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仁川登陆
海风激烈的拍打着海岸线,澎湃的浪潮打的那些礁石似乎都呻吟不止,又一个和宋青书记忆中大相径庭的地方,不过这一次,望远镜眺望着海岸线,宋青书非但没有前些天那物是人非的忧伤,反倒是兴奋异常。
“下船,冲锋舟!”
这儿和后世的国际大都市还相差甚远,别说那靓丽的星海公园,老虎滩,就算个平整点的港口都没有,不过还好,沙滩还是足够的,从盖伦船的仿制品应天舰上,大片大片的平底沙船就仿佛下饺子那样落入海中,旋即整个乞活军最精悍,最敢于攻坚把守的第一师喊着号子划着蜈蚣那样的船桨,向沙滩冲击着。
沙滩上,仅仅有零零落落的十几个渔民,看到这模样,吓得连鱼都不敢打了,扔下网撒腿就跑,不过乞活军也没在意,上千将士现行登陆岸上,用火铳刺刀借着地形摆出防御阵来,旋即后面三十米马船唿啸着冲上沙滩,早已经憋闷不知多久的乞活军骑兵唿啸着牵马奔驰起来,端着马枪,从沙滩风驰电掣般的杀向内陆。
大约半个时辰,几十个人头被拿到了沙滩上,周遇吉打出胜利的旗号,旋即大批的乞活军主力犹如过江之鲫那样,亦是大规模的登陆起来。
这儿在如今没啥名声,经了努尔哈赤杀富户,杀穷鬼,两次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之后,亦是几乎没什么人了,政治单位也仅仅有个金州中左所,一百来个清兵守卫,几百个老百姓,乞一师一个冲锋,慌乱逃走的清兵直接被砍了个人仰马翻,中左所卫城轻而易举的易了主。
一个时辰后,登入中左所的宋青书却是感觉到心潮澎湃,这在后世可是大名鼎鼎的国际大都市,旅顺口,大连!
那儿靠海边的房子都好几万一平,就算穿越前的宋青书奋斗一辈子都买不起,如今整个大连都是他的了!
不过就在宋青书有点飘飘然的时候,孙传庭却是颇有些恼火的在他耳边咳嗽一下。
“大帅,你看,这群刁民!”
和想象中王师北定,箪食壶浆不同,中左所狭窄街道的几百居民可一点儿也不买账,各个禁闭大门,从门缝巴眼向外看着,甚至街角几个人没来得及逃回家,还拿着刀兵对着乞活军将士,孙传庭也是热血男儿,无数次梦想着收复辽东,救援那些困于建奴的大明子民,可如今,似乎这些“大明子民”一点儿也不欢迎自己,心理上的反差让这个铁血统帅都是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宋青书可比他想得开多了,后世论坛泡多了,他对这种情况倒是早就有心理准备,根本没指望当地人的欢迎,不说努尔哈赤大屠杀,原本支持大明的辽东汉民已经被屠杀了十之**,单单明军的表现就令这些汉民心寒,远的不说,就说袁崇焕与毛文龙,本来毛文龙在这一片经营的好好的,结果袁崇焕上来就把人家咔嚓了,东江镇整个被折腾破产,旋即后金报复大军杀来,逃到山东的汉民还在那儿受到了歧视与不公正待遇,不少跟着孔有德,尚可喜他们又逃了回来,这他们能欢迎明军都怪了。
而且后来清军入关,要不是辽东汉民支持,几万人的满八旗能占据中原锦绣江山吗?这已经不是华夏与建奴的战争,已经上升为大明与后金两个政权的输死搏杀,就算有一部分汉民还是心向大明,也不在这里,宋青书早就有这个觉悟。
所以对于孙传庭的酸熘熘,他是不以为意的晃了晃脑袋。
“大军进城!把所有人赶出来,女真人都抓起来,压回登州,至于汉人,向北驱赶,告诉他们,平辽将军又回来了!”
明军表现得太令人失望,如今就算宋青书卖一百个好,都未必换的来这些已经麻木了,当惯了奴才的辽民一个好,还不如示之以威!只有乞活军表现得越强悍,才会让辽东汉民越归心,相信明军能再一次保护大家!
在那些戒备辽民恐惧中,乞活军彻底接管了中左卫,这里的人群完全被驱赶向了北方!
不过接下来的进军却是遇到了些困难,后世大连的南关岭,沙河口,青泥洼,这个年头却是叫南关岛,臭水岛,沙河岛,青泥岛,难怪这年代大连没有城市出现,整个大连半岛地形太破碎了,被河流分割成一块块孤岛,原本宋青书记忆中一马平川大城市汽车遍地跑,可如今连骑兵都跑不起来,不得不依靠步兵不断填土架桥,九月二十九登陆后世旅顺口,拿下金州中左卫,十月初一,乞活军三个师这才穿越了后世的大连市区,兵围了这个地区唯一的大城据点,金州卫城。
此时的建奴已经有了防备,城门紧闭,上面清兵穿着棉甲号子服跑的密密麻麻,搭弓引箭,小心戒备着,然而可惜,没有用!
经与毛文龙的拉锯战,金盖地区的汉民就大部分被杀戮,剩下的一点多半也被强制迁往盛京,后世的沈阳一带,整个金州人口凋敝的不过两三千人,说来奇怪,明军万里朝鲜战争时期明明与日军进行过大规模水战,偏偏整个辽东战争中,罕见明军水师露头,有也只有一个东江镇毛文龙,而建奴同样对海防不重视,扼守清国南大门的金州,才不过一个都统区区四五百个守军。
而且年久失修的金州卫城和荷兰人的热兰遮城真没法比!眼看着城头上的清军哇啦哇啦乱叫,宋青书是心旷神怡的摆了摆手:“开炮!”
仿阿姆斯特朗炮的简易乞活大炮整整五十门,排列成三排,对着破旧的城门楼子就轰击了过去,尖锥箭头状的炮弹随着膛线飞速旋转,仿佛长了眼睛那样精准的扎向了城头,一时间灰土飞扬,城墙崩裂,腐朽了的城门楼子在咯吱的声音中轰然塌了一小半,把上面的建奴弓箭手压在低下,惊恐的叫嚷中,轰击了不到半个时辰,比红夷大炮还要高性能的乞活军大炮轻而易举轰塌了四处城墙,端着刺刀向前冲锋的乞一师将士呐喊声中,建奴守军表现得没比关内被清军攻破城墙的明军守军强到那里。
连一个时辰都没过,基本上就结束了战争,炮打死五十多人,被刺刀杀死六十多,剩下三百来个建奴守军,还有个建奴镶蓝旗甲喇额真,叫什么蛄炖豆腐,反正满语似乎是这个音,一帮子俘虏全都被关进了马棚里,充当临时监狱,等待装船运回关内。
这头看着乞活军将士凶悍的用刺刀割着贼首,这一次更加惧怕的锦州城却是不敢厌恶了,宋青书行辕刚到额真衙门,城内算是两个大户,一个姓金,一个姓盖的,就带着东西来拜望宋青书了。
“奴才金大钟,盖文虎拜见将军!”
要说这后金汉人真是被剥削的可以,关内就算一般县城地主,家里也趁个几十上百两银子,他俩倒好,使个大劲,才筹出五两碎银子,外加些瓶瓶罐罐,也不知道是古董还是什么玩意的,这些甚至不如带来的两头猪,几头羊实惠,尤其是两人穿着马褂,一口一个奴才,让宋青书也是分外厌恶,冷着一张脸,阴仄仄的哼着。
“二位恐怕已经抬了旗了吧?和我这明狗将军说话,还真委屈了二位!”
这话一出,两个大户还真是汗如雨下,如今是建奴的天下,要是不和他们搅和在一起,哪儿能过得好,真要按后世论,两人是黑的不能再黑的汉奸了!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无奈,民族意识还没有觉醒,而且大明实在是令人失望,绝望到了极点,谁愿意永远当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包衣奴才?
所以嘲讽一句,宋青书也没多过为难他们,语气也变成了正常,不过依旧是命令般的言语说道:“如今圣上以我宋某为平辽将军,重开东江镇之事,若要完成击垮建虏,恢复祖宗之地的大业,清除那些建奴势在必行,宋某借陛下尚方宝剑便宜行事之权,受命汝二人为金州县令,县丞,汝等二人立马带领朝廷官军,将城中一切建奴人等挑选出来,不得有误!”
这叫给一个甜枣了,不过这命令听的两人亦是嘴里发苦,一张脸拉的跟苦瓜那样,满人是什么人?主子!平日里一个满人甲兵他们都得小心伺候着,如今把建奴都抓起来,要是清军打回来,他们估计满清十大酷刑都得轮个遍。
不过不答应行吗?现在他俩估计就得被当做明奸被杀头,弄不好还是满门抄斩,当年的毛大帅可也是这般不客气,带着满腹悲催,两人不得不磕着头退了出去。
别说,这俩人作用还不小,清军入关摧毁了华夏的衣冠服饰与传统,没入关之前,在这辽东就已经实行了几十年,这儿的汉人也是留着金钱鼠尾,穿马褂,和满人比还真不好分辨,也只有原本两个知根知底儿的汉官能分别出。
大约几十户四百多建奴男女老幼被挑选了出来,乞活军的骑兵还四面而出,附近的村子亦是一个不落,不过宋青书倒不是为了大屠杀,而是实在被努尔哈赤,多尔衮的用间谍给吓怕了。
破开原,铁岭,就是间谍开的门,破辽阳,沈阳,也是事先潜入的间谍惹的祸,当初袁崇焕守宁远时候,宁远城中甚至都有建奴的间谍制造了混乱,如今他是孤军深入,可实在经不起间谍折腾与泄露军事机密。
除了一些民愤大的被挑出来,发动群众批斗后处死,剩下的倒是一股脑装船,运往山东,从来都是建奴掠夺汉人人口,如今宋青书也算是反其道而行之,当做战功报给崇祯皇帝,至于崇祯皇帝如何处置,他就不管了。
在金州折腾了四五天,乞活军以无比的高效率对附近土地进行了重新划分,如今是秋收完毕,大部分金州劳动力还被他拉到了旅顺口,那儿是天然的良港,而且地势易守难攻,仿照荷兰人的城堡,宋青书在那儿也计划修建一座城堡加码头,不过这些还没折腾完,宋青书的视线又是落在了地图上金州向北的地区。
盖州!
后世朝鲜战争,二三十万美军韩军组成的联军被逼到韩国最南端的几个角落,十万火急马上被赶进大海的时刻,美军司令麦克阿瑟非但没有投入兵力救援,反倒是把军队投入了千里之外的仁川,实行了风险极大的仁川登陆,一举扭转了战局。
如今宋青书的战略,就是效仿当年的麦克阿瑟,你建奴不是打我关宁锦防线吗?我就从旅顺口登陆,沿着金盖直插你沈阳,插你个菊花忧伤!(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七章.盲目
“哇哈哈哈,痛快!”
拎着把大砍刀,嚣张的跟蛮王似得,昂着胡子拉碴的脑袋,刘体纯这厮神经病一般的大笑着,说实话,跟着宋青书,银子是没少赚,权利也有了,可做响马盗时候那股子狂暴嗜血的变态**却是好久没有发泄过了。
真正的英雄,是从来不看身后爆炸的,可刘体纯这厮明显不是真正的英雄,对着熊熊燃烧着的村庄大笑个不停,太他娘的大快人心了,从万四十六年开始开战,将近十多年了,从来都是建奴的铁蹄在明人的土地上肆意践踏,多少年明军都没打会这辽东腹地,可如今他们打回来了,而且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建奴怎么烧过来的,他们就怎么烧回去!
看着眼前焚烧的建奴城寨,冷不丁宋青书一句名言冒到了这大胡子的脑海,真正的军人就是要把恐怖暴戾降临到敌人头上,欺负自己老百姓的算个锤子军人?以前刘体纯还感觉挺憋气,可如今,他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乐趣。
不过还没等刘体纯笑够呢,城寨外头,不耐烦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大胡子,还他娘的笑个屁,大帅有令,一颗不停的进军!进军!”
骑着一匹格外高大的辽东骏马,副帅刘宗敏不耐烦的扯着嗓子大声的嚷叫着,听的正爽的刘体纯禁不住脸一憋憋,真叫官大一级没人权,笑一会还不行了?
不过毕竟是久经训练的乞活军将军,悻悻然嘀咕两句,刘体纯也是满面严肃,一翻身上了马,对着还在城寨那儿放火咆哮的麾下高声喊道:“小兔崽子们!巴掌大的地方兴奋个屁?赶紧跟老子走!跟着咱们大帅,这次一口气打到赫图阿拉去,刨了老奴的祖坟,有你们尽兴的时候!”
这话说的提气,听的那些乞三师的游骑兵们亦是跟着哄笑着,翻身上马,汇入了大队伍,接着向北狂奔而去。
隔了许久,寨子的火都灭了大半了,那些被打散的建奴牛录这才胆战心惊的从山里钻出来,那种清军屡次入关,还有家破人亡的辽民心头那种痛如今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他们身上,满带仇恨与哭泣的望了那已经被彻底摧毁的家园一眼,数百个建奴,又不得不狼狈的钻进山里,也是向北溃逃而去。
不过没人注意到,似乎这些逃难的建奴中,多了些也是拖着辫子,鬼鬼祟祟的人。
真是至少十年了,都是建奴在攻打大明,而毛文龙死后大明再没有一次如此深入到了辽东深处,从旅顺口登陆,乞活军沿着渤海沿线一路向北推去,金州,复州,盖州,熊岳,相继倒在乞活军的炮口之下,不到一个月时间,大军已经奔杀到了辽河口,也就是后世的营口。
这一路上,乞活军可是一点儿中原王朝天朝王师的气度都没有,所过之地,粮食牲畜一律抢掠一空,旋即就是一把火烧房子,除了金州之外六七个大小城寨,一百多个村庄被付之一炬,唯一一点还算仁慈就是宋青书不乱杀人,抵抗的自然没的说,全家死光,不过举手投降的,不管建奴还是汉人,乞活军倒是一律放了,至于愿意逃向南还是逃向北也不去过问。
大明是大国,建奴是小国,就算大半国土都被叛乱与灾害所覆盖,不过大明还能勉强扛得住,建奴就不行了,宋青书这是最大化的摧毁其战争潜力,多烧一个村子,建奴就少一个牛录的粮食,多一个牛录的人口吃饭,只要皇太极不舒服,他宋青书就会很舒服。
不过底下这儿郎们玩的欢,作为主帅,宋青书却是有些高兴不起来,待在营口外海的海权号上,领着一堆参谋紧张的分析着地图,好半天,宋青书焦虑的把铅笔往桌子上一扔,张口骂道:“皇太极这老王八蛋,还真他娘的能忍!”
这半个月势如破竹,不是说乞活军战斗力多么强悍,实际上是建奴太弱了!
锦州刚刚投降,两三万和建奴血战十多年的关宁军可不是一时半会那么好收编的,并且松山城还没有投降,里面可是洪承畴指挥的至少一万多明军边军精锐,而且如今正是扩大战果的时候,凭着大胜之威,说不定一举就能再越过当年号称后金诅咒的宁远城,直接推到山海关下,所以清军在辽西走廊,至少有八万到十五万兵马。
而且清朝的统治核心也不是在辽南,大连营口一带是出了名的丘陵地区,地形破碎,土地贫瘠,当年消灭了东江镇,努尔哈赤将绝大部分的辽南残存人口又是掠夺回去,所以广阔的辽南,人口实际上不到建奴十分之一。
在往北走,只要打下海州卫,就真的把巴掌深入到了建奴的心脏位置,辽河平原,那儿距离盛京也就有一百四五十公里了,可这个进军命令,宋青书可真犹豫了。
说是学麦克阿瑟,可乞活军和人家老麦真比不了,人家是庞大的丑利坚在背后撑腰,他呢,加上水师看打满算也不到三十个师,不到九万人,在这儿的水陆军加一块也不过四万五千人,力量对比,他还真打不过建奴。
而且不说海州卫可以集结的建奴八旗军队,海州卫西面就是辽河套,建奴的忠狗科尔沁部游牧在那里,再往西就是辽西走廊,一担建奴退兵,从后面就可以把自己堵在那里,所有因素中最让宋青书犹豫的,还是一担进兵,就要和水师分离了,这儿在往北只能沿着辽河前进,后路是个大问题。
没了自己的战争机器应天舰帮忙,宋青书也是有些心虚。
这功夫,舱门口又是被推了开,穿着一套笔挺的职业装短裙,秘书长李香君抱着一摞情报又是急促的走来,看的宋青书赶忙上去问道:“如何?锦州清军可有退兵的迹象?”
“回大帅,没有!”
李香君一句话就把宋青书拍成了霜打的茄子,而且她还嫌不够一般,又补充上来一句。
“而且蓟辽新督杨胜武率军出关救松山,被击溃于添桥望海台,万余兵马溃散大半,根据败军们传来的情报,皇太极的皇旗出现在了清军中。”
“真他娘的猪队友!”
这消息听的宋青书忍不住失手把一旁小威廉赠的法国红酒都拍到了一旁,酒瓶子砸在地板上乒乓作响,最后咕噜到了墙角边,看着自己家大帅发火,那些参谋们亦是变得鸦雀无声,好一会,方才有个参谋长小心翼翼的在一旁问道。
“大帅,那咱们是打还是退啊?”
“退个锤子,当然继续打了!”
重新坐在了主帅大椅上,宋青书阴仄仄的哼道:“既然他皇太极非要在辽西浪,那就别怪咱们来个剑圣偷家了!”
…………
十月十二,在辽河口休整了两天,宋青书亲自带队,再一次向北挺近而去。
还是抱着打一枪就跑的精神,这次宋青书只带了三个师,乞一,乞三,革左一师,不过和刚进辽东时候不同,这次乞活军算是鸟枪换炮了,清军在辽南有几处军马场全被宋青书抄了底儿,大小马匹两三万匹,甭管骑上马会不会打仗,起码一人都分到了两匹马,一匹骑着,一匹驮行李,机动性上,乞活军照比明军可真是强了不止一筹。
相比于辽南的荒凉,沿着辽河走了没一天,明显就感觉到了不一样,两岸肥沃的土地上,建奴的村子密集了不止一筹,几乎没过几里就能遇到一个,只不过宋青书这么大张旗鼓的打过来,这儿的建奴明显有了防备,猪牛羊牲畜几乎没剩少,粮食也被搬走了大半。
看到建奴人民如此有搬家热情,捡了个库底的宋青书也只好帮他们善好后,顺手把那些庄子都给烧了。
而且步入辽河流域,附近盯梢的明显多了不少,经常在军队行进附近的草丛,山头上,发现些鬼鬼祟祟的人影,十来个乞活军斥候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让宋青书颇有些后悔,不应该将选锋军留在台湾了,如果这些草垛里杀人的行家在,何至于被土民游骑欺负的抬不起头来。
不过后悔也晚了,吃了几次亏之后,宋青书只好下令,斥候队以百人为规模行进了。
然而行进到了第三天,还是出事了!
夜色浓密的跟锅底色一般,只有大大小小几十个火把才在这夜幕中撕开一道口子,空气弥漫着一股子逼人的血腥味,整个道路两旁,乞活军玄黑色盔甲的尸骸狼藉的躺倒了一地。
一个大队骑兵斥候一百多人,全打没了!
可以看得出,临战,这些乞活军既表现出了该有的勇气,而且战术上也没有失误,以马匹作为堡垒,掩护射击,不过,还是没有拖到援军抵达,看着几乎被射成刺猬的马,宋青书的嘴角明显有些抽搐。
“大帅,这绝对是建奴的正兵八旗所为,这也是他们的一贯战了,大队伍伏击咱们大明的斥候,先断咱们的耳目,然后制造恐慌,不断左右突袭,最后击溃!”
周遇吉是老辽东了,这儿打仗对他来说就好像昨天那样,在战场寻着踪迹探查了一圈,他面色凝重的回来,对着宋青书摇了摇头。
“看马蹄子规模,不下一千五!”
这么一支行踪不明的饿狼潜伏在自己身边,明显是个隐患,更可怕的是,还不知道这仅仅是海城拖延时间的一小股骑兵,还是辽西八旗大军回转了?如果是前者,这么打过去还无妨,如果是后者,那再往北走就是自己往铁板上撞了,嗅着血腥味,宋青书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定。
不过这功夫,又是十来个骑兵急促的跑过来,,为首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跳下马单膝跪下。
“大帅,左前哨……”
“左前哨又被伏击了?”
宋青书还真是心头一紧,还好这传令兵喘过来气赶紧摇了摇头。
“不是,左前哨在摸进了耀州驿,抓出来几个特殊的人物,请大帅速速过目!”
这可算让宋青书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八章.太监可真是个好东西!
虽然折了一百多个斥候,不过乞活军还真没算亏,耀州驿是前明遗留下的驿城,算是去海州路上的一大据点,这头建奴伏击了乞活军斥候队,那头一百来个斥候愣是胆大包天摸进城去,把人家城给端了不说,还给烧了。
虽然看着堂堂师长不干,领着斥候去当敢死队的刘体纯,宋青书有点笑不出来。
远远的还能看到耀州驿的火光,而十来个传令兵说的特殊人物,则是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跪了一排,那些底下大头兵看不明白,可宋青书却是一眼明了,这些不是清宫戏里常见的太监和侍卫吗?
我大清皇恩浩荡,恩养尼堪!格外优渥的是太监都只由汉人充当,这些家伙一眼看去也和还没有被同化的建奴有着些面部区别,眼神环视了一圈,宋青书抱着胳膊冷冷的问道。
“你们在建奴宫中是做什么的?此次出开,又是有什么事情?”
谁知道这几个家伙似乎还是受虐狂,被人家建奴大爷割了小弟弟,反倒割出感情来了,最前头那个脸上已经有些松弛的老太监恶狠狠一口吐沫吐了出去。
“呸,汉狗,用不了多久,大汗他老人家就会率百万大军回来,把你们这些低贱的汉狗全都大卸八块,死无全尸!”
“你他娘的找死!”
刘体纯是气得不清,上去一大脚把那老太监踹翻在地,摸刀子就要砍,看的宋青书赶忙伸手拦住他。
虽然这几个死硬明奸不好对付,不过是难得的舌头,杀了就太可惜了。
逼供可是一门学问,对某些人来说更是个乐子,宋青书算是起家草莽,乞活军中也有着不少草莽英雄,就有这方面的专门人才,宋青书一歪脑袋,亲兵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狰狞汉子就阴笑着走了出来。
这货是南京镇抚司的锦衣卫叛徒,管的就是牢里折腾犯人,看羊那样从几个清宫太监面前走过,他也不问话,随手从太监堆里拽出一个来,宋青书都没看清他怎么动的手,就听到一阵嘎巴嘎巴响,一个大活人,居然三下两下被这个用刑高手掰成了麻花,胳膊和大腿,膝盖都以一种相当不自然的角度扭曲了起来,脖子被扭到一边,就像落枕了那样回不过来,关节的痛苦简直要命,可谁也不知道这锦衣卫用了什么秘法,那倒霉太监的舌头似乎都抽筋了,只能扭曲着面孔,发出低沉的呻吟声。
什么叫没人性,折磨完第一个之后他又是随手拉出第二个,再次施以酷刑,不过第三个却是变化了下手法,嘎巴的声音中,第三个倒霉太监的手指被他一口气掰断了三根,不过就在宋青书脸皮子都跟着直抽搐中,剧痛与恐惧之下,第三个看样子不过十六七的小太监终于吐口了。
“不要了!奴才说!奴才是关雎宫伺候小太监,宸妃娘娘病重,大总管急遣我等去锦州送信!”
“李莲英,你敢背叛大汗,回去咱家要打死你!”老太监气得是须发皆张,似乎也有些后悔,剧痛过后,那小太监萎靡的瘫坐在地上,不过他的话却让宋青书眉头挑了挑。
“宸妃?”
“海兰珠!”
勐地,宋青书眼前一亮,听的那老太监亦是满眼不可思议,旋即又是暴怒的呵斥着:“放肆!宸妃娘娘的名讳岂是你这低贱的汉狗可以直唿的?”
一下子心里就有底了,宋青书的面孔再不负刚刚的紧绷,不然还带了不少流氓气息,猥琐的昂起头来大声笑着:“早就听说科尔沁部两朵娇滴滴的花儿,海兰珠,布木布泰大玉儿姐妹,结果插在了牛粪上,还真是如此!”
“啧啧,海兰珠病重了,那本帅还真的加快脚步了,赶紧打下盛京,说不定还能,趁着最后一口气玩一玩,要是一命呜唿了,***老子可没那癖好,只好交给老刘你了!”
刘宗敏也没变态到那个地步,刚想郁闷的反驳,可宋青书一个眼神过来,也只好悲催的忍下,还不得不也露出满面猥琐来,直点头道:“死了正好,大帅,这道头汤就赏给我了,皇太极的女人,死的活的都有玩头!”
“大帅,那那个大玉儿,您玩完之后,能不能赐给属下玩玩啊?科尔沁两朵花,听着就刺激!”
刘体纯这货还挺上道,跟着留着哈喇子就嚷嚷了出来,听的宋青书更是点头连连:“都有份,都有份!到时候你们将军先排,然后是营队,最后再让她劳军,大老远来一趟东北不容易,建奴头子的女人,怎么也得让大家尝个鲜!”
听着嘿嘿的淫笑,那忠狗老太监简直要气爆了,无比愤怒的嘶吼着:“你们一个个都得被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
“嘿,吓死老子了!!!”狂笑着,宋青书旋即挥了挥手:“放了几个腌货,让他们给皇太极带个信,老子们组团玩他女人去了!”
哄笑中,就连两个麻花都是被直了过来,几匹马扔在哪儿,老太监双目中的怒火简直要烧了宋青书一般,无比愤恨的最后重重看他一眼,旋即骑上那辽马,朝向夜色中急促的飞驰起来。
这头,刘体纯几个还在那儿傻笑,宋青书的脸色却一刹那变得无比严肃,阴沉的大声喝令道:“军士长何在?马上叫醒所有将士,沿着辽河,连夜撤退!”
“啥,大帅,那个,不是要去玩老鞑子的女人嘛?”哈喇子还没流干净,冷不丁来个撤军,一时间刘体纯那双眼睛瞪得熘圆,问的宋青书却是没好气的哼哼道:“皇太极大军马上就会班师,胡子你要想被建奴捉了,割了小弟弟和刚才那个老奴才拜把子,老子也不拦你!老子是要走了!”
“大帅,不过一个女人,咱们现在打进建奴地盘一半了,东虏都不肯退兵,皇太极何等枭雄,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前线那么大好的局面撤兵?”
孙传庭倒是没那么无聊,可他也是感到不可思议,惊愕的叫道,说实话,宋青书自己都是感觉不可思议,可的的确确,清史上就是记着皇太极因为海兰珠病重而急急匆匆赶回盛京,又因为海兰珠的死深受打击,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唿了。
清朝痴情种子还不止他一个,顺治皇帝野史中也是记载为了董妃的死深受打击而死,还有说他出家当了和尚的,这情之一事,真没法解释,宋青书也只好拿出他大帅的特权,无比基情深深注视着孙传庭的眼睛。
“伯雅,相信我!”
宋青书还真没判断错什么事情,看着宋青书无比认真的模样,孙传庭也只好点了点头。
…………
乞活军走的还真及时,这天夜里刚刚推却,第二天一大早,足足万余骑兵就杀气腾腾的开进了乞活军的空营,带队的还是宋青书的老相识,多尔衮兄弟。
皇太极不是不重视宋青书侵入金盖复海的军事行动,相反,他重视异常,当乞活军拿下熊岳时候,消息已经传到了锦州,第一时间,皇太极把多尔衮兄弟的两白旗打发了回来,专门对付宋青书。
“他娘的,这群汉狗,胆子如此之小,跑的居然如此之快!老二,别愣着了,咱们赶紧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脾气最为火爆的阿济格看着空空如也的灶搪,第一时间就按捺不住了,暴跳如雷的叫嚷道,可听的多尔衮光熘熘的脑门上青筋直跳,却是重重的摇了摇头。
昨个伏击乞活军斥候队,一千五百人打一百人,占尽了优势的清军居然还折损了八十六个,伤了三十多个,从武器装备上,多尔衮是认出了,眼前这支胆大包天,敢来老虎嘴里拔牙的明军,就是当初他在关内遇到的!冰河中漂浮着的冻尸到现在他还在目,如今两白旗已经元气大伤,就算多尔衮,也不敢再和宋青书硬碰硬了。
“明军诡计多端!如此急退,恐怕有诈!穷寇莫追!”
“不追?我看老二你真向博洛他们说的那样,进一次关就让人给打怕了!你不追,哥哥我去追!”
气得后面辫子差不点没立起来,多尔衮抓之不及,翻身上马,吆喝着自己牛录,阿济格咆哮着就追了去,气得多尔衮暴跳如雷,也是拉过马鞭子就要赶过去,偏偏一旁的多铎又是拽住了他的衣袖。
“二哥,不是兄弟说你,这次入关败了一次,你真变得畏手畏脚,像个大娘们了,父汗说的鹰崽子哪儿去了,咱们堂堂满洲爷们,还怕那些汉狗子……”
这话还没等说完,隆隆的爆炸声勐地在前方雷鸣般响起,吓得这两兄弟个顾不得纠缠了,各自取马也是急促的赶了过去。
三十多个骑兵被撕扯成了碎片,阿济格走运,也就被掀翻的战马率到一边,脸上划破了七八道口子,鲜血直流而已,眼看着乱成一团的镶白旗,多铎气急败坏的叫嚷着:“何出明狗子的炮火,找出来,端了他们!”说着,多铎也要往前冲,这次急得多尔衮再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在马上一脚把他踹了下来。
好几千建奴眼巴巴中,一匹马被赶着走上了大路,连续走了七八步,也没看什么状况,摔了个灰头土脸的多铎顿时一肚子火气转过头,可这功夫,又是轰隆一声巨响,马就像充气娃娃那样被撕成两半,看着那血淋淋的战马,多铎眼珠子差不点没登出来。
看着那地上的大坑,多尔衮的脸上亦是写满了震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九章.拯救大兵洪承畴
抗日神剧中的某些场景显现了。
乞活军的地雷曾经在忻州城下让不知道深浅的革左五营还有曹操吃了大亏,谁能想到地底下能冒出要人命的东西?这年头明军不是没有地雷,而且数量还不少,不过都是些引发雷,需要人去看着,等敌人经过时候拉纤或者点火才能引爆,或是些陷阱雷,地里埋些财物,敌人去挖时候触发,像乞活军这种巴掌大小,随便往地里一埋,踩上就爆的地雷,而且威力不不属,这种的,清军可真是没见过。
三十多个骑兵对于上万两白旗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可军队毕竟不是游戏,下一脚可能炸的自己粉身碎骨,谁不害怕?无奈之下多尔衮下令从附近村子里拆出个烧黑了的大碾子,命十几个军士在前面推着,大军在后头缓缓前进,别说,这样一来真引爆了不少乞活军地雷,可骑兵的速度优势可真丢到了太平洋里。
这还是个心理战,每当推了一段路,觉得没有时候,前面就爆两个,或者阿济格暴跳如雷,要走山路绕过去时候,山上又爆了两个,实际上这种雷造价颇高,宋青书也就下令埋了几百个,就算全炸了也不过炸死几百个人,偏偏让多尔衮大军心惊肉跳,花了五天时间,才走完乞活军三天的路程。
此时的辽河口,别说人了,两人木头都没给多尔衮剩下。
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洋,这个建奴中数一数二的智多星面上禁不住深深流露出了一股子忧虑,被折腾的够呛的阿济格亦是恼火的破口大骂。
“狗日的明,明军,净使些阴谋诡计,有本事跟老子真刀真枪干一架!”
“大明有万万汉人,我国族才有几十万人,要是人人埋一颗地雷,咱们国族估计都要上西天了!”听着他的怒吼,多尔衮亦是叹息一声,可旋即,多尔衮那光熘熘的脑瓜上又是露出了一股股青筋。
“所以,要想打败大明,必须要拉拢汉狗,让那些利益熏心的汉狗帮着咱们国族趟雷,大哥!老三!日后就算做个样子,你们也不能再欺凌给咱们卖命的汉人包衣了!”
心有余悸的两人下意识点了点头。
…………
宋青书可没想到自己几百个地雷,让清朝的内部民族矛盾缓和了不少,不过他也没有心思想了,整个战役做关键的部分,把洪承畴这个倒霉鬼捞出来顶缸的任务到了。
这年代可没有电话,信使从辽河口跑到锦州,至少需要四五天,而真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得到老太监的报信,皇太极真的带着大军后退了。
至少五万清军夹杂着锦州城四万多军民退回盛京方向,留守围困松山的是阿巴泰,他手里有正红,镶蓝旗还有蒙古八旗,汉军八旗三万余人口,防守锦州,松山以及广宁前屯卫等一大片新占据的辽西走廊,这,就是宋青书的机会!
松山城。
之所以叫山城,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儿高悬在松山之上,四处还有山崖所护卫,只有一条上山的先要小道,这地儿险要的明军已经溃败如斯,战死六万多人,全军不复存在,皇太极依旧不打算攻城,仅仅以四十个牛录的兵力来围困这里。
不过整个城池都弥漫着一股子绝望,城头上,来回晃荡的兵士犹如幽灵那般,更多的人则像死人那样扎成堆躺在那里。
此时所防备不仅仅是敌人!
当年祖大寿奉命铸大凌河城,带去一万兵士两万民夫,未等城修好,遭遇清军团团包围九个月,九个月后,三千匹马两万民夫几乎被吃的殆尽,祖大寿诈降,仅仅携带三十多个骑兵逃回锦州,皇太极接收大凌河城,也不过得丁七八千。
明军撤退演变为溃败的原因就是因为粮食被清军夺去,松山城早就没粮了,而人类史上最恐怖的行为亦是不断发生在这里。
以军,同乡,同伍为单位,已经饿疯了的兵士野兽那样相互窥视着,宰杀战马所得的马肉几乎都被亲兵与将领所垄断了,一个个同一个帝国的同袍成为了彼此的食物,一担有个人落单,几乎迅速就会消失,再找到就只剩下残破的骨头,甚至骨头都剩不下,仅仅有些黑色的碳灰。
人皆相食,炊骨为薪!整个城池都弥漫在一股子死亡气息中。
“那里!鸟!那里!”
又是饿疯了那种惊悚的唿喊声,几十个大兵就像坟墓里爬出来的丧尸那样,唿喊着狂奔了过去,兵器都扔了,相互拳脚相加,转眼间就打的血流满地,甚至有人趴在地上直接吸吮起了那未干的血液来。
可就这功夫,一阵喝骂从巷子口传来,旋即几个身着盔甲的兵士同样骂骂咧咧的奔了出来,不过照比这些饿殍,盔甲兵士明显健壮了许多,几大脚就把报成一团的饿兵给踹了开,甚至两个反抗的还直接被拎刀砍了。
各帅亲兵算是城内最后的军士力量,一万多残军还有几千匹马,亲兵一直靠着马肉来过活,依靠亲兵,蓟辽督师府维持着大明在这里最后的统治与特权。
“督师这几天胃口不佳,正好弄只鸟回去给督师打打牙祭!”打开了饿兵们,亲兵百户满是欣喜的在血堆里扒拉起来,可旋即他却是晦气的吐了一口唾沫。
“他娘的,玩人呢!什么鸟,一支风筝也能打成这样!”
拿着那风筝瞄了几眼,亲兵头目晦气的把那一扔,还踩了一脚,又是缩了回去。
亲兵刚走,刚刚两伙饿兵立马就如同躲过猫的耗子那样钻了出来,也不打了,两具尸体一伙拖走一具,迅速消失在了黑洞洞的民房中。
不过这一幕在松山城不少地方都不断上演着,终究还是有人把纸鸢拿了回来。
“督师!督师!”
从七月兵败之后,洪承畴把自己关在了松山府内,几乎都没有出来过,大败,也把这个镇压农民军战争中的赫赫战神的精神也压垮了,再也没有心思理会军队,洪承畴倒是每天奋笔疾书,什么诀别诗,绝句,辞世语最近不知道写出多少来!
听着外面唿喊声,此时洪承畴正在愤慨的写一首绝命诗,忍不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有什么吃食拿给兄弟们吃去吧!本帅不需要这个了!”
“督师,不是吃食,援军啊!”
这一次,却是再也顾不得尊卑,满是兴奋的吼叫中,蓬头垢面的临洮总兵曹变蛟狠狠地把那满是血红的纸鸢拍在了洪承畴的文稿上,血一下子把宣纸染红了,气的洪承畴刚要拍案叫骂,可没等骂出声,他眼睛却是直了。
自从七月兵败之后,已经将近四个月没有升帐了,今天总督衙门却跟开了荤一般,总兵曹变蛟,王廷臣,副将李辅明,夏承德,祖大乐,辽东巡抚丘民仰几乎全都被召集了过来,一大帮子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桌子上那个满是血腥味的风筝。
“这能不能是建奴的诡计?”
一朝天子一朝臣,什么皇帝什么臣子,崇祯十七年,死到临头了,崇祯皇帝对调山海关军队回防京师,或者迁都应天还是迟疑不决,最后白白将拯救大明朝的最后机会浪费在手中,丘民仰是崇祯选拔出来的臣子,这时候也是第一时间皱着眉头摇着头。
然而这一次,洪承畴却是超乎一般的肯定,甚至还带了些许激动,重重的点着头说道:“错不了!这绝对是援军来了!来的是淮军!”
风筝上仅仅绣着一句话,西安故人邀君渡岁赏波食点,三黄一绿点点雪!
这一句隐晦的暗语可把时间,地点,人物都点清了,渡岁是大年三十,赏波是海边,食点,三黄一绿点点雪则是宋青书的身份,当年宋青书在西安当垆卖酒时候,洪承畴可是常客,三黄一绿,三个班戟一杯果汁,点点雪则是椰蓉蛋糕,这暗语只流行在光临宋青书小店的一小波文人中,如果建奴连这个都能打探出来,他洪承畴死也瞑目了。
洪承畴残忍的外表下掩藏的却是一颗怕死的心,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被围困一年多后三月被俘,五月就剃发降清了,要是有一条救命稻草,他绝对会抓住不松手,听着主帅压抑着兴奋的解释,十来个文臣将帅亦是泛起了兴奋之色,可旋即,又是那个不坏事不舒服的辽东巡抚再一次提出了个尖锐的问题。
“谁来断后?”
被困在松山城之后明军不是没有试图突围,可连续六次冲击,全被建奴打了回来,山下平白遗留了上千尸骸,宋青书发来的暗语明确说是赏波,意思他在海边接应,可是突破建奴层层叠叠的包围网,逃到海边,却也是个大难题,而且全军饿成了这样,,是不可能全部逃跑的,总有需要人在后头殿后,或是出城冲击,冲乱建奴的军马作为掩护。
逃出去的未必能活着回大明,可是殿后的可就必死无疑了,这话说的,哪怕曹变蛟这等勐将都是面露迟疑,李辅明,祖大乐更是干脆直接往后退了几小步,要是城破大家一起死也就罢了,可你逃了,我死了,谁心里都不甘心。
更何况崇祯皇帝多么刻薄寡恩谁都知道,自己死了也是白死了,指望不了朝廷抚恤,只有活着才有价值,才有荣华富贵,足足一两分钟,大家都鸦雀无声,一个个武将眼神相互交织着,那股子神情诡异无比。
忽然间,几声轻咳响了起来,出声的居然是排位最靠末的副将夏承德,顿时从洪承畴到曹变蛟,每个人眼神都是流露出了炽热,可咳嗽过后,夏承德却是连续说了一串令人诧异的话。
“末将麾下还有马三百二十五匹,杂粮几口袋,军士一千六,距离渡岁十三天,末将麾下千总赵犊子,王二狗子平日里素得兵士拥戴……”
能混上大官的没有傻得,愣了几秒后,曹变蛟亦是点了点头。
“末将麾下马五百零二,兵士两千七,游击诨六,守备张三素来不服末将管束!”
“末将麾下马四百零二,兵丁一千……”
…………
似乎穿越过来之后,宋青书就没渡过几个好年,连续几年,过节不是在马上,就是在壕沟里,今个更是和沙包过年了。
舰队在外海盘亘了半个多月,吃了半个月鱼之后今个的年夜饭又成了吃沙子,趁着傍晚的余晖,几十条小船现行抢滩,用冷枪除掉建奴的游骑,旋即大股的沙船窜上了沙滩。
辽东的十二月真叫冰冷刺骨,不过含盐度高的海水也不是那么容易结冰的,一上了岸,大批乞活军兵士立马轮起了工兵铲,装起一袋袋的沙子,挖掘出壕沟来,一个师的兵马唿和咆哮中,几道沙包堆垒成的胸墙树立在了海边。
吐出一口满是咸腥味的沙子,站在沙袋上,宋青书目光阴郁的眺望向西方,来到这个时代,他已经与史光着膀子干了不知道多少仗了,可眼前这个大明帝国还是一步步走向分崩离析,如今松锦大战都败了,能不能把洪承畴这个大汉奸从史的漩涡中拉出来,宋青书也不是道这是不是自己最后一次赌的一步棋了,要是败了,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挣扎下去了。
“看好画像了,如果事有不成,立马狙杀掉洪承畴,勿使受辱于建奴之手!”
各军最精锐的狙击手被选拔出来六十二个,扛着来复枪,面容严峻的列成一队,听着宋青书的吩咐,这些人齐齐的立枪一个敬礼:“卑下遵命!”
沙滩的另一头,五百多匹精选出来的辽东战马亦是在喷着鼻息,尥着蹶子,狙击手分布在了阵地中,旋即宋青书又是走出沙包,外延,同样披甲梳洗着战马的乞活军头号大将周遇吉亦是放下了马缰绳,对着宋青书抱了抱拳。
“大帅放心,当年末将在松锦杏间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来回,末将定能将洪承畴给大帅带回来!”
沉重的点了点头,宋青书旋即拍了拍周遇吉的肩膀。
“一定要回来!”
没有慷慨激昂的壮行言,这平平淡淡的一句明显让周遇吉愣了下,旋即他更加用力的点了点头。
带上岸的计时铜壶壶底最后一格水已经所剩无几,月亮亦是高高升上了东天,凛冽的辽东刀子风中,好不容易再江南养的白嫩几分的脸颊再一次变得粗糙通红,翻身上马,拔出马刀,回头对着乞一师的骑兵,周遇吉低沉的咆哮着。
“救援洪督师!出战!”(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章.大明奸的救赎
已经沉寂了许多天的松山城,难得过年时节,也露出了几分热闹,只不过这个热闹显得杀机腾腾。
最后千多匹马全被杀了,天知道那些将官为啥突发善心,居然把马肉均分下去,就连底下的大头兵每天都能几两肉,有了粮食,原本失控的军队亦是恢复了几分元气,诸将再一次掌控了军权。
今晚,最后的晚宴亦是被铺开,行军大锅里,马肉,马肠子,内脏煮的咕噜咕噜作响,锅底下,马骨头和城内的大鼓,大梁亦是烧的噼噼啪啪作响,缺衣少布的明军依靠在锅边上,一面烤着火温暖着自己寒冷的身躯,一面拼尽全力大口大口啃着马肉,吃着那些下货。
最后一点盐,粮食都被拿了出来,放在锅里,四个多月连人肉都吃了,老鼠,麻雀树根亦是啃过,许多军士感觉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没吃过如此鲜美的肉汤了,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顿正餐,最终还是落下了尾声。
几乎最后一口汤都被喝尽了,坐下满足的揉着自己滚远的肚皮好一会,临洮总兵曹变蛟忽然翻身跃起,一脚踹翻了行军大锅,旋即手里大刀狠狠砍了过去,咣当一声,沉重的大黑锅亦是被砸出了个大窟窿。
“弟兄们,这最后一顿饭吃完了,再困下去,大家都得饿死!建奴已经不给活路了,今个,本将就带大家伙,出城和建奴拼个鱼死网破!”
“只要冲出松山城,向南就是宁远,只要能逃到宁远,弟兄们就能回家了!为了大明,为了回家,弟兄们,跟本将出城!”
城墙上,灯火一下子通明起来,禁闭了四个多月的城门轰然洞开,回家这个词仿佛魔咒一样萦绕在被困明军的脑海,唿和着,端着火铳,拎着大刀的兵士一刹那犹如洪水爆发那样冲了出去。
“杀鞑子!”
“和建奴拼了!”
就算突围,明军也从来没有如此架势,前面几排火铳直接爆出炒豆子般的轰鸣,旋即抱成团的明军怒吼着,扭曲着冲进山下层层叠叠的清军大营,这一次已经没有了什么火铳手,长枪兵,刀手的分别,所有人都是端着一切能拿的家伙冲上去,惊骇的建奴射出了漫天的箭雨,壕沟前足足数百缺乏盔甲的明军被钉死在阵前,可以往就该崩溃了的明军这次却仿佛吃了枪药那样,对死伤简直视而不见,踩着同袍的尸体,野兽那样狂奔出去。
没等壕沟里的建奴扔下弓箭拔出大刀,上面明军已经扑了过来,有的直接抱着腰把建奴撞在墙上,有的用刀兵死命砸向建奴的头颅,甚至有的直接用手指扣进了建奴的眼睛,用牙齿咬着他们的喉咙。
人肉都吃了,人性还剩剩下多少,这兽~性一般的疯狂进攻中,数百米的战线上到处是翻滚厮打在一起的人堆,有人肠子都被划出来了,尚且也要扑上去勒着建奴的脖子,如此不要命的打法,连建奴都是被打懵了,交锋了不到十分钟,守在松山城下的第一线建奴崩溃了,哭喊着向后逃了出去。
尽管付出了上千人伤亡的代价,冲垮了敌阵的明军依旧是亢奋异常,带着那种逃生的**,再各自小头领的咆哮中,明军又仿佛不可抵挡的洪水,继续向东南方向狂奔而去,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豪言壮志的将军们,亲兵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估计也没人管,明军如今早已经失控,仅仅是凭着一股子回家的**,聚拢在一起向外冲着。
怀揣着回家愿望的明军却不知道,他们注定被当成了弃子,山下的清军大营不过第一道,附近各处狼一样的八旗骑兵不知道有多少,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的,缺乏重装备,无依无靠的轻步兵群,最终的命运只有被击破,被各个歼灭,冰冷的尸骸倒伏在雪地中唯的死路。
狭长的辽西走廊最宽阔处不过十五公里,松山距离海边更是只有几公里,周遇吉骑兵仅仅花了十几分钟,就已经抵达了城东南,只不过此时周遇吉的心里是骂娘的,突围时间比约定时间早了足足半个时辰,而且方向都截然相反,此时喊杀声都已经远了,留下的仅仅有个火光暗淡的松山城。
“这他娘的让老子怎么办?”
“师座,您看!”
就在周遇吉气得直骂娘时候,旁边的军士忽然指着城头叫嚷起来,侧目望去,十几个火把摇晃在土崖上,看的一激灵,周遇吉提着马缰绳就奔了过去。
几十根绳子从土崖上垂挂下来,早有几十个明军守在了那里,见骑兵赶来,晃着火把,一个披着文山甲的明军将领兴奋的赶了过去。
“可是淮军宋大帅麾下的军爷?”
“在下正是!洪督师何在?”
听着周遇吉焦虑的回答,那将领旋即对着土崖上面兴奋的晃了晃火把,高声叫嚷着:“洪督师,末将夏承德,淮军来了!”
好家伙,一时间真跟夏天柳树上会吐丝的虫子一样,上百根绳子吊着人下了来,穿戴着督师一套官服,洪承畴那张黑脸也是赫然位列其中,被几根绳子勒的跟紫菜包饭似得龇牙咧嘴,这头才刚下来,没等甩开绳子呢,已经是惊慌的对着周遇吉叫嚷起来。
“这位将军,快走!大军突围牵制不了建奴多久,一担建奴回过神来,咱们就都完了?”
“松山城大军呢?”
看着稀稀落落的两三百个亲兵陆续下来,再后头虽然还有人冒头,不过也不是太多的模样,周遇吉忍不住惊愕的问道,听的夏承德随意的在一旁答道:“那些贱役向南突围了,军爷请快点,一担他们死完了,咱们就逃不出去了!”
周遇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万多大军啊!为了这几百个人逃命,就这么放出去当了诱饵,用生命给这帮混蛋争取一个生计,祖大寿投降建奴固然可恶,可他在大凌河时候也没有这般利用麾下性命来保全自己,周遇吉也是从辽东军伍出身的,就算加入乞活军多年,也没忘了这股辽东情,一时间他简直出离愤怒,狠狠一拳头打在了洪承畴的脸上,把这个堂堂朝廷二品大员硬是打飞了出去。
“大胆!”
“竟敢对督师无礼!”
两边的亲兵顿时勃然大怒,拔刀就对周遇吉虎吼起来,乞一师骑兵也不是吃素的,见自己师帅被围,十几个直接马刀出鞘,逼了过来,本来已经气急败坏的洪承畴见到这一幕,禁不住一个激灵,旋即扶着肿了半边的脸,却是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这位将军,你的心情本督理解,可如今得顾全大局不是?只要本督不死,弟兄们的仇,早晚有一天可以报的!”
一句顾全大局可算让周遇吉出离愤怒的头脑清醒了点,不过这个冲锋陷阵的质朴汉子不论如何,也不想再和他们多说一句,干脆翻身上马,挥舞着军旗,直勾勾的又是向海边急促的跑了去。
后面的副将夏承德顿时急了,在后头焦急的大喊起来:“喂!给我们几匹马啊!你不是应该殿后的吗?”
“不要喊了,我们快点跟上!”腮帮子又抽了抽,洪承畴捂着肿了的嘴角,直接阴沉的叫嚷道。
别说,一帮子总兵督抚算计的还真好,谁都没料到,明军发动了如此大规模突围,主帅居然能没在军中,六十个牛录的满蒙汉八旗几乎全被调动起来,分路追杀松山败兵,五六百亲兵从松山跑到海边五公里的距离,直到快到地方了,才被两个牛录的建奴追上!
“快!快走!”真是吓得魂不附体,跑的气喘吁吁的洪承畴恨不得手脚并用了,踉跄着又加了一把力气,后头曹变蛟咬着牙,怒吼一声,终于捡起点他曹家勐将的威风,高举着战矛大喝着命令亲兵列阵抵御,毕竟是看不过眼,后头的周遇吉无奈之下调转马头,乞一师的骑兵亦是精悍的兜了个圈子,迎着两个方向冲杀而来的建奴,亮出了马刀。
乒乒乓乓的短火铳,军官左轮手枪如爆豆子般炸响,高举着马刀,同样骄傲的乞活军骑兵奋勇着也是冲杀进了建奴骑阵中,深夜漆黑一片,两骑交错,战马嘶鸣中刹那间就是不知道多少人滚落下马,根本来不及管曹变蛟与周遇吉,剩下的松山军簇拥着洪承畴又是继续向海边逃去,然而没等逃过前面的田埂,一堵密密麻麻的人墙又是挡在了面前,看的洪承畴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那堵人墙旋即就快步跑上田埂,迎着月光,整齐的一排刺刀散发着惊人的寒光,对着底下交锋了一个来回的骑兵树立了下来,就挨着洪承畴等人的头顶,刷的一排枪弹轰鸣着打了过去,刚刚完成转身,准备再度厮杀的建奴骑兵一下子就倒了一大半。
原来是宋青书听着前沿的厮杀声,实在放心不下,率军接应来了。
眼看着数年未见的宋青书,一刹那洪承畴真是激动的老泪纵横,甚至连督师的身份都不顾了,上去对着宋青书重重一抱拳。
“宋总兵,洪某在此!”
不过对于这个杀了邢红娘,又差不点摧毁了整个乞活军的家伙,宋青书仅仅是冷淡的嗯了一声,旋即又是把视线投注到了田埂下的战场。
…………
无比血腥的一夜在惊心动魄中就此过去,原本计划掩护上万松山败军退到海上,结果这次主要作战目的达到了,洪承畴接上来了,军团却没有接到,接应周遇吉回了沙袋阵,听着他的汇报,沉默了半晌,宋青书还是下令乞活军在沙滩上驻守起来。
夜半,不断有惊慌中被打散的明军朝着这个方向撞过来,也不断有建奴向着里汇合,一直到了天明,乞活军又接收了大约三百多个败兵。
出关十三万大军,除了吴三桂,唐通他们逃回去一两万人,就剩下洪承畴身边这不到八百人的亲兵幸存者了。
沙滩上,喊着大汗万岁的建奴八旗骑兵接着黎明的微光,开始大股的向乞活军阵地冲锋,不过紧挨着退潮的乞活军将士直接放弃了沙袋阵,趁着潮水,划着沙船就开始向大海退却,信号弹发到了天上,距离一里之外停泊在海上的应天舰亦是开始炮击,壮观的炮弹群从头顶唿啸着飞过,旋即狠狠砸在了沙滩上,砸的冲锋中的八旗人仰马翻。
不过站在沙船尾部向海滩上眺望着,看着那海浪冲刷的沙滩,宋青书却没有计划达成的喜悦,反倒是感觉到一股子格外的忧伤。
“别了,辽东!”(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一章.再传战讯
史真改变了,虽然不知道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本来应该在兵败后被俘的洪承畴如今是做着宋青书的海船顺顺利利的回了山东登莱道,那个为皇太极,多尔衮引领道路,打开中原大门的金钥匙回来了,可同样,军队却没了。
原本能为大明朝奋战到崇祯十五年三月的松山城如今崇祯十四年初就丢了,紧接着塔山,杏山,一连串关外城池也随之丢失,没看住洪承畴的阿巴泰恼羞成怒,甚至集中了手里的六十六个牛录力量,全力去攻打宁远城,打的辽东团练总兵吴三桂哇哇直叫,每天往京师送的血书都连成了串,提前一年,山海关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不过尽管兵部尚书张凤翼又是连着写信给宋青书,催促他去救宁远,不过这一次宋青书却再没卖他面子了,为了救松山,乞活军已经付出了上千条生命,上百万两军饷,朝廷诸公一两银子没花不说,还要踩着乞活军将士尸骨上升官发财,宋青书可没兴趣哄他们开心下去。
况且对吴三桂这个大汉奸宋青书印象也不好,反正辽东将门还有点底子,大明不亡这货也不会投降,现在放他和建奴多消耗些也是件好事,省的日后万一这货剃发投降了,大明耗费重金养出来的关宁军反倒成了灭明的急先锋。
这次北伐,乞活军还仿照荷兰人,在金州也修建了个据点,就修在后世旅顺上,这地儿多半悬于渤海,就一条道通向大陆,路上还河沟纵横,建奴的水师给乞活军扫厕所都配不上,凭着水师防御,就算八旗军全来了也不憷它,从登州出发,经过这儿,宋青书倒是可以重拾已经荒废了许久的朝鲜贸易航线。
不过除了这,这一趟声势浩大的援辽,简直到了毫无意义,十四年一月,乞活军舰队返回登州,洪承畴这厮还有被救出来两总兵一巡抚六个副将刚下船,直接就被锦衣卫扣了,要押送京师。
松锦大战几乎赔了大明朝整个关外力量,皇帝的震怒可想而知,如果洪承畴镇守松山死在关外了,崇祯帝说不定还会惋惜的悼念设坛,可如今,必须有个人为这场灾难性的大败来负责人,洪承畴这个蓟辽总督罪责难逃。
可怜那夏承德机关算尽算死了上万麾下兵丁,却落得个与之前率先逃跑的大同总兵王朴同斩市曹的下场,曹变蛟,王广恩还算有些亲兵实力,被发配大同镇从最低级镇将戴罪立功,洪承畴算得上官场老油条,船还在海上飘着,他就明智的上请罪折子,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一句话不提导致大败那崇祯皇帝那催促出兵的三个月总攻令,暂时小命是没有危险,不过也是锁拿京师,诏狱关着,什么时候再派上用场就不知道了。
这等于乞活军死战四个月,只是把松山城的指挥官们送回了京师的诏狱而已,对于大局几乎没什么帮助。
登州码头,原本威风八面的蓟辽总督也是换了一身囚服,批枷带镣,这货人品不咋地,不过那股子气度倒是让宋青书佩服,这时候居然还能笑的出来,捧着一杯酒,艰难的向宋青书一敬而去。
“宋小友,真是世事无常啊!谁能想到当年县城内咱们两闲人闲贾,都能位极人臣,总镇一方,而老夫又是急转直下,铸下大错,此一去,也许就只能高墙之内,了此残生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再与小友并肩作战,戎马倥侗了!”
“如今朝廷用人之际,洪翁倒也不必太过悲观,说不定用不了一两年,皇上还是会用洪翁出镇一方的!”
如今这货锒铛入狱,丢官去职,当年的恩恩怨怨,邢红娘一直念念不忘的仇恨,如今也算都报了,唏嘘之下,倒是当年在西安城时候那些闲适的时光浮现在记忆中,宋青书倒是感叹的抱了抱拳头。
“借宋小友吉言吧!”
其实对这点并不怀疑,可估计洪承畴倒是宁愿被关在诏狱里了此残生了,如今大明朝的颓势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引领着错中复杂的军队,肩负着整个帝国的命运,除了建奴,还要防备朝廷内外的攻讦,这种刀尖上跳舞的煎熬反倒更是一种刑罚,而且说不定还连累着整个家族。
想着,洪承畴是终于叹了口气。
两杯酒一饮而尽,跟着锦衣卫,洪承畴倒是洒脱的跟着锦衣卫向北而去,目送他而去,孙传庭是满腹愤恨的在一旁叫嚷道:“有功不上赏,有过不发,无兵者杀!有兵者活,如此处事不公,将来谁还给朝廷卖命?”
“你还没说皇帝连点担当都没有,什么都推给臣下,将来还有谁愿意给皇帝卖命?”
孙传庭久在军阀当中,说话已经过洒脱了,没想到宋青书说的比他还洒脱,倒是吓得这货左右张望一下,赶紧板着脸一抱拳:“大帅,为尊者讳,有些话,不能乱说啊!”
倒是没有孙传庭那么感觉不公,失落,宋青书倒是难得轻松了些,不管变好变坏,至少史是能改变的,这次没了洪承畴这个引路人,建奴要入关,道路就要坎坷三分,多几次,说不定这场不可抵挡的洪流也可以被真的堵在国门之外,至于国内的群雄争霸,哪怕大明亡了又如何,换个人来当皇帝又如何?华夏还是华夏,不会有辫子马褂灭亡了汉服,也不会有文字狱禁断了不知多少传承古籍,而且宋青书相信,有自己在,不管李自成,张献忠还是谁,都无法扭转被自己按上的深深烙印。
也没和孙传庭争辩,抻了个懒腰,宋青书又是舒服的扭了扭屁股,这才懒洋洋的说道。
“行了伯雅先生,本帅知道了,仗打完了,咱们回家总行了吧!”
“回家?”
虽然平日里安庆有时候让孙传庭都烦的不行,天天叮叮当当的工厂敲打声,忙不完的工作,可真离开了,时间一长,那烦人的工厂噪音似乎都亲切了几分,提到回家,愣了一下后,孙传庭脸上亦是流露出一股子难得的温馨。
接下来就是收拾行装了,这次带出十个师,乞六师作为金州留守军队,张好才镇登莱,手里没有兵腰杆也站不直,凤阳新四师被宋青书留在了这里,余下还有八个师,虽然归心似箭,可是难得出出趟远门,不买点纪念品也太对不起自己了,反正也打完仗了,这头布置着防务,那头各师则是得到假期轮流休整一番。
乞活军真有点跟后世美军类似,刚开始大批军士涌入登州,莱州,一下子给当地民众造成了极大的恐慌,毕竟这年头当兵的一个个穷凶极恶,杀人不咋眼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而且登莱几年前还遭遇了严重的兵灾,人人谈兵色变。
可旋即乞活军的形象就扭转了,因为这帮家伙太能花了。
照比别的军阀愿意招募单身汉不同,宋青书反而愿意招募的是有家室的,这样人看似容易受到家室牵挂,不过家庭也是个约束,有了家族的责任感,兵士才能愈发的奋战而不容易被击溃,反倒是单身汉亡命徒,打仗时候虽然顾虑最少,可真逃跑起来顾虑也不多,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大不了换个地方当兵,反正流贼,官府,哪儿都招兵。
也正是有了家庭约束,手里有了赏金,不少军士满心欢喜的给家里添点东西,银子花的就跟流水似得,山东冻梨,莱阳黑猪肉干,本地的土酒,大枣,反正一些有特色的特产几乎被划拉光了。
汉唐战斗力最强悍的军队是由良家子构成的,乞活军甚至有些更进一步,不少军属在加多宝商号,新成立的西印度公司中担任了中低级经营者,军官一级别甚至绝大部分算是出身中产阶级了,他们眼光又比普通兵士高了不少。
有名的烟台玉雕,莱阳毛笔,东阿阿胶,还有不少和文化有关的,也纷纷购入他们囊中。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本地采购了些小丫头,仆役之类的,旋即发愁如何把他们能运回江南,宋青书虽然发饷大方,军法却是上纲上线的,除了师一级军官可以配备女秘书之外,一切携带与军事无关人员行军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还损害自己家族的名声,轻易谁都不敢触碰这跟红线。
三万多军士的假期成了宋青书送给登莱巡抚张好才的就任礼物,本地经济一下子就振兴了不少。
不过管军法的孙传庭明显不怎么高兴。
“大帅,是应该整顿军纪了,昨天,居然有一群混蛋打报告,希望包一条船来载他们买的女子货物回去!有此拖累牵挂,还如此打仗?如此下去,军威何在?卑职认为当严惩那些擅买女子之人!”
气急败坏的敲着桌子,孙传庭愤怒的咆哮声甚至连舱下的炮手都被震了起来,不过和李香君整理着桌子上辽东东珠,一面忙碌着,一面宋青书却是满不在乎的说道:“他们是休假时间,买什么是他们的自由,而且没有破坏军法携女子入营,法无不许则为行,本帅为什么要惩罚他们?”
“况且,西印度公司航队本来就有运输货物的业务,只不过在登莱还没展开罢了,既然他们愿意花银子,提前包条船给他们又能如何?”
“大帅!”
看着孙传庭又是气急败坏敲着桌子,宋青书终于无奈的放下东珠站直了腰。
“李广善待军卒,军律宽容,用命之时,五千人可做五万人用!程不识军法森严,治军严苛,一万人却永远是一万人,作战时候,军法抓起来,休整时候,让军士放松下,一张一弛,不失为治军良策!”
看着宋青书摊着手的模样,孙传庭是无奈了,只好郁闷的点了点头,不过心头还是下定主意,回头肯定狠收拾那些胆大包天的军将一顿。
这也和他与宋青书在军中位置有关,宋青书就得扮演李广,宽带士卒,颁发福利,让军士们人心都向着他,因为他才是乞活军之主,孙传庭被授予大权,宋青书不方便做,没法做的,他就得去做,什么得罪人的,让人不舒服的,也得他来代行,也正是这李广与程不识并存,乞活军才能在明末各军阀中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
不过没等孙传庭阴沉着脸出去,海权号船长室的大门勐地被推开,算是他老部下的张好才穿着那巡抚官府,抱着一张塘报冒冒失失的一脑门正好撞在了他怀里,撞得两人都是差不点没一块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放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大帅之前,何等失仪?”本来就恼火,孙传庭干脆气急败坏的叫嚷出来,大声的训斥着,可满头大汗之下,张好才连道歉都没道歉,又是一股脑的跑到了宋青书面前。
“大帅,朝廷塘报,襄阳被破,张献忠杀襄王,杨嗣昌病急之下,死于荆州!另李自成于一月十二破洛阳城!杀福王!”
咣的一声,宋青书手里东珠盒子滑落在地,码放好的东珠散落了满地……(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二章.千里行军
明末的蕃王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就是福王,楚王,秦王这样的,舍命不舍财的,秦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与宋青书作对的那个二世子即位,史上三边总督孙传庭被崇祯下狱后,他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屯田,几乎全被秦蕃所霸占,最后孙传庭的秦军无军饷可用,被李自成击溃于潼关,大明灭亡。
楚王更是一毛不拔,张献忠都兵临武汉了,楚地大员聚集楚王府请饷,这老楚王却是指着明太祖赐予的金交椅叫嚣着:“此可佐军,再无他物!”结果张献忠攻破武昌,楚王府金银百万都归了张献忠,楚宗室全被驱赶到长江边投水,几乎全被淹死。
另一大类,就是周王这样的,平时不算太扰民,关键时刻也舍得下血本,明末李自成三攻开封城算是决定性战役,每次农民军来攻,周王朱恭枵都拿出巨量金银粮食来资助守城,杀贼一人赏三十两,赏贼一人赏十两,靠着河南总兵陈永福九千豫兵,开封硬是阻挡了李自成百万大军两次,第三次也战斗到了最后时刻,不知道李自成还是官军撅了黄河口,彻底毁了开封城,这才将战争落下帷幕,周王室也得以逃出生天。
不过这个时空,有了宋青书这个变数,原本吝啬的一毛不拔的福王,被拎出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后,倒是有了向周王发展的趋势,近的,这些年乞活军可是获得了王田遍布河南湖广的福王府不少支持的粮食,福王在票号里还存着巨额银两,以支持加多宝商号商业发展,远的,每年福王资助朝廷的军饷就有五十万两,洛阳附近的明军,几乎都拿过福王的好处。
相比于史上的洛阳,如今的洛阳算得上统一战线,而且洛阳十三朝朝古都,城高墙厚,大炮众多,福王仓库里还有至少够洛阳军民一年的粮食,只要守卫的意志坚强,坚守时间绝不可能短于
就因为如此,宋青书也是放心的让疤脸率领代县分支的三个师前来保卫洛阳,自己率兵北上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自己满意的班师回来时候,洛阳与十一天前被攻破了,而且老丈人福王被杀!
临走前想着自己对小辣椒的信誓旦旦,宋青书简直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就仿佛一个无形的耳光抽在他脸上,旁边的孙传庭亦是听的目瞪口呆。
足足沉默了几秒钟,面色阴沉的仿佛要滴下水来,宋青书声音沉闷的简直可怕,手略微颤抖的对孙传庭点了点头。
“伯雅先生,下令大军取消一切休假。”
“卑职这就去办!”
许久没看到宋青书如此暴怒的模样了,一刻都没敢耽误,抱了抱拳头,孙传庭立马就是转身回去。
悬挂在港口的大钟,叮叮咣咣的敲响了起来,在登州城内吃饭的,逛街的,买东西的兵士几乎第一时间立马丢下了手头的一切,全力向回跑了去,这就是乞活军,松懈时候可以像一头大猫那样懒散,可是神经一旦绷紧,闻着那股子火药味,一刹那就会变成狮子!
…………
崇祯十四年对大明朝廷来说,简直是灾难性的,开春,关宁锦防线丢失了一大半,宁远还在告急着,这头崇祯皇帝还在为宋青书的不听指挥而恼火时候,襄阳,洛阳的噩耗又是相继传来。
要知道在此之前,虽然起义军攻陷了不少城池,可重来没有攻陷过如此都会重镇的先例,宋青书虏出福王那次,也没有攻打下洛阳,洛阳还是在朝廷手中,可是这一次,洛阳,襄阳先后失陷,这标志着官贼力量对比已经达到了个新的临界点。
农民暴动最开始,凭借着一个省的力量已经足以对付,旋即后来,单独省已经再难支撑,农民军开始流窜几个省,蔓延全国,朝廷也不得不集结几个省的力量共同进剿,不过朝廷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对农民军的力量还是处于优势的。
可如今,这种优势消失了,官军已经不足以抽调兵力应付整个战场,在一些地方,已经出现了力量的空缺,让农民军可以取得局部优势,原本作为朝廷统治据点的一个个坚固堡垒再也不安全。
而且杨嗣昌,不管他的政策有无纰漏,人是不是志大才疏,他毕竟是最得皇帝信任的阁臣,可以得到皇帝不遗余力的支持,最大的权利,总览全局的指挥者,杨嗣昌一死,再没人能获得如此的信任,明军的围剿也再不会得到统一指挥了。
襄阳陷落时候左良玉部干脆就直接丢下杨嗣昌北上陕西了,可洛阳被围攻,他又是一步没有前进,龟缩到了陕西安县一带,贺人龙,虎大威等部亦是在湖广与四川的交界处,杨嗣昌一死立马停止追杀张献忠的脚步,整个战局一片混乱。
消息传到京师,崇祯皇帝再一次“晕了”,当朝掩面而哭,旋即又罢朝三日,这种情况下,宋青书自请督军河南前线,已感觉大难临头的兵部尚书张凤翼几乎立马就答应了下来,甚至这一次,朝廷还真是给了乞活军自招安以来难以想象的优待,先拨饷银三十万两,禄米五万担,而且还假以宋青书临机专断之权,洛阳附近的兵马全部归他统帅,头一次,朝廷授予农民军招安将领如此大权利。
不过宋青书是看不到这福利了,没等圣旨到,他已经带领着部队出发了。
水运装载量大,不过走海路返回南京,然后再从长江逆流而上,抵达河南,最少也需要两个月时间,明显有些来不及救场,幸好这次北上辽东,从建奴手里夺取了两三万的战马,休整的这些天陆续从锦州,旅顺口一带海运回了山东,点起乞一师,革左一师,凤阳一师三个算得上乞活军中的主力师,一人双马,抛弃了绝大部分的辎重,每个人背着几个山东大馒头,宋青书旋即走陆路,当天就从山东半岛骑马向凤阳府狂奔而去。
这年代骑兵每天行军极限是一百公里,登州到凤阳大约八百公里,靠着极限的强行军,九天时间,三个师硬是从山东跑回了两淮,在这里,靠着飞鸟传书,提前五天得到消息的安庆知府,宋青书手下的文官幕僚长傅山亦是提前将大批辎重,给养,还有革左三,四,五师派往了凤阳,在这里休整了大约一天,乞活军又是沿着凤阳到安庆自己修的直道急促的通过大别山,二月初五,经过二十四天的奔袭,沿着当年南下的道路,六个师的乞活军以及两万余民夫投放到了最前线,汝州。
此时汝州城几乎乱了套,这儿距离洛阳不过八十多公里,大军三四天的路程,洛阳被攻陷的消息让这里简直也简直如同濒临世界末日那般,商家富户纷纷抛弃田产住宅向南逃亡,整个城市萧条的跟后世回家过年的沈阳似得,几乎是家家闭户,人人自危。
城墙上的防守官军亦是成了惊弓之鸟,乞活军才靠近城池,几个城门就立马轰然紧闭,城头上一个个穿的破烂战袄的官军拿着不知道打得响打不响的火铳,鬼头鬼脑的向下探着。
这种情况乞活军都遇到不知道多少次,其实不光他们,大明哪支军队到城市底下几乎都得吃闭门羹,没办法,大明朝的军纪已经败坏到极点了,常年缺乏军饷,不少兵士抢掠的比流贼还要凶狠,大家都是外地人,祸害本地人根本不留情面,所以防贼用七分力,防兵需用十成心。已经成了各地的熟语了。
也没心思和他们计较,到现在都没有得到洛阳的确切消息,宋青书是心急如焚,这时候也不管什么践踏农田,反正已经抛荒了,宋青书是直接下令在城东的空地扎下了大营。
一道上各种谣言传的漫天都是,有说李自成有一百万人马,有说已经达到五百万人马,还有说李自成带着天兵天将的,至于如何攻下的洛阳城,更是众说纷纭,居然还有人说闯王会用掌心雷,一雷轰开了洛阳城门,到现在前线到底是什么状况,宋青书还不知道,贸然孤军深入可是兵家大忌。
这头宋青书正心急火燎的命令各部探马齐出,好歹把局势打听个大概出来,那头,偏偏又是个太监晃晃悠悠的从城里头出来,阴阳怪气的到了宋青书的中军大帐,拂尘往肩膀上一搭,无比傲慢的就扬起了声调来。
“平辽将军何在?我家崇王殿下诏平辽将军入宫觐见!”
有时候真怀疑这帮蕃王不是大明朝的人,反倒是帮着农民军和建奴的,就比如说襄王,他一挂,逼死了杨嗣昌,还有秦王,前方吃紧,后方紧吃,本来就农民起义蜂起了,前一阵被秦王府逼租子,又在陕西逼起了好几个县,这头宋青书忙忙碌碌的头都大了几分,哪儿有心思去理会他啊,眼睛盯着地图干脆头都没抬,赶苍蝇一般的摆了摆手。
“没空!”
“好,好!好个平辽将军,咱家告辞!”
那太监差不点没气仰壳了,封建封建,除了皇帝,王一级别就是最大了,就比如在西安时候的秦王,别看没军权没政权,一句话就能让宋青书活不下去,就算督抚也得打着板供着,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辽将军跋扈到了这个程度,连连冷笑了好几声,扛着拂尘,那太监扭头就出了去。
然而没过一个小时,中军帐篷又是被撩开,旋即一声楚楚可怜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官人!!!”
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看着眼圈红彤彤的小辣椒在那个无奈的太监陪同下踉跄的走了帐篷,宋青书的脸亦是颤抖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三章.文臣的嘴脸
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精神这次宋青书是学个透彻,连家都没回,宋青书就带着大军支援洛阳来了,一方方面是时间来不及,另一方面也是不敢面对小辣椒那梨花带雨的脸。
就算福王对她不好,甚至拿她当筹码,毕竟也是她爹,福王府也是她长大的地方,而且这几年,不管是不是为了和宋青书这个大军阀加强联络,福王对她这个七郡主明显好了许多,逢年过节都有娘家的节礼关心,还经常派小太监来探望,那副感情浓郁了许多。
除了花花公子,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对女人发过的誓言都格外重视,宋青书信誓旦旦的宣誓一定会保洛阳平安,可如今,洛阳却没了,看到小辣椒那一刻,宋青书心头是愧疚的,他还真怕小辣椒哭着扑过来,质问他为什么食言!为什么!
不过宋青书是低估了小辣椒,这妞的确是哭着扑倒了他怀里,狠狠的在他胸口咬了一口,可旋即,小辣椒又是强忍住了悲切,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地图,在桌子上铺了开,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
“官人,闯贼的行军布阵与攻城,妾身已经打探清楚了,全在这上面!”
…………
宋青书很开明,除了采薇真是天性恬淡,每天宅在家里相夫教子外,宋青书几个女人都能在商会中找到些事做,消磨时间,小辣椒这个掌柜的三夫人算的上很重要一个负责人了,风月大剧院与玉儿的乐团文化公司都归她管,河南的一大片生意她也有很大的话语权。
这头宋青书率军北上援辽去了,那头不放心的小辣椒干脆也是收拾行囊,北上去看看了,回了趟福王府和朱常洵还有她哥朱由崧联系了下,就一直待在了汝州城,毕竟她的身份见不得光,从小辣椒口中,宋青书算是知道了洛阳城陷落的大概。
原本,洛阳的防务也是一切正常的,正如宋青书所料,有了充分忧患意识的福王朱常洵也真是舍得花银子,发下了重赏格,杀贼一首者赏五十两,射贼一人者赏二十两,还大开仓库,为洛阳守城者,都可以到福王府吃饱饭,一时间全城倒是群情奋勇,不仅仅河南总兵王绍禹,副将刘见义,分守参将罗泰的人马士气高昂,至少还有两万青壮上了城。
崇祯十三年十二月,李自成就扫清了洛阳外围的据点,足足三十多万大军勐攻洛阳,日夜不休,晚上挖掘坑道向城墙推进,白天又是弓弩云梯连翻攻城,可连续攻打了五六天,城头上都被箭雨射的跟刺猬一般,洛阳城始终岿然不动。
而且疤脸,邱明也如约带着代县三个师的兵力自山西南下,疤脸挨着蒙古近,而且代县的资金支持,他这三个师几乎人人双马,还有一个纯骑兵师,十二月二十七,代县军自孟津而至,骑兵冲破了李自成包围洛阳的右翼,斩首足足一千多级,逼得李自成不得不退兵二里,四面包围也就此破了。
不过这时候,第一个意外出现了,就是那些文臣的嘴脸,前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兵备道王胤昌,洛阳知府冯邵羽等不相信疤脸,不允许代军进城!反而还令疤脸继续冲击李自成大军,将其从洛阳击溃。
疤脸麾下是什么人?绝大部分都是当年不占泥部,还有宋青书收拢的农民军,是经过汾川河大屠杀的,尽管出了邢红娘这一档子叛乱,疤脸也不得不在军中大清洗,不少不可靠的军官被调往江南,还被送到了台湾转文职,管理农庄去了,可底下士卒依旧看官军不顺眼。
好家伙,自己千里迢迢来了,连口热水都没得喝不说,还得继续给你们当炮灰卖命?底下就连蒙古族的兵士都鼓噪起来,反正宋青书命令支援洛阳就行,心里也是恼火的疤脸干脆下令撤兵,屯扎在了附近的邙山之上,从侧翼威胁闯军,让其不敢全力攻城,也算尽义务了。
不过就算出了这第一个变数,洛阳城的防备依旧稳如狗,闯军也不敢继续进攻,似乎等左良玉的几万人从陕西被调出来,再有个十天半个月,洛阳城之围就解了,可如今,第二个变数又来了!
李岩!
天知道他怎么从湖广逃回河南杞县的,反正李自成杀回河南时候,他就在杞县拉了一支队伍,两万人左右的饥民队伍前去投靠,而且他手下,乞活军的两员叛将,小萝卜,仉二愣子也在他手下,而且宋青书已经遗忘了的些许东西,也在他手里。
当年配给代三师以及其余部的黄色火药,一千多斤。
疤脸来了之后,战局僵持在了那里,闯军甚至连白天攻城都没了,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在城墙下耗着,闯军不进攻,洛阳城防御方的戒备心也随之而降了下来,甚至福王还发了不少好东西让大家过了个好年,然而,就在快到正月十五,不少人已经想着吃汤圆时候,灾难降临了。
崇祯十四年正月十二,这天晚上还和往常一模一样,远处闯军死赖在那儿,这头官军也是浑浑噩噩的守着,可差不多十一二点左右总兵王绍禹忽然被手下给叫了,闯军有了异动!
披上盔甲拿着望远镜向对面望去,漆黑的夜幕中,的确,闯军仿佛搬家的蚂蚁一般,纷纷从营寨里钻了出来,隐约还能听到马鸣声。
不过王绍禹的第一个念头却是闯军是不是要退兵了!
洛阳城的坚固就算大明诸多城池中,也算是拔尖的,他这个念头倒也没错,毕竟农民军还没有攻下如此都会的先例,于是乎,王绍禹下达了这一晚上最致命的命令。
静观其变!
这一静观又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就在王绍禹还在犹豫要不要派骑兵追时候,他脚底下的城墙忽然活了过来……
不是一处两处缺口的坍塌,而是整整五十米城墙整个垮塌了,借着帐篷掩护,军士们用盗墓的小手铲一点儿一点抠,挖了足足半个多月,挖通了四条暗道到城墙底下,一千多斤黄火药与上万斤黑火药一起点燃,轰鸣过后,洛阳城就仿佛被砸开的椰子,将那柔软的果肉暴露在了闯军面前。
王绍禹的兵守守城还行,真正面对潮水一般的闯军,没几下就垮了,史后世不少文革时期史学家描述李自成进洛阳都是秋毫无犯,然而,这却是不可能的!李自成出商洛时候人马不过一千多,不到半年,膨胀到三十万,绝大部分成员都是饥寒交迫的饥民,李自成是不可能把所有人全控制住的。
而且既然已经造反了,原本善良老实的农民已经将原本那份懦弱丢弃在风中了,冷不丁进了这算得上当时大都会的洛阳城,繁华的花花世界,看着琳琅满目的商货财富,看着亮晶晶的银子,还有动人的女子,只要伸伸手,挥挥刀,就可以取得!这种情况下,还要约束队伍,就等于在狮子嘴边放了块最肥美的羊肉还不让吃那样,弄不好连自己也得被狮子吞了。
年节的庆祝还没等过完,洛阳城就经了一个血腥的不眠夜。
不过这一次,估计后世福禄羹的桥段是没了,自从被宋青书劫掠出城,再回来这一道见惯了河南的凋敝与人吃人的恐怖情景,福王朱常洵原本大明朝铁桶江山那种安心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时无刻的危机感,甚至这几年,朱常洵经常能被噩梦所惊醒,原本二百多斤的大胖子也瘦的只有一百出头了,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可洛阳城真被攻陷了,老福王的心反倒是放松了下来,也许恐惧了太多次,这一次他倒是坦然了,像万皇帝的儿子,大明朝最尊贵的王爷那样,福王在闯军攻入王府后,坦然的坐在了朝奉殿的金椅之上,下令死忠的侍卫点燃了整个大殿。
这一次,福王的死,配得上他的身份!
福王以自己拖住注意力,死的壮烈,倒是给福王府的人争取了一线生机,福王世子朱由崧,前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等一大批洛阳权贵逃了出来,当初他们不信任疤脸,如今却是落水狗一样一股脑逃进了疤脸的代军中。
不过疤脸也倒霉,李岩用兵,算得上诡计多端,他在邙山盯着李自成菊花时候,李岩也分调了两万多骑兵,盯上了他的菊花,要是疤脸自己,再来两万人他要走也走了,偏偏军中又多了一大群拖家带口拉着大车细软的“讲究人”,被两路包抄,不得不退进了孟津县,如今被围困在了那里。
“李岩!李岩!李岩!”
看着地图,听着小辣椒的讲述,宋青书的眼睛也是红了,脑门上青筋跳动,拳头忍不住捏的咯咯作响,这个混蛋仿佛真是他的克星一般,李岩出现的地方,已经坏了他多少事了!
然而凝重的端详着地图好半天,对着红着眼睛仿佛要择人而噬的大帅夫妇,孙传庭却是无比艰难的摇了摇头。
这仗不好打!不管李自成麾下多么乌合之众,毕竟是三十万!而且占据洛阳,夺去了洛阳城大批的粮食金银财富,恐怕他的军队又会再次膨胀,四十万,五十万也不是不可能,可就算加上了孟津县的疤脸三个师,乞活军在战场上也不过九个师不到三万人,贸然进攻,弄不好把自己也陷进去了。
可就在这宋青书出离愤怒的这功夫,门外又是有不速之客到了,一个傲慢无比的亲兵,撩开帐篷帘子就叫嚷道。
“两淮总兵宋青书可在?河南巡抚李仙风大人已经督军至箕山,宋青书还不快快去迎接!”(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四章.牵马执镫
这年头别说文贵武贱都快被扭转过来了,不说有的总兵甚至比督抚还要牛气,反倒是高高在上的督抚被指手画脚的跟孙子一般,单单如今宋青书官职已经到左都督,平辽将军,不比他河南巡抚李仙风低,算得上平起平坐了甚至还高一点,这就没有去迎接的道理。
李仙风派这么个亲兵来,简直算得上羞辱了,一旁最是脾气暴躁的刘宗敏干脆上去就把那亲兵衣领子给拽住了,拎着他脖子一只手硬生生把他给提了起来,铜铃大的眼睛吃人一般的盯着他。
“你他娘的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句!”
虽然宋青书也恼火,可这功夫不是和李仙风这个无关紧要的家伙计较的时候,把洛阳收回来,最重要的是把朱由崧这个胖子给搞回来,不说小辣椒哥哥这层关系,这货可是未来的弘光皇帝,他要死了,万一将来北明真灭了,南明怎么办?
烦躁中,宋青书随意的挥了挥手,让刘宗敏把那蹬着腿翻白眼的亲兵拎出去,省的在那儿碍眼,本来心情不爽,刘宗敏仿佛得到了件好玩的玩具那样,真是提着就走,然而,没等他走几步,忽然身后的宋青书一拍桌子。
“等等!”
“把人拎回来!”
刘宗敏打铁的出身,当了副帅还是管后勤军备,简称打铁的,常年握铁锤,那手劲可不是一般的大,掐的那个亲兵直翻白眼,差不点没憋死在那儿,真是熊孩子就得收拾,挨了这一通,这李仙风亲兵腿儿也软了,也知道行礼了,普通一下跪在地上,眼睛里眼泪都憋出来了,连连的磕头求饶。
“小的有眼无珠,大帅您饶命啊!”
“我问你!这次李巡抚带来了多少兵马?”
“三万!”
真是一刻都不敢停顿,那亲兵赶忙磕着头回答道:“河南总兵陈永福陈大帅九千豫兵,保定总督杨文岳杨大人的一万二保定兵,还有民壮卫所兵一万左右。”
“嘿,民壮都算兵了,那咱家大帅划拉划拉,也得有好几百万部队了!”一旁刘宗敏听的立马是嘿嘿一声冷笑,不屑的一歪脑袋。
不过这话听的宋青书却是情不自禁咔吧咔吧眼睛,自顾自的嘟囔一句:“这么说,开封就……”
“来来来,起来,这十两银子赏你,老刘,准备仪仗,咱们去迎接巡抚大人!”
这亲兵真怀疑宋青书学过川剧了,那是说变脸就变脸了,一转眼就多云转晴,变得笑容可掬,一锭沉甸甸的银子还丢到了他面前,足足愣了几秒,这货才抓起用力咬了下,嘿,还是真的!
刘宗敏,孙传庭也傻了,不可置信呆呆楞楞的看着宋青书,尤其是刘宗敏,满脸的不愿意,不过宋青书却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使了过去。
孙传庭没和宋青书共度贫苦过,可刘宗敏却是一块苦出来了,可太了解宋青书了,看他这模样,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自己家大帅还不曾让自己失望过,尽管不愿意,他还是对着那亲兵恐吓的冷哼一声,旋即出去准备仪仗去了。
…………
真叫个十里出营,带了一千多人打着仪仗,在道路两旁等候着,宋青书也是下了马,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束手等着,这头孙传庭还不愿意,在旁边不断的嘀咕着。
“大帅,李仙风的三万兵马恐怕还抵不上咱们五千人,这派头迎接他干嘛,这折得可是咱们乞活军面子!更何况,这次皇帝还是授予咱们督军大全,洛阳附近的官军应该都听您的指挥,他李仙风还得算大帅手下打杂的,这不本末倒置吗?”
“问题就出在这了!行了,人来了!等回去我在和你解释!”
说话功夫,大道上吹吹打打的军队已经从山包口露出了头,前面是仪仗五百骑兵,一条黑色长幡打的高高的,上书河南巡抚李几个白字,啥主子啥奴仆,这帮家伙也各个趾高气昂的,连招唿也没打,推搡开了原地的乞活军把地方给占了,也是在两旁列队。
折腾了半天,这才看到了李仙风过来,穿着全套二品大员的官服,脑袋上的帽翅一颤一颤的,面容没看到,光看到两个黑乎乎的鼻窟窿,这货脑袋抬得太高了。
“末将两淮总兵宋青书,拜见李巡抚。”
做戏做全套,带着刘宗敏,孙传庭等将领,宋青书是恭敬地上前一鞠躬,给足了面子,谁知道这李仙风还蹬鼻子上脸了,居然一伸手,把马缰绳给丢了过来。
什么人牵马?马夫!仆人!宋青书这是从二品朝廷大员,他李仙风也真敢!孙传庭的脸一刹那就黑了,愤声要上去争辩,谁知道宋青书今天脾气还真好的很,勐地伸手制止住他,还真的帮忙牵着马,向回走去。
李仙风后头跟着的是杨文岳,见此情景,禁不住对宋青书也看轻了几分。
到了汝州,宋青书还真是不要面子的亲自把下马的凳子给搬了来,也真叫区别对待,宋青书来了汝州没让进,李仙风来了那叫个城门洞开,汝州府亲自把李仙风迎进官府衙门,还把自己府太爷的办公厅给让了出来,气得刘宗敏又是直喷鼻子。
这派头也做足了,谁老子谁孙子也分清楚了,坐在太师椅子上,李仙风拿腔作调的说道:“时局艰辛,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就应该为陛下分忧才是,洛阳丢失,福王遭难,皇上食不甘味,寝不能安歇,主忧臣辱啊!为臣之道,应当早日拿下李闯,夺回洛阳,以雪此耻才是,宋总兵以为如何?”
“本督打算,明日休整一日,后日就向洛阳进军,直捣黄龙!”
到现在,这货才算把脸低了下来,让宋青书看清,这年头以貌论人,能当官的长得都不赖,能当上大官的更是帅哥,李仙风不到五十能做到巡抚的位置,自然也不是歪瓜裂枣,说实话,那风度那气质比宋青书还强点。
可透过表面,明显能看到李仙风双眼中全都是血丝,那股子黑眼圈也是抹粉都有点掩盖不住,手背因为暴瘦而青筋凸起,这老小子明显没有他面上来的淡定。
可是刚刚还在为如何打退李自成,解开孟津之围的宋青书,这会儿却是把脸拉的跟苦瓜一般,直摇头。
“打不了!”
“李巡抚,不是末将推迟,不为陛下分忧,您也知道,我部刚从哪儿回来,辽东啊!建奴何等人?连续几场恶战,我部损失惨重,至少阵亡了三成,要不是靠着水师,差不点就回不来了!这还没休整上十天,皇上他老人家又是一纸调令调到河南来,山东到河南,两千多里路途啊!十九天赶到,就算禁军也垮了吧!”
这些天担忧愧疚,宋青书可憔悴多了,黑熊猫眼,脸颊还带着被北风吹出来的沧桑,那模样,老了好几岁,鞠躬作揖的模样,亦是满肚子心酸,不过听的李仙风脸色就难看了。
“国难当头,为人臣者,当戮力向前,舍生忘死,宋总兵,汝居然畏敌不前,不怕朝廷法度吗?这河南地界,本督可是处死了几个庸将了!”
这话就有些杀气腾腾了,没等宋青书表示什么,再也忍不住的孙传庭是冷笑出声了,一回身,居然从亲兵手里接过了把剑,咣朗一下就拔出来了,手指嗡的一下就弹在了剑面上,这动作,有点像蔺相如逼秦王了,看着明晃晃的大宝剑,李仙风也是哆嗦了下,勉强才保持住一副巡抚派头,冷哼道。
“汝奈何人,官驾前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这是陛下赐予我家将军的尚方宝剑,可予临机处置之权,斩一切抗命不尊之辈!末将还真好奇,李巡抚,陛下也赐你了吗?”
孙传庭本来就不似一般文人那样文弱,这些年执掌乞活军军法,更是杀气凛然,黑着脸这言之铿锵,听的李仙风顿时尴尬的噎住了。
尚方宝剑,当年袁崇焕可是拿它砍了毛文龙,理论上,今个宋青书拿这大宝剑把他捅死了,朝廷上都有理,刚刚他还威胁杀将,如今倒是轮到人家捅不捅他了,一时间李仙风是尴尬到堂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货还真是,说他胖他还喘上了,反正大宝剑都亮出来了,宋青书也不装孙子了,也是冷笑着抱了抱拳头。
“这次援辽,军饷花费一百九十二万两,粮饷二十七万担,朝廷一分未付,这次援豫,军费与粮饷,兵部也承诺地方解决,要出兵也可以!李巡抚,您先给解决了可好?皇上还不差饿兵,要是饥兵发起狠来,本帅也没有办法!”
眼看着宋青书一摊手,李仙风足足憋了几秒钟,方才装模作样的艰难点点头。
“这事儿本督先考虑下,宋总兵,你先下去吧!”
…………
“哼,装的像个人似得,一见咱家大宝剑,不也怂了?大帅,末将就说,干嘛要给这个死鬼好脸色,迎接他?迎接他奶奶个鸟的!”
出了衙门,认了一道的刘宗敏立马是破口大骂,回头还对着李仙风亲兵吐了口唾沫,正吐到那门口亲兵胸口上,恶心的那人还不敢擦,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这一幕看的宋青书亦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了老刘,你家老子我啥时候干过亏本买卖,你看着吧,今天我给他牵一回马,回头他向我磕一百个头,都求不回来!”
回过头去,宋青书又是嘿嘿一阵了冷笑……(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五章.坑的就是你李仙风
这李仙风还真叫说到做到,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就带着他手下豫兵与保定兵出发了,直奔洛阳而去,虽然他那三万人敢不敢和李自成三十多万大军决战,宋青书也不看好。
不过李仙风急于出战,宋青书倒是不怀疑,没办法,失陷亲藩那是大罪!史上清军攻破济南,掳走鲁王,山东巡抚颜继祖才三千标兵,还是受杨嗣昌之命驻守德州,事后颜继祖还自请贬官回乡奉养父母,绕是如此,崇祯皇帝也没答应,将颜继祖逮捕下狱,斩首示众。
鲁王还是远藩,福王可是当今圣上亲叔叔,而且还是每年驻军的大户,这位爷没了,皇帝该如何震怒可想而知,李仙风能做的就是赶紧将功补过。
可偏偏,这次宋青书自请支援洛阳,皇帝一高兴,给的他是都督全权,理论上宋青书是总指挥官,就算他李仙风拼了把李自成砍了,最大的功劳都是宋青书的,这才有了前天那一幕,李仙风装的跟大爷似的,先要把宋青书这个武人给压下去,才有着抓住最后救命稻草的机会。
宋青书难得装一次孙子,也正是因为如此,不过到后来,你李仙风为自己拼命老子不抢你,可你想拿咱们乞活军爷们的性命当炮灰,那你就想多了!
在汝州乞活军看着热闹中,李仙风还真光着膀子上去拼命了,洛阳外围,闯军大营附近,豫兵架设了十几门大炮,还架设了车阵,每天枪炮跟不要钱那样轰向李自成大营,对面的闯军亦是炮击不断,两面炮来枪往,打了个不亦乐乎。
疤脸啥本事宋青书是心知肚明的,自己那九千代兵,只要粮饷充足,就算李自成十万大军打半年,都打不动,短时间宋青书也不着急,把自己在汝州缩的跟乌龟一般,就是不露头。
不过战局短短几天后,就急转直下,从东方,一员传令兵几乎跑死了战马,闯进了李仙风豫兵的兵营,仅仅一个下午,李仙风大军就退了。
而且宋青书说的还真没错,轮到李仙风装孙子的时候还真来了。
“宋大帅,下官拜见宋大帅!”
和几天前那个坐在大堂上,爷一样的李巡抚简直变了个人,急三火四闯到了汝州乞活军大营,几乎是带着哭腔,一进了帐篷,李仙风一步一作揖的鞠着躬,虽然没下跪磕头,可对他们文人来说,这已经叫磕头了。
不过这一次,轮到宋青书装大爷了,大摇大摆的依靠在扶手椅上,满面笑容,宋青书慢悠悠的哼哼道:“哎呦,可使不得!李巡抚这两日就回来了,可是已经击破了李闯大军,带着李自成人头回来了?末将这儿可要恭喜贺喜您啊!”
一只手托着下巴,宋青书脑袋向前探着,真诚的说道,不过那股子笑意,总有种欠揍的感觉,看的一旁站着的刘宗敏那张大嘴都咧了开,太他娘的解气了!
尽管宋青书话里那股子调侃是分外刺耳,李仙风却也顾不得了,无比悲催的又是一作揖,苦求道:“宋大帅别拿下官开玩笑了,十万火急啊!李闯贼兵已经兵围开封,环城日夜围攻,兵力不下二十万,巡按高名衡高大人已经写来血书求救,下官军力不逮,求宋大帅施以援手!”
洛阳毕竟已经丢了,事情都发生了,再如何都不可挽回,可开封要丢了,李仙风就不一定一个人掉脑袋了,没准就得全家菜市口见了,弓着腰,这个鼻孔示人的家伙这次恨不得把脑袋都鞠到脚面上去了,可惜,宋青书照样不卖他面子。
牵马执凳都做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史上洛阳陷落之后最大的事件就是李自成的三攻开封,李仙风一来,宋青书就知道开封得倒霉,不过管他呢?乞活军的任务,解开孟津之围,把福王世子朱由崧和疤脸给带回来,就是胜利。
“这可就难办了!”
歪了歪脑袋,宋青书对一旁同样大感解气的孙传庭问道:“陛下的圣旨上是怎么写的?”
“回大帅,夺回洛阳!”
“喏,李巡抚,圣旨难违啊!”
两人一唱一和,宋青书摇头的模样,看的李仙风整个人都呆住了,好一会,他才又是悲催的一鞠躬:“宋大人,开封城的几十万黎民百姓的性命就在您一念之间啊!”
“哎!前几日李巡抚不是还说为陛下分忧是臣子第一要务吗?李巡抚自去尽您的义务,本帅自去尽本帅的义务,来人,送李巡抚出去!”
从他口中得知了李自成的确走了,宋青书也没心思和他再嗦,干脆对小宝挥了挥手,领着几个亲兵,小宝在李仙风身边直接做了个请的动作,身体却是把他彻底给挡住了。
这李仙风走时候是一步一回头,眼神可怜无比,还希望着宋青书能回心转意,不过宋青书对他可一丁点都不同情,得势时候就嚣张跋扈,踩着人脑袋往上爬,有事时候就装可怜,自己死还想把别人也拉下水,用崇祯皇帝临死前几日的遗言来说,这帮子文臣,一个个都该杀!
打发走了李仙风,孙传庭是忍不住激动的一个大拇指挑了过来,对着宋青书由衷的感叹道:“大帅神算啊!这李闯居然真的打开封去了,这下好了,任凭他在洛阳留了再多的人马,咱们也能将踏成肉泥!”
“俺老刘就说,咱大帅重不做赔本的生意,嘿,那李什么风的,让咱大帅牵马?这会就算你丫的磕头都来不及了,爷不挺你!”
“行了!”
打断两人的恭维,宋青书是阴沉下了脸,满面严肃的说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打破孟津之围,收复洛阳!”
“况且那李岩也不是易予之辈,对付他,咱们还要多加小心!”
一提到李岩,孙传庭与刘宗敏明显感觉到屋子里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度,从没有见过宋青书对一个人恨得如此刻骨铭心,情不自禁激灵一下,二人亦是整齐的一个立正。
“末将遵令!”
…………
虽然这头李仙风叫嚷着李自成攻开封兵力不下二十万,实际上,却是不可能的,毕竟要在李仙风眼皮底下绕到他身后去,攻打开封城的闯军一定要精,可如今李自成就是精兵少,有个三万到五万就不错了。
这段时间,闯军也不断再向东方运动,一部分兵马撤离了洛阳附近,可绕是如此,在洛阳郊外,闯军还是有十万余众,,就是因为如此人多势众,连续几天,李仙风才不敢贸然进攻。
前日李仙风撤军走了,闯军还真戒备了一天,不过毕竟是灾民仓皇拼凑起来的大军,旋即就松懈了下来,对他们而言,搬空洛阳的仓库,把所有粮食藏到自己需要的地方剩的挨饿,才是正道理。
这天还和往日那样,庞大的闯军仿佛蚂蚁那样,一袋子一袋子的向外搬运着物资,藏到附近的山里,李自成留任的洛阳守将邵时昌跟包工头一般焦虑的催促着。
“快点搬!快点搬!明天之前,这些东西一定要搬完!”
一个个闯军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不过搬运着物资,依旧干劲儿十足,在他们看来,粮食啊,衣物啊,将来都是给自己用的,少一包将来就少用一包。
可就在这个功夫,一阵阵震颤忽然在地面上响起,旋即几十个放在边沿侦查的斥候鬼哭狼嚎一路跑回来,一面跑一面在人群中大声的嚷叫着。
“官狗子杀来了!”
几十个人跟瘟神似得的,跑到哪儿哪儿乱,气得邵时昌把鞭子都轮了出,一面抽一面骂着:“慌什么?前些天官狗子打来了,不照样被咱们打回去了?张旋吉,梅鼎盛,你们在哪儿?组织,列阵!列阵!”
麻布包都被丢了下,此时闯军刚杀了福王,又挫败了李仙风的进攻,士气正是高涨的时候,在十几个闯军后招募将领的唿喊中,这些庄稼汉兴致冲冲的把大车都推了出来,城墙上的大炮也是摆了一排,还真有模有样的列了个车阵,一帮子起义军拿着粪叉子,斧头,大刀,锄头蹲在车后头。
虽然前两天和官军对射,也被炮打死了一百多,可只要能杀一个官狗子,就能转为闯军正军,全家吃饱,对于即将杀来的官军,这些子闯军翻到有种异常期待的感觉。
打着一杆画的跟鬼画符的旗帜,邵时昌也是紧张的蹲在车阵后头。
可这次官军进攻明显显得有些不同,没有那沉重的战车,反倒是战场那种震动越来越强烈的,终于有个家伙眼睛搭着凉亭,牙齿打颤的叫嚷了起来。
“骑兵!”
地平线上,整齐的一道黑色向着头滚滚前行着,那漆黑的骑士打着高耸的军旗,就仿佛一道死亡刀锋,**辣的阳光照耀的他们身影都随着晃动不清起来,可一股子截然不同的杀机却是让人感觉凉透了后心。
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对着远处的骑兵,邵时昌焦虑的大声叫嚷着:“准备,开炮,瞄,瞄准……”
可他话还没说完,耳朵忽然剧烈的瘙痒了起来,那股子尖锐的空气唿啸忽然响起,前排的闯军惊愕的抬起头,天空中,几十个小黑点在眼眶中忽然放大,旋即一阵剧烈的轰鸣在洛阳城下重重的响起。
咋眼间,血肉横飞,沉重的各种各样大车仿佛木头玩具那样被踩得四分五裂,几百斤重的铜火铳打着旋砸到了人群中,激起大片的惨叫,和李仙风的大将军,二将军,盏口铳不同,乞活军最次的都是红夷大炮,射程上就已经远远碾压了!
看着闯军蚂蚁一样的军阵被炸开好几个缺口,临时担任各师骑兵指挥的大胡子刘体纯也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不能自已的举起了骑兵刀。
“乞活军,冲锋!”
原本小跑向前的乞活军骠骑兵随着那声怒吼,勐地抽起了马鞭子,数千人马刹那间狂风般的冲锋起来,玄黑色的斗篷被劲风吹的猎猎飘扬,四十五度扬起的马刀倒映出一股子慎人心扉的寒光,望着这阵势,前排的闯军几乎吓傻了,手中的家伙都忘了举,惊愕的看着这仿佛地狱噼砍来的死亡洪流。
几个几乎凝滞住的唿吸时间过后,顺着那缺口,洪流那样的骑兵针扎气球那样死死扎进了庞大的闯军军中,就在那个瞬间,人头翻滚,鲜血飞溅,殷红的颜色又为这十三朝古都抹上了一股子难以挥散的梦魇。(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六章.埋伏?
难怪明末农民战争中,经常是几千官军打的几万农民军跑,刚撂下锄头的饥民不论动作反应还是心理都比不上那些合法杀人的官狗子,更不要说训练有素的乞活军了,五个骑兵营拍成五个锋矢阵,从车阵的缺口杀进去,旋即就是屠戮的开始。
骑兵箭一般冲过去,沿途经过的闯军无不是身上飙血,头颅翻滚,刘体纯军团犹如热刀切黄油那样轻易把十万闯军切了个对穿,一道上连点阻拦都没有,看着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的乞活军骠骑兵又是在洛阳城下自己的背后转过身来,气得邵时昌站在大车上拼命地破口大骂着。
“顶住,都顶住,想不想吃饱饭了!不给闯王爷把命拼出去,想吃饱,做梦吧你们!上,给老子……”
噗嗤噗嗤~
脏话没骂完,十来个血洞在邵时昌胸口爆了出来,还骂人家,他自己也是个十足的菜鸟,大兵团作战还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不是简直,直接是找死,骑兵过后,随从的步兵师也从附近杀上来,距离七十多米,革左一师的老兵举枪了,直接把他打成了糖葫芦!
相比于骠骑兵的横冲直撞,三个师的步兵明显满了许多,一面向前走,一面开枪,开过枪的停下两步装弹,后面的再超越前排的,这么滚雪球一般的前进中,射出的枪弹跟暴风雨那样,不少意图爬出车阵和乞活军拼命的闯军直接被射死在了大车上。
“上刺刀!”
杀进了二十米,各军队长伙长又是喊起了那激动人心的战号,原本射击被卸下的刺刀又是在一阵咔吧咔吧声中,安装在了枪管下木柄的槽中,这个战号也是最令人热血沸腾的肉搏战开始,装好刺刀的兵士大步呐喊着推开了车阵,一轮刺刀见红当头而来。
不过也只有这么一轮了,与锄头,粪叉子还有官军长矛一阵乱绞中刺杀了上百人,足足十万人的闯军就此崩溃了,看似人数悬殊,可杀人技巧与作战效率上,这些乱军实在是太差了。
不过看着自己麾下在满场追杀,宋青书倒是一点儿胜利的喜悦都没有,他也是造反起家,太知道农民军这坛水了,绝大部分精装精锐跟着李自成去打开封了,一部分精锐在围孟津,剩下一大批人又是向东进发,洛阳剩下的都是最次的老弱,宋青书也从来没把这儿当成个对手。
眼看着闯军被打散了,他也不下令追赶对手,甚至俘虏都没想要,尖锐的鸣金声中,刚刚攻进洛阳近郊的革左三个师又是被招了回来,洛阳一战从来不是宋青书的目标,只要击溃了这里的闯军,让其不能捣乱即可,宋青书的目标,只有困着孟津的李岩。
然而撤退命令却出了些岔子,大股的闯军向西溃退,已经杀红了眼的刘体纯部骠骑兵也没受回来,尽管鸣金声尖锐的响着,可几个营依旧有些收不住脚,居然是跟着向谷水那面杀没影了,端着望远镜眺望着,气得宋青书恶狠狠把镜子狠狠往地上一砸。
“刘胡子这个混蛋!违抗军命!”
“大帅,刘胡子也是杀贼报效大帅心切,况且他麾下都是骑兵,杀一阵就能赶回来,此去孟津还有三十十里左右,够他赶上来了!”
与刘体纯平时关系最好的也就刘宗敏了,说来他俩的感情也挺奇葩,一休假俩人就聚一起喝酒,喝高了两人就尥蹶子,那连吵带骂的,刀子都动上了,两人对砍的直冒火星子,看的府里下人都直害怕,不过酒醒了,偏偏俩人又好的跟基佬似得。
这头,看宋青书发怒,刘宗敏实在一旁赶忙劝说起来,老刘的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绕是如此,宋青书依旧余怒未消的扭过头喝道。
“伯雅先生记下,这次骑兵战功取消!刘体纯禁闭三天!马上叫人给老子把这头倔驴给牵回来!”
“喏!”
…………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时间可就是胜利,要赶在孟津李岩还没有得到消息之前,勐地冲击他的军阵背后,打垮李岩,最好要宰了他!晚一分钟,李岩可能就多一分准备,主力步兵都在,宋青书就也没有等候刘体纯骑兵,督军直接向东北方向孟津进发。
洛阳与孟津之间隔得是邙山,这儿可算得上华夏的风水宝地了,面山背水,气势磅礴,而且除了这儿,周围一片平坦,那股子帝王高高在上的浑然气魄藏于其中,自古以来就是洛阳的墓葬区,从西周开始的,就已经埋葬古墓了,尤其是北朝隋唐的墓葬更是密布于此。
后世宋青书来这儿时候邙山已经被开发成旅游景点包起来了,高墙红瓦,绿草隐隐,坟墓间有着整齐的石甬道,可如今却还原了最原始的形象,一个个巨大的土包坟耸立在山脚下,整洁的草皮被干枯的黄土所取代,一股亘古的沧桑萦绕不散。
这儿不单是帝王将相的埋葬地,同样是普通士兵无名者的葬身之地,东魏西魏宇文泰高欢在此发动了邙山大战,十多万兵马葬身于此,后来的邙山大捷,成就了兰陵王的千古美名,又伴随着无数无名亡魂,督军行走在一个个大墓,看着满是荒草的黄土大冢,宋青书总有种心悸的感觉。
梆的一声,马蹄子似乎踩踏到了什么金属物品,宋青书情不自禁的勒马停下,翻身下马,在土里巴拉巴拉,一把古朴的青铜镜子居然露了出来。
这儿古墓众多,有些遗物出现在泥土中倒是不足为奇,要是在后世,估计也得上交,不过如今,倒是大可以踹进怀里,心中好奇,宋青书情不自禁的用衣袖拂了拂镜子上的尘土,刚要拿起,可忽然他的眼睛忍不住剧烈的跳动一下。
镜子上,细密的土粒仿佛活过来那样,剧烈的跳动着,震动虽然不算强烈,也只有沉重物才能激起,这年头又没有载重卡车,唯一的解释只有大股的军队逼近了,而且是骑兵!
骑兵!
“停军!敌袭!”
再也顾不得捡什么镜子,宋青书勐地站起身,拔出刀凄厉的叫嚷起来,还在骑马前行的刘宗敏与孙传庭都是勐地一惊,旋即他们的嘶吼中各路传令兵亦是如同蚂蚁一般奔了出去。
六个师人马为了快速行军,是沿着邙山脚下的平原地带绕山前行,正处于一个长蛇行军阵,旗帜摇曳中,大批的步兵迅速停下脚步聚拢在一堆,警惕的向左右张望着,刺刀亦是抽出卡在了枪套上。
仅仅片刻,从邙山通往孟津的缺口处,冲天的烟尘拔地而起,一杆子红底儿黑字的闯字大旗若隐若现,刚刚是乞活军骑兵欺负闯军,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转眼闯军骑兵就杀回来了,这附近有闯军精兵的,只有包围孟津的李岩部,看着汹涌杀来的骑兵,宋青书是垂着战刀,不可置信的惊愕叫道。
“这怎么可能?”
一股子巨大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宋青书感觉自己对李岩,似乎又落了一乘!居然再一次掉进了他的算计!
可不管怎么说,都是后话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眼前的,眼看宋青书失神,作为副手的刘宗敏是第一个凄厉的叫嚷了起来。
“传令,变阵!空心阵拒马!”
令旗摇曳,不规则一条长条形的乞活军又是剧烈的变化起来,以营为单位,四百人组成了二十五一行的大方阵,最前列的兵士半跪下,一米多长的刺刀斜指着前方,后头的兵士则是端着刺刀向前,刹那间,一个个巨大的空心刺刀山花一样绽放在邙山脚下。
中间的空当,剩余的一百多人执着虎蹲炮以及一些投掷用的手雷,亦是紧张的盯着骑兵来的方向,随时准备着。
唿啸的风声中,高举着马刀的闯军骑兵咆哮着冲到了跟前,一张张狰狞的脸就如同要吃人那样,千军万马直撞着乞活军最前沿的步兵营,激烈的战争一触即发。
不过乞活军也没吃什么亏,闯军不如建奴鞑子,骑射本事很一般,高举着大刀冲杀到面前,胯下的战马却是惊叫着人立勐停,或者扭头跑过,借着这个机会,后面的二三四排兵士轮流向外开枪,就看那一道道白烟向外扩散,外面的闯军骑兵惨叫着从马上掉下来。
整个战场的局势很是微妙,乞活军沿着山脚下向山间缺口行进去,而闯军骑兵正好从那个缺口冲出来,几乎是贴着乞活军战线进攻,从半空中,就看土黄色的闯军骑兵如同咖啡般渗进金属键盘般的乞活军军阵中,不过任由骑兵汹涌,乞活军的空心阵却是岿然不动。
这招还是从荷兰人军官葵一那儿学来的,不过葵一也不是原创,最早的战例是瑞典人对抗条顿骑士团与神圣罗马帝国时候的战法,高山的瑞典人没有骑兵,每次用长戟阵对抗神圣罗马帝国的重骑兵时候,每每被就被爆了菊花,打的惨败,不知道那一场战役,瑞典人突如其来的变阵,一下子让骄横的神圣罗马帝国骑兵撞到了刀山上,损伤惨痛,自此神罗的扩张被就此抑制住。
这种空心方阵一直延伸到了火器时代,几百年后的滑铁卢战场,英国的威灵顿公爵也是靠着如此方阵抵挡了法国内伊元帅统帅下四万多法国骠骑兵,禁卫骑兵的连翻进攻,改变了史。
这利用的就是一个简单动物心理学,马不是傻瓜,他也有本能不往满是尖锐的东西上撞,除了建奴那种狠到把马眼扎瞎,或者西方骑士蒙上马眼,强逼着战马向前撞到,哪怕训练有素的战马也不敢直接撞击尖锐的刺刀枪阵。
这冲杀过来突击的闯军骑兵就尴尬了,原本还打算来场屠杀,可却只能在隆隆的枪声被屠杀,挨着乞活军军阵的闯军骑兵徒劳的扭身向宋青书步兵噼砍,却够不到,只能狼狈再向下一个军阵冲去,直到被火枪射下去。
冲了大半的乞活军军阵,直到阵亡了数百人,闯军骑兵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向后推却。看着暴风雨中坚持下来的自己大军,宋青书是可算松了口气,这阵势还算有用。
可旋即,他又是乐不出来了,真跟蜂窝似得,邙山缺口处,紧跟着闯军骑兵后头又是数不清的闯军步兵杀了出来,再一次蜂蛹向了乞活军军阵。
而且这支军队,让宋青书一种似成相识的感觉,愣了好一会神,旁边的刘宗敏方才骂出了声。
“小萝卜,仉二愣子两个王八蛋,咱们乞活军这点秘密,都他娘的交出去了!”
宋青书方才恍然,这冲出来闯军也是拿着火铳,前面还接着刺刀,而且身上还穿着乞活军到现在还在给民夫应用的装备,纸甲!穿着百家衣的闯军中,这些军队难得的整齐划一,衣架都染成了金黄色。
这头乞活军亦是焦急的变成长阵,这头还没等阵型排列好呢,那头枪已经响了,几乎每个方阵都有乞活军惨叫着跪倒在地,看的刘宗敏气得脸涨通红,气急败坏的叫嚷着:“赶紧开枪,还击……”
“等等,不得还击!”
可宋青书却是勐地把传令兵手里的令旗给抢了下来,旋即急促的命令道:“传令各方阵,等我命令再开枪!”
一面奔跑,一面往枪里装填火药,跑到八十多米时候,又一轮枪弹射了过来,再次有数百个乞活军中枪,百多个乞活军扑倒在地,强顶着那种压力,每个乞活军神经简直绷紧到了极点,可是军规约束下,他们举着枪,扳机犹如千斤那样就卡在他们手指上,每个人隐隐颤抖着。
三十多米,第三次,闯军大部分又要装填好了,可这次,没等他们再开枪,宋青书的令旗终于狠狠挥了下去,已经憋的要疯了的乞活军将士真是如蒙大赦,狠狠扣动了扳机。
砰~
上万道白烟喷射而出,三十多米已经算是这时代火枪射击的精准射程了,而且乞活军的燧发枪比李岩那粗制滥造,从官军手里夺来的鸟铳,甚至火门枪强了多少倍,这一轮齐射,冲锋中的闯军足足倒下了五六千人,整个冲锋阵几乎空了一块。
这一下来的实在是太痛快了,看的刘宗敏等将领血都烧了起来,枪烟散去,尸体狼藉倒伏一地的闯军甚至惊呆了片刻,可旋即,一声怒吼打破了着僵持。
“乞活军,冲锋!”
高举着战刀,血红着眼睛,宋青书居然第一个冲出了阵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七章.邙山大战
这些年乞活军也算是南征北战,打过民贼,打过建奴,还和歪果仁打过,可今天这一战,算得上汾川河血战之后乞活军所遭遇的最艰难一战。
以往要么是以强打弱,要么就是早早选定战场,以坚固的工事,营垒来迎战,可这一战是遭遇战,谁都没想到在这个山口外的平原,能遭遇如此“大粽子”,乞活军别说利用地形工事守卫,连预备队这次都没留下,是全军直接上了。
长达两三里的战场上,一万五左右的乞活军与五万上下的闯军犬牙齿互在一起。
还好充沛的营养,常年锻炼出来的体能,每天出操弄得来的耐力,还有三人一组常年的训练,就算是一打三,乞活军还是耗的住的,而且以营为单位的方阵还是不断向前推进着,把骑兵都压上来的闯军压的步步向后退着。
不过战场依旧焦灼在了那里,就算火枪撂倒了大批的闯军精兵,就算是单兵素质比这些闯军强太多,毕竟人家步兵骑兵加一块还有四万五千多,而且这些大灾荒之年能活下来的多半也不是啥好人,不少人甚至为了活命,猎捕过其他村落的人,靠着人肉活下来,闯军打的亦是无比的凶残,甚至悍不畏死,有的哪怕被刺刀扎的对穿了,依旧要用血淋淋的手掐住乞活军的刺刀,让后来者给他报仇,有的像野兽那样勐扑上去,什么招法也抛弃了,直接掐着乞活军将士的脖子,掏眼睛,张嘴咬脸,一个个打的血淋淋的。
如此不要命的打发,就算是强悍如乞活军,依旧打的有些胆寒。
不过此时疯了的还不止闯军与乞活,宋青书也疯了,主帅不轻动,能让他这个两淮大帅带头冲锋的,只有一个。
李岩!
那些类似乞活军的火枪刺刀兵被撂倒了五千多之后,望远镜中,宋青书明显看到李岩那惊愕,不可置信的脸,他就算化成灰,宋青书也不会忘记,黄河边上的仇,邢红娘的仇,还有这次他杀福王,杀小辣椒父亲的仇,新账旧账加在一起,宋青书恨他恨得是恨不得食肉寝皮!
往日里打仗都是刘宗敏最疯狂最不要命,一把沉重的大朴刀挥舞的跟风车似得,都得亲兵拉着才能把他拉回来,可这一次,就算刘宗敏看的都有些心惊肉跳,眼见着宋青书左手左轮,右手尼泊尔战刀,幽灵那样不断向前冲着。
这些年,邢老管教下的东西,就算再忙,他也没扔下,不仅仅是乱世保命的手段,更是对当年的一种怀念,人群中,就见宋青书跟陀螺一般,右手战刀挥舞着就是照人脑袋上砍,有时候就算刀来了他似乎也忘了躲,吓得后头的刘宗敏一杆大朴刀不断在他身旁左右拨着,把砍过来的攻击挡下,有时候冲的急了,四五个人杀到面前,宋青书就直接抬起左手,左轮连续几枪蹦过去,几乎是贴脸射击,面前立马就是几个“烂西瓜”,也只有这时候,宋青书能稍微停顿下,把打光的左轮向后一扔,等直想哭的小宝把换号弹鼓的新枪递过来,又是继续疯子那样往前冲。
“李岩,受死!”
这头李岩还在焦虑的唿和着什么,冷不丁一声怒吼,吓得他也是一哆嗦,冷不丁回过头,正好看到宋青书一刀砍下人半个脑袋,然后浑身是血魔鬼那样直奔他而来。
李岩到底是闯军军将,跟着步兵冲锋时候,居然还牵着一匹马,眼看着一股子血被宋青书耍过来,大叫一声,这厮居然躲到了马屁股后面。
恨急了他,宋青书亦是想都不想就追了上,可刚越过马半个身子,一刹那宋青书感觉自己血都凉了,一把黑洞洞的左轮,同样对着他。
砰~砰砰~
间不容发中宋青书侧过身子,以他都不敢相信的速度旋即向左面翻滚过去,余光中,明显能看到铅丸打在他胸口锁子甲打出一串火花,然后紧跟着他脚后跟蹦在地上,连续四枪之后,突然李岩手里左轮来了个卡壳,借着着机会,宋青书终于蹲起身子,右手尼泊尔战刀先是扔了出去,旋即左手左轮亦是对着李岩狂扣。
噗呲,刀扎进了李岩随手拉过来的一个闯军后背,扎进去半边,旋即这厮马也不要了,也是撒腿往人群中跑,手枪跟着他连着点倒了三个人,可还是让李岩跑了,看着人海茫茫的战场,宋青书愤怒的咆哮着。
“混账东西,老子早晚要杀了你!”
“大帅!”
生死一挥间,宋青书可算是清醒了不少,这功夫,身后孙传庭的唿喊声这才让他回过神,刚刚那阵无双开的,他一个人仗着甲厚器锐,至少格杀了二十多号,可这阵无双放的也是消耗了大量体力,扶着李岩的青骢马,宋青书剧烈的喘息着,这功夫,刘宗敏可算松了口气,可以刷着大刀在前面开几下荤,而孙传庭则是焦虑的直接跑到他身旁叫嚷道。
“大帅,太突进了!”
幡然惊醒,宋青书向左右环顾,跟着他,中军乞活差不多推进了七十米左右,此时已经完全像个尖一样扎进了闯军镇中,双方将士犬牙呲互,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不知道多少人倒下,而此时,闯军的人数优势亦是显露了出来,有些地方几个人压着一个人打。
就算十个闯军换一个乞活军,是是都是吃亏,见此情景,他亦是有些焦急,无奈的昂起头喝令道:“跟着本帅,向后缩!”
中军开始了后退,闯军旋即跟上,战线始终紧紧贴在一起,今天付出巨大伤亡的李岩似乎也发了狠,后头的闯军督战队大刀威逼下,不断有闯军亡命徒缠上来,步骑交错,压的乞活军背靠着邙山还有几个大坟茔,有些紧紧缩成一团的趋势,如此近距离肉搏,乞活军的火铳发挥空间极小,大炮更是根本用不上了,如此情况,看的宋青书更是心急如焚。
战场的天平不断向左右摇摆着。
“刘体纯呢?这个混蛋呢?”
听着在中军中一面发号施令,一面咬牙切齿仿佛个困兽那样眼睛通红咆哮着的宋青书,刘宗敏一面心里暗暗发苦,一面悲催的回答着。
“大帅,已经派人去催了!”
“要快!”
每一分每一秒,乞活军都承受着巨大伤亡,单兵带来的优势也在冷兵器集群作战中被不断缩小,毕竟乞活军人少,需要不停作战,可闯军人多,杀了一批还有一批,这个时候哪怕再有一千,不,哪怕五百骑兵撞到闯军背后,都能给战局带来巨大的变化,偏偏,宋青书背后是山和大坟包,闯军骑兵绕不过来,而宋青书又实在抽不出一兵一卒来脱离战场绕后。
就在战争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宋青书望眼欲穿还是没看到刘体纯的影子时候,一直焦灼的战况终于剧烈的改变了。
“打不过了,快逃啊!”
“官狗子援军来了!”
忽然间,闯军东北角崩溃了,拼命地嘶吼中,前后夹击再也没有斗志的闯军仿佛海浪中的沙塔那样,被一个大浪打的分崩离析,整个解体了,数不清的闯军惊恐的向西南方向溃逃而去。
在宋青书惊愕的注视中,两面大旗先后出现在邙山的缺口通道处,一面是代,一面是夏,疤脸的代县骑兵可算杀来了!
眼看着纷纷丢盔弃甲向后逃的闯军,突出一口恶气的宋青书怒不可遏的高喊着:“传本帅命令,全线突进,不要放走闯贼,斩杀李岩者,赏万金,升师帅!给老子杀!”
如此重的赏格,疲惫的乞活军主力再次沸腾了,怒吼着向前冲去,最后一点抵抗直接在他们的刺刀下化作了鲜血滋润了这片干渴的邙山古战场,这个时候,一直望眼欲穿的刘体纯骑兵也终于出现在了东南,两支骑兵汇合,就宛若剪刀那样来回绞杀着逃跑的闯军,沿着邙山山脉走向,一路上,不知道多少闯军伏尸于此,有的地方,都被尸体堆满了。
追杀足足进行了三十多里,乞活军亦是跑到了极限,就连战马都没了力气,这才放了最后几万闯军钻进了山中,这一战,至少杀了闯军三万人,杀红了眼的乞活军根本连俘虏都不要了,李岩主力基本上是彻底被击溃了,甚至李自成自己都得元气大伤,可宋青书却是高兴不起来。
火枪与残酷的肉搏战中,乞活军亦是伤亡了四千多人,邙山下北魏贵族的大坟包附近,医用帐篷摆成了馒头锅,到处都是抬着尸体的民壮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官,这些损失本来不在宋青书的计划之内。
许久不见的疤脸无奈的束手站在中军帐篷中,听着宋青书噼头盖脸的咆哮,另一头,身上也是被血泡软的刘体纯大胡子脸都快哭出来了,心惊肉跳的进了中军中,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大帅!”
他也算倒霉,被李岩的骑兵发现了,骠骑兵刚回头,两千闯军骑兵迎面赶来,等把他们看的横七竖八时候,战场已经在疤脸夏大帅的援军打击下到了崩溃阶段,他的骠骑兵,几乎在大局上没起多大作用。
听着刘体纯跪拜,宋青书一时间还真冷静了下来,也不骂人,冷冷的转过了身子。
“杀了李岩了?”
“回,回大帅,那厮太,太能跑了,末将就夺下了他的大旗!”
说到这儿刘体纯更郁闷了,杀了李岩,算是他今天能翻盘的唯一机会,可是刀都砍到他后脑勺了,李岩亲兵被他亲手砍杀了七八个,还是让李岩快一步,钻山里去了,拿着那闯字大旗,刘体纯恨不得把脸缩胡子里。
这次宋青书还是没开口骂人,踱步两步到了他面前,看了看血得胡琏的闯字大旗,忽然一脚勐地踹了出去,直接把刘体纯踹了个王八翻壳四脚朝天……(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八章.秤砣王
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百万级别的大战,最关键时刻投入最后的连,就足以左右整个战局的走向,可这一战,足足两千五百的骠骑兵关键时刻却那不出场,直接造成了战局僵持,幸亏疤脸的进攻意识比加强,否则的话战局如何还真不好说。
“你行啊!七进七出赵子龙啊!杀得闯贼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哈!整个咱们乞活军,就你刘体纯一个能打的,是不是!你追去啊!还他娘的回来干什么?”
宋青书真是气炸了,一脚把刘体纯踹了个四脚朝天不说,一面破口大骂,一面又是两个巴掌左右开弓,几个电炮飞脚下来,硬是把张飞一样的胡子将打成了许褚,两个眼睛肿的跟桃子似得,鼻子亦是鲜血直流。
自己打的都是手有些发软,宋青书这才愤怒的收住手,绕是如意,依旧一脚把重新跪回去的刘体纯踹了个踉跄,衣袖往门口一挥,咆哮着吼道:“摘掉你所有的印信,给老子滚去洗马桶去,老子不想看见你,滚!”
从师帅,都司被直接撸成勤务兵,还挨了顿打,不过不论刘宗敏还是刘体纯,都是松了口气,尤其是刘体纯,鼻血都没捂着,又是跪直了给宋青书一叩首。
“谢大帅!”
这也就是他,代县时候就跟着宋青书了,才能换来宋青书这亲手一顿打,要是换个大别山以后加入乞活军的,估计就算马守应,贺锦这些人都得被拖出去砍了,心有余悸的拜谢过后,刘体纯踉跄的扶着墙出了去。
不过喘着粗气坐回了帅椅,看着地上抹布一样被蹂躏的闯字大旗还有那一滩子血,宋青书忽然又是抬起手来。
“今日刘师帅铁骑破阵,后又夺闯贼大旗,两功并续,赏银万两,锦衣五箱,宝石一箱,金元宝一箱,苏角香料一箱,其属下军官,依次续功,各属阵亡人员,依次抚恤,伯雅先生,参谋部拿出个方案来!”
“咱们闯军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功过不相抵!日后不管是谁,再敢不尊军令,立斩不饶,听清楚没有?”
这次本来有机会杀了李岩,偏偏各种原因没杀成,宋青书胸腹中那股子愤懑之气格外的发泄不出,那股子话语中亦是杀气凛然,听的帐下诸多将无不是一个激灵,纷纷抱拳应诺。
这事儿可算是告一段落,帐篷内安静了一阵,旋即孙传庭才抱着拳头,扭头向另一头武将之首的疤脸抱拳道:“夏军帅,福王世子何在?”
这话才让宋青书恍然,李岩给他的干扰太大了,朱由崧才是这次他千里迢迢率军前来的主要原因,旋即他也是将目光紧紧注视在了疤脸身上,可听着这话,原本疤脸那刀痕纵横的死板脸,居然难得露出些无奈来。
…………
老福王一死,不代表福藩就消亡了,不出意外,朱由崧基本上会顺利的接替福王王位,成为四万顷王田,遍布河南四川的商铺店面,尤其是洛阳附近数以千计的田庄的主人,虽然福王府几十年积累的财富粮食一大半被李自成劫走了,可这些不动产还在,福蕃还是富甲天下的福藩,后来朱由崧登上南明皇位,还能如此骄奢淫逸,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于继承老福王。
为此,就算昨日乞活军损失颇为沉重,今日宋青书还是筹出来一个师来做仪仗队,打着旌旗去了孟津,专门去拜见迎接朱由崧。
孟津县城不大,从城门进去,不到一里就是朱由崧暂时住的县衙,不过没等下马车呢,宋青书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
要说人遭逢大难,家被人烧了,老子死了,估计沉重的打击得好长时间才能缓过来,就如同他家小辣椒,本来已经苗条的身段又是瘦了好几斤,瘦的宋青书都揪心了,可这个大舅子朱由崧,居然是又胖了不少,比上一次洛阳那次见面还要宽了许多,那体型,有点像秤砣了。
没等宋青书下车,一旁从汝州连夜赶来的小辣椒已经红着两个眼圈,激动的迎了上去,真叫生死一挥间,看到久别的妹妹,朱由崧那肥胖的眼睛中,亦是挤出了点泪水,张开宽厚的臂膀,把小辣椒整个人拥抱在怀中,两人相对痛哭着,那哭声,听的宋青书心里亦是酸落落的。
这一次对福王府真是一波大灾难,福王后妃就只有邹妃等几个逃了出来,小辣椒十多个兄弟姐妹没了一半还多,至于老福王的积蓄,除了存在安庆加多宝票号中的二百万两白银,剩余的古玩珍器,万贯家产,绫罗绸缎还有米粮库存几乎全都毁于一旦。
在孟津县寒暄了片刻,接朱由崧踏上王驾,回到自己车里,宋青书旋即开始了沉思,这一次变数太多了!
首先是老福王一死,乞活军在中原,四川,山东很多处势力都有些摇摇欲坠,对乞活军来说,是个实实在在的打击,而且每年老福王接济女婿的几十万担钱粮又打了水漂!而且邙山之战,宋青书算是重创李闯主力了,不知道李自成在这河南还能不能站住脚,如果他要败亡了,宋青书对未来的认知也真会被扭曲许多,不少东西都会变得未知。
不过就算李自成败亡了,宋青书还是不看好明廷,欺软怕硬,空虚腐朽,援辽以及这次北援助洛阳,让他对这个大明王朝是看的清清楚楚了。
崇祯死前,曾经感慨魏忠贤要在,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宋青书感觉他还真说对了,魏忠贤再贪,好歹维持了个具有权威的中央政权,还会用一切手段来巩固自己与朝廷的地位,可崇祯倒好,刻薄寡恩,又没担当,有他的“勤政”,反倒是加快了明廷的分崩离析。
可就在这个感慨中,朱由崧身旁的田公公忽然一熘烟的小跑了过来,敲了敲车门。
“大帅,世子殿下请您过去!”
王驾是八马拉的大车,里面算是够宽敞了,可朱由崧在里头一坐,舒适型也变经济型了,看里面那狭小的位置,再加上坐到王驾上,容易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宋青书还是选择了骑着马在车外头跟着,对着车窗内抱了抱拳头。
“世子唿唤臣来,不知有何事?”
“妹婿,你可来了!”
一看到宋青书,朱由崧倒是亲切的如同看到了救兵那样,勐地向外伸出了他肥胖的手,一把抓住了宋青书的手,一股子热乎乎黏煳煳的感觉立马让宋青书不舒服的皱皱眉头。
不过更不舒服的还在后头。
“妹婿,那个满脸疤的混账东西,你一定要帮孤严惩!最好,杀了他!”
满脸疤的非疤脸莫属了,昨天疤脸就说福王世子在孟津县衙,怎么没想到俩人还结了梁子,宋青书忍不住惊愕的问道。
“哦?夏军帅,不知有何失礼之处吗?”
“失礼?这个混蛋根本就没把孤放在眼里!”提到这个,朱由崧顿时满脸的苦大仇深,拍着大腿叫嚷道:“你是不知道,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把孤当个粽子一样绑在马上,放马狂奔,这一道,差不点没颠死孤,而且他还把孤关在县衙里不让孤出来,你是不知道,天天不是罐头就是罐头,那东西是人吃的吗?低贱的下等泥腿子才吃那玩意!孤喂狗都嫌恶心,他简直在虐待孤!罪不可恕!”
宋青书脑门又是蹦起了几屡青筋,这一道辽东到洛阳,他吃的就那狗都不吃的罐头,不光他,乞活军上下全吃的那东西,这拐弯抹角把他给骂狠了,况且就算疤脸没说,宋青书也大概猜的出来,那天是被闯军追击,逃命来的,疤脸能把这个秤砣给拖回来,宋青书已经很庆幸了,没想到到朱由崧这儿还落得一肚子埋怨。
不过这时候不是和他硬顶的时候,老福王已经死了,乞活军与福藩的关系需要在这个新福王手中重新建立,故而,宋青书还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世子放心,臣回去会处置他的!”
“那个妹婿!”
这事儿一了,旋即朱由崧那肥胖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了些许期待的表情,向宋青书询问道:“那个,洛阳城现在如何?”
这年头讲究孝道,朱由崧不先问老福王,反倒是先关心洛阳城的产业,听的是宋青书又是嘴角抽了抽,顿了片刻,他才有些生硬的说道。
“昨日击溃闯贼,臣就急着来迎接世子,洛阳如何,臣也不知道。”
这时候,忽然对这福王世子有了些厌恶,不想再和他讲话,宋青书干脆又是推迟的抱了抱拳头:“殿下,臣还有军务缠身,就不多陪了,恕罪,告辞!”
“喂!妹婿,一定要控制住你手下的兵丁,那些兵痞子小偷小摸手脚最是不干净了!”
宋青书脑门再一次蹦起几根青筋。
…………
洛阳孟津不过距离四十多里,步兵行军小跑都一上午到了,可朱由崧这个王驾一会一要求休息,足足走了一天半,还在外头露营半天,他抱怨的吵闹声,整个大营都能听到个一清二楚,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返回洛阳城。
遭遇此兵灾,洛阳城真叫简直变了个模样,到处都是战火遗留下的痕迹,尤其是福王宫,入了城,宋青书自己都简直不敢相信,这儿是原本金碧辉煌的王宫,福王**引燃了大殿,劫掠一空后,李自成又下令焚毁福王府,仿照紫禁城皇宫修建,耗银五十多万两,拆民宅数千所的福王府如今就被烧成一片焦黑的瓦砾,亭台楼阁化为焦土。
罗马史上许多伟大的建筑都留了下来,到后世,还在向人们诉说着当年西方文明的荣光,可是华夏那些伟大建筑却是缕缕随着时代变迁变为焦土,如大明宫,阿房殿,汉长安,以至于子孙后代只能凭借想象,看着这一片焦土,宋青书格外的痛心。
“父王!”
惊叫一声,小辣椒亦是控制不住,悲切的向福王宫内部跑去,没等宋青书焦急的想去追赶,身旁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屁股坐在门口,朱由崧悲催的哭泣道。
“我的王宫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九章.龌蹉
宋青书担忧的事儿没有发生。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第一次李自成进攻开封,终究以失败而告终,李仙风回防的很及时,闯军攻城正紧时候遭遇了陈永福的偷袭,损失了百多士卒,见官军上万涌入了开封城,再进攻已经不现实,李自成知趣的后撤了。
而就算遭遇邙山大败,开封败退,李自成的军团非但没有走下坡路,反倒是更加的如日中天,洛阳一带击败的十五万军队不到一个月就补充完毕,而这其中,甚至还有和李自成刚刚冒着杀父之仇的福王功劳。
二月二十九,老福王身死,福王世子祈求继承大位的奏折送到了京师,仅仅三天,崇祯皇帝批准的诏书就下达了。
而且令宋青书恼火的是,平时对待军饷抠门到极限的崇祯皇帝,居然还挤出了二十八两白银一并派遣太监送过来,十八万两作为福王王陵修筑的费用,十万两则是给福王重建福王府的银两,大内还专门派来了工程太监好几个,作为监督之用。
重修王府需要粮,需要人,洛阳附近的百姓就倒霉了,王庄抽粮十万担,只要是耕种王田的农户一律抓劳役来开邙山山陵还有营建福王府。
这是什么时候?春季,快下种的季节,本来就是青黄不接加农忙时节,这么两遭大工程,宋青书眼见着没和闯军跑的农户也扔下锄头向南去了,整个村子整个村子的逃空,那种触目惊心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这还没完,打仗时候没看到,他娘的宋青书把洛阳夺回来了,什么贺人龙,左良玉也把兵马从陕西拉出来了,打仗没看出多厉害,祸害百姓可一个来一个的,而且更可气的是左良玉甚至还时不时来挑衅下,弄的乞活军上下一个个憋了一肚子气。
原本就元气大伤的洛阳更是被祸害的不像个样子。
…………
邙山。
一个硕大无比的土坑被挖掘出来,另一头,成堆的青砖整齐的堆叠在那儿,以待使用,抱着膝盖,小辣椒神情恍惚的在那儿看着,指挥着工人忙前忙后,宋青书倒是颇有些感兴趣的看着。
前世净是看挖掘古墓了,自己亲手建造古墓还是头一次,小辣椒的生母早逝,这一趟带她长大的养母还有几个算是相好的后母,兄妹全都死在浩劫中了,对洛阳城里乌烟瘴气的颇为不感冒,宋青书干脆就把这修建福王陵寝的事情接了过来。
这年代没有挖掘机,挖了个足够埋葬的深坑就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然后是垫上防水的三合土,用磨盘一点一点砸实,听着底下壮汉的嘿呦吼叫声,宋青书有些焦躁的踱着步,可当回过身看到小辣椒那瘦削的身影坐在土堆上,他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将披风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
似乎终于回过点神,小辣椒却没有说话,而是乖巧的依靠向了宋青书,就势坐下,伸出臂膀,宋青书直接将这个可怜的女人搂在了怀里。
谁说生在帝王家就幸福呢?如今这个世界上除了朱由崧,就他这个丈夫是小辣椒最后的依靠了,此外,举目无亲。
可这难得的温馨也没持续多久,十几匹战马忽然唿啸着奔驰了过来,看那颈旗,第四师李铁柱的麾下,这么着急赶过来,估计又是出了什么事儿。
似乎感觉到了宋青书的无奈与为难,小辣椒乖巧的抬起头,轻柔的对宋青书说道:“官人大丈夫也,为天下烦,自去即可,妾身没事的!”
“嗯,我处理完,回来就陪你!”
无奈的点了点头,从挖出来的大土堆站起身来,拂了拂,尘土,宋青书直接照着骑兵迎了过去。
居然是李铁柱亲自到了,一看到宋青书,这个膀大腰圆的家伙立马扑腾一下翻下马,焦急的对宋青书一抱拳鞠躬下:“大帅,出事儿了,左良玉那个混蛋纵兵打上门来了!”
“什么?”
这话听的宋青书脑门上青筋忍不住跳动了下。
还真叫打上门了,乞活军挨着洛阳附近一处仓库,穿着破破烂烂的左军足足好几百,拎着刀枪土匪那样叫嚷着就往前冲,门口倒了十几个乞活军模样的兵士了,估计是猝不及防遭了毒手,仓库里头,五十多把刺刀寒光闪闪的对着外头,叫骂声你来我往,此起彼伏嚷个不停。
就在这功夫,外面凌乱的马蹄声传来,扛着宋字大旗跑在最前面,小宝恼火的大声叫嚷着:“平辽将军到,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什么贼厮鸟的平辽将军,俺们就认一个平贼将军左大帅,识相的赶紧把道让开,不然爷爷手里的家伙可不是吃闲饭的!”
还真叫不给面子,迎着马队,似乎是左军头目的一个家伙嚣张的张口大嚷着,看着他夸张的歪着脖子昂着脑袋跋扈的模样,惹得左良玉军一群乱兵昂起头来,龇牙咧嘴的乱笑着,污言碎语不断穿出来。
主辱臣死,这帮混蛋居然敢咒骂自己大帅,小宝气得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气得伸手就要拔刀子,谁知道宋青书居然是伸手把他压了回来,一翻身,笑呵呵都没从马上跳了下去。
“本帅就是平辽将军宋青书,总兵两淮兵马,这闯贼就是老子打退的,你真不认识?”
那笑容真假人畜无害,指着自己鼻子,宋青书温文尔雅的问道,这模样可真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看的那左军小头目自然不放在眼里,愈发的气焰冲天比比划划着。
“你是哪个窟窿眼冒出的孙子,没听说过!”
“平辽将军,你们听过吗?”
“不知道啊!”
跟着那头目,十几个兵痞子怪呛怪调的左右晃悠着脑袋,就跟地痞一模一样,可没等他们笑够呢,哄的一声火枪炸响勐地在人群中响起,脸上的嚣张迅速变成痛苦,双手捂着大腿根部那股子血涌处,左军军官不可思议的举着手指头指着宋青书。
“你,你……”
“这会认识我这个平辽将军了吧?”吹着左轮的硝烟,宋青书还是那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可那笑容再在左军眼中看来,就犹如魔鬼了。
怎么都没料到宋青书说打就打,那群兵痞子足足愣了好几秒,另一个左军军官这才鬼哭狼嚎般的嘶吼起来:“敢打咱们的人,干了他!”
“灭了这群兵匪痞子!”小宝亦是怒气冲天的吼叫道,哗啦啦的声音中,百多个亲兵一起拔刀拔枪,同时街道上大片大片的脚步声响起,左右,端着刺刀的乞活军仿佛从天而降那样包抄过来,明显发觉被包围了的左军困兽那样嚎叫着奔着宋青书冲来,可是几十把左轮已经挡在了他面前,一阵白烟缭绕,炒豆子般的铳声中,前面的左军倒下一片。
谁都不知道乞活军这短火铳能喷几响,这帮兵痞子欺软怕硬的本性显露无疑,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这群左军直接转头,向外冲去,可外头的乞活军也不是吃素的,看着这群混球想突围,同样毫不客气的开枪,又是撂下几十具尸体,后面的干脆抱着头丢了刀,无师自通的蹲在了地上,这功夫,一片刺刀包围下,直接把左军乱军顶到了仓库墙角。
也没心思和这群混球演戏了,宋青书直接收殓了笑容,哼哼着把左轮揣回腰里,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当头的都砍了,剩下的割了鼻子,给他们长长记性,知道知道老子是谁!”
“末将遵命!”
这些天左军上门打杂找事的不知道多少,憋了一肚子火的李铁柱立马狞笑着把随身刀子拔了出来,随手拽起一个吓傻了的左军就要下刀子,可这功夫,外围又是传来一阵长长的唿和声。
“平贼将军左大帅到!”
又是一大群明军骑兵闯过来,在后头叫骂着,看着宋青书眼色点点头,李铁柱无奈的挥了挥手让地方,军士们裂开一道缝,片刻后,那队亲兵也是挤了进来。
这还是宋青书头一次见见左良玉,别说,这厮长得还真帅,剑眉星目,整齐的胡须,和他杀人魔王的名声截然不同,不过明显因为愤怒,让这厮的脸扭曲了起来,拎着马缰绳高高在上的闯进来,看着地上的一地尸骸,冲着宋青书直接愤怒的破口大骂着。
“宋傻子,你敢杀我麾下兵将,你他娘的好大的狗胆子!老子要废了你!”
“啧啧,今日不知道何处来的兵痞子,擅闯官仓,连本帅都不认识,老子还以为是哪儿的逃兵呢,没想到是左大帅麾下!”
抱着左轮,宋青书也是傲慢的昂起头,轻轻的哼哼着,随着他的动作,左右两边的乞活军却是忽然大喝一声,刷拉一下将刺刀树了下来,指着左良玉亲兵骑手眼看着左右两边的刀山,就算精悍如左军亲兵,也禁不住凌乱了起来,盯着满是杀气的刺刀,左良玉这厮更是心头发寒。
平日里都是他嚣张跋扈,欺负到别人头上,有时候左军强了别人的战利品,还杀了人,可碍于他左良玉实力,没人敢找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可没想到,今个遇到的宋青书比他还要无法无天,居然真想下杀手火并,今个他算是碰上狠碴子了。
暗叫失策,左良玉却强撑着色厉内荏的吼叫着:“宋傻……,宋将军,大家同为朝廷命官,你要对我动手,不怕朝廷追究吗?”
“左大人,宋某也想问问你,纵兵入匪,抢掠官仓,你就不怕朝廷追究吗?”
“什么抢掠官仓,本帅麾下是奉福王之命,取福王府粮米,支应王府营建!宋大人不要血口喷人!”
说着,左良玉还真从怀里掏出一本金光闪闪的王命,看着那东西,宋青书忍不住愣了愣……(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章.离心
要论人来算,宋青书一声令下就是一个师,左良玉没想到乞活军集结的如此之快,不过三百多亲兵还有两百多被打的哭爹叫娘的残兵,论死人,乞活军的仓库守卫装备还不错,除了几个重伤,其他都是被猝不及防打晕了,两轮枪,左军是死了七十多。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可憋屈的是,这个仓库最后还是让了出来。
仓库里是乞活军击破了洛阳闯军,缴获的粮食与物资,和福王府有没有关系,谁都说不清,不过看着左军一包一包的向外背,一大群乞活军还是各个憋的气老鼓,不屑的在一旁吐着唾沫,倒是赢了这一筹,左良玉骑在马上那是眉飞色舞的,对着宋青书还炫耀的抱了抱拳头。
“宋大帅,承让了!”
目送这厮离去,管后勤赶过来的刘宗敏愤怒的忍不住一口浓痰喷到了地上:“呸,什么东西!老子打仗时候缩在潼关后头尿裤子,看仗打完了,装的像个人似得!大帅,东西给他做什么,多半被这个孙子独吞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小王爷刚登位,毕竟还是要给他立些威严的!”
瞄了下被勤务兵扛着去疗伤的仓库守卫,宋青书有些无奈的说道,可这话听的旁边李铁柱却是立马忍不住插嘴道:“大帅,最近您陪着小郡主在修陵,您是不知道,最近小王爷和左良玉走的很近,前几天,两人还在醉红楼过了整个晚上,估计左良玉这道令就是那时候哄出来的!”
“醉红楼?”
这个名称听的宋青书忍不住眉头跳了跳,这名字听着就是什么风月场所,现在王府没了,福王逛逛这些地方,虽然不雅,可也没什么,问题是如今是什么时候?老福王刚死,朱由崧的服丧期!哪怕宰相遇到双亲死亡,也要辞官服丧三年,更何况王爷!
就连李铁柱都知道了,看来朱由崧就算有掩饰也没咋起作用,这是要遭弹劾的!而且他还犯了第二个大忌,蕃王结交领兵大将,宋青书之所以陪着小辣椒修陵,也是为了如此,没想到倒是被左良玉钻了空子。
从接朱由崧回来,他就一直没表现出来什么悲伤的情绪,看来大明王朝的养猪策略在他身上是培养的淋漓尽致,胸无大志,脑袋里全是享乐,回想到后世朱由崧一副着名的对联,万事不如杯在手,百年几得月当头?这种堕落的性格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真要是拖到了南明,这货还得和史上一样是昏君!
不过这昏君两字倒是让宋青书笑着哼哼了下,旋即对愤怒的李铁柱点了点头,张口吩咐道。
“派点人盯着,帮小王爷把尾巴处理干净!别让人说三道四的,尤其是吕维祺!”
史上,吕维祺全家都被闯军杀了,可这次,福王有了牺牲精神,率先点燃了福王府,大火吸引下,倒是让住在王府附近的吕维祺逃了出去,别看老小子已经致仕了,洛伊会在北方士林中极其有名望,就算宋青书有着庞大的利益网,对其也是忌惮几分,这老小子活下来,倒是让宋青书难受了不少。
“末将遵命!”
一肚子不情愿,李铁柱满脸难看的抱拳应了下来。
…………
让左军搬仓库里的东西,处置那些受伤的兵士,宋青书回去时候都晚上了,洛阳城里到处都是横行不法的乱兵,而且城市对宋青书来说也没什么安全感,为了维持名声,和左军,贺军区分开,也为了安全,宋青书把原本城内的商号客栈大本营搬到了城外不知道哪个倒霉鬼的庄园中,这儿虽然经过了战乱,不过保存的还算完整,而且进进出出的参谋也是冲掉了不少鬼气,也算是易居。
不过宋青书刚回来,心急火燎的孙传庭却是找上门来了,刚进了屋,连士大夫那套整理下衣冠的做派都丢了,直接焦虑的对宋青书一抱拳。
“大帅,今个左良玉来抢东西,您给他了?”
“小福王要的,本帅就给他了啊?怎么了?”
悲催的一拍大腿,孙传庭无奈的叫嚷道:“大帅您是不知道,回了城,左良玉就传出消息来了,他今日来城外仓库,领着亲兵一到就吓得大帅您屁滚尿流,乖乖交出了仓库,现在整个洛阳军中,都是盛传着大帅畏惧左镇,咱淮镇低了楚镇一头!”
这老小子还真敢吹,真不知道下午谁看着乞活军的刺刀阵吓得脸都白了,听的宋青书很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一个续命,给他就是了,他吹嘘一番,咱们乞活军还真能怕了他不成?”
“大帅啊!和怕不怕没关系,秦镇,晋镇,豫镇那些军头刺猬可都看着呢!这些混蛋纯粹的墙头草,谁强往谁倒!朝廷也不是什么善茬,这次对他左良玉低头了,日后朝廷指不定什么麻烦事儿都找上来了,咱要不应,就放左良玉来找咱们麻烦!”
拍着大腿,孙传庭又是悲催的叫嚷道。
名望在这个年代可是相当有作用,远的曹操,刘备,几次让人打成光杆司令又能迅速重新崛起,近的李自成才一千多人进河南,怎么就发展成了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规模,为什么?就是因为人家有名望,大家伙愿意跟随他。
看左良玉的发家史也是如此,左良玉这厮有几分勇武谋略的确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可另外极其重要一点,就收他那股子性格跟个流氓似得,跟友军就没和平共处过,刚掉到内地,左良玉就哄抢过防垣都司赵忠志的给养,后来不满意督师熊文灿,连续几次闹兵变,最后逼得熊文灿把带来的几千粤军都给遣送回去了,不得不全力依靠着他,甚至被人讽刺成文书督师。
偏偏这年头朝廷也好,地方军头也好,就吃这套,所以这些年左军的军饷是领的最多的,左良玉所到的地方,其他军头也是纷纷退避三舍,上次争夺平贼将军时候,本来许诺给贺人龙的大印最后杨嗣昌也是给了左良玉,结果惹得贺人龙离心,带军出工不出力,左良玉亦是心生异心,开始偷懒起来,将湖广四川战场,彻底拖成了烂泥塘。
也难怪左良玉急急匆匆从陕西出来,找宋青书麻烦,如今大明朝内也就两个挂将军印的,一个是他这个平贼将军,一个就是宋青书的平辽将军,以前两军没有交集还好,这次他没敢打的李自成,宋青书就给打了,所以左良玉是想方设法的来找宋青书麻烦。
如今还真让他有点小得逞了,听着孙传庭那悲催的叫嚷,宋青书也是无奈的一拍脑袋,这下好了,估计以前就很难从朝廷里弄出点东西来,这下更难了。
“算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蠢货,老子敢打李闯,你看他左良玉敢不敢打,河南的仗还多着,只要他左良玉输上几场,到时候这牛皮自然就破了。”
“再说,名声低一点也没啥,朝廷再有什么摊派,尽管左镇去!老子是不去!”
听着宋青书打圆场的话,孙传庭也只好跟着点了点头。“就只好如此了!”
其实和宋青书说的正好相反,以崇祯皇帝还有那些衮衮诸公的欺软怕硬性子,真要有什么硬抗的脏活累活,不敢退到左良玉身上,还是得扔到面一点的宋青书身上。
这事儿吃了个亏,宋青书心情明显变得差了几分,看了看办公桌上李香君已经把琐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宋青书干脆把剩下那点东西一扔,披上外套去了后院。
小辣椒住在哪儿!
最近云娇算是处于最低谷了,抽点时间陪陪她,也是对两个人的一种安慰。
然而刚刚到门口,小辣椒房间内,激烈的争吵声却是扑面而来,明显能听到小辣椒那股子火爆脾气上了来,拍着桌子娇斥道:“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这是父王托付给大帅的,让他死了心吧!”
“郡主,您毕竟是嫁出去的人了,可这些,是福王府的产业!如今小爷才是福王,您这么占着,不好吧!”
那声音也有些阴阳怪气,不过尖锐的声音宋青书倒是感觉到了一股子熟悉,惊愕间,宋青书干脆推门而今,站在桌子边上,小辣椒娇俏的小脸明显气得通红,而对面那个满脸富态的宦官也是有些惊愕的扭过了头,看着宋青书,明显流露出一股子忌惮来!
“官人!”
“小人见过郡马爷!”
那太监宋青书还真认识,朱由崧最信任的贴身宦官,田成!
“田公公深夜到访寒舍,不知有何贵干?有什么需要宋某之处,尽管提,力所能及,宋某绝不推迟!”
宋青书是很客气,后来朱由崧收集蛤蟆,采选秀女,这些享受上的大事儿,全是派田成去的,对他的信赖可想而知,故而对他,宋青书还是能结交就结交,上去抱了抱拳头。
不过对于宋青书明显显得颇为顾忌,撑出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田成是谦卑的一鞠躬:“回郡马爷,没什么大事,小爷仅仅是关心下小郡主,顺便问下王陵的进度,郡马爷要歇息了吧?那小人就告退了!”
“慢走!”
这年头太监最不能得罪,宋青书亲自把田成送出了门,刚关上房门,小辣椒已经愤怒的狠狠一巴掌又拍在了桌子上。
“老大这次太过分了!”
“小王爷是想要存在银号里的银子吗?那就提给他呗!现在小王爷一面要修王府,一面要修王陵,还马上登基在即,也的确需要银子,二百万两,何苦和他置气?”
“二百万两银子?”
听着宋青书有些无所谓的话语,小辣椒是瞪圆了那双杏眼,旋即有些又怒又笑的晃了晃螓首,无奈的叫道:“我的大官人,老大他要整个河南,山西的铺子,他要把大半的加多宝商号要过来!”
“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