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大官混混一起削
崇祯皇帝不开心时候,出了宫连夜南下的田管家可很开心,足足一包裹黄金在他眼前闪闪发光,老家伙眉飞色舞的笑着抱着拳头。
“多谢宋大帅看赏了!”
这一番话,可是经过宋青书精心编织而成,结识了田弘遇,从他那儿得到的大礼物,一方面,把自己从皇帝心头洗白,另一方面,接机给东林骨干侯恂,还有和他作对的复社抹黑。
越是贪财好色,粗鄙不堪,这样人越是没有野心,也越让皇帝放心,尤其是老管家那一句不知道!马总督一出马,就把宋某提熘回去了,更加透露,出乞活军一种可控制性,虽然整件事儿都不是那样。
而才子佳人,听起来挺美好,崇祯皇帝听出来的却是拉帮结伙,这将来放到朝廷上,不是党争还是什么?而且为了俩妓女,差不点逼得朝廷好不容易招安的流贼再次反叛,将东南赋税重地搅的一团糟,这样人谁能放心他们身处高位?可以说老管家轻轻飘飘一句话,着名的明末四公子二分之一的仕途等于死了。
不过原本是寇白门和董小宛,这次却换成了李香君,倒是和宋青书没关系,那个碰壁的是田弘遇他自己,碰在了李香君那儿,顺道自然一并报复了,还有侯恂,这次虽然没动得了他,可在皇帝心目中,他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就如同崇祯皇帝怀疑袁崇焕那样,用不了多久,他也得倒霉。
这次负责京师行动,也就是发银子的,却是宋青书的大侄儿李定国,送走了乐呵呵的田老管家,他也是忍不住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
“太他娘的复杂了。”
“还好,这次办完事情,可以下江南找三叔了!”
…………
局势完全颠倒了过来,六七月份还是加多宝商号在应天府摇摇欲坠,快到九月份了,北边又传来钦差要南下稽查江南,而且不可能说给宋青书这个了流贼出气,隐约就有风声传来,钦差是查盐的!
这下大半个扬州盐商都蔫了,最近他们算是被折腾惨了,这头几十万两银子花出去,好不容易说动继任的五省总理,兵部右侍郎王佳桢挪兵英霍山一带,救徽州,谁知道人还没等出兵呢,在大共山尿泡尿写个到此一游的宋青书,回去了。
而且招安的事儿似乎又近了一步,连兵源数量都要谈好了,这要打过去破坏招安,王佳桢可吃罪不起,盐商的银子等于打了水漂,这还没完呢。
王瑶之什么人,蒲州王家,前大学士张四维的时代姻亲家族,晋商世家,晋党一直是浙党的附庸,一面是生意对手过来找麻烦,一面是党争的敌对派过来大清洗,能花银子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问题是这次花银子都未必能解决。
不论复社还是盐商,都是如林大敌。
而且不仅上层剑拔弩张,这底层也不好过。
应天的码头一直依靠脚夫搬运货物,可这年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总共两三千脚夫,被四个大打行派别给统领着,好撑四大金刚。
那一天是很潇洒的砸了宋青书的船,扔了宋青书的货,还放出大话不会给加多宝商号搬一箱东西,可接下来几天,几个脚夫帮派就都倒了霉。
没活了!
乞活军把持着安庆,大炮把长江一拦截,仗着自己财大气粗,几个月来的货物通通吞下,而且英霍山可不缺人,如今大别山区宋青书虽然占领了不到二分之一,可是聚拢在手下的人口也有几十万了,轻轻松松从乞活军民兵中抽出两千人当脚夫,就把活给干了。
为此几个脚帮没少在燕子矶一带的渡口上演全武行,最开始官府是偏向原来的四大脚帮,抓了加多宝商号不少人,可是乞活军攻进池州开始,官府就不露面了,最近倒好,转头居然偏向了加多宝商号那一边,又抓了不少应天本地脚帮。
脚夫可是彻底的无产阶级,没活了可就没饭吃了!人都要饿死了,原本四大黑帮教父,两百多个打手那股子凶狠无疑影响也减弱了不少。
“武爷,这最近加多宝已经闹得不成样子了,您看看,侯爷那面能不能给出手解决下,至少把陈小九他们放出来。”
燕子矶,乐江楼,夜色中。
威风凛凛的四大金刚这会也跟孙子一般,悲催的坐在两条长条凳上,前些日子宋青书见过,过来搭茬那个“武大郎”,则是翘着腿儿高居在主位上,对着满桌子鸡鸭鱼肉剃着牙齿。
“这事儿,侯爷在办了,不过最近朝廷要下来钦差,还得缓几日!”
“武爷,底下那些光脚板子都没饭吃了,再缓,就怕他们要造反了!”
“是啊武爷,可是您让我们和加多宝商号作对的,这出了事儿,您不能看着不管是不是?”
“哎呦呵,还赖上老子了不成?”牙签一吐,拍着桌子,“武大郎”怒目圆睁的站了起来,慌得那四大金刚赶忙陪着笑也是站了起来,然而这下子,四个人居然同时一迷煳,都是江湖老司机,四个人脸色齐齐一变。
“蒙汗药!武癞头你!”
拔刀已经来不及了,借着站起来功夫往后一撤,接着门外就闯进八个侯府亲兵,两人按住一个,全给拿了出去。
脑袋上蒙着麻袋,从酒楼子后头抬出去,至于十来个人打行小弟,早就了了账,死猪肉一样扔下车子上,也是推了出去。
长江边,江风吹拂的火把都是嚯嚯的抖动着,麻袋好不容易拿开,四大金刚才发现,自己手底下两百多打行小弟,几乎已经全都汇聚在了这里,一个个都是面露畏惧,带着十几个侯府亲兵,“武大郎”脸上则满是杀气腾腾的冷笑。
“武赖子你他娘的敢反水!”
“你不得好死!”
四个人顿时破口大骂起来,听的那武大郎脸色居然变得一苦,苦笑着说道。
“哥几个,咱们也算混了好几年了,实话跟你说吧,这次不光你们几个在劫难逃,那位不开心,老子也得跟着跳江!”
“哥几个放心,弟妹侄子过不了多久就回去陪你们,走好了!”
“武癞头,老子坐鬼也不会放过你!”
怒骂中,四个打行头头被捆上了大石头,就这岸崖边一人一脚,蛤蟆入水般的扑通扑通纷纷进了江里,脸冷的跟冰块一般,“武大郎”阴森的对那些打行打手们吼叫道:“记着,这应天府地街上,宋大帅说了算!以后这片就归施琅施兄弟管了,哪个敢呲毛,就下江里喂王八!”
长江边上,除了唿唿的江风,没有一个敢说话的,那些个平日里打架斗殴的流氓混混,连个屁都不敢放出声来。
与此同时,隆平侯府里头,却是一片热乎,回了趟安庆的宋青书居然大摇大摆出现在这儿,而且南京勋贵的头头保国公朱国弼赫然也在,还有小辣椒云娇郡主挎着宋青书的胳膊很傲娇的昂这头,隆平侯张拱日则是略带悲催的和一个太监弯着腰。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早知道加多宝商号是福王爷的买卖,小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阻拦的,哎呀呀,你说说这!”
“这回知道就好,你说你,还得劳烦田公公这南来跑一趟!”
张拱日有些讪笑的说着,朱国弼则是在一旁责怪着,旋即则是笑着对宋青书拱了拱拳:“宋郡马,隆平侯这也是不知者,老哥我出面,你看,事情是不是就算了?”
大明朝,宗亲勋贵也自成一个阶层,而且宗亲压在勋贵上头,福王在宗亲中,明显属于食物链顶端的,而且他们似乎也形成一个小团体,共同还要对抗朝廷的压力。
不要小瞧宗亲勋贵,就算困难到什么情况,崇祯帝也没有向他们伸手动刀,在大明这个体系内,宗亲勋贵的实力可想而知,其内部也运行着一套自己的规则,这次隆平侯向福藩的人动手了,南京的勋贵头保国公就得负责摆平,不然的话其他宗亲都会向应天施压。
到不能把张拱日怎么样,可是隆平侯府一旦被排挤出这个圈子,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所以别管宋青书和小辣椒身份多么禁忌,这保国公还是得出头。
倒是真想不到福王这大旗还真好使,宋青书自然不可能拿捏,也是摆出了一副笑脸。
“小弟也有许多不是,不过咱千里迢迢,不就为了给岳丈大人求财的吗,咱们是和气生财,以前那些不愉快,就这么过去吧!”
“好,宋兄弟豪爽,来,咱们干一杯!”朱国弼立马大喜。
…………
在隆平侯府吃了顿晚饭,小辣椒弄了串珊瑚项链,宋青书则是新拉进加多宝商号一个股东,这张拱日还挺有钱,投资了不下三十万两,不过这部分银子没拿到,宋青书又是先送出去了一万两。
“谢郡马爷打赏!”捧着那盒子黄金,年纪还不算大的田公公脸上顿时笑出了一朵花,宋青书则是强忍着郁闷,也是笑着抱了抱拳。
“提我回去向世子问好!”
这田公公也不是一般人,嗯,日后不是一般人,洛阳被攻破后,他陪着朱由崧南逃,是弘光帝的心腹,趁现在把这个家伙喂饱了,将来北方有变的时候,自己也多个盟友,只不过小辣椒可没有宋青书看的那么远,回了在栖霞山附近新置的宅子,她还不乐意的嘟着嘴。
“一个太监而已,干嘛给他那么多银子,直接给我哥多好?”
“呵呵,世子那面会有的,不说这个,明天,阮大胡子的新戏出演,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搂着这个宝一面哄着,一面眺望着朦胧中的栖霞山,宋青书脸颊又是流露出一股子轻松的笑意。
东林复社,也坐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妥协
政治还真是个妥协的产物。
八月十八,钦差还没等过淮河呢,盐商们已经软了,原本和宋青书断绝来往那些应天铺子又是纷纷把欠的货款送上,还赔了双倍的违约金,更是恨不得把订单砸到五六年以后去,接着,扬州会馆托人来给晋商会馆送了十几个大箱子的花红,差不多有二十万两。
这是先把赔礼给奉上,做出一个求和的态度来。
接着,阮大胡子的新戏《燕子笺》又上映了,阮大铖虽然人品不咋地,可是在戏曲上的才华却是非同一般,这年头,新曲上映就跟后世的电影首映式一般,瞬间在南直隶地界上引起了轰动。
而且这个首演的地方也不一般,金陵赫赫有名的南区大家顾媚的眉楼。
最重要的是邀请的嘉宾,一贯与阮大铖不对付,赋闲在家的东林领袖钱谦益都从苏州老家赶来了,而且复社领袖张溥,张采兄弟居然也来了,这在江南文坛可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不少局中人更是明白其中的意味。
东林要向阮大铖妥协了。
的确是阮大铖,最近朝廷里一日三变的政治波澜几乎全被扣在了阮大铖脑袋上,倒霉的宋青书还没被这些江南文士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宋青书一介武夫,粗鄙无状,哪儿能想出这么复杂的政治斗争。
这天,眉楼还真是挤了人,一些事过来一览阮大胡子新戏,剩下的一小部分奔着东林复社过来的,更大一部分则是奔着登台唱演的顾媚来的,不少家伙哪怕是没有请帖,也想跟着混进来,江南文化浓郁之地,衣冠败类也够多,这功夫一盆洗脚水泼下来估计都能泼到二十多个举人。
“都让一让!让一让!他娘的穷酸,没长眼啊!”
人挤人的,就算马车过的也是颇为艰难,车前面的豪奴忍不住高声叫骂着,就差没拿鞭子抽了,这才挤出一条道来,刚在眉楼下停稳,还没等调转过车头,冷不防后头一辆更为庞大华丽的四轮马车就着空隙顶了过来,这下,赶车的豪奴可就气喷了。
“吓了你的狗眼,没看到这是保国公府的马车,还他娘的往前挤,老子现在就让你到应天府里蹲着去你信不!”
说着,那豪奴的鞭子都拎了起来,谁知道没等抽到对方的马上,忽然探出头的公爷已经恼火的一嗓子嚷了过去。
“朱老六,给本公放下!”
呵斥住那豪奴,众目睽睽之下,保国公朱国弼居然笑着跳下了马车,亲自迎了过去。
“哈哈,宋东家也应阮大胡子之邀,来这眉楼赏戏,还真是巧了,哎呦,云娇妹子也在。”
“国公爷客气了!”
也没想到这个时代也能挤得跟春运似得,后头的施琅颇为费劲的推着人群,宋青书是狼狈的赶紧从车门跳下来,后头还跟着他家仨妞,一副无奈像,宋青书狼狈的指了指身后,拥挤的连他的选锋军骑兵都没进来那副模样,抱歉的拱了拱拳。
“冲撞的公爷,还望恕罪!”
“哈哈,宋老弟太见外了,来,咱们同入吧,再耽搁一会,恐怕就真进不去了。”
“请!”
底下两人并肩而入,上头却不防传出来一声很不屑的哼声:“果然是粗鄙武夫,鎏金装银,一股暴发户气息,走到哪儿还带着家人美眷招摇过市,不知廉耻!”
说话的是个三十岁上下,浓眉大眼,面孔修长,颇有骨子严肃之意的书生,满面不屑的哼了一句,那人径直的向里走去,倒是跟着的那个头发斑白,五十上下的老者忍不住重重捋了下长长的胡须,颇有些仙人姿态的脸上流露出一股子惊奇,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此子居然和保国公如此热络来往,看起来,这次朝争并非阮大胡子一人的手笔,他也没那么大实力,北五省啊!可是奇怪,一个流贼,如何能有如此大能量?”
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外面挤的可以,进了这眉楼,一下子空间就舒缓了起来,让宋青书都忍不住松了口气,和电视里的古代建筑差不多,这儿也是双层呢个,两个楼梯可以走上两边二楼走廊,中间的天井空旷的很,那儿如今被布置成了戏台子,还有三十多个乐手师傅在调试着乐器,什么琵琶古琴古筝的,还有几个颇为靓丽的江南美女在那儿吹着箫。
外面都是蹭戏的,里面才是正课,请的都是江南的名士,勋贵,一排排桌子整齐的摆放在下面,桌子上还摆放着瓜子,糖果之类的点心,不过这年头糖果对宋青书来说还真叫个一般,远没有后世那般琳琅满目。
刚进来没多久,阮大铖就亲自招唿了过来,热络的挽着宋青书的手臂:“哎呦,宋老弟,可让老哥我好等,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这楼上,“贵客”可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吗!”
“谁知道阮老哥还有顾大家名声这么旺,小弟差不点都挤不进来了。”宋青书又是苦恼的笑了笑。
保国公知趣的自己先上了楼,这头宋青书刚和阮大铖寒暄两句,一声酥酥软软的声音忽然在后头嗲嗲的传了来。
“都说代县宋帅是个粗鄙武夫,想不到也是如此清秀俊郎的人物,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妾身顾媚,谢过宋帅夸赞了。”
顺着声音,宋青书下意识的扭过了头,看的还真是愣了下,那天董小宛虽然来找他麻烦了,可小姑娘被保护在后头,宋青书是没看到,不过一个寇白门已经让他对史上赫赫有名的秦淮八艳印象大打折扣,可想不到此时,顾媚倒是让他刷新了这个认识。
顾媚就是顾横波,还真不愧一个横波一个媚字,似乎略带点异域血统,这个妞白皙的脸蛋可一点没有明人普遍的略圆,而是可人的瓜子脸,五官标致,看着就让人舒坦,尤其是她那双犹如一泓清泉的那对大眼睛,顾盼之际,勾的人心跳忍不住就快几分。
《燕子笺》讲的是唐朝一个状元与名妓还有宰相家千金小姐曲折的恋爱故事,顾媚估计扮演的就是名妓,那一身大唐侍女装披肩裹袖把她那玲珑妖娆的身段给衬托的如花树堆雪,尤其是令宋青书感动的,可算遇到个胸大的,这可做不了假,裹在胸口的抹胸上半部分露出两个被挤得略扁了点的浑圆,那一道深邃的沟壑看的人眼睛都有点发晕。
这个时代见过的名媛也不少了,可第一眼就让宋青书想到上床的,顾横波还是第一个。
“老弟?”
阮大铖略带揶揄的声音这才让宋青书醒过神来,赶忙尴尬的抱着拳笑了笑:“难怪门外那么多江南才俊奔着顾大家风姿而来,在下无状,还望顾大家恕罪。”
“宋大帅可真是个妙人!”小手捂着嘴吃吃一笑,波光涌动的媚眼狠狠砸了宋青书一记,旋即顾横波才微微一蹲礼。
“妾身还有些台词需要熟练,就不多陪大帅了,眉楼随时欢迎大帅光临。”
说着,这小妞已经随风摆柳摇曳着过了去,弄得阮大胡子又是猥琐的笑着捅了捅宋青书。
“老弟艳福不浅啊,这顾大家可不是谁都看得上眼的,这次她邀请你,日后未尝没有机会成为入幕之宾啊!老朽可是羡慕!”
“阮老哥,您可就别陷害老弟了!”
除了李裹儿比较怕自己,小辣椒已经掐过来了,从采薇脸上亦是能感觉到点醋意,宋青书赶忙苦笑着摆了摆手。
和西方那种为了一毛钱都能打翻了天的谈判不同,东方式的谈判明显儒雅了不少,明明是江南文坛两个黑社会老大盘道,依旧是品茗食甜,彬彬有礼,虽然座位旁边两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全都摆着一副臭脸,弄得底下顾媚那抑扬顿挫的歌喉都有点索然无味了。
这就是钱谦益?
看着两人一座,阮大铖圆桌对面那个帅的掉渣的老头子,宋青书还真是忍不住佩服,对钱谦益最大的印象宋青书其实还是来源于柳如是,这个死老头子老牛吃嫩草,拱了柳如是,曾经让就是宋青书感叹,有钱就是好,可如今看来,这年代也是看脸的,老头子也有帅哥。
胡思乱想中,戏已经进行了第三折,来了就一直喝茶嗑瓜子的钱谦益可算有了点动作,微微颔首,这帅老头很是赞叹的别有深意说道。
“阮公一曲戏,可是越来越高明了,现在就连老朽,都看不出戏接下来的走向了,阮公何不给老朽一点提示?”
“钱公客套了,这接下来状元郎似乎是贵人相助,宋小兄弟,那贵人要什么来着?我这脑子,一下子记不清楚了!”
贵人就是宋青书了,跟着干耗着正无聊的宋青书赶忙接下这个哑谜。
“贵人姓言,名,言三成!”
这话一出,钱谦益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言就是盐,以往因为地利之便,扬州盐商中徽商压的晋商每年仅仅能拿到一成的盐引,这次宋青书一开口就要加两成,胃口是着实大了点。
不过还是最容易的条件,真正的博弈还在后头,所以除了浓眉大眼的张溥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之外,钱谦益是没有多加死靠近就点了点头。
“好一个贵人言三成,好!”
反正头疼的是那些扬州盐商们,他们委托自己来和解,别砸了大家饭碗,对钱谦益来讲,盐贩子是最粗鄙的下等人,用不着自己耗费脑细胞来争夺,看他点头,宋青书心头却是狂喜。
别看着一成三成,那可是一年多了五六百万银子的大事情,这一下子,江南商贸的一块大蛋糕就被自己咬出个缺口来。
看着宋青书嘴角流露出来那股子喜色,不食人间烟火的张家两兄弟更是鄙夷的哼了几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江南讲武堂
这次逼得盐商们投降,还是那个愣头青御史王梦忠的一句话,彻查两淮盐业!
两淮盐业差不多就是个耗子窝,上到两淮巡演御史,下到偌大的扬州城,中间还养活着东林名士,秦淮名妓,各路神仙,京师大太监,文武大臣,无比复杂的一个利益关系,复杂到了统计都统计不出来,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说实话,宋青书他也不敢动,可态度却是要摆出来。
你们不让老子好过,老子就烧了这个耗子窝,大家谁也别玩。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扬州盐商就被吓住了。
而接下来政治上的分配,在冲突中反倒是次要的了,毕竟那些东林复社的士子们不过砸了宋青书两个铺子,并且到处说他的坏话,被盐商们利用,这才形成反对宋青书的联盟,要把他和阮大铖一起赶出应天府,他们算不上主力军。
可这次王瑶之南下,盐顾不上多少,对付最多的却是东林党,南京可是东林党的大本营,每六年的京查,双方都会利用这机会尽量把对方的官员撸下去,如果这次王瑶之借题发挥,狠狠砍东林一刀,接下来的京查没准浙党在南直隶就要翻盘了,这是钱谦益和复社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
还是那么漫不经心,钱谦益手指合着戏曲点数不断敲打着桌面,似乎闲聊一般眼睛看着戏台子说道:“听闻最近都察院江南道检查御史出却,吴伟业大人身子骨不适,告病还乡,听闻杨维恒大人精明干练,深得江南民情,老朽在京师的门生来信,是否推举杨维恒为江南道御史,阮公以为何?”
“哦,对了,这位宋小友,据说十万兵额实在是太多,两淮大地实在是养不起,三万差不多,南京兵部经商议也能给予半饷,在安庆那位乞活大帅,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吧。”
这就是政治上的妥协了,吴伟业弹劾宋青书,激起了安庆兵变,这次王瑶之就是奔着他来的,无论如何他也逃不过去,还不如现在请病还乡,走的还能有颜面些,杨维恒是阮大铖的好友,曾经阮大铖决一生死的奏章就是托杨维恒上的,可惜俩人都败得可以,阮大铖是罢官去职,消籍为民,杨维恒则是被贬到了淮安府任知府。
阮大铖在阉党逆案陷进去太深了,给他官职,钱谦益和张溥估计自己都压不住场子,给杨维恒江南道御史,一来杨维恒羽翼已失,对东林没多大威胁,二来也能间接保护阮大铖与宋青书,还有招安乞活军,给予三万兵额,半饷,同样也是极大的让步了。
要知道,内地卫所兵,已经多年都没见过饷银长什么样了,就算一些要害地方的战兵,不是边兵与剿贼大军,也不过拿三成饷,乞活军地处两淮,大后方的大后方,能拿到半饷几乎是奇迹了,要知道最开始朝廷不过想给五千兵额,一成饷银的。
这听的阮大铖都是无比的心动了,奈何,他和宋青书商量好的剧本不是这样的,忍住流口水的冲动,他也只好轻咳一声。
“最近老朽闲不住,与宋小友也捣鼓了个文社,叫什么来着?”
“江南讲武堂!”
说到这个词,宋青书的眉毛禁不住一刹那都泛起了一层锐气。
这算是开价了,可这回没等钱谦益张口,一旁的张溥已经面露极端厌恶,不屑的哼道:“一群粗鄙武人,阉党余孽,流寇土贼,也想结文社?还真是可笑,兵乃凶器,勇乃凶德,非圣人治国之道,居然还想套到文社上,滑天下之大稽!”
这宋青书可不乐意了,这个名头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而且贯彻了他日后的希望,都走到江南来了,他自然不愿意如史一样,看着这锦绣江山沦落到满人之手,衣冠沦丧,忍不住,他亦是恼火的哼道。
“不教以民战,是为弃之!孔圣的话,张大儒原来没有听过!”
《论语》算的上读书人的启蒙教材了,宋青书这一句讽刺顿时激的张溥一个激灵,老羞成怒的张口要喷,可抢在他前面,宋青书赶紧又急又快的堵住了他的话,张口诘问道。
“如果按照张大儒的话,天下当如何治?”
“自然是广开天下言路,平明政事,辅佐君王,驱逐宦官干政,还天下一个吏治清明,停罢天下矿税杂税,以安小民,长此以往,天下自安!”
广开言路,反对宦官,罢矿税,这是东林党主要的三大政治主张,张溥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听的宋青书旋即又是一声冷笑,张溥算是中计了!
要是张口圣人微言大义,宋青书肯定说不过张溥这大儒,可正如同希拉里与川普的总统之败那样,希拉里败就败在她做的太多,川普啥都没做过,正因此希拉里有毛病可调,川普没有。
让张溥来做,宋青书就可以挑,眉毛一树,宋青书率先冷哼着说道:“鄙人自西北来,西北荒凉,十年九旱,民不聊生,而富家藏银慢仓,分文不舍,百姓从贼,张大儒停江南矿税,朝廷何以赈济?”
“号召天下有钱有粮之人募捐,赈济北方,圣云,人性本善,如果晓之以理……”
“官吏贪鄙,层层剥削,有粮未出仓,三成漂没,银未入库,三成火耗,就算有钱粮之人愿意募捐,张大儒何以保证这些救命钱粮不入贪官污吏之手?”
“自然是加强科道,通畅言路,上达天听,下监百官,清明吏治!”
“那张大儒的意思,如今天下御史科道言官都是摆设了?”
宋青书声音忽然一大,戏曲都是被打断了下,听的周围的南京名士也禁不住扭头看了过来,这话张溥可不敢答应,那得罪的人可太多了,一时间他也是瞠目结舌,可旋即宋青书又是咄咄逼人的喝问起来。
“如今东虏汹汹,尚酣战于京畿,张大儒复社才俊云集,又有何法北驱东虏,御敌于国门之外?”
已经有点乱了方寸,张溥又是略带些结巴的被动回答道。
“广选忠贞之士,披坚执锐,豁出满腔热血,与虏决一死战,华夏之强,虏自一战而平。”
“兵从何出,粮饷几何?器械如何配置,何处战?何处守?用时几年,死伤几万?张大儒又如何做解?”
被宋青书一句一句问的也有些问急眼了,张溥终于反过神来,恼火的反问着:“那宋兄又如何作解?”
“我不知道。”
宋青书很是光棍的耸耸肩,倒是把张溥又给弄愣了,可旋即宋青书的话就让他醒过神来。
“所以在下才想与阮公合力办这个江南讲武堂,寻找一个解决的办法!”
不过却没提醒张溥,看到现在张溥尚且脸红脖子粗的不服气,他方才赶忙按住他的肩膀,旋即回身笑着对宋青书两个抱了抱拳。
“宋小友好大的志气,钱某佩服,这就祝宋小友志向得偿,足以一展手脚!”
这事儿算是谈成了,而且经过宋青书把张溥一诘难,讲武堂还没办出来呢,名声也先扬了,只不过是踩着张溥的脸,似乎也想明白了,张溥脸色变得尤其的难看,勐地一甩袖子,居然是径直拉着复社二十多号头面人物,跌跌撞撞的闯下楼去了。
看了一眼夺路而走的张溥,再看了看又是淡定的坐回去的宋青书,钱谦益心头可翻了个了,以前对宋青书的估量都低估了,以至于现在把他逼到了阮大铖那一边,算得上东林大敌了!
可如今,如果拉拢他,能不能把宋青书拉回来?以东林的正义,或许不是没可能吧?
也再没心思听戏,低着头,钱谦益亦是开始了沉思起来。
这一出《燕子笺》首场可谓名满江南,就算外头蹭戏的,都对顾大家的唱腔无不是赞誉有嘉,奈何这一场,坐在最好位置的几个人,却是没有听出什么滋味来。
人总是向前看的,看着徐徐散场的人群,还有意犹未尽的自己家三个丫头,宋青书心头禁不住又冒出了那个想法。
是不是娱乐业也可以做些手脚了?这年头吸引这些无良士子的似乎只有当官与美女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先机
没等王瑶之到应天,吴伟业已经告病了,一系列妥协的结果也显露了出来,蒲州张家在扬州多了个总商,不过继任江南道御史的人选却没定下来,而乞活军招安的事儿还卡在兵源与饷银上面没有进展,到现在宋青书还是个明日两淮总兵,是个贼身。
在别人看来,估计他这个宋大帅已经急得急不可耐了,却不知道这是宋青书有意而为之,不说乞活军中不少人对招安还是极度厌恶,需要时间去冲淡,仅仅多拖一天,朝廷就晚一天才能指使乞活军打东打西,宋青书就要拖下去。
而以阮大铖担任领袖的江南讲武堂也在紫金山下拉开了招牌,那一天宋青书在眉楼驳斥的张溥一时间没有话说,倒是真给讲武堂扬了些名,可惜,他和阮大铖的名声还是不够,来的多是些趋炎附势之辈,真正有才华的在史上留名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九月底,肆虐大明朝三四个月的东虏可算是退回辽东了,守着一片疮痍的京畿地区,朝廷上下的大佬们可算是松了口气,旋即,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又是发生了,就在朝廷忙于对付东虏的这段时间,古元真龙皇帝高迎祥被击溃,俘虏了。
这个时空朝廷没了孙传庭,继任陕西巡抚的郑崇俭以后在黑水峪把高迎祥堵个正着,五万大军在黑水峪狭窄的山路中被击溃,连带着他手下大将,领哨兵黄龙,行军总管刘哲等二十多人一并被俘。
和史上记载的押送京师凌迟处死不同,高迎祥等人是直接被就地斩首的,倒不是郑崇俭多仁慈,而是陕北还在与李自成大军血战,中原还有罗汝才,晋南还有过天星,混天星,高迎祥的弟弟高迎恩又率万余残军退往汉中,去往京畿的道路太不安全,万一让高迎祥再给跑了,那可就是举国震动了。
不过就算仅仅脑袋到了京师,依旧极大的振奋了朝廷军心,敢于称帝的还是没好下场,朝廷还是正统,大喜之下的崇祯皇帝难得大方了一把,给郑崇俭官升三级,加左都督头衔,赏银一千两。
宋青书得到消息几乎也朝廷差不多,怎么也没想到今年还见面了的故人,到底是没有逃脱命运中的劫难,当初一起杀出陕~西凭着一股子悍勇之气求一条活路的同袍又少一个,看着消息,宋青书忍不住唏嘘的吐出一口气来。
然而什么时候最重要的都还是活着,让自己活着,让乞活军继续活着,仅仅唏嘘了片刻,宋青书已经将消息团成了一团扔进了火堆了,旋即把下面一沓京畿传出来的机密信件重重的在桌子上顿了顿,夹着,就急急忙忙出了去。
秦桧尚且有三个朋友,更何况阮大铖了,他在南直隶还真认识几个大儒,好歹不至于让书院连个老师都没有,跟着干瞪眼,连收买带骗,讲武堂里也有了将近五六十个士子,虽然不到原计划十分之一,好歹不至于让书院空空如也毫无人气。
书院就挨着宋青书在紫金山附近的宅院不远,连马车都不用做,步行几分钟,就赶到了,宋青书来的时候书院正热闹着,后头,一百多个工人合着石灰烧着水泥,一栋二层小楼已经垒起来了一半左右。
这地方是宋青书的图书馆,从北方席卷而来,破的州府不少,从世家门阀手里划拉出来的古籍也不少,其中不乏孤本,如田伯光家的宋版《两汉书》,这些孤本也是宋青书招揽士子的杀手锏之一,对华夏史古籍打击最大的莫过于火灾,从安庆运书过来之前,宋青书干脆打算修一间类似于后世大学图书馆那样的建筑,全是水泥石灰的,看它怎么烧!
前院,华夏传统的学堂中,几十个老少不一的士子正在跟着先生念书,有的穷的士子的长袍都破的满是补丁,有的富家子弟居然还趴在桌子上打瞌睡,这收人收的良莠不齐,可见一斑。
然而时间紧急也顾不上了,进了屋,宋青书直接把正在进行的《中庸》讲义给打断了。
“把这些分发出去!每人誊写十份,然后尽量散布出去,几天之内,务必要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就算是阮大铖的朋友,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尊严,正在讲学的泰州学派大儒袁弘道立马恼火的把戒尺敲在了宋青书肩膀上。
“授人以业,何等大事,汝竟然搅乱学堂,成何体统,马上给老夫滚出去!”
能让宋青书滚出去的还真不多,可这个老头算是一个,他是泰州学派中极其重要的引领者李贽的学生,要不是泰州学派就算心学中都算是异端,实在没地方讲学,他也不能到这儿来,请他也真不容易,好说歹说连忽悠带骗才把老家伙弄来的,这一下子打的宋青书都是生疼,他也不得不悲催的回过头一抱拳。
“先生恕罪!”
“先师李贽先生最痛恨的就是空谈,今日虽然断课,不过用不了几日,先生的学生讲增加百倍千倍,能将泰州学派发扬光大,相信就算李先生在世,也会含笑吧!”
“这!”
泰州学派与这年头一切的儒家学派都不同,就如同李贽,他的思想主张几乎贴近后世,抨击程朱理学,甚至提出不能以孔子的是非为是非的大逆不道观点,经济上他主张重商,提倡功利主义,李贽教学,也不拘泥学生身份,少妇盐丁,小吏樵夫,各色人种只要来求学,他就教,说起来也是最符合乞活军利益,也是最懂得变通的一派。
请他们来宋青书也是担着风险的,看到宋青书都这么说了,还把自己老师抬出来,尽管胡子气的还是直抖,袁弘道这老头子也只好愤懑的把戒尺一扔。
“老夫先去读读书!”
“恭送先生!”
这头好不容易把老头子摆平了,后头跟他来的亲兵已经将文书发的差不多了,只不过一个个士子却是始终无精打采的,不少人来这儿,是为了求官的,本来泰州学派的不少内容就与科举没多大关系,他们就不感兴趣,如今还要给宋青书干活,就更没有兴致了。
然而仅仅片刻,这些人的兴趣就完全被激发了出来,宋青书有杀手锏,银子!
“每人二十两银子!随便去花!只要你们能把手里的文章散布出去,让这文章的作者人尽皆知即可!”
千里做官只为财,更别说这些还做不上官的破落士子,一两银子相当于后世六百多块钱,二十两就一万多,拿着一万块钱出去潇洒,胡花,谁不乐意?
不过打发他们出去后,看着空空如也的学堂,宋青书还是苦恼的直摇头。
“人太少了!”
最近心想事成说的还真是他,正苦恼间,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笑声。
“啧啧,这江南讲武堂修的可真气派,比咱代县大大学堂强多了,宋东家,你这可真是叫厚此薄彼啊!”
宋青书一下子愣了,不可置信的慌忙迎出去,笑着在外头打招唿的,有点娘娘腔模样的奶油小生,不是傅山傅青主还是哪个?
“傅先生,你怎么来了?”
声音都高了八度,宋青书真是惊喜的大叫到,翘起个兰花指,傅山则是笑盈盈的打趣道:“说起来,你才是我傅山的贵人,在下任期还没满,朝廷已经给高升了,安庆知府,安庆城如今是宋大帅说了算,这不,在下就先来拜码头了!”
“对了,这次代县大学堂还拍派来了两百多个学生,来大帅这儿继续求学攻读,来之前我还怕这放不下,看样子是不用愁了,宋兄你这也太不景气了,才一个学生。”
一个?
纳闷的一回头,宋青书才看到,还有个干瘦的家伙还趴在桌子上唿唿睡呢,自己给的文章都被他口水给打湿了,苦笑着摇摇头,宋青书旋即惊喜的优势瞪圆了眼睛。
“傅兄,你说,你带来了二百多个代县大学堂的学生?在哪里?宋某正有急需需要他们帮忙!”
“哦?就在晋商会馆!”
看宋青书还真是满面急迫,傅山也不开玩笑了,正色的说道。
“快带我去!”
马车又是一路飞驰,不到片刻就赶到了,二百多个士子舟车劳顿的好不容易赶到应天府,旋即就被宋青书抓了苦力,幸好,这二百多人和江南士子不同,他们几乎全是代县的工商子弟,就算进学很多也与工商有关,宋青书在他们心中简直是商神一般的存在。
油灯下,这些人唰唰的抄录着,阅读着,不少笔速快的抄完了则陆续领着银子出去,直奔秦淮河,不仅士子们,晋商会馆的商人们也被抓了苦力,跟着看着文章,油灯下,看着宋青书给的几张信笺,傅山的眉头却是几乎拧成了疙瘩,喃喃的读着。
“攘外必先安内!”(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杨文弱上位
这个词在后世大革命期间,几乎成了蒋校长的罪证之一,不过攘外必先安内却不是他提出来的,早在三百年前,杨嗣昌觐见崇祯皇帝时候,已经提了出来,甚至更早,张居正也对万皇帝说过同样的话。
不管他的意见在对外政策上的功过是非,这一条,如今却是符合大明国情,集中全国力量,先把国内的农民军给平定了,然后才能腾出手去收拾女真人,以大博小,否则的话,总绑着一只手同时跟两个敌人作战,再大的帝国也得拖垮了。
宋青书给传下来的手稿,就全是杨嗣昌的,收买了杨嗣昌的仆人,把他还没有出版的《杨文弱先生文集》先给盗了出来,随着代县大学堂与江南讲武堂的学生四处流窜,几乎整个应天府都知道了杨嗣昌这么一号人物。
对于杨嗣昌的主政观点,更是深入人心,南直隶可是陪都,江南士子又是大明王朝这个封建国家的支柱,杨嗣昌要先平定国内流寇的主张,立马也是引起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短短几天之内,杨嗣昌由原来的默默无闻一下子变成了名士。
就在这些大人物们还在左右打听,杨文弱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的时候,京师里有一个震动性的新闻传了出来。
兵部尚书张凤翼吞食大黄自杀之后,崇祯皇帝将在家丁忧的杨鹤之子杨嗣昌从三镇参军事提拔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并开始委托以全权剿寇,一下子从籍籍无名变成了活跃在政治中心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刚创立的江南讲武堂也因为此事的先知先觉,突然就热了起来。
原本宽敞的大门口都变得有些狭窄了,络绎不绝的士子提着拜师礼物过来报名,甚至有拿着某某大官拜贴过来的,讲武堂被看做杨嗣昌一党,管他是不是流寇还有阉党创立的,只要能当官,傻逼也要跟着叫声爷爷,没看魏忠贤时候,依附他的官员有多少,这就是这个晚明时候病态的世道。
这年头书院都成了党争的阵地,只要有学生入仕,老师的政治主张也能得以伸张,看着络绎不绝的学生,阮大胡子那张嘴都乐的合不拢了,倒是宋青书有点头疼,这忽然士子一下子来的太多,原本书院的住宿与经费又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这江南讲武堂算是个种子,培育的好了,将来朝廷上就有自己的一派,说话也硬气起来,阮大胡子在门口招待学生,宋青书自己也是心情愉悦的在里头闲逛。
按照史,杨嗣昌先是成为兵部尚书,旋即温体仁下台,他就递补入阁,哪怕到他死,崇祯皇帝对他的宠信依旧十足,估计这时候,新官上任的杨嗣昌正对自己纳闷加郁闷呢,不过舆论上,他也甩不开为他造势的江南讲武堂,想着,宋青书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可偏偏这功夫,些许不和谐的声音却是传了来。
“玄着,你要退社?为什么?如今讲武堂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多少人打破头挤都挤不进来,你这一退,浪费多好的机会?”
“哼,名不副实,多留无益,来之前我还以为真有个惊世之人,看破了当世之顽疾,现在看来,不过也一趋炎附势之地而已,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有点叫打脸了,别人都是往里进,还有往外出的?宋青书心头当即有些不高兴,寻着争论的声音就走了过去,一眼望去,他又是心生好大的郁闷。
要走的他还有点印象,那个上课睡觉,连他布置任务都没去那个瘦子。
看起来那家伙还挺年轻,才不过十六七岁,长得倒是挺俊郎,有骨子后世古装剧小鲜肉的感觉,令宋青书郁闷的是,这货拆台不说,还把自己给的二十两银子活动经费堂而皇之装包袱里了。
“食而不劳,留着也没用,人各有志,愿意走就让他走吧!”看另一个士子还要劝,宋青书干脆抢先冷哼了出来,在这江南讲武堂之内也悬挂有宋青书的素描画像,士子倒是都认识他,看着他这学院董事长冷着一张脸,那个劝说的士子当即一僵,可这话刺激的那个瘦子却是火冒三丈起来。
“汝等食言而肥在先,何怪某食而不劳?”
“我怎么就食言而肥了!”
“江南讲武堂,武在哪里?”
被一句抢白,宋青书还真是一结巴。
说实话,他是真心想要仿照后世,打造出一个宣传新思想的大学,可如今,条件根本没有成熟,这讲武堂也只能套这个新壳子,还是一头扑在科举上,这个瘦子骂他说话不算数,倒也是不冤枉。
不过宋青书哪儿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已经带上了些许惊奇,宋青书又是张口辩驳道:“这讲武堂是为了杨兵部而创建的,自然就是名副其实,将来佼佼者也会有机会到兵部任职,某也不算欺骗你们!”
“在杨嗣昌属下任职?还不如现在早点走为好!省的跟着倒霉糟心!”
“哦?为何如此说,你不同意杨兵部的攘外必先安内之议吗?”
这下,宋青书还真有些新奇了,去看那瘦子很是不屑的一晃脑袋。
“杨兵部的策略固然是好的,可只不过一厢情愿,主力放在安内之上,定然需要安抚住另一头,可是与东虏议和?恐怕朝廷诸公那面都过不了这关,至于杨兵部?连他父亲冤死都不敢死争,指望他来挑起这个重担?哼哼~”
这冷笑声却是让宋青书彻底惊奇了,后人就有评论,大明朝就是亡在杨鹤父子身上的,杨鹤在农民大起义初期没有全力镇压,而是以招抚给了起义军成长的机会,耽误了时,而杨嗣昌制定的计划又太宏达,为了支撑他的计划,剿饷与练饷抽干了大明朝最后一丝元气,偏偏他和他家老板崇祯皇帝一个德行,没有担当。
就拿招降张献忠来说,杨嗣昌明明知道张献忠必反,可崇祯皇帝一开口招安,他就立马点头同意招安,白白浪费一个歼灭大西军的机会,与东虏议和的事儿更是如此,不知道消息怎么泄露出来,崇祯皇帝不肯担当这个屈膝投降的责任,他作为提出这个战略的内阁大学士,也不肯站出来担当,最后把责任都推到了后上任的兵部尚书陈新甲身上,大明朝丧失全部关外力量以及绝大部分三边精锐的松锦大战,未尝就没有杨嗣昌的责任。
而且为了这个没达成的目标,他更是坑死了大明朝难得的良将卢象升。
这下对这个瘦子彻底刮目相看了,宋青书更加忍不住惊奇的问道。
“你叫什么?”
“鄞县张苍水!”
听着瘦子自豪的报着家名,宋青书却是立马煳涂了,这个名字他还真没听说过,看样子不是史上哪个大神让自己碰到了,不过人才难得,迟疑了片刻,宋青书忽然对身后亲兵吩咐起来,片刻之后,那亲兵去他的办公室抱来了几本书。
“送给你。”
抱着书箱,宋青书径直塞到了这个张苍水怀里,拿着书,这瘦子也是立马一头雾水,惊愕的问道:“给我做什么?”
“这次是宋某食言了,江南讲武堂现在的确不讲武,这些书也不是什么兵书,我老师汤若望是个西番人,这上面记录的都是西方发生的一些史料,时事,也算是与武沾点边,应该对你有些作用!”
“宋某不强留,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多在这讲武堂待些时日,给你,给我都留一个机会。”
说完这番话,宋青书是潇洒的离了开,能对科举主流离经叛道,说明这小子不是个食古不化的人,宋青书相信,他从汤若望那儿翻译来的,以及自己对后世史的一些杂记,绝对能勾引其这个家伙的胃口。
果然,宋青书猥琐的回头偷窥中,这小子好奇的打开书箱,第一本就让让他双眼有些发直。
《高卢战记》,高卢是哪里?
…………
除了这个张苍水外,整个江南讲武堂倒是一切正常,虽然招收的还不是什么复社名士,在士子中有名望的名流之辈,可至少不是之前的破落户了,不少都是南直隶世家地主子弟,代表着本土势力,如果要在南直隶站住脚,宋青书就必须学当年的朱元璋,和这些地主阶级勾结。
至于杨嗣昌那面,宋青书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这年头,号称孤臣的温体仁都是有党的,杨嗣昌如今身居高位,必须有一派人支持他,不然他的政令出了京师就是废纸一张,而宋青书手里,恰巧有他所需要的资源,至少是中原,关中,还有晋北三个省的一小半的支持,乞活军需要在朝里找个出头的,杨嗣昌还需要底下有人帮衬,就算他不愿意,最后还是的和自己妥协。
在讲武堂熘达了一圈,宋青书是心情愉悦哼着小调回了自己在紫金山底下的那处宅子。
谁知道,还没等进门呢,又是一顿吵吵闹闹从大门口传来,似乎又有打上门来了。
“今个这是怎么了?”
嘴都有些气歪了,宋青书恼火的嘟囔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好色武夫
又是一大堆带着蓝色布帽头巾,穿着白色长衫的士子围着吵吵嚷嚷,最近看他们看的都有些审美疲劳了,而且不光他们,居然还有一队南京锦衣卫虎视眈眈的蹲那儿盯着,这事情似乎就有些复杂了。
看到锦衣卫,已经升级成宋青书亲卫的施琅是立马神经过敏的对着身后选锋军比划了下手。
宋青书人在应天府,也是给朝廷一个保证,类似于人质的味道,我人都在陪都了,生意也在这儿了,自然就不会再反了。
不过人质是人质,宋青书对自己的小命还是很爱护的,特种作战训练出来的选锋军五百,三百都在因应天府,而且训练的间谍亦是安插在了应天府各个角落,不下三百人,这三百选锋军还各个佩双左轮,还有炸药,如果有需要,宋青书不介意如同洛阳那样再炸一次城门。
不过今天用不着,锦衣卫是焦大林那个青袍太监带队,离着老远还能看到他脸上一股子得意的笑容,摆了摆手让施琅等人不用紧张,他是笑容满面的迎了过去。
“焦公公,今天怎么有空到寒舍一游?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宋某有失远迎啊!”
人前还要把太监那股子威风劲儿给衬托出来,宋青书是给足了面子,上去一抱拳,听的焦大林也是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露出笑容来,也没下马,在马上对宋青书抱了抱拳说道:“宋公,这次杂家是来传旨的,代县宋青书接旨!”
宋青书还真有点迷煳了,这会儿招安细节还没谈妥,崇祯居然会给自己下旨?干嘛?要钱?每年上供二十万担粮食二十万两银子还没煳弄住他?一肚子疑惑,宋青书还是赶紧给面子的跪在街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皇上口谕,稳秦淮河妖女李氏,董氏不守妇道,魅惑士子,妖言霍乱,罚为奴籍,赐予江淮总兵宋青书,钦此。”
“臣宋青书谢主隆恩!”
“宋公,艳福不浅啊!带上来!”
就算跟着乞活军吃苦改造了那么久,太监该有的心理变态这青袍太监倒是还有,太监就是看读书人不满,听着后头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江南士子嘀嘀咕咕,他心里就是爽,得意的一缕帽子上的缎带,翘着兰花指就一挥手,接着,锦衣卫如狼似虎办的把两个丫头给推了上来。
这董小宛那天算见过一面,可是那天隔着人群也看不清楚,今天算是才见个全脸,这妞才十五六岁,有股子上初中的萝莉感觉,那模样怯生生的,抱着个包袱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长相算得上清纯,不过在后世见惯了清纯女生,倒是没有特别让宋青书眼前一亮的感觉。
至于那李香君看起来要稍大一点,不过也没摆脱萝莉像,也是这年头文人士子心理都有些扭曲,最流行的就是都五六十的老翁了,怀抱着才十五六的名妓小妾,一手扶着她的青葱玉腕在园中教她习字,一手探入怀中,揉捏着豆蔻***这年头都流行这调调。
不过照比董小宛这个听话的好孩子,李香君就明显属于刺头学生,后排那种坏坏的女生那个类型,刘海遮住了小半脸颊,露出个尖尖的下巴,虽然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横祸怎么回事,这妞依旧有点桀骜不驯的倔强味道,也是一手抱着个小包袱,一手还护着董小宛。
着名的秦淮八艳自己算是有俩了,只不过看着俩妞,宋青书非但没高兴,反倒有点懵逼,虽然说男人都是贪心的动物,可他还没有精虫上脑,家里四个还有一个没拿下呢,也用不到再添几个,至于这俩妞,绝对是烫手的山芋,收了她俩,等于把应天府不少风流名士眼里的女神给动了,凭着江南讲武堂,宋青书才在这儿稍微混出点名声,等于再次泡了汤。
“公公,我说,不要行不?”
贴进焦大林的马前,宋青书小声悲催的嘀咕着,听的焦大林也是一乐,不愧是自己家大帅,别人见了美眷都走不动道,他到好,往外推,不过笑归笑,焦大林也是赶紧压低声音:“大帅,别忘了您在皇帝面前,营造出个什么形象?好色!好色啊!”
这话听的宋青书禁不住一激灵,原来如此,看来崇祯疑心病还真重,送来俩妞就是试探来这是不是真的,好色之名自己不背还不行,赶忙一副感恩戴德状况,宋青书动作夸张的把银子从怀里全都掏了出来,硬塞给焦大林还有随行的锦衣卫。
“多谢公公美言,多谢公公美言,施琅,还不回去取银子,赶紧打赏!”
这夸张的一幕,顿时引得后头那斜挎看热闹的士子更加不屑,两个瑟瑟发抖的妞也多了不少鄙夷。
一人看赏了五十两银子,这些不知道是不是京里来的锦衣卫是乐呵呵的跟着焦大林走了,外面看热闹的士子却是越围越多,不少还在那儿嘀嘀咕咕,估计是在伤感佳人命运的多桀,宋青书也不想丢人现眼,直接挥了挥手,亲兵也是押送犯人那样推搡着就把她俩押进了府内。
“大帅,这俩妞怎么安置啊?”
“先安排到厢房吧,等采薇夫人回来再处置。”
心思全然不在施琅这儿,听着外面的谩骂,宋青书郁闷直接把话撂这儿,转身就向宅子内走去了。
看着宋青书离去的背影,还以为一进宅子就得被蹂躏一番的两个妞顿时惊愕的瞪圆了眼睛,不过听着施琅不太客气的请字,俩人又是忍不住冷哼了声,摇曳着小蛮腰跟着去了。
…………
接下来几天宋青书的日子就有点不好过了,他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背后嘀咕什么暴殄天物,牛嚼牡丹,而且加多宝商号的的几个分号,居然还被人贴出了“大字报”,有的好歹还有点文采,文绉绉的写诗骂自己,有的没文化的干脆直接就是大白话的骂人话,气的宋青书直跺脚。
马车急促的在街上走着,放下车帘子,采薇还好笑的劝说着:“官人,清者自清,就让他们说去呗,就当没看着就行,何必跟着生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啊!”
“他娘的,关键老子干什么也信,不久就两个妓子吗?你看看,都扯到什么上去了!说我三岁就偷窥邻家大妈洗澡,他xxxxxx的!”
气愤的拿着那大字报,宋青书蹦出一连串的脏字来,听的车里头小辣椒,李裹儿仨妞却是笑的跟三个妖精似得,气的宋青书没好气的瞥过一眼。
“为夫是好色武夫,你们就得是好色荡妇,今个啥都不许干,跟着为夫去玄武湖打野战去!一个都不许跑!不要老子当个贪花好色,胸无大志的典范吗!老子就好色给朝廷看,哇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宋青书嘿嘿一阵奸笑,倒是把自己家仨妞一起听了了大红脸,齐齐的啐出声来。
不过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现在正是年少思春的时候,小辣椒三个也是被宋青书的话勾的浮想联翩,可惜,马车还没等到地方呢,宋青书却让人给拦下了。
“大帅,代县来人!”
听着马车外施琅严峻的声音,宋青书心头禁不住一突,这个节骨眼上,代县别又出什么事了,如今产业还没有完全南移,他还需要代县的轻工业基地。
放三个怨妇自己去玄武湖畔划船去,下了车,宋青书骑马赶到了秦淮河旁边的加多宝玉树楼,一进了三楼他改装的大会议室,又是忍不住暗暗吃惊。
蒲州张明性,代县曹三喜,祁县渠伯驹,蒲州王冲文,介休范明景等等,几乎加多宝商号的大股东来了一半还多,晋商十大家族就算家长没来,大掌柜的也来了,这么一副架势,看的宋青书这个董事长都忍不住有些心跳。
“诸位,宋某来迟,抱歉抱歉!”
猜测着,宋青书径直的走到了最里面,坐在了圆桌最上首,一面坐,一面他还揣测着,不过这些大商,大掌柜的一个个却全都是面带笑意,还流露出些兴奋来,首先就是张明兴,率先笑着对宋青书抱了抱拳。
“大帅客气了,这次说起啦还算我等不请自来,还望大帅海涵。”
“诸位如此齐聚,莫非是扬州盐商又有了什么变化?”
心放下一小半,宋青书又是出言试探,另一头的渠伯驹一提这事儿,嘴却是笑的咧开老大。
“大帅放心,王家的王御史还在应天府没走呢!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反水,这次我等前来,是有项大买卖想要请大帅挑头。”
没等渠伯驹说完,介休苍盛号的大掌柜的范明景已经抢先问了起来。
“大帅,不知道加多宝票号南京存银如今有多少?”
怀疑老子挪用公银?这帮小气鬼!心里嘀咕着,宋青书面上却还是那么如沐春风。
“这个还得查一下,施琅,去渠大掌柜的那儿把账册借来!”
施琅又是急急匆匆跑了趟腿,宋青书倒是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拿到账本,一帮大掌柜都是急急匆匆的看着存银数量,看到账面上足足一千三百万两的银子数,居然每个人都是双目放光的点点头。
“大帅,吾等还要求您办一件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粮
拉锯谈判了足足快一年的招安,在崇祯九年九月中旬还是成了,乞活军正正式接受朝廷的招安,给宋青书的官职这次也不小,两淮总兵,隶属庐凤总督马士英麾下,兵员一万,军饷年发三成,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的广大区域,名义上都是他的防区,不过实际上,他的军队还是在英霍山以及安庆这头窝着。
虽然和朝廷眉来眼去许久了,可是既高迎祥被杀之后,乞活军的招安对于农民军的震撼依旧是颇为大的,毕竟乞活军也是从陕北杀出来的三十六营重要一支宋青书在农民军名头还算不小呢,不少农民军将领据说指着南面破口大骂,就连继承闯王的李自成都斩木以示愤怒。
唯一没出声痛骂宋青书的,也只有八大王张献忠了。
不过乞活军从根上就与其他农民军不同,宋青书打造的就是一支维护明末这新兴资产阶级利益的军队,他可以称为民变军,却不能称为农民军,而且关键时刻,就算宋青书也必须服从本阶层利益。
这个利益就在粮食,两淮是除了湖广之外又一产量大区,九月份,正是秋收时候。
无为州,泥河镇。
有着长江的水利灌溉,哪怕是小冰河期,这儿的水稻田依旧郁郁葱葱,农九十月份,正是秋收的时候,可惜,看着满田地沉甸甸的麦子,这儿的农人还是高兴不起来,尤其是粮长李老白,看着稻田,他简直愁到了极点。
要说这粮长,在大明初年可气派着呢,朱元璋建都南京时候,在江南划分了若干个粮区,以当地大户为粮长,粮长虽然不是官,权利却大的很,区内钱粮的征收还有押运都是他们说了算,甚至拟定田册,申报灾荒减免他们都有话语权,每年押送粮饷进京,还能得到觐见皇帝的资格,表现好的粮长能直接委任以大官。
可到了明成祖迁都京师之后,粮长的日子就没那么风光了,粮长的管理由皇帝直接管下播给了户部,觐见的权利就没了,不过凭着特权还是有上下其手的机会,大多数还是以当粮长为荣,粮长也是采取的世袭制度,除非这个家族犯了罪,不然一直是他们的。
不过有句话叫吃了的早晚要吐出来,到了正德年间,粮长的风光就到头了,这年头江南土地急剧兼并,拥有特权不纳粮的户数也越来越多,直接生产的农民已经不堪重负,开始相继逃亡,这农户能逃,粮长却逃不了,完不了的税负就得他们补交,不少风光了一百多年的大户短短几年间相继破产,也越来越没有人愿意担当粮长了,以至于官府的要求不得不直线下降,最开始中等人家也可以充任,后来下方给里长,最后里长也逃的差不多了,不得不下方给贫农。
到天启年间,粮长的半官性质已经戛然而止,变得和徭役差不多的一种负担了,李老白就是这样。
别看水稻长得好,能征收的连一半都不到,而且这一半,还有三分之一需要缴纳租子给城里的地主,剩下这点,要完成一千担的征收,太难。
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还是李老实还必须负责把粮食押运到应天府,在那儿装槽船运往北方。
拉这些东西,后世雇两辆长途大货车还得五六千呢,更别说运力低下的现在了,一面割着麦子,一面李老实还在悲催的嘀咕着。
“但愿今年扬州那些老爷们能早点来,不然的话,又得烂坏了好多!”
也难怪古人云无奸不商了,有时候囤积居奇的粮商的确可恶,扬州不仅仅是盐商的大本营,同样也是粮商的固有阵地,李老白剩下的唯一一点权利,就是他能组织一个乡里的村民把粮食都卖给某一个粮商,这权利还不是官府给的,而是城镇化中地主大多搬倒城里,他算是唯一去过应天府,有见识的人。
把粮食卖给扬州的粮商,粮商给他的福利就是赋税粮食可以搭乘粮商的粮船运到应天府,代价却是粮价被压的死死的,北方粮价已经达到担米二两,甚至有的地方斗米十两都买不到,就算江南,差不多也是一两银子一担米,粮商们收粮食却是一担米只给区区五百文,虽然没有盐那样暴利,却也是将近一倍的利润。
而扬州的粮商,还是以徽商为主,毕竟徽商占着地利。
虽然可以搭乘徽商的粮船,可是这些奸商却也让李老白咬牙切齿,每年九月份秋收,他们都是十月份,甚至快一十月份了,才下来收粮,生怕粮食霉烂的农人不得不赶紧以极低的价格出售,每年还烂坏不少。
人都饿死了,发霉的粮食一大部分却这么白白的扔了。
一面割着,一面李老白还嘴里不断嘀咕着,这时候,泥泞的乡间小道上,一队兵却是扛着旗子远远走来,看的李老白当即心头一哆嗦。
这年头,大明的兵也烂到根了,有兵下乡,绝没有好事,不是抢粮食,就是粮食银子花姑娘一起抢,不过这秋收年月,也不能扔了地跑,咋咋唿唿喊着乡民们赶紧回村把家里的粮食,鸡鸭还有大姑娘,大小子藏好,他还是不得不悲催的应出来。
“军爷,咱们这嘎达是穷村子,没啥好抢的,这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求您,别进村了。”
不得不说,这帮当兵的穿的倒是不错,都是虽然不是全新,但是那身黑色的军服连个补丁都没有,一看就是当年的,外面那套盔甲也显得颇为解结识,利落,背上还挂着一米多的火铳,捧着不到一两碎银子,一面偷瞄着,一面李老白还苦苦求着。
谁知道那当兵的却是一巴掌把他手里的银子打到了一边,恼火的叫嚷着:“竟敢贿赂乞活军,不想活了吗?”
嫌少啊?赶紧悲催的把碎银子捡起来,李老白又是点头哈腰的上去鞠着躬。
“军爷,您,您说个数吧,只要不进村,大家努力给您凑!”
“少他娘的废话,奉两淮总兵大人之名,你们这块的粮食全被征调为军粮了!要是敢私自卖出去一颗,告诉你们村的粮长,按照军法行大令,全家斩首!”
这大兵倒是没有进村,又是队列有序的去了下一个村子,看着他们的背影,李老白真恨不得他们进村抢几只鸡,或者调戏调戏良家妇女了,总比要他命强啊!什么两淮总兵以前没听过,可不管那个官,都不是他这个小老百姓能抗衡的,失去了收割粮食的心情,坐在地上,李老白吧嗒吧嗒愁苦的抽着烟。
尽管如此,粮食还是得割的,不然交租子,还有自己吃的粮食也都没着落,就在李老白一个村子满是愁容的把秋粮打下来之后,那队兵又来了。
出乎人意料的是,兵后面还跟着商人的马车。
这一个个操着北方口音的北佬可真难伺候,打下来的稻子里头掺杂了一丁点沙子,他们都能给挑出来,然而照比扬州那些老爷们收粮食的量具,他们的斗明显小了一圈,和粮店里往外卖的斗是一边大的。
而且,破天荒啊!当兵的居然付钱!还是每担粮食七百文这个天价。
粮食收到了,这些北佬客商直接给银子,拿着亮晶晶的银子在手里,李老白还不可置信的那牙咬了咬,这可是应天的倾化银,银含量十足,可不是豆规银那种次品。
种粮食拿银子天经地义,可怜这李老白捧着银子反倒害怕起来,战战兢兢的拿着到了那官军前面,又有点舍不得,又有些担惊受怕的询问道。
“那个,官爷,不是说把粮食都征收为军粮了吗?怎么,还给银子?”
“你他娘的哪只耳朵听到征收军粮的,话可不能乱说,否则老子以诽谤官军罪名砍了你!”
这伙当兵的可真够凶,动不动就杀呀,砍呀的,吓得李老白哆嗦的直缩脖子,赶紧又是熘到了一边。
粮食征收了一天,这头北佬客商们拉着粮食是笑容满面的向南而去,村子里的农人亦是难得露出了笑容,就跟那戏文里唱的似得,多收了三五斗,可以思量着去个老婆了,拿着银子乐了半天,可旋即,李老白又是脸色悲催了下来。
同村的是走运了,他把粮食卖给别人,谁还来帮他运粮到应天府啊!这要是交不上公差,他全家还是得坐牢啊!
也许那兵凶是凶点,但好歹没动手抢,也许真是被逼急了,李老白壮着胆子又是赶紧撵了上去。
“嗨,军爷?”
“干嘛?耽误了军令小心你的脑袋!”小心的互送着粮食,那当兵的不耐烦的转过来,又是吓得一哆嗦,李老白可怜兮兮的抱着拳做着揖。
“军爷,您这粮食是不是运到长江边上,乘船下江啊?”
“你要干什么?”这年头到处都有土匪,当兵的也怕被抢,立马脸色变得警惕起来,看着这倒霉的粮长赶紧又是一鞠躬。
“那个,小的没别的意思,小的是本地粮长,要押运粮草到应天府,求军爷开恩,能不能搭个便船?”
“这个……,老子也做不了主,不过老子能给你问问!”
“多谢军爷,这点,您笑纳!”
还没捂热乎的银子,李老白又是肉疼的拿了一两,捧了出来,谁知道那兵又是脸色一边,一巴掌就给唿到一边去了,张口骂道。
“老子他娘的一年军饷四十多两呢,为了你这一两,害得老子丢了官,老子砍了你,快滚!”
怎么也没想到看到银子居然还有发怒的官军,吓得直哆嗦,李老白赶紧捡着银子连跑带颠的跑了回去。
卖了粮食,看着那成堆的赋税,李老白还是犯愁,不过好歹,一村愁如今变成了他一家愁,这两天村里到处都能看到李老白跟祥林嫂似得自言自语嘟囔着没完,这是遇上亲兵了,早知道拿那银子干嘛,还把人给得罪了!
谁知道又过了几天,那队兵又来了。
“军爷。”这次可没敢再拿钱贿赂,满腹希望,李老白又是点头哈腰的行着里,兜里还有一块腊肉想给,又怕再次得罪了人家,还好这当兵的足够爽快,直来直去的就嚷嚷起来。
“老家伙,你交好运了,我们大帅慈悲,单独给你们弄了些船南下。”
“多谢大帅,多谢大帅!”
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大帅,但这一刻李老白也恨不得把自己亲闺女嫁给他了,可没等他感恩戴德完,那当兵的语气又是一变。
“不过搭我家大帅的粮船是有条件的,你们村,剩下交租子的粮食,也得卖给我们!”
“这……”
回头看着那冒尖的粮仓,李老白的眼珠子顿时直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垄断,竞争
年年交租子,交的都是实物粮食,可崇祯九年,几乎一大半两淮大地,交上去的都是银子了,毕竟小命要紧,没有几个里长粮长敢守着死规矩,地主也没规定非得交粮食吗!
每年的粮食几乎都是徽商去收,这一年,江淮的粮食却几乎全都被晋商卷走了,等到扬州的徽商们醒过神来时候,偌大的两淮,就剩下些谷壳给他们了,这些粮食也不是按照往年顺着长江向下,进入长江中下游星罗棋布的市镇,而是逆流到了安庆,在这儿转马车,沿着乞活军在大别山中修的干线直奔河~南新县,从那儿进入了北方市场。
这里头有几样起了关键因素,首先就是宋青书这总兵,河~南沿线为了防贼,是不允许粮食进入的,可宋青书是官军,就属于看着的,他这一监守自盗,加上晋商们的发力,足足有四五百万担的粮食进入了北方市场。
另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票号!
徽商收粮食故意拖延,压低粮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们的确也需要时间筹措资金,毕竟扬州商人有钱,钱却是在生意里滚着,抽出来需要时间,一兜子人民币尚且死沉死沉的,更别说贵金属的银子了。
可晋商票号里却有钱,因为宋青书咬死了贷款必须要抵押,票号库里的银子可积存了不少没贷出去,银行可不止靠放贷赚钱,他们也做投资的,这比银子正好投资在了两淮粮食市场,一来一起,收获的利润至少不下二三百万,甚至可能更多。
这些往年都是徽商的菜,晋商仅仅能闻个味,今年,轮到徽商渣都没捡到了。
不过银子不是那么好赚的,蛋糕又被宋青书吃掉一块,扬州的大商们可真叫发了疯,弹劾宋青书囤积居奇的奏折几乎摆满了半个内阁,然而有弹劾的,就有挺宋青书的,北方的御史亦是仿佛纸不要钱一般拼命的上书,去弹劾南方那帮家伙,而且这一次,朝中一个很有力的大佬帮宋青书说话了。
兵部尚书杨嗣昌!
虽然对宋青书打着他名号招摇撞骗,还把他手稿给偷了恨得牙根直痒痒,可政治就是这么一回事,北方有粮,明年杨嗣昌要展开的军事计划无疑如虎添翼,而且二十万两屯垦银,二十万担各色屯垦粮,九月份也随着漕运的大船运往京师,这些钱粮将成为主要的军粮,所以杨嗣昌不少地方还得倚仗着宋青书。
而且得到宋青书囤积居奇的消息,崇祯皇帝更是一笑置之,贪财,好色,胸无大志,还得罪了南方士林,这样人不好控制,还什么样的人好控制,让人放心?
崇祯九年这粮食事件影响还不止于此,这一年,运到江南的粮食减少了,江南的粮价顿时上升了一大截,的确江南百姓跟着倒霉了,同样跟着倒霉的,还有不少江南的大世家。
城镇化发展,不少地方做不到自给自足,粮食必须要购买,说来好笑,发现新大陆的西班牙,葡萄牙没有完成资产阶级革命,因为他们把新大陆的财富全花在奢侈品上,转移到了英法等国家,给他们完成了资本积累,西,葡是花钱大手大脚没成事,大明反倒是因为太抠了,没完成资产积累,一直到后世,中国人的消费观念都和国外大相径庭,中国人好存钱,外国人连明天的钱都恨不得花了。
分享了新大陆的财富,很大一部分银子却是被世家大族埋起来了,囤积在银窖中,并没有到市面上流通,所以美洲输入的银两一减少,原本发展庞大的江南丝织业立马就萎靡了,银子有,国内却没有足够的内需来满足,一旦出口不利,自然就饿死了。
很悲惨,这些外国人巴巴运进来的银两,史上又在鸦片战争等一系列战争悲惨的条约中被外国人拿回去了,尤其是甲午战争的赔款,居然极大刺激了日本的发展,老祖先埋起来的银子反倒养了这个喂不饱的仇敌。
不过从这次江南粮食事件开始,这部分存银开始被宋青书一点点掏出来了,毕竟地方上世家人口绝对不少,为了买粮食,只能把银子纷纷掏出来。
而且这次事件的教训,给一贯懒散,靠着官商特权缺乏经营意识的徽商们也是敲响了一记警钟,他们同样把埋起来的银子挖了出来,开始投入到市场中,至少九月份粮食惨败,崇祯九年十一月份,徽商的第一家票号也开业了。
“哼哼,泰日天票号,他怎么就不叫王老吉呢?”
楼上,拿着手下抄写来的情报,宋青书是颇为懒洋洋的嘀咕着,听的旁边的大掌柜的渠伯涛却是老橘子脸一抽搐,悲催的说道。
“东家,您老还有心思开心呢!人家生意已经抢到咱们头上来了!这头扬州泰日天总号一开,那头洛阳,开封,甚至太原,西安的分号也跟着铺开了,而且人家没咱们这么多说道,只要名望够,就可以给贷款,这一个月,北方放款的生意又冷淡了不少,张家,王家,曹家那些大股东都等着您给拿主意呢!”
“拿主意?拿什么主意?”
“洛阳等地是咱们一亩三分地啊!您老一声令下,大家伙一起上折子,怎么也能把他们赶出去!”
“然后让他们故技重施,把咱们在江南的票号也赶出去?”
宋青书一反问,顿时问的渠伯涛哑口无言,两大商帮实力上说实话是差不多,北方是晋商的大本营,南方又何尝不是徽商的大本营,要是真这么靠着官府势力拼下去,双方血拼银子,到头来谁都赚不到钱,平白拿银子养了贪官。
“那,那总不能看着那帮子徽州佬抢生意吧!”好一会,渠伯涛方才悲催的叫嚷道,听的宋青书却是正色起来。
“你回去传信给咱们的股东,咱们晋商如何起家的,靠的就是艰苦拼搏,有着这种进取精神,如果在商业上,咱们连那群在扬州养猪的盐商都打不败,晋商衰落也将会指日可待!这次不能靠着朝廷了,我们要靠自己!完善管理,创新思路,来打败南佬们!做人,就是不能太安逸了!”
这话说的渠伯涛再一次目瞪口呆,好一会,这个山西老西儿忽然却仿佛精神焕发一般,对着宋青书做了个揖。
“大掌柜,受教!”
看着渠伯涛转头就要走,宋青书赶忙笑着叫住他:“别忙,应对措施也不是没有,我也想了,派人去扬州徽商会馆谈判,如果那些盐商们愿意开放无锡,宁波,苏州,杭州等地,就算他们把票号开到代县,咱们也绝不使手段,与他们公平竞争,而且银子在手里也不愁画,贷款贷不出去,咱们可以投资,金融很容易变成泡沫,只有制造业,才是永恒的!如今苏州一带的丝绸业正是凋零的时候,我打算投资进去!”
“告诉那些股们,只要大家还需要穿衣服,咱们就不会失业!”
对企业来说,有一个奋斗目标,就比什么都重要,宋青书连下一步的路线都规划好了,渠伯涛顿时更是精神一阵。
“东家放心,小的立刻去办!”
打发走了渠伯涛,看着桌子上的账单,宋青书心情更加愉悦起来,先期发回来的粮食款项,他这一趟就赚了二十万两银子,陆续回来的估计总共能有八十万两,而且今年英霍山区因为协调农业,统筹耕种,也是获得了丰收,上缴给朝廷二十万担粮食,他囤积在天堂寨,花鸟寨,英山,潜山的各类粮食也足有一百万担,养活这一地军民没有丝毫问题不说,还能有不少结余。
乞活军是终于达到了温饱状态,开始奔小康了,不由得宋青书不开心。
暖饱欲思淫,很霸道总裁的把今天孙传庭,还有北方疤脸给发过来的事情批阅了下,看看天色还早,宋青书禁不住起了心思,前一阵子崇祯皇帝要他好色,他计划出去打野战,车震还没震呢,今个正好有时间,也该去安抚安抚他家三个******了。
想着,宋青书熘达的就从玉树楼那集团总部办公室下来,叫上施琅准备马车,打算回紫金山,可偏偏,事情好像缠住他一般,没等上车,贴着两张大字报的加多宝票号应天总号里面,有传来了吵闹声。
“尼玛这叫什么事儿啊!”
身为董事长,碰上了自然不可能甩手吧,无奈之下,宋青书又下了车,熘达着过去,一进去,正好看到大掌柜的在骂小伙计。
“员工不是骂出来的,是鼓励出来的,这怎么了?”
前世当过一点时间业务员,没少被业务经理骂,有时候还熊他的红包,煳弄他请客,对于上下级欺凌,宋青书倒是挺厌烦的,上去就不高兴的呵斥过去,还真叫大鱼吃小鱼,刚刚还威风凛凛的票号掌柜的立马也变了一张苦瓜脸。
“东家,小的没用,帐上出了一笔坏账。”
旋即,他又是余怒未消的指着那个倒霉的小伙计:“都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没考察明白,那个贷了咱们票号银子的混账卷着银子跑了,他留下个破船场根本不值几个银子,到头来那些船工匠居然还想管咱票号要薪水!”
船场?
这个名词倒是让宋青书冷不丁心头一跳……(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龙江船厂
“东家,就是这儿了!”
屁颠屁颠的往前一指,票号李大掌柜的还不忘回头抽了他那个当伙计的儿子一个大耳光。
“这破地方,能值五万两银子吗?五百两都嫌多!”
从马车上跳下来,张望了一圈,宋青书原本心头的惊奇这会儿也消弭的差不多了,船厂?船厂遗址还差不多,这儿出于应天府下关,靠着秦淮河与长江边,长江的江水已经向上蔓延了许多,原本造船的一个个船坞已经大半淹没在水里了,看上去不过一个个长水坑而已。
船厂旁边,也被人种上了庄稼,偶尔还能看到些已经腐烂了一多半的造船木头,还有些锈迹斑斑的铁制工具,可算是稍微能看到些当初船场的痕迹。
至于说的船工,还真有,老的老小的小,歪瓜裂枣一百多个,看宋青书一行来了就全都从已经成一个小村子的茅草屋堆里挤出来,议论纷纷的向这儿张望着。
李老掌柜的说的没错,别说五万两,五百两宋青书都不带买这个地方的。
心头恼火,这头李掌柜训斥儿子训斥的正厉害,冷不丁宋青书在一旁恼怒的喝问道。
“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
这话听的一老一小都忍不住哆嗦颤抖了下,贪墨银子,以下犯上,欺瞒东家可来是商界大忌,要是真较真了,他们李家这一房的信誉可都完了,那个李小伙计吓得脸都白了,嘴皮子都跟着直哆嗦,那李掌柜亦是惊呆了片刻,旋即赶忙摆着手。
“东家,我儿子虽然浑点,可毕竟是小的我一手带大的,说他收受贿赂,这……”
“老掌柜的,你也是宋某从代县起家时候招募进来的老人了,那您给我解释解释,这么一片废墟,这李小哥是怎么给开具出来价值五万两的?”
“这……”
李老汉心疼儿子,一直骂骂咧咧,未尝不是一种回护,可惜宋青书却不吃这套,现在他的事业还在起步期间,这就出来一个个见钱眼开,用公司利益换自己利益的蛀虫,将来还不得像后世国企似得,等靠要,最后不是国改私了,就是轰然倒闭了,谁的面子都不能给,必须严肃处理。
看着老掌柜的哑口无言的模样,宋青书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掌柜,咱们在商言商,要是铺子上下都这么样,咱们也不用再在这江南开下去了,收拾铺盖卷回家吧!你也不用求情什么的,事情与你无关,这个李小哥,现在开始被开除铺子,回老家重地去吧,另外通告整个商号,再有下一例,宋某会让他们知道我这个大帅不是天天吃素的!”
声色俱厉的训斥一顿,宋青书也没心思再在这个废墟待着了,转身攀上马车,想要回去,这一父一子则是惊呆的被扔在这儿,片刻,李老掌柜的再一次无比哀叹的一巴掌拍那小子脑门上。
“你说说,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咱们李家五代给人做掌柜的,师爷,兢兢业业,从不贪墨东家半点,这名声,全让你给毁了!”
“可爹啊!那人找官府开具的证明,这,这儿出价真值四十万两,这儿,这儿还造过三宝太监的宝船!”
“你还敢顶嘴!”
李老掌柜的气的伸出了巴掌就要扇下去,可这功夫身后却是传来咕咚一声,父子俩惊愕的回过身,正看到自己家东家狼狈的从马车底下泥地里爬起来。
也不顾身上全是泥土了,三步并做两步,宋青书又是急切的赶了回去,揪着那小子问道。
“你说什么?这儿,就是当年的宝船厂?”
…………
把那些匠户召集在一起,宋青书也不知道自己是捡到宝了,还是踩到狗粑粑了,那个来贷款的商人抵押的可不止这个龙江船场,实际上他抵押的居然是官府的一个官职,江南匠造司船监大匠,可以算得上总览整个南直隶的官府船场,可调配一切资源,官职还是世袭的。
当年这个杜姓商人的先祖,捐这个官,可不花了四十万两。
奈何,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由于禁海政策,整个江南造船业都萎靡起来,就剩下些造江船的小船厂,如今朝廷孱弱的,别说如当年几乎海上一国的郑和舰队,就算是普通的巡海舰队都造不起了,藩国琉球派人来大明求救,倾诉倭人侵略,堂堂朝廷也派不出一个像样舰队去救,只能好生安抚,要是强一点,后世包围华夏的冲绳岛链怎么可能是小日本的?至于******,他们更是连闻都闻不到。
如果按照账册上记载,,龙江船场属下至少有匠户五万人,上百个船坞一年时间能造宝船那个规格的大舰百条,如今明军最大的战舰大福船二百条,至于宋青书引以为傲那条南京水师敲诈来的二十多米小福船能造出上千条来,可如今……
看着牙都掉光了的老船匠,还有那些个毛都没长齐,不知道多少年没碰过船的二手子,宋青书忍不住是摇了摇头。
“东家,这……”
看着坐在破茅草屋里,翻阅着那些已经黄的发霉的账册直摇头,脸色越来越差的宋青书,李掌柜的心又是提的高高的,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至少账面上没错,我也没什么证据,这次事情先算了,不过从今天开始,审核抵押要两人一组,回去我会在乞活军内调人单独成立一司,跟着店铺伙计共同审核,再出了这事儿,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立马感激的无以复加,那李老掌柜的赶忙按着他那傻儿子,一起给宋青书鞠躬,看的宋青书却是烦躁的一挥手。
“行了,回去做事吧!”
…………
这一趟倒不是没有收获,起码宋青书多了个头衔,可以调阅南京工部的库存档案有关造船的一切资料,虽然之前宋青书也可以通过焦大林那面偷偷把福船,苍山船等造船资料给偷出来,毕竟还是麻烦。
站在紫金山别苑二楼的阳台上,向下眺望着雾蒙蒙的应天府,宋青书心情久久都平抑不下来,倒不是为了赔的银子,如今他虽然没有和,刘瑾,魏忠贤有钱,可五万两还是赔的起的,为的是今天看到的龙江船场。
郑和七下南洋,最远航行到了非洲东海岸,不仅仅是宣扬国威那么简单,而且是华夏这个内陆民族,第一次把手臂伸出了陆地,拥抱了海洋,如果这个时候以大明朝的国力向外大举开拓,最起码澳大利亚将不属于大不列颠王国,或许美洲也将有一片新的景象,可惜,郑和舰队仅仅是昙花一现,旋即就是一百多年严厉的海禁,把华夏刚刚探出去的希望斩断了。
后世对大明水师津津乐道,战胜了倭寇,战胜了丰臣秀吉那蓬勃的也野心,几次与西方殖民者之间的海战也是以明军水师取胜而告终,可日本,这年代连船炮都没装几门,海战胜了他们宋青书看起来是理所当然,至于和葡萄牙,西班牙海战的胜利,其实已经不是朝廷的水师,而是属于郑芝龙等海盗走私集团的私人水上力量,打的还是近海海战,在宋青书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如果,这年头大明水师强悍的话,藩船因为战争与经济危机来不了广州福建,大可以自己把商船开出去,远的去不了,近的咱先去印度,不论大明的生丝还是茶叶,绸缎,在印度这个上亿人口的大国也是热销品,要知道后世畅销世界,连华夏这个原产地都被压的死死的印度茶,还是公元一七八零年,英国人去清朝学习引进回来的,西方人饮食肉类占很大比例,现在把红茶卖过去,绝对是一船茶一船银子的比例。
不过,财富来自海上,危机同样来自海上这句话可是不假,玩船可是要花银子的,更花银子的还是趟出来那一条条航路,不仅仅花银子,这是还要死人的,如今这个纷乱的末世,每一分资源都显得弥足珍贵,对付京师那帮老爷们,对付东虏,明年开始那位待不住的兵部尚书又该推出他耗尽大明国力的正四六隅十面张网计划了,还得牵扯乞活军很大一部分精力,原本宋青书的计划中,还真没有航海业。
可是如今,看过龙江船场,他心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干,还是不干?
目光探望在外面幽幽夜色中,宋青书的心头剧烈的抉择着,握着栏杆的拳头咯咯作响……(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曲线战术
崇祯九年的年末,应天府地面上,大街小巷上除了谩骂宋青书这个好色武夫的大字报,又多了一种小广告贴的到处都是。
招工!招募二十到三十五岁年轻男性船工,月薪一两,需要三千人,名额有限,欲报名从速!报名地址,下关龙江船场。
这告示在应天府一贴,立马在下层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一两银子一个月,可不少啊!一年就是十二两,比军饷都要多,当然,是拿到手的军饷,应天府拥有一百多万人口,也不缺三千多青壮劳动力,尤其是南京附近安置了至少十六个卫所,卫所田地有限,爆发出来的人口却是无限,不少二三子根本继承不到田地,军户身份又让他们没法干别的,只能游手好闲,成为社会一大问题。
奈何广告贴出去七八天了,上门报名的居然是寥寥无几,总共才招募了不到二百多工人,不知道这帮白痴怎么想的,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却气的上火的宋青书一怒之下又是从英霍山区调出来了三千劳动力,机会还不给那群傻子了!
十二月,沉寂了一百多年的龙江船场再一次变得热闹了起来,原本种的那点菜全被清了,大冷的天,大批大批的工人从长江把建筑的石料,木料搬运下来,十来个人扛着一根巨木,嘿呦嘿呦的开始打地基,一座座二层的宿舍小楼开始拔地而起。
虽然船闸,船棚什么的硬物件还没有备齐,不过好歹有了个样子,不再是原本荒凉的一片,看着手底下工人在忙忙碌碌的干着活,站在未来龙江船场办公大楼旁边,宋青书是一股大资本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到底他还是下定了决心,时不我待啊!整个大明朝,估计只有汤若望和他自己知道海洋对帝国的重要性,如果他错过了,将来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然而没等宋青书怅惘未来多久,渠伯涛又是急急匆匆找了来。
“东家,大股东们都快到了,就等您去开会呢!”
加多宝商号成功就成功在宋青书坑蒙拐骗,把大批的晋商,陕商,京商甚至一小部分徽商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大家合起资金做生意,互相互通门路,这形成的能量就打了,不过弊端也是,加多宝商号不全是宋青书的,虽然他是大股东,可是乞活军的股权已经由原来的百分之五十滑落到如今百分之三十,要做什么大决定,他也必须说服其他股东才是,否则凭着他自己,还是办不成的。
形势却不那么乐观。
会议室里二十多号大股东,可没有上一次那么其乐融融了,反倒是人人拿着宋青书的投资计划皱着眉头,好一会,居然还是宋青书自己的员工总经理渠伯涛,率先提出了反对意见。
“东家,您在这龙江船场投入四百万两的计划,是不是太大了?”
“大海无常啊!并且去倭国的航路都被都督同知,福建海防游击郑一官的郑家所垄断,去南洋,沿途又是不知道有多少海盗,这些年藩鬼的需求量也减少了不少,投入这么大,咱们有些得不偿失啊!”
也难怪渠伯涛如此心有余悸,北方混乱,他和谢柳言雄心勃勃的带着银子想去广州发展海商,结果就让人给忽悠了,数万两投入的走私商船被郑家给逮个正着,全给吞了,连说理地方都没有,一下子渠伯涛就破产了,对大海,现在他还有心理阴影。
至于其他的股东,那股子华夏商人的保守主义亦是体现了出来,一个个都是愁眉不展的敲着笔杆子,渠伯涛说完了,王家的大股东王冲文亦是脸色为难的说道。
“大帅,如今两淮的粮食市场咱们已经切入了,湖广那面也开始有松动,而北方,大帅的意见,咱们把票号放款的大部分生意都让给了徽州佬的泰日天票号,如今商号应该把精力尽量都投入本地,大帅说的绸缎场大家就都很看好,如今的生意够做了,犯不着如此大规模造船,去捡那点洋落吧,平白还得罪了郑家。”
“大帅!”
这帮家伙倒是有了点资产阶级意识,王冲文说完,曹三喜这个老家伙倒是难得支持起了宋青书,虽然他支持的和宋青书想的有些不同。
“大家,咱们之所以有今天,和大帅的拼搏是分不开的,如今大帅初掌两淮,这儿长江淮河遍地是水系,大帅手里要是没有船,也吃不开,这不是为了大帅自己,也是为了大家的利益,防备那些扬州的家伙,造一支船队还是有必要的,不过……”
“这四百万两实在是有些太多了,大帅,您看这样好不,咱们投入一百万两进船场,然后商会提供二十万两饷银每年,以长江这么大小的地方,应该是足够了!”
“曹公此言大善!”听着,其他股东倒是纷纷跟着点头。
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状况,宋青书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反倒是扭头看了下天,此时正好是正午,楼下正是吃饭点,回过头,他忽然笑着拍了拍手。
“诸位,这事儿先放到一边,咱们大老远来的,不能饿着肚子开会,今个宋某准备了点特别东西,请大家来品尝一二!”
说着,宋青书就拍了拍手,董事长权威果然杠杠的,不到片刻,一个个端着餐盒的江南丽人就纷纷进了来。
对于宋青书准备的特别玩意,这些大股东还是挺期待的,如今山西流行的牛肉面就是宋青书创立的,现在都叫大帅面,而宋青书餐饮起家,加多宝商号旗下的酒楼也是商号收入很重要一块,怀着期待的神情,一个个股东打开了餐盒,里面的东西却令他们有些纳闷。
全是一个个密封的竹筒。
“哦!这应该是江南流行的竹筒饭,大帅有心了!”还是渠伯驹第一个出声,笑着说道,听的宋青书却是得意的摇了摇头。
“不止是竹筒饭,每个饭盒里都有这样的小刀,大家起开看看吧!”
还真是调起了好奇心,一个个股东纷纷把竹筒上面的蜡封给划开,里面的东西倒是颇为丰富。
“嘿,居然都是鱼!”
说实话,走过南闯过北,这顿饭的味道在股东眼里实在是一般,大块的鱼肉用汤煮过之后,又加盐防腐,放在竹筒内,味道偏咸了,而且这鱼似乎也不是新鲜鱼类,似乎保存过一段时间了,不过看宋青书自己吃的香甜,其它人也是不露声色,慢慢吃了下去。
虽然不能说绝对美味,但也不难吃。
一场工作餐在谈笑中吃了十来分钟,随着侍女又是把东西撤下去,张明性是笑着抹抹嘴:“这江南风味,倒是不同于背地啊!这在蒲州,也就过年时候能吃点海鱼!”
可宋青书下一句话差不点没让所有股东吐了,也是笑着优雅的用餐巾擦着嘴,宋青书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些鱼都是一个月前打的,就这么封好,今天才端上来。”
真是脸都有点绿了,曹三喜惊愕的捂着胸口站起来,不可思议的惊叫道。
“大帅,你这……”
其他股东的脸色也是变得不好看起来,莫非自己不同意,这宋青书故意整自己?
“喂,诸位,本帅吃的可和你们一样,而且从昨天开始,本帅就连着吃了三天了!”
宋青书这话说的其他人又是愣了,这到底唱的哪一出啊?
不过宋青书接下来的话,可算让这些股东眼前一亮。
“把打上来的海鱼做熟,密封在竹筒里头,然后用蒸汽熏烤两炷香,这样的竹筒食品至少能保存半年时间,这个时间,足够从这东南沿海,运输到陕西三边的餐桌上,一条大福船,一次可以打捞至少上万斤鱼,船上盛放海水保鲜,在死亡腐烂前,足可以运到应天,在这里加工成竹筒罐头,一筒半斤,除去内脏鱼鳞等,至少能有一万多个罐头!”
“这是肉类,一个罐头只卖二十文,绝对卖的过那些鸡肉,猪肉,这就是二百两银子,除掉人工成本,也能有一百两的收益!一个月一条船至少能出海五到六趟,一个月就是六百两收益!”
“诸位,你们还在为两淮,湖广那点粮食跟徽商们争的头破血流,东面,整个大海的粮食却不知去捞取,愚不愚?”
这话说的那些股东哭笑不得,古代内陆吃不到海鱼,还不是因为没有保鲜的手段吗?要是能保鲜半年时间,他们也早就去做了!很是无奈,曹三喜苦笑着又是抱了抱拳头。
“大帅总是能弄出新玩意,故意看咱们出丑呢!诸位,如此看来,我曹三喜觉得大帅的计划可行,愿意投入这四百万两的本钱,诸位以为如何?”
“我王某也赞同!”
“我也赞同!”
可算,二十来个大股东纷纷点了头,看着他们还在饶有兴趣的讨论罐头风味,宋青书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仅仅是个迂回战术,等有了船,该做远洋贸易还是得做,该得罪郑家还是的得罪,毕竟向大海进军,才是最重要的,将来的道还远着呢。
不过今天这剑走偏锋,终究是个好的开始,随着那些股东的笑声,宋青书亦是如同个奸诈的老狐狸一般笑了起来。
日后有你们折腾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不捣乱就不叫东林党
从乞活军到江南开始,两大商业集团一直都处于激烈的摩擦中,时不时还爆发出丝丝火花来,到了崇祯十年,终于这个对抗缓和了下。
首先是北商集团做出了妥协,徽商的泰日天票号还真像泰山上日头然然升上天那样,迅速在北方的大城市站稳了脚跟,并且迅速将扬州盐业积累的银钱贷款出去,占据了大片市场,晋商票号与徽商票号的经营完全错了开,在宋青书的努力下,苏杭长一带加多宝票号也开了花,票号还是执行的他的经营策略多收少贷,放贷业的利润几乎全让给了徽商。
而且刚过完大年,宋青书又给了徽商一个开门大礼,大明的木材行业几乎都是徽商所掌握,这次宋青书放着英霍山的林木没砍,而是向黄山十多个木材号下了多达百万的订单。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造船用的大木至少需要阴干十年,要是自己弄木头,大明朝灭亡了,宋青书都未必能造出船来,虽然和徽商不对付,但他们手里的确囤积着足以令宋青书低头的木头。
跟着大量的木头运输到应天,宋青书的罐头厂也火热的拉起来了,虽然船还没建好,但长江流域很来就有捕捞业,附近海捕虽然都是小船,胜在数量不少,这些加一起也足够支撑罐头厂运营一阵子。
也是挨着龙江船场附近,仿照后世的工厂,宋青书用石头垒成了一圈长墙,在里头兴建起了厂房,似乎那些晋商也和徽商叫上号了,要玩就玩个大的,足足五条生产线一齐铺开,也是雇佣了上千工人。
收上来的鲜鱼用四轮马车运输到厂里,几百个工人立马拎着刀子开膛去内脏,旋即被退到后面,在那儿,上百口半人多深的大锅不断冒着热气,成袋成袋的调料被直接扔进锅里,又是穿着白大褂的工人挨在锅边上,用大马勺把做好的鱼肉连带汤一块捞出来,装在粗大的竹节中。
接下来也就是最关键的一步,这年头没有现代食品的防腐剂,法国人一八零九年发明的罐头才用的就是高温灭菌,然后半真空储存,后面的厂房更加热,没密封的竹筒罐头放在巨大的蒸笼里进行蒸汽消毒,然后趁着烫时候取出来,迅速扣上同样滚烫的竹片盖子,用蜡封上。
热的时候空气也随着膨胀,冷却下来后,空气再次压缩,在罐头内形成了个密封,缺氧的环境,这样的罐头至少能保存半年时间,足够从东南贩运到西北,甚至西入四川了。
一个罐头最后定价三十文,由各地的杂货铺子向外出售,别说,这东西一出来,首先在应天府附近就取得了热销。
自己做饭尚且需要点火冒烟加盐加醋的,麻烦的很,直接买回来的,就节省了大量烹饪时间功夫,相比之下更实惠,应天府,扬州,苏州,杭州等地有着大量的机户,盐户,也算是原始的工人阶层,他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消费群体。
“运河排的太满了,咱们这儿有罐头,偏偏排不上熘,这要是运到京师,贩运到辽东,那才是大钱啊!这帮徽蛮子,愣是把漕船位置全给抢了!”
跟着宋青书后头视察生产车间,一面走曹三喜一面还老太太般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听的宋青书倒是无奈的苦笑。
“老曹,放心,开春开始咱的大福船就已经开始建造了,五月份,财源广进福五条大船估计就能出产,到时候播出来一条,咱还不走运河了,直接走海路,三十时间就能运到天津,到时候一路走山东,向中原贩运,一路卖给辽东军,好东西,咱们还愁卖?”
“哎!那些鱼肠子,鱼内脏都别扔,都给本帅晒干了,本帅还有妙用!”
话还没说完,宋青书又心急火燎奔出去了,看的曹三喜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刚开始见面时候,他可真没把这个纨绔子弟般的家伙放在眼里,谁知道就这么看似不起眼的年轻人,就能提出自己这积年的老商人都想不出的秒点子,如今更是成了大明朝半壁江山的商业魁首。
鱼鳔可以做胶,鱼皮做钱包,鱼骨鱼内脏晒干了磨成粉还可以养鸡,养猪,自己这东家做生意还真是做到敲骨吸髓了。
可就在这功夫,厂房外面,忽然乱糟糟的声音响了起来,旋即厂门口保安惊怒的打骂声又是传了进来,听的曹三喜忍不住一个激灵。
…………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幸亏当初修了围墙,趴在墙头上看着墙下面乱哄哄成千上万人的抗议群众,宋青书脑门上禁不住青筋直跳。
这罐头厂才开了一个月,还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人了,忽然间来了这么多本地子弟,围拢在大门口叫骂着要往里冲,铁栏杆大门后头,二十多个保安拼命地拽着门,生怕门被挤塌了,人群汹涌的模样看的一旁的曹三喜亦是目瞪口呆。
“东家,快通知官府,让南京禁军派人来驱散这些家伙吧!”
“关键是得出的去啊!”
整个厂子都被围的严严实实,宋青书叱咤风云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么狼狈的事儿,要是官军杀过来,几个炸药包扔下去,然后左轮开路,他有自信轻松杀出一条血路来,可这不知道啥情况的吃瓜群众,他还真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会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大人,小的在应天也认识些人,要不小人混出去,去找人收拾这群刁民?”
说话的是亲卫队长施琅,别看这货才十**岁,可乡里贫穷,他从十三岁已经跑出来混了,明末激增的流民形成一个大江湖,靠着敢打敢拼,还有讲义气,他也算得上老司机了,可惜在安庆城栽了,迎朋友之请来安庆平事儿,被宋青书抓个正着。
反过来他也不算栽了,跟着宋青书,他从一个混混变成了如今朝廷六品武官,乞活军中的安庆师帅,还是大帅亲勋,算是一步登天了,所以此人对宋青书也算忠心耿耿。
不过这个建议听的宋青书也是脑门直冒青筋,他乞活帅,流贼起家,算了上个大军阀了,遇到事还得找那些不入流的黑社会解决?他丢不起这个脸!
正纠结功夫,忽然身后又传来了大量大量的喊叫声,听的宋青书更是脑袋迷煳,又来了?
这一次,来的却是自己人,不知道谁跑回龙江船场一声吆喝,有人围攻咱们大帅,顿时船场里就炸了锅。
龙江船场的工人几乎全都是宋青书从英霍山带出来的,在山里,面朝大山背朝天,一年也赚不上一两银子,跟着宋青书出来,一个月一两,这些工人还是本地壮年被选入地方民兵中挑出来的,本来就对宋青书有着些许忠诚,如今更是忠心。
二话没说,这些人扔下手里活计,拎着造船的锤子镐头棒槌掉头就跑了出来,就看这一大股人群从围着罐头厂的本地户背后杀进去,所过之处如同秋风扫落叶般,轻而易举把数量多于自己两倍的本地人冲撞了个落花流水。
当年戚继光抗倭,本地卫所兵不堪一击,他奏请朝廷,招募了绍兴兵,丽水兵入伍,结果舟山一战,戚继光新兵遭遇惨败,死伤三千多,倭寇不过伤亡千人,悲催的回乡过程中,戚继光目睹了义乌矿工械斗,这才从清苦的义乌的确招募起他纵横天下的戚家军。
这儿跟当年有些相似,别看英霍山里的工人营养不佳,似乎比这些本地子弟矮不少,可那股子凶悍劲儿可不是本地子弟能比的,轮着家伙状若疯虎的模样应天府富裕区域的地方是真扛不住,转眼间,宋青书和曹三喜目瞪口呆中,人已经跑光了,空留下一地鞋子。
听着这头自己手底下工人还意犹未尽的叫骂着,愣了半天,宋青书傻傻楞楞的蹦出几个字来。
“赶紧,赶紧看赏!”
…………
罐头厂是又恢复了生产,这一场械斗还真打出了威风,附近的几十户人家都吓得搬走了,可回了住处的宋青书可高兴不起来。
又是东林党搞事!
不得不说,这帮家伙不仅在朝廷有极大的影响力,在这南直隶,影响力也是大的可以,今天这事儿,就是冒襄,侯方域还有方以智等几个复社领袖搞出来的,事情还跟加多宝商号最近的商业有关。
前些日子北商几乎将两淮的粮食买光了,造成的影响是江南粮价暴涨,而罐头厂的建立,又把穷人最常摄入的蛋白质鱼类给抢去了,几个士子振臂一唿,把事情都怪罪到了罐头厂身上,应天府数万市民就怒气冲冲的围了宋青书的厂子。
这其中还有一条重要的原因,罐头厂招募的工人都是英霍山的,没从本地招工,看的不少人眼红。
不仅仅如此,侯方域,陈贞秀几个还向朝廷上书,弹劾宋青书夺民之食,夺民生路,这几天京里已经传来了消息,似乎要派御史来南京来查他,查倒是不怕查,可打发这些伸手财神,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银子。
“这叫个什么事儿,贴着招工告示不来,这不招了,还上杆子来了!”阴着脸坐在办公室中,宋青书郁闷的敲着桌子咆哮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剿饷
因为就业问题,引起的社会混乱,宋青书在后世倒是见过,美国排华,意大利排华,都是因为如此原因,当地人认为华人抢走了他们的工作机会,穿越前川普竞选总统时候就有一项口号尤其吸引人,打击非法移民,保住本地人的就业机会,英国脱欧同样有欧盟成员国劳动力过多抢夺了本地就业机会的原因。
可这事儿发生在自己头上,宋青书还是不理解的,毕竟之前船场他是打出旗号招工了,是本地人不来应聘,无奈之下才从英霍山调人的。
这事儿别说他,阮大铖,傅山,袁弘道这等才智之士,曹三喜,渠伯涛都是想不明白,最后还是施琅这个下层出身的小人物一举道破了天机。
“大帅,船厂和罐头厂不同,船厂是官办的,给官府干活可没好事,说不定户籍被划分到匠户中,还不一定发银子,谁知道大帅您是又发银子又管饭的!这罐头厂一出,大帅又不招本地人了,最近市上粮价还暴涨,也难怪咱们乡邑之人起来闹事。”
“这事儿以前也出过,黄山案徽州市民暴动,魏忠贤时候,苏州,扬州士民暴动,这手段,也是东林那帮子谦谦君子的拿手好戏!”
以前施琅倒也挺崇敬东林的,可是跟着宋青书久了,他也看出了东林除了满口仁义道德的空谈之外,和其他的达官贵人其实没啥区别,该潜规则时候也潜规则,这谦谦君子可是带着嘲讽的。
“这帮子愚民,听风就是雨!”
施琅一语道破天机,阮大铖顿时气的胡子直歪歪,跟着骂着,一旁曹三喜毕竟是生意人,和气生财,跟着却是劝说起来。
“大帅,小的去和董事会去说,再建两个罐头厂,招募些本地人吧?”
“什么?像那帮穷鬼低头?”阮大铖顿时更不愿意了,暴跳如雷的叫嚷道,偏偏这功夫,宋青书轻咳了一声。
“老子也是这穷鬼出身。”
刹那间,阮大铖就没电了,支支吾吾缩在一旁也不知道嘟囔什么,倒是宋青书接着跟曹三喜点了点头。
“建一个罐头厂也花不了几万两银子,等咱们得远洋捕捞船建好了,产能至少能多十倍,早点铺出摊子也亏不了。
“不过这东林的影响力太大了,必须想办法把舆论给抢过来!”
想着中午那汹涌的一幕,宋青书又是咬牙切齿的敲着桌子,不过同样,船厂工人悍不畏死的为自己冲出来那一幕同样回荡在他脑海中。
…………
又要开两家罐头厂,而且全招收本地人的消息传出去,应天市井顿时为之一平,甚至不少原本那些士子骂宋青书而贴大街上的大字报都被扯下去了,两个罐头厂也不过招募四千多人,可待遇却不苏州织工都高不少,为了争取这个机会,谁也不敢再起刺。
东林党掀起,第二波攻击乞活军的风波终究还是落下去了,倒不是张溥,侯方域他们心软了,而是东林出现了大变故,东林在京师中算是主力的户部尚书侯恂,被拿下入狱了。
崇祯九年十月,李自成第一次攻打开封,围攻持续了小半个月,这是头一次这种大城市被围困了这么久,当时朝廷的主力都集中在京师附近,收复后金占据的那些残破的城市,此时出陕西的李自成兵力多达二十七万,河南总兵陈永福自己根本应付不过来。
而后,温体仁却把事情怪罪到了侯恂身上,指使御史弹劾侯恂贪污糜饷,耽误大军入中原救援,使闯军有可趁之机,陷朝廷封王于危难,温体仁带动之下,朝堂上下群起而攻之,侯恂旋即被盛怒的崇祯皇帝锁拿下狱。
侯方域是侯恂的大公子,跟着自然也是戴罪,被革去功名,遣送回乡,跟着陈贞慧,冒襄等复社的奏章自然也没人去理会,难得宋青书省了点钱。
不过没等宋青书高兴多久,三月份,大明王朝对于农民军最大的反攻,杨嗣昌的正四六隅十面张网计划被拿到朝廷上正式提出,旋即朝廷又开始征募起明末赫赫有名的三饷中剿饷。
从万四十六年开始,朝廷就开始在正式田亩中加征九厘银子,称谓辽饷,以支付辽东战事中的各项支出,这次的剿饷在辽饷的基础上又加征到了一分二厘。
其实真要平摊下去,一分二厘银子不过十几斤稻米,亩产五百多斤,算起来不算什么,奈何大明的税收太混乱了,富得流油如宋青书,钱谦益,扬州盐商这样的,一分银子都不用缴纳,可是地方上那些已经贫苦到极点的农民,却要额外支出这笔银子,而且还不是仅仅十几斤稻子。
里甲残破,官府对税收也实行了包赔制,一甲逃一户人家,这一户人家的赋税就由其他九户包赔,如果一甲逃的就剩下一户人家,那就由一户人家缴纳原本十户人家的赋税,而且不少地主还与官府勾结,地主家兼并了田地,却把田地附带的赋税依旧保留在原本的农户身上,不少农民连立锥之地都没有,却得缴纳大笔的赋税。
剿饷的加征,掀起了大明朝自耕农的新一轮破产**。
就算在这富庶的南直隶,宋青书都能感觉到这股子加赋的冲击,还没到夏粮收割的时候,已经有破产农民抛荒了,应天府一下子挤进来了数以万计的逃难流民,街道上到处都是卖儿卖女的,那股子末世的荒凉气息显露无疑。
马车急促的形势在道路上,因为杨嗣昌开始折腾,宋青书也跟着不得不被折腾起来,一面走,一面宋青书还气急败坏的敲着桌子。
“折腾,瞎折腾!本来人就活不下去了,这么一加饷,不更逼得人去投奔民变军吗?”
“大帅也别这么说,如果不把税收加到那些贫民头上,就得加到咱们头上,大帅您愿意啊?”
虽然也是无可奈何,阮大铖却是叹息的说着,然而听的宋青书却是一翻白眼。
“享多大的权利就担当多大责任,如果朝廷诸公全都辞官,换咱们加多宝商号的董事会去管理,别说加税,就算全部家当充进去,又能如何?”
这话听的阮大铖禁不住一乐,笑着说道:“大帅,您倒是真敢想!”
说话功夫,疾驰的马车忽然咯吱一声戛然而止,旋即前面就传来了施琅的骂声。
“小兔崽子,不想活了?”
隐约听到外头鞭子乱挥,还有孩子的哭声,同车的采薇一下子心软了,她和宋青书成亲多年,到现在却是连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在这个时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忍不住,采薇推开了车门,下了去。
“施琅,住手!”
这年头乱的很,宋青书也赶忙跟着下了,车,看的施琅赶紧双手抱拳收起鞭子一鞠躬:“大帅,夫人!”
不过还是一肚子怒气,施琅鞭子指着地上那几个破衣烂衫的难民骂道:“大帅,这几个不开眼的混账东西,竟然拿着木头拦截咱们马车,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大帅,通知应天府,把他们都给抓起来吧!”
“大帅开恩,小民也不是诚心的,只是实在活不下去,求您给一条生路吧!小的等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
抢着,那六个难民纷纷跪在地上磕着头,声音却是一股子童声,除了个畏畏缩缩说不出话的成年人外,其他的居然都是孩子,**岁到十五六岁的都有。
“官人。”
看着心软,采薇又是在旁边劝说着叫了一声,可听的宋青书却是摇了摇头。
天下不平事多着呢,就算崇祯皇帝都管不过来,更何况他?皱着眉头,宋青书面无表情的走到几个灾民面前。
“你们能为我做什么?”
“听闻大帅的工厂在招工,我们不要工钱,只要能给一口吃的就行……”
“工厂已经不缺人了。”
没等他们说完,宋青书已经冷冰冰的说道,听的那些灾民禁不住一呆,可片刻之后,那个在最前头说话那个少年却又是重重一磕头。
“小的命也愿意给大帅,鞍前马后,只要大帅一句话,哪怕是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是吗?”
还是那么阴沉,宋青书忽然从腰里勐地抽出他的左轮,朝着地上就扣动起来,就看到地上石头蹦的砰砰直飞,附近挨着的人群立马惊骇的四散开,那几个难民也是吓得面无血色,连连向后爬着,就剩下那个当头的少年,牙齿咯咯作响,虽然也是浑身颤抖,却还跪在那里。
“不说命都能给我吗?给你个机会证明!”
啪的一声,左轮扔到那少年身边,旋即宋青书手指了指自己太阳穴,一刹那,那年轻人都惊呆了。
“不敢吗?那就让开!”
穿越十年了,从最开始的小宅男到现在,宋青书心已经阴冷了不知道多少,一路苦苦求活下来,他可知道,活着是需要代价的,催促一句,宋青书旋即转身又往车上走去,冷不防,那少年闪电般的抓起了左轮。
一刹那,施琅是紧张的挡在了宋青书面前,却见那少年人狠狠对这方向磕了个头。
“求大帅给我家兄弟叔父一条活路!”
说着,左轮顶在自己太阳穴上右手狠狠就是一扣。
咔吧~
击锤是敲响了,枪却没响,左轮只有六发子弹,已经被宋青书打光了,就在那少年惊骇时候,宋青书回过头又是问道。
“你叫什么?”
“小的没名字,人家都叫我二愣……”
“行,那你以后就叫勇忠了!收着枪,给他匹马,走!”
这次是应马士英之邀,急着赶去安庆,宋青书是丝毫不能耽搁,又上了车,那少年,或者说亲兵宋勇忠却是拎着那左轮愣住了,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兄弟有些不知所措。
哗啦~几两碎银子被扔到那几个难民前面,施琅是颇为不耐的把马缰绳往他面前一扔。
“跟上了,老子可不会等你。”
眼看着马车再一次急促的奔驰起来,一个激灵,这宋勇忠赶忙也跟着笨拙的跨上马,跟在后头艰难的也是策马狂奔起来。
“这小子根本不会骑马,要不了多久,就得落下,连发火铳可是咱乞活军的利器,这么给他,好吗?”
听着后头时不时传来的惊叫,阮大铖颇有些担忧的撩开车窗询问道,听的宋青书却是阴着脸哼哼一声,旋即却是扭头转向采薇。
“回去拨些银子,找些激灵的孩子收养下,教他们些文化,武艺。”
“谢官人。”
闻言,采薇的嘴角禁不住流露出了个温暖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调兵?不去!
杨嗣昌还真动真格的了,如狼似虎的差役破门而入,在农民的哭交中卷走了米缸里最后一点粮食,仅有的一点家当,有的家徒四壁之户甚至直接拉走男孩女孩,这次剿饷征收的太急了,在整个帝国中酿成了一股子灾难。
其实这也算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英国羊吃人的圈地运动,地主把农民从土地上赶出去,用田庄养羊,失去土地的农民纷纷流入城市,成为工业革命的重要推动力。
可在大明却不行,封建式自然经济严重束缚了商业的发展,国内制造业相当浅薄,根本吸收不下那么多劳动力,而且这个前所未有的大变局中,偏偏大明还早遇到了西方的经济危机,以丝织品出口为主的江南丝织业遭遇前所未有的打击,更是把这资本主义萌芽摧残的摇摇欲坠。
就连算起来富饶的两淮,因为这次剿饷也变得动荡起来,去岁秋粮好不容易从晋商手里赚到哪点老婆本旋即被官府征走,甚至还不够,就连帝乡凤阳都是出了几股匪军,马士英手里不过有从闯军那俘虏的老兵组建起来的两千标营,手里的力量比原本的凤阳巡抚都不如,这剿贼之战还没开始,他是先坐立不安,从凤阳跑到安庆来求救。
明朝末年,从崇祯十三年开始,军队就急剧军阀化起来,武将嚣张跋扈,朝廷委任的文官督府甚至太监都开始失去权威,不过在乞活军,这个军阀化却是提前了,乞活军的军饷完全是宋青书给发的根本没拿朝廷一两银子,至于南直隶发的一分饷银,在乞活军内都成了笑话,马士英在两淮军队中根本没有丝毫权威,他这个总督倒是什么都得听属下总兵的。
安庆现在是被宋青书经营成了大本营,大别山有矿,两淮有人,乞活军在这儿建设了一系列重要的产业,炼铁厂,军械厂,枪场炮厂,终于乞活军招牌的纸甲里头,又多了一层锁子甲,范阳毡的帆布里头,也垫上了一层钢片。
就挨着安庆府衙旁边,同样另起了一座富丽堂皇的两淮总兵府,后世宋青书去过张作霖的大帅府,这儿倒是完全仿照那里建设的,周围起了一圈城堡一般的碉楼当做围墙,里头完全是砖石混凝土修建的三座小楼,两排卫队很有军阀气质的抱着枪在门口站着岗。
“大帅到!”
马车停在总兵府前,施琅一嗓子过去,两排卫兵立马枪杆拄地划拉来了个整齐的敬礼,那刷刷的模样看的跟着出来的阮大铖都忍不住赞叹的点了点头,后头那个新来的亲兵宋勇忠更是吓得一哆嗦,旋即才啧啧称奇的左右打量两眼,旋即被施琅一巴掌扇到后脑勺上。
“还他娘的不跟上大帅!”
从大帅府门口进来,里面除了没有绿色的现代军装,忙忙碌碌的还真跟电影里的军阀一样,到处都是军官进进出出,还有文书调拨着粮草,路过的时候,都是一个立正敬礼。虽然没有迎出大门,可是孙传庭,周遇吉,刘宗敏还有邢红娘四个也是在楼门口等候下来,见宋青书来了,四个人则是齐齐的一鞠躬。
“见过大帅!”
“行了,起来吧,马总督到了吗?”
“回大帅,马总督已经等候在二楼会客室了。”
这里头邢红娘算是地位最高,可主事的还是乞活军军师,招安之后的四品两淮军司马孙传庭,所以亦是他出声的,乞活军对于宋青书倒是挺忠诚,一段时间没见,三个人都显得很高兴,而不是忐忑或者隐藏什么,只有邢红娘一张小脸冷若冰霜那般,板着脸一言不发。
说起来宋青书也算是挺对不起她的,她是正妻,到现在宋青书还欠她们一个正经的婚礼,三个小妾都跟自己去应天那繁华之地享福去了,留着她一个女人为自己守着这家业,的确不容易,安安想着这次在安庆要多陪陪她,可现在却不是机会,宋青书也只能同样硬着一张面孔点点头。
“带路。”
宋青书这三楼会客室装潢的也够民国的,英霍山的大理石地砖,真皮沙发,巴洛克风格的窗户,窗帘,就差没摆个金话筒的电话了,里面坐着穿着明朝官服的马士英,还真有点显得对不上时代。
他这个总督当的也可怜,想见自己麾下军官一面,还得预约,不过这功夫马士英倒也顾不上这些了,一见了宋青书,立马焦急的迎了上去,话语间甚至还带着不少兴奋。
“宋总兵,你可算来了!嘿,还有石巢兄,好久不见!”
“哎呦,怎敢劳烦总督相迎,大人请坐,请坐!”
客套一番,三个人倒是没显得什么尊卑,三角形的坐在了大沙发上,打发孙传庭等继续去忙,这头还没等宋青书说话呢,马士英先开口了。
“京师传来命令,升两广总督熊文灿为五省总理,统帅南五省军队,熊总理亦前些日子亦是传来消息,不日他将北上湖广,命本督也集结军队,六月初于襄城汇合,宋总兵,这次朝廷可是下真格的了,兵马聚集,先发放半年的饷银,本督这急急匆匆找过开,就是要总兵你早日整备兵马,早点出发,否则的话军饷都得被被左良玉,贺人龙等人先抢光了!”
看着马士英那满面急切的模样,宋青书倒是哂然一笑,笑着和阮大铖对视了一眼,旋即是对着马士英抱了抱拳。
“总督,这个聚会,咱们乞活军就不参加了!”
这次得弄得全国动荡,逼得农民把崇祯称唿做重征的剿饷总共征上来多少?二百八十万两,其中二十万饷银,二十万粮草还是宋青书贡献的,不然杨嗣昌出京都撑不起场面来,二百八十万两饷银对宋青书来说,也不过是一年收入,更何况还仅仅给他一小部分,恐怕连二十万两都给不上,还得拼死拼活和昔日的盟友作战,何苦来哉。
听着宋青书拒绝,马士英顿时就急了,一张马脸拉的老长,焦虑的说道:“这次朝廷可是下了重旨,各路兵马不按时汇合者,杀无赦!宋总兵,你这才刚刚招安半年多,就公然违抗朝廷旨意,不好吧?”
“哼哼,余冲霄,许尽忠等人是按照朝廷旨意办事了,和鞑子死斗,把兵马打光了,结果倒好,败军罪处以斩首,西市口全杀了,反倒是唐通,王朴,白广恩李辅明等人畏战不前,连战连败,凭着手底下几万人,朝廷连管都不敢管,嘿,这年头,手里有兵才是真的。”
宋青书说的是崇祯七年与崇祯九年后金入寇的事儿,史上血腥一片,到处可以见记载清军怎么怎么如入无人之境,攻破这个乡那个县,今天杀了谁,明天杀了谁,明军好像草包一样连在国境之内与之一战的胆量都没有。
实际上,这些全都得怪到崇祯皇帝身上,他欺软怕硬,真正的胆小将军,败将逃将不敢杀,偏偏那些为大明王朝尽忠,打了个全军覆没的给杀了,这谁还敢给他卖命?也正是因为如此,明朝后期的军阀化才越来越严重。
宋青书拒绝的利索,听着他冷冷的嘲讽声,马士英是快哭了,朝廷不敢杀手里有兵有实力的将领,杀其督府来却是大刀片子利落的很,在朝廷看来,管不住手底下的总兵,就是督府无能,该杀,宋青书不去参战,说真的,朝廷顶多不疼不痒的下旨斥责一番,他带不出去兵,就得拔官服下监狱掉脑袋。
“宋总兵,马某对你也算不薄吧?马某在任这两年多,你是提什么要求,马某就尽量满足什么要求,这次马某求你了,就算不全军出动,一万人,三个游击总是可以吧?”
都说官越大,胆子越小,刚见面时候马士英四品知府还是刚从牢里出来的,鼻子都快仰上天了,这会儿却是脑袋恨不得磕在地上,给宋青书跪下了,还好史上马士英却能把大节把持住,抵抗南下的清军战斗到最后一刻,所以,不论如何宋青书也得保他。
“呵呵,都督大人放心,就算咱们按兵不动,朝廷上也不会追究的,您还是在庐州安心当你的庐凤总督,这事儿我来处理就好!”
总兵敢和督府这么大包大揽的,估计大明朝宋青书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可听的马士英脑门上更是大汗淋漓。
也不忍让他再上火了,抢在前面,宋青书赶忙笑着说道:“别忘了,总督大人,咱们得责任是什么?镇守皇陵啊?前一阵子凤阳附近不是报来多出来两伙土匪杆子吗?大人就大胆的往上报,什么入云龙,穿天虎,拥兵二十万,直逼皇陵,你看谁再敢调集咱们两淮兵马?”
“这,这行吗?”
这笔账,来之前在路上就跟阮大铖算过了,看宋青书眼神示意过来,他亦是笑着说道。
“瑶草兄,放心好了,就算信不过大帅,还信不过老哥哥我吗?”
这个官都是阮大铖与东林妥协的产物,阮大铖都这么说了,就算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马士英亦是悲催无奈的咬着牙点了点头。
“那,就试试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全国总剿,不欢而散
事情还真如宋青书说的那样,马士英一上书皇陵附近有匪,兵部还真立马止住了调集两淮兵马的念头,上一次皇陵震动,丢了多少个脑袋?这次要是把马士英调走了,皇陵在让人刨了,就算他杨嗣昌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做戏还是得做全套,最近新招募的安庆二师,乞活五师被宋青书派去了凤阳,带着马士英的标兵,上万人的大军和什么入云龙,穿天虎区区不到几百人,算上老弱也不过一两千的两支匪兵就这么对峙了起来,倒是把那些因为剿饷新起的小股流贼弄得受宠若惊。
还没等开战,杨嗣昌这个全国兵马总指挥先因为这一手就露了怯了,这次举国大战的结局可想而知,不过就算这样,正四六隅十面张网计划进行的依旧无比的磅礴澎湃。
首先是兵力,二百八十万饷银,足足增兵十二万之多,至少名义上是如此,农民军流动的秦晋楚豫四个省各自征兵一万五,总督军门三万,总理军门三万,史上还计划在凤阳与成天府祖陵墓各增兵五千,不过这个时空有了宋青书的乞活军,凤阳的五千军倒是省了,也算给杨嗣昌省了点银子。
别管饷银被贪墨了多少,洛阳,襄阳,开封,潼关等地,到处都是征募的新兵与集结的军队,这一股子饷银花出去,的确是对垂死挣扎的大明起到一针强心针的作用。
此时李自成等农民军主力刚杀出汉中,又进入了四川巴蜀一带晃悠,他们是不知道,蹲在湖广,熊文灿的七万大军,已经磨刀霍霍了。
不过帝国西南的火药味暂时还没影响到大别山以东的东南部分,打发了马士英,这两天宋青书也开始尽其他大帅的职责,检阅起了麾下的军队。
如今的乞活军总兵力倒是有五万多了,乞活五个师一万五,革左三个师九千,安庆又扩招了两个师六千,这是在南方的,北面疤脸则是传来消息,仿照宋青书的编制,他把雁门关还有忻口寨的朝廷兵马都给整编了,以原本杀出陕北的乞活军为主力,也是得到了六个师,其中代县四个,雁门关一个,忻口寨一个,尤其是还有两个师属于全骑兵师,六个师在山西已经显得太多,最近疤脸在想办法把代县一师,四师,一骑一混编两个师派到南方来和宋青书汇合。
最后还有扩编到一千人的选锋军以及大帅亲兵,军师警卫部队在内两千人,五万多出些零头。
如果要是极限征兵,和李自成高迎祥那样,把大别山中的聚落都拉出来,宋青书也能弄出二十万大军来,可如今是根本用不到。
在南方,距离草原比较远,马匹比较少,宋青书的乞活军算是骑兵比例比较高的了,也不过每个师能有一个营的骑兵,总共五千四五百左右,作战时候,骑兵经常被从师里剥离出来,统一使用,到如今,乞活军的骑兵总管依旧是邢红娘,副手还是柳大柱子。
从送新任安庆二师的师帅李定国带着大军出去演戏开始,这几天宋青书算是再走一遍大别山,从河南新县那头的第三师一直检阅到安庆这头的革左三个师,最后才回到安庆城内。
平时骑兵都是分散到各个营帅手中,城里只有小萝卜的选锋军还有亲兵警卫部队,选锋军又是多数时间在大山里执行训练任务,所以城里的军营倒是显得有点空,不过宋青书倒是也没落下。
军营的大食堂正堂上,就像蒋委员长那样,宋青书的素描大头像也是装裱在相框内,挂在上面,这年头又没有电视,就算皇帝出了宫,谁知道他是那盘菜,所以宋青书做的是尽量把他的影响力渗透到军队每一个角落,挂像就是其中之一,至少让兵士们具体化的知道,这就是他们的头头。
这年头也没有这个主义那个主义能让发自内心的拼死厮杀,能用的只有这样的个人崇拜了。
本来三千人的大食堂,就一千来人落座其中,显得颇有些空空荡荡,演讲的也是重复着这些天一直讲过的东西,施琅是听的有些打哈气,可宋青书却依旧讲的热血沸腾。
“不要忘了,咱们都是从何而出身的!为什么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聚拢在一起,反抗朝廷,不要忘了,在进入乞活军之前,你们过得是怎样一种日子,乞活军能有如今的舒适生活,全都是靠着大家跟着本帅一起流血流汗打出来的!”
“可如今,天下还没有太平,也远没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外面还有不知道多少虎狼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所以,战士们,绝不能放松了你们的警惕,握紧手中的刀枪,跟着本帅,为了子孙后代,打出一个太平江山!”
“谁敢来抢咱的好日子,就用你们手里的刺刀,捅他x的!”
随着最后一句脏话,整个食堂中,激烈的掌声又是潮水一般涌现出来。
说实话,上辈子连学生会都没进过,要是刚穿越那会,让宋青书当着三四千人的面儿演讲,他的紧张的磕磕巴巴,到底人是逼出来的,经了这么多年大场面,看着这一千多双眼睛全汇聚在自己身上,随着自己抑扬顿挫而热血沸腾,拼命地鼓着掌,一股子陶醉的感觉却是油然而生,这就是权利的滋味啊!
和后世差不多,演讲完得来点实惠的,尽管早就告别了地瓜土豆吃一天的生活,今天这一顿肉菜加的,依旧让这些警卫营亲兵营的家伙吃的大快朵颐,为了表示亲近士卒,宋青书自己都是端个木头餐盘,排队打了一盘子,刚乐呵呵的回来,旋即他却是眼神跳动了下。
刚刚还坐在第一排的邢红娘,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里,愣了愣,放下餐盘,宋青书顺着食堂门口就追了出来。
这儿原本是安庆守军待的地方,兴建大帅府之后,靠着城门附近,乞活军又把军营翻修了一番,挨着城墙两边是宿舍与食堂,中间就是操练用的操场,离得老远,倒是看得到邢红娘正依靠在栏杆那,背对着这头,宋青书匆匆两步就赶了上去,拍着她的肩膀。
“怎么不去吃饭,在这儿闷着做什么?”
“宋大帅已经神采飞扬了,用不到我这个小女子去衬托吧!”
套在盔甲下面,还是那件不改的火红色,忽然转过身,邢红娘却是冷着一张脸,生硬的讽刺着,听的宋青书忍不住一愣,旋即又是无奈的一拍脑袋,这一趟原来还想好好陪陪邢红娘,可孙传庭一纠缠什么爱兵如子,宋青书又是屁颠屁颠挨个军营跑了一圈,这次回安庆,还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是,是小生的不对,光忙着那群兔崽子了,冷落了我家娘子,这么样,一会吃完饭,为夫就什么都不干了,这两天,陪着我家红儿挨个地方好好逛逛,就咱们两人,如何?”
这亲昵的话听的邢红娘亦是忍不住脸色融化开了点,微微红润了下,可惜,令宋青书失望的是,旋即却又是一骨子冷若冰霜覆盖了上。
“青书,我感觉你变了,不再是那个当初跟着大家伙挨着冻推着炉子卖烤地瓜的那个傻子了,而是,而是……”
“我当然得变了!”就在邢红娘努力想着形容的时候,回忆起以往的峥嵘,宋青书也跟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更多人的命运都牵挂在我身上,我自然要变得更强硬,更高大,也不得不更加的黑暗,冷血,红儿,咱们一起走过来的,你还不理解我吗?”
“我的确不理解,因为我看到的,不是那个曾经带着大家伙死里求活的宋大帅,你已经陶醉在朝廷给的那点官衔中,飘飘然忘乎所以了,难道你忘了,娟儿是怎么死的,我爹是怎么死的?还有汾川河边那累累白骨,他们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要招安?为什么要当这个两淮总兵?”
越说越愤怒,似乎这些日子憋闷在心头的火气一股脑放了出来,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宋青书的脸,邢红娘咄咄逼人的进了三步,逼得宋青书又退了三步。
这些日子宋青书的确知道不少声音,许多乞活军的老人对这次乞活军招安并不满意,哪怕如刘宗敏这样的浑货,前些天也找自己抱怨过,可邢红娘不同,她是自己的正妻,更是这个时代他第一个接触的女孩,所以看着她的愤怒,宋青书格外的惊愕。
脑袋扭向一旁,深吸了一口气,宋青书这才重新转过来,又是一把按住邢红娘的肩膀,同样恼火的说道:“这些我当然没忘!”
“可娟儿,还有岳丈大人,还有大家的在天之灵,也是希望能活下来的人越活越好吧?看看我们如今,乞活军是自由的,没有那个狗官再敢轻易对咱们动刀子,跟着咱们从伏牛山出来的人,他们活下来的不少都成了亲,他们的孩子可以自由的在这安庆城大街上玩耍,读书,习武。”
“这不好吗?难道你希望我像他李闯那样,带着大家接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把屠刀举到脑袋上吗?”
然而,这番话还是没劝动邢红娘,勐地甩开的双手,这丫头始终无比愤怒的盯着自己,对着自己怒吼着。
“至少他闯瞎子没为了朝廷扔过来这一个半骨头,甘愿沦为朝廷鹰犬!”
几个女人中,没有一个如同邢红娘这等倔强的,也是被气得有些语无伦次,宋青书的手抬起,又放下,好几次,他终于歇斯底里的又是拉住了邢红娘的胳膊。
“算了,这儿的事情你交接给柳大柱子,明天你跟我走,去应天!”
“你自己去做你的官场大梦去吧!老娘就在这里,我要亲眼看着洪承畴死!那些陕西边军官狗子尸骨狼藉在整个战场!别想让我放下手中的刀枪,别想!”
吼完这一通,邢红娘转过身去,飞快的跑出了这个军营,只留下宋青书惊愕的看着,好半天,都一动未动。
“他娘的,老子驯服了多少英雄豪杰,怎么就弄不明白你了!”
好久,宋青书方才懊恼的一拳头狠狠砸在了墙上。(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有船了
到底邢红娘也没跟自己回应天。
安抚马士英,同时阅兵,做戏差不多花了一个月左右时间,回应天府时候已经是六月份了,相比于安庆,还是应天相对来说更重要一些,那儿不仅是南省的经济文化中心,更是如今加多宝商号的大本营,如果没有了这儿的军队,用应天创造的财富,宋青书还可以打造一支,可是没了南北沟通的大商号,已经发饷过活的乞活军要回到无饷银时代,恐怕也是当即就得崩溃。
孙传庭,刘宗敏也知道这一点,二人是亲自把宋青书送上江船,这一次难得孙传庭没有再劝说,而是郑重的一敲胸脯。
“大帅放心,孙某粉身碎骨,也定让安庆,英霍稳如泰山!”
对于他们,宋青书倒是放心,不说共事了这么久,友谊与忠诚,最大的财权还掌握在自己手里,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凭着后勤,宋青书也可以保证乞活军忠于自己,故而他也没说什么,仅仅郑重的拍了拍两人肩膀。
倒是没有第一时间上船,宋青书还是忍不住向后张望了几眼,采薇有些不舍的站在岸边,可邢红娘,终究还是没来送行。
“要是在安庆待不住,干脆跟我一起走吧!”
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宋青书有些口不对心的对采薇说道。
这个妮子绝对算得上贴心,虽然不舍,可她还是强撑出一个笑靥来,提着裙子俏生生的向宋青书行了个告别礼:“官人不用劝了,我在应天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留在这儿,陪陪红儿姐,倒是您,一路请多保重!”
终于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对着孙传庭两个又重重抱了抱拳头,宋青书终于是转身夸上了船板。
一个人在应天府毕竟心里也是发虚,这次十条大舟山船上装载了贺瑾的革左三师一部分,革左三个师算得上乞活军中最不稳的一部分,如今遍及整个华夏大地,明末最大一次围剿战争即将开始,把他们留在安庆有些不稳,反正这帮家伙厌恶官府,也不会和东林党勾结,干脆带到应天去,一担有个什么事情发生,他们也可以作为应急力量。
安庆也有船场,可惜,照比明初的造船业,如今是退步了不少,就算这大号的舟山船,也不过仅仅十五六丈,装货物一样勉强塞下两百人,至于装备的火铳,大炮还得以后偷偷再运。
安庆炮台之下的港口边上还有不少送行的,在岸上挥着手,宋青书是趴在船边栏杆上一直张望着,可惜一直也没看到邢红娘出来,眼看着他这头船就要行驶到浓雾弥漫的江中心,就快看不到安庆港时候,宋青书方才悻悻然撂下望远镜,打算转身进船头的船楼里去。
然而没等走两步,心绪不宁的宋青书忽然又是勐地回身举起望远镜,沿着刚刚余光最后一眼的方向看去,旋即宋青书的瞳孔忍不住跳了跳,邢红娘没看到,一个不速之客却是映入眼帘。
离得太远,宋青书也没看清,可是那人实在令他印象太深了,一个遥远的侧脸依旧给以宋青书强烈的熟悉感。
一直盯着直到船都行出去老远,宋青书方才闷头迅速跑回船舱,摊开了纸张,好一会,再次急促的转了出来,左右张望了两下,新收那个亲兵宋勇忠正抱着个大枪,努力的挺着胸脯和旁边的仪仗兵看齐,思虑了下,宋青书伸手拎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拽到了船舱,旋即把刚刚写好的蜡丸给他。
“勇忠,本帅这里交给你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今天晚上船一靠岸,你立马快马回安庆,带着本帅的印信找军司马孙传庭,把蜡丸交给他!然后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能做到吗?”
“大帅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这小子赶紧打了个立正,那张黑黝黝的脸上倒是显露出些紧张来,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宋青书再一次保证道。
“记着,老子不会让兄弟们给我白拼命的,你的家人回去乞活军回都找到,供养起来,好好干!”
“谢大帅!”宋勇忠再一次激动的一个立正。
这一天宋青书都显得有些心绪不宁,也没有心思办公了,在船上走开走去,直到晚上,目送着这小子骑马向官道上一路狂奔,这才心头稍微舒服点。
…………
逆流而上花点时间,顺流而下,三天就回了应天府,刚一下船,宋青书也来不及胡思乱想,直接被积累的事情给砸蒙了,电视上一个个霸道总裁没事就花天酒地泡美眉,那都是富二代级别的,真处于这个位置上,虽然没有崇祯皇帝那么忙,可也比得上内阁首辅了。
这几天还有个好消息传来,宋青书往回返的功夫,新县那面疤脸派来的代县骑一师,代县混四师也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宋青书在西安城时候结识的贵人,洋和尚汤若望,这次这个红毛藩可是一肚子急急切切,新县刚一落脚,就马不停蹄又往应天赶来,他是找宋青书要账来了。
六月十八,还是燕子矶渡口,宋青书迎接到了这位阔别两年多的国际友人来。
这汤若望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满头乱糟糟的红头发,大胡子,满脸皱纹的模样,有点法师甘道夫的味道,只不过照比西安城时候,他那套抓绒的大红主教袍可是明贵了不少,看样子在代县过得倒是挺滋润。
“哈哈哈,汤神父,好久不见,可想死我了!”迎着这家伙下船,宋青书立马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看着两人的热乎劲儿,跟着出来的施琅还有渠伯涛等几个掌柜的则是后背一阵发麻。
西方人拥抱礼他们不知道,可这东南沿海养***好男风他们可是知道的,只不过别人都是养小正太,咱家大帅的口味,有点太重了吧?
下了船的汤若望也显得颇为激动,南京,可是他们这些西洋传教士的第一站与最重要的一站,二十多年前的南京教案把天主教扫出了这里,一直到如今,都没有回复过来当初的元气,跟着宋青书的马车,一道上这个老洋人尚且热泪盈眶。
不得不说,与近现代不同,早期来华的传教士都是颇有奉献精神,甚至都做好了死在中国的思想觉悟,这应天府,差不多就是他第二个故乡了。
在玉树楼吃了顿午饭,没等老洋人开口再兴建教堂呢,宋青书已经满是兴奋的拉着他去了龙江船场。
如今的龙江船场和半年多前可是大相径庭了,堆积如山的造船料平放出去多达上千米,五千多号工匠忙碌在船场中,淤积的作塘亦是几乎全被清理了出来,多达二十多塘,而且还有工人不断挖掘新的作塘。
这儿的规格,已经超越了明初的龙江船场。
而且最令宋青书骄傲的是,已经有头六个作塘空了,被排光了水,重新搭上了龙骨,而不远处的深水码头,六条十八丈长,两千料的大福船飘荡在海浪中。
一丈是三米三,六条大船就仿佛六个庞然巨兽那样蹲伏在那里,原来江南造船业还剩下点底子,龙江船场重新开张之后,不少早就转行一两代,却还挂着匠造官衔的家伙带着老祖宗发黄的船本资料回来,按照大明的技术,这六条福船也绝对算得上顶尖的,当年万朝鲜战场上最主力的战舰,如今朝廷最强的福建水师这样的大船也没多少。
“神父,您觉得如何?”
这算得上宋青书的心血了,领着汤若望到港口前,吹着入海口的江海风,宋青书意气风发的问道。
别说,这汤若望还真被震撼住了,环视了一圈,忍不住喃喃的摇了摇头,说了几句母语,旋即才一个激灵用汉话说道。
“宋教友,上帝在上,你们东方还真是神奇,就算里斯本造远洋新大陆海船的最大造船厂,也没你这个规模这么大啊!”
好听话人人爱听,更何况这也真是宋青书最得意的作品,跟着谦虚几句,领着汤若望,宋青书等又是上了船。
领头这条六十多米的大福船名号沧海一号,是一条典型的东方三桅船,桅杆尚且有十多丈,船头船尾都有高大的船楼,出水五六丈,只不过船上没有装备重炮,仅仅有从南京贿赂太监采买的轻炮弗朗机舰炮二十五门两边各十门,船头三门,船尾两门,这年头大海里啥遇不到,虽然是当做远洋渔船用的,可也得防备点。
六条大船招募了水手六百多,这样一条船差不多能塞下三百人,一条一百,倒是显得略有点空,要是水军作战明显是不足,摆弄船是够了。
汤若望要来,为了给这个西方友人显呗,宋青书把,沧海六条船的处女航往后推了一周多,就等着他来,跟着的还有商号几个股东,如曹三喜他们,水手一声吆喝,沉重的福船缓缓的顺着长江入海口一头就扎进了茫茫东海中。
站在高耸的船头上,宋青书显得颇为意气风发,可是冷不丁扭过头,回望着底下水手劳作的汤若望,脸上没带多少兴奋,反倒是有些皱着眉头……(未完待续。。)