还略有名气。少年的母亲孙小英也是学护理出身，原本在当地一所医院做护士长，在秦文斌开办诊所后，她索性也辞了职，与丈夫一同经营诊所，收入绝不比医院要少。
和大部分大连男人一样，秦文斌一家对足球颇为喜爱，因此也传染了自己的儿子，不惜将儿子从居住地甘井子区送到跨区的东北路小学，就因为这是一所在中国足坛留下过深刻印记的“名校”。开国以后，随着足球的发展，陆续涌现出盖增圣、盖增君、李富胜、臧蔡灵、韩文海、赵明剑、林乐丰、迟尚斌、黄向东、许建平、杨玉敏、孙继海……在此之后，从秦古德前世认识的球星里，还有杨旭、冯潇霆、赵旭日、李学鹏、朱挺、秦升、于汉超、王大雷、杨善平、董方卓、周海滨、闫相闯、崔鹏……名将辈出，不胜枚举，其足球氛围之浓厚，在整个中国绝不多见。
秦远山和秦文斌两代人，从小孙子两三岁开始，就将他扔进满是怪味的药酒桶里，说是能“活血通络、强筋壮骨”，然而直到十一岁时，秦古德的体格却和寻常少年没什么两样——如果硬说有效果的话，这几年以来他确实极少得病。
刚才他之所以笑得前仰后合，只是因为他早已知道这届世界杯的结果，因而无法忍受这位“前国家队队员”的乐观预测。
三战皆负，净吞九蛋，一球未进，这就是国足在历史上唯一一次世界杯之旅所取得的经验。之后每届世界杯，他们和他们的后辈们只能在亚洲区预选赛里为了一个出线名额连年苦战，甚至从八强赛十强赛的常客变成了四十强赛小组游的笑话……
但是在2002年的现在，中国正处于足球热潮的最巅峰之时，媒体上几乎洋溢出一种“要和巴西争第一”的盲目乐观热情，不要说秦古德只是一名十一岁的小学生，即使是一些理智的足坛名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公开泼冷水。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十天之后。
“……这是我们第一次进入世界杯正赛，虽然一球没进，但却在和强大的巴西队进行了一次正面交锋，积累了弥足珍贵的经验，让这些小伙子们收拾行囊，四年之后，再次征战德国世界杯！”
电视中解说员的声音还在回荡，秦家的氛围却有些沉重。
秦远山和秦文斌父子俩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年近六十的老头子甚至早就一脚踢碎了沙发旁的暖水瓶：“巴西也就算了，土耳其也不说了，哥斯达黎加、哥斯达黎加……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的小国家？也能灌我们中国三个球？！”
“毕竟是第一次进世界杯，没经验，”儿媳妇忙给爷俩消火，“电视上不是也说了嘛，这一次就当练兵了，下一次肯定会好得多。”
秦古德伸了伸胳膊，从小板凳上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沙发早就被两个真球迷占领了，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你小子！”秦文斌立刻喝住了他，“今年又没有进校队？”
“呃……没进。”秦古德老老实实回答，“体育老师说我个头不高，身子不壮，跑得不快，跳得不高，自己瞎踢着玩可以，但没啥培养前途。”
秦远山吹胡子瞪眼：“爷爷给你泡了价值几万块钱的药汤，怎么可能身子不壮？你老师懂不懂？！”
“他们那个体育老师就是个业余体操运动员出身的文盲，哪里懂足球！”秦文斌叹了口气，“本来以为送去东北路小学说不定能有点出息，没想到还是明珠暗投！”
他媳妇有些不乐意：“我儿子学习这么好，回回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大学出来以后至少也是个国家干部，干嘛非要踢什么足球！虽然孙继海、范志毅那几个人都出国风光去了，但我可也知道，国内大部分球员可挣不了几个钱！”
“现在又不包分配了，哪来什么国家干部……”秦氏祖孙三人不约而同地嘟囔了起来。
“总比踢断了腿好！”当家的媳妇一瞪眼睛，三个男人立刻再不吭声。
“古德！出来踢球！”
院子里有人高声喊着。
秦古德应了一声，从角落里套上了鞋袜，闪身从门缝里蹿了出去。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五六个十来岁的男孩，还有一个脏兮兮的皮球。
“你们都看比赛了？”秦古德伸脚颠了颠球，问道。
男孩子们纷纷点头。
“土耳其虽然比较凶狠，但还是前几天的巴西队厉害，那几个罗纳尔什么的，看起来都没用全力就打了我们四比零。”
“就算我们上场去踢，说不定也能进一个。”有人说。
秦古德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微微发胖的男孩认真地掰着手指头说着：“我爸爸说了，这世界杯四年一届，再过八年，我们就十九二十了，就是大人了……就能参加世界杯了。”
秦古德脚下不由一抖，下坠的皮球砸在他的脚背侧面，轻轻落在了地上。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缓缓滚动的足球，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不是在嘲笑小胖子的不自量力，只是因为他早已知道了八年之后的结局。
2、你想踢球吗
“好无聊……”
十二岁的秦古德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将几本四块钱的《七龙珠》漫画小册子推在了地下——这一套书他已经翻烂了，实在看不出任何乐趣。
“那就做作业去。”在客厅看电视的孙小英头也不回。
“啊？”秦古德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声。
“别听你妈妈的，”秦文斌笑着接口道，“你儿子可是全部满分的成绩啊，不过这些天全都闷在屋里，锻炼可全都落下了。”
孙小英皱了皱眉头：“这**一来，学校也不让上学，连老师家里私下办的补习班都只上了三天就全部叫停了，眼看孩子就要考初中了，这不是耽误事情吗？！”
“现在全国都一片红色警戒了，你还在担心上什么学，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秦文斌笑嘻嘻地贫了一句，却又马上做出了向媳妇求饶的姿势，“以我儿子的成绩，大连几个学校的校长都要来求他的，你别操心。”
“我孙子呢？”老太太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碗药汤，“把这碗你爷爷特别为你调制的醋泡板蓝根喝了，什么**的病毒绝对不能近身。”
秦古德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但闻到一股浓郁酸味后他的眉头立刻皱成了一团疙瘩：“你每次骗我喝药的时候都这么说啊，奶奶……”
“哪有这么多废话，”事关儿子的健康，秦文斌夫妻也加入了过来，“爷爷奶奶还能害你？你知不知道这一碗药汤，现在多少人想喝还喝不到？”
“好好好……”秦古德连忙摆手，仰起脖子闭起眼睛，将这一碗稍稍有些刺鼻气味的药汤一饮而尽，而后打了一记响亮的饱嗝。
“虽然现在都不让出门，不过过几天实德俱乐部还是要办一届梯队的杯赛，叫什么aba邀请赛，好家伙，光是实德自己83、85、87、89四个年龄段的小球员就有16支梯队，差不多300来号人，”秦文斌抖了抖手中的报纸，“可惜你小子年龄还差了些，不然我早就送他去试试了。”
“试什么试，还是老老实实上学吧！”孙小英立刻泼了丈夫一盆冷水。
随着老爷子的加入，四个人又开始了日常的讨论活动——这几乎是近两个月以来他们家里最热闹、也是最无聊的时候。
对于家人的争论，秦古德早已习以为常，耸了耸肩膀，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足球小将》，“刷拉拉”地翻了起来。
2003年的夏天，他就在这种无聊的状态中度过。
**的紧张态势持续了两个多月，原本应该在六月进行的小升初毕业考试也向后推迟了半个月之久，好歹拥有本科学历的秦古德毫不费力地拿到了小学毕业证书。
这个时代，网吧这种新兴事物刚刚开始萌芽，电脑和网络远没有普及，但帝国时代、星际争霸、红色警戒、热血传奇、泡泡堂、梦幻西游之类的游戏已经悄然成为年轻人的痴迷对象。秦家的诊所虽然收入相当可观，但三位封建保守的家长却没有一个人赞同为他购买高达七八千的台式电脑。
所以他无聊到了极点：翻烂了几套价值接近千元的漫画，也将红白机上的十几套卡带玩到想吐，只有在傍晚时分，他能够和大院里的几个朋友互相追逐着踢一会足球。
在这个全中国都飘荡着板蓝根和84消毒液味道的夏天，踢足球竟然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2004年8月7日，亚洲杯决赛。
“这tmd明明是手球！”秦文斌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黑哨！黑哨！”
秦远山脸色凝重，喃喃道：“这……这尼玛是中国的主场啊！竟然有黑哨给日本？！这群****的足协官员连他们最擅长的送钱走后门都不会？！”向来沉稳的老爷子竟然爆出了粗口。
秦古德擦了擦眼角，忽然想了起来，这是他当年第一次正式关注国家队的比赛。这一届亚洲杯，日本的阵容并不算最强，几名留洋的主力根本没有参加，但那些征战j联赛的二线球员们却依靠着一个手球击碎了中国队在家门口捧起第一座亚洲杯的梦想。现在又一次看到郝海东头缠绷带继续拼杀，却对形势毫无改变时，他仍然不可抑制地心潮澎湃。
“嘟嘟嘟！”
三声锐利的哨响。
“嘭！”
隔壁的保温瓶炸碎了。
“嘭！嘭！啪！”
十几个保温瓶在小区的院子里炸裂。
甘井子公园球场。
既然只是个公园球场，就别指望这里的设施有多么专业和完备，只不过有一片青黄交接的草皮，还有几个纵横摆放的球门。
这里的草皮有些太软，对刚刚十三岁的小男孩来说，有些很难发力，不过秦古德很喜欢这种感觉。
因为他不擅长脚下盘带，速度也不算很快，技术流与他没有一点缘分，所以草皮的状况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刚刚断下了对面小胖子的传球，只向着斜方向带了一步，拉扯出一个大大的空档，便抡圆了右腿轰出一脚爆射。
临时客串门将的小男孩吓得紧闭双眼，整个人都瘫在了球门的角落里。
秦古德满意地挥了挥拳头，今天的状态实在好得出奇，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竟然能够踢出四脚如此高质量的远射，他没办法再称赞自己了。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浸泡药水的关系，这两年他的身材明显长得雄壮了许多，尤其是下肢，更是又粗又壮，连关节都比一般人粗了一圈，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得了肢端肥大症。
粗壮的下肢让他在与同龄人的对抗中占尽优势，更让他一双腿脚充满了力量，出其不意的远距离爆射自然成为了他最佳的武器。
“你小子，明明看见我妈叫我回家吃饭了，还偏偏来断我！”被他断了球的小胖子不开心地捶了他一拳。
秦古德哈哈一笑：“谁让你体力这么差，带球都带不好。”
“小朋友，”球场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你想成为足球运动员吗？”
他转身过来，只看到一名高大的男子正站在球场外围，太阳被他魁梧健硕的身躯挡在身后，只透出几道温暖的阳光，金灿灿的光芒下，仿佛来自天外的神使。
秦古德摇了摇头：“不想。”
三十五六的男人眼中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神色，但很快又笑了起来：“你很有足球天赋，难道不想当一名职业球员？只要努力，你很快就能挣大钱、出大名，甚至为中国队踢世界杯，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啊！”
“我学习很好的。”秦古德呲牙一笑。
高大的男人微微眯了眯眼：“叔叔是实德俱乐部的教练，常常在各个学校里转悠，这七八年下来，少说也发觉了几十个不错的苗子，不过就算是董方卓、冯潇霆这一批，也不一定有你这身体素质，你真的不试一试？”
“你说……董方卓？”秦古德一怔，他竟然听到了颇为熟悉的名字。
“你也知道？”男人笑得更开心了，“小董可是二十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今年2月刚刚转会去了曼联，曼联你总知道吧？就是贝克汉姆之前的队伍。”
秦古德点了点头：“真的是你发现了董方卓和冯潇霆？”
“何止，”男人拍了拍胸口，“还有赵旭日、朱挺、季铭义、胡兆军、权磊等等，现在都进了中超队伍，假以时日，都能进入国家队。赵旭日也是甘井子区的人，你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我程先飞可不是骗子。”
秦古德稍稍有些沉默：他虽然并不认识什么程先飞，但他口中所说的董、冯、赵，却都是后世名声在外的国脚，尤其是曼联国王董方卓，更是广大段子手们的最爱。
他忽然又想到了从前的生活，自己自幼品学优良，大学毕业后一帆风顺地成为了一名国家公务员，每个月捧着工资卡里的两千多块钱，平日里不抽烟不喝酒，累死累活、点头哈腰，甚至换不来年底一张三毛钱成本的先进工作者证书，只不过两三年时间，便已经心生厌恶，这一生好不容易有了点改变人生与命运的机会，总不能也那么度过吧？
他猛地攥紧了双拳，缓缓抬起了目光：“程教练，我想踢足球。”
3、最初的决定
“你说你要跟着他去踢足球？”在秦家大厅里，刚刚听了大概经过的孙小英几乎当场发飙。
“嫂子不要急，”程先飞显然早就见过这类家长，丝毫没有动怒，温声劝道，“我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也不是那些拿钱走关系的所谓球探，我确实是实德俱乐部实实在在的教练员，你们若是有意培养孩子，过两天也可以去俱乐部去实地考察。”
“这位程教练，”秦文斌首先拉住了媳妇，然后对客人点头，“我先谢谢你对我家儿子的肯定，老爷子和我都是球迷，从小也希望孩子能有出息，要是他真有天赋，我们也不会拦着……”
“你脑子抽风啊，”大连的媳妇可没那么乖巧，孙小英直接打断了丈夫的理性发言，“你儿子学习这么好，又不是别人家那些调皮捣蛋没出息的小子，干嘛非要走足球这条路？你看郝海东，踢得够好了吧？就算他拼到头破血流，也还不是赢不了日本？报纸上都说了，前天那场决赛输了之后，他们的大巴车都差点被中国球迷砸烂！踢这个能有什么意义？”
尽管亚洲杯亚军已经是中国队历史上的最佳战绩，但借着勇进世界杯的东风，这几年全国球迷对于国家队的期待却正处于最高峰，更何况是主场作战，本以为一个冠军手到擒来，却没想到最终被世仇日本队用一个手球虐杀，让刚刚有所抬头、准备上路的中国足球直接摔得鼻青脸肿，甚至从此一路下滑，直接跌进最黑暗的冰河低谷时期。
“什么叫没有意义？”秦文斌也并非妻管严，他忍不住据理力争，“那也是为国争光啊！”
“大哥、嫂子都别激动，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吵架，先听我把话说完，”程先飞有些坐不住了，连忙劝道，“我们俱乐部培养球员的过程是这样的，在最上面打中超的，叫一线队，下面除了预备队之外，还有二线队、三线队、四线队，其实就是年纪小一些的青训梯队，一般是两年一个阶段，像87、89、91梯队，这都是向欧洲那些豪门，曼联啊、阿森纳、皇马、ac米兰啊学习的，现在91年的孩子已经有三支队伍、80多人了，今年报名之后大概至少也有100人以上。”
“至于培训方式……”程先飞放缓了语速，“15岁以下的孩子每天白天去学校上文化课，下午三点半以后来到基地参加集体训练，所以嫂子也不用担心正常的义务教育。在周末，各个梯队的孩子都会参加各个级别的少年队比赛，你的孩子如果能在比赛里展露出了才华和天赋，就有可能被球队选中进入一线队，这样就可以转成职业球员，如果不行，随时都可以再回到学校。很多家长就是让孩子在学校里面试着踢上两三年，有的甚至当做军训，用来教育一些比较调皮的孩子，而且……如果在青年锦标赛里打出好成绩，高考还是会加分的。”
“可以正常上学……”孙小英的态度顿时和缓了许多，“我家儿子本来就能上重点，踢球以后肯定会分心……”
“费用呢？”一直坐在沙发上的秦老爷子忽然冒出了一句，儿子和儿媳都不由一怔。
“老爷子问了，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我们实德和其他俱乐部都不一样，只要能够进入梯队，培训期间不会向你们收取一分钱的培训费用，包括基本的食宿都不收钱，这些你们都可以打听，唯一的要求是必须签字承诺只能为俱乐部效力，如果要换俱乐部，就要向俱乐部补偿一部分培养费用，”程先飞笑了笑，“大概一年五到八万。”
这时他腰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起身到阳台上接电话——因为客厅里的信号实在很差。
“听这个人说的，还算靠谱……”秦文斌微微沉吟了起来：作为一名独立经营业务的医务人员，收入极为可观，即使需要有些花销，自己也不会感到有太大的经济负担，唯一的问题还在于妻子。
孙小英摇了摇头，正要反驳，却被儿子拉住了手臂。
“妈，”秦古德声音不大，但自家四名长辈都听得很清楚，“我想去试试。”
孙小英摸了摸儿子的头顶：“不是妈妈不支持你有个爱好，但现在踢球的都是高中都没上过，你学习这么好，将来大学毕业，找一份正经工作多好，没有必要去受这个罪啊，而且球场上那么凶险，万一踢断了胳膊腿的，影响以后生活了，那该怎么办？你看，要不要去学习钢琴、小提琴什么的，至少安全啊！”
坐在沙发上的秦远山缓缓捋了捋胡子：“那倒不需要太过担心，古德从小就是药汤里泡出来的，骨骼和肌肉都比一般孩子要健壮得多，没那么容易断胳膊断腿。不过……古德啊，你可要想清楚，”他的目光落在孙子的脸上，“你要是去了，每天一大早都要起床训练，可就没现在这么舒服了。”
秦古德没什么犹豫：“爷爷，这些我都不怕，”他又看了看孙小英，“妈妈，我也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要不……我就先试三年？初中的课程我其实早就会了，如果……如果三年之后我还踢不出什么名堂，我就再不踢了，乖乖回来上高中，我保证能考上重点高中的……”他甚至还挺了挺胸脯，用力拍了一掌，又朝自己老爹眨了眨眼。
不过这承诺确实发自内心，他也有这个信心，毕竟初中的课程对自己还不至于太难，只要用心复习一遍，上个大连市的重点高中还是手到擒来的——要是换成高考的话，他是绝对没把握夸口能毫不费力地考上重点一本——而且在07年前后，对于学籍管理也没有那么严格规范，还有大把的漏洞和后门供广大家长利用。
秦文斌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只要你好好踢球，就算你真的没有踢出来，爸爸也要让你上个好学校。”
“三年……”孙小英稍稍有些松动了。
“古德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什么事情都由着你安排，从没拗过你的意思，”秦远山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既然他终于想去踢球，就让他选择一回吧。我在他这个年纪时，都能一个人进山采药了……”
儿子一心想去踢球，丈夫也如此支持儿子，现在连公公也开了口，孙小英纵然还不情愿，也不好再出声反对，只好默默点头。
程先飞早就接完了电话，便静静在阳台外听着一家人商议，此刻见到众人达成一致，才重新进了客厅：“刚才说倒哪里来着？你们商量得怎么样？”
“我们一家子都算是球迷，孩子既然有这个爱好，做家长的当然要支持，”秦文斌缓缓说道，“什么时候开学报名？”
程先飞扬了扬眉毛，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弯了起来。
4、田径还是足球
“我们俱乐部这座训练基地，总投资超过六千万，连国家队都多次在这里进行备战，各项条件在整个中国都是顶尖的。”程先飞带着秦文斌一家三口在基地里走了一圈，对自家的训练基地赞不绝口。
秦文斌他们在实地考察了一番，又事先询问了熟悉的朋友，才正式和程先飞签订了协议。
“孩子还小，平时在家里让我们娇惯坏了，以后在基地里训练，还要请程教练多多照顾了。”孙小英虽然仍有不愿之情，但既然做了决定，也十分干脆，悄无声息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塞给了对方。
程先飞含笑接了过来，口中连声推辞：“小秦是我发现的人才，以后当然要多多关注，嫂子可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你们放心，古德就是我自家的侄儿，只要我还在这里工作，他肯定不会吃亏。”
几个人又寒暄了一阵，又有工作人员将一套新生入学资料整理了出来，程先飞将文件装进袋中递给秦文斌：“这几天只是报名登记，正式开学还要半个月之后，不过既然要走足球这条路，提前做些准备也好，尤其是对于身体的调养更为重要，大哥是家传的中医，在这方面应该比一般家庭专业许多。”
秦文斌笑着摇头：“我虽然行医十几年，擅长的是寻常内外伤病的诊治，但对于更专业的运动医学却没有太多涉猎，还得程兄弟你多操心。”
“好说好说，”程先飞呵呵而笑，“古德才刚满十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常在家里，要多吃牛肉、鱼肉、低脂脱脂奶类，面食也可以多吃，还有各种蔬菜水果，菜里少放鸡精味精这些化学调料，少吃猪肉、海鲜、米饭、油炸和烧烤类的食物，尤其现在那些开封菜快餐、味道辛辣的火锅涮锅、碳酸饮料，一定要少吃少喝。现在的孩子自控能力差，家长也舍不得管，往往一吃就成了小胖子，你们可要注意了。”
“我家儿子倒是很少挑食。”秦文斌点头说着，另一边孙小英早就取出笔记本飞快地记了下来。
“对了，”程先飞忽然一拍脑门，有些迟疑地问道，“我家老娘的腰腿最近有些不好，不知道大哥在这方面有没有办法？”
秦文斌摆了摆手：“我让老爷子亲自给你家老太太诊治，你尽管放心就好。”
“那我明天就带老娘过去！”程先飞喜笑颜开。
在回家的路上，秦文斌却拐了个弯，将车停在了书店门口。
孙小英有些奇怪地询问：“这里有你约好的病人？”
秦文斌呵呵一笑：“进去买几本书，你去挑本菜谱，古德去买足球入门，我要找运动医学和饮食调养，别愣着了，快些下车。”他嘭的一声拉开了车门，快步朝书店大门走去。
一家人分工明确之后，很快就抱出来厚厚一摞书本，孙小英更是替儿子买了一整套初一年级各门学科的课外辅导教材。
看着那几本比老爹手中专业医书还要厚重的《xx兵法》、《点x》、《x年模拟x年中考》，秦古德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式进行训练时，秦古德才得知，俱乐部那座大气恢弘、基础条件领先国内的训练基地，平时只让一线队使用，他们只能在附近的一般场地里进行训练……
“各位同学下午好，我是你们的教练蔡泉齐，在今后的三年时间里，负责对你们三十名小球员进行训练指导，”一名一身运动短装的中年男子挺着微微发福的小腹，皮笑肉不笑地做着自我介绍，“你们可以叫我蔡教练。”
“蔡教练好。”情商和大家不在同一水平线上的秦古德第一个喊了出来。
蔡泉齐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这孩子看起来挺懂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古德，蔡教练。”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哦，”蔡泉齐想了想，“你是小程介绍来的吧，我知道了，你站第一排，”他在身前比划了一下，又指了指另外两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这是我的助手，王金阳、李明义。今天是我们u15第四小队第一次训练，首先要对你们的身体素质进行一些测试，以后才能因材施教嘛，小王、小李，你们做好记录。”
王金阳点了点头，顺势接过了话头：“大家先活动一下身体，让身体热起来，第一项是百米短跑，测试你们的速度，五分钟后开始。”
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们对热身活动也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在谁的带领下，纷纷做起了小学生广播体操，看起来倒都是憨态可掬，让秦古德有些哑然失笑。
“古德、古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回头一看，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胖子，不禁有些惊喜：“卢江？你怎么也来了？”
卢江一边扭着脚腕一边呵呵笑骂道：“呸，要不是我妈听你妈说你报名了，我都不知道你竟然一个人偷偷来参见训练了！”
秦古德斜睨了他一眼：“我可是被他们的教练亲自发现的，我怕打击你的信心，才好心不告诉你，你也不想想，你胖成这样怎么踢球？”
卢江又“呸”了一口：“你以为你跑得很快？我是踢中后卫的，只要能扛住前锋就行了！”
秦古德不禁莞尔：他们这个年纪，对于自己究竟擅长什么位置哪有那么清楚的认识……
“古德你看，我们小学校队的主力盛小军和倪玉松都在啊。”小胖子又发现了新大陆，连忙告诉了自己的小伙伴。
这两个人都是前锋位置，在十二三岁的孩子中，个人技术都算得上出类拔萃，尤其是速度一项，目前的秦古德与他们相比确实稍逊一筹。
“嘟！”王金阳短促地吹响了哨子，示意小球员们安静下来：“第一组，一道盛小军、二道倪玉松！你们小学时都是东北路校队的主力前锋，速度都很快，先给大家做个示范吧。”
两个人都身高腿长，却略偏瘦弱，在塑胶跑道上全速奔跑起来时，总有些飘飘不稳的感觉。
站在终点的李明义高声报出了两人的成绩：“一道十二秒一六，二道十二秒三九！”
“哦，能跑进12.5秒里，这两个苗子还真不错，”背着双手站在一旁的蔡泉齐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下一组。”
毕竟是颇具名气的东北路校队主力，实力还是有的，不过之后的二十八人中就再没有一个人跑进12.5秒了，但也大都保持在14秒以内，不以速度见长的秦古德勉强只跑出十三秒二六的成绩，只有小肚子微突的卢江，成绩直接跌破了十四秒，惨吊车尾。
“嘟！”王金阳又吹了吹哨子，“第二项是三十米冲刺跑，还是按照刚才的分组，盛小军和倪玉松先来。”
……
第三项是十米折返跑……
到了最后一项，才终于是带球直跑三十米……
秦古德这才终于对这个时代国内足球有了切身的体会：他们几乎是以田径运动员的标准来选拔足球运动员的……
虽然说足球运动中，速度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标准，球员们风驰电掣的狂奔也是足球比赛中令人血脉贲张的一大看点，但绝对不是唯一的标准。
不过现在……没人会听他的。
第一天，他就在这块训练场里训练了一个半小时的短跑……
而在以后的时间里，训练内容大多都是短跑、长跑、折返跑、冲刺跑、带球跑，再辅佐以一定程度的体能训练——因为年龄太小，这些孩子都在长体格的阶段，一般也不会给太多的身体负担……
渐渐的，秦古德心中也没有那么多不屑，至少他自己的速度、体能、带球技术等重要指标都在这一天天的训练中得到了明显的提升，跑步、带球中一些不良的个人习惯也得到了蔡泉齐和程先飞等教练的纠正，总的来说，他自感进步良多。
作为一名从小看着《灌篮高手》长大的少年，秦古德明白基础训练的枯燥和重要，他反而有些乐在其中，不仅准时完成教练交给的训练任务，在回家之后，也时不时拉着卢江在院子里进行额外的训练。
最直接的效果是……卢江这个小胖子，在食量持续增大、身体不断发育的过程中，却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就瘦了十斤……
5、位置是右前卫！
进入2005年之后，训练的内容开始逐渐有所变化。
而其中最大的变化就是这些十四五岁的小球员们每个周末都有比赛踢了。
毕竟是中国的足球城，整个大连市各个初中、体校都有不同年龄段的足球队，而且只算实德俱乐部自己的u15梯队就有多达5支、接近150名球员，何况大连市其他职业俱乐部，比如毅腾。
说到毅腾，虽然起步远不如实德，也因为内部问题多年来连所在城市都东西辗转——今年在辽宁，明年就去了黑龙江，在后年忽然又去了云南——但由于实德内部自己折腾得太厉害，除了最早挖了一批85/87年龄段的苗子外，便也再没有认真培养过人才，最后成为了充斥着富二代（相对而言）的平台，导致大连及东北地区真正有天赋的青少年或者被毅腾挑走，或者转投逐渐崛起的华北俱乐部。
但至少在这个时候，实德青训还是整个中国的旗帜，大连的足球氛围也依然是全国最好，没有之一。
u15的5支梯队之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举办一场对抗赛，而这个年纪的少年本来就具有极强的表现**和竞争意识，因而比赛的激烈程度远超秦古德的预料，而且他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整整14周岁的秦古德，身高已经超过了165cm，体重也达到了55公斤，在同龄学生间他的块头已不算小，但在各个梯队中，他仍然感觉到有些球员的发育似乎比自己要快得多……这些球员中身材最高的一人甚至比秦古德高出半头，这让他在对抗中往往处于绝对的劣势，在比赛中的表现甚至还不如体重占有优势的后卫队友卢江。
这不仅对他的自信心有了不小的打击，更让他在教练蔡泉齐眼中的评价大幅度下跌，之后几轮对抗赛，他都坐上了替补席，尽管这种业余比赛的换人名额很多，但他却再很难捞到稳定的出场机会了。
不过这并不能完全浇灭秦古德对足球的热情，他开始以更高的积极性来锻炼自己，尤其是护球。
他借鉴了大空翼的训练方法，在平时上下学时也常常带球跑步，几乎做到了球不离脚，并大幅增加了左脚触球和带球跑动的次数，以此来锻炼非惯用脚对足球的适应能力。另一方面，他也经常与卢江和其他小伙伴进行攻防演练，让自己的身体逐渐适应较为激烈的对抗与拼抢。
时间一长，秦古德不得不感谢自己的家庭，多亏了家里两位中医大夫多年如一日的培养与浸药，这十来年下来，他的体质确实比其一般孩子强壮了许多，再加上一年来改善了饮食结构，肌肉类型似乎也更加适合足球运动，以前并不擅长的速度也得到了显著的提高，比如百米成绩已经稳定在12秒2到12秒3左右。至于以前最擅长的暴力远射，更是在反复锻炼中得到了强化，准确度大幅上升，即使在替补上场的有限时间里，也偶尔会让他偷袭得手，这进一步让远射成为了他标志性的招牌。
因为这一脚不俗的远射功夫，蔡泉齐还是没有完全放弃培养他，在多次测试之后，终于将秦古德最适合的位置确定在右前卫上：一方面他的速度虽然不算极快，但带球护球能力在同龄人中却相当出色，另一方面，他的体能不错，参与防守也颇为积极，这努力的态度让蔡教练没办法不喜欢，而喜欢前插参与进攻的右边后卫对他更加喜欢……
不过秦古德更希望自己能打中路，但他的短板实在太明显：传球差、对抗弱，在边路还能搅一搅风波，在中路纯粹就是找虐，除非他去打后腰，但那样距离球门太远，而且防守任务在身的他很难常常前插参与进攻，远射功夫就有些浪费。
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佩服球队的教练们，尽管他从来不认为他们有多专业。
在确定了主打位置后，经过短暂的磨合与适应，秦古德渐渐又成为了球队的主要力量，在对抗赛中偶尔也会出现属于他的高光时刻，他甚至在一场比赛中狂轰三脚远射，暴力的进球打得对方守门员几乎留下心理阴影……
与此同时，为了踢好这个位置，教练更让秦古德练起了专项训练，尤其是边路起高球传中和带球一对一过人这两项，更是重中之重。深知传球与过人重要性的秦古德当然不敢懈怠，每天都和己方的边卫们争先恐后地互相突爆，倒也是一件令自己乐此不疲的事情。
他既能将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当做趣事，而且还有额外一世的经验与眼光，那么进步迅速一些也不是不可理解。
而目睹到秦古德越来越出色的发挥之后，蔡泉齐还为自己出色的眼光感到颇为得意，特意打电话给秦文斌吹嘘了半天自己如何慧眼识珠、如何给他儿子开小灶。
听明白意思的秦文斌第二天就在送儿子训练时专门拜访了教练，并又一次以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真诚的感谢。
秦古德当然知道父母为自己所做出的付出，为此他只有更加努力。初中的文化课他完全没有落下，每次期中、期末考试，他都能拿出近乎完美的成绩，而且也抽空“提前”学习了初三的课程，即使做中考模拟试卷也足够考入重点高中，这无疑让担心儿子学业的孙小英放心不少，很少再提踢球分心的事情。
2005年的中超赛场上，近几年有些沉沦的大连实德在外籍教练的带领下，依靠全中国最年轻的阵容，豪取中超联赛冠军与足协杯冠军双冠王，迎来了俱乐部历史上又一个辉煌——也是大连实德最后的辉煌。
就在夺取双冠王之后，雄心勃勃的俱乐部再一次启动了与欧洲足球先进国家进行合作的项目。经过一个多月的考察之后，他们与德国、荷兰两国签订了初步合作的意向协议，准备在2006年将一批大约20名u15球员送往合作方俱乐部接受训练。
这无疑是一次极好的机会，u15近200名小球员的父母在听到消息后立刻展开了悄无声息但极为激烈的较量。
作为队中表现极其出色的球员，秦古德却选择了放弃。
秦文斌夫妻以为是儿子心疼家中的花费，即使之前一度激烈反对他踢球的孙小英都很干脆地表示了支持：“只要对你踢球有帮助，三四十万……家里还是拿得出来的，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但秦古德却给了他们一个解释：“不是钱的问题，我只是担心这次中外交流训练恐怕不会有什么作用。”
实际上，中国俱乐部送小球员出国训练并不是实德首创，早在几年前，就有其他俱乐部送小球员去足球王国巴西，后来也有送去西班牙、葡萄牙、英格兰的，但这几批球员几乎没有一个成才，最好的也就是能在低级别的当地联赛中混口饭吃，甚至连出口转内销成功回到中超站住脚跟的都没有几个。
何况，如今的德国，正是青训最为惨淡、刚刚准备改革的时候，他去德国干嘛？！至于荷兰……这个曾经巨星辈出的国家，在井喷一般集中涌现出范佩西、范德法特、亨特拉尔、罗本、斯内德等异才之后，年轻球员的质量和成材率似乎忽然出现断崖式的坠落……
最重要的是，他又不会德语和荷兰语，那边的教练们更不会重视足球荒漠中国的球员，他能够学到多少东西，真的可以想象。
“妈，你说……家里现在能拿出几十万钱给我用吗？”解释完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连忙又问。
孙小英有些疑惑，但仍然点头：“三四十万没什么问题，你想干嘛？”随着秦文斌的医术越来越成熟，经验也越来越丰富，诊所的业务也好了许多，何况医疗业本就是个极其挣钱的行业。
“我想到了一个投资的好项目，只要三四年，就能增长几倍，你要不要试试？”他摇了摇母亲的胳膊。
坐在一旁喝茶的秦文斌笑道：“你还懂投资？说来听听，要是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
“去帝都买房！”秦古德眨巴着眼睛，“要是不行，在天津或沈阳买房也行。”
秦文斌只听了前半句就“噗”的一声喷了他一脸的茶水。
然后这个极具眼光的投资项目就夭折了。
6、远方来的病人
事实证明了秦古德的判断是极其正确的。
2005年底，借助“双冠王”的名声，俱乐部实实在在地打出了一系列效果极佳的宣传牌，包括了所谓的中德、中荷合作训练项目，直到2006年2月份时，媒体上还时常有报道“3月实德u15球员将前往四川基地接受德方教练的选拔，5月即将前往德国”，甚至有报道中国国奥队主教练德国人克劳琛将作为考察组的组长一同前往，而“考察结果将作为国奥队用人的重要参考”，这无疑让这次训练的价值又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然而到了3月份之后，有关中德合作的所有消息忽然在一夜之间便从各类媒体上消失了，甚至在已经开始普及的网络上都难以寻觅到一点线索。
开头轰轰烈烈唯恐天下有人不知，发展到中间却忽然悄无声息，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简直就是个诡异的灵异故事。
在这次辉煌的双冠王之后，大连实德开始加速陨落，从当初中国最强的八冠王逐渐成为一只保级队，并在2013年退出足坛，留下一地鸡毛。
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俱乐部的出资方之一在全国各大城市开始了大规模的扩张，几乎在极短时间内，便成为了中国房地产行业的领军企业之一。
2006年的夏天。
德国世界杯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嘭！”
甘井子公园里忽然发出了一声爆响。
许多人被惊了一跳，却发现竟然是球场里一座球门轰然倒地。
“我去！”刚才还站在球门下的门将刘垫座早已经一个前扑，翻滚到两米开外，他回头看了看自己刚刚的位置上那塌了一地的门框和门柱，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然后扭头朝场中怒声大吼，“秦古德！你想杀了我吗？！”
始作俑者连忙嘻嘻笑着辩解道：“这可不能怪我，谁知道这球门是个豆腐渣，只不过是足球击中了门框，他就承受不住……”
“少来！”刘垫座瞪了瞪眼睛，朝他伸出了胳膊，“你瞎啦？快扶我一把！差点被你吓尿了！”
“喔！”哈哈笑着的秦古德手忙脚乱地将两腿发软的门将扶了起来。
“不怪他骂你，古德你现在踢球怎么越来越野蛮了？！”卢江双手叉腰，一边传奇一边数落着他，“就我们几个兄弟踢着玩，你偏偏要来一脚全力的爆射。这么小的场地，你要是没瞄准、一脚闷在我脸上，我家老娘肯定要和你娘绝交！”
刘垫座附和着说：“我们好歹有个准备，就算被砸中了也不算什么，就怕把其他场地的人砸中，那就不好办了。”
“是是是！是我太放松了！”秦古德连连点头，“以后一定收着踢！”
十五岁的他，身高已经一米七三，体重也超过六十公斤，因为长期运动，身上渐渐结起了肌肉，尤其是两条小腿，黝黑粗壮，几乎比得上寻常孩子的大腿，踢起足球来自然十分有力。
“今天是踢不成了，”卢江看了看已经撑不起来的球门，摇了摇头，“各回各家，早点休息吧！半夜可是决赛！”
“好，”秦古德伸出左脚，将足球颠在脚上，“还是老规矩？”
“谁怕你！”卢江瞪了他一眼，“不过刚才我也被你吓得不轻，你得让我休息三分钟。”
“哈哈哈！”秦古德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自幼在一个小区里长大，又都喜欢踢球，向来关系亲近，每次在外面踢完球之后，留有余力的他们便会带着球往家跑。虽然往往都是秦古德第一个回家，但卢江却没放弃挑战，这也算是他们之间一个小小的竞争游戏吧。
稍事休息之后，两个人便踢着足球踏上了归途，因为只提了半场时间，卢江的体力还算充足，勉强还可以追上秦古德，但到了最后100米时，秦古德却将足球往前用力一磕，整个人猛然加速，在追上减速的足球后又是用力一磕，奔跑的速度几乎没有停顿，立刻将还在三步一停的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这个混球，什么时候开始学卡卡的大步带球了？！”卢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却因为分了心，一脚把自己的足球踢进了花丛中。
“爷爷！”秦古德一身大汗地回到了家里，却只看到悠闲看报喝茶的秦远山。
别看刚才他跑得挺快，但这种大步带球他也不过是刚刚学会了皮毛，还必须在注意力高度集中、没有丝毫马虎的情况下才能勉强施展，因此虽然只有短短一百米距离，精神和体力的消耗量却几乎相当于他踢了十分钟的比赛。
“乖孙子，你踢球回来了？”秦远山摘下了架在鼻子上的老花镜，笑呵呵地说，“你先去冲个澡，然后到厨房里取药喝，应该不烫了。”
“知道了。”他三下五除二就将身上的短衣短裤脱得精光，光着脚将足球也踢进了洗浴间里。
温热的水柱溅射在他的身体上，让他舒爽地浑身哆嗦。
冲完之后，他捧起老头子早就熬制好的药汤，“咕嘟嘟”一饮而尽，整个胃腹立刻升腾起一股淡淡的暖意，仿佛刚才的疲劳立刻有所缓解。
“我爸和我妈呢？”他洗完了药碗，才注意到家里只有爷孙两人，不禁有些奇怪，“今天是周末，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
“有啊，”秦远山微微向后靠在沙发上，“你爸刚才打了电话，孙冀海来看伤了，所以还得耽误一会。”
“哦。”秦古德下意识点了点头，一屁股在爷爷身边坐了下来，半晌之后才仿佛醒悟过来一样提高了声音，“爷爷，你刚才说……谁？”
“孙冀海啊，你别告诉我你没听过。”老头子看了他一眼。
“当然听过！他是我们大连足球的旗帜啊！而且现在全中国踢球踢得最好、挣的最多的足球运动员啊！”秦古德微微有些激动，“不过……他不是在踢英超吗？难道转会回国了？”
“呸，”秦远山拍了拍孙子的脑袋，“现在是世界杯时间，那有什么英超？何况他早就受了伤……”
“哦对！”秦古德的脑子终于恢复了正常，但随即又有些疑惑，“他就算受了伤，英国和欧洲难道没有医生？至于让他回到大连找我爸？”
“他又不是外科伤患，主要是肌肉劳损造成的拉伤，找我们只是想找些中医疗法，看能不能有所缓解，”秦远山解释道，“说起来……他恐怕也只是把你爸爸当成一个好一些的按摩师傅罢了。”
“肌肉劳损？”秦古德想了想，微微有些遗憾，“是不是不好根治？”
秦远山点头：“的确很难，不过只要治疗得当，也可以恢复七八成。对了，你也说了，他可是现在踢球最好的中国球员，你难道不想去请教请教？”
秦古德一愣，连忙将足球向门外一扫，整个人便随球一起蹿了出去。
自家的诊所距离居住的小区不过三四百米远，他还没来得及出汗就已经来到了门前。他左脚轻轻将足球踩顿，再向后一拉，脚尖顺势一勾，便颠起足球跨进了诊所的门槛。
他心中那点小小的念头只转了一转，便出声喊道：“爸、妈，现在都几点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家？”
外室里孙小英正陪着一名年轻的女人低声聊着什么，见他忽然闯了进来，那女人稍稍有些尴尬，慌忙住口，白皙的双颊却隐隐泛起一丝红晕。
这样的情景秦古德早已经看得太多，有些病情即使面对医生都不好意思开口，何况还是异性，而且他现在已经是一米七几的大孩子了。
他微微有些失望：说好的孙冀海呢？！
孙小英倒也不在意，笑着朝儿子挥了挥手：“你踢完球了？赶紧回家洗澡去，瞧你一身是汗！”
“哪有！我刚刚洗过的！”秦古德翻了个白眼，在他娘眼中，自己这个儿子只要是出去踢球，回来后肯定是又脏又臭。
“哦，那你先等一下，我去看看你爸爸给小孙治得怎么样了。”孙小英朝年轻的女人点头示意，起身来到内室的门前，不轻不重地敲了几声。
小孙？秦古德精神一振。
里面传来了秦文斌的声音：“怎么了？”
“你先给小孙看着，我回家给儿子做饭了。”孙小英解释。
“好，我这里还要二十来分钟吧。”秦文斌回了一声，“让弟妹也去家里坐一坐。”
“这怎么好意思打扰……”那女人连忙摆手。
孙小英一边脱了白大褂，一边笑着说：“你跟我客气啥，就当串个门了！再说了，我家公公还在家里，他行医四十多年，手上的功夫可比你大哥深多了，等你大哥给小孙初诊完，再让他老人家亲自看一看。”
“那……那就太谢谢了。”年轻的女人不再推辞，也起身一同出了门。
秦古德一听孙冀海既然还要来自己家里，便也不再说什么，不紧不慢地绕着两个女人带起球来。
“嫂子，你儿子也喜欢踢球啊？”孙冀海的妻子找了个话题。
孙小英摇着头苦笑：“他爷爷和他爸爸都是球迷，把这孩子也带成了球迷。当初我儿子明明学习那么好，却非要去实德梯队踢球，我劝了半天，到后来却成了少数派……妹子啊，我可不是说踢球不好，”她顾及到对方的心情，又解释了起来，“只是全国踢球的孩子那么多，以后能有几个人会达到小孙这个水平？”
“是啊，”孙冀海妻子点了点头，“而且他们这些人，在电视上、在球场上看着风光无限，谁知道他们平时里吃了多少苦啊！”
“妈，你说小孙是谁啊？”秦古德稍稍放缓了速度，随口问了一句。
“哦，我刚才没给你说吗？”孙小英一怔，“就是在英国踢球的孙冀海啊，这是他媳妇王嘉雨。”
“哇！就是在曼城踢球的孙冀海吗？”小秦表演得非常浮夸，他瞪圆了双眼，大张着嘴巴，连脚下的皮球蹦出去老远都顾不得捞回来了，他转过身，作势就要往回走，“那可是我的偶像啊！不行，我要去见一见他！”
孙小英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脑门：“你个傻小子，他媳妇都去咱家里做客了，他还能跑得了吗？”
7、你想去英国吗?
“嫂子……还要麻烦你管饭，这实在是打扰你们了。”刚刚进门的孙冀海看到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孙小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着谢，又责怪坐在沙发上的妻子，“嘉雨，你怎么也不知道帮把手？”
如今的孙冀海即将年满29周岁，正值职业巅峰，即使处于休赛期，但素来勤于锻炼的他身体上仍然没有显露出一丝赘肉，整个人如同一头健硕的猎豹般精悍灵敏。
“你们是客人，哪有让客人下厨房的？”秦文斌一边关门，一边笑呵呵地说，又稍稍提高了声音，“爸，你这会儿有功夫吗？”
卧室门“吱呀”响了一声，秦远山踱着步子走了出来，他看到孙冀海，两只眼睛竟然不由自主亮了起来：“小孙啊，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没想到今天看到真人了！”
“我爸跟我一样，都是球迷，爸，孙老弟主要是大腿后侧的肌肉长期处于疲劳状态导致的，但我刚才检查时，才发现他腰背后的肌肉也有些劳损……”秦文斌又详细将孙冀海的伤情告诉了老爷子，“我觉得还是得劳您出手。”
“我先看一看，小孙你过来。”秦远山朝孙冀海招了招手。
“劳烦老爷子了。”孙冀海依言走了过去。
秦远山微微弯腰，探出右手，并起食指中指，自上而下在他双腿后侧轻轻刺了几处。他明明没有用多少力气，但孙冀海这样一个强壮的汉子竟然浑身一颤，几乎有些站立不稳，鼻中还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闷哼，显然十分痛苦。
“确实伤到了筋骨。”秦远山在秦古德的搀扶下直起腰板，缓缓地说，“你的骨骼从小就发育不错，肌肉也比一般人强壮得多，但是平时不注意放松身体，可能是训练量过重，也可能是受伤后没有得到完全的恢复，所以落下了一些病根，虽然平时没什么大碍，但在激烈的运动中却会影响你发力。”
孙冀海一怔：“老爷子说得一点都没错，平时里走路跑步确实没什么感觉，但是上场比赛时，尤其是往返冲刺时，时不时会感到大腿肌肉上像被针了刺一样，很难再全力冲跑了……英国和德国的医生也说是肌肉疲劳，做了很长时间的恢复都没有明显效果，秦叔，你看我还能不能恢复？”他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找秦氏父子，但现在经过他们的诊断，心里已经信了几分。
秦远山在沙发上坐下，微微思索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有些费劲，不过应该可以恢复。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晚饭后来这里，我给你拿捏几天。”
“好，那先谢谢秦叔了，”孙冀海连声道谢，但旋即又询问，“我们队七月底就要开始集训，能不能赶得上？”
“你倒是急脾气，只要你配合十来天时间，也就够了，又不是什么伤残重伤。”秦远山笑着，又看了看孙氏夫妻二人，“不过这几天你们晚上早些休息，就不要折腾了，以免影响治疗效果。”
这几天里，孙冀海每晚都如期接受秦远山的保守理疗，他的妻子王嘉雨，以及他的母亲都一起来向秦远山学习这套专门缓解腿部肌肉的按摩手法。而在闲暇之时，孙冀海当然也少不了对秦古德的球技进行一些指点。
巅峰期被誉为中国第一球员、亚洲第二边路的孙冀海，无论是在日常饮食上的注意事项，还是个人球技上的培养与训练，又或者只是讲讲自己在英超赛场上的经历，都足以让刚刚进入足球世界大门的秦古德受益匪浅、大开眼界。
而孙冀海也很快就察觉到了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绝对与一般孩子有所不同，受益于长期以来药汤的洗礼和规范的饮食，秦古德身体素质在同龄人中十分少见，头脑更是罕见的聪明，但完全没有这个年龄的孩子共有的叛逆与跋扈，但最让孙冀海赞赏的却是秦古德在足球训练上所表现出来的勤奋与刻苦。
“在媒体高度发达的英国和欧洲，所谓的足球天才比比皆是，”孙冀海一边趴在按摩椅上接受着秦远山的推拿，一边向盘腿坐在沙发上的秦古德传授经验，“有太多的球员十七八岁时被称为金童、甚至被誉为下一个马拉多纳或者贝利，比如现在的曼联的小小罗、鲁尼、罗西，阿森纳的雷耶斯、法布雷加斯、阿德巴约、桑德罗斯、沃尔科特，利物浦的阿格、西索科，切尔西的格伦?约翰逊、米克尔，热刺的阿伦?列侬、赫梅尔斯通，米德尔斯堡的唐宁、麦克马洪，沃特福德的阿什利?扬，南安普顿的加雷斯?贝尔，查尔顿的达伦?本特，还有我们曼城的麦克?约翰逊、易卜拉欣、理查兹，他们都年少成名，而且也开始踢上比赛了，但三五年之后，他们之中未必会全部成为巨星，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他虽然侧着脸趴在床上，却依然一口气将英超联赛中近年来涌现出来的天才球员名单念了出来，语速如同出膛炮弹一样迅捷，里面还有不少秦古德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的人物。
秦古德定了定神，张口答道：“有些人不珍惜天赋和才能？”
“除非是重伤大病，阻止一个球员获得成功的最大障碍，就是缺乏职业精神，挥霍天赋，不知自律！”孙冀海稍稍提高了声音。
秦古德连连点头：“孙叔叔说的对。”
“不过你很好，”孙冀海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我看你平日里更喜欢锻练基本功夫，很少去学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而且进步速度很快。更是难能可贵的是，你还能有一点大局观，以后一定能有所成就。”
秦古德微微沉默了片刻，终于抬头问：“孙叔叔，你说……以我现在的水平，能不能进英超球队的青训营？”
孙冀海明显一愣，而后反问道：“你想来英超踢球？”
“想！”秦古德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几乎脱口而出。
孙冀海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思索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们中国人的体质本来就不如欧美人，发育又普遍晚一些，所以你要明白，虽然在国内你的身体素质可以称得上出色，但如果放在欧洲就没有任何优势，而英超联赛最讲究身体对抗，没有好身体是不可能在那里立足的。”
“我知道。”秦古德点了点头。
“你自认为在队里技术怎么样？”孙冀海问。
“呃……盘带现在比较好，过人和传球只能算中规中矩，不过我视野开阔，懂得跑位，也开始学习合理分配体力了，”秦古德挠了挠脸颊，“我最厉害的还是一脚远射，势大力沉，而且比较容易得分。”
“防守呢？”不愧是后卫出身，孙冀海同样注重防守能力。
“防守？我在防守上的专门训练并不多，不过在比赛时回防很积极，预判能力也不差，卡位迅速，出脚果断，我们教练也经常这么夸我……”秦古德摸了摸下巴，嘟囔了一句，“怎么感觉我更适合打后卫了……”
孙冀海微微挪了挪身体，缓缓闭起眼睛，放松着全身的肌肉：“这几天有没有队内对抗赛？”他就是实德出身，对于青训梯队也有一些了解。
“后天就有一场，孙叔叔你来看看？”秦古德抬了抬下巴，惊喜地眨了眨眼睛。
“嗯……”孙冀海发出了微不可闻的一声哼哼，算作对他的回应。
4-2！
小小的u15训练场上，白底黑字的比分牌格外醒目。
或许是知道了中国最大牌球员此刻正在场外旁观，场上的小球员们今天都格外卖力，这让秦古德不得不留意对手们野蛮的拼抢和冲撞，以免自己悲催地受伤。
他今天也格外兴奋，甚至感觉到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腾跳跃，腰板硬挺，下盘沉稳，盘带灵活，过人轻盈，在边路与对方后卫的对抗中完全不落下风，向来不太听话的长传都变得精准了许多，两条腿更是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六次远射，五次都射在门框范围之内，直接取得两个进球，而且是左右脚各有一球入账，连对面的门将被他的暴力射门震得双手发麻，看见他抬腿就条件反射性地挥着手套紧紧捂住了要害。
等对抗赛结束以后，他才想起来向场外寻找孙冀海的身影，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
“喂，弗兰克吗？我是孙，你好，你好，没有打扰你休假吧？”孙冀海笑呵呵地向电话中的对方寒暄，“是这样的，我在我的故乡、中国，发现了一名很有潜力的小球员……”
大概是被对方打断，他的话微微顿了顿，忙解释道：“不不不，他确实很有潜力，我只是希望俱乐部能够给他一个参加u16青训营试训的机会，仅此而已。”
他又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后又笑了起来：“当然，我知道俱乐部的规矩，你才是青年队伍的老板，好，好，那就谢谢你了，等我回到曼彻斯特，先请你喝酒。”
他将手机塞进了裤兜，踱步出现在秦古德的面前，笑着低下了头：“你真的想去英超吗？”
秦古德忽然攥紧了双拳，用力点了点头。
8、这里是英格兰
原以为这次决定会遭到母亲的强烈反对，就像两年前一样，但这一次孙小英出奇的安静，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儿子说完理由，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话“试训时我也要去”，就算是同意了。
于是秦文斌就开始为他们办理护照和签证，反正都没有去过英国，权当是一次旅游了……
他从7月10号开始申请，为了缩短时间，一开始就找了相熟的朋友帮忙，然而饶是如此，他也等到了十月下旬才顺利拿到了盖有大英帝国签证的护照本子。
好在孙冀海在电话中打了保票，说青训营里的教练还没有换人，于是一家三口人立刻乘上了飞往英吉利的飞机，在绕了大半个地球之后，终于踏上了传说中日不落帝国的土地。
因为孙冀海还要训练，只能让媳妇王嘉雨来接他们。
“这是……路虎啊？”秦文斌目瞪口呆。
“也没多少钱，”王嘉雨笑着接过了孙小英手中的行礼，驾轻就熟地塞进了后备箱里，“买的时候也就七万英镑。”
“那也差不多一百万啊……”秦文斌在心里盘算了半天，终于问出了一个问题，“冀海现在一年能挣多少钱啊……”
王嘉雨一边替他们拉开了车门，一边回答：“这里是按周薪算的，冀海现在差不多小两万。”
“英镑？”孙小英插了句话。
“是啊。”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赶紧低头钻进了这辆高大宽阔的车子。
“呃……”坐在宽敞的车里，看着不断向后闪过的异国风情，孙小英嘟囔了一句，“这就是号称英国第二繁华的大都市？看起来还不如我们大连啊……”
秦古德不禁为之哑然：他曾在网上搜了半天，才确认这个城市人口只有50万上下，就算大连市的城区人口也没有这么少，所以除了最核心的区域还能看到连片的高楼大厦，更多的地区都只是类似于城乡结合部的低矮平房和工厂车间。
“你懂个什么？”秦文斌瞪了媳妇一眼。
王嘉雨倒也没在意，笑着接过了话头：“嫂子说的没错，欧洲的城市和我们的城市不一样，普遍人口不多，十来万人就是一座城市了。不过人家的基础设施比较齐全，住宿、餐饮、休闲、娱乐、教育、医疗条件都比国内好一些。而且虽然曼彻斯特是一座工业城市，但这些年对污染的治理力度也很大，整体环境还算宜居。”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秦古德点了点头：“至少这天色比国内绝大部分城市都要蓝的多。”
“今天先在我们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让冀海带孩子一起去训练场。”王嘉雨将车开进了一片小区，又惹得车子后面两位老家来的乡亲一阵惊呼。
“这是别墅区吗？”孙小英瞪圆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
“算是吧，之前曼联的贝克汉姆在这个小区也有一套房子，”王嘉雨摇下车窗，向门卫摆了摆手，继续前进，“我们去年从一个华人手里买下来的，给我们的价钱很公道，诺，到啦！”
秦古德第一个跳下车，他环顾四周，竟然在别墅之外看到了一片面积不小的翠绿草坪——事实上，这个小区里的房屋与国内那种整整齐齐如同农村安置房屋一般的别墅区差别很大，每两座别墅间的距离至少在三四十米以上，社区里到处都是双手难以合围的大树和如茵碧草，只是孙家周围这块草坪明显被专门修整过，上面还摆放着几个角锥和一座微型球门……
看着眼前这一切，他忽然生出了一种“资本主义就是会享受”的奇怪念头……
孙小英打开了房门，却正遇到了孙冀海的母亲，笑着问了一声：“妈，你把晶晶接回来了？”
孙妈妈抹了抹手上的水渍，点头答道：“正在和盈盈看电视，你从飞机场回来了？”
“都接过来了。”孙小英让开了门口。
“于奶奶好！”秦古德赶紧跳出来卖了个乖。
孙妈妈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真乖，你先去客厅和两个妹妹看电视，等会儿于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于奶奶！”秦古德装着嫩，换上拖鞋后哒哒哒地跑了过去，将行李丢给了平日疏于锻炼的老爹。
“于姨好！”秦文斌夫妇拎着箱子，连忙向主人问好，“我们打搅了。”
“瞧你们说的客气话！”孙妈妈嗔怪了一声，“赶紧进来放下行李。这一路飞机，没有晕机吧？”
“还好，就是差点把一身骨头坐散了……”秦文斌摇了摇头，哈哈而笑。
“小妹妹，你们好……”秦古德蹑手蹑脚地进了客厅，只看见沙发上坐着两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大的五六岁的模样，小的恐怕只有两岁，正对着电视上的米老鼠咧嘴傻笑，连忙咳嗽一声打了个招呼。
“你是谁？”大一些的丫头瞪大眼睛看着他，却蹦出了一句字正腔圆的英语，把秦古德唬得一愣。
“我的名字是秦古德，我来自大连中国，”秦古德将最基础的初中英语发挥得淋漓尽致，却忽然一拍脑袋，“你们夏天时明明跟着王阿姨来过我家啊！你叫晶晶，你妹妹叫盈盈，对不对？”
“啊，你是秦哥哥！”丫头的记忆力还不错，眨了眨眼睛，终于换成了母语，“你来看我了吗？”
“是啊，我还给你们带了好吃的！”秦古德连忙打开了背包，取出了一袋正宗国产大白兔和一包qq糖。
“是奶糖呀！”晶晶的眼睛更亮了。
连她还在迷糊傻笑的妹妹都抬手朝他比划着：“我也要吃糖！”
秦古德将礼物全部塞给了姐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沙发上：“晶晶，你爸爸呢？”
“今天比赛是晚场啊，要很晚才能回来。”晶晶一边剥着糖衣，一边往自己嘴里塞，“所以虽然是在主场，妈妈也不带我去看。”
“晚场？”秦古德总算做过一些功课，没有在一个五岁大女孩面前露怯，“是九点开始吧？电视里能看到这场比赛吗？”
“嗯，”小姑娘一边嚼着奶糖一边点头，“妈妈和奶奶都会看，不过我只能看半场就要睡觉啦。”
秦古德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那也快十点了，你要早点睡觉，不然长不大。”
小姑娘揉了揉脸蛋：“我还想看全场呢！反正十点才上学，大不了明天多睡一会。”
秦古德忍不住石化了。
“有比赛的时候冀海都不在家吃，而且今天又来了客人，所以多做了些。”孙妈妈笑呵呵地招呼两家人围着餐桌坐下，摆放着最正中的竟然是一尺多高的紫铜火锅，浓郁的肉香味道正不断沿着火锅的缝隙向外扩散，令人食指大动，“这火锅我们每个月只能吃一次，不然冀海队里的教练和营养师就要骂人了。”
“嗯？”秦文斌挑了挑眉毛，用力嗅了嗅，“你们家里平日还做药补？”
“是啊，”王嘉雨颔首，“为了跟上比赛节奏，冀海平日训练量很大，公公专门在老家请了个滋补精力的药方，要他按时用药，对了，秦哥你是行家，一会儿还要请你看一看这药方有没有改进的地方。”
秦文斌应了一声，两家人便同时道了声好，举箸开餐。
“对了，”秦文斌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少吃肥肉，不然明天试训时跑都跑不动！”
9、一场英超直播
在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颠簸飞行之后，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实在让人全身温暖。在帮助主人收拾完餐桌之后，两家人又全部坐在了电视机前。
“爸爸今天还是首发！”小晶晶早就将电视换到了体育频道，兴奋不已地向客人们介绍。
“对手是……米德尔斯堡……”秦古德看了一眼阵容介绍，发现不论是主队还是客队，他曾经听说过的球员名字只有唐宁和理查兹。
在双方列队仪式上，秦古德看到了身披17号球衣的孙冀海，镜头中的他背着双手，双唇微微张合，显得十分镇定，看起来早已适应了英超比赛的氛围。
“这就是理查兹，”王嘉雨指着丈夫身边一名稍矮一点的黑人壮汉，“虽然这家伙才18岁，但是黑人身体素质太好了，一直占着右后卫的位置，冀海只能打后腰或者中后卫。”
“这个黑人才18岁？”孙小英一脸惊讶，“明明跟四十多岁一样……”
比赛刚刚开始，解说的语速立刻快了起来，秦古德感觉自己立刻成了聋子。不过，多年来看球的经验还不至于让他看不懂比赛画面。
孙冀海果然出现在后腰的位置上，但他的任务并不只负责防守拦截，一旦有机可乘，他也会第一时间前插参与进攻。
好在他大多时间位于中场，电视机的镜头时常会有他的画面，这才让并不懂球的孙妈妈和晶晶时刻保持兴奋。
以自己在国内看到的那些队友和实德队球员的水平来看，孙冀海的速度、体能、力量、意志，以及传球、跑位、拦截等技术绝对属于一流，但放在今天的赛场上，他只能算是一个合格而勤勉的球员，尤其是和黑又硬的理查兹相比，他的爆发力、弹跳力都明显逊色一筹。
“于阿姨，你这是在写什么？”孙小英对足球也并没有那么多兴趣，只看了十几分钟，便开始和其他人找话题。
孙妈妈一边认真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着，一边回答：“没啥，这是他这个赛季第六次首发，我就是做个记录。”
“今天这是第几轮？”秦文斌也看了一眼。
“第十轮。”小晶晶伸出两只小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那挺好啊。”秦文斌点了点头，注意力又放在了电视画面上。
“小心！”王嘉雨几乎跳了起来。
刚才为了铲球，孙冀海倒地一记飞铲，将对方的左边锋19号唐宁直接扫出了边线。
“铲得漂亮！”秦文斌却拍了拍手，“之前这个19号，在曼城的右路突破了好几次，那个叫理查兹的黑小子根本防不住他，要是没有冀海这一脚，19号就可以下底起高球了！”
秦古德暗暗点头：后来转会去利物浦的唐宁虽然因为迟迟没有状态而被戏称为“唐零”，但在他刚成名的时候，速度飞快的他突破功夫确实十分厉害，刚满18岁的理查兹很难在一对一中彻底将他封死，这场比赛的前半个小时里，他至少成功突破了三次，要不是中路包抄队员们运气不佳，恐怕在开赛十分钟里就能改写比分。
随后比赛陷入了胶着，主客双方开始互爆边路：曼城放弃了右边路，却集中兵力想要将对方的右路打穿，而米堡也彻底倾向了唐宁占据优势的左路，双发都不约而同地打起了最原始的英式足球：边路下底、长传冲吊。
整场比赛节奏很快，对抗也很激烈，但每次足球到了前场便仿佛陷进了泥潭，很少能够被传进禁区附近，更多的只是边路和中场的绞杀，人仰马翻更是屡见不鲜。
“这都不给红牌吗？”很少关注英超比赛的孙小英终于忍不住问，“多么凶狠的踢人啊！要是真踢到了腿，恐怕直接就断了吧。”
“英超本来就讲究身体对抗，再说那个黑人是先铲到足球，也没抬脚，最多口头警告。”秦文斌远比妻子专业得多。
结果理查兹连口头警告都没有，直接拍了拍屁股，朝唐宁示威一样地抬了抬下巴。
然后被气炸了肺的唐宁红着眼睛再次朝他冲了过来……
“曼城这两个前锋……还不如米堡啊。”秦文斌一拍大腿，电视里的白大个正对着空门掩面叹息。
秦古德则从王嘉雨手中借过了一本曼城队员名单，85年的萨马拉斯身高194，孙冀海评价他“有身高，脚下有技术，就是反应慢，害怕对抗”，另一名76年的科拉迪则是“技术全面，年纪太大，没有冲劲”，还不如中场球员坏小子巴顿球风凶悍。
或许是对两名前锋的射术不再抱有希望，最后十分钟，曼城队的队长中后卫邓恩都开始冲进前场参与进攻，而就在他第一次冲进禁区的时候，他接到了孙冀海的一记吊传，将足球硬生生地顶进了客队的大门。
“是冀海的助攻！”王嘉雨兴奋地向婆婆汇报。
“哦，我刚才都没看清！”孙妈妈连忙翻开本子，工工整整地记下了儿子的成绩。
重播画面上，已经化身中后卫的孙冀海在中圈附近抡圆了大腿，踢出了一脚超过四十米的长传，身高194的萨马拉斯虽然一览众山小，但缓慢的移动速度和极差的跑位意识却让他根本抢不到落点，还好邓恩从禁区外斜斜冲了进来，一个极具视觉冲击的俯冲轰炸，近在两米之内的米堡门将对此毫无反应！
城市球场原本已经有些沉寂的气氛被这粒进球骤然点爆！
邓恩张开双臂，如同一架火力全开的喷气式飞机，从球门前一掠而过，带领着队友们直接冲到了主场球迷的聚集区前。
“孙！”他用健壮的臂膀将送给他助攻的孙冀海紧紧搂了起来，“传得漂亮！”
孙冀海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邓恩的腰背：“你可要勒死我了，队长！”
他们如同英雄一般接受着城市球场最热烈的祝贺，并且将1-0的最终比分送给了三万主场球迷。
“妈，”王嘉雨笑着向婆婆询问，“这是冀海这个赛季第三个助攻了吧？”
孙妈妈也一脸笑容：“是呀，一个进球三个助攻啦。”
“王阿姨，我听说英超里进球和助攻都有奖金的，是不是这样啊？”秦古德一脸好奇地询问，“孙叔助攻一个球能有多少钱啊？”
“古德啊，在英国，你这么问别人挣多少钱，可是很不礼貌的。”秦文斌拍了拍儿子的脑袋。
“没事，”王嘉雨摆了摆手，“你孙叔叔的新合同里，进一个球一万，助攻一个三千，英镑。”
“三千英镑啊！一年助攻20个就是6万啊！50个就是15万啊！而且是英镑！”孙小英真是无知者无畏。
“呃……”王嘉雨稍稍有些尴尬，不过也清楚她确实不太懂球，不是有意为难，只好借着喝水掩饰。
“妈妈你不懂，助攻哪有你包饺子那么容易！”秦古德连忙替王阿姨解围，“英超一共38轮，能有10几个助攻的都是助攻王了，而且都是中场球员，孙叔叔他是后卫，主要任务还是防守，直接的助攻机会不会很多。”（事实上，孙冀海在曼城几年，联赛进球3个，其中2个在英冠时期，助攻6个，其中2个在英冠时期，欧联杯进球1个）
“古德懂得真多，就是这样的。”孙妈妈连忙将桌上的苹果塞给他，“来，多吃点水果，别跟我们客气。”
“谢谢于奶奶！”他连声道谢。
“好了，时间不早了，休息吧。”秦文斌捶了捶腰背，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坐了一整天的飞机，又强打精神看了两个小时的比赛，这会儿确实已经撑不住了。
然而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的秦古德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脑子里全是对明天结果的各种猜测。
能不能获得对方教练的肯定？
如果不能，那……该怎么办？
难道要灰溜溜地滚回老家？
10、试训曼城
“笃、笃笃。”
房门发出了低沉的响声。
“古德，该起来了。”孙小英推门而入，“你海叔说，最好现在在院子里热热身，找找踢球的感觉。”
尽管还感觉到有些睡眠不足，但秦古德也不敢再睡，连忙穿好衣服，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八点三十。
他匆匆洗漱之后，抱着足球走出房门，却看到孙冀海已经在几个角锥间进行变向跑的练习：“海叔，早啊。”
“早。”孙冀海稍稍停下了脚步，“九点半我们准时出发。”
“不会耽误你的训练吧？”
他摇了摇头，笑道：“昨天刚踢完比赛，今天放一天假。”
“那还是耽误海叔休息了。”秦古德有些歉然。
“说的什么话！”孙冀海摆了摆手，“你先带球慢跑一圈，调整一下身体状态。”
秦古德点了点头，将足球向半空中一挑，左右两只脚一上一下地颠了起来，颠了三十几次之后，他轻轻伸脚将球卸下，顺势带球在角锥间钻行起来。
孙冀海看着他的背影，嘴角虽然含着微笑，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尽管曼城的青训水平算不得顶尖，但以眼前这个少年的水平，究竟能不能得到曼城青训主管的肯定，他这个推荐人的心中并没有多少把握。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替别人大包大揽的人，但这次推荐秦古德，虽说是因为受到了秦家的精心诊疗，但更多的是对这个孩子发自内心的喜爱。
国内有天赋的孩子并不少，但能像这个孩子一样对足球的一切都保持如饥似渴热情的人，却很难见到。他不愿意让这颗苗子，枯死在国内那片干涸而且污染严重的大地上。
曼城卡灵顿训练基地。
“隔壁就是曼联的训练场，”孙冀海一边驱车驶入大门，一边笑着介绍，“不过曼城的大门修得比较阔气。”
秦古德趴在车窗上看了看周围，除了绿树环绕、碧草如茵之外，这里与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需要太紧张，照我之前给你说的那样来做。”孙冀海将车停下，最后一次叮嘱。
秦古德勉强笑了笑：“这是你第五次嘱咐了，海叔。”
孙冀海微微一愣，摇了摇头，带着秦家三人走向了一片训练场地。
“早，丹尼！”他面带微笑着向一名工作人员打着招呼，“昨晚有没有看比赛？”
“哈哈，中国太阳，昨天的那脚长传太漂亮了！”他的人缘看起来不错，这名叫做丹尼的工作人员不仅潇洒地向他挥了挥手，还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简直就像隔壁培养出来的贝克汉姆！哈哈哈！”
“这得多谢你平日里的按摩，”孙冀海笑着点头，“有没有看到弗兰克？”
“正在带着孩子们热身。”丹尼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地，“不打扰你了。”
“刚才那是队里一位按摩师，我平时在比赛前后都会找他，当然比不上斌哥你手法那么厉害。”孙冀海一边解释，一边带着三个人来到了一块草地外。
草地里三十余名小球员正在集体慢跑，一个教练模样的年轻人正吹着哨子调整跑步的节奏，另外四个男人则背着双手站在外围观察。
“那个半秃的家伙就是u18和u15的主管弗兰基-伯恩。”孙冀海低声对身后三人说了一句，然后提高了声音，换成了英语，“嘿，弗兰克。”
半秃的家伙转过了身子，也笑了起来：“亲爱的中国太阳，斯图尔特那家伙难道没有给你这位功臣放假？”
“哈哈，”孙冀海举起右手，用力和弗兰基击了一掌，“之前给你说过的中国孩子，我的老乡，这两位是他的父母，刚刚从中国飞来的。”
“你好，伯恩先生，我是古德秦。”秦古德赶紧换上了基本的英语介绍。
“goodqin？希望你能表现good，”弗兰基笑着点头，又向秦文斌夫妻打了个招呼，“也欢迎你们来到曼彻斯特。”他从另外两名教练喊出了一名助手，“保罗，这是孙推荐的中国小球员good秦，你帮我检查一下他的基本身体素质。”
名叫保罗-鲍威尔的教练点了点头：“你好，中国小子，你今年几岁了？”
“先生，我已经15岁零两个月了。”
“身高、体重？”
“5.8英尺（174cm），137磅（62kg）。”秦古德将提前换算好的数据报了出去。
“哦？”保罗打量了几眼，“太瘦太轻，但看起来还算结实。首先测一下速度吧，百米跑，知道规则吗？”
秦古德点了点头：他在国内又不是没练过，孙冀海更是叮嘱了很多遍。
他跟着保罗转移到附近的一条直线跑道上，弗兰基与孙冀海等人则留在原地交谈着什么。
“放轻松，小伙子。”保罗朝他咧了咧嘴，“孙可是个眼光不错的人，他推荐的孩子肯定不会差。”
“谢谢。”秦古德再次活动着腿部的肌肉与关节，在起跑线前错步而立，“我准备好了，先生。”
“听我的哨子。”保罗站在了终点线前，高声喊道，因为怕他听不明白，他说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秦古德向他举起了大拇指，然后吸了口气。
“嘟！”
尖锐的哨音划破了空气。
左脚用力蹬地，双臂快速向身后摆动，每一步都用尽全力，晨风扑面，有股暴风般的感觉，胸腔在一瞬间剧烈跳动起来，仿佛是一台高速运转的马达。
“ok！”保罗轻轻按下了计时表的按钮，“11秒94，还有提高的空间，不过作为15岁的孩子，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休息半分钟，再测30米冲刺跑，冲刺跑，知道规则吗？”
“是。”秦古德稍稍平复着心情，吐出了一口气。
然后他发现这几些项目竟然和他在国内的测试没有什么差别……
或许是逐渐放松了下来，也或许是大英帝国的空气适合呼吸，或许是草地质量更适合奔跑，无论是30米冲刺跑、10米往返跑，还是带球项目，他都跑出了自己的最好成绩。
保罗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都达到了u15的平均水平，甚至可以直接进u18了。走吧，跟我去向弗兰基汇报。”
“谢谢保罗先生。”秦古德连忙快步跟上了他的脚步。
“弗兰基，诺。”保罗对自己的领队并没有太客气，直接将刚才做的记录塞到了他的手中。
弗兰基扫了一眼，向孙冀海摊开双手：“孙，你这个老乡基本素质不错，我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
孙冀海倒是微微一怔：“就这么简单？”
弗兰基歪了歪脑袋：“难道你希望我再给他一个人安排一次对抗比赛？或者先试训两周再做判断？”
孙冀海知道他是在说笑，却也连忙摆手：“那就多谢你了。”他向秦文斌竖起了大拇指，“斌哥，嫂子，弗兰基教练同意了。”
“多谢、多谢。”秦文斌夫妻对英语并不熟悉，只好将感激的单词反复念叨。
“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们不得不提，”弗兰基微微严肃起来，“孙，你知不知道英足总对青训球员的特殊规定？”
孙冀海只能摇头。
“在英格兰，只有17岁以后才能和俱乐部签订职业合同，而17岁以前，严格来说还需要在家人陪同下才能够接受青训，而且，父母在当地要有正当职业……”弗兰基看着他，“虽然说球员接受青训不需要费用，但在曼彻斯特生活，其他方面可不算便宜，你和他们说一说？”
孙冀海不禁收敛了笑容，转身对秦文斌夫妇翻译了一遍。
“这……”秦家夫妇面面相觑。
“稍等，”孙冀海又问弗兰基，“有没有规定必须是父母，其他亲人可以代替吗？”
弗兰基拍了拍他的肩膀：“孙，这些规定……其实并没有那么严格，英足总的官员哪有那么无孔不入。”
“那就好。”孙冀海点了点头，“斌哥，你也不用操心，你要是放心，就让古德认我做个舅舅，在这里就让我来照顾他了。反正至少嫂子和我可是一大家子，这些老外只看姓名可认不出来。”
“这……怎么好意思？”秦文斌有些感动。
孙小英更是说：“不然……就让我陪古德在这里吧，我看曼彻斯特的华人很多，在唐人街里找个临时工作应该不难。”
“真没有必要，”孙冀海连连摆手，“除非你信不过兄弟。”
“那自然是信得过的……”秦文斌夫妇只能答应。
“你看，让孩子住在我那里，至少吃喝住行的问题你们就不需要操心了，”孙冀海好人做到底，“我妈是个细心人，绝不会让孩子饿着。而且，他在平时训练上有什么问题，当天就能问我，对他也有提高吧。”
“兄弟既然说了，我再扭扭捏捏就不是大连人了，”秦文斌点头，“但你让我这当老哥的吃了这么大的好处，总不能一点意思都没有表示吧？”
孙冀海哈哈而笑：“那你每隔一段时间来看孩子一趟，顺便再替我做几天肌肉理疗，怎么样？”
11、曼城的青训
秦古德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试训之旅会如此顺利。
他知道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天赋，但在“天才”、“金童”辈出的英格兰，发育较晚的中国人在15岁的年纪根本显现不出什么特别突出的能力。而曼城青训梯队教练组能够这么爽快就接受了他，显然也不是真正看重自己的能力。
他不是傻子，所以他对全力帮助自己的孙冀海格外感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孙冀海最巅峰的时候遇到了他，这成了自己最大的幸运。
在陪着父母游览了几天之后，曼城青训组向他报出了一份学徒合同，周薪80英镑，十个月后增长到100英镑，签约至2008年7月，合同上对双方的权利和义务都规定得非常清楚，他每周要接受四天训练，不得无缘由缺席，俱乐部则向球员提供训练和比赛球衣、球鞋等设备，平时不管吃住，只在训练和比赛当天提供免费营养餐。
由于加入时间太晚，俱乐部只能于1月重新向英足总官方申请注册青年球员，所以在此之前，他没有资格代表俱乐部征战青年队的正式比赛——不过，以他现在的水平，也不可能达到上场比赛的标准，对于这一点秦古德心知肚明。
所以在送走父母之后，他立刻抛下了离别的愁绪，投身到全新的训练当中。
即使曼城如今只不过是个中游球队，青训也比不上阿森纳、曼联、利物浦、南安普顿、热刺等俱乐部那么有名，但运营数十年的训练体系却足以让秦古德大开眼界、获益良多。
在经过青年队体能教练和队医的详细检查之后，他们一致认为他当前最应该提高的，是体重。
62公斤的体重，对于一个174cm的运动员来说，显得太过单薄，尤其是在身体冲撞最为激烈的英格兰，如果没有一副强壮耐操的身体，那就彻底失去了竞争的机会。比如同样队中同为15岁的前锋约翰-坎贝尔，与秦古德身高一样的他体重却足足重了13公斤！
于是他按照营养师的建议，开始逐渐增加食量，好在孙家婆媳早就习惯了烹饪运动员的食谱，只不过是一顿饭多吃几片牛肉、一块奶酪，多喝几口鱼汤而已。
在增重的同时，他还要进一步加大体能的训练，尤其是对于长期习惯了国内低水平而且节奏缓慢的少年级别比赛的秦古德来说，想要进入青年队比赛的大名单，首先至少要保证自己拥有打满全场比赛的充沛体能。
最简单的锻炼方法就是长跑，万米长跑、马拉松，而且是节奏不断变化的长跑，将有氧慢跑和无氧的冲刺跑反复结合，锻炼自己腿部每一块运动肌肉都能够自如转换收缩模式，并通过各种方法，加快乳酸的分解，减少肌肉疲劳累积。
这个时候，秦顾德坚持了两年的营养食谱终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长期健康的饮食习惯让他的体质尤其是肌肉类型比一般中国人更适合运动（主要是红白肌比例），而自幼便被爷爷扔进药池子，也让他浑身的骨骼更能承担重压与冲击，体能教练甚至建议他可以适当地增加力量的锻炼，不然就有些浪费这副难得的好骨架了……
至于那些脚下的技术……拜托，你什么时候见过保级队曼城打出过阿森纳那样令人拍案叫绝的技术流打法的？
这一天早上训练结束时，队友坎贝尔有些愁眉苦脸地看着他：“嘿，古德。”
“怎么了，约翰？”秦古德将脚下的足球向后一拉，自顾自地耍了个并不漂亮的马赛回旋。
“你这混蛋小子，平时训练时能不能别这么拼命？”黑小哥伸出右脚，想要将足球从他的控制中断下，却只踢到了一团空气，他只能忿忿不平地哼哼着，“自从有了你，我感觉队里好几个混蛋都被你刺激了，时不时就给自己加练，我们才十五六岁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除了训练，还需要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啊，享受美好的青春啊！但是……你把我的队友们都带坏了！”
秦古德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在草地上，他瞪了坎贝尔一眼：“我也想去玩啊，但是……我兜里就只有二十镑，连酒吧的大门都进不去啊！”
来到曼彻斯特一个月，他逐渐开始适应了这里的风俗和习惯。因为地处高纬度的关系，这里的人普遍晚睡晚起，生活比较悠闲。早上十点，学校开课，企业上班，一般在下午三四点就关门休息，主要是因为五点就要伸手不见五指了。而据说到了盛夏时节，就算到了晚上**点，外面的天依然光明一片……
而作为英国老牌工业城市、传说中大英帝国仅次于首都的第二繁华都市，曼彻斯特无疑也是一个娱乐城市，遍布城区的歌剧院、夜场、酒吧，还有一些闪烁着晦暗灯光的场所，让许多年轻成名的球员们流连忘返。
不过这和秦古德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因为他的周薪只有80英镑……
事实上，他们这些年轻的青年队球员，除了一周四次的训练之外，还要在学校里接受中学课程的教育，兜里普遍不会有钱，尤其是黑色皮肤的球员……
“嘿！”助理教练保罗在场外喊了一声，“小鬼们，吃了你们的营养餐，我们马上就要去他娘的老特拉福德为我们的一线队加油了！”
“哦该死！”约翰-坎贝尔撒腿就跑，“今天是该死的德比！”
秦古德一怔，用力将球往前一磕，加速追了上去。
两个人竟然几乎同时抵达了餐厅。
“嘿，约翰，古德。”坐在门口附近的一名黑人小伙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嘿，丹尼。”秦古德点头应了，将足球在洗脸池下一停。
丹尼-斯图里奇，这个不到17岁的年轻人，被公认为青训营里继理查兹之后的又一大发现，最近已经开始和一线队一起训练，虽然还没有得到上场的机会，但所有人都认为那只是时间问题。
秦古德当然知道，这名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球员，将来在利物浦确实闯出了名声，如果不是因为他玻璃人的属性，他的成就恐怕不在欧文之下，而利物浦也不至于混得那么惨……
匆匆洗了一把脸，秦古德领取了自己的营养餐，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再额外喝了一大杯鲜牛奶，就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登上了大巴车。
尽管俱乐部并没有强制要求青年球员观看一线队的每一场比赛，但这一场毕竟不同。
曼彻斯特德比，虽然一方是英超20年来最为强势的世界级豪门球队，一方则是多年致力于保级的联赛下游队伍，但在每次正面交锋中，弱势一方都从不退缩。就在几年前，曼城重返英超的第一个赛季，孙冀海加盟曼城后的第一次同城德比，曼城就硬生生地掀翻了自己这位在整个欧洲都不可一世的同城死敌。
这就是德比。
秦古德与队友们穿过了狭长的通道，踏入了老特拉福德球场，眼前骤然一片开阔，便立即被鲜艳的红色充满。正对面的看台上，以坐席构成的红底白字“manchester-united”分外醒目。
而在这一大片鲜红之中，一块黑白双色的时钟孤零零地悬挂在北看台。
feb，6th，1958，munich。
一长一短两根时针静静地指向三点零四分，好像从没变过。
12、老特拉福德的巨星
当上半场比赛结束时，记分牌上是巨大的“2-0”。
开场不过5分钟，英格兰明日之星韦恩-鲁尼便攻破了客队的大门，而这时秦古德和队员甚至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座位。
在极度被动之下，曼城队不得不用凶狠的拼抢来稳住阵脚，为此他们付出了两张黄牌。
然而，上半场最后一分钟，老当益壮的路易斯-萨哈还是将比分再度改写，梦剧场陷入了欢呼的狂潮。
秦古德坐在蓝色的客队球迷中，却也被超过六万五千名曼联球迷发出的巨大声浪震得耳鼓一阵刺痛。
“该死！”斯图里奇愤愤地出了口气，“要是之前那个反击能够进球，也不会这么难看！”
秦古德点头同意：“萨马拉斯太慢了，对落点的判断也太差，空有一米九几的高个，却抢不过费迪南德，还不如让你上场，至少你的速度是一大优势，最适合打防守反击。”
“可惜你不是主教练。”斯图里奇耸了耸肩。
“不过……你身板太脆，对抗能力也弱，对方的硬汉恐怕一脚就能废了你。”秦古德发自内心地提出了建议。
斯图里奇哼了一声：“明天我就要和你一对一！看谁撞得过谁！”
秦古德只好翻了个白眼：虽然斯图里奇身板比较脆，但那是按照英超的标准相比较而言，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根本拍马都赶不上……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下半场比赛鸣哨再战。
曼城队直接换下了受伤的门将尼基-韦弗和老迈不堪大用的中场克劳迪奥-雷纳，换上了年轻的门将和孙冀海。
秦古德不禁精神为之一振。
孙冀海上场后并没有退到后卫线或后腰，而是作为右前卫直接面对吉格斯。
33岁的吉格斯已经是一名日暮西山的老将，29岁的孙冀海则正值巅峰，而且刚刚上场，体力极为充沛，然而，面对吉格斯的带球突进，孙冀海的速度和爆发力明显不能相提并论，他只能依靠小动作和犯规来阻止威尔士人的犀利突破。
更何况在吉格斯的身后，还有一个又黑又硬的拼命三爷埃弗拉。
上场不过十分钟，孙冀海那身球衣就已经没有几块干净的地方了，他身后的理查兹更是因为不冷静的铲断背上了一张黄牌，被担心他再次犯错的主教练提前换下。
第72分钟，眼见三分到手的曼联终于放缓了攻势，却被发动反扑的曼城依靠后卫特拉贝尔西的前插进攻扳回了一球，几千曼城球迷以为自己看到了扳平的希望，忍不住高声唱起了队歌。
场外的弗格森勃然大怒，一边指挥朴智星披挂上阵，一边拎着队长内维尔的耳朵咆哮不已。
重新站稳阵脚的曼联队卷土而来，英超最大牌的巨星，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凭借着一次风驰电掣的冲刺，抢在曼城队长邓恩、进球功臣特拉贝尔西之前接到了斯科尔斯的精准长传，一记技惊四座的侧身凌空抽射，将这场曼市德比的悬念彻底杀死！曼城年轻的替补门将呆若木鸡，甚至连双脚都没能挪动半步。
c罗高高举着双臂，在队友们的拥抱中接受着全场近七万红魔球迷的顶礼膜拜，神情何等不可一世！
“这个混蛋……”斯图里奇哼了一声，“总有一天，我要他好看……”
“听说……这个家伙都能入选金球奖了……”坎贝尔叹气，“果然和一线队不在一个档次上。”
c罗、内维尔、埃弗拉、吉格斯、范德萨、斯科尔斯、费迪南德、鲁尼、萨哈、朴智星、索尔斯克亚……秦古德又看了一眼那些振臂高呼的曼联球员，转身走入了观众通道。
通道狭长而略显阴冷，许多曼城球迷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眼前霍然一亮，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了他的身上，将全身寒气逐渐驱散。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将这座仍在欢呼之中的红色巨城抛在了身后。
可能连秦古德自己都没有察觉，在近距离感受了同城死敌的强大之后，他在训练里更加拼命刻苦，甚至让几位教练对他的精神状态有些担心。
在熟悉了道路之后，每天前往社区学校时，他不再乘坐公共交通，而是全程带球，为此他不得不提前一小时从孙家豪宅出发，才能保证勉强赶到学校。
他知道，一个黄种人，尤其是足球弱国的中国，他在当地本来就不会得到太大的尊重，不仅在学校里，即使是那些青训营中的队友，看他的眼光也并不是都像坎贝尔和斯图里奇那般友好，但他并不在意，只要教练不拒绝教导，就算语气稍差一点，他也能够安之若怡，加上他开朗随和的性格和勉强可以交流的英语水平，与大部分队友相处得也还算融洽。
进入2007年，秦古德正式在英足总注册登记，获得了代表俱乐部参加青年队比赛的资格，但他的各项素质仍然很难与发育超前的英国本土少年们相比，即使偶尔能够上场，也不过是消磨时间而已。
他也曾随着孙冀海一同看望同城的老乡董方卓，这位在比利时联赛打拼了三个赛季的青年俊才在回到曼联后如期获得了英国劳工证，终于可以代表曼联参加正式比赛，在国内也一度引起了许多媒体的报道，球迷们更开始想象中国球员在英超、甚至是欧冠中大杀四方的梦幻场景了。
不过相比开朗随和的孙冀海，他实在有些沉默，长期的比利时生活也让他没有时间熟悉英语，秦古德发现自己勉强能够考过六级的水平已经完爆了这位出国四年的老大哥，不禁有些无奈。
而且，他最近又迷上了一款风靡全球的网络游戏——山口山，在打听到秦古德毫无兴趣而且不接受传教之后，他与这位只知道带球满世界乱跑的小老乡也没有什么联系了……
过年前后，秦古德还大着胆子向教练请假，好心的英国佬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但他也只是匆匆在大连停留了十来天时间，接受了秦远山最详细的检查，确认曼城的英式训练对于自己的身体没有影响之后，便又重新返回了曼彻斯特。
虽然是一名曼城青训球员，但他对俱乐部倒没有什么感情和所谓的忠诚，他甚至还经常潜伏到老特拉福德去欣赏曼联队的欧冠比赛，比如7-1血洗红狼罗马的经典惨案……
06-07赛季的曼联，在英超中早早甩掉了老对手阿森纳，确立了与切尔西双雄争霸的地位，在欧冠小组中的表现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进入淘汰赛之后，凭借两回合双杀里尔、主场狂胜罗马的战绩，再次证明了自己在欧洲足坛的地位，从而顺利挺进半决赛。
这一届的欧冠四强，英超球队再次独占其三，形成曼联、切尔西、利物浦围剿ac米兰之势，也奠定了英超“欧洲第一联赛”的江湖地位，至于米兰，受到国内“电话门”事件的余波影响，他们在联赛中一开始就处于落后位置，截至半决赛开打前，甚至排不进意甲前五，因此各国媒体普遍看好曼联与利物浦这对老冤家会师决赛，来一场欧洲的英格兰双红会。
半决赛首回合之前，曼联却遭遇了意外的打击，费迪南德、维迪奇、加里内维尔、西尔维斯特等七名主力球员因伤不能上阵，中后卫更是直接无人可用，弗格森不得不临时派出埃弗拉、海因策、布朗、奥谢的组合来应对ac米兰由舍甫琴科、克雷斯波、因扎吉、卡卡等强力攻击手的轮番冲击，而因为伤员过多，董方卓都很罕见地进入了替补名单。
开场5分钟，c罗利用米兰门将迪达的一次失误，以一粒头球攻破红黑军团的球门。本以为曼联能够借此稳住阵脚占据上风，但没料到接下来却成为了卡卡一个人的表演时间。
这个赛季的卡卡正处于职业生涯的最巅峰，几乎无人可挡的他以一人之力将弗格森临时拼凑起来的后防线搅得支离破碎，海因策、埃弗拉、卡里克、弗莱彻、布朗等人，面对风驰电掣的卡卡，每一次转身、每一脚铲球都如同慢动作一样。这些在英超赛场上足可独当一面的大将们表现得如同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孩一样笨拙可笑，短短十五分钟之内，便任由卡卡接连上演了两次千里走单骑、独闯龙潭的精彩好戏，面对荷兰门神范德萨的弃门出击，他甚至还有余裕稍作调整，轻轻松松地打穿了对方把守的大门。
整个梦剧场内几乎陷入死寂，秦古德却感到血脉贲张，四肢都忍不住轻微颤抖：这是他前生最为喜爱的球星，也是最为痛惜的球星啊！
这是卡卡职业生涯最为巅峰的赛季，几个月之后，他将领取职业球员至高无上的嘉奖，脚踏还显青涩的梅罗二人，成为无可争辩的当世第一巨星，然后……开始陨落。
然而曼联从不缺少力挽狂澜之人，在ac米兰两名防守核心马尔蒂尼、加图索接连受伤下场的有利情况下，队中最年轻的小将，英格兰十年内的核心，韦恩-鲁尼挺身而出，下半场用两记小角度爆射轰开了米兰的大门，第二球更是在伤停补时的最后半分钟上演了绝杀！
这个此时还长着茂盛卷发的小胖子再一次成为了曼联的英雄，连卡卡和c罗都似乎要成为配角，米兰的巨星们——舍甫琴科、克雷斯波、马尔蒂尼、因扎吉、内斯塔、加图索、皮尔洛、西多夫……都不过是这个盛大舞台上的背景。
面对尽情欢呼的梦剧场，米兰的将士们有些无奈，但两粒客场进球的结果也并非不能接受，回到圣西罗他们也有信心反败为胜。与c罗交换球衣后的卡卡跟随着队友低头向球员通道走去，皮尔洛拍了拍他的脑袋，低声安慰着年轻的队友。
“卡卡！里卡多！”秦古德从观众席上一跃而下，早已沸腾的老特拉福德球场里，甚至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高声喊着偶像的名字，一路狂奔而来。
“那小子跑得很快啊，”因扎吉笑着抬起臂肘顶了顶身后的卡卡，“你的粉丝都很能跑吗？”
卡卡拍了他一巴掌，快步走了过去，他自幼就是一名万众瞩目的明星球员，早已习惯了接受来自各地球迷的热情与崇拜，在球迷面前，他永远是一位优雅而阳光的绅士，尽管刚刚才输了比赛，他也要露出淡淡的笑容。
“哈喽！”他主动向这名黑头发黄皮肤的小球迷挥了挥手。
“不、要、去、皇家马德里！”这位球迷一字一顿的用英语喊了出来，“那会废了你！”
卡卡对英语并不熟悉，但他听懂了这句极其简单的语句，他微微愣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谢谢，我知道你喜欢我，也喜欢米兰，我现在不会考虑离开。”因为这个赛季在欧冠赛场的巅峰表现，这几个月以来，米兰和他的经纪人的电话早已经被许多豪门打爆了，米兰的球迷甚至天天组团来训练场拉横幅：“不要抢走我们的卡卡！”
他以为这个黑头发的小球迷和他们一样，他只能向他保证，自己下个赛季仍然会留下。
但这个球迷很坚持地摇了摇头：“你的特点注定不适合皇马，而皇马巨星太多，压力太大……”
原本已经十分喧嚣的老特拉福德球场忽然爆出了一声巨大的欢呼，原来是弗格森带领着他的弟子们正在向死忠们振臂而呼。
卡卡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并不太懂，又指了指球员通道，露出了一丝苦笑。
秦古德有些焦急，他索性推翻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如果你要去皇马，请早一些去，不然留在如今的米兰，只是浪费时间！”
卡卡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这个球迷……似乎并不像是米兰的球迷啊……
“另外，注意你的腹股沟！”这个球迷生怕他听不懂这个单词，还用力朝卡卡的大腿内侧比划了一下。
卡卡几乎反射性地夹着双腿向后跳了出去，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13、挣点零花钱
走出老特拉福德之后的秦古德忍不住自嘲地摇了摇头。
刚刚他干了一件愚蠢透顶的事情！
刚刚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
作为一名穿越重生之人，面对自己最喜爱的球星，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没有什么丢脸的，至于卡卡听懂了多少，以后又能改变多少，反正他已经尽力了……
重新回到训练生活后，他才得知在自己返乡探亲期间，斯图里奇已经完成了一线队的首秀，而且还获得了首发出场的机会，眼看就要成为一线队的常客，这无疑让青年队里的小伙子们眼红不已。
然后这个万众瞩目的天才就在训练中摔伤了屁股，三个月之内都不能上场……
秦古德在看望他的时候，非常善意地提醒他在强化力量的同时，还要注重柔韧的训练，最好去学习武术或者瑜伽……
结果刚刚能够下床的斯图里奇当面给他来了一段机器舞：“你在逗我吗？我这体格还需要练柔韧？”
秦古德一阵无语，只好换了个话题：“你现在和俱乐部签了职业合同？”
黑小哥扶着屁股慢慢趴在了沙发上：“是啊，2月份就签了。”
“薪水涨了很多吧？”秦古德搓了搓手，“借几千磅给兄弟花花呗。”
“几千磅？”斯图里奇有些惊讶地盯着他，“我记得你不喜欢去那些地方玩啊？”
“咳，这不是没钱嘛。”秦古德干笑了一声，“你放心，我会还你利息的。”
“三千够不够？”黑小哥还是很仗义，“把你的账户给我。”欧洲人更习惯刷卡，随身只会装一些小面值的零钱。
“五千行不行？”秦古德用短信发给了他。
斯图里奇耸了耸肩，两只手飞快地在手机上操作着：“转过去了，两天之内应该就能到账。你小子还在发育，可不要玩脱了。”他一脸坏笑地挤了挤眼睛，“尤其不要扭了腰。”
“呸。”秦古德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惹得这家伙发出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惨叫。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他又通过东拼西凑，无论是孙冀海家庭，还是青训教练和球友，只要看起来不是个穷鬼，他都能腆着脸伸手要钱……总之，半个月之后，他一共筹集到了一万英镑的善款。
加上自己半年来的薪水和家里给的花费，他将手中仅有的一万五千英镑全部投进了英国最大的足球菠菜网站。
下注的是欧冠冠军的奖杯花落谁家，最新盘口显示，米兰夺冠的赔率是1：11。
在点击确定的时候，他的手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万一利物浦再次上演奇迹，这可是一万五千英镑，十几万人民币啊……
与秦古德在青年队都进不了大名单相比，孙冀海在一线队过得还算不错，困扰他多年的腿伤在整个赛季都没有发作，虽然年轻的理查兹在飞速成长，基本稳占了右后卫的位置，但孙冀海的全面性足够确保他交出18场首发、13轮替补、1球5助攻的不错成绩，甚至两次入选了英超当轮最佳阵容，这还不包括足总杯和联赛杯的数据。
这让关注留洋球员表现的国内媒体和球迷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因为持续首发和勤勉的表现，央视也多次派出摄像组前往曼彻斯特进行采访，甚至还给曼城俱乐部带去了两家实力不俗的赞助商。
在一次采访中，孙冀海有意透露了青训营里还有一名中国小球员的存在，这让秦古德一夜之间进入了全国观众的视线，不过考虑到年龄太小、也不是正规俱乐部推荐等种种因素，他也只有几个画面而已。
收了几百万赞助之后，曼城俱乐部对于这一大一小两位球员的重视程度果然上了一个台阶，秦古德在四月以后，逐渐获得了上场比赛的机会，只是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实力很难占据一个主力位置：只看队里那几个刚满17周岁，就能长到一米八几、体重接近九十公斤的禽兽们，他就完全扛不住啊！
不过，这逼得他不得不提高传球的速度，尤其是结合他那点稍稍超出队友们的视野与大局观，重点强化了对接球动作和一脚出球的练习，进步倒也不小。
两个月的青年队比赛，让他渐渐适应了这个年龄段的英国足球，体力、耐力、速度、技术、意识，以及对抗能力都有了不小的提升，尤其是身体的对抗能力，175cm、72kg的秦古德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从刚开始的一推就倒，到现在至少能够拼抢一两个回合，除非是那几个九十公斤的禽兽亲自上阵……
5月的最后一个星期，ac米兰在雅典以一球优势将利物浦斩落马下，为两年前的伊斯坦布尔之夜报了一箭之仇。而一觉醒来的秦古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登陆了自己账户，上面的数字果然如同预计一样猛涨了七八倍——这不包括系统已经自动扣除了他应该缴纳的高额税款。
然后他反手又将十万磅投进了7月开战的亚洲杯，虽然这项亚洲最高赛事在英国和欧洲几乎无人关注，但好歹也是正规洲际大赛。大盘中显示，刚刚经历了灭国之灾的伊拉克国家队根本不被任何人看好，他们夺冠的赔率高达1：33，要知道，夺冠热门、亚洲杯历史战绩最佳球队之一的中国队赔率才1：9……
作为一个重生人物，在异国他乡花费如此巨大，不靠这些歪门邪道挣点生活费、营养费、医药费、保健费……他怎么对得起自己？怎么对得起在老家给他攒钱的爹娘？
想了想即将到手的大笔英镑，秦古德觉得自己踢球更有动力了。
进入六月以后，欧洲足坛进入了近两个月的宁静时期，青年队的训练也因此暂时告一段落，孙冀海也带着家人和秦古德返回了国内。
不过，孙冀海还不能休假，作为国家队主力和旅欧球员的标杆，他还要为国征战亚洲杯，他只在大连接受了几天秦文斌的恢复性治疗，便接到了国家队的集训电话。
7月7日，亚洲杯正式拉开了序幕，主办方之一的泰国与伊拉克闷战90分钟后以1：1的比分握手言和，看得电视机前的观众昏昏欲睡。
因为近年来表现低迷，中国队在世界上的排名一度跌出前80名，在亚洲杯分组上竟然只排在第三档，同组的三个对手分别是一档的伊朗、二档的乌兹别克斯坦、四档的马来西亚。对国足来说，三支球队的别名分别叫做：西亚劲旅、中亚劲旅、东南亚送分队加旅游地……
然而，即使已经跌到第三档，国足也依然提出了“保四冲二”、“保四冲金”的目标……或许是为了鼓舞士气？
果然，在第一场小组赛，一鼓作气的中国队毫不留情，以狂风暴雨之势5：1横扫马来西亚，不仅创造了第一轮小组赛最佳比分，也让国内亿万球迷精神为之一振。
第二轮与西亚劲旅伊朗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双方各踢了半场好球，国足上半场就轰入两球，但下半场形势忽然逆转，场上球员最终以2：2的平局与伊朗握手言和。
第三轮小组赛之前，伊朗与国足同积四分，乌兹别克斯坦一胜一负之后以一分之差稍稍落后，马来西亚两占皆负，只要国足逼平乌兹别克斯坦，就能挺进淘汰赛。
是的，只要打平就能出线晋级。
所以国足仿佛听到了历届先贤们的教诲，集体遭到了诅咒一般，干脆利落地输了个0-3，然后扛起铺盖卷，打道回国了。
随着还在经历丧权辱国之痛、国内几乎没有一块能够正常踢球的草皮、队中大部分球员都无球可踢、一年只有4万美元经费的伊拉克出乎意料地一路击溃日韩沙特等传统强队，第一次举起亚洲杯的奖杯，秦古德账户上的金额从10万直接疯涨到了260余万……
英镑！
2007年7月，1英镑兑换人民币15块！
260万英镑……那就是3900万人民币！
他看着自己的账户，脑海中忽然蹦出了一个想法：再买一年足彩，是不是能攒下几个亿？
回国、买地、盖房去！
迎娶白富美、包养南朝女神团、走上人生巅峰，这都根本不是事！
然后他看了看脚下的足球，无声地笑了出来。
不过他终于没有抵挡得住自己心内的恶魔，将这笔巨款全部砸进了帝都的房地产市场。
2007年夏天，帝都房地产市场已经处于一个急速涨价的时代，但他没有任何犹豫：他看着那均价不过8000的住宅楼和不超过2万的商铺，简直就要笑出声来！
3000多万人民币，他一口气在各大楼盘里买入了20套住宅和10套的商铺，全部当场付清！
最后他在大连为祖父母和父母买了两套复式，一个楼层的对门！
当然，16岁的他只能将所有的房子都写在家人的名下……
就在他疯狂“败家”的同时，世界足坛传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2006-2007赛季欧冠联赛最佳球员，本年度欧洲足球先生和世界足球先生最热门人选，巴西巨星卡卡，以6000万欧元的价格转会西甲豪门皇家马德里。
秦古德看着这条消息，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世界终于因他而改变。
14、新的问题
还是那座社区公园，还是那片茂盛的草地，还是那几个从小踢球的朋友。
大半年没见，卢江这个小胖子瘦了许多，但身体却显得更加健壮有力，他的速度仍然不算太快，但每一次拦截和拼抢都格外凶悍。
不过秦古德毕竟是在一群黑又硬的欧洲人中间苦练了两百天时间，身体对抗能力早已超出国内同龄人一大截，即使对面有两人包夹，他也往往能够从容抵挡，甚至他可以拖着一名防守球员起脚射门。
“你这犊子，看着没长多大个，怎么力量这么强？”卢江双手叉腰，微微喘着粗气。
“让你小时候多吃牛肉，少喝可乐，可你从来没听过，现在才知道厉害吧？”秦古德拍了拍大腿，从门里将足球盘带出来。
这种十来人的小型对抗赛他在曼城并不陌生，也从来不惧对抗，而以这些伙伴的水平，这种比赛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多提高的价值。他现在最欠缺的，还是正式比赛的经验。
“昨天听说你要进一线队了？”他一边左右脚拨弄着球，一边看了看周围。
“嗨，”卢江耸了耸肩，“你以为是教练看上了我天赋异禀前途无量？还不是……”他搓了搓手指，“而且只是随一线队训练，不保证上场时间。”两人从幼儿园就是好友，对双方的情况也知根知底，这些事情很少避讳。
秦古德只能微微叹了口气。
看完亚洲杯后，秦古德便又跟着孙冀海返回了英伦，开始新赛季的训练。
孙冀海在曼城踢了整整一个赛季，联赛、足总杯、联赛杯、国家队比赛，四线作战的他出场次数超过四十五场，愣是没有遇到一次超过一个月的伤病，这对已经年满三十周岁的他来说实在是个奇迹。
然而，在为国征战了三场小组赛之后，他竟然在最后一场比赛中拉伤了大腿，早早被人换下，经过半个多月的恢复，这才能够如期登上飞机，赶上了球队的赛前训练。
秦古德在u18青年队中果然再没有看到斯图里奇的身影，而上个赛季的另一些队友则因为条件达不到职业要求、个人兴趣转变等原因退出了青训营，或选择重新接受正常的学校教育，或直接进入社会寻找工作；而随着u15球员的成长，一部分新鲜血液又重新注入了u18队伍，他也看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这些队友大多都是白又壮、黑又硬类型，或者至少是跑不死的拼命三郎，很少有斯图里奇那样擅长盘带和技术的球员，所幸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秦古德加强了身体对抗的锻炼，不至于被那些比他还要年轻的球员欺负得太惨，但饶是如此，在面对这些人高马大的本土少年时，他依然免不了被撞得人仰马翻、四脚朝天。
但他的一脚重炮轰门也在这样的激烈逼抢中愈发得到磨练：不论右路还是中路，只要进入大禁区前十米范围，一旦盯防稍慢一步，他就敢坚决地起脚远射。
他的远射不仅势大力沉，球速极快，而且精准度竟然也相当可观，即使被门将扑出，也常常会弹出很远，从而形成第二次争抢的机会，这让弗兰基-伯恩等教练不得不开始重视他在整支球队中的战术作用。
何况，这个赛季前，前泰国总理他信强势入住曼城，无论是一线队还是青年队，都以为随着这位新老板的到来，说不定俱乐部会挂起一股亚洲旋风。
随着8月8日英超正式开幕，各个级别的青年联赛也纷纷拉开了序幕。
英格兰u18青年联赛共有40支球队参加，分为南北两个大赛区，大赛区下再分为2个小组，而后进行主客场循环赛，每支球队在季内与同组9个对手进行主客场两次交锋，此外还要与同分区另一赛区的10只球队进行一场较量，也就是一个赛季至少有28轮比赛。四个小组第一的球队晋级最后的四强赛，通过捉对厮杀决出最后的冠军。
8月18日，曼城u18做客维卡拉格路体育场挑战沃特福德u18，远道而来的客队一开场就给了主队当头一棒：十分钟内连进两球，半场结束时，比分已经是刺眼的5-0！
沃特福德的球员们差点被残酷的现实打趴在地，下半场对面教练就换掉了信心全无的后卫搭档和年轻门将，结果不到二十分钟又丢了两个进球，而曼城u18教练弗兰基-伯恩大手一挥，将几名替补球员悉数派上球场。
枯坐了近七十分钟板凳的秦古德披挂上阵，轻松愉快地踏上了草皮，因为激动和兴奋，他跑起来甚至有些轻飘飘的感觉。
不过他上半年好歹已经踢过几场比赛，倒不至于腿软，几次与队友互相传切之后，他迅速进入了比赛状态，开始尝试更多的拿球和突破。
反正对方的球员已经陷入了麻木和呆滞的情绪之中，11人全部退守，几乎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中场倒脚、组织进攻。
“安德烈！”秦古德朝跟在自己身后的后腰举手要球，对方咧嘴一笑，脚弓轻轻一推，他就十分舒服地接到了足球。
他在拿球的瞬间，距离他最近的防守球员至少在五米之外……
于是他带着足球向前趟出了一步，便拉开了架势：左脚支撑全身，右腿向后抡圆，随即就是一脚毫不留情的重炮！
这一脚爆射没有任何保留，足球在空中几乎没有旋转，以一道闪电般的弧线直挂球门死角，年轻的替补门将只象征性地挥了挥双手，便放弃了抵抗，甚至直接瘫坐在地上，连扭头的力气都没有。
站在射门路线上的防守队员更是条件反射性地让出了一条通道，任凭足球呼啸而过，没有一个人做出任何阻拦的动作。
秦古德用力拍了拍胸口上曼城俱乐部的队标，向着场外的教练们挥了挥拳头。
早已经没有任何担心的教练团队们甚至都没有几个人抬起屁股，只是朝他点头、鼓掌，表示祝贺而已。然后他们将头一偏，继续刚才轻松愉快的日常聊天活动……
士气崩溃的主队毫无还手之力，但客队却丝毫没有给主人留情的意思，90分钟结束后，最终比分被定格在9-0，沃特福德两名年轻的门将甚至抱头痛哭起来，尤其是最后秦古德两脚炮弹一样的射门，吓得替补门将差点当场失禁。
在经历了开门红之后，曼城u18的小伙子们越战越勇，直接打出了一波11连胜的开局，并在第七轮以4-2的比分成功逆转同城死敌曼联u18，最后时刻替补上阵的秦古德以一脚势大力沉的远射为比赛划上了句号。
直到第12轮，他们才停止了连胜的步伐，在埃伍德公园球场被主队布莱克本3-2击败。不过这一场小小的失利根本微不足道，曼城已经在北区积分榜上遥遥领先第二名8分之多。
而经过了短暂的休整之后，小伙子们又踏上了连胜的征程，在这个小组，他们完全无可抵挡！
不过，由于只是青年球员的级别，像加雷斯-贝尔、斯图里奇这样的未来之星，不到17岁就进入了一线队的大名单，很少会长时间参加这种级别的比赛，因而水平十分有限，比起英超和欧洲赛场的交锋，影响力更是可以忽略不计，即使是曼彻斯特德比，也不过有三千多名观众进场观看——而且几乎是完全免费。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比赛中，秦古德也依然不能占据一个首发的位置，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体能和对抗能力，在长人如林的英格兰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踢满90分钟的激烈比赛。
所以他进一步强化了体力和耐力的锻炼，除此之外，在上学和训练之后，他都选择带球跑回孙家的豪宅，而且是刻意变速跑。
11月中旬，孙冀海忽然告诉他：“过几天我要回国一趟，你有没有要家里人带的东西？”
秦古德微微一怔：“现在回国？”
“是俱乐部和申花的合作项目，”孙冀海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初步在申花选了三名年轻球员来曼城试训。”
“试训？”秦古德想了很久，在他的印象中，孙冀海在曼城队自始至终都没有遇到另一位老乡……总不可能是历史改变了吧？
孙冀海却自嘲地摇了摇头：“不过以曼城的眼光和水平，他们是不会为中国培养小球员的，更多地还是为了开发国内市场吧。”
一周之后，秦古德从他的口中得知了那三名小球员的姓名：22岁的前锋郜飞林、毛建青、19岁的门将王大磊。
用孙冀海的话说：这三个人基本素质都不错，也都有各自的优势，但如果进入曼城队，没有一年时间的训练和适应，根本不用考虑进入大名单……
毛建青速度奇快，但球感一般，冲起来之后很难在激烈对抗下拿球并进行盘带；郜飞林倒是不怕对抗，能够在对抗中拿球，控球技术也不错，但速度稍慢，射门精确度还需磨练；至于王大磊，一个门将……中国的门将什么时候出过国？
而且……还有劳工证！
秦古德终于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没有劳工证，自己就永远不可能直接进入曼城一线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